[時空穿梭] 斬龍 作者:通吃道人.QD(已完結)

 
mk2258 2018-4-1 18:37:0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7 103223
ai.wu 發表於 2019-4-30 22:04
第0536章 用人命填


    在徐冰進行緊急動員之時,在努爾哈赤決定投入更大賭注之時,在莽古爾泰緊盯戰局之時,在整個中原都將密切關注這北方戰局之時,國防軍第一旅開始對盤踞在山海關外的『天祐』軍營地展開夜襲。

    在天黑之前,高鴻中已經是氣急敗壞。白天的戰鬥中,營地東面被海上射來的火箭彈引發大火。由於落下的火源實在太多太密還散發毒煙,以至於東面營地幾乎瀕於崩潰。大量營房和物資被燒燬,死傷的人馬雖然不多,可士氣受到極大影響。

    靠洗腦獲得的士氣一旦崩潰就很難再恢復,天災般的攻擊造成強烈的思想衝擊,大量被強徵入伍的漢人紛紛清醒,紛紛逃散。到了夜裡一清點,被火燒死的不到兩百,因為混亂被督戰隊砍死的反而有八百多。逃散的居然超過兩千,堪稱損失巨大。

    「眼下戰局趨緊,需我等將士精誠用命,死戰到底。」高鴻中在軍帳內召集了手下上百號大大小小的將官,殺氣騰騰的喝道︰「你們都是跟『革命軍』有血仇的,今日若是不捨命相搏,明日那周賊也不會放過爾等。你們下去好好盡心奮戰,否則本將絕不輕饒。」

    五萬人馬還剩下四萬出頭,入夜後海船無法發射火箭,炮兵也難以觀察遠距離目標。這倒是對據營死守的『天祐』軍極其有利。只是白天第一旅打的太狠,一口氣打死了譚峰手下一兩千人,打散了整整五個千人隊,逼的高鴻中連夜派人前往寧遠搬救兵。

    只是這救兵就算立馬出發,也要過一兩天才能來——莽古爾泰手下人人騎馬,可馬匹的遠距離奔襲能力是很差的,人類自己才是生物界的耐力之王。想要莽古爾泰帶三萬人一口氣奔襲兩百里就立馬投入戰,這是痴人說夢。

    「周賊手下人數不多,就是火器強些。可夜裡大炮不能用,還是要刀槍更方便。有哪員猛將願意帶隊夜襲,殺出去讓周賊知道點厲害?只要夜襲成功,本將必定保舉他兩個前程,再賞十萬兩銀子。」

    為了恢復點士氣,高鴻中也是下了血本,至少先把賞格開出去。他深知這營地決不能死守,打仗必須有來有回。外頭的『革命軍』想突進來,那營內的『天祐』軍就必須殺出去。那怕不成功,那怕死傷慘重,也絕不能在營地內呆著不動。

    重賞之下還真有些死硬的官紳將領願意拚死一搏,當即就有好幾名游擊參將表示要領兵出戰。高鴻中為之大喜,當即分派兵馬,留兩萬人在營內抵抗,再派兩萬人從南北兩面出營,夾擊在西面佔領部分『天祐』軍營盤的國防軍第一旅。

    當高鴻中要頑抗到底,第一旅已經全員進入『天祐』軍營地的西南角。十二門旅屬重炮都被運了過來,其中六門用來突破『天祐』軍在營地內大量構建的胸牆工事,另外六門則掉頭朝外,預防敵人的反向突擊。至於騎炮排,放他們出去黑夜中自由狩獵。

    為了盡快打垮『天祐』軍,周青峰親自坐鎮第一旅。他不直接指揮,可他開天眼後在黑夜中猶如白晝,很快就把敵人的部署情況通報給高大牛,便於參謀人員制定攻擊計畫。「動手吧,打垮這伙漢奸!」

    對於敵人的堅固營地,重炮和炸藥包是最好的武器,端著大口徑霰彈槍的工兵和騎兵只是負責警戒和清理戰場。天黑前,第一旅從山海關內補充了一大批武器彈藥,其中就包括數百個五公斤炸藥包和大量炮彈。

    在訓練了少量初中學歷的軍官後,『革命軍』的軍事力量總算朝正規化建設方向邁出了小小的步伐。至少能玩炮擊和爆破的技術性軍官是越來越多了。推進的命令下達後,十幾個炮兵和工兵小隊就摸黑朝敵人的防線發起攻擊。

    努爾哈赤能給『天祐』軍洗腦,卻沒辦法變出一個個合格的軍官來。這支漢奸部隊內還是充斥大量根本不懂打仗的原明軍軍官,這些人唯一擅長的就是死守,因為別的戰術根本組織不起來。被洗腦的炮灰也不會立馬掌握什麼超級戰技,他們還是原來的那些明軍。

    西門哀就在夜裡瞪大了眼楮,從一堵胸牆後探出頭來。

    胸牆外點著一堆篝火,照亮周邊幾十米的範圍。火光遠處是一片狼藉之地,炮擊的痕跡隨處可見,屍首碎塊在寒風中發黑,四散的殘骸讓戰場猶如夢魘中的地獄。

    夜裡風冷,西門哀覺著手腳都要被凍僵。『革命軍』的火箭彈讓營內發生混亂,雖然沒造成多少死傷,可引發的混亂卻讓營地無法正常運。營內有些士兵從中午餓到晚上,一口飯都沒吃。這種寒冬的天氣肚子裡餓的咕咕叫,洗啥腦都沒用。

    西門哀手裡握著個硬邦邦的雜糧餅子,這就是他為書辦的特殊待遇。可就是這麼個餅子也難吃難嚥,連口熱水都沒用,真是要噎死個人。

    咬了一小口餅子,西門哀用口水慢慢的化開才能吞嚥。他一邊咀嚼一邊聽到夜風中傳來些動靜,突然尖叫道︰「左邊,左邊,朝左邊打。」

    隨著命令,胸牆後冒出一批火銃手,端著笨重的火繩槍朝左邊的一塊空地隨意射擊。砰砰砰的槍聲亂成一片,卻毫無準確性可言。好些人端槍的力氣都沒有,完全是亂開火。

    山海關靠海,夜裡風大,這種環境對於火繩槍來說非常糟糕。不少火銃手的武器根本沒有打響。他們有的人因為長時間點燃火繩,把火繩都燒光了。還有人藥池裡的引火藥被風吹散,打也打不著。有人甚至因為天太冷,蹲在胸牆後時間長了就再也站不起來。

    西門哀也是硬著頭皮到第一線來,可要說指揮戰鬥,他完全是門外漢。幾十個火銃手打完一發就亂成一團。有的隨便開火就縮回去,有人站在胸牆後再次裝填,還有的站在原地發傻,還想看看自己到底打中了什麼?

    而密密麻麻一通亂槍後,對面的『革命軍』卻只報以幾聲清脆而短促的槍聲。幾乎每一聲槍響,沒躲好的火銃手就會要倒霉。

    西門哀只敢露出半顆腦袋朝外看,他身邊倒是有個傻愣愣的火銃手站直了在抽通條。可對面一聲槍響,這傢伙的腦袋就被打爛。濺射的血水讓西門哀抱著頭縮頭躲避,不可思議的看向那具倒地的屍體。

    交手幾個回合,西門哀已經明白『革命軍』中有些槍手打的特準,一百米內可以輕鬆打中人的腦袋。這是火繩槍所不具備的精準,全靠從批量生產的燧發槍和米尼彈中挑選製造特別精良的部分,再配發給優秀射手來實現。

    黑暗中射來的子彈讓西門哀不敢亂抬頭,當他縮回胸牆後又再次聽到風中傳來輪子碾壓地面的沉重 啪聲。他心頭當即一個激靈,連忙掉頭朝營地深處竄去——那是『革命軍』火炮的兩個大輪子在滾動的聲音,這意味著有一門重炮被調過來了。

    誰說夜裡不能開炮?人家革命軍可不就把炮搬運上了麼!

    「是那堆篝火把周賊的大炮吸引過來的。」西門哀很快醒悟。可醒悟了也沒辦法,他必須點篝火,否則別說士兵要成睜眼瞎,連他自己都會感到害怕。他不明白為什麼周賊的兵馬能夠在夜裡主動發動襲擊,反正『天祐』軍的兵馬那怕再洗十遍腦子也沒法學會夜戰。

    西門哀剛剛逃離沒多遠,他剛剛駐守的那道胸牆就突然爆開。被凍得硬邦邦的泥土堅如鋼鐵,可還是扛不住重炮的近距離直射。一炮過來,胸牆連同守衛的『天祐』軍士兵就得死傷近半。

    亂飛的石塊甚至追上了逃跑的西門哀,打的他後背疼痛難忍,不得不倒地躲避。他身後的篝火也在炮擊中被打滅,倖存的炮灰們在摸黑亂跑,一支裝備火繩槍的『天祐』軍精銳就這麼完蛋了。

    「這可怎麼打?」西門哀駭然回頭,眼睜睜看著這覆滅的一幕。

    『天祐』軍內合格的軍官不多,好不容易有個自發圖強的譚峰也已經掛了。能玩火繩槍,能指揮大型陣列的人屈指可數。炮灰中能裝備火繩槍的都是被泰西荷蘭人訓練過的強兵,可這強兵上陣了幾個回合,就被敵人的炮火快速消滅……

    西門哀連滾帶爬的逃到下一道胸牆後,他滿以為自己還要挨一通臭罵。可一名游擊卻隨手又撥了一百多人給他指揮,要他死守,不許後退。

    這一百多人全都手持長矛,傻愣愣的瞪著眼看西門哀。西門哀頓時叫苦不迭。黑夜對攻守雙方都是困難,可對於缺衣少食,沒有足夠訓練的一方來說更難些。一隊火銃手都沒守住,換一隊長矛手就更別提了。

    戰場上人吼馬嘶,西門哀跌跌撞撞的心中氣緊。他這一次不敢在自己防守的胸牆前點篝火了,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才好。他跑到附近另一處陣地上找人求助,跪在一名把總跟前涕淚直流道︰「這仗到底該怎麼打?還請看在教友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呀。」

    「滾開!」被求助的把總也是脾氣暴躁,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他對於來求助的西門哀毫無耐性,直接將其一腳踢開,「周賊的人馬太過凶悍,那重炮架上輪子都可以滿地亂跑。這營內誰也扛不住,只能拿人命填。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西門哀被踢的倒翻跟頭,額頭流血。這血水和眼淚出來就被凍成冰粒,摸上去滑溜溜的,揭開後則生疼。他急的心亂如麻,胸悶氣短,在黑夜中舉目張望,深一腳淺一腳的就想著去什麼地方求助。

    西門哀前腳剛走,剛剛踢他的那名游擊就被炸上了天。在火炮的威脅下,整個『天祐』軍的營地內都不敢隨便點火照明。而沒了照明,『革命軍』工兵就敢偷偷摸過來在防線上佈設炸藥包——爆炸之下火光衝天,巨響震撼令人耳鳴。

    西門哀在爆炸後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眼淚都已經流不出來,只能發愣了。這時就聽到高鴻中在陣後跑上來喊道︰「快把泰西的火藥都搬出來,派人守著隨時準備點火。周賊的人馬凶悍。可他炸,我們也炸。眼下唯有此法了,都給我用人命填吧。」
ai.wu 發表於 2019-4-30 22:05
第0537章 喊話


    高鴻中佈置了營地固守,兩翼迂迴的戰術。他就想著這天寒地凍的時節,夜襲也許是個好主意。畢竟打了半天,對面『革命軍』兵力並不多的情況已經被證實。『天祐』軍戰力雖渣了點,可好歹人多呀。

    固守簡單,迂迴對組織度要求高,一不小心出營的人馬就散了。是以在高鴻中下達搬運火藥玩命之前,他決定親自帶隊迂迴夜襲。不如此他自己都不放心,生怕手下的這些炮灰出了營就不知去向。

    營地南北兩面打開營門,各有一萬兵力殺了出來。只是這黑漆漆的夜裡,『天祐』軍又沒專門練過夜戰,高鴻中不得不讓手下點著火把出來。畢竟這黑燈瞎火的,連路都看不清,不少將官自己都怨聲載道,對這夜襲的可行性報以懷疑。

    只是現在事已至此,高鴻中也只能硬著頭皮上,沒有後退的餘地。可星星點點的火把又將原本夜襲的突然性給抹去,搞半天還是一場強攻。不過等部隊陸陸續續的就位,高鴻中還是興奮起來——『革命軍』殺過的一個旅確實兵力不足。

    高大牛佔據了『天祐』軍西面營地的一角,草草修復了部分防禦設施,在防線外點了有限的幾盞燈,幾堆篝火提供照明。這些照明光線統統遠離第一旅的陣地,卻又全部都在燧發槍和重炮的射程內。在外部看來便是第一旅控制的地盤很小,兵力有限。

    「妙,妙啊!」高鴻中憋屈了半天,這會騎在馬背上連拍大腿,「這周賊人馬狂妄至極,深入我營盤就猶如陷入泥潭。現在我數萬人馬合力包抄,定要叫它首尾難顧。」

    打了半天,難得看到這麼個戰機。不但高鴻中興奮,就連他手下帶出來的各級將官都樂得不行。數萬人馬當即散開,以弧形的陣列慢慢合攏包圍圈。高鴻中在後方督戰望,只見舉著火把的官兵咋咋呼呼的衝了上去,到了第一旅防線外大概兩三百米就似乎停住了。

