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平天策 作者:無罪(連載中)

 
Babcorn 2018-4-4 17:32:1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2 737588
Babcorn 發表於 2018-4-5 11:16
第一百五十章 奪命狂奔

   當這掌落在林意的身上之前,元燕已經異常警惕的往後跳了出去。

    她即便沒有蟒珠,也感覺到了這羅烈侑的真元捲出的氣流之中蘊含著劇毒。

    而且對方對於真元的運用遠超尋常的承天境修行者。

    這名南朝游擊軍將領,他所修行的真元功法,也必定來自某個詭異的宗門,來自某種獨特的傳承。

    林意的力量雖大,然而拳法招式在她看來依舊顯得蠻笨,不可能阻擋得住對方這一擊。

    她的身體在急劇的掠出時,心中已經在考慮自己要不要直接逃走,因為她已經開始覺得對方的實力太過強悍,甚至不是她和林意聯手所能對付,而且對方的心智極為堅定,極為冷血。

    她倒掠得極快,她的雙腳還未落地,林意的身體已經在她的身側狠狠墜地。

    一種可怕的力量在林意的身體裡肆虐。

    這名詭異的修行者的真元釋放出來時,便如同陰暗的觸手在虛空之中行走,而此時沖在林意的體內,也比一般的修行者的真元來得凝聚,也像是有十餘道陰暗的氣流在林意的經絡之中衝擊。

    這些氣流在震斷林意體內的一些經絡的同時,甚至佔據了他體內的一些竅位。

    竅位存積真元,經絡乃是真元流通的通道,對於尋常的修行者而言,經絡震斷,竅位阻塞,便和修為盡廢沒有什麼區別。

    然而也就在這時,元燕感到了一些令她難以理解的氣息,令她瞬間放棄了棄林意而逃的想法。

    她停了下來,落在林意的身邊。

    那些在林意體內衝擊的真元,消失得很快。

    令她難以理解的快。

    而且那些經絡的受創和竅位的阻塞,對於林意的力量似乎並未有太大的影響。

    她可以感覺出來,林意的體內又有一股爆炸性的力量生成。

    ......

    林意從地上跳了起來。

    他在跳起的同時,已經抽出了一柄劍。

    林意此時其實極為難受,經絡的斷裂,讓他的血流也不暢,讓他動作間身體內到處都是撕裂的劇痛,無法盡情發力,甚至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體內的淤血在形成,在蔓延。

    只是與此同時,他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生機在勃發。

    無論是心脈、五臟,都在瘋狂的往外萌發蓬勃的精氣。

    他的力量在壯大,但是受身體此刻傷勢所限,卻是充滿束縛的感覺。

    他的胸肺也有所損傷,呼吸都不暢。

    但是他沒有任何的猶豫,張口就用盡全力大叫出聲:「救命!這裡有北魏的修行者!」

    羅烈侑看著隨即跳起的林意也有些驚詫,看著林意這樣的表現,他的心中隨即湧起更強烈的好奇和欣喜,然而無論是他還是元燕,卻怎麼都沒有想到林意在跳起來之後,竟然是直接這樣喊救命。

    一時之間,他看著一邊咳血一邊大叫的林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沒有任何的遲疑,他再次一掌朝著林意拍去。

    他距離林意之間至少有十步的距離,但是當他伸掌拍去之時,他的身體在空氣裡帶起道道殘影,頃刻間便拉近了距離。

    「砰!」

    然而也就在這一剎那,他的身體猛然一頓。

    林意的身影直接就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他和林意之間侷促的空間裡,陡然迸射出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濃霧裡,有紫色的火焰席捲出來。

    「丹霧丸...紫雷火硝丸?」

    羅烈侑的眉頭劇烈的一跳,他心中瞬間反應過來。

    這種東西對他並沒有太大的威脅,只是前方陡然有異變,他這種級別的修行者的停頓,也是伴隨著感知的最直接反應。

    「分頭逃!」

    丹霧丸和紫雷火硝丸都是林意從南天院天監五年生手中贏得,他方才一手拔劍,一手其實已經取了一顆丹霧丸和一顆紫雷火硝丸,此時一打出來,他根本沒有任何的停留,轉頭就逃。

    他逃離的方位距離三清老人所在的那片石林反而更遠。

    但此時他腦海之中其實想得清楚,以羅烈侑的修為,他往石林方向跑,也未必真的能跑得到,而且羅烈侑說不定真會直接對這「衛清漣」下手。

    但羅烈侑的真正目標是他,他往遠處逃,羅烈侑恐怕下意識就追他,反而不會浪費時間去殺這名女學生。

    所以此時他對元燕喝出這一句時,他甚至沒有丟下身上的負重。

    因為即便如此,他都覺得自己跑得比元燕快,這樣會令羅烈侑覺得更有可能追上他。

    若是他跑得太快,羅烈侑覺得難以追上,恐怕也會直接抓住這名女學生。

    至於逃遁路線,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他也已經想好。

    他之前在行軍地圖上就有看到,距離這裡不過數里,有一片山谷中濃瘴瀰漫。

    他在南天院時身上有一些可以抵禦瘴氣的藥物,說不定就能撐得過去,躲開這人的追殺。

    「你做什麼?」

    然而讓他也沒有想到的是,他發足狂奔的同時,他察覺身側的少女也跟了上來,竟然是沒有聽他的話,乘著濃霧瀰漫跑向另一側的山林。他是希望這少女略微一繞,便飛快的繞回石林區域。

    如此一來,她說不定都能回去帶來救兵。

    「我害怕...」元燕的聲音響起。

    「......」

    林意此時哪裡知道元燕的真正想法,他有種徹底無語的感覺。

    只是此時發怒倒是也發不起來,因為在他看來,這種情形之下,遭遇這樣可怕的對手,這名少女害怕得喪失理智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而且或許在她看來,那名游擊軍將領也的確有直接追她威脅林意的可能。

    「那還逃什麼?」

    林意都忍不住想要停下腳步,再大喊救命。

    在他看來,說不定這裡距離石林不算太遠,甚至都有人可能聽得見他的聲音。

    然而就在這濃霧之中,追擊的羅烈侑卻是又悚然一驚。

    在羅烈侑的感知裡,他身前的濃霧裡,多了幾縷讓他都覺得有些陰暗詭異的氣息。

    他的呼吸自然停頓,雙手伸了出來。

    在下一剎那,他的雙手手指各自夾住了三根牛毛般的細針。

    這細針輕若塵埃,然而卻極為堅硬,最令人心悸的是通體都散發著藍汪汪的光澤。

    「影毒針?」

    他將雙手抬到眼前的同時,面色驟然凝重起來。

    這名南天院的天監六年新生,手段竟然如此駁雜,連北魏的奇兵都有?

    「什麼意思?」

    與此同時,林意卻是不知道這名游擊將領為何停下。

    「不管了,衝回去也未必衝得過。」

    他心中一橫,也不停下腳步,直接就伸手拉住身側這名少女的手,發力朝著那片瘴氣籠罩之地狂奔。
Babcorn 發表於 2018-4-5 11:17
第一百五十一章 黃昏山林

   「你!」

    林意是逃命在前顧不了那麼多,但元燕卻是身體一僵。

    她貴為北魏長公主,哪裡有男子敢牽她的手?

    只是林意力氣極大,她不由自主的被拖著狂奔。

    也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她恢復了鎮定,只是被林意死死的抓著手,她還是不自覺有些羞惱。

    腳步聲如雷踐踏在石礫和落葉之間,對於羅烈侑而言,林意想要擺脫他的追擊是絕對不可能,只是對方連影毒針這種東西都有,他卻不得不小心一些。

    像他在軍中如此掩飾修為的人,自然抱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常年如此而不被人察覺,便只能說明他的細緻和經驗遠超一般的修行者。

    只是聽著林意腳步聲的去向,他就已經明白了林意的用意。

    只是一些瘴氣的毒素,對他又能造成什麼妨礙?

