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平天策 作者:無罪(連載中)

 
Babcorn 2018-4-4 17:32:1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2 735910
Babcorn 發表於 2018-4-5 11:21
第一百七十章 黑衣人(第一更)

    這樣的陣用來對付一些單獨的修行者意義不大,只是難道有什麼確切的消息,有北魏的軍隊會來?

    元燕也難以理解。

    在她看來,既然南天院設下了圈套,連她都開始逃亡,那絕大多數停留在眉山的北魏軍隊和修行者都必定轉入撤退為主,而且原本在她的計畫裡,也並沒有安排什麼軍隊大舉進犯這裡。

    劍痕繁複,但縱橫交錯間卻自成規律。

    林意看不懂,心中油然生出些惋惜。

    拋棄了真元之後,今後這種法陣的領域,也自然和他無緣。

    元燕也認真的看著這些劍痕,她的右手五指不自覺的微動,她演算著那些劍痕流淌真元受力之後的可能,漸漸她的神色微微肅然,心中對厲末笑卻是有了些不同的看法。

    她在北魏不認為自己是天才,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的學習和修行是如何的刻苦,但在北魏,因為她所學的淵博和體現出來的實力,所有的人卻都將她視為天才。

    只是和真正的天才相比,她很清楚自己的差距所在。

    此時她面前的這個法陣,便比她所能佈置的法陣要繁複許多倍,甚至令她產生一種感覺,今後哪怕在這一道上花費很多的時間,恐怕也無法超過此時的厲末笑。

    越是複雜的法陣越需要準備時間,只是哪怕這樣的人再被林意打得淒涼一些,對於一個王朝,對於一些大型的戰役而言,卻往往能夠起到極大的作用。

    她站起身來,看了一眼厲末笑離開時的方位,心中卻是有了些新的想法。

    「出了眉山之後,你有什麼打算?」

    林意並不想在自己所不能涉及的領域多花時間,他抬起身來,卻正好看到元燕沉思和看向厲末笑離開時的樣子,他心中卻越來越覺得元燕很優秀。

    他看得出,即便是這種法陣之術,元燕也有研究。

    元燕轉過身來,看著林意的眼睛,她很少和人這般親近,在北魏更是不可能有這樣的朋友,不知為何,她甚至懷疑是否朋友之間就天生有這種似乎可以看透對方心中所想的奇妙,因為此時一眼之間,她就隱約看出了林意的想法。

    她知道林意是關心她今後的去向,有沒有更好的學習機會,她看出林意甚至動心,也想讓三清老人幫忙,讓她今後有更好的修行之路。

    「謝謝你的好意,只是那並非是我要走的路。」

    元燕垂下頭來,她很感謝林意能讓她一眼看穿,但她知道林意永遠都不可能看到她內心的真正所想。她輕聲的回應道:「我先回自己修行之地,或許在將來,我會去建康。」

    林意當然不知道元燕所說的真正意思,是希望某一年北魏能夠徹底戰勝南朝,她作為戰勝者進入建康,在他看來,能到建康修行自然是很好的選擇,和南朝的其餘地方相比,建康城裡有許多得天獨厚的優勢,有更多的修行者名師,有許多別城沒有的典籍可以查閱。

    「你有這樣的想法當然很好,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在鐵策軍呆多久,也不知道將來能去哪裡。」林意也順便想了想自己,他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他覺得即便出了眉山,可能等待自己的也是某處邊軍。

    兩人在山林中各有所想,各自沉默下來。

    ......

    沿著這處山坡再往南,地勢越見平緩,竟是慢慢出現了眉山之中很少見的大片草原。

    綠油油的荒草足有半人高,只是這大片緩坡基本沒有山風吹過,所以這片草原平靜得有些不太真實。

    按照元燕先前的所知,這裡的確便是南朝軍方的重要駐軍地之一,陳家的一些修行者也會將此處當成落腳地,

    然而此時放眼望去,依稀可以見到這片草原之中許多紮營的痕跡,卻看不到半道人影。

    林意很自然的感到失望。

    擊敗厲末笑之後,若是能夠再遇陳寶菀,這當然是最完美的結果。

    只是事事都不可能盡如人意。

    便在此時,這片草原後方,再往南一些的樹林裡,卻是驟然響起了一聲宏大的聲音。

    這聲音像是某種巨|物在崩塌,在接下來的一剎那,那片樹林裡有煙塵湧起,正片草原的地面也微微的震動起來。兩人有些震驚的看著那頭。

    草原裡出現了紊亂的風,大片大片的荒草被吹拂成各種各樣的怪圈。

    很顯然,有人在那頭髮動了一個法陣。

    若是那頭有戰場,法陣的發動必然伴隨著更多的聲音,至少應該會有驚呼聲和慘叫哀號聲。

    然而什麼其餘的聲音都沒有。

    當那頭的樹林開始恢復平靜,卻是有一道身影緩緩出現在了兩人的視線裡。

    那人身穿著一襲黑衣,遠遠的就可以看清是一名年輕男子。

    而且那人的身體挺得很直,頭抬得很高,莫名的也給兩人十分驕傲之感。

    當再近了一些,林意的目光卻是變得不自覺的有些凜然,他看清了這人的面目,這的確是一名很年輕的男子,和他差不多年紀,而且這人的面容也十分俊美,在任何少女的眼中,恐怕都不會輸給之前的厲末笑。

    然而這人和厲末笑最大的區別是,他的面容顯得有些滄桑和憔悴,尤其是他身上的黑衣似乎很多時日沒有清洗過,有些地方滿是污垢。

    但最讓林意在意的是,這人的衣衫式樣很古怪。

    衣衫顯得很緊,袖口也小,領子是圓形,而且領子很小。

    這在他看來根本不是南朝的衣衫式樣。

    只是此時元燕也很詫異。

    她見過北魏的各族人,在她的眼中,這人的衣衫式樣也很古怪,不同於北魏任何邊地的衣衫式樣。

    當他們很詫異時,迎面走來,腳步輕快的穿過草地的這名黑衫年輕人也很詫異。

    隔著很遠的距離,這名黑衣年輕人便已經大聲問道:「你們是誰,厲末笑呢,還不出來見我?」

    「......」

    林意和元燕面面相覷,尤其是林意,他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但是他聽得出來,這人的說話是南朝口音,而不是北魏那邊的口音,只是這人的南朝口音分外古怪,例如他說厲末笑呢的呢字,發音卻很像咧字,其餘說話間自然的停頓,也和建康的口音區別太大。
Babcorn 發表於 2018-4-5 11:22
第一百七十一章 邊州(第二更)

   「你是誰?你和厲末笑...師兄有什麼關係?」

    林意看著這名黑衣年輕人,他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用了師兄這樣的字眼。不管厲末笑對他何等態度,但至少在學院輩分上便是如此。