    也不是完全停住,而是沖上去一波又退了下來,然後再衝上去一波又退下來。如此反反覆覆好不容易有點進展,可整個陣線就在距敵一百多米的位置止步不前,再也不動了——按『天祐』軍的構想,我們這麼多兵力包圍,周賊的人馬就應該被嚇尿了直接潰逃吧。

    可不管『天祐』軍如何咋呼,黑夜中卻能聽到整齊的排槍聲,又或者震耳欲聾的炮聲。每當這等聲響傳來,『天祐』軍包抄上去的隊伍必然有一支要退下來。槍炮聲響過一陣子後,整個戰場反而變得安靜,只剩下呼呼的風聲和火把 啪。

    「怎麼回事?繼續攻啊!」高鴻中覺著自己手下的士氣不差呀,洗腦後的炮灰還是有股子愣勁。尤其是在薩滿神父的激發後更是會陷入狂熱狀態,不畏生死。他在陣線後頭幾百米外,這已經算是親臨一線了,可這督戰的效果似乎還是不足。

    就這麼耗了兩刻鐘,高鴻中連續派了十幾次親兵到前頭傳令。親兵帶回來的消息都是某某游擊發誓要奮勇殺敵,絕不後退。可誓言發了好幾遍,前頭陣線不但不推進,有些地方反而在後退。

    高鴻中氣的在後頭大聲叫罵,可要他再繼續向前,他也不肯了。問過親兵後,他更是明白了怎麼回事——高鴻中待在距敵五六百米外督戰,他手下的將官則待在三四百米外督戰,能把炮灰驅趕到敵人炮口前一百多米,這已經是洗腦效果百分百發揮的用。

    再繼續向前?抱歉,做不到了。

    有些被洗腦洗得太徹底的炮灰倒是奮勇,然後都被重炮發射的鏈彈和罐裝霰彈給掃平,剩下的全都在百來米外找地方瑟瑟發抖。炮灰的精神再振奮,可一整天沒怎麼好好吃東西,不少人實在沒力氣了。

    這年頭,給建奴當教官的荷蘭人自己都還在摸索如何建立戰場後勤。坐船到東亞來的荷蘭人更是得忍耐糟糕至極的低劣伙食。他們能幫努爾哈赤訓練士兵如何排隊槍斃,如何使用重炮,卻沒辦法連戰場保障一起教。因為他們自己都不太會。

    至於明軍自己就更糟糕。大明軍戶地位極低,食物低劣更是常態。從來就沒人想過要如何把士兵的肚子填飽。不少將官甚至流行一種觀念——當兵的平常不能喂太飽,喂飽了他們就不樂意賣命。只有戰前才給士兵好吃好喝和軍餉,這樣他們才會想著打仗。

    這種想法一直持續到了民國,遺禍無窮。

    今晚不管高鴻中在後方如何督戰,如何叫罵,如何催促,前頭的炮灰就是不動。任由他把嗓子喊啞也無濟於事,就連那些將官自己都不肯到最前頭去。一旦炮灰脫離將官們的視線,部隊的主動戰能力便驟然下降。

    這寒風天裡靜坐了小半個時辰,高鴻中正在琢磨該如何應對。他想把指揮部隊的將官召集起來,逼迫他們親臨一線。可那些滑頭出發時信誓旦旦,必當爭先,現在聽到命令卻不予理會,反而說前線戰況激烈,無法脫身。

    激烈個鬼,戰線上連廝殺聲都沒有了。安安靜靜的……

    等等,不是安安靜靜。

    風中傳來一陣呼喊,聽起來似乎是幾十上百號人在齊聲大叫。高鴻中豎耳傾聽,他原以為是對面的周賊人馬要勸降,可傳來的聲音卻是……,「『天祐』軍的兄弟們,今個這天氣可真夠冷的啊,你們吃晚飯了沒有?」

    吐血!

    高鴻中差點從馬背上一頭栽下,他自己穿著裘皮大襖,吃著燻制的肉乾,甚至在戰場上還能燒水泡茶喝。可他也知道今個『天祐』軍到了大黴,近半炮灰沒吃飯——沒吃飯的原因正是白天挨了一通火箭彈,把小半的營地都鬧的雞飛狗跳。

    就算還有些炮灰吃了飯,可從明軍轉化來的『天祐』軍也提供不了足量的伙食。這天氣冷的叫人熱量消耗大,別說是炮灰了,就連裹著襖子的高鴻中自己都覺著冷了。他聽到風中傳來的呼喊,當即跳腳罵道︰「周賊,無恥!竟然用這等卑劣的招數來動搖我軍心。」

    「快,快,把薩滿神父派上去做彌撒。定然不能叫周賊這等詭計得逞。」如果說圍攻不成讓高鴻中心頭冒火,這陣前喊話就讓他額冒冷汗了。他不得不冒著風險到陣線前頭去,監督炮灰們的思想。

    可高鴻中能管住『天祐』軍的炮灰,卻管不住齊聲大喊的革命軍士兵。對面問候了一陣『吃了沒』,接著又喊道︰「『天祐』軍的兄弟們,咱們都是漢人,何苦要為韃子賣命?自己人不打自己人。我們這裡有吃有喝,你們放下刀槍過來吧。我們不為難你們。」

    『天祐』軍的漢人炮灰們正是又冷又餓,再強大的洗腦效果也抵不住這刺骨的寒風。他們聽到對面的呼喊聲,頓時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有的人朝『革命軍』的防線探頭探腦,也有的看向身後方向督戰的將官。還有人餓的不行,豁出去般走了出來。

    「誰敢走?誰敢走?」一名『天祐』軍的游擊正急急忙忙的來巡視,看到真的有人丟下刀槍武器走出去,連忙抽出腰刀就要砍人,「誰也不許走,誰敢走便是死路一條。」

    意動的炮灰們只能又縮了回去,可已經走出去的幾個卻不肯回頭。阻攔的游擊氣的哇哇大叫,追出來幾步就要將逃跑的炮灰就地正法。可這位剛剛把刀亮出來,對面百米外就連續響起一陣排槍,至少十幾發子彈全朝他身上招呼。這護體靈力一下子沒防住,血崩!

    游擊大人被打的血濺五步,連刀帶人倒下。跟在其後頭的親兵都被流彈打中了幾個,其他的當即抱頭鼠竄。縮起來的炮灰們這下倒是全體一個激靈,好像絕境中看到活命機會,集體瞪大了眼楮。有人左顧右看喊了聲︰「沒當官的盯著咱們了。」

    呼啦啦一下就有二十多好號炮灰從躲避的地方冒出來,他們僵硬的直哆嗦,鼻子耳朵通紅,手臉皮膚全都開裂。可這一起身,他們就把手頭的武器一丟,踉踉蹌蹌的跑過百來米的距離,進入『革命軍』的防線。

    「把手舉起來,任何帶刀帶槍的一律格殺勿論。」

    「都別擠,一個個排隊進來。」

    「來來來,喝口熱湯,喝口熱湯。」

    一門重炮附近,七八個炊事班的人正在燒火煮著一鍋熱湯。鍋有炊事班自己帶的,也有繳獲來的。柴火更是就地取材,用『天祐』軍構築工事的木頭燒。水是營地裡就有,也有是第一旅士兵隨身攜帶的水壺裡的水匯聚起來。

    在第一旅士兵們的安排下,幾個幾乎凍僵的『天祐』軍炮灰走到大鍋前,就聞到一股咸香的味,他們幾乎是撲上前來要掉進鍋裡去。幾個士兵強行拉住他們,給每人灌了一碗燙嘴的熱湯。

    「你們咋能還有熱湯喝?」一名炮灰邊喝邊哭,抱著個木碗死不松手,「我們都要被凍死了,你們居然還有熱湯喝?我們平日間都喝不到這麼好的湯呀!」

    湯料是凝固的油脂加鹽,封在油紙包裡由炊事班攜帶,必要時加水一煮就能熬一鍋熱湯。天氣太冷,炊事班的人也沒辦法做什麼熱飯熱菜,第一旅的士兵們也只能吃隨身攜帶的乾糧。可每人好歹保證能喝一碗熱湯下肚,身子就暖和多了。

    炊事班的班長穿著圍裙,插著腰大喊道︰「喝了湯就回去帶人,你們能拉幾個兄弟過來,我們就讓你們當官。拉十個人就是班長,拉三十個就是排長,你要是能拉一百多個,你就是連長,就相當能混個把總餃了。」

    喝了一肚子熱湯,剛剛緩過勁的炮灰們又看到一條金光大道,連忙掉頭就朝自己來的方向跑去。而在第一旅的防線後,高大牛正搓著手對周青峰樂道︰「大帥,你有時候想出來的招真夠損的。」

    周青峰扭頭瞥了眼,橫眉冷目的。

    高大牛立馬正色的豎起大拇指,說道︰「大帥,高,高,實在是高!」
ai.wu 發表於 2019-4-30 22:06
第0538章 半步之差


    『革命軍』的食品生產中,植物油脂的來源很少。花生,菜籽,芝麻,大豆什麼的都沒有大規模種植。是以軍隊裡能吃到的油脂只能是來自於豬牛羊一類的動物。而動物油……,香啊!

    凜冽寒風之中,高鴻中已經後悔自己搞的什麼夜襲計畫,他覺著自己也太高看手下這些被洗腦的官兵了。雖說他們比過去更聽話更忍耐,可到了玩命的時候,這些人居然又清醒了不少,變得好像無頭蒼蠅。

    兩萬多人的包圍看似氣勢洶洶,可真正能殺到『革命軍』第一旅面前的卻是少數。這少數人馬若是不肯上前,後頭的人再多也發揮不出任何優勢。

    高鴻中正為這事著急上火,卻忽然聞到寒風中飄來一股食物的香味。這味道煞是好聞,叫人口舌生津,腹如擂鼓。就連他自己都一下子愣住,似乎要追尋這香氣的來源。

    只是沒一會的功夫,前頭急匆匆跑過來幾名『天祐』軍的將官。他們火急火燎的朝高鴻中喊道︰「大人,快撤吧。我們實在扛不住了。」

    「又沒打起來,你們有什麼扛不住的?」高鴻中只當手下這些滑頭又想偷懶,心頭便是一肚子火。整個戰場上又沒槍炮聲,又沒廝殺聲,屁事沒有呢。

    可跑過來的游擊參將們卻比想像中更急,他們七嘴八舌的喊道︰「大人,真扛不住了。我們前頭一口氣跑了好幾百人,有的把總手下全跑光了,這會都在哭呢。底下的人根本彈壓不足,有人的親兵都跟著跑了,一眨眼就沒了影子。」

    「跑?怎麼會跑?」高鴻中忽然跳了起來,「難不成真有人跑過去要吃飯?」

    高鴻中這話一說,鼻頭就不住的吸氣。那股子香氣分明就是從對面飄過來的,隔著老遠都能聞到。

    叫屈的將官們更是愁苦的喊道︰「大人,你不知道呀!對面的周賊擺下了幾十口大鍋,生火燒水熬的熱湯。這香氣飄過來無人能敵,這比刀槍還厲害。將士們都餓的很,聞著味就忍不住過去了。那些薩滿神父也不好使,現在什麼祈禱彌撒也敵不過一碗熱湯。」

    還真有這等事?

    高鴻中驚的哇哇直叫,撩著官袍大踏步的就朝前線跑。他這會也顧不上什麼危險了,到了第一線就看到黑乎乎的夜裡真的有不少影影綽綽的官兵在朝對面跑。

    不但有人在逃向對面,還有人喝了熱湯又溜回來拉人。拉人的可來勁了,一招手就扯著嗓子喊︰「弟兄們,別跟這些當官的賣命了。大冬天的連口吃的都沒有,還要我們賣命打仗,天底下沒這個理啊!都過來吧。只要交槍投降,『革命軍』這邊有吃有喝,還不用拚命。」

    聽到這等叫喊此起彼伏,高鴻中是目瞪口呆。他連忙對手下的將官喊道︰「你們還等著幹什麼?快派人去攔呀,攔不住就殺!」

    「攔不住呀,真的攔不住呀!」將官們紛紛叫苦,「殺也沒用,這些兵卒都把對面的『革命軍』當靠山,已經不怕我們了。我們派親兵去彈壓,還被他們殺了好些。大人,快往後撤吧。再不撤,我們的人就要變成『革命軍』的人了。」

    「這可真正可惡!」高鴻中氣的跳腳,威儀全失。可他這會下令後撤都沒用,包圍圈前頭的幾個千人隊就被這麼一陣陣的香氣給打垮了。一開始只有零星的兵卒逃跑,到後來成群成群的隊伍棄械投敵。連底層的伍長隊頭都跑了,隊伍根本拉不回來。

    高鴻中氣急敗壞的帶隊撤離,折騰一夜後就發現兩萬人出去只回來一萬五,剩下五千全便宜了『革命軍』。而等他回到營內還有個噩耗等著他,『革命軍』在營地內也逐步推進,不斷壓縮『天祐』軍的空間,營盤西面已經全部丟失,又有好幾個千人隊被打的崩潰。

    面對這等窘境,高鴻中只能下令拚命。他把營內庫存的火藥全部搬出來當炸藥包使,遇到『革命軍』的攻擊就進行主動爆破。此舉相當於自殘,卻是當前唯一能阻止對手快速蠶食的辦法。

    轟轟隆隆的炸了一夜,『天祐』軍的士氣降到冰點。漢人炮灰再狂熱,這會也沒辦法堅持了。高鴻中早上一清點,就發現手下人馬已經開始自動逃散,甚至出現大規模的乞降。營地內剩下的人已經只剩下兩萬多,其他的要麼不知去向,要麼投了『革命軍』那邊。