    羅烈侑將雙手的影毒針收起,不緊不慢的跟了上去。

    元燕被林意牽著手,她只覺得林意的手心越來越燙。

    那是一種真正的溫度,即便是同樣在劇烈的奔跑,林意身上的溫度也要遠超她身體的溫度。

    最奇特的是,隨著氣血的劇烈流淌,她可以感覺出來,林意身體內的傷勢並沒有因此惡化,反而在變好。

    所以那名游擊將領所說的是對的,林意修行的的確是一門異常獨特的功法。

    南方三聖是過往數十年裡,整個修行者世界中最強大的存在,他們的存在,他們的態度,甚至對北方王朝都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南方三聖這樣的存在,是每名修行者都夢寐以求達到的目標。

    他們的功法,不只是這名游擊將領,就連她都很想得到。

    所以在施展影毒針時,她就已經決定冒險。

    周圍這些山林的地形,她遠比林意要熟悉得多,所以此時她不用問,也和羅烈侑一樣明白了林意的用意。

    對於她而言,若是一定要出手拚命,那片有濃郁瘴氣的山林,也是最好掩飾她行藏和出手痕跡的地方。

    「看來他也有應對毒瘴的靈藥。」

    林意的腳步也突然慢了下來。

    在劇烈的奔跑之間,他體內那些經脈的淤血積鬱處被盡數沖通,那些淤血也被他的鮮血震碎,逐步透過他的血肉,隨著汗水排出,除了疼痛的感覺之外,他的發力已經毫無阻礙。只是他也敏銳的感覺到了羅烈侑根本沒有全力追擊,只是像狡猾的餓狼一樣不緊不慢的銜在他們的後方。

    這是一種故意讓他們逃得更遠一些的態度。

    不怕節外生枝,便說明對方已經胸有成竹,已經明白他的用意。

    「那我們就在那裡面和他決戰。」

    元燕輕聲的回應,「即便是有藥,吸多了也會有妨礙。」

    林意微微的一怔,轉頭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從一開始救下她到現在,林意到此時才算是真正的仔細打量了她的面容。

    因為若是注定要一起戰死在這裡,那至少也要看清和記住同伴的面容。

    這個時候他認真看了,發覺這名巴東郡巫溪學院天監四年的女生其實長得也很好看。

    她的五官不算精緻和特別美麗,但是都很小巧,很清秀,就像是很多畫冊裡畫著的那種山坡上放羊的清秀少女。

    只是此時他也依舊會錯了元燕的意思。

    在他看來,元燕說的要在瘴氣瀰漫的山林裡和對方決戰,便是一種玉石俱焚,死也要將對方拖下水的悍勇。

    在這樣的情形下依舊能夠保持這種勇氣,和他並肩作戰的少女自然值得尊敬,甚至大為出乎他的預料。

    「不好意思,拖累了你。」

    林意深吸了一口氣,他沒有遲疑,將另一塊地仙翁遞給了她。

    元燕愣了愣。

    其實她先是因為林意的這句話而莫名的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突然有一絲絲愧疚,因為畢竟從一開始到現在,對方都是在極為真誠的對待她,但在接下來一剎那,她沒有絲毫的猶豫,接過了林意的這塊地仙翁便啃了起來。

    她的確需要補充一些真元和提升些修為。

    因為雖然她和林意都不是那種尋常的修行者,但是這名追來的承天境的強者,也不是那種尋常的修行者。

    林意的氣力沒有任何的衰竭。

    他始終在用很快的步速奔跑,所以當她將這塊地仙翁吃完之時,她的鼻子裡已經嗅到了一種刺鼻的氣息。

    她的眼前出現了一片黃紅色。

    那片被毒瘴籠罩的山林就像是被黃昏籠罩。

    林意停了下來,他聽了聽後方傳來的聲音,迅速的從隨身行囊裡取出了一些藥粉,自己和著水吞了一些下去,接著又將藥粉分了元燕一些。

    元燕沒有拒絕。

    她自幼就怕被人毒死,所以幼年時學習藥理和丹方比起武技還要賣力,對於這些藥物,她恐怕懂得比一般的建康名藥師還要多,在她看來,林意的這種藥粉很粗陋,對於前方的毒瘴而言並不算太對症,只能說有些效用。

    只是要讓身份顯得絕對真實,她身上也沒有任何特殊的藥物,她所帶的藥物,也只是巫溪學院的一些普通藥物。

    她和林意一樣吞服了些,然後取了一顆巫溪學院的丹丸,用手指碾成粉末,撕裂了自己的衣袖,然後倒了些水,將撕下的兩塊破布淋濕,灑了這些藥粉上去,然後一塊自己系在口鼻之上,一塊遞給了林意。

    這種巫溪學院的丹藥也並非對症,但是也能略微緩解,至少能讓呼吸變得通暢一些。

    林意對著她頷首致謝。

    「走。」

    他朝著前方黃昏般的樹林走去,有那麼一剎那的恍惚。

    他在來眉山的途中,也想過自己有可能會在這眉山裡戰死,但是他從未想到過,自己有可能會和一名先前完全陌生的少女一起戰死。

    元燕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她跟在林意的身後,這種瘴氣吸入口鼻之中,便如有無數毛刺細針不斷的扎過,接著充滿她的胸肺。

    昏黃而濃郁的瘴氣將她和林意的身影完全籠罩,遮掩了她的面容,她便不需要再掩飾她的面色變化。

    所以她的眉頭雖然不快的深鎖著,但她的身體卻反而放鬆了下來。

    也就在她和林意進入這片黃昏般的山林之中的十數個呼吸之後,羅烈侑的身影落在了她和林意先前停頓處。

    羅烈侑看著前方的這片山林,默然的笑了笑。

    他很滿意。

    因為到此時為止,他的身後並沒有傳來異樣的動靜。

    這便是說明,林意之前的呼救並沒有起到作用,並沒有什麼修行者趕來。

    他的手抬了起來。

    他的手指夾著一顆朱紅色的丹藥,他吞服了下去,然後掠入了前方的山林。
Babcorn 發表於 2018-4-5 11:17
第一百五十二章 無恥的理由

    瘴氣很濃烈。

    昏黃色的空氣包裹在臉上,有種微微刺痛的感覺。

    尤其是眼瞳很難忍受這種灼燒般的感覺,林意開始很自然的流淚。

    只是他臉上的神色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怪異。

    因為他的身體,似乎在自己適應著這樣的環境。

    他的呼吸很自然的變得緩慢了許多。

    雖然並沒有完全自然的轉化成內息,但是呼吸的間隔和頻率,卻是自然的降了下來。

    吸入胸肺之中的瘴氣雖然也帶給他刺痛的感覺,讓他渾身都產生不舒服的感覺,但是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那些殘留在胸肺之間如針刺般的感受,先是被胸腹中和口鼻之中的藥氣沖淡了一部分,接下來又被自己的氣血,如同沖刷淤血一樣的化去。

    「你怎麼樣?」

    他花了很短的時間便確定這裡的瘴氣已經不可能對他造成多大的影響,於是他輕聲的問身後的元燕。

    「沒事。」

    元燕呼吸有些困難,只是隱匿在她體內的強大真元正將那些絲絲沁入她胸肺的毒素拔除出去,她的確沒有事情,而且她不刻意掩飾自己的情緒,便讓她的面容顯得有些漠然。

    此時在黃霧的遮掩中,落在林意的眼中,便是顯得她的面容分外的堅毅。

    林意心中對她的評價便又自然高了數分。

    「那我們就在那裡和他戰上一場。」

    他點了點頭,伸手指了指前方一處。

    昏黃色的瘴氣裡,有一塊如臥牛般的巨石,巨石有兩人多高,長有數丈。

    「好,就在那裡。」

    元燕很乾脆的點了點頭。

    同樣,她在心中對林意的評價也又高了一些。

    她知道林意的想法。

    背靠著那塊大石戰鬥,便不需要考慮來自身後的襲擊。

    對那種承天境的修行者而言,最需要擔心的,其實並非是來自正面的力量,而是來自眼睛看不到的角落的某股真元。

    林意很喜歡這種乾脆的勁道。

    他莫名的沒有害怕,反而忍不住笑了笑。

    「好!」

    他很乾脆的將身上背著的鹿皮袋往巨石邊上一靠,將狼牙棍砸在身前,抽出雙劍,背靠著巨石站好。

    元燕更簡單,她和林意並肩站立,靠在大石上,就如同一起被罰站的男女學生。她的手中只有一柄很尋常的短劍。

    「要不要給你換一柄?」

    林意注意到了她手中的這柄劍,忍不住說了一句。

    「好。」

    元燕伸手將短劍遞給他,然後接過林意遞過來的一柄長劍。

    這短劍也是巫溪學院的東西,在她看來,的確承受不住承天境那種對手的力量。

    林意遞給她的這柄劍她也認得,這是南朝的一柄名劍,名為映月。

    這柄劍在林意的手中應該還發揮不了真正的威力,當強大的真元注入,奔行在劍身的花紋中後,這柄劍才會顯現真正的妙用。

    破空聲已經清晰的在她和林意的耳廓響起。

    按照那名游擊軍將領的來勢,應該最多十數個呼吸的時間,便會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只是這十數個呼吸的時間,在此時卻顯得有些漫長。

    她便有時間不自覺的想些雜事。

    其中也有一個念頭在她腦海之中一閃而過。

    若是這名游擊軍將領比她想像的還要強大,若真是她盡出手段都不敵,那她倒真是會和這名南朝的少年一起戰死在這裡。

    那可真是奇妙而無法想像的人生。

    她在此之前也從未想過這種可能。

    而她死後呢?