    「師兄?你也是南天院學生?」

    黑衣年輕人俊秀的眉毛如刀般往上微微抬起,帶著些鋒銳的味道,「既是賭約已敗,為何他不出來見我,讓你過來,是有什麼話說。」

    「賭約?」

    林意愣了愣,他很自然的將厲紅塵在那片山坡上佈置的法陣和這名黑衣年輕人引動的法陣聯繫在了一起,「你們賭什麼?」

    「哪來這麼多什麼和為什麼?」

    這名黑衣年輕人卻是已經不耐,冷笑起來,「我懶得和你說,你讓厲末笑出來,難道他羞於見我。」

    林意知道這名黑衣年輕人是徹底會錯了意,他也不生氣,只是搖了搖頭,心平氣和道:「厲末笑師兄已經走了。」

    黑衣年輕人眉毛又是一豎,林意也是很怕麻煩的人,索性很直接的說道,「他和我方才比試了一場,輸給了我,之後便直接離開了。」

    黑衣年輕人愣住。

    接著發怒。

    「簡直是一派胡言。」他怒笑道,「什麼建康第一天才,難道輸了都不敢認...」

    「你們到底賭什麼?」林意皺了皺眉頭,他也有些不耐煩起來,道:「難道賭什麼法陣?」

    「好,看你怎麼說。」黑衣年輕人怒聲斥道:「我和厲末笑這一場比拚,是比誰先完成一個同等難度的法陣,我的法陣已然完成,聲震四野,你厲末笑師兄的法陣又在哪裡?」

    這名黑衣年輕人和林意對話時,元燕都是作為沉默而冷靜的傾聽者,此時她的心中微微一動,她敏銳的抓住了一場比拚這樣的字眼。

    林意卻是不太在意,反手點了點後方的山林,道:「他佈置的法陣就在那裡。」

    「我已完成,他卻還未完成?難道還在執著佈陣?」黑衣年輕人冷諷道:「那這場比試,你說他是輸了還是贏了?」

    「應該是他贏了。」林意想了想,說道。

    黑衣年輕人似要發怒,但是卻驟然忍住,明白過來一般,道:「他是想反悔。」

    「你誤會了。」

    林意搖了搖頭,正色道:「在我和他交手之前,他應該就已經將法陣完成,我和他交手之後,走到這裡,你才發動了那個法陣,按時間算,應該的確算是你輸。」

    黑衣年輕人臉上的怒容漸去,臉色漸漸平靜,只是眼眸深處是深深的不信。

    他看了一眼林意和元燕,便徑直走來,然後越過林意和元燕,繼續走向他們身後的那片山坡。

    「我應該沒有說錯?」

    在他走來之時,林意已經忍不住對著身邊的元燕輕聲問道:「雖然我對法陣並不精通,但即便是我,都看得出那片法陣已經完成。」

    「你太自謙。」元燕微微蹙眉,「看來你對法陣只是不算精通,但也並非一無所知,你說的沒有錯,那法陣在我們上坡時已然完成。」

    「不管如何,你還是比我精通。」林意心中哀嘆,看來自己看的書還是太少。

    「人皆有所長,皆有所短,不可能事事最優。」元燕看著那名走來的黑衣年輕人,心中的好奇卻是越來越濃,只是她面上也是不動聲色,輕聲道:「他應該是要去印證,你要跟著他還是?」

    「此處又沒別人,他是誰我都不知道,自然要跟著。」

    林意靜靜的等候著這名黑衣年輕人的到來,在黑衣年輕人越過他和元燕時,他和元燕轉身跟了上去。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這名黑衣年輕人的背後也很獨特。

    這名黑衣年輕人的背後有掛著一個黑色的皮囊,這皮囊很像建康城裡的箭師所用的箭囊,只是這黑色的皮囊裡露出的不是箭羽,而是一柄柄劍柄。

    林意驚訝的看著,數了數。

    一共有九柄之多,而且這九柄劍的制式都似乎一樣,都是很細長的小劍,都只有兩尺來長,一指來寬。

    元燕也認真的看著那些劍柄,她長長的睫毛輕輕的跳動著,眼睛裡也是越來越濃的好奇和疑惑。

    她也從未聽說過,有什麼修行者的師門是有這種九柄一樣的劍。

    只是她可以看出,這九柄劍的劍柄都摸得很光亮,很潤,說明這人練劍很勤,而且他的確會用到九柄劍。

    黑衣年輕人走得很快。

    他很快到了林意和厲末笑交手的山坡。

    就在他看清山坡上那些劍痕以及林意和厲末笑留下的戰鬥痕跡的瞬間,他面上的神情變得複雜起來,瞳孔微微的收縮。

    他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走上了前去。

    法陣是他最驕傲之處,所以他不需要花什麼時間,只是憑藉感知,他就已經知道這片山坡上的法陣的確已經完成。

    他走到林意將厲末笑砸出的坑前,看了一眼那些濺開的泥土,看著泥土中夾雜的鮮血的顏色....他的面容便變得越來越僵硬。

    林意和元燕沒有說話。

    兩個人都很聰明,只是從這名黑衣年輕人的一些變化,他們就知道這名黑衣人已經看出了端倪。

    黑衣年輕人沉默了許久。

    他甚至發現了厲末笑離開的路線,他緩慢的轉身,目光落在林意身上的一些泥土和血跡上,然後無比艱難的開口,「他是和你交手,敗在了你的手上?」

    林意點了點頭。

    「你也是南天院的學生,而且是比他後入學院的?」黑衣年輕人再問。

    林意再點頭。

    黑衣年輕人又沉默了片刻,才發出聲音,「你叫什麼名字?」

    「林意。」林意道:「南天院天監六年生。」

    「我叫容意,羅州石龍郡容家。」黑衣年輕人又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艱難說完這一句。

    「石龍郡人?」

    林意頓時愣住。

    羅州石龍郡是南朝最南端靠海的地方,無論是在此時的南梁,還是在前朝,那邊都屬於蠻荒之地,事實上至今為止,南朝對於這些邊遠州郡的掌控都不足,那些地方甚至都沒有駐軍,書信和貿易都很難往來。

    那些地方的人,極少會到建康,甚至極少會和南朝的其餘大城產生聯繫,怪不得他覺得口音奇怪,之前從來聽過這種口音。

    黑衣年輕人保持了沉默。

    他很能明白林意為何如此反應。

    羅州實在太過偏僻,而且極少有修行者走到外面的世界,甚至很少產出修行者。
Babcorn 發表於 2018-4-5 11:22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只是路過更)

    「你和厲末笑不止比了一場?」

    元燕這時輕輕的問了一句。

    相比林意最單純的驚訝,她的心中便凝重得多,南梁那些邊遠的州郡,同樣也被她和北魏忽略,若是那些邊緣的邊州和所有北魏人的固定認知其實並不一樣,那就意味著很危險。

    「我和厲末笑比了三場。」黑衣年輕人容意心情很沉重,他雖然聽到了元燕的問題,也並非故意輕慢,但是卻依舊呆滯了片刻,這才開始收拾心情緩緩說道:「一場純粹的交手,比試武技和修為,一場比試耐力、意志、領悟,一場便是比試這法陣。」

    元燕皺了皺眉頭。

    這是很全面的比試。

    除去一些天賦,後天形成的意志、學習能力和領悟能力,是對修行者的修行而言最至關重要的東西,而法陣煉器之類,便是博學,便是除去自身戰力之外,能夠對於軍隊和整個王朝起到更大作用的能力。