    而等著天亮,高鴻中已經是徒喚奈何。這時北面船運而來的國防軍第十一旅已經登陸完畢。除了炮兵沒上岸,其他三個步兵營,一個騎兵營和一個工兵營都就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幾千人馬虎視眈眈的出現在『天祐』軍的後背,南北夾擊之勢已成定局。

    「先向北,再向西。」當發現自己情況危急,求生欲強烈的高鴻中倒是難得的果決,「把我們自己嫡系的人馬抽調出來,那些雜牌就統統丟給周賊好了。他們既然這麼喜歡收容窮鬼,那就給他們吧。」

    高鴻中的嫡系多是遼東和京畿各地的官紳子弟。這些人也有四五千,訓練最好,裝備最好,組成了『天祐』軍的骨幹。他們昨晚損失不大,不用洗腦也跟『革命軍』是死敵。高鴻中就靠這些嫡系才拉起了五萬人的『天祐』軍,保住這些人才是根本。

    累了一夜的高鴻中已經兩眼赤紅,可他斷尾自救的速度倒是很快。趁著十一旅還沒全體壓上來,他立馬帶人衝出營地迂迴向西。

    遼西走廊很窄,西面的燕山山脈可謂是近在咫尺,只有兩三公里的距離。高鴻中這一手倒是很出乎周青峰的預料,他原本已經打算讓海上再來一波火箭彈,進而南北一起動手發起總攻徹底幹掉高鴻中所部。

    「周小子,在寧遠的莽古爾泰出動了。」

    就當週青峰琢磨著要不要追擊高鴻中,『扁毛』飛回來了。它這幾天充當空中偵查兵,天不亮就向北飛,負責監控山海關北面的動靜。它此刻返回落在周青峰肩膀上說道︰「那些女真人好像用一種還有騎乘的飛鶴進行聯絡,我回來的時候啄死了一隻。」

    「說說莽古爾泰怎麼了?」周青峰放下手頭的望遠鏡,眼睜睜看著高鴻中收攏的人馬迅速繞過第一旅的防線向西面而去。昨晚的俘虜和『天祐』軍的棄兵足有好幾萬人需要彈壓,他實在沒多餘的人手追擊高鴻中。現在又聽到莽古爾泰的消息……

    『扁毛』說道︰「莽古爾泰似乎知道高鴻中要完蛋了,他大概是後悔沒有早點南下。今早他以數千騎兵為先導。其三萬人馬已經全數離開寧遠朝山海關殺了過來。我看他的騎兵都是一人雙馬甚至三馬,奔襲南下的速度很快。」

    若是莽古爾泰和高鴻中一起合兵,周青峰絕對是固守山海關,死都不會出來野戰。可現在莽古爾泰才南下是慢了一步,不對……,慢了半步。他如果昨夜就果斷南下,大量騎兵有馬匹輪替,今天一早就能到山海關前。正在跟高鴻中糾纏的周青峰還真不好應付。

    「從寧遠到山海關有兩百里地,騎兵要是有好幾匹馬,半天就能跑過來。這樣雖然馬匹很累,卻還能一戰。只是我們現在都要收尾了……,莽古爾泰應該還不知道。他大概還是想挽救一把高鴻中,又或者覺著我們跟高鴻中肯定打的兩敗俱傷,他想來撿便宜。」

    周青峰能判斷對手的想法,可他現在卻面臨難題。高鴻中敗的狼狽,甩手就丟了幾萬俘虜給他。這些人收容是個麻煩,不收容更是麻煩。他不敢冒險將這些俘虜統統送進山海關內,因為山海關內只有五千民兵,卻還有幾萬原先杜松的人馬在等待遣散。

    「兵力不足,這次真的吃撐了。」周青峰控制軍隊人數節省了大量軍費,保證了自身勢力的發展。可現在他又痛苦了兵力太少了。「命令十一旅攻擊高鴻中所部,不能放任那支漢奸部隊痛快撤離。命令第一旅立刻收容俘虜送往山海關南面。」

    連夜戰鬥,第一旅也相當疲憊。周青峰琢磨了一番,決定先把打出去的拳頭縮回來。在莽古爾泰趕來之前,能解決高鴻中最好,解決不了就算了。他有兩個旅守山海關,也不怕莽古爾泰。

    此刻正南下的莽古爾泰還真的如周青峰所想,決定要快速南下來撿便宜。高鴻中昨天晚上向他求援,說自己已經跟『革命軍』激戰不休,而山海關只有『革命軍』的一萬人馬,兵力空虛。

    聽到山海關只有一萬人馬,莽古爾泰簡直不敢相信。他等了一夜等來這個消息,當機立斷快速南下加入戰場,說什麼也要趁機吃掉周青峰一支主力。在他看來,『革命軍』海運再快,騎兵速度也不慢。抓住機會就不要放過,等周青峰把兵力調集過來就遲了。

    這等信息還一路飛傳到了瀋陽。

    努爾哈赤昨晚頭疼了一夜,到了天亮方才舒坦些。他也贊成莽古爾泰的意見,並且立刻要求蒙古,海州,丹東這另外三路也同時發動。務必牽制住『革命軍』的兵力,不讓周青峰朝山海關調兵。

    「據聞那『革命軍』連十萬兵都沒有,還分散防守各處,如何能應對我大金幾十萬大軍的多路攻擊?眼下周青峰的虛實已定,正是我大金南下之時。我四路發動,四路強攻,漢人必然亂作一團。只要能破了山海關,整個中原都是我女真人的牧馬之地。」

    努爾哈赤的判斷依據來自『革命軍』刊發的各種報紙,報紙上確實白紙黑字寫著『革命軍』主力還不到十萬——周大爺從來不說自己手下的民兵還有多少?在他看來那都不是正規軍。他更不會說自己在戰時能動員多少?這對於蠻族來說都是根本無法想像的數字。

    眼看大戰即將展開,努爾哈赤不忘對手下吩咐一聲,「讓那些泰西來的荷蘭人再多運些火藥,火銃和大炮來。告訴他們,只要能把貨物運來,本汗願意出雙倍的價格。等打下漢人的江山,多少金銀都有。」
ai.wu 發表於 2019-4-30 22:06
第0539章 建奴南下


    一匹馬如果連續不停的奔跑,一晝夜可以機動五百公里以上。不過這只是理論值。因為真這樣跑半天,馬會死給你看。古代跑八百里加急是靠驛站不停的換馬,人可以承受長時間的體力消耗,可馬不行。

    蒙古人若是騎著阿拉伯馬是沒辦法橫行歐亞大陸的,正是蒙古馬出眾的耐力以及對食物和環境的超強忍耐性,才造就了蒙古騎兵的榮耀。可蒙古人進行長途機動也必須雙馬甚至三馬輪流騎乘,否則蒙古馬也受不了。

    莽古爾泰已經從寧遠出發了,他對高鴻中部的瞭解還是大概十二小時之前的狀況。十二小時之前,國防軍第一旅正在跟『天祐』軍交戰。他覺著這戰鬥怎麼也不可能半天就結束,自己必須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戰機,於是立刻決定出兵進入戰場。

    而就是這一夜的偏差,戰局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扁毛』啄死了給高鴻中傳訊的飛鶴,這種能載人飛行的仙鶴可是高檔貨,高鴻中部只有這麼一隻。莽古爾泰在半天內都將無法更新戰場信息了。

    山海關前,數萬『天祐』軍降兵正在丟棄武器,領取一份早餐。為了押解如此數量的降兵,戰鬥一夜的『革命軍』第一旅自己都沒辦法休息,甚至沒有熱湯熱飯吃,必須優先安穩俘虜的情緒。

    俘虜們好像大夢方醒,一個個縮著脖子,抄著手,胡亂排著隊向山海關方向走去。他們衣著破舊,頭髮雜亂,面容哀苦,全都沒精打采。

    道路旁有一排排分發飯食的炊事車,一口口大鍋裡冒著熱氣,煮著翻滾的肉粥。約莫有三萬多俘虜排隊吃飯,每人一碗。維持秩序的士兵端著上刺刀的燧發槍,大聲呼喝著︰「快點吃,快點吃。吃完了就往前走。」

    一個俘虜捧著木碗一邊吹熱氣,一邊喝肉粥。他的手指發黑,皴裂,有的指甲都消失,底下的血肉直接暴露,叫人看著都疼。發肉粥的炊事兵看他可憐,多給了半勺,問道︰「你的手是咋搞得?」

    「挖工事,沒鐵鍬,用手指刨。刨啊刨就成這樣了。」喝粥的俘虜苦笑道。

    發粥的炊事兵更疑惑,「你們咋這麼死心眼呢?」

    喝粥的俘虜更是苦笑道︰「我們也不明白,好像腦子一下就糊塗了。那些大人說啥,我們就干啥。直到昨晚被你們用炮轟了才清醒,才知道渾身難受。」他把粥喝完,甚至是舔了個乾淨,放下碗是就看著炊事員問道︰「你們『革命軍』怎麼能過的這麼好?衣裳都一樣。」

    在『天祐』軍俘虜的眼裡,『革命軍』這些士兵一個個都好像是土財主。他們能穿一件棉衣就不錯了,『革命軍』的士兵全是羊皮襖子加皮靴和棉帽。襖子裡頭還有貼身的棉衣棉褲,這紮紮實實的一身看著就暖和。

    也幸虧周青峰手下的軍隊數量不多,否則光是這人手一件的羊皮襖子就能讓他頭疼,實在沒那麼多羊來剝皮做衣服。可這麼一身穿出來,足以令這年月所有軍隊的士兵眼紅。

    炊事兵聽得大笑,他也很得意自己這一身暖和的軍裝,對俘虜樂道︰「給我們周大帥當兵那是享受。吃得好,穿的好,上陣殺敵立功還有田地分,就算死了也有大把撫卹。給大帥當兵,值啊!」

    俘虜們都是一陣的羨慕,紛紛詢問要如何才能也混這麼一身好衣裳。得知『革命軍』只挑精兵,他們又好生失望。

    中午時分,前出偵查的騎兵快馬回報——莽古爾泰的先鋒已經通過六州河進入前屯衛,其主力不做任何停留,還在急速前進。前屯衛就是後世的綏中縣,距離山海關只有一百二十里。

    「這個蠻子來的好快啊。」周青峰並沒有下令封鎖『天祐』軍已經崩潰的消息,不少潰軍逃向了北面。不過徒步的潰軍四散而逃,毫無組織,想給莽古爾泰報信也做不到。

    關牆前,大批降兵正在魚貫而入。這些人成分複雜,尚未甄別。周青峰不能讓他們留在山海關外,也不敢讓他們待在山海關內。只能讓他們穿過山海關到南面去,交給後方正在趕來的民兵看守。

    高鴻中殘部一路退進了山海關北面的山地。他們也不跟負責清剿的十一旅正面打,而是一個勁的避戰。這幫漢奸顯然是打定主意保存自己,等莽古爾泰的援兵。

    周青峰看著自己的手錶,估算莽古爾泰趕來的速度後命令十一旅撤出戰鬥進入關內。而由於缺乏碼頭吊裝設備,這個旅海運來的火炮無法運上岸,十幾艘運輸船隻能卸下部分彈藥後離開。

    等到下午三點左右,莽古爾泰的前鋒距離山海關已經不到六十里。這傢伙開始放慢了速度,派出大量偵騎試圖搞清楚目前的戰局。而周青峰也終於等來了他的第二支援兵——徐冰駕駛雙翼機,用時空孤島給他運來了韓石的騎兵旅。

    周青峰只有一個騎兵旅,全旅只有兩千五百人。這個旅堪稱超豪華裝備,日常勤務機動用蒙古馬,作戰突擊則是一水的阿拉伯馬。這是他拼盡全力才從果阿給運來的馬匹,幾乎全部用來裝備這個強力部隊。

    當徐冰打開時空門時還抱歉的說道︰「駐紮保定的第五步兵旅實在有太多的人員和裝備。尤其是火炮太重,我弄不來。只能給你運來這個騎兵旅。」

    經過一夜的動員和白天的宣傳造勢,整個『革命軍』的地盤都在宣傳韃虜來襲的戰況。在戰爭的威脅下,百姓精神高度緊張,周青峰獲得的願力遠超平時十倍以上。也正是有如此強勁的願力支援,他才能從耗盡靈力的時空孤島將兩千多人的騎兵旅弄出來。

    這支生力軍的出現直接影響了周青峰的決策,他考慮到敵人的騎兵長途奔襲應該非常疲憊,這個時候投入一個嚴陣以待的騎兵旅完全可以收到奇效。

    徐冰不但給周青峰運來了一個旅,「我已經下令『革命軍』治下全體動員,將南面兩個旅給你也運過來。此外還有大量民兵被徵召。考慮到還有好多地方需要兵力支援,我暫時只能命令從天津海運大概三萬民兵到你這裡參戰。」

    「足夠了,完全足夠了。」

    有了徐冰在後方帶來的援兵,周青峰完全有信心在山海關跟敵人大戰一場。

    「就是缺些火炮。十一旅的火炮在海船上卸不下來,騎兵旅只有些小炮。只有第一旅的一個炮兵營十二門炮。」周青峰喜歡用炮兵欺負對手,可現在想想莽古爾泰是輕騎突擊,暫時不可能有火炮助戰,他的火力優勢還是很大的。

    「我先幫你管俘虜,再在山海關後建臨時碼頭裝卸火炮,不過這需要些時間。」徐冰對於作戰還是很用心。作為『革命軍』大總管的她替周青峰處理了大量雜務。「你安心打仗,好好揍那些女真蠻子。後方有我呢。」

    有了徐冰的支援,周青峰壓力大大減輕。他心情愉悅,伸手就想攬住徐冰的腰跟她親一口。徐冰卻瞪他一眼,說道︰「給我正經點。」

    徐冰帶來了一些行政人員去安置俘虜,騎著妖豬來的韓石帶隊來到周青峰行禮喊道︰「大帥,獨立騎兵旅全員趕到,請求進入戰場。」

    「出關,敵人正在趕來送死的路上呢。」周青峰手裡多了個騎兵旅,就完全可以不用縮在關牆內被動防守了。他把第一旅和十一旅丟在山海關內修整,卻將騎兵旅拉出來準備給與敵人前鋒一個迎頭痛擊。

    騎兵連的抵達,讓山海關的國防軍『步炮騎』三個兵種都湊齊了,再加上海面上兩艘裝備火箭的炮兵,完全是海陸並進。周青峰將韓石的生力軍拉出城,全員修整,嚴陣以待。

    等到下午五點,莽古爾泰的前鋒,由大金額附恩格德里帶隊的三千騎兵出現在營地外。他看到營地尚在還大喜了一陣子,可等看到營地內遍地狼藉,空無一人又是震驚。

    『天祐』軍呢?