    或許也沒有人會知道和林意一起死在這裡的是北魏長公主。

    若是有人來收屍,她就會被當成普通的南朝少女,說不定和這名南朝少年葬在一處。

    然而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並沒有對她的情緒造成任何的波動。

    當破空聲越來越近,她的眼瞳反而變得越來越明亮。

    此時充斥她腦海的便只有一個念頭。

    當年唯一可以保護自己的娘親都死了,自己都沒有死,現在自己怎麼會死在這樣一個南朝修行者的手裡。

    絕對不可能死在這裡。

    也就在這時,身旁的一聲大叫破壞了寂靜和她的戰意,讓她差點忍不住轉頭過去罵上一聲。

    「鐵策軍林意在此,被我南朝奸細追殺,周圍有無同僚,快來救命!」

    林意大叫,聲震山林。

    「你還真是不放棄一切可能。」

    羅烈侑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他的身影隨著身影出現,落在林意和元燕的身前。

    「萬一有我朝厲害的修行者過來,你不死慘了?」林意看著他說道。

    「那也至少要半聖才行。」羅烈侑笑了起來,「但按我所知,距離這裡最近的,修為最高的,也只是三清老人那幾個,你聲音即便再傳遠數倍,應該也沒有神念境的修行者聽得見。」

    「更何況你算什麼?」

    羅烈侑微諷的看著林意,淡淡的說道,「你是罪臣之後,軍階比我還低,別說神念境,就算是有如意境的修行者聽到,都未必會特意趕來救你。對於他們而言,那些權貴子侄的姓名,甚至一塊地仙翁,都比你重要許多。」

    「不要說得如此涼薄。」

    林意吐了口口水,「我南朝像你這樣的修行者,畢竟是少數。」

    「我是少數嗎?」

    羅烈侑冷笑了起來,「你很聰明,你現在應該想到了是誰告訴了我你的行軍路線,只是你知道為何我和那人之間有這樣的交情?」

    林意搖了搖頭,異常簡單,「興趣不大。」

    羅烈侑沒有在意他的這句回答,只是冷冷的接著說道:「前朝皇帝被殺前四年,我們雍州軍和數郡鎮戊軍在東梁州和北蠻打仗,我們是作為援軍趕去,但是那片戰場有數支軍隊為了保全自身,竟然見我們危急都不救。我們一批人十停死了九停,剩餘的自然都是生死兄弟,現在雖然換了新朝,但是當年的許多將領,偏偏是那些牆頭草的畏戰將領,他們投降和倒的最快,現在反而很多都在朝中的官階遠勝於我們,你說這樣的官階升上去,有什麼意義?」

    「你說的我很贊同。」

    林意揮了揮劍,挑了挑眉,就像是叫屈:「我父親那麼能征善戰,從不畏戰,衝鋒在前,但是改換了新朝卻變了罪臣,按你所說,你更不應該對付我,你應該去對付那些人。」

    然而羅烈侑卻根本不理會他說的這些話,羅烈侑只是冷漠的接著說道:「所以要什麼英勇殺敵,活著保全自己就好,對於修行者,力量才是根本。」

    「你諸多不滿,為何不直接去北魏?」元燕忍不住問了一句。

    羅烈侑微諷的看了她一眼,「北魏和南朝有什麼分別?一定仗打得好,作戰勇猛的將領就活得長,就活得好,活得痛快?」

    元燕沉下了臉。

    她想到了自己,她無法回答這樣的問題。

    「可是不管怎麼想,這些都是你的想法。人可以無趣,人可以無聊,可以憤世嫉俗,但是不能無恥。」

    林意卻是認真的看著這名游擊將領,說道:「任何的經歷,都不能給你光明正大的無恥的理由,無恥就是無恥,沒有理由。」

    他說得一本正經,底氣十足。

    在齊天學院,他無論是罵戰,還是打架,都沒有輸過。

    「無恥的人還少嗎,又不差我這一個。」

    羅烈侑抬起了頭來,他的面色漠然,沒有絲毫的憤怒情緒,然而在下一剎那,他體內的真元瘋狂的湧動起來。

    他的袖中嗚咽,一道灰影劇烈的震動起來,飛了出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8-4-5 11:17
第一百五十三章 飛劍

    林意呼吸驟頓,緊張到了極點。

    這名游擊軍將領的真正武器,竟然是飛劍!

    承天境的修行者能夠動用飛劍並不是意外,但讓他有些想不通的是,既然對方能夠御使飛劍,那為什麼在此之前一直隱匿不發?

    沒有任何時間留給他去思索這些細節,當羅烈侑袖中的這道灰影飛出袖口之時,便開始恐怖的加速。

    他也沒有任何的遲疑,他的後背就在這一剎那脫離了身後堅硬的大石,他閃到了元燕的身前。

    這是他本能的直覺反應。

    在他的潛意識裡,他身穿著天辟寶衣,那麼面對修行者的飛劍,他所需要防禦的只有自己的頭部和雙腳。

    他自然可以作為元燕的盾牌。

    他的身體的確比元燕的身體寬厚得多,所以在這一剎那,元燕直感到有一堵牆擋在了自己的面前。

    飛劍這種東西自然也會讓她感到由心的驚恐。

    在這種時候,林意的這個動作雖然讓她覺得很愚蠢,因為對於她而言,林意這樣做反而遮住了她的視線,甚至影響她的出手,但是至少讓她有一絲莫名的溫暖。

    在現在的北魏,可以為她而戰死的修行者很多,然而那是因為她已經是北魏長公主。

    若是她和北魏皇宮沒有任何的關係,她只是個尋常的牧羊女,或者只是北魏一個尋常修行地的學生,那結果會有很大不同。

    至少在她被接引進宮之前,除了她的母親之外,沒有一個人會願意這樣擋在她的身前,哪怕面對的是一柄飛劍。

    「我不會殺你,我會讓你活著。」

    她在心中對著前方的林意說了這一句。

    這一句她在心中說的很真誠,但對於她現在的身份而言,她在心中想著的,也的確是當她成功脫險之後,不殺林意而已。

    林意的呼吸停頓著,然而他的心臟卻前所未有的劇烈跳動起來,壓榨出驚人數量的鮮血,瘋狂的湧入他身體的血脈之中。

    從羅烈侑袖間飛出的這道灰色飛劍一剎那便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裡,但是他的感知卻依舊捕捉到了這道淡淡的劍影。

    幾乎就在他閃到元燕身前的同時,在元燕心中的暖意剛剛升起的剎那,他雙手握著的劍已經連續斬出!

    那道灰色的飛劍在空中劃了道圓融的弧線,接著落向林意的左耳側,這種飛劍的劍路完全有別於任何普通的劍技,對於林意而言完全沒有任何防禦的經驗。

    他斬出的第一劍擦中了這柄飛劍的尾端,沒有對這柄飛劍能夠造成任何的威脅,但他手中的另外一柄劍,卻及時的斬中了這柄飛劍的劍身。

    噹的一聲悶震。

    這柄飛劍斜斜的跌落,但眼看就要墜落在枯葉和亂石間的剎那,卻是如同毒蛇抬頭一般突然抬起了劍身,便在空中突兀的頓住,接著往上飄飛起來。

    林意死死的盯著這柄飛劍,他手中的劍身依舊在震盪著,那種力量的衝擊感,完全和一名力量相當的對手硬撼沒有多少差別。

    只是終於在他的視線裡露出真容的這柄飛劍很輕薄,唯有一尺來長,而且沒有劍柄,就像是一片灰色的冰片,表面的花紋也很慘淡,就像是漂浮在水上,已經開始腐敗的菜葉。

    這柄飛劍的劍身此時很穩定,但有一層微透明的黃光,如漣漪一般在這柄飛劍上震盪著。

    這是來自對方的真元。

    林意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其中一些真元的流散和消亡,但是他也清晰的感知到,空氣裡似乎有陰暗的力量在蔓延,有一些真元在從對方的身體上流淌出來,通過某種玄妙的方式傳遞到劍身上,度給這柄飛劍新的力量。