    哪怕是北魏的殿試,如果有兩人在這樣的三場交鋒之中,最終勝出,那任何人,包括北魏皇帝和北魏皇太后,包括她自己,都會覺得這勝出者比敗者肯定優秀。

    「所以呢?」元燕看著他,接著問道:「前面是戰成了一勝一負,所以你們在這裡比第三場?」

    容意嘴角泛出些苦意,他點了點頭,「武技和修為切磋,我敗了一場,接著我勝了第二場,然後在這裡比第三場。」

    「很厲害。」

    林意忍不住讚歎。

    他是真的覺得這名來自南朝邊緣的年輕修行者厲害。

    厲末笑到底有多厲害他已經親身經歷過,他勝了厲末笑,也是有取巧成分,戰法得當而已,若是這樣一場場的認真比試,他肯定輸給厲末笑。

    當然在戰鬥方面,他覺得今後自己應該也不會輸給厲末笑,只是其它方面,他卻應該也沒有勝出的可能。

    比如有些人看繁雜的符文圖解,恐怕看一眼就能理解,但他卻是頭疼,看都不想看,這種便是不同的天賦,不可能改變。

    最為關鍵的是,在修為和武技方面,這名邊地的年輕修行者恐怕也和厲末笑十分接近,否則厲末笑這種人怎麼可能答應和他三場比拚。

    兩人之間,爭的已經是名聲。

    「你...」

    容意心情十分低落,聽到林意讚歎,以為林意是故意取笑,自然便要發怒,但瞬間又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你別誤會,我可真不是嘲諷你。」林意看出了他的想法,解釋道:「就如這陣法我也是一竅不通,若是我和他這樣三場比拚,肯定輸。」

    「你們都是南天院的學生,你又是如何會在這裡和他戰了一場?」

    容意看著林意苦笑了片刻,「你還在武技和修行方面戰勝了他。」

    「我便是依靠蠻力,他有些大意。」林意將兩人戰鬥發生的經過粗略的講述了一遍,最後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我只是路過,未想到你們之間還有這樣的賭鬥。」

    「只是路過?」

    容意胸口氣悶,這句話雖然不是嘲諷,但是落在他耳中,卻比嘲諷還不是滋味。

    「他居然早就完成了,只是不發動這個法陣...他是算準了以我的實力,距離完成手中的法陣還早,如此託大...」當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這山坡上法陣時,他便更加覺得呼吸不暢。

    輸已經足夠讓他難受,但更加難受的是,在輸之前便已經被對手看低,而且還的確如此。

    「如此看來,我厲末笑師兄還真是有些討厭,他在佈置這法陣的同時,還在煉器。」林意又補了一句。

    容意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吐出一口血。

    元燕看著這兩人,一時想笑,卻又有些笑不出來。

    她從未和齊珠璣見過,但此時卻是和齊珠璣有同樣想法,這個林意有時真的很招人恨,只是有時他說的話,還偏偏是實情。

    容意很需要時間平復心情。

    只是元燕卻有太多瞭解的事情,對於她而言,越是心境不穩,便越是容易問出實情。

    「你和厲末笑三場賭鬥,那到底賭的是什麼?」她看著他問道。

    容意緩緩的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勝,便贏得他手中的一顆介晶,他勝,我便作為他的近侍追隨他。」

    「一顆介晶?」林意和元燕異口同聲。

    容意錯愕的看著反應如此激烈的兩人,不知道為何。

    林意自己有些悶氣,他忍不住道:「這樣的賭約,你贏了只是一顆介晶,但輸了卻要追隨他,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吃虧?」

    容意一時無法回答,片刻之後,他才艱澀的說道:「我原以為我絕對不會輸,尤其這最後一場,我最得意的,便是佈置法陣,在這方面,我研究過很多古籍,花在這些事情上的時間,遠遠超過我花在武技修行上的時間。」

    「可是他有兩顆介晶,就算輸了也只輸你一顆。你這輸了...」林意一陣搖頭,這太過自傲,到頭來便往往太過吃虧。

    「兩顆?」容意頓時又覺得胸痛。

    林意實在同情,他所幸將剛剛收好的那三顆晶石全部拿了出來作證,「之前他便是在這邊煉這三顆晶石,邊佈陣。」

    容意的面色有些發白,他說不出話來。

    之前他覺得已經勝券在握,然而卻怎麼都沒有想到厲末笑在和他交手過兩場之後,已經是完全不將他放在眼裡,已經要用這樣的方法進行羞辱。

    「這法陣煉器方面,應該也是厲末笑最強處,甚至超過他對自己武技的信心,所以他才會如此。」元燕能夠理解容意此時的心情,她儘可能的讓自己的語氣溫和,謹慎的問道:「羅州一帶,修行者很多?按理而言,靈荒由南向北,越是南邊,靈氣枯竭應該越早,越難出現優秀的年輕修行者。」

    「並不多。」容意心情糟糕到極點,絲毫便未注意元燕的神色,隨口便輕聲道:「只是我師尊是來自建康,在他察覺靈荒時,我便離開羅州,前往眉山這一帶。」

    「那羅州一帶的修行者,應該比南朝別的州郡少許多了?」元燕不放心,又追問一句。

    容意點了點頭。

    他看了一眼林意,低下頭來,「這三顆晶石又怎麼在你手中。」

    林意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打法蠻笨了一點,他身上摔出來了。」

    要輸得如何失魂落魄,才會連這樣的東西摔出來都不知道?

    容意看著林意,一時無語。
Babcorn 發表於 2018-4-5 11:22
第一百七十三章 九宮(第一更)

    林意看著容意,一臉無辜。

    容意臉上失意的神色漸消,他抬頭看著遠處天邊的流雲,輕聲嘆息了一聲,然後看著林意,緩慢而堅定的說道:「既然我輸了,我今後便做你的近侍。」

    「......」

    林意和元燕皆是愕然。

    幾乎是下意識的,林意看著他回應道:「你是不是有病?」

    容意默然的看著林意,面色漸肅,「我和你師兄厲末笑在此賭鬥,我輸給他,便是要做他的近侍,但是他又輸給你,他不留在此處,我自然是做你的近侍。」

    「你這是什麼鬼道理。」

    林意哭笑不得,道:「那是你和他的約鬥,和我有什麼關係,我贏了他一場,也不代表著我接替他贏了你。若是我和你比鬥三場,我也不一定能夠贏得了你,而且我也未必會和你賭這樣的條件。」

    「你贏了他,若是他還留在這裡和我完成這約鬥,我自然履行我的諾言,做他的近侍,但他輸給你,直接離開,就像是他掉落晶石一樣,我自然變成了你的戰利品。」容意神容肅穆的說道:「我師尊便和我說過,修行者的世界最重信義和機緣,原本我便要做厲末笑的近侍,但是你恰好出現在這裡,這裡是眉山...一個像你這樣的人出現在這裡,然後又恰逢其時的擊敗了厲末笑。最關鍵的是,冥冥之中似有天意,我們的姓名之中都有一個意字,這便是天意之安排,必須遵守。」

    「你這道理太過牽強,而且你甚至都沒有試試我的實力,就這樣一口說要做我的近侍,更何況我不需要近侍。」林意有些無奈的看著容意,「你可以自便。」

    「每個人對事物都有不同看法,你可以不認同,但不能改變這事實本身。」容意緩緩的說道,他的發絲無風自動。

    「你們兩個都有病。」

    元燕一直是沉默的傾聽者,初時她聽見這容意一言不合就要跟隨在林意身邊做近侍,她便覺得容意真是有病,然而聽到此處,她卻覺得不只是容意有病,連林意也有病。

    容意此種能和厲末笑三場比試的,即便不如厲末笑,但資質和實力想必絕對超過南朝和北魏的絕大多數年輕修行者,而且這樣的人精通法陣之術,今後還有無限提升的可能。

    即便以她的身份,都甚至很想將這樣的人招攬為部下,令其成為近侍。

    然而現在的林意,居然是堅辭不受。

    「那我有什麼辦法,我看了那麼多書,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古怪的要求。」林意一陣嘆氣。他是如此想法,自己走大俱羅之路,將來又不會修飛劍,而且衝殺戰陣,也是和當年的大俱羅一樣,純粹以力破法,蠻獸一樣橫衝直撞,哪裡需要近侍。

    這容意一看便是修劍,將來說不定便是用飛劍,自己若是真應允了他,將來不要反而淪落成他的近侍。

    更何況自己現在身上提升真元修為的靈藥還有不少,他心中自然是要分給蕭素心等人,那若是有容意跟隨,這靈藥要不要分給他?