    不是昨天還在激戰麼?

    不是說昨晚日落前還有四萬多人馬嗎?

    現在那麼些人呢?

    恩格德里完全莫名其妙,他派出偵騎四下搜尋。得到消息的高鴻中才帶著自己最後的殘兵敗將從西面的山裡跑出來。他看到恩格德里就跟看到親爹般激動,幾乎趴在地上哭喊道︰「額附啊,你可來了。你要再晚來一步,我們可就全完了。」

    『革命軍』搞堅壁清野,山海關以北連棟可以住的房子都沒有。這大冬天的,沒吃沒喝的躲在山裡吹西北風,熬一宿的話可不得全完了!

    「你的人呢?」恩格德里急問道,「你的五萬人馬呢?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這才一天的時間,難道就只剩眼前這麼些?」

    五萬人呀,一天都沒撐住?你難道是豬麼?

    這也太坑了吧!

    高鴻中跪在地上都不敢起來,一個勁的磕頭道︰「額附啊,不是我等無能,實在是這『革命軍』太過凶殘。他們白天就從海上朝我投射天火,五千人就敢來打我的營盤,還海運五千人抄我後路。昨晚我等與其徹夜激戰,可他們又是炮又是火藥,還出怪招坑人。」

    高鴻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著哭著就把第一旅是如何收拾他的經過講了一遍。恩格德里聽著滿心荒誕,揚起馬鞭就朝這奴才的頭臉上狠狠的抽了下去。這鞭子上附帶氣勁,幾下就把高鴻中抽的皮開肉綻,暈死過去。

    只是高鴻中想暈都不成,怒極的恩格德里又用冷水將他潑醒,問道︰「你還剩下多少人馬?」

    高鴻中在冷水中如墜冰窟,哆哆嗦嗦的答道︰「約莫還有三四千人。」

    「五萬人打了一天就剩下三四千?『革命軍』有多少人?」恩格德里又問道。

    「昨夜有五千,今早又來了五千,應該就一萬人。」高鴻中不知道周青峰手裡多了一個騎兵旅。

    「總共一萬人就打的你只剩五千?」恩格德里都不知道該怎麼罵這個蠢貨,「你這種廢物幹嘛不去死?」

    得知『天祐』軍慘敗,恩格德里就有退意。可這會戰場上,韓石的騎兵旅正在緩緩逼近。建奴偵騎不斷傳來訊息,這支先鋒顯然不是想退就能退的。

    高鴻中雖然頭臉上被抽的全是血,可為表忠心還特意提醒道︰「額附,這周賊的海船會射出天火,還是莫要太靠近海岸為好。此外我們還得擔心他們再海運斷路。」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恩格德里瞪著一對凶目盯著前方正在靠近的漢人騎兵。他除了將當前的情況告知正在快速趕來的莽古爾泰主力,更對韓石所部的大膽靠近極為惱怒︰「這些漢人尼堪難道以為我也是好欺負的?」
ai.wu 發表於 2019-4-30 22:07
第0540章 吞沒


    女真人其實就是蒙古人的變種。

    努爾哈赤曾經在接待朝鮮使者時公開宣稱自己是『蒙古遺種』,女真葉赫部和烏拉部更是蒙古部落換了個名字。大金國建立後就大量收容歸化蒙古人,否則蒙古人為什麼跟女真人那麼親?人家本來就是一家。

    這到了戰場上,女真人對自己的騎兵也是尤為驕傲。歷史上的滿清一直吹噓自己是騎射起家,那也是有根據的。此刻在山海關前面對逐漸進逼的漢人騎兵,作為先鋒的恩格德里那是相當的不服氣——我大金的騎兵那自然應該是天下無敵。

    相比被荷蘭人調教訓練過的步兵,女真人的騎兵還是老樣子。畢竟荷蘭人號稱『海上馬車伕』,對於騎兵還真不擅長。

    之前跟周青峰的近衛騎兵交手雖然吃過大虧,可女真騎兵並不覺著自己技不如人。他們就覺著近衛騎兵就是裝備好,除此之外別無所長。而只要有了更加堅固的甲冑,更加鋒利的馬刀,在馬背上長大的女真騎兵絕不會輸給那些才騎幾天馬的漢人。

    努爾哈赤是怎麼想的,也是這麼幹的。

    有了大批漢人奴隸,又有了不少泰西工匠,黃太吉也是痛下本錢給己方騎兵裝備胸甲和馬刀。連胸甲的樣式都完全仿製近衛騎兵,雖然鋼鐵質量上有差距,可外觀上絕對更勝一籌。比如現在這先鋒大將恩格德里就穿了一身鍍金的胸甲。

    戰場上一看金光閃閃,那真是騷包的很哪!

    恩格德里是努爾哈赤的女婿,他手下的騎兵皆是精銳。雖然長途奔襲了兩百多里,馬力消耗極大。可面對韓石的隊伍,他們也不會輕易怯陣。

    「換馬。」恩格德里喝令道。他的手下全都是一人兩馬,部分牛錄額真以上的將官甚至是一人三馬。只要輪流換著騎,倒也不至於讓馬匹沒有一戰之力。換馬之後,他又下令道︰「高鴻中,調你的步軍到正中來,列陣平推過去。」

    高鴻中好歹還有數千人,作為中軍壓陣自然是最好了。恩格德里又喊來一人,「莽古斯,你帶一千騎到右翼,只要守住別讓那些漢人打過來就好。我從左翼繞敵側後,再於你合擊。」

    隊列中站出個大腦袋的野人,穿著身胡亂裁剪的羊皮,聲如蠻牛般應了聲『喳』。這人是蒙古科爾沁部的貝勒,年歲不小。他前幾年親自送了自己年幼的女兒嫁給了黃太吉,算的是努爾哈赤的親家。不過他勢力小,眼下只能在恩格德里手下管個千人隊。

    莽古斯應了一聲,女真騎兵就一分為二,列於高鴻中所部兩側。由於人類大都是右手強勢,所以騎兵從左翼發起攻擊最是便利。恩格德里的想法便是讓莽古斯充當鎚砧,他自己作為鎚頭,雙方合擊打垮對面的漢人騎兵。

    眼下高鴻中的三四千殘兵,再加上恩格德里的三千精銳,兵力上比對面的韓石多出近兩倍。有如此兵力優勢自然能打的狂放些。這也是恩格德里敢於在長途奔襲後還留下作戰的原因——人多打人少,自然就是要迂迴包圍了。

    建奴先鋒列陣很快,韓石的騎兵旅倒是一直慢條斯理的策馬小步跑上來。雙方距離遠時,恩格德里還不覺著對方有何異常。可等距離近了,派出去的偵騎無不驚慌失措的跑回來喊道︰「主子,主子,那些漢人騎的馬好生古怪!」

    馬能有什麼古怪的?

    天底下的馬不都一樣麼!

    國防軍的騎兵並沒有如建奴般分出兩部分應敵,韓石本來兵力就少,更是不會繼續分兵。他將自己所有騎兵全部集結在一起,構成多個厚實的陣勢也從己方的左翼逼近建奴,他對面的就是莽古斯的千人隊。而右翼完全放空,看似漏出巨大的破綻。

    由於中間隔著高鴻中的數千人,恩格德里遠遠眺望感受還不大。可正對國防軍騎兵的莽古斯就立刻嚇一跳——對面的馬匹為什麼那麼高?

    女真人一直覺著漢人騎兵就是甲冑好,一刀砍上去難以砍破,必須砍四肢頭顱乃至馬匹之類的地方才能克敵。所以只要配上同樣的甲冑,雙方自然還是要回到比拚戰技的角度——女真人,蒙古人自幼漁獵,遊牧,比拚戰技是絕對有優勢的。

    可從來沒人告訴女真人,這幫漢人居然連戰馬都可以強化。

    五十公斤體重的成年人必然精瘦,一百公斤的成年人很自然高大強壯。莽古斯現在看到的便是成排的高頭大馬出現在自己面前,那馬蹄踏地的動靜可比自己一方強烈多了——一票女真騎兵都跟活見鬼似的,他們從來就沒想過這世上竟然能有比人還高一頭的大馬。

    別說蠻子們沒見過,高鴻中這些漢奸也沒見過。『天祐』軍殘部已經列陣迎敵,可這陣列剛剛排好,對面就來了這麼一排一排的強悍騎兵。雖然對方還沒有開始發起衝刺,可遠遠看著,光是其徐徐林進的氣勢就夠嚇人了。

    『天祐』軍殘部本就士氣不高,見到建州主子後還稍稍提升些底氣。可現在見到韓石的騎兵旅,這士氣再次消散無蹤——這可咋辦?好像又要被虐了。

    莽古斯是蒙古人,自覺上了戰場就無所畏懼,從不認為天下還有比自己更強的騎兵。可對這支突如其來的精騎,他在懵逼一會後忍不住朝中軍的漢奸們大聲問道︰「漢人什麼時候搞出了這樣的馬匹?你們怎麼不早說!」

    這就好像街頭混混出門收保護費,結果撞上一車的武警——莽古斯滿腔怨恨,他原本覺和不值一提的不利因素迅速翻騰出來,比如己方只有千人,兵力弱勢;比如自己長途奔襲,馬力不足;比如自己身邊還有一群豬隊友。

    只是高鴻中等人也看得發愣,他們才知道自己的對手除了步兵厲害外,竟然還藏著這麼一支強悍的騎兵。

    恩格德里在左翼,隔著二里地看不太真切。可他手下的偵騎卻已經描述的好清楚——漢人騎兵約莫兩千,全部騎著高頭大馬。那馬匹極其精壯,甚至可以披掛馬鎧。

    馬鎧?

    喪心病狂啊,高頭大馬也就算了,竟然還披掛馬鎧!

    若是對戰火槍,鎧甲的作用不大,反而是個累贅。可對戰馬刀騎兵,優良的鎧甲可是能佔大便宜。

    之前蒙古馬體格太弱,其體重只有兩百多公斤,馱載幾十公斤重的騎兵奔跑就夠累了,再馱馬鎧就太不人道。可阿拉伯馬能輕易長到半噸,除了馱個騎兵外,再附帶點馬鎧也能跑起來。雖然速度會降低點,可獲得大幅提升的防禦力還是值得的。

    國防軍騎兵的馬鎧還只半幅,只保護馬頭,馬頸,馬前胸和胸側。配上優質的碳素鋼,只需要薄薄的一層,增加三四十公斤的重量就可以讓輕騎兵變成重騎兵,進行無畏衝鋒。

    披掛馬鎧的還是特意挑選的健壯阿拉伯馬,也只裝備第一排用來進行強行衝擊,打亂敵人陣型。後續還是普通甲冑的輕騎兵,如此輕重結合,發揮最大的威力。

    只是這明晃晃的馬鎧亮出來,給恩格德里在內的女真騎兵莫大震撼。這下任你戰技再高,劈不開甲冑又有何用?偏偏這招沒法在蒙古馬上用——蒙古馬若是披上馬鎧,那就別跑了,準備累趴下吧。

    「快,快!」恩格德里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看戲了,他立刻下令自己部下從左翼出動,開始利用己方兵力優勢繞擊敵人側翼。畢竟阿拉伯馬再強,側後還是弱點。只要能快點跑上去接戰,兵力多總是佔優勢的。

    只是女真左翼一動,已經逼近到四五百米內的韓石所部也開始加速。兩千多匹阿拉伯馬分成數個陣列,齊刷刷的展開了衝鋒。對面的莽古斯也是無奈,他如論轉向還是撤退都是找死,必須迎擊而上,死中求活。

    這一加速,阿拉伯馬的優勢更加明顯。

    蒙古馬耐力好,屬於長跑健將。可要論短途衝刺,它使出吃奶的勁都比不上體格強壯的阿拉伯馬。韓石騎著自己那頭妖豬都沒法到陣前耀武揚威,因為他的妖豬雖強,可真跑不過這些擅長加速衝擊的戰馬。

    阿拉伯馬在短時間內提升到極速,騎兵能感受到強烈的風壓在自己頭臉上衝擊。他們必須伏低身子才能避免自己被烈風吹下馬,同時將準備好的大口徑霰彈槍死死夾在腋下,保持穩定。

    五百米的距離看似很遠,可兩撥騎兵對撞的情況下用不了十幾秒就要踫面。看著漢人的高頭大馬在眼中快速放大,莽古斯在內的女真騎兵全都發出撕裂般的大吼——這是在搏命,這是在爆發,這是死亡前的孤注一擲。

    莽古斯除了將自己全部實力催動到極致,便是使勁的大聲叫喊,帶動手下的千人隊一起叫喊。此外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對面的騎兵不動則以,動如山傾。密集的騎兵排成一道道騎牆,陣勢聯合猶如鐵壁。軍陣之光閃耀曠野,猶如烏雲壓頂。

    等著雙方距離縮短到十幾米,一瞬間的對撞就要完成。莽古斯雙腿騎蹬,身體前傾,一手策馬,一手氣貫刀鋒,咬著牙要劈下一名漢人騎兵。

    無論如何也要劈下對面一個來。哪怕是死,哪怕是一頭撞死,哪怕撞的四分五裂,也要劈下一人來。不能叫這些漢人太過得意,好歹也要讓他們知道自己是曾經縱橫天下的蒙古後裔。

    呼……,成排的漢人騎兵猶如暴烈的狂風,席捲大地,迅速將莽古斯和他的部下吞沒!
ai.wu 發表於 2019-4-30 22:07
第0541章 漢人騎兵


    站得高,撒尿都遠一點哪!