    「你的感知果然很驚人。」

    這柄飛劍如同毒蛇抬起的頭一樣懸浮在空中,羅烈侑的目光也如同毒蛇一般陰冷,他看著林意,饒有興致的,帶著一絲難言的感慨輕聲說道:「南方三聖不愧是南方三聖,他們的功法,果然和尋常所見的功法截然不同。」

    「只是肉身用劍的速度,如何能比得上飛劍隨心所至的速度?」

    他搖了搖頭,說道。

    在他說出這句話的剎那,這柄飛劍再度變成了一道灰色的暗影,消失在林意的視線裡。

    林意沒有時間也來不及回話,他的感知死死的糾纏著那柄飛劍,這柄飛劍飛向了上方的高空,然後開始飄落下來,然而劍影飄忽,尚且不知道到底落向他頭頂何處。

    此時回答羅烈侑的,卻是元燕的聲音和一道破空聲。

    「他又不是一個人,還有我。」

    當元燕的聲音響起之時,一道寒芒從林意的身側飛出,落向羅烈侑的胸口。

    羅烈侑的眉頭不自覺的跳了跳。

    他伸出手來。

    這道寒芒就像是被馴服的某種生靈一樣,乖乖的落在他的掌心,只是當他掌心散發出耀眼的黃色光芒時,他依舊感覺到了微微的刺痛和強烈的震動。

    「如意境?」

    他有些意外。

    躺在他掌心的是一枚小小的棱形鏢,這是巴東郡一帶的許多低階修行者都會帶著的暗器。

    這暗器毫無問題的粗陋和低階,只是這名看似不起眼的少女的修為,卻讓他十分意外。

    「小心些。」

    林意也有些意外,但卻並不吃驚,在他看來,既然這眉山之中靈藥眾多,便是自己都給了她兩塊地仙翁,她的修為能夠到如意境也只是和運氣有關。此時他只是對著元燕交待了一句。

    空中的飛劍還沒有落下,這和元燕的攻擊和干擾有關,只是既然她顯現出了這樣的實力,那對方便很有可能選擇第一時間殺死她。

    畢竟在羅烈侑這樣的人看來,這名少女並無任何特殊價值。

    羅烈侑正是如此想。

    所以在下一個剎那,他的感知落在了這名少女的身上。

    但也就在這一剎那,又有一道急劇的破空聲響起,這聲音甚至比飛劍的破空聲還要刺耳。

    羅烈侑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他動步,身體朝著一側急劇的飛掠出去。

    林意的眼睛亮了。

    這是一根飛針。

    雖然飛針這種東西直來直去,然而速度不亞於飛劍,威力也足夠。

    有飛針牽制,便有機會。

    沒有任何的遲疑,林意揮手,他放開手中握著的那柄短劍,直接將手上的一個手鐲朝著那柄飛劍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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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砸劍

    「噗」的一聲輕響。

    急劇飛行的飛針在昏黃色的瘴氣裡留下一條筆直的通道,深深扎入羅烈侑身後的一株大樹的樹幹裡。

    羅烈侑抬起頭來,他看向他自己的那柄飛劍。

    在過往的修行生涯裡,他已經積蓄了足夠的經驗和小心,他在前來眉山的旅途裡,已經足夠細緻的觀察過林意,所以很清楚林意的手上有紅龍銀鯊手鐲。

    即便被飛針干擾了這一瞬,他依舊有足夠的時間去控制飛劍。

    對於他這樣的修行者而言,只是一個動念而已。

    飛劍順著先前的去勢,在空中陡然加速。

    林意砸出的手鐲在它帶起的道道劍影和湍流中飛過,卻是連帶偏它的劍道都沒有做到。

    然而也就在此時,兩道破空聲接連響起。

    林意竟然是接住了剛剛從他手中落下的短劍,直接朝著他擲了過來。

    幾乎與此同時,一道寒芒也從林意的身後飛出,落向羅烈侑的眉心。

    羅烈侑一聲厲喝,他的雙手如電般伸出,掌指間黃光迸射,直接將林意投來的短劍和他視線裡那名女學生射來的暗器握住。

    當掌心再次傳來刺痛的感覺時,他的心中有了些許不快和覺得荒謬的感受。

    在修行者的世界裡,一名承天境的修行者能夠純熟的運用飛劍之後,便意味著他從此和低階修行者區分開來,面對任何的低階修行者,飛劍的主人都可以很輕鬆的背負著雙手,只是依靠動念便可以欣賞那些低階修行者在飛劍的威脅下狼狽不堪的姿態。

    只是今日裡面對這兩名年輕的後輩,反而是他這名飛劍的主人,被對方用這種方式屢屢遠攻。

    這種感覺比夏日裡在身邊嗡嗡作響的蒼蠅飛舞還要令人不快。

    因為掌心真實的力量感提醒著他,前方的這兩名年輕後輩之中,林意的肉身力量很驚人,而那名少女的真元力量也已經達到了如意境,若是被他們投出的東西擊中,依舊可以給他帶來嚴重的損傷。

    「乖乖的束手就擒不好嗎,非要如此無用的掙扎?」

    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冷漠的出聲,身體往後方的瘴氣裡退去。

    對於他這樣的修行者而言,再遠個十丈戰鬥也沒有什麼區別。但再拉開十丈,他對林意和這名女學生投出的東西就有著更充足的時間反應。

    然而也就在此時,當他第一個字剛剛出口時,空氣裡又響起了急劇的破空聲。

    林意將手中的那柄長劍也扔了出去。

    長劍在空中劇烈的旋轉著,劍光形成了一個劍輪。

    這柄長劍沒有朝著他的身體而來,目標依舊是他天空裡的飛劍。

    當林意背後的血肉劇烈的跳動發力的剎那,謹慎而一臉肅殺的凝立在林意身後的元燕也瞬間明白了林意的用意,她猛然抬起頭來。

    她的感知也前所未有的集中,捕捉那柄飛劍的劍路。

    濃厚的瘴氣中響起了一聲驚疑的聲音。

    這聲音來自於羅烈侑。

    他在這一剎那已經動念調整了飛劍的飛行劍路,他這柄飛劍甚至已經開始反擊,在空中猛然一頓,如同流星般墜落,想要直擊林意身後少女的天靈。

    林意投出的長劍已經讓他略微吃驚,因為即便他及時作出了調整,然而林意投出的這一劍和他的飛劍已經極為接近。

    這只意味著一個可能。

    林意的感知和反應速度,甚至和他相差無幾。

    最令他感到吃驚的是,即便林意投出的這柄長劍沒有能夠真正斬中他的飛劍,然而在他的感知裡,他的飛劍驟然沉重,慢了下來。

    也就在此時,又一道破空聲響起。

    他看到林意身後的少女,也和林意一樣將手中的長劍都投了出來。

    這柄長劍精準無誤的落在了他的飛劍上。

    噹的一聲悶響。

    他的身體劇烈的震動起來。

    靈動而迅捷到了極點的飛劍就像是被打中七寸的毒蛇,陡然失去力量,往下墜落。

    這一剎那,他明白了癥結所在。

    林意將紅龍銀鯊手鐲之中的另外一個手鐲也套在了那柄劍上,連著那柄劍一起投了出去。

    所以林意的這一劍雖然沒有能夠直接斬中他的飛劍,但是極為接近的距離,卻終於影響到了他的飛劍。一名承天境的修行者的飛劍,竟然被兩名小輩用這樣的方式擊落。

    這對於任何一名承天境的修行者而言,絕對是巨大的恥辱。

    羅烈侑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真正的憤怒起來。

    此時的林意卻也很意外。

    他方才的一擊雖然是行險,但是在出手的剎那,他卻是很有信心,他已經徹底感知清楚了飛劍的劍路,只是當投出的劍斬空,他的身體裡還是有抑制不住的寒意在生成。

    他知道自己還是低估了承天境修行者的實力和反應速度。

    然而他沒有想到身後的元燕竟然還能補上這樣的一擊。

    他體內的寒意迅速消失。

    他手中已經無劍,但是他的身前還有一柄狼牙棍。

    當羅烈侑身體劇烈的震動,真正惱怒起來的剎那,他興奮了起來,沉重的狼牙棍隨著他的厲喝,如同毫無份量般被他提起,掄了起來,帶起巨大的風聲。

    「噹!」

    瘴氣裡響起清脆的金屬震鳴聲。

    勁氣四溢,將周圍的瘴氣扯出千奇百怪的線條。

    灰色的飛劍被徹底砸落塵埃,落在林意和元燕身側的地上。

    林意沒有停手。

    他掄起狼牙棍狠砸。

    當!當!當!.....