    他想著便覺得容意跟著自己沒有好處,反而是多一張嘴多一個人吃飯。

    他心中如此想,神色之中便不自覺的帶著一點嫌棄。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容意的心中升起了一絲怒意,他看著林意寒聲道:「是覺得我沒用?」

    「你誤會了。」林意都不知該如何解釋。

    容意深吸了一口氣,他咬了咬牙,越是嫌棄他,便說明對方的實力的確驚人,在此時反而讓他更加堅定他的想法。

    「那是覺得帶著我也沒有好處?」容意墨眉微蹙,他想了想,伸手往身後一拂,嗤嗤嗤...九聲連響,他背後劍囊之中的九柄劍全部飛射出來,除了一柄落在他身前之外,其餘八柄落在他和林意、元燕的身周。

    林意略微吃驚,只是無論他還是元燕,都沒有覺得容意是一言不合要動手,因為此時容意沒有任何戰意。

    這九柄劍的確都很纖細,劍柄是某種骨質製成,已經潤成玉質,如同黃玉般油潤,劍身是閃耀著青光的某種精金製成。

    這九柄劍都斜斜插在地上,元燕看著這九柄劍所在方位,隱然感知到這九柄劍之間有種莫名的元氣聯繫,她的腦海之中電光一閃,瞬間忍不住問道:「九宮真人是你什麼人?」

    容意也是吃了一驚,他看著元燕,道:「正是我師尊。」

    「九宮真人?」

    林意頓時愣住。

    九宮真人是前朝軍中最強的陣師,只是前朝滅亡之後,他便流落民間不知下落,建康城中的觀星台、落月門、紫金樓處皆有這名前朝陣師的強大法陣留存,而且現在的皇宮裡,諸多飛簷鎮守法陣,也是全部出自此人之手。

    未想到這大名鼎鼎的前朝第一陣師,竟然流落到了南朝最偏的邊地,教導出來這樣一個學生?

    「你師尊當年自己對敵,是用九塊龜甲,怎麼到了你這,變成了九柄劍?」元燕神色變得凝重許多,對於她而言,九宮真人這樣的存在,也是北魏和南朝征戰的不確定因素。一名強大的陣師,某個法陣依地勢佈置得當,就很有可能對一支強大的軍隊都造成恐怖的殺傷。

    「我師尊到了羅州隱居之後,回想自己過往一生,終究覺得自己作為修行者,和人單獨對陣總是不足,之後便潛心思變,煉了這九宮劍。這九柄劍現在我用,是釋放出來便直接成小型法陣,我在這法陣內對敵,便有諸多妙用,我現在是如意境修為,到了承天境之上,這法陣威力還會更加龐大,這九柄劍都會成為飛劍,到時這飛劍落在陣中各處,不僅相互之間有感應,帶起獨特元氣威能,而且我憑心念,想動用哪一柄便是哪一柄,若是修行者和我對敵,他其實便和同時應對數名飛劍劍師差不多。」容意看著這九柄劍,眼中又是感傷,又是驕傲。

    「果然是飛劍!」林意卻是直嘆氣,一柄還不夠,還九柄,這簡直是誰當誰的近侍。

    「那你師尊現在?」元燕接著問道,這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Babcorn 發表於 2018-4-5 11:22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有病(第二更)

  「我師尊推算出靈荒已至後不久,他自身也出了問題,舊疾復發,已然離世。」

    容意沉痛道:「讓我來眉山,算是他的遺言。」

    「那你怎麼會想到和厲末笑戰上三場,定這樣的賭鬥?」元燕頓時鬆了一口氣,九宮真人這樣的存在,少一個便多一分安心。

    「我師尊常言,一名修行者要有非凡成就,自身實力和出名缺一不可,眉山際遇非凡,若是我運氣不是太差,有在這裡活著的命數,自身實力應該便有不俗提升,出名便要乘早,我在這裡恰好遇到厲末笑,而厲末笑又是建康城裡公認的天才,我和他年紀相差無幾,若是勝了他,我自然便極為出名,便能有很多助力,許多權貴便或許會重用我。」容意口音依舊很古怪,但是說話卻是極為實在,「我突破承天境已經指日可待,即將修行九宮飛劍,若是我賭贏了...厲末笑是公認的武技天賦第一,像他這樣的人若是真能成我近侍,我們兩人在戰場上,恐怕是當者披靡,互相如虎添翼。」

    「......」林意越發無語,越發覺得對方跟隨自己是心懷不軌,自己近身戰打贏了厲末笑,按理而言,這容意自然認為自己更加適合近侍。

    「只是我自不量力,今日若是你不來,我便淪為笑柄,從此成為厲末笑的近侍,何來出名之說。」容意看著林意,真誠說道。

    林意連忙擺了擺手,「那就算你欠我一個人情算了,你也不用做誰的近侍。」

    容意面容又肅:「我意已決,而且我有直覺,跟著你我出名更快。今日你身為南天院新生便擊敗厲末笑一事只要傳出,你便頓時聲名鵲起,前途非凡。」

    林意頓時苦笑,「那容兄你這直覺恐怕太差,你是不知道我身份,我現在是罪臣之後,而且我現在是鐵策軍不起眼的小將,你從羅州來,知道鐵策軍?」

    「那更是有緣,緣分天定。」容意眼睛瞬間亮若星辰,「我師尊前朝時便是鐵策軍起身,他在鐵策軍效力便超過十年。」

    「這...」林意目瞪口呆,此時南梁和前朝的兵制上的確沒有多少差異,他也知道前朝諸軍也多是如此設立,只是九宮真人在鐵策軍效力十年之久,他是根本就不知道。

    「我追隨你,你我聯手,在鐵策軍又如何,必定是接下來戰場上最耀眼的將星。」容意傲然道。

    「兩個人都有病。」

    元燕此時默默在心中又說了一句。

    一個是鐵了心不想要對方,一個是鐵了心想要跟,一個是不想要的莫名其妙,一個是信天意信得愚痴。

    「你用飛劍,如何做我近侍?」

    林意實在無奈,用修行之理反駁一句。

    容意笑容漸起,道:「我九宮劍近身佈陣,保證對方不可能近身對你造成威脅,我想天下沒有幾個比我強的近侍。」

    「在你看來跟著我皆是好處,那我有什麼好處!」林意忍不住道。

    元燕眉頭一挑,她知道林意聰明,但是此刻聽著他這句話,她看著林意的目光,卻是如同看著白痴沒有什麼兩樣。

    能有這樣一名強大的修行者心甘情願作為近侍還不算好處?

    還要什麼好處?