    騎著高頭大馬的漢人騎兵以狂飆之姿,侵略如火。

    密集的騎牆隆隆而至,鐵蹄踏地颳起強勁惡風。前排的騎兵以俯視的姿態緊緊夾住腋下的霰彈槍,數著自己的呼吸和馬蹄聲,緊盯對面那些『小矮子』。

    哈哈哈……,真的是小矮子!

    騎著蒙古馬的女真騎兵全都要比漢人騎兵矮上一頭。看他們仰著腦袋,以彆扭的姿勢舉起馬刀,所有的漢人騎兵都莫名興奮,覺著自己日日夜夜的辛苦訓練得到了最好的回報。

    「來,轟死這幫小矮子!」

    軍陣鏈路中響起騎兵軍官的大吼。一聲令下,第一排的騎兵都默契的提臀站立,虛浮身體,端著霰彈槍衝著前方扣動扳機。燧發槍機啪嗒一下打火,點燃槍膛裡的發射藥,推動十幾顆鋼珠從槍口噴出。

    砰……,一排槍聲響起,炙熱的火藥氣浪噴出。

    顛簸的馬背上,一桿火槍難以瞄準。可一排騎牆同步而進,便是一排彈雨噴了出去。

    第一排的漢人騎兵仗著自己人馬俱甲,壓根不在乎對面的鋒利刀鋒,硬生生的以密集隊列撞過去。相撞之前的排槍先聲奪人,在撞擊的瞬間就掃清了對面好一波敵人。

    騎兵相對,交錯而過。

    一切發生的比眨眼還快。

    第一排騎兵在開火後只顧抱緊馬脖。他們隊形密集,無法偏轉,只能一個勁的撞。後排舉著馬刀的同僚緊隨而至,奮力劈砍那些被轟被撞後暈頭轉向的女真『小矮子』——全員使用火槍的戰術被發現容易誤傷前面的同僚,進而改成第一排用火槍,後面兩排用馬刀。

    女真『小矮子』們還是記吃不記打,他們就是學不會牆式衝鋒的戰術,還是以鬆散隊形向漢人騎兵衝過來,以求獲得更大的戰技發揮空間。在馬術上,漢人騎兵確實遠遠不如。可這年頭誰還跟你比拚個人戰力?

    單挑,你單挑我們全部。

    群毆,我們群毆你一個。

    一個騎兵排分出三列橫隊,一隊便是十人,前後相隔十米左右齊頭並進。前排重騎兵用火槍轟,轟過之後若有漏網的就交給後頭輕騎兵砍。一個騎兵排衝擊過後,基本上就沒幾個敵人還能待在馬背上,不是被轟死就是被砍死。

    就算沒被轟死砍死,阿拉伯馬靠體重都能撞死個把人。這就是很乾脆的力量比拚,壓根不是一個量級上的戰鬥,完全就是大人揍小孩。

    為旅長的韓石第一次覺著自己的妖豬跟不上時代潮流了。他的豬皮厚肉糙,凶悍無畏,可就是跑太慢了。眼看這自己的部下在前頭橫衝直撞,無所顧忌,他只能在後頭指揮各營各連交錯衝擊,親手殺敵的事沒他份。

    「旅長,旅長。大帥交代過,不許你衝到前頭去。」親衛死死拉住了韓石的韁繩,不讓這個衝動的傢伙跑太前。

    韓石看著自己的部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他既痛快又嘆息,「想當年趙子龍在長阪坡七進七出,如入無人之境,何等的英雄?這等衝鋒陷陣的好事,老子也想享受一把呀。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兩千漢人騎兵化數波攻擊隊列,橫掃了莽古斯的千人隊。以鬆散隊列衝擊的女真騎兵壓根不是漢人騎兵的對手。頭前幾排女真騎兵就好像被洶湧的海浪撞上,連冒個泡的機會都沒有,就消失了。

    面對密集的騎牆,後頭的女真騎兵肝膽俱裂,下意識的就要躲避。可阿拉伯馬奔馳到高速後根本不給敵人躲閃的機會,拉開一排排橫陣的漢人騎兵也有足夠寬的攻擊面,一掃而過就能清出一片區域。

    一個完整的女真騎兵千人隊連半刻鐘都沒撐住,就被集團衝鋒的漢人騎兵給打垮。僅僅這麼一沖,半數女真『小矮子』倒在血泊之中。還有半數驚慌逃竄,潰不成軍。能經歷這等凶狠衝擊活下來的屈指可數,指揮這支千人隊的莽古斯倒是僥倖逃出生天。

    「啊……!」莽古斯在戰場上撕心裂肺的慘叫著,手中的馬刀掉了,穿著的胸甲上多了兩三道刀痕。他的一隻手齊肘消失,傷口平滑,顯然是被漢人騎兵給砍斷的。

    剛剛的一幕足以讓莽古斯畢生難忘,成為永生的夢魘。漢人騎兵的凶狠超乎想像,那整齊的隊列根本不給他發揮實力的空間。迎頭的排槍直接打亂打垮了女真騎兵的攻擊節奏和鬥志,後續整齊的衝擊隊列更是接踵而至,叫人無法應對。

    排槍襲來時太不講道理了,沒啥戰技可言的漢人就是靠這手轟了莽古斯一個七葷八素。他是靠自己修為不俗才硬撐下來,可他的部下卻有一個算一個的被全數轟死。

    排槍過後,莽古斯還想反抗。可後頭一把把的鋒利馬刀在他身上留下了數條刀痕,還砍掉了他一支胳膊。至於戰果,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砍中沒有——好像砍中了第一排附帶馬鎧的重騎兵。可砍上去的那一下,他持刀的手腕就被阿拉伯馬的巨大衝擊力撞斷了。

    被砍中的那名漢人騎兵好像屁事沒有,低著頭,拉著韁繩就這麼衝過去了。估計人家得戰後檢查才會發現馬鎧上有一條刀痕——哦,原來我還被人砍了一刀呀。

    斷了手的莽古斯就等於失去戰鬥力,被接二連三的馬刀劈砍,最後齊肘被砍斷了胳膊。兩千漢人騎兵轟轟隆隆的沖垮了女真的右翼,稍稍減速後開始繼續向己方的右側轉向,這一轉就等於繞到了充當中軍的高鴻中殘部側後。

    『天祐』軍當即炸鍋!

    高鴻中這幫漢奸還等著見證建州大爺的軍功奇蹟呢,結果卻見證了『革命軍』騎兵旅和對手的大規模對撞。他們眼睜睜的看著莽古斯的千人隊被撞的七零八落,毫無還手之力。緊跟著他們就要為自己的小命著急了——這伙凶神惡煞般的騎兵繞到自己屁股後頭去了。

    「變陣,變陣!後隊變前隊,轉過來,快轉過來。」高鴻中急的嗓子都變調,他就躲在陣後指揮。結果這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成了在陣前。

    隆隆跑動的漢人騎兵正在軍官的口令下變換陣型,快速掉頭。『天祐』軍的將官大多在後陣指揮,這些全都驚慌失措的騎著馬朝自己隊伍中擠,試圖躲開這伙凶神的兵鋒,躲到自己人中間去。

    而在女真人的左翼,試圖充當鎚頭強攻的恩格德里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他滿以為莽古斯能堅持一會。只要一會會,他就能帶著兩千女真騎兵快速殺過來衝擊漢人騎兵的側翼,將這伙膽大包天的敵人擊敗。

    那曉得這些漢人騎兵的馬匹又高又大,加速衝刺能力舉世無雙,一旦衝起來就跑的賊快。不擅長衝刺的蒙古馬只能跟在這些漢人騎兵後頭吃屁。雙方始終有個數百上千米的距離,使出吃奶的勁也追不上。

    恩格德里帶隊抵達右翼時,除了看到滿地的屍體和散亂的馬匹,只見莽古斯單膝跪在地上,用單手和牙齒咬著一根布條勒住斷手的傷口止血。

    看到恩格德里靠近,莽古斯搖著頭說道︰「嗯格德里,你佈陣布錯了。我們打不贏,這樣打根本打不贏。這伙漢人騎兵太強了,我們不能跟他們硬拚。」

    「胡說,我們就是要硬拚!」恩格德里暴跳如雷,揚起鞭子虛抽幾記,不肯承認失敗。可就在他揮鞭子的時候,中軍的高鴻中所部群起而動,猶如一窩受驚的螞蟻般四散而逃。這幫漢奸遭了兩天的罪已經變成烏合之眾,稍有驚嚇就要逃散。

    在潰散的『天祐』軍背後,是成排的漢人騎兵端著霰彈槍在開火驅逐。此刻恩格德里的兩千騎兵在西南角,韓石所部在東北角,雙方中間就夾著『天祐』軍的三四千人。

    韓石命令部下減速,以騎牆的形式捅『天祐』軍的屁股,在他們背後開火。高鴻中要部下調頭轉向的命令毫無用,這支驚慌失措的漢奸軍全都只顧自己,都企圖拿同僚做防彈衣。

    短途衝刺的阿拉伯馬累的不住嘶鳴,漢人騎兵騎著它們小跑著驅趕『天祐』軍這幫漢奸,同時恢復體力。而潰散的『天祐』軍呼拉拉的亂跑,正好衝擊西南面的恩格德里所部。

    一看這幫沒用的奴才不是攔住自己的路,就是衝進自己的隊列,恩格德里當即氣的炸毛,高聲叫罵︰「敢衝撞大軍隊列者,殺無赦!」

    恩格德里嗓門很大,可在戰場上卻毫無用處。潰亂的『天祐』軍暈頭轉向,上至將官,下至兵卒都已無戰心。除了逃命,他們再無別的想法。至於恩格德里的喝令,壓根就沒幾個人聽見。

    正所謂『兵敗如山倒』,潮湧般的亂兵是見縫插針,跑個百來米就衝進了恩格德里的騎隊中間。女真騎兵對這些奴才毫不憐憫,一看他們攔了自己的路,揚起刀就砍。砍的這些官紳漢奸血淋淋,慘兮兮,於是更加混亂,更是亂竄亂跑。

    高鴻中在亂兵的裹挾下也被擠到女真騎兵面前,他一看對面的建州大爺竟然怒極了動刀子,只能揮手喊道︰「莫砍,莫砍,主子們莫砍,奴才是自己人呀。」

    眼看整場戰鬥已經亂成一團,發狂的女真人才不管什麼奴才自己人。他們一口氣砍了幾百顆腦袋,將自己在漢人騎兵那裡遭受的慘痛教訓全都發洩在這些官紳漢奸身上。

    而另一頭的韓石所部在完成驅趕任務後,看看天色已晚,莽古爾泰的主力隨時可能出現,於是大搖大擺的策馬脫離戰場,返回山海關。

    等到天黑前的那一刻,騎著地龍的莽古爾泰帶著大軍出現,眼前便是剛剛損失慘重,傷兵滿營的先鋒部隊。「你們怎麼搞的?一來就吃敗仗?」
ai.wu 發表於 2019-4-30 22:08
第0542章 強硬


    『天祐』軍的營地內又擠滿了人,這次換成了地地道道的建州兵馬。

    努爾哈赤第五子,大金國四大貝勒之三,正藍旗旗主,愛新覺羅.莽古爾泰端坐軍帳之上,鼻息粗重,面色陰沉。帳內點著熊熊火把,數十員戰將分列兩旁,大氣都不敢出。帳外則傳來陣陣皮鞭抽擊的慘叫聲,撕心裂肺。

    莽古爾泰在長案後盯著一張繪製粗糙的地圖,愁眉不展。在他身側是今天打了敗仗的恩格德里,這位先鋒大將正對跪在地上的高鴻中大口叱罵,「就是這個廢物,一夜的功夫都沒撐住。五萬人就這麼被他給折騰沒了。若非他太無能,我今日也不會遭此大敗。

    那些漢人的兵馬數量根本就沒多少,但凡用心防守,怎麼也能撐到我大軍到來。只要多撐半日,半日就好。可他居然丟下數萬大軍不顧,棄營而逃。我大金為了這數萬人花了多少糧草錢糧,光是十幾門重炮就價值數萬兩,這一下全白費了。」