    每一次狼牙棍的狠狠砸落,都響起巨大的聲響,都將這柄飛劍砸入更深的落葉、腐土和碎石深處。

    他的狼牙棍的每一次砸在劍身上和地上,巨大的聲響響起時,連元燕的眉頭都忍不住的連跳。

    她看著那個被林意砸出的坑,看到那柄飛劍的劍身都出現了彎曲,這對於一柄飛劍而言,便是已經廢了。

    當狼牙棍前幾次砸落在飛劍上時,隨著每一次的砸落,羅烈侑的身體也會隨之微微的跳動,似乎他也在同時被無形的力量砸倒一樣,但是三四擊之後,他卻反而徹底不動,死寂下來。

    他面無表情的靜立著,看著林意,在林意連砸了十數下之後,才突然開口道:「砸夠了沒有?」

    他的聲音無比的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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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好的故事

    「沒有。」

    林意原本已經停手,聽他這麼說,頓時又掄起狼牙棍砸了兩下。

    不知為何,元燕覺得很好笑。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

    「你知道你砸掉的是什麼東西嗎?」

    羅烈侑的神色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林意,問道。

    「看上去像是一柄飛劍。」

    林意抬起狼牙棍,朝著坑中那柄劍看去。那柄飛劍看上去很淒慘,在枯枝和腐爛的泥土中,已經看不出原來的形狀,就像是被掩埋多年的鐵片。

    「不過應該不是什麼好東西,這樣就輕易砸爛了。」林意看著羅烈侑,也故意面無表情的說道。

    元燕覺得更加好笑,笑得更加大聲了些。

    「我二十三歲時,剛剛感氣成為修行者,有一支使團從景洪而來,景洪是前朝西南邊陲之外的一個小國,這支從景洪出發的使團,是第一次來我們南朝朝貢,對於他們這種小國而言,能夠每年朝貢,領略一下上國風采,哪怕是帶些工匠書籍回去,也是值得。」羅烈侑垂下眼瞼,緩緩的說道:「當時是前朝,我作為某地鎮戊軍的一員,跟隨軍隊去迎那支使團。不知道如何走漏了風聲,沿途有大賊寇知道這支使團第一次來南朝朝貢,所帶珍寶甚多,所以我們剛剛迎了那支使團便遭受了伏擊,死傷慘重,當時我最好的數名朋友全部戰死了。但我們依舊完成了交接,將使團平安交付到下方接應的軍隊手中。」

    林意和元燕倒是不知道羅烈侑此時說這些是什麼意思,但知道肯定和這柄飛劍有關,一時倒是聽得有些滋味。

    「在我們地方軍看來,圓滿的完成了此次任務,即便死傷慘重,但能將他國的使團平安送達,這自然是件很榮耀的事情,我們那些死去的弟兄,也很榮耀。然而故事卻並非如此結束,後來並未過多久,我們聽到消息,那支使團在距離我們交接後不過數日,便在一個埡口又受伏擊,整個使團都被殺死,珍寶被虜掠一空。而後其實不到半年,我卻又震驚的發現,當時使團的一些珍寶,在我地方軍的某名上峰將領的手中出現。」

    羅烈侑用一種很古怪的目光看著林意砸出的那個坑,看著坑裡那柄已經不成模樣的飛劍,「這柄飛劍便是其中之一,故事的最後…我認出了這柄飛劍,從而查出了所謂的兩批馬賊,其實都出自這名上峰將領的安排,後來我設法暗算殺死了這名上峰將領,算是為我當年的那些弟兄報了仇,然而這件事的本身,卻改變了一名年輕的修行者的一生。」

    「在當年我剛剛成為修行者,成為南朝軍士之時,我也和你一樣認為一切自有公道,認為為了完成軍令拋灑熱血是值得的,然而現實卻比這片山林還要陰暗。」

    林意聽得很認真,他認真的聽完了這些,不等羅烈侑再發表些什麼意見,他便搖了搖頭,道:「在故事的最後,熱血的少年變成了內心陰暗的無恥之徒,變成了他之前所憎恨的那種人,然而我認為很好的故事,應該是那名熱血少年設法為他的兄弟們的報了仇,然後令那名將領的惡行為天下所知,然後自己成為那種可以殺死更多那名將領一樣惡人的存在。正義得到宣揚,陰暗無恥得到報應,不應該是這樣嗎?」

    「這種道理,你應該去和我那些死去的兄弟說,只可惜他們到了現在,恐怕是連骨頭都爛掉了。我當年沒有死,只是比他們運氣略好一些而已。」羅烈侑冷漠的笑了起來,「那樣的人殺得光嗎,現在的我,只想好好的活著,一切都是假的,唯有屬於自己的力量才是真的。」

    「那麼告訴你我行蹤的那名將領呢?」林意搖了搖頭,「你和他的友情也是假的?若是你還有可以信任的朋友,你為何不想著可以多交這樣的朋友?」

    「當一個人改變之後,他自身便難以再找到以前那種可以信任的朋友。」羅烈侑淡漠的說道,「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並不是希望你能瞭解我的心路歷程,而是告訴你這柄飛劍對我有著特殊的意義,告訴你我很憤怒,告訴你我是那種為了自身利益什麼手段都能用的人,所以你和這名女學生想要死得舒服和乾脆一些,便最好將你所知的那門功法現在就告訴我,否則我會讓你們後悔來過這世上。」

    「我很怕。」林意微微轉頭,問元燕,「你怕不怕?」

    「我也很怕。」元燕笑了起來。

    她自己都並未注意,她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已經笑了數次。

    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愛笑。

    羅烈侑沒有再說話。

    只是他的內心真的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他沒有想到當自己已經體現出這樣的力量,說了這些話之後,這兩名小輩竟然還敢如此對他,竟然還敢用這種方式故意羞辱他。

    所以他決定真的用很殘忍的手段來慢慢殺死這兩名小輩。

    咚!咚!咚!咚!

    在下一剎那,林意和元燕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像是被一隻鐵手死死的抓住,用力不斷的捏著,擠壓著。

    這聲音來自於羅烈侑的足底。

    羅烈侑朝著兩人走來。

    他的真元力量不斷從腳底朝著地裡衝擊,接著一股極為詭異的力量震盪著地面,發出令兩人極為心悸的衝擊波和聲音。

    林意只是覺得心臟有些難受,除此之外並無其餘的感受,然而元燕的面色卻是大變。

    她體內的真元驟然紊亂,這種獨特的震盪,竟然令她的真元很難凝聚,一縷縷就像是水中的浮末難以成堆。

    只是這對於羅烈侑而言才是開始。

    他原本就不是普通的修行者,他所修的功法,大多來自那名被他暗算殺死的上峰將領,而那名上峰將領的功法,其實很多都來自那個小國使團準備供奉的修行典籍。

    他只是一步步的朝著林意和元燕走來,他的腳步聲還在繼續,雙手的衣袖之中,卻是流淌出兩條灰色的飄帶。

    這兩條飄帶很像是某些南朝少女的長袖,看上去只是柔軟的絲質,然而卻閃耀著黃光。

    他的真元不斷的從體內湧出,流淌在這兩條灰色的飄帶上。

    這兩條灰色的飄帶如同活物,朝著林意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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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陰焰