    容意也是被問的有些發愣,他呆了片刻,才道:「靈藥?修行典籍?」

    林意也是覺得自己脫口而出的這一句話顯得有些蠢,臉上有些發熱,訕訕道:「尋常靈藥和修行典籍對我無用,你的法陣之術我也沒有研究,我只是淬煉肉身的莽夫,蠻笨打法...」

    「那提升先天資質,強身健體,大補氣血,強筋壯骨的靈藥便是合用。」容意若有所思,手上動作卻是不停,直接取出三株靈藥,「這三株靈藥若是可以,便當見面禮。」

    「靈仰草,黑木膏,虎血草?」

    不需元燕提醒,一看容意取出的這三株靈藥,林意便頓時有些頭疼發熱的感覺。

    這三株靈藥都是眉山採藥經上面有詳細記載的頂級靈藥,而且的確對他十分有用。

    靈仰草最大功效是提升感知,黑木膏是一種奇木如沉香般變化之後,在木中自然結出的黑色靈膏,整體提升內臟生機,虎血草則是增強氣血,有提升傷口癒合能力的特殊功效。

    以這樣的三株靈藥作為見面禮,自己若是再推不受,那林意自己都覺得自己太過白痴。

    「你這些靈藥自己都不服用的?」林意無法用言語形容此時心情,他忍不住看著對方說了這樣一句。

    在他看來,黑木膏和虎血草這樣的藥物或許對於尋常的修行者而言,藥性太過激烈,肉身難以承受,但是靈仰草這種是任何修行者都可用的極品靈藥,難道誰還會嫌棄自己的感知太強?

    「黑木膏和虎血草對我身體反而不利,至於靈仰草...我一共覓得了三株,服用了兩株,這株應該再服也沒有多少功效了。」容意耐心的解釋道。

    他的解釋讓林意無言以對。

    看著林意的樣子,容意也有些無言以對。

    顯然自己這三株靈藥對林意有用,但林意居然還無奈的樣子,這該是何等的修行者,還會遲疑要不要自己這樣的近侍?

    他也懶得再說,直接伸手上去,將三株靈藥塞入林意手中。

    「你真不後悔追隨我,加入鐵策軍?」林意對這三株靈藥相當心動,只是他此時是真正擔憂這容意的前程。

    「......」直到此時還如此說話,元燕看著林意,只覺得林意真的很招人恨。

    她此時的牙都有點癢。

    容意這樣的修行者,她自己求都求不來,但對方卻是如此強塞給林意,這種事情,記載在典籍上恐怕都很少有人信。

    「大丈夫一諾千金,誓死不悔。」容意指天劃地,當即立誓。

    「好吧。」

    林意猶豫了一下,取出了一串培元朱果遞給容意,但自己又覺得有些小氣,有些羞愧,又取出了一串,一共兩串遞給容意,「這兩串培元朱果算是回禮,夠不夠你晉陞到承天境了?」

    「你...你身上還有這麼多靈藥?」元燕頓時又有些無語。

    看這林意的動作和語氣,分明這種培元朱果都還有不少。
Babcorn 發表於 2018-4-5 11:22
第一百七十五章 糾纏(第三更)

    容意的眼睛裡儘是震驚。

    他初到眉山時是命宮境巔峰,在眉山之中他破境踏入如意境,此時又已經到了如意境巔峰。

    他在眉山已經月餘,自然是找尋到了一些靈藥煉化,但是其間他也遭遇了許多凶險。

    他自然很清楚獲得靈藥的數量和所經的區域多少,遭遇的敵人多少有關。

    現在林意隨隨便便拿出兩株培元朱果出來回禮,而且他也是和元燕一樣,看得出林意的身上這種靈藥似乎還有很多。

    這林意是如何做到的?

    而且在他這種修行者的潛意識裡,那種提升肉身的靈藥,自然不可能和這種提靈靈藥相提並論。

    林意現在隨手拿出兩串回禮,這便更讓他確信對方太不尋常。

    「大概還是有些不夠,若是再多一串,便應該夠了。」他回過神來,估算了一下,實話實說道。

    林意這種培元朱果是一共得了五串,此時聽容意這一說,他又取了一串出來,心中卻是又一陣肉痛。

    「這培元朱果你一共有幾串?」

    元燕的心情都極為複雜,她看著林意鼓鼓的行囊,忍不住都問了這一句。

    她心中倒是並不貪婪。

    對於她這樣身份的修行者而言,回到北魏自然有足夠的靈藥修行,而且一名修行者在修行過程中,靈藥服用數量也有一定的限制,否則便有各種危急今後修行和性命的問題,最常見的便是對自己的真元把控力不足,運行真元時,一個不留神便錯誤估計真元力量,將自己的經脈都撐爆,很容易爆體而亡。

    她只是覺得林意這身上的東西多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不只是精神感知比一般的修行者強。」

    林意心中已經將她認定為生死之交,想了想也沒有太多可以隱瞞的地方,於是他如實道:「我的目力,嗅覺等等,也都比一般的修行者強出許多倍,哪怕隔著很遠的距離,我也嗅得出一些獨特的氣味,這些靈藥大多有特殊氣味,而且我身上有一份地圖,地圖上有一些採藥客推測的靈藥分佈。」

    「只有寧家有可能有這樣的地圖,你和寧家有關?」元燕皺了皺眉頭,她現在對林意也心中沒有多少防備,說話也沒有多少顧忌。

    「寧家有人是我師姐。」林意想到了當時和天監五年對戰時的寧凝,頓時忍不住笑道:「她人很好。」

    「我倒是越來越看不透你了。」

    元燕看著他的笑意,莫名有些不爽,冷哼了一句。

    「你的嗅覺分外靈敏,那在這靈山之中尋藥豈不是如虎添翼!」此時容意的眼睛卻是比夜晚的星辰還要發亮,「我便知道許多地方的採藥客都是訓了犬類,利用它們的嗅覺尋藥,只是大多數靈藥滋生之地太過險惡,凶獸太多,那些犬類在裡面稍微嗅到些猛獸的氣息便都嚇得魂飛魄散,屎尿橫流,根本起不到作用。」

    林意瞪了他一眼,「你什麼意思,把我和狗相比,我倒是要問你,你和厲末笑在這裡比鬥之前發生了什麼,我來這裡是想要尋覓陳家的修行者,這裡原先是駐營地,為何此時一個人都沒有?」

    容意欲言又止,但還是決定先回答林意的問題,他看著林意道:「此地原先修行者和軍隊是不少,我在附近山林行走,也是察覺厲害的北魏修行者太多,才暫避到了這裡,只是在此處遇到厲末笑之後不久,便聽聞南天院大批教習到來,反而開始圍剿北魏修行者,據說那些北魏修行者手中有尋覓隱匿修行者氣息的獨特陣盤,只是其實南天院早就知道,反而設計引他們入局。之後那些修行者和軍隊應是在南天院的調動下圍殺北魏修行者去了,這裡便空了下來。」

    「南天院?」

    林意愣住。

    他又是吃驚,但又是欣喜和鬆了一口氣。

    既然如此說,那陳寶菀應該便是安全了?