    高鴻中跪在地上不住的顫抖,額頭冷汗大滴大滴的落下,兩支胳膊似乎無力支持,不時的彎曲發軟。他不敢爭辯,只能求饒喊道︰「還請三貝勒開恩,饒過在下。高某真的費盡心力,可那『革命軍』實在太強,火炮火銃都太過厲害,我們『天祐』軍根本擋不住。

    天黑前那一仗,大家也都是看到了的。那周賊的騎兵實在凶狠,兩千人就敢來衝我們六千人的大陣,殺傷無數,又揚長而去。不過現在貝勒爺來了,周賊人馬都縮回關內,自然不用怕了。」

    周青峰組建的國防軍兵力雖然少,可無論組織結構還是武器裝備都在從古典軍隊邁進近代軍隊,打起來戰力爆表。區區一個旅就能調來十幾門大口徑重炮,『天祐』軍這種渣渣還真的不是對手。

    高鴻中跪地哭喊,眼淚直流。他從昨天忙到現在都沒闔眼,不但身累還心累,可還是要強撐著給主子磕頭。可不管他如何表忠心,莽古爾泰始終不發一言。等他提及天黑前的敗仗,更是讓一票女真將領臉色難看。

    軍帳外,慘叫聲逐漸由高亢轉為微弱,最後無聲無息。幾名女真白甲兵撩開帳簾,提著帶血的鞭子走進來稟告道︰「貝勒爺,那些不聽號令私自亂跑的奴才都被抽死了。」

    聽到這話,高鴻中心如刀絞,幾乎暈厥。

    天黑前,恩格德里帶三千騎兵先鋒趕到山海關,意圖在『天祐』軍跟『革命軍』纏鬥時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獲得一鎚定音的戰果——那曉得高鴻中的『天祐』軍根本沒組織好,白瞎了五萬人的兵力優勢,竟然被區區一個旅五千人打的暈頭轉向。

    等恩格德里急匆匆趕到,愣是被以逸待勞的國防軍騎兵旅迎頭痛擊,上演了一出以弱勝強的逆襲好戲——莽古斯的千人隊被徹底打散,損失慘重。等莽古爾泰帶著主力趕來,漢人的騎兵已經大搖大擺的撤回山海關內,損失極小。

    事後清點,莽古斯手下當場戰死四百多人,輕重傷三百多。受傷的大多救不活,只能等死。能救活的也是廢人,打不了仗,幹不了活,就是個累贅。就連努爾哈赤的親家,黃太吉的老丈人,莽古斯本人都因為丟了一支手而失血過多,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

    遇到這等大敗,等於給強勢的大金國臉上狠狠扇了一記耳光。恩格德里為努爾哈赤的女婿也不敢承擔責任,那自然要找替罪羊——都不用多想了,就『天祐』軍這些奴才吧。

    莽古爾泰滿心期待一場大勝,沒想到卻是這等的土頭灰臉。韓石的騎兵旅驅趕『天祐』軍衝擊恩格德里的騎兵。這事就被莽古爾泰揪住了小辮子,一口氣將『天祐』軍內不少將官給抓出來處刑——眼下被抽死的人中就有高鴻中的親兒子,他不痛心才怪。

    處置高鴻中這些奴才不過是隨手為之,莽古爾泰現在也被坑的進退兩難。他帶著三萬精兵殺過來,原本想著湊上『天祐』軍就有八萬。這麼一股軍力強攻山海關又有何不可?但現在麻煩了,『天祐』軍完蛋大吉。莽古爾泰這三萬人到底是去是留?

    按常理來講,莽古爾泰應該趁著現在損失不大,立馬掉頭就跑。『天祐』軍這些奴才死了就死了,回頭再徵召就是了。可今天一大早他就把消息傳給瀋陽,努爾哈赤也被高鴻中坑的下令發動了其他三路強攻。這大軍一動,想要收回來就不容易。

    周青峰那小子真的是越來越難對付了。他原本就是步兵厲害,這次竟然一口氣拿出兩千多精銳騎兵。下次他會拿出什麼東西來?

    莽古爾泰不敢想啊!

    況且現在大金國拖不起了。若是今年上半年不能殺進漢人的地盤去搶劫,已經將潛力發揮到極致的女真人就要自己崩潰。糧食,茶葉,布匹,鹽巴,所有的一切都將消耗殆盡。女真各部是因為利益才集合在努爾哈赤麾下的,整個團體也會因為利益而分崩離析。

    「主子,我們把那些漢人的馬匹給運來了。」一名包衣撩開帳簾,稟告道。

    「搬進來,讓大夥看看。」莽古爾泰喝道。

    十幾個奴才七手八腳的抬著一匹死馬進了軍帳,放在了地上。軍帳內聚集的一票女真貝勒貝子額真全都發出驚嘆,地上那匹馬遠比他們過去見過的任何一匹都神駿,更加的高大健壯。

    「就是這種馬,周賊的騎兵全都騎著這種大馬。一口氣就把我們『天祐』軍的陣列給沖散了,防都防不住。」高鴻中指著死馬就高聲喊道,「主子,不是奴才不盡心,實在是打不過呀。」

    「住口。」莽古爾泰隨手一揮,一道氣勁就把高鴻中給打暈了過去。他站起身走到死馬面前,皺著眉頭親手觸摸馬匹的筋肉骨骼。

    韓石的騎兵旅通過集團衝鋒一口氣打垮了對手的騎兵千人隊,可自身還是有所損失。這匹死馬便是戰死騎兵留下的,令莽古爾泰等女真人如獲至寶。

    「那些漢人騎兵都騎乘這種大馬?」莽古爾泰動手檢查後也是大驚,他扭頭看向恩格德里詢問︰「這等大馬舉世少見,應該只是少量將官才能配得起的戰馬吧?」

    「不是。」恩格德里痛苦的搖搖頭,「那些漢人全都騎這種大馬。這馬跑起來飛快,我們追也追不上。它還能穿馬鎧,有軍陣加持下一般人根本砍不破其甲冑。莽古斯的千人隊遇上那些漢人騎兵,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打穿了。猶如大人欺負小孩。」

    說著話,底下的奴才還捧上一具大口徑霰彈槍。這是從戰死的漢人騎兵身上撿來的。恩格德里感嘆的說道︰「『革命軍』的工匠頗有巧思,造出這等槍械。我們一開始拿到手都不會使喚,擺弄了好半天才明白其用法。」

    恩格德里命個包衣裝填了一發霰彈,雖然其手法也是瞎蒙,可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槍械的好處。裝填完畢後,包衣在軍帳外試槍,這大口徑霰彈槍一打一大片的效果讓幾十號女真將官大開眼界——方知這世上竟然還有這等殺人利器,打熬筋骨多年的悍將也扛不住啊。

    高鴻中許是被槍聲驚醒,也跟著過來說道︰「貝勒爺,那周賊的人馬人人都用這等厲害的火銃,打的又快又準。我們『天祐』軍打一發,對面已經打了十發。真的打不過呀。」

    「閉嘴。」莽古爾泰又罵了一聲,對高鴻中極為惱火。他倒是對這燧發槍很是眼熱,連忙命令道︰「快把這火銃送回瀋陽,命工匠仿製打造。也讓我們的騎兵有這種好東西。這漢人的東西好用,我們拿來仿製便是。」

    恩格德里只知道這燧發槍好用,卻不知道它有多難造,也覺著只要有了這樣本,打造同樣的武器應該不難。於是他命人將這槍械裝好,選個會使用的奴才快馬送回瀋陽,好叫努爾哈赤也高興高興。

    這好馬好火銃,還有那輕便的好火炮,所有狀況綜合起來,便表明周青峰麾下的漢人軍隊跟明軍完全不一樣——明軍待遇差,士氣低,只會守城。大明官紳只要守住城就是勝利,死傷再多都無所謂。可這『革命軍』卻敢於野戰,根本不怕女真人。

    「眼下戰局不利,三貝勒何想法?」恩格德里低聲問道。

    「我還能怎麼想?打唄!」莽古爾泰在軍帳外抬頭看向漆黑的夜空,看向山海關方向,「眼下我們已無退路,只能強攻到底。我們就守在此地,命後方再多征發兵卒保住糧道。再把那些泰西人鑄造的重炮運上來,拿炮轟山海關。」

    「可『革命軍』的炮比我們還多,他們在城牆上也有重炮。」恩格德里審問過不少『天祐』軍的炮灰,好歹多瞭解了一些情況,「『革命軍』還有海船運兵,可以繞路到我們後方。我擔心他們再用這招。」

    頭疼呀。

    莽古爾泰使勁的撓了撓自己光溜溜的頭皮,懊惱的說道︰「我要是昨晚就下令南下就好了。就慢了這麼半步,卻弄得如此狼狽。」

    「這事也怨不得三貝勒,誰能想到『天祐』軍如此無能?」恩格德里勸解道,「眼下的辦法只能是向大汗求援,傾全力來攻。既然要拚命,那就拼到底,不如此我們也沒得活。不過山海關這邊地勢實在不利於我們女真大軍,也許應該改為向海蓋兩州進行強攻。」

    「那邊是老八的地盤,我不好插手。」莽古爾泰略思索,「我稟告父汗,讓父汗定奪吧。聽聞那遼南被『革命軍』經營的極為富庶,若是能打開海蓋兩州衝進去搶一把也好,總比被困在山海關前更強。

    至於這山海關,周青峰若是敢出來野戰,我自然要跟他拼上一場。他若是海路截斷我後路,也由錦州方向調兵趕來。再則,父汗不會坐視我這三萬大軍被困。他昨日以飛鶴傳訊已經讓我放開手腳大干一場。如果周青峰想繞我後路,屆時誰夾擊誰還說不定呢。」

    「錦州方向是誰在坐鎮?」

    「是父汗的左膀右臂,我大金的額附,一等總兵官,『萬人敵』費英東。」
ai.wu 發表於 2019-4-30 22:08
第0543章 攪局的可能


    韓石的騎兵衝鋒時是一往無前,可等回到山海關內卻並非集體興奮。等那股子揮刀砍人的勁頭卸去,不少官兵都變得沉默無語。頭暈腿軟的,噁心無力的,緊張嘔吐的,各種表現應有盡有。

    有的老兵在嘲笑新兵蛋子第一次見血的窩囊,有的連排長在大罵手下的菜鳥慫蛋。也有如韓石般下到基層拍拍弟兄們的肩膀,隨口說笑幾聲,讓人心情放鬆。

    『扁毛』從空中落下,站在周青峰肩膀上說道︰「莽古爾泰趕到了,就在城外。我回來回來時看到騎兵旅有些新兵在哭。」

    周青峰站在關牆上,面對魚貫而入的騎兵,反問道︰「他們為啥哭?」

    「大概是看到同伴身首分離,又或者看到敵人臉皮剝落。還有醫護兵看到腸子流出來的傷員,被嚇的手忙腳亂。」『扁毛』來回的蹦跳,「不過你手下這些騎兵死的不多,還不到百人。對面的女真人死的可就多了,遍地都是。」

    「新兵蛋子自己哭總好過他們的爹娘妻兒哭。」周青峰迴首看向關外,荒涼的天地逐漸沒入黑夜。戰場上只剩枯枝,蹄印,殘屍,安靜了。

    關門封閉,部隊清點傷亡。

    韓石的兩千多人無疑獲得了大勝,可自身也有折損。騎兵對撞是在賭命,能把敵人轟死砍死自然是好,可也有被敵人的反擊命中要害的,更有馬失前蹄不幸摔下去的。

    阿拉伯馬跑的快,稍有阻礙就容易摔倒。若是摔下來斷手斷腳倒無所謂,還能救回來。可若是摔斷脖子,那就是一命嗚呼了。至於被敵人反擊的受傷的,鋒利的馬刀一旦砍中就沒有小傷口。若是止不住血,一兩分鐘就會死。

    「大帥,我部此次出擊至少斃傷敵人五百以上,自身折損七十多。其中有四十多輕重傷的還能救回來。」韓石安撫了部下,就帶著統計數據來見周青峰。

    差不多十比一的交換比,已經很叫人滿意了。『革命軍』好歹還有戰場急救體系,命大的還能活。對於戰勇敢者,周青峰都會出手進行救治,好歹能減少點損失。

    在韓石的陪同下,周青峰到醫護營裡走了一圈,末了問道︰「感覺對手怎麼樣?好打麼?」

    「好打,也不好打。」韓石老實評價道;「說『好打』,是因為我們優勢太大了。大帥弄來的這些天方戰馬實在太強,女真騎兵追不上,逃不掉,拼不過,不輸才怪。說『不好打』,是那些蠻子有股子拚命的勁。他們右翼人少,還被我們打了個突襲,卻也死戰不退。」

    這真韃子跟假韃子,戰鬥力相差很大的。

    韓石還嘀咕了一句,「我們今天沖的猶如狂飆,強的不能再強了。可若是女真人都這麼拚命,只怕後面不好打,得死很多人。」

    周青峰自打組建軍隊,手下的人馬就沒打過什麼惡戰,部隊裡幾乎全是新兵。不管是打明軍,打朝鮮,還是打葡萄牙人,都沒遇到那種死磕型的對手。對於韓石的擔憂,他只淡淡說道︰「建奴若是好打,我還要你們做什麼?人家裝備是差了點,可人家拚命的勁還在。」

    蠻子腐化是入關後的事,現在可都還凶悍的很,絕非善類。韓石出身明軍,軍事素質提升上來了,對現在國防軍的戰場交換比也很滿意,可身驕肉貴了就不願意硬拚。他想著若是對手完全不怕死,要拼掉很多自己人,就很不適應。