    林意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很柔軟,很像女子跳舞和裝飾用具一般的兵器。

    即便是面對飛劍,他都甚至沒有這種不知如何應對的感覺。

    他甚至略微猶豫了片刻,實在不知這兩條飄帶蘊含著什麼樣的危險,他實在想不到有什麼更好的辦法應對。

    所以在猶豫了片刻之後,他還是儘可能快的揮動狼牙棍,朝著這兩根飄帶砸了過去。

    現在這根沉重的狼牙棍在他的手中顯得很輕靈。

    林意想要像用筷子卷面條一樣,用這根狼牙棍將這兩根飄帶纏住。

    當狼牙棍和這兩根飄帶接觸的一剎那,羅烈侑只是冷笑著看了他一眼。

    接著這兩根飄帶便真的被他這根狼牙棍纏住。

    然而與此同時,一股強大的真元力量沿著這根狼牙棍衝擊而來。

    林意一聲悶哼,他全身發力,硬生生將這根狼牙棍扯住。

    啪的一聲。

    這兩條柔軟的飄帶急劇的繃直,就如兩片刀刃。

    也就在此時,羅烈侑體內的真元一陣轟鳴。

    一股新的真元力量直接在這兩條已經繃得快給人斷裂感覺的飄帶上炸開。

    已經緊繃到極致的飄帶並未炸裂,然而原本灰色的飄帶,卻是變成了月白的顏色。

    一蓬灰色的粉塵,如同被一個淘氣的小孩拋開的麵粉包,迎面打在了林意的臉上。

    在這一剎那林意已經做出了反應,他瞬間放開狼牙棍,提起了放在身旁的鹿皮袋擋在了面前。

    只是這些粉塵的速度和力量都很驚人,他的鹿皮袋才剛剛提起,這些粉塵已經到了他的臉上。

    他只來得及閉上眼睛,停止呼吸。

    他的臉上就像是被無數根細針同時刺中,然而除了這一瞬間的刺痛感覺之外,反而是有一種說不出的酥麻感覺從臉上瀰漫到全身。

    甚至他的口鼻之中,都有一種香甜的味道,好像被塞了一口蜂蜜。

    「毒…」

    他的腦海之中只是出現了這一個字,他的整個腦袋就似乎已經變得比整個身體還要沉重,他朝著前方倒了下去。

    他昏了過去。羅烈侑收手。

    兩條已經變得月白的飄帶嗤的一聲輕響,和墜在林意身前的狼牙棍脫離,然後縮回他的袖中。

    他看著在林意的身後顯現出來的少女,此時他和元燕之間只是隔著五六步的距離。

    「如意境的力量雖然已經可觀,但如意境和承天境最大的差別,便是真元力量依舊不算成型,甚至不借助外物符文,都根本無法凝成束流,無法擁有和承天境修行者一樣的諸多妙用。」

    他看著元燕,微諷的說道:「憑什麼你覺得你到了如意境,便可以笑話一名承天境的修行者?」

    元燕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她的口鼻之中也有一種香甜的味道,這是一種她都不熟悉的毒藥的氣味。

    這種毒藥能夠瞬間讓蠻牛一般的林意倒地,毒性實在是猛烈到了一定的程度,只是她早就服過許多辟毒的靈藥,這種毒藥並未對她造成實質性的影響。

    迎著對方的目光,她知道對方已經認為她沒有什麼抗拒的能力,這對於她而言,便是機會。

    「我…」

    她開口,像是要說些什麼,然而在下一剎那,她的身體急劇的加速,就在羅烈侑瞬間充滿震驚的雙瞳裡,快成了一道風。

    她瞬間就到了羅烈侑的面前。

    她的手中沒有任何的兵刃,直接以手掌為刀,斬向羅烈侑的脖頸。

    羅烈侑很自然的伸手,打在她的手上。

    這名少女的速度雖然讓他十分震驚,對方這一剎那表現出來的速度,甚至不亞於他這名承天境的修行者,只是修行者之間的對敵,除了速度而言,還有絕對的力量。

    他的手打在元燕的手上,就像是老師在打學生般自然。

    然而就在雙手相觸的剎那,他感知到一股令他都毛骨悚然的陰暗力量,從元燕的身體經脈之中湧出。

    元燕的手上閃耀出了淡淡的光芒。

    這種光芒並不像尋常修行者那種真元映襯著肌膚的顏色,透出來的微黃光芒,而是一種慘淡的白光,一種陰冷的火焰。

    元燕的手掌邊緣,浮滿了慘白色的陰冷火焰。

    嗤的一聲輕響。

    羅烈侑手腕上的衣物被切開,接著便是血肉。

    即便有著真元的大量噴湧,他強大的真元都沒有能夠阻擋住這種陰冷火焰的切割。

    他的手腕上瞬間出現了一道可怕的傷口,一些血脈都被切斷,露出白骨。

    羅烈侑一聲淒厲的大叫,整個身體下意識的往後飛掠出去。

    「陰焰刀!」

    在飛掠出去之後,他才從驚慌失神的狀態中迅速恢復過來,只是依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名沉冷的少女,「你怎麼可能會北魏皇宮裡的秘術!」

    「不是只有你有秘密。」

    元燕深鎖著的眉頭並未松開,她心中此時也有些寒冷,原本在她的計算之中,她想要這樣的偷襲,直接斬斷對方的一隻手,然而對方的真元十分古怪,比一般承天境修行者的真元力量要更有韌性。

    她的目光驟然變得威嚴起來,道:「這一路上,我遇到的北魏修行者比你見過的南朝修行者都要多。」

    她的話當然是實話,只是她也故意讓羅烈侑產生曲解。

    「你居然從北魏修行者的身上,得到了陰焰刀這樣的秘術。」羅烈侑的確想錯了。他根本無法聯想到這名南朝少女便是傳說中的那名北魏長公主,只是以為元燕在戰鬥之中得到了北魏的一些典籍。

    元燕看過無數北魏梟雄的眼睛,所以她知道這人已經對她的陰焰刀動心。

    只要動心,這便意味著接下來的戰鬥,對方下意識的會有留手,對方會想要活口。

    「你給我他的解藥,我給你複述陰焰刀的秘籍。」

    她看著羅烈侑的眼睛,很認真的說道。

    羅烈侑瞬間心動,然而也就在這一剎那,他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了空氣裡多了些陰寒的氣息。

    他那隻完好的手如電伸出,當停頓時,指間又已經多了數根肉眼難辨的細針。

    「影毒針!」

    他瞬間醒悟過來,有些吃驚,「原來這不是林意的手段,是你的手段。」

    元燕依舊沒有動作,她也沒有回應任何的話語,回答羅烈侑的,是一道淒厲的破空聲。

    這破空聲來自羅烈侑的身後。
Babcorn 發表於 2018-4-5 11:18
第一百五十七章 悔意

    不用回頭,羅烈侑就知道這是一根飛針。

    這根飛針來自他身後的一株大樹的樹幹之中,就是元燕先前射出的那一根飛針。

    對於如意境的修行者而言,的確有直來直去的射出飛針再收回的手段,然而即便是他,也從未聽說過如意境的修行者能夠在飛針射出這麼長的時間之後還能收回。

    羅烈侑的手中出現了一根烏金色的短棍。

    他沒有轉身,短棍往後敲去。

    叮的一聲震響,從背後射來的飛針便被他這一擊砸飛出去。

    只是也就在這一剎那,他的身前響起十餘道破空聲。

    依舊是那些尋常的棱形鏢,巴東郡一帶的修行者手中常見的暗器,然而此次的十餘點寒芒,飛落向他身體的路線卻各自不同。

    啪啪啪啪...

    兩人之間的空氣裡響起無比密集的聲音。

    羅烈侑的身體閃動著,他的左手手掌將所有他閃避不開的寒芒盡數拍落。

    無論是飛針還是這些暗器,並沒有一件能夠真正傷及他的身體。

    只是他看著元燕的目光已經徹底不同。

    這種揮灑暗器,用真元將暗器以不同線路飛行的手段,同樣也不是一般的修行者所會的手段。

    元燕便在此時真正出劍。

    她的神色一片肅然,看著羅烈侑的眼神裡,甚至出現了瘋狂的意味。

    這才是她真正的殺招。

    一聲厲嘯從她輕薄的雙唇間迸發出來,極為尖利。

    當這聲厲嘯發出之時,在她的身體深處隱匿許久的強大真元,瞬間以恐怖的速度注入了她手中這柄南朝名劍。

    這柄劍瞬間亮了起來。

    一輪明月在她的手中生成。

    「這是什麼劍式?」

    羅烈侑霍然變色,他的感知裡竟然也是一片劍光,卻分不出那一道劍光是真正的實體。

    他的身體瘋狂的朝著後方退去,與此同時,他手中握著的烏金色短棍發出急劇的金屬震鳴,一片烏金色的光芒從短棍上潑灑出來。

    與此同時,有數道月光般的劍氣衝擊在這片烏金色的光芒上,發出噗噗的聲音,變成一簇簇好看的往外崩碎的白芒。

    羅烈侑一聲悶哼。

    他的身體劇烈的震動了一下,一股血泉從他的左鎖骨下方激射出來。

    「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一剎那,由心的震驚甚至是懼意壓過了貪婪,他的身體繼續急劇的往後退卻的同時,一聲厲喝也從他的唇齒間迸發出來。

    這種能夠凝劍氣激射的手段,他甚至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元燕握劍的手在此時微微的震顫起來。

    她心中沒有任何的得意情緒,反而有種深深的悔意。

    她沒有想到,自己動用了最強的手段,竟然沒有成功刺中對方的心脈。

    只是差了數寸,她的那一道劍氣就能殺死此人。

    早知如此,她這種手段便應該再押後一些使出。

    只是修行者的生死戰鬥裡,沒有早知,也沒有後悔可言。

    「你絕對不是巴東郡哪個學院的學生,巴東郡沒有任何一個學院能夠教得出你這樣的學生。」羅烈侑的左手落在自己的鎖骨附近,他掌指間流淌出的真元,強行將傷口的流血止住。他看著元燕緊抿的雙唇,一字一頓的說道。

    元燕沒有回答什麼。

    她不顧咽喉和胸肺間的刺痛,緩慢的深吸了一口氣。

    她需要讓自己的心情迅速平靜下來,然後想出還有什麼方法可以解決這樣的對手。

    然而羅烈侑卻並未給她足夠的時間思索。

    一聲厲喝,在她前方的瘴氣中響起。

    羅烈侑的雙腳連續猛烈的踐踏著地面,一種如神王錘鼓般的聲音,不斷的從地底傳到她的心臟。

    噗的一聲。

    她的心臟無法承受這樣的壓力,一口鮮血從她的口中直接噴了出來。

    這是先前羅烈侑用過的某種秘術,當這種秘術再度襲來,境界的差距,不只是讓她心脈受損,而且還令她體內潛藏著的真元都無法順著她的心意流動。

    她手中的長劍變得沉重起來。

    她的面容變得蒼白。

    怎麼樣才能不被面前的這人殺死呢?