    「那你有沒有聽陳家修行者提及陳寶菀?」但他依舊有些不放心,又急著問了一句。

    容意奇道:「陳寶菀是?」

    林意道:「陳家千金,我聽聞她也來了眉山。」

    容意恍然大悟,道:「你認識她?我不知曉她名字,但是之前有批陳家修行者撤到此處,我倒是聽他們話語對陳家千金極為感激,說是她為了引開追軍,單獨一人逃亡,所幸已有南天院安排,否則若是出事,他們心中難安。」

    元燕面色沒有改變,但是她的眉梢卻是微微的顫動。

    這是南朝的勝利,但卻是她的失敗。

    她心中有些悲哀,有些遺憾。

    真是只差一線。

    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和戰局的確切走向,即便有著南天院的設局,但是她的那些部下和她的調度,依舊讓她擁有成功的機會。

    若是那名陳家千金的性格懦弱一些,貪生怕死一些,或許她便能成功。

    「陳寶菀...」

    她的心中反覆響起這個名字,再想到林意一路以來都是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卻一定要來設法通知陳寶菀,她心中莫名的煩悶便更盛。

    她莫名覺得,這一次她是敗給了陳寶菀。

    她也清晰的知道,陳寶菀這個名字,在今後一定會糾纏她很久。

    「那便是真的沒有事情了。」

    林意是真正的又驚又喜,這緊繃的心情瞬間鬆懈下來,他倒是也不知道什麼心情,直接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陳寶菀沒有事情,比他得到許多靈藥還要令他開心。

    將軍難免陣上亡,到了這戰場上,他便真正能體會,最怕的就是聽到某個熟悉的人戰死的消息。

    「你們真是尋常的同窗關係?」

    元燕看著林意如此樣子,秀眉不自覺的深深皺起,冷諷了一句,「真的沒有私定終生?」

    「好友也未必私定終生的關係,不過連陳家都有誤會。」林意心情很好,隨口便道:「對我有誤會和刻意想要對付我的人太多,否則我也不會一出學院便被配給鐵策軍,偏偏容意還要跟著我。」

    「那或許便說明我的選擇更不錯。」容意倒是沒有覺得好笑,他認真的思索了一下,道:「能和陳家千金都有此種關係,今後肯定大有助力。」

    「你倒是實在。」林意覺得容意什麼都可以和前途聯繫在一起。

    「看來你此間事已了,那便說些實際的。」容意按耐住心中的激動,道:「我知道有一處地方出產靈藥,你這嗅覺正好有用。」
Babcorn 發表於 2018-4-5 11:27
第一百七十六章 線

    林意忍不住大翻白眼,「那也要看這靈藥對我有用無用。」

    此人號稱跟隨自己做自己的近侍,現在卻是將自己當成嗅覺靈敏的獵犬幫助找靈藥?

    「有用,怎會無用。」

    容意毫不猶豫,道:「那可是火璧蟲。」

    「火璧蟲?」

    林意和元燕互相望了一眼,異口同聲,「這眉山一帶有火璧蟲?你在開玩笑吧。」

    火璧蟲不同於一般靈藥,它是一種活的蟲豸,不過晾乾磨粉之後便可入藥,它的功效也是十分驚人,能大大增強經絡韌性,而且服用之後再也不懼寒冷。

    對於修行者而言,不懼寒冷只是可有可無的特性,即便是如意境的修行者,在隆冬也可以直穿單衣而不懼嚴寒,但是增強經絡韌性,這便極為有用。

    修行者的肉身和真元相比,總是顯得脆弱,超過極限的真元流動,直接就會令修行者經絡受損,真元如流水,經絡如河道,若是經絡強韌,河道寬闊能夠承受更猛烈的真元噴湧,那必定可以用一些非同尋常的手段。

    火璧蟲在整個修行界都很有名氣,便是因為它可能是起勁為止,修行者世界發現的唯一一種可以令經絡強韌許多的靈藥。

    但也正是因為有名,所以林意和元燕都很清楚,這種異蟲只有在北地那些常年封凍之地才有少量出產。

    這種異蟲常年生活在凍土之中,靠一些凍土刺木的根係為食。

    這眉山之中怎麼可能會有出產。

    「當然並未玩笑,我都親眼見了。」

    容意面對林意和元燕質疑的目光,卻是反而有些得色,道:「就在距離這裡不遠的山中有些山裂洞窟,其中陰冷不堪,有寒泉形成的小天地,其中甚至有小型冰川洞窟,我還在裡面採集到了一株冰霧草,我親眼見了幾隻火璧蟲,只是那火璧蟲動作迅速,往冰縫之中亂鑽,頃刻不見蹤影,我也無法可想。但你說你嗅覺特異,便或許就能將它們從冰層之中找出。那火璧蟲身上有淡淡的辛辣異香。」

    「你說的是真的?」元燕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若真是如此,那她都要設法去尋那火璧蟲。

    她回到北魏之後,尋常提靈藥物根本不缺,即便靈荒到來,她也根本不需擔心自己真元修煉問題,只是這種火璧蟲卻是絕品,即便是北魏皇宮的庫藏之中也是沒有。

    北地常年封凍之地都是連修行者都很少踏足的不毛之地,以往修行者世界發現火璧蟲,也只是因為一些巧合,而非刻意所能獲得。

    「怎麼可能有假。」容意都有些頭疼,「若是再有疑慮,移步跟我過去看了就知道了。」

    「那便過去看看。」

    林意也頗為心動,這種火璧蟲可是連眉山採藥經上都沒有提及,若是真能在眉山找到,那也真是一番奇遇。

    「隨我來。」

    容意大喜,他一邊開始吞服林意給他回禮的培元朱果,一邊轉身大步往南而行。

    他從羅州而來,來時不過命宮境,此時吞服這些培元朱果,鐵定已經晉陞承天境,在以往各代,他這個年紀也已經算是修行者之中的佼佼者。

    若是再得火璧蟲,那便真是歷代修行者之中得天獨厚的神子一流。

    「這靈仰草藥力烈不烈,你吞服一株有沒有問題。」

    看著容意吞服培元朱果,林意也不客氣,拿著那株可以提升感知的靈仰草便問道。

    「藥性並不烈。」容意示意林意可以直接服用。

    「居然有點咸。」

    林意將靈仰草放入口中大嚼吞下,瞬間只覺得一股清氣在腹中升騰起來,直衝天靈,但是口中卻咸澀不堪,感覺就像是吞了一把粗鹽一樣。

    「口味如此。」容意笑了笑,培元朱果產生的靈氣也在他體內開始化開,他心中抑鬱倒是也化開了不少,至少從目前來看,這林意雖然有些難纏,脾氣有些古怪,但至少算是性情中人,非常直爽。

    此時元燕其實也是徹底放鬆了下來。

    先前她來這裡時,心中依舊想著要設法獲取陳寶菀的信任,覓機將陳寶菀擄走,但若是真按她希望的發生,那到時林意如何處理,林意發現她真正身份時,對她此種行為又是如何看法...這便讓她心中沉重。

    然而這裡注定已經見不到陳寶菀,她便已經不需要再考慮這些事情。

    從一開始進入眉山開始,她身上便擔著無數事情,到這裡才算是真正的放了下來。跟在林意身側的她,腳步便真正的輕了起來。

    她踩踏著長草往南行,看著平靜的草原,感覺便像是在踏青。

    ......

    三名年輕修行者心中各自滿意,皆感覺最危險的時候都已經過去,在這行走之中,也並未刻意的去隱匿行跡。

    他們三人走過這片草原,形成一條清晰的線。

    被他們踩踏在地上的荒草也依舊是青色,然而從高處往下,這條線卻如同黑色。

    在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這片荒原之中後不久,一些修行者來到了先前厲末笑佈陣的山坡。

    這些修行者都是南朝的修行者。

    他們的身上都穿著精緻的衣衫,其中數人身上的青色衣衫上,甚至用金絲和銀絲鑲邊和刺繡。

    為首的一名修行者偏偏身穿著很尋常的布衣,青色的布衣洗的已經有些月白,袖口和領口甚至已經微微磨破。

    他的年紀也並不大,看上去最多不過三十餘歲年紀,只是他的黑色髮絲裡,卻是有星星點點的白色,如同秋霜。

    修行者在修行的過程裡,體質都有脫胎換骨的改變,即便有一些先天缺陷,後天也能補足,所以在修行者的世界裡,白髮早生,往往只是因為憂思太重,日夜需要思考的東西太多。

    這名修行者很像一名文臣,他的身上沒有特別的冷血氣息,面容很溫和,不算太過俊秀,但是很清秀,給人容易接近的感覺。

    他的目光也很溫和,但給任何人都有分外睿智之感。

    他安靜的看著林意等人留下的那條線,他原本來此處和林意也並沒有什麼關係,只是在來到這裡之前,他卻聽到了許多和林意有關的事情。

    尤其在踏上這片山坡之時,他又接到了部屬回報的林意和厲末笑之間的事情。

    如此一來,他便覺得林意今後對於整個南朝都意義非凡。

    他很自然的將很多線牽在了一起,他所計算的事裡,便多了林意這一件。

    「你去殺這林意。」

    他對著身側一名修行者溫和的輕聲說了一句,「但當然不是真的殺死,只是要讓他信,你是蕭家的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8-4-5 11:27
第一百七十七章 各有所思