    「建奴就是來拚命的。我有種感覺,努爾哈赤要壓上自己全部的籌碼上賭桌了。」周青峰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算是結束了這場交談。

    夜裡,勞累一天的徐冰在山海關總兵衙門找到正在發愣的周青峰,笑顏祝賀道︰「聽說高大牛不但打垮了『天祐』軍,韓石的騎兵旅也贏了個開門紅?」

    周青峰坐在屋子內盯著地圖看,答非所問的說道︰「莽古爾泰居然沒有跑,扁毛說他還在城外,就入住了之前『天祐』軍留下的那個大營盤。」

    徐冰不明所以,疑惑的反問道︰「有什麼奇怪嗎?莽古爾泰不跑才對吧。」

    「山海關到錦州足有三百多里,莽古爾泰三萬輕騎殺過來,所有吃喝都要靠錦州供應。這麼長的運輸線,處處都可以被我海軍截斷。他真以為我會跟他客氣?」周青峰指向地圖上遼西走廊的中段,「我只要在六州河部署一支部隊,就可以讓莽古爾泰後路斷絕。」

    三萬人沒吃沒喝,用不了兩天就得崩潰。莽古爾泰也是屢經戰陣的人,不應該這麼蠢。

    「也許莽古爾泰是想著錦州方向能支援他。」徐冰說道。

    周青峰搖搖頭,「不可能的,這條補給線實在太長了。錦州就是想支援,運力都是個巨大的負擔,它支援不了莽古爾泰。除非……,除非努爾哈赤能控制遼東灣,才能讓他從容應對。」他說到這,回頭看了眼徐冰。

    徐冰頓時臉色大變,不可置信的反問道︰「努爾哈赤又沒有戰船,他靠什麼控制遼東灣?」

    「他連洗腦教都搞出來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周青峰從今天下午就開始皺眉。莽古爾泰南下之果決,讓他很是詫異。在『天祐』軍潰敗,先鋒遭到韓石騎兵旅痛擊後竟然還不立刻撤離,更是違背常理。

    「今天打掃戰場,我找到了建奴配屬給『天祐』軍的十幾門重炮。那是典型的歐式前膛厚壁重型加農炮,這些加農炮造的非常不錯。大明軍器監的工匠沒這個技術,應該是建奴招募了西方炮匠製造的。

    『天祐』軍的炮兵還有大量火藥,成分配比已經非常科學。其火銃兵和炮兵的訓練也相當不錯,絕非過去那種烏合之眾。我對俘虜進行了初步審訊,結果是有一支荷蘭人的教官在給他們進行訓練,並且提供了大量火銃和火炮。」

    周青峰這話讓徐冰更是驚訝,「怎麼可能?我們封鎖了海路前往遼東的所有途徑,外部商船根本沒辦法靠近遼東。」

    「不,有一種可能。」周青峰又指向地圖,「從朝鮮東面的日本海可以靠近遼東,從圖們江可以靠近長白山一帶。遼東雖然山高林密,道路難行,可那裡河流眾多。我之前就借助河流逃出額赫庫倫,努爾哈赤更可以利用河流從東面和外界溝通。

    至於荷蘭人,他們在日本的勢力很強。日本有一門『蘭學』其實最早就是學習荷蘭。荷蘭人很可能從長崎出發通過對馬海峽進入日本海,那就可以給努爾哈赤提供技術和裝備的援助。正常情況下這兩方勢力八竿子打不著。可我打賭,江南的官紳肯定在做中介。」

    這個情況真是出乎徐冰的想像,她不像周青峰那樣沒事就喜歡看地圖,完全沒料到建奴還有這麼一條途徑對外溝通。而聯繫到莽古爾泰敢於殺進遼西走廊,這背後說不定還有更深層次的隱憂。

    「你擔心荷蘭人會來幫努爾哈赤控制遼東灣?」

    「我們佔領果阿已經好幾個月了,對果阿的遠距離運輸也進行了好幾次。我們依靠便捷的物流大幅降低了東西方貿易的成本和時間,看似對所有人都有好處。但肯定有既得利益的階層不樂意看到這一幕。尤其是在東亞的歐洲各國勢力肯定不高興。

    還有一點,現在的西方人特別喜歡傳教。大量傳教士以極其狂熱的心態想要把『上帝的福音』傳遍全世界,那幫瘋子不可理喻。他們經常玩命似的幹出點出格的事來,我對此也無法阻止。」

    「那你的意思是……?」

    「我在猜,給莽古爾泰底氣的會不會是一支來自西方的艦隊?比如葡萄牙人跟我有仇,肯定樂意從澳門派船給我找點麻煩。同樣的,只要努爾哈赤說打破山海關就給一大筆錢,荷蘭人也不介意來插一手。我甚至能想像這背後有一群人正在謀劃如何給我致命一擊。」

    周青峰預想的狀況讓徐冰大為不安,她一臉嚴肅的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周青峰卻一攤手說道︰「淡定點,戰爭總是料事從嚴。

    我並沒有說肯定有一支西方艦隊正在朝我們殺過來。可朝最壞處想些,多做些準備總是沒錯。我們繼續按我們的步驟備戰,天津動員的民兵三天後應該能到……。」

    徐冰打斷道︰「天津的船沒那麼快。我們的蒸汽拖船一部分還在卸火炮,一部分雖然朝天津返航可它們速度很慢。天津目前只有些帆船,現在是北風天,它們三天後也到不了山海關。最快的一批也要五天後才能抵達。」

    「沒關係,我就按五天後來制定戰計畫。五天後,我們截斷莽古爾泰的歸路,吃掉他這三萬人。」周青峰又微微聳肩,盯著地圖皺眉說道︰「馬上就是二月中旬,北風已經減弱,偶爾也是有南風的。」

    就在周青峰將戰局推導向最糟糕的情況時,松江府的海岸邊聚集了一大堆的船隻,偽明的小朝廷在此聚集了大量兵力準備登船北伐。從遼東偷偷摸摸溜過來的範文程站在海岸的港口邊眺望,忽而對海面上幾朵巨大的白帆喊道︰「泰西人,泰西人的船,他們來了!」
ai.wu 發表於 2019-4-30 22:09
第0544章 幹到底!


    當看到大海上的巨大白帆,歐陽君和羅烈兩人的精神是崩潰的。

    自打稀里糊塗的成了『革命軍』南方游擊隊的一員,兩人就沒過上好日子。原本一個是京城俊秀,一個是大明豪傑,現在都混的跟乞丐似的。錦衣玉食早已遠去,只剩下滿肚子酸水和無窮無盡的追兵。

    江南的革命基礎不好,老百姓因為受到北方的商品衝擊,破產破家的比比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革命軍』。由於人身依附關係沒有打破,官紳在江南的勢力極大,對北面的『革命軍』進行妖魔化宣傳。這結果便是南方的游擊隊驟起驟滅,勢力難以擴張。

    歐陽君和羅烈最多是擁兵數千,看起來也挺厲害的。可等杭州的小朝廷調兵來打,他們二人又沒有骨幹凝聚部隊,手下又缺乏訓練毫無韌勁,基本上一打就散。

    這狀況逼著羅烈用心鑽研『游擊戰十六字秘訣』,說白了就是跑唄。這到處跑,到處竄,有便宜就佔,沒便宜就溜,物資補給全靠北方定期趕來的小火輪。

    如此『游擊』,竟然也讓羅烈二人熬了好幾個月,攪的江南沿海一代風聲鶴唳。如今偽明朝廷已經懸賞萬兩白銀要他們的腦袋,又開出了總兵餃要招撫他們二人。如此威逼利誘,要二人投降。

    每次看到自己的腦袋越來越值錢,歐陽君總是哭笑不得——我爹說我這輩子會越來越富貴。沒錯,他說對了。

    「你還有空看你的通緝告示?」羅烈氣急敗壞的從歐陽君手裡奪走一張畫影圖形的通緝令,指著海面上的幾艘大船說道︰「你快想想,這可怎麼辦?」

    海面上,一艘突突突冒黑煙的小火輪正在逃跑,其身後追著六七條巨大的風帆巨艦。小火輪沒有武裝,仗著自己不借風力,機動靈活的優勢在海面上如『釜底游魚』般在逃命。可它身後追著的風帆巨艦卻散開包圍,猶如一張大網將這條小火輪三面圍住,緊追不捨。

    最近羅烈的游擊隊在杭州混不下去了,不得不轉移到松江府一帶恢復元氣,接受補給。可今天來送補給的小火輪剛剛出現,就突然被幾艘風帆巨艦給盯上了。

    那小火輪是『革命軍』專門為向南方進行物資運輸而建造的,只有百來噸排水量,動力很弱,鉚足勁也只能跑六節航速。為了趕進度,省造價,求數量,這種近海運輸船有些粗製濫造。可它平常在江南一帶從無對手,偽明的水師比它還弱,根本就是橫行無忌。

    只是今天遇到厲害的了。

    這松江府過去從來沒見過數百乃至上千噸的風帆巨艦,今天不但見著了,還一下子出來好幾艘。雙方突然遭遇,竟然是這艘沒有武裝的小火輪在沒命的逃。

    面對這等情況,在海邊等船的羅烈是急的跳腳。他手下只剩幾百人,吃喝拉撒全靠這艘小火輪補給。這船要是出了事,他的隊伍立馬就要喝西北風去。

    歐陽君手裡的通緝告示被奪,只能抬頭看向海面,嘆氣道︰「別擔心,我們的船能逃掉的。它只要轉個逆風就好了。逆風的話,那些掛風帆的船就跑不快。」

    「我沒擔心那艘船,我在擔心老子的補給。若是沒有補給,再過三天我們就要斷糧了。」苦難的生活令人成熟,也令人急功近利。羅烈就急的跳腳,末了壓低一嗓子說道︰「你說我們為什麼要趟這攤渾水?實在不行,我們把隊伍一丟逃命吧?」

    類似的問題,兩人這幾個月來私下討論了不知多少次。

    京城被拿下後,『革命軍』被普遍看做是革新立鼎的新朝,一大堆投機分子試圖混進去。江南一帶在數月間冒出數不清的『革命軍』勢力,可這些勢力冒出的快,消失的也快。

    有的被吞併了;有的攻打官紳的寨子城池失敗,在清剿中潰散了;有的好不容易發展起來,又被偽明給招安了;還有的為非歹,不被『革命軍』承認,甚至是在報紙上點名批評,最後被『革命軍』派人給覆滅了。羅烈這支隊伍命大能保留到現在,算是老資格的。

    可就算如此,羅烈和歐陽君也動搖無數次。因為這敵後游擊的日子太苦了。沒有根據地,沒吃沒喝還被明軍攆的東奔西跑,稍有挫折就一哄而散;就算招募些人,也大多是來吃飯混日子的,一打仗就不見人影。他二人一輩子的窩囊都在這游擊戰中受夠了。

    對於羅烈這等老話重提,歐陽君也只能報以苦笑,「丟下隊伍逃命倒是沒問題,問題是去哪裡?」

    是啊,有退路的早就退了。

    羅烈的隊伍堅持到現在,完全是因為無路可退。他可是殺了杭州知府的人,如今東逃西竄,旦夕可滅。偽明小朝廷雖說是要招安他,可他也知道自己就算要招安也得有實力。否則上了別人的砧板,便是身不由己了。

    唉……,羅烈一嘆氣,又看向海面上。就發現那艘小火輪竟然不再四處逃竄,反而直直的朝這片約定踫面的海灘衝來。這下不但他感到驚奇,歐陽君也是萬分不解。過來約莫兩刻鐘,這艘小火輪沒有停靠臨時搭建的棧橋,反而直接沖灘上岸。

    遠處,數艘風帆巨艦還在緊緊追擊,沒有絲毫放鬆。

    歐陽君和羅烈連忙從隱蔽的海岸林地出來,只見船上放下踏板,跳下個革命軍的排長,朝他們大聲喊道︰「快來,快來,把你們的補給搬走。」

    這等情況出乎意料,歐陽君和羅烈都覺著事態緊急,額頭青筋直跳。他們顧不上多想,連忙招呼躲在海岸邊的部下出來搬運補給。這其中大多是成箱的糧食和藥品,還有些武器彈藥。只要獲得這些東西,游擊隊才能撐下去。

    上岸的排長還是之前見過的那位,他看到歐陽君和羅烈後就哈哈大笑道︰「你們兩個還真能撐啊,這麼久了居然還沒垮。我這幾個月忙來忙去的,就給你們送補給的次數最多。了不得,了不得!」

    了不得個鬼!