    她腦海之中依舊想著這個問題,然而此時更清晰的出現在她的腦海的,卻是用何種手段自盡,以免落在對方的手中受辱。

    羅烈侑的眼睛裡出現了一些譏諷的神色。

    他看出了這名少女的想法。

    他的腳步聲陡然一頓。

    那種錘擊著元燕心臟的聲音突然消失。

    噗!

    元燕再吐一口血。

    她原本在竭力的控制著自己體內的真元,但這一刻她體內的壓力瞬間消失,她體內的真元卻是在她的摧動下,如同脫韁的野馬,反而瞬間沖潰了她的數條經絡。

    一道可以用「陰暗」來形容的風聲低沉的響起。

    元燕的腰間響起輕微的響聲。

    一種金屬特有的冰冷刺感落在她的肌膚上,接著深入她腰間的血肉。

    在這一刻,元燕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但是她的感知依舊十分清晰。

    她知道刺入自己血肉的,是一柄飛劍。

    羅烈侑這名詭異的修行者,竟然不只一柄飛劍,他還有一柄更為陰險的飛劍。

    當這柄飛劍刺入她的身體,許多絲真元便從這柄飛劍的劍身上急劇的流淌出來,深深的扎入她的經絡和血脈之中。

    她的身體僵硬了起來。

    並非是太過驚恐導致,而是她對自己的身體,真正的失去了控制。

    「你....」

    也就在這一剎那,面上已經顯出快意的羅烈侑突然叫了一聲。

    他感覺到自己鎖骨下方那處劍創裡燃起一股可怕的力量,也在迅速朝著自己的身體裡蔓延。

    當他垂下頭的剎那,他看到自己那處創口又在流血,但是流淌出的鮮血,卻是一種詭異的綠色,如同孔雀的羽毛。

    「什麼毒!」

    羅烈侑又驚怒的厲喝了一聲。

    這種毒素不只是在侵蝕他的血肉,而且在消融著他體內的真元。

    而且在這一刻,他反應過來了這毒素的來處。

    那種純淨的劍氣不可能附帶毒物,這毒素便來自於他的手,來自於他之前抓過的影毒針,或者那種看似尋常的暗器。

    「難道這就是自己最終的命運?」

    元燕沒有在意羅烈侑的聲音,她的心中響起這樣的聲音。

    因為她知道對方中毒這件事無法改變任何東西。

    既然對方的修為和真元力量已經讓她產生了錯誤的判斷,既然那一劍都無法殺死這名修行者,那對方也依舊可以在這樣的毒素侵襲下堅持很長的時間。

    她不想就此死在這個人的手上,或者被這個人還要臨死前羞辱。

    然而她自己都沒有這種毒素的解藥,所以這就像是日出日落一樣,一切有著固定的結果,已經不可能改變。

    或許再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即便對方擁有著那樣可以直接震散她真元的秘術,她都可能會做得更好一些,有可能能夠殺死這樣的對手。

    只是不可能再有重來的機會。

    她感到了深深的悲哀。
Babcorn 發表於 2018-4-5 11:18
第一百五十八章 擒劍

    羅烈侑並不知道她此時心中所想。

    他只是很急切的需要解藥。

    因為此時他身體裡的一切感受清晰的提醒著他,若是沒有解藥,即便他能夠用真元硬生生的壓制下去,也必定會對他的修為造成很嚴重的損傷。

    所以他一步就躍到了元燕的身前。

    他的手落在了元燕的領口上。

    他很清楚對於這樣的少女修行者而言,貞潔恐怕比生命還要重要。

    所以在下一剎那,他就將用力,撕開這名少女身上的衣衫。

    無論是元燕還是他都已經暫時完全忽略了昏迷在地的林意。

    羅烈侑的那種毒藥的藥性和此時他所中的毒一樣猛烈。

    沒有人覺得已經昏迷的林意會醒來。

    然而林意卻偏偏在此時醒了過來。

    或者說,促使他醒來的,便是在數個呼吸之前,羅烈侑的真元劇烈的錘擊地面發出的那種獨特的聲音。

    那種毒素對於林意而言很致命。

    致命不在於對他身體的血肉深處造成的破壞,而在於,羅烈侑的這種毒讓他的氣血歸於沉寂。

    在他的意識模糊之後,他身體裡的鮮血流動便緩慢到了幾乎不再流動的地步。

    然而當羅烈侑的腳步聲劇烈的衝擊著他的心臟時,他的心臟劇烈的收縮起來,他渾身的鮮血激盪起來。

    他的身體迅速的復甦。

    那些瀰漫在他身體之內的毒素,竟是被他鮮血中的生機壓制下去。

    他自身的恢復和抵禦能力,抗住了這種毒素的蔓延。

    他醒了過來。

    當他睜開眼睛時,他便正好看到羅烈侑的手落在了元燕的領口上。

    他甚至來不及去想接下來有可能會發生的畫面。

    他甚至來不及站起。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逼迫著自己的身體迸發出了力量。

    他的雙腳用盡全力的踹了出去,踹在了羅烈侑雙腳的腳踝上。

    羅烈侑陡然感到了危險的氣息,然而距離太近,他已經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動作。

    咔嚓一聲清脆的響聲在他的雙足腳踝處同時響起。

    他的雙腳腳踝同時斷了。

    一股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痛苦和恐懼感,同時衝擊在羅烈侑的體內,讓他不可遏制的發出了一聲驚天的慘呼。

    他的整個身體,如同被驟然伐斷的木頭往後滾了出去。

    這種劇烈的痛苦和恐懼感,甚至讓他的手無法抓緊元燕的領口。

    元燕怔住了。

    她看著接下來躍起的林意,甚至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的命運已經發生了改變。

    再下一刻,當羅烈侑的慘叫聲接著響起,當她的視線徹底的被林意的背所遮擋時,她只覺得自己前方的天地已經消失了。她只覺得林意的肩背無比的寬厚,讓她心安。

    林意已經徹底清醒了過來。

    他敏銳的感知到了依舊刺在元燕身上的那柄飛劍。

    與此同時,即便羅烈侑還在慘叫,然而他感知到了一股陰寒的力量,已經從羅烈侑的身上湧起,落向元燕身上的那柄飛劍。

    隨之而來的,是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可怖殺意。

    「怎麼還有一柄飛劍,他竟然有兩柄飛劍!」

    這樣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之中生成。

    在下一剎那,他沒有任何的遲疑,他用最快的速度轉身,伸手直接握住了那柄飛劍。

    就在在他握住這柄飛劍的同時,這柄飛劍已經劇烈的震動了起來,飛劍已經帶著可怖的力量,在他的掌指間掙扎。

    他的手指有些微微發麻。

    羅烈侑的面容有些扭曲,加上沾染了不少鮮血和腐土,顯得分外的猙獰。

    他此時也感知到了林意的動作,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心念讓這柄飛劍旋轉。

    在他看來,飛劍的旋轉能夠直接切斷林意的手掌和五指,並瞬間在這名不知是何來歷的神秘少女的身上帶來致命的創口。

    在這種情形之下,他已經無法保持絕對清醒的理智。

    他想要瞬間將這名少女殺死,將林意徹底重創。

    然而依舊未如他所願。

    場間響起了林意的一聲厲喝!