    他所對身側的這名修行者其實和他氣質十分相近,給人的感覺也像是一名尋常的教書先生。

    即便這名修行者身側斜斜的掛著一柄長劍。然而長劍的劍鞘也是用黃竹製成,看上去沒有半分的殺氣,倒像是建康那些文人雅士作為裝飾的用具。

    聽著要讓他殺林意的第一句話,這名修行者有些不解,劍眉深深的皺起,但是聽到接下來的第二句話,他便徹底懂了,只是輕嘆一聲,「有些難辦。」

    的確有些難辦。

    能夠擊敗厲末笑的人並不簡單,更何況此時這名少年身旁還有兩人也並不差,對於這名修行者而言,要真正殺死林意並不難,難的是要落敗,還要讓對手毫無察覺,這便是真難。

    為首那人淡淡一笑。

    他清楚他身旁這些修行者的能力。

    有些難辦,也只是一句玩笑話。

    他身旁那名掛著黃竹鞘長劍的修行者也不再多言,身影一動,便如同一道青雲輕飄飄的落了下去,沿著那條線,往南而行。

    ......

    林意的腦門有些發漲。

    和之前吞服提升感知的靈藥不同,當這靈仰草的藥力在他的身體裡徹底化開,一股股清氣衝入天靈之後,除了和之前一樣的耳聰目明的感受之外,他還感到自己的腦袋漲得有些要炸開的感覺。

    但這種感覺也持續了很短的時間,接下來很快,他感覺到就好像有一些東西,在從自己的腦海裡要被擠出來。

    這種感覺很奇怪。

    那些要被擠出來的東西,也並非是和鮮血、真元一樣的實物。

    所幸他看的雜書足夠多。

    見識多,便更容意幫助他判斷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只是花了數十個呼吸的時間,便知道此時在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什麼。

    他的神識感知,如同形成了實質。

    如同形成實質,當然也並非是真正的形成實質。

    這是一種玄妙的狀態。

    修行者的神識強大到一定的地步,便在調動真元和氣血上有了驚人的突破。承天境中階之上的修行者,便能夠以神識念力令真元離體,讓真元變化出各種形狀,產生不同的妙用。

    但只有到承天境巔峰,接近神念境的地步,才會達到神識如有形之物的地步。

    到了這種地步,甚至能令真元離體之後,還能因為修行者的神念控制而在修行者身外留存很長的時間。

    這便意味著更多的真元妙用,更多詭異的手段。

    林意有些感慨。

    真元妙用他是不可能擁有,只是沒有想到的是,他的神識感知之強,反而都已經接近神念境的修行者了?

    「怎麼了?」

    元燕察言觀色很細緻入微,她明顯感覺到了林意的異樣。

    林意苦笑了一下,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若說自己的神識之強幾近神念境,說出來都恐怕沒有人信,但也就在此時,他卻是已經感受到了境界提升過快之後的不利影響。

    他腦門發漲的感覺緩緩消失,只是卻覺得身體在發沉,感覺自己的身體如同衰老一樣,行動緩慢。

    「境界提升太快,肉身跟不上神識...」他看著元燕,忠實的說出了此時的感受。

    「很正常。」

    元燕道:「只是需要一些適應的時間。」

    「你修的是什麼樣的功法,怎麼我絲毫感覺不到你的真元波動?」容意轉過身來,忍不住看著林意聞到。

    他其實一路上都在靜心感知林意身上的氣息,只是當他三串培元朱果都吃完,當修為節節上漲,已經即將接近那個重要的關口,他都可以感覺到自己距離真正的承天境應該恐怕只有盞茶時分時,他都根本沒有感知到林意任何的真元氣息。

    只是林意走動之間,他卻分明能夠感覺到林意身體裡蘊含著的一種可怕力量。

    那些掛在林意身上的重物,似乎毫無份量,輕得如同幾根樹枝一般。

    林意也有些難以回答這個問題。

    「你真的很幸運。」元燕卻是看著容意,輕聲說了一句,「他修的是一種很獨特的功法,而且你根本猜想不到來自何人。」元燕雖然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是她的語氣卻很認真,甚至帶著一些感慨。

    她已經將林意認定為何修行者的傳人。

    既是南方三聖之一的真傳,容意跟著他,豈不是幸運?

    「這...」

    容意有些吃驚,但他聽元燕此時的語氣,便覺得這應該涉及林意修行的隱秘,所以他也不再問下去,只是猶豫了一下,還是好奇,「那你現在的力量,相當於何種境界?」

    「如意境的修行者應該都能應付,承天境便不好說。」林意想著死在他和元燕手中的羅烈侑,此時他已經十分清晰,承天境的修行者的實力不能一概而論,就看各自利用真元的手段的高下。

    「承天境不好說?」

    容意聽出了這句話之中蘊含的意思,頓時有些無語。

    這意思是說,有些承天境的修行者,便已經能夠應付了?

    林意卻也不再答話,他此時忍不住想著,承天境之上,修行者的身體自然也是跟不上神識的速度,但是他們有飛劍,有真元代替他們的拳腳,只是自己,該如何再讓自己的出手變得快些?

    元燕也一時沉默,她此時想起南方三聖,想到那何修行的生平,便想到林意是何修行的弟子,那不知除了這獨特的煉體功法之外,還有什麼特殊的手段。

    她離開眉山之後,林意在南朝為將,必定也成為她將來在戰場上的對手。

    雖然她並不想親手殺死她,但對於她而言,對林意瞭解得太少,終究也是不可預知的巨大隱患。

    她當然想問得更清楚一些,但是她細想之前林意的反應...似乎問到這些修行問題時,林意都刻意迴避。

    「快到了。」

    也並未過多久,容意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容意手指點的地方,是一片斷崖,斷崖的下方,有白色的濃霧升騰不息。

    「在那斷崖下方?」林意問道。

    容意搖了搖頭,「就在斷崖裡面。」
Babcorn 發表於 2018-4-5 11:27
第一百七十八章 尋奇

    「你沒事好路不走,攀岩下去看什麼?」

    元燕皺起了眉頭,她和林意不同,她對任何人都抱著懷疑的態度。

    像她這樣的人,若是輕易相信別人,或許在過往已經死了很多次。

    在她看來,再無聊的修行者也很少會看到一處懸崖就先下去看看到底有什麼。

    「我先前並非從此處下去,而是從下面上來的。」

    容意苦笑了一下,「我想著是從此處翻山節省一些趕路時間,卻是沒有想到內裡別有洞天。」

    元燕皺結的眉頭漸漸鬆開,這個解釋在她看來可以接受,所以她只是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林意跟著來到崖前,看著下方翻騰的雲霧,他的感知深入其中,以往他的感知穿入這些雲霧不會有任何特殊觸感,然而此時他神識感知到大為提升,穿過這些繚繞的雲霧時,卻分明有一種自身穿過淡淡水霧般的奇異感覺,就像是自己身體的某一部分,真正接觸了這些東西一般。