    歐陽君看看自己破破爛爛的一身衣裳,瘦了一圈的腰,還得笑臉相迎道︰「都是為了革命工,沒啥了不得。」

    排長又狠恨答道︰「今天也是晦氣,不知道哪裡來了這麼幾艘番鬼的大船,見到我們就攆了上來。我本來想撤退算了,可想著你們這些搞敵後游擊的不容易啊。

    我撤了是沒事,可你們好不容易拉起來的隊伍只怕就要完蛋了。現在南方能堅持抗戰的游擊隊已經不多,我不能丟下你們不管。所以我乾脆一咬牙就沖灘,說什麼也得把補給運來。大不了,我跟你一起打游擊。」

    這排長說完哈哈大笑,倒是樂觀的很。歐陽君和羅烈卻都愣住,要說這心裡不感激是假的,畢竟他們現在混的挺慘。若是得不到補給,過幾天隊伍就得斷糧,散夥就不是說笑了。

    「謝謝,謝謝!」羅烈剛剛還說要丟下隊伍逃跑,這會卻拉著排長的手不住的晃。「老哥,你可真是救了我們了。沒有你,我們早就撐不下去了。」

    「別廢話了,趕緊搬東西。這船上的補給夠你們用一段時間了。」排長說著還從懷裡取出一份報紙遞給歐陽君,「你們的存在,我都給你們上報了,老百姓都是知道的。有文章在給你們宣傳呢。」

    排長忙著卸貨,羅烈忙著帶領手下趕緊把補給運走。歐陽君瞄了一眼報紙,只見頭版上就有一篇文章,真是講『南方革命形式』的。

    甚至有一篇小文章提到了歐陽君二人,「吾輩過去與國家無用,與百姓無益,犯下諸多罪孽。今日歐陽君,羅烈二人願意改過自新,投身革命,於最艱苦之地抗爭不止,洗刷恥辱,九死無悔。嗚呼哉……,此等豪情令吾羞愧之餘,亦為之驕傲。他二人當為楷模。」

    「九死無悔?死的不是你,是吧!說大話不怕閃了舌頭,真當老子是樂意麼?」歐陽君看了這吹捧的文章便氣得鼻孔冒煙。他再一看文章署名,就想知道是誰在咒他死,「這名字是……,我爹?」

    歐陽君愣了好一會,正在琢磨自己那一向滑頭的老爹怎麼會寫這等文章,忽然有個隊員大喊大叫的跑來報告道︰「隊長,隊長,不好啦。明軍那幫狗腿子從北面殺過來了,他們大概有三百多人馬,就在二里外。」

    什麼?

    歐陽君顧不上看報紙了,趕緊組織部下搬運補給撤離。游擊隊這些人一直缺乏訓練,打不了硬仗。那怕人手佔優,可踫到明軍也打不贏,只能逃跑。

    海面上的風帆巨艦也在靠近中,好幾艘巨艦正在開炮。炮聲傳來,更是讓游擊隊的隊員們驚慌失措。押運的『革命軍』排長從船上探出頭,喊道︰「來不及搬了,你們快撤。」

    羅烈扛著個大箱子從船上跳下來,回頭就回道︰「那你們呢?」

    「你們先走,我們得把這艘船安排好,會盡快跟上的。」排長說完縮回船舷內,又忙碌什麼事去了。

    這幾個月,羅烈和歐陽君別的本事沒學會,逃跑的本事可是從入門到精通。兩人也不含糊,知道該舍的就得狠心捨棄,帶著部下扛著到手的補給迅速撤離。今天這些補給已經很多了,他們很滿足。

    數百人的游擊隊潮水般的湧上,又潮水般的退下。在明軍人馬趕來之前就溜的無影無蹤。只是等羅烈帶人跑出一里地,就聽到運輸船沖灘的方向傳來排槍的聲音,過了沒一會便是驚天動地的一聲劇烈爆炸。

    這爆炸聲音之響,讓整個游擊隊所有人都心驚肉跳,回頭震惶。再過來一會,押運補給的一個排追了上來。全排每人都扛著一個大箱子,副排長帶著淚說道︰「排長說不能把這些好東西丟給敵人,更不能把船丟給敵人。

    他本想給你們多帶些東西,可他斷後沒走成被敵人包圍,只能捨命把船給炸了。他說……,望同志們保重,沒法跟你們一起打游擊了。」

    游擊隊繼續撤離,似乎沒人對這消息感到驚訝。這幾個月他們見多了生離死別,逃亡和犧牲本就隨時可能發生。可今天這事……,所有人都沉默。

    歐陽君也看著個木箱子跟在羅烈身旁,低聲說道︰「以後別再提啥散夥的事了,我覺著『革命軍』最終還是要贏。好不容易撐到現在還散夥,不僅我們臉上無光,更對不起這位捨命給我們送補給的老兄。」

    唉……,羅烈先是嘆了聲,又陰著臉重重的應了句︰「嗯,幹到底!」
ai.wu 發表於 2019-4-30 22:09
第0546章 落後了

    托馬斯.羅伊爵士的『阿姆斯特丹』號在海面上升起風帆,強勁的東南風將帆面吹的非常飽滿。巨大的船身開始加速,離開海岸。範文程借助小艇登上這艘千噸級的海上巨獸,不得不感慨泰西人造船技術的不可思議。

    「羅伊先生,你們的船真的很大。」範文程站在船甲板上,心裡找不到太多的詞彙來形容。雖然船很穩,可航行時巨大的轉向力量還是讓他踉蹌了幾步,差點就摔倒。

    羅伊爵士身材高大,以俯視的姿態低頭看向範文程。他對這個剃著光頭,留著細長發辮的東方人報以輕蔑的冷笑。對方那點不值一提的恭維更是無法讓他有半點興趣。他淡淡的對通譯說道︰「告訴這個小丑,希望他的主人準備了足夠的金銀,否則我會讓他後悔的。」

    通譯來自東南亞,黑瘦黑瘦的,見慣了這些白人的傲慢。他先恭送羅伊爵士離開,方才回頭敷衍了範文程幾句。範文程不敢造次,連忙問通譯道︰「這泰西的艦隊幾時能到遼東?」

    「大概五六日吧,要看風向。」通譯說道。

    「五六日。」範文程出來一個多月了,也不知道北面戰況如何。前幾天有個騎鶴使者飛到了江南,傳來了努爾哈赤的消息。眼下這泰西艦隊能不能跟戰局配合上,他也沒信心。

    通譯看範文程憂心忡忡,不禁笑道︰「範先生也別太擔心,羅伊爵士的艦隊在這片海域是無敵的。他的『阿姆斯特丹』號巨大無比,有三層甲板,幾十門重炮,是荷蘭人專門建造的軍艦。這種船那怕在歐羅巴各國也是頂級的。

    除了這艘旗艦,羅伊爵士麾下還有其他六艘武裝商船,也是裝備二三十門火炮的厲害角色。隨便一艘都可以把大明的水師打的落花流水,對付你們國內的反賊肯定沒問題。此外我們還有李旦先生的幾十條船,還有江南富商湊出來的上百條船,這肯定能贏的。」

    『阿姆斯特丹』號後頭跟著六艘來自長崎,澳門,巴達維亞的武裝商船。這些都是五百噸以上的大傢伙,沒一艘是好惹的。此外李旦和江南的官紳也拼湊了一些船,這些船就有大有小,千奇百怪了,有的甚至跟不上艦隊的航速,羅伊爵士也沒管這些破船。

    有這麼一支巨大的艦隊,看上去似乎確實不需要太怕『革命軍』的海上力量。尤其是周青峰崛起這麼久了,只聽說他的陸上部隊厲害。海上頂多就是運輸船到處跑,冒煙的蒸汽船古怪又嚇人,還真沒見過他有什麼還厲害的戰艦。

    「你剛剛說這條船上有很多大炮?」範文程好歹是『大客戶』的代表,上了船後有個自己的單獨空間。雖然船艙內的空氣渾濁,水手粗魯桀驁,可一個獨立單間已經是超貴賓級別的待遇了。陪他一起的通譯只能在單間的地板上打地鋪,這已經是優待。

    「底層甲板安放四十八磅的長管重炮。那東西在岸上都是當要塞炮用的,又笨又重可威力極大,港口上有一兩門就了不得。這船上足有十二門。

    中層甲板是三十二磅的加農炮,上層甲板是二十四磅的短管炮,數量都有二十幾門。此外頂層甲板上還有些小炮,放在陸地上都是大傢伙來著。」通譯對這條船上的配置如數家珍,很是自豪。

    範文程不太懂什麼磅不磅的,又不好細問,否則顯得自己太無知。他只訕訕的說道︰「我家大汗也是有重炮的。」

    「還不是荷蘭人賣給你們的。要不是羅伊爵士的慷慨,你們早就被打敗了吧。」通譯嘲諷了幾句,也不太搭理範文程。他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地鋪,就準備睡下了。

    範文程頭一回搭乘這種大海船,躺在船上一直睡不著,總覺著船身在晃蕩,船艙內十分嘈雜。他也不明白自己將要面對何種命運,熬到很晚才昏昏沉沉的合上眼。就在他睡著的時候,遠在遼東的努爾哈赤卻睡不著。深夜時分,這個奴酋還在自己的書房內眉頭緊皺。

    做從深山老林中走出來的奴隸主,努爾哈赤過去統治的人口頂天也就五十萬。他從未想過治理一個百萬級人口的領地會是如此的麻煩。而現在他就深陷麻煩之中。

    治理國家可不僅僅是打仗,國計民生的破事多的很,就連平衡女真內部勢力也變得越來越複雜。為瞭解決這些從未想過的問題,努爾哈赤只能用它最擅長的能力,那就是戰爭——把內部問題在外部解決。

    打勝仗,不停的打勝仗。這就是努爾哈赤解決問題的辦法,從他起家以來便是如此,一直都很好用,為什麼要改變呢?歷史上他就是這麼幹的,建州部發家就是建立在女真各部的滅亡之上。再加上後期明軍的有力陪襯,那簡直就是無往不利的絕妙辦法。

    『革命軍』的迅速崛起堵住了大金國繼續對外掠奪的道路,野豬皮便會因此改弦更張,搞和平發展?算了吧,野豬皮相信大力出奇蹟。他只會覺著自己動用的兵力還不夠,下手還不夠狠心。

    『天祐』軍覆滅,莽古爾泰進擊小挫。這些都不足以改變努爾哈赤的想法。他的桌面上擺著莽古爾泰派騎鶴使者飛行送回來的大口徑滑膛燧發槍,以及這個三貝勒對局勢的判斷。

    書房的地上跪著好幾個漢人工匠,他們正在拆解那支繳獲的來的燧發槍。之前這支槍已經被演示過,其威力讓努爾哈赤大為震驚。這自然是需要好好仿製的。他覺著既然工匠能造火繩槍,那自然能造這種更好用的燧發槍了。

    只是跪著的工匠交頭接耳說了半天,槍械已經被拆開成一堆零零散散的部件。每一個部件都被討論過,可工匠們一直就沒回覆。

    「有何難處就直說,本汗難道還能為難你們這些奴才不成?」努爾哈赤等了半天,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幾個工匠頓時惶恐,他們可不敢信奴酋這隨口一說。在大明要是干活沒幹好,頂多挨頓責罵。可在這大金要是沒把活幹好,命都要丟掉。什麼『不為難』,分明是『很為難』。

    只是這槍械看上去還真不太好造,每一個部件都極其精細,光滑可鑑。槍管一類金屬件的材質也極好,又薄又輕,內外壁都很是勻稱。這可不容易做到。

    如果說這一個個部件精巧些也就罷了,能工巧匠還是有辦法的。可這材料的難關真心沒辦法突破。大金的火繩槍就受限於低劣的鋼鐵質量,槍管就是要更厚更重。這頂多累贅點,可這燧發槍的槍機居然有極強的彈性。這個彈性是怎麼來的?這就叫人費解了。

    這個槍機的彈性不夠,槍機就發軟打不著火。其背後是鋼鐵工業在原材料和熱處理方面的巨大進步。建奴的這些工匠連優質的熟鐵都無法大量獲得,鋼材就別指望了。周青峰若是在現場定然要笑死——野豬皮,你仿呀,儘管仿。仿的出來,我跟你姓!

    只是工匠們可不敢說自己造不出來,更不敢說『主子你就是在為難我們』。他們只能委婉的說道︰「這大火銃頗具巧思,奴才們技藝太淺,一時參研不透。還請大汗多給些時日,我等定當用心破解其中奧秘。」

    努爾哈赤聽得直皺眉,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嗯……,下去好好用心。只要事成,本汗絕不吝嗇賞賜。」努爾哈赤一揮手。幾名工匠如蒙大赦,連忙磕頭退下了。

    燧發槍的事暫時只能如此,可還有個麻煩卻是現實的威脅。大金國對自己的野戰能力可是極為自豪的,對自家的騎兵更是自豪中的自豪。然而現在對手出現了,還表現的比自己更強。

    「那周青峰真的弄來了高頭大馬?」努爾哈赤看著莽古爾泰送來的戰報,其中對於漢人騎兵的描述佔據了大部分篇幅,對阿拉伯馬有極其詳盡的描述。就連莽古斯戰敗的前因後果和諸多細節都講的清清楚楚。

    「父汗,兒臣剛剛問過文館的漢臣,他們連夜翻查了最近收到的『革命軍』報紙,上頭確實講到了周青峰遠征天方,於萬里之外獲得了天方戰馬。這種馬在明國京城被攻克時就出現過,只是我們也沒想到它竟然如此厲害。」

    黃太吉侍奉在書房內,彎腰弓背伺候著。對於莽古爾泰傳來的戰報,他看過後也是極為驚訝。自從跟周青峰交手,這小子搞出的新玩意就層出不窮。這搞個胸甲,搞個火銃,搞個火炮,這些大金國倒也能跟上。雖然質量和數量都差點,可好歹解決有無問題。

    現在可好,這小子搞出來的東西已經超出了大金國的能力範圍。剛剛那些工匠交頭接耳老半天不說話,黃太吉心裡就知道不妙——那新式槍械看著挺不錯,只怕是造不出來。

    造燧發槍也許還能期待奇蹟的發生,說不定工匠們明天就能來個點石成金。可這高頭大馬就真的沒轍了。大金國從上到下,從女真人到漢人,沒一個說得清這天方國度在哪裡?就連在瀋陽當炮匠和教官的泰西人得知此事也是極度驚訝,表示難以置信。

    打了這麼久,頭一次覺著要跟不上週青峰那小子的步伐了。

    這落後就要怎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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