    在暴起的厲喝聲中,林意的身體裡似乎響起了巨浪般的轟鳴聲。

    他的飛劍被林意死死的抓住,硬生生的從元燕的身體裡拔了出來。

    他的這柄飛劍,在林意的手中不斷劇烈的震盪著,但就是被林意死死的抓住,無法轉動。

    羅烈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是隨著真元波動而不斷的震盪著他身體的衝擊感,卻是不斷的提醒著他,這名年輕後輩的肉身力量,真的足以和他此時的飛劍力量抗衡,甚至超出。

    飛劍上傳來的震盪力量不斷深入林意的身體,然而這種震盪卻是讓他的鮮血奔騰得更加劇烈。

    林意越來越覺得自己的力量在徹底的復甦。

    他的目光越來越堅定,握住這柄飛劍的手沒有絲毫的放鬆,反而越來越有力。來自黑蛇王的蟒皮手套讓他的手掌肌膚都甚至沒有被這柄飛劍割傷。

    他堅信自己能夠戰勝這柄飛劍。

    也不知道僵持了多少時間,或許很短,但在三個人的感知裡,卻又顯得很漫長。

    飛劍無論如何震動,都無法擺脫林意的手掌,在某一剎那,它的力量突然消失,就像是從力量巨大的活物,瞬間變成沉寂的死物。

    伴隨著響起的,是羅烈侑一聲痛苦的悶哼。

    他的雙瞳變成了慘綠色。

    他已經看不見林意和元燕的面容。

    那種可怕的毒素,此時侵入了他的心脈,甚至侵入了他的腦部。

    林意十分謹慎,他想要將手中的飛劍朝著此時境況似乎十分不佳的羅烈侑投去,但他又生怕這名修行者重新奪回飛劍的控制權,所以在下一剎那,他用腳一挑,將身前的狼牙棍挑了起來,用左手接住。

    然後他用盡全力,將這根狼牙棍朝著羅烈侑砸了過去。

    羅烈侑的雙目已經無法視物,他感覺到了這件重物的砸來,他此時坐在地上,雙手往前推出,想要擋住這一擊。

    咔嚓...

    然而當他的雙手和這狼牙棍相遇,他的雙手上響起清脆的骨骼斷裂聲。

    他的雙手齊斷。

    狼牙棍餘勢未止,砸在他的胸口。

    他的胸口再次響起骨骼碎裂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8-4-5 11:19
第一百五十九章 撕衣

    羅烈侑的眼睛鼓了出來,他碧綠色的眼睛裡儘是震驚和不信。

    他難以想像,自己竟然會敗在這樣兩名後輩的手中,尤其他怎麼都不能相信,明明已經中了他劇毒的人,居然還能恢復,還能對他出手。

    他張開了嘴,伴隨著鮮血從口中噴出,「你…你的…這門功法,竟然還有辟毒的功效?」

    林意看著雙手雙腳齊斷,連胸骨都已經碎裂,而且身中劇毒顯得十分淒慘的羅烈侑,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是。」

    從現在身體的狀況來看,似乎他自己真的能夠抵禦這樣的劇毒。

    此時他體內雖然餘毒未盡,但是對自己的身體帶來的諸多不良反應已經開始消除,而且他十分憎惡羅烈侑這樣的人,他知道此時如何回答,更能令羅烈侑這樣的人無助和絕望。

    如果是這樣的惡人,那讓他死的時候,更加要死得痛苦一些,這才公平。

    他並不同情羅烈侑過往的故事。

    真正正直的人不會輕易為外界所改變,就如那名被羅烈侑殺死的上峰將領,其實這世間終究有公道和報應,只是時間問題。

    聽到林意這樣肯定的回答,羅烈侑無比痛苦和絕望的震顫了起來。

    在他身體的傷勢和所中劇毒的雙重摧殘下,他的身體從震顫迅速變成了抽搐。

    他沒有再能說出任何一句話,在痛苦和絕望中死去。

    林意看著這名強大的修行者死去,終於徹底鬆了一口氣,但他想起鐵策軍的經驗,還是用狼牙棍在羅烈侑的心脈處再敲了一下,確定不會再有任何的問題之後,他才轉身,有些緊張和歉然的看著元燕,問道:「你怎麼樣?」

    元燕的面容很古怪。

    羅烈侑雖然已經死去,然而他殘留在她身體裡的那種陰暗的真元力量卻依舊沒有消散,雖然即便他的真元力量比她強大許多,但她要沖潰這種陰暗的真元力量也只是時間問題。

    然而羅烈侑刺入她腹中的這一劍給她帶來了很嚴重的損傷,她的傷口還在大量的流血,她在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還在迅速的變冷。

    若是不能夠止血,若是無法很快得到救治,她依舊會死。

    若是她能動,她自己自然能救自己,然而最為尷尬和無奈的是,她偏生還不能動,還需要時間沖散羅烈侑的真元。

    「幫我止血,否則我會死。」

    生死之間的事情並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所以她的嘴角雖然在微微的抽搐,但她還是儘可能快的說出了這一句話。

    林意聽出了她語氣裡的急切,他點了點頭,迅速的看向了她的傷口。

    傷口很可怖,鮮血不斷的流淌出來,通過傷口,甚至可以看到內裡內腑的傷口。

    對於療傷他並不在行,但至少他身上有不少可用的丹藥。

    沒有任何的遲疑,他從隨身行囊裡將一堆丹藥取了出來。

    「這麼多丹藥?」

    元燕看著林意從行囊裡取出的大堆丹藥,心中頓時一鬆,再看到林意首先從一個單瓶中倒出的數枚桃紅色臘丸,再嗅到臘丸中隱隱透出的氣息,她便平靜下來,知道自己的命終究是保住了。

    「這是癒瘡生機丸?」她輕淡的問了一句,只是看著林意的目光更加不同。

    這個南朝小賊…身上竟然有這麼多的靈丹?

    「這種丹藥你看一眼就知道?」林意也是有些驚訝。

    「癒瘡生機丸一顆內服就好。」元燕鼻翼微微抽動,即便是在這種瘴氣裡,她都依舊敏銳的嗅出了林意手上幾包藥粉散發的味道:「你有仙棲草,黑茅根,白靈薊藥粉,用這藥粉幫我外敷包紮,便能內外止血,不會再有問題。」

    林意捏開了臘丸,將癒瘡生機丹遞到元燕唇邊,讓她吞服下去。

    只是這外敷…他卻是有些猶豫起來。

    任何的止血包紮,都是要先清理乾淨傷口,然後再敷藥粉,按照他在齊天學院時所學,此時自然要剪開些衣衫,仔細處理一下傷口。

    只是他此時面對的不是自己或是其餘的男子,這便讓他有些無法下手。

    元燕是何等人物,一看他此時的神色,便知道他猶豫的是什麼。

    她咬了咬牙,很乾脆的閉上了眼睛,寒聲道:「還在等什麼,難道想眼睜睜的看著我流血而亡嗎?還不幫我切衣包紮?」

    聽到這樣的聲音,林意頓時有些自愧,覺得的確自己想太多,戰場之上,男女一些肌膚接觸,自然不可能有生死重要。

    他沒有再任何的遲疑,將元燕的衣物撕開了些,接著清理傷口,上藥包紮。

    元燕嘴上凶悍,然而當林意的手指觸碰到她的肌膚時,她的身體還是不由得微微震顫起來。

    當她長成為少女時,已經被接近北魏皇宮裡。

    這麼多年來,很少有男子能夠近她身側,更不可能如此近距離接觸到她的身體。

    即便是療傷,也是帶給她很多莫名的情緒。

    「殺…不殺…殺…不殺…」

    她的腦海之中,開始在進行著幼時的摘樹葉遊戲。

    只是和幼年依靠摘樹葉遊戲決定某件事情一樣,當真正的選擇來臨時,卻又根本不會用摘樹葉遊戲的結果。

    從南天院天監五年生手中贏來的癒瘡生機丹本身是治療內腑傷勢的最佳藥物,而從南天院中帶出的藥粉雖然看似粗陋,在止血方面卻有奇效。

    看著元燕的傷口迅速止血,林意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你體內受他真元衝擊,真不礙事?」他知道元燕此時的無法動彈和羅烈侑的真元有關,便又忍不住關心了一句。

    元燕搖了搖頭,「沒事。」」

    她的頭顱開始已經可以活動,身體在逐步好轉。

    「你很精通藥理?」

    林意此時心中情緒卻不複雜,他還想著去搜一蒐羅烈侑的身,同時他身上還有不少丹藥,連他自己都不明用途,所以他看著元燕,道:「我身上大多丹藥都是戰鬥中得來,我自己都不明用途,你看是否認得?」

    「那種黃色丹藥。」

    元燕看得出林意並沒有說謊,她只是一眼掃過,道:「那是消瘴清氣丹,含服,應對這裡的瘴氣應該沒有任何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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