    在那些白色雲霧之中,他分明感覺到有一些冰冷的氣息從山體裡流淌出來,空氣裡的水氣和那些冰冷的氣息接觸,便頓時化為細密的水滴。

    「這斷崖雖然不高,但下方全是亂石地,萬一不小心跌落下去便非斷幾根骨頭這麼簡單。我先下去,你們小心。」容意才交待了這兩句,便頓時有些氣餒。

    既然對方連厲末笑都能擊敗,甚至連有些承天境的修行者都能對付,那豈會在這一片山崖上出事。

    他身影一動,直接跳崖一般往下飄落,只是每隔數丈,他卻是伸手在崖壁上一抓,瞬間將自己下落之勢阻住,接著便再放手,週而復始,看上去十分輕鬆。

    林意看了一眼元燕,看到元燕面色如常,他便明白這片斷崖對元燕也並無難處。

    「你先還是我先?」他看著元燕,輕聲問道。

    元燕想了想,輕聲道:「一起。」

    此時她的心境很奇怪,她說一起並非是計較安危的因素,而是想著,她和林意在一起的時間注定不會很久,每過一陣,她和林意在一起的時間便少一些。

    「好。」

    林意沒有多想,他的做法足夠狂野,直接雙手握劍,雙劍不斷刺入山體之中,硬生生依靠臂力往下落去。

    他甚至有些自得,覺得沒有真元也很輕鬆。

    若不是考慮男女有別,他甚至覺得就算背著元燕這樣降下去也沒有絲毫問題。

    元燕卻是和容意一樣做法,她跟在林意身側,轉頭看著林意,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心中想著的卻是,你們南朝人不是常說我們是北蠻子,你這人明明生在建康,為什麼做什麼都喜歡像蠻子一樣?

    「進來。」

    下方雲霧之中已經不見容意身影,但是他的聲音卻是從崖壁之中飄了出來,帶著一些奇特的迴響。

    其實不用他出聲,林意也已經感知到了那些陰冷氣息的出口,只不過再往下降了不到十丈,他和元燕的眼前就看到了一條幽黑的山裂。

    從上方懸崖上看不出來,但是近在眼前,這山裂卻足以容納兩人並排進入。

    噗的一聲輕響,內裡已經有火光燃起。

    這是容意在內裡點燃了火摺子。

    「天地之間真是無奇不有。」

    當火光亮起,林意便有大開眼界之感。

    山裂只不過往內裡延伸十餘丈,內裡便是霍然開朗,山體被掏空了巨大一塊一般。

    內裡寒氣滾滾,一眼看去全部都是冰塊,冰塊色澤原本就不一,在火光的映射之下,竟然是有五光十色之感。

    「這….」

    再真正走到內裡,林意更是眼睛瞪大。

    這就像是巨大冰窖一樣的山體洞窟的正中,有一口方圓數丈的泉水在翻滾不息,這泉水是乳白色,粗看上去就像是沸騰一般,但近看卻發現,這泉水始終處於將凍未凍的狀態,水面上不斷結出乳白色的霜花,但是隨著水流的流動,又滲入周圍的山體。

    元燕見多識廣,對這倒是沒有任何震驚之感。

    眉山再往西北,原本就是黨項境內。

    黨項境內到處都是高不可攀的雪山,雪山上冰川融水都是極冷,順著地下水道甚至流淌至北魏東益州一帶。

    東益州境內山中也有一些如此奇觀,便是因此形成。

    此時這寒泉應該也屬於此列。

    「地方我已帶到,能不能找出火壁蟲,就要看你了。」容意雙手一攤。他手中的火摺子在寒氣的吹拂下都是如風中的燭火一般隨時看上去都有可能熄滅,但三人都是修行者,眼睛很快適應眼前的黑暗,這一點火光也是可有可無了。

    「還說是做我近侍,分明是想讓我做苦力。」

    林意抽了抽鼻子,只是在心中嘀咕了一句,他的面色卻是迅速精彩起來。

    他真的就嗅到了一絲獨特的辛辣香味,這種香味十分奇特,初時覺得很不好聞,但多聞數下,卻是又覺得十分好聞。

    「真的有?」

    元燕的聲音輕輕的響起。

    林意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深深的吸了口氣,這種冰冷的寒氣讓他的身體微微一顫的同時,也讓他的神智似乎變得更加清明,他敏銳的感知到了那些香氣的來源。

    散發出這香氣的地方,距離那處寒泉很近。

    確切而言,就在寒潭邊上不足一丈處的冰面之下。

    「這火璧蟲擅不擅水性?」

    他想了想,似乎他看過的記載裡沒有火璧蟲擅長水性的記載,但是他還是不放心,忍不住問了一句。

    「應該不擅。」元燕看了一眼林意,只此一句,機敏的她便已經明白那火璧蟲此刻必定就在寒潭附近,林意只是生怕它從水中遁走。

    林意點了點頭,他伸出手中的一柄劍,點了點他嗅到的那股異香所在的位置。

    元燕和容意知道此時最該做的是什麼,兩人沉默的分散開來,分別繞到林意所點位置的兩側。

    這火璧蟲對於林意而言也是一大助力,他十分謹慎,甚至卸下了身上的背袋,腳步很輕的行向潭邊。

    他緩緩的呼吸著,靜心去感知,配合著鼻孔之中嗅到的那種香氣,他的感知竟似得到了進一步的提升。

    他的腦海之中,甚至出現了火璧蟲的具體形象。

    他的心跳有些加速起來,在他的感知裡,就在那冰面下方五尺餘深的地方,就一共有五隻火璧蟲聚在一起。

    隨著他的走近,這五隻火璧蟲只是一動不動,卻並不遁走。
Babcorn 發表於 2018-4-5 11:28
第一百七十九章 誤認

    當林意的感知裡清晰的出現這五隻火璧蟲所在時,他們之前所在的山崖上方,悄無聲息的出現了那名斜掛著黃竹鞘長劍的修行者的身影。

    這名修行者原本很像建康街巷之中尋常的教書先生,只是在這片山崖上停下腳步之後,他略微理了理髮絲,然後從衣袖之中取了一枚金環將自己的發絲箍在腦後。

    除此之外,他又戴上了一枚赤玉指環,指環的內裡刻著一個小小的蕭字。

    只是這兩件配飾,便迅速讓他顯得富貴逼人起來。

    這名修行者的神態依舊平和,他有些不解的看著山崖下方,不知那名少年和另外兩名同伴特意到這裡又直接從崖上下去是要做什麼。

    但當他的感知深入雲霧,也感到林意所感知的那些陰冷的氣息之後,他便明白這山體內裡別有玄虛。

    一抹極淡的微笑出現在這名面容儒雅的修行者的嘴角,他心想著這名林家的少年運氣倒真是不錯,從林望北脫離出建康絕大多數人的視線中之後,這名少年應該在建康城裡沉寂了許久,然而誰會想到他在進入南天院之後不久,便在這眉山裡便能擊敗厲末笑這樣的存在?

    誰又能想到,便是在這種眉山之中,這名少年都能和兩名同伴尋覓到一處這樣的寒窟?

    只是說來有些悲哀,再優秀的天才也只是天才,當成為真正可以攪動天下風雲的巨頭之前,也依舊只是他所追隨著的那名大人那種人手中的棋子。

    ……

    林意右手中的劍鋒在冰面上滑動。

    他沒有感知到此時山崖上這名青衫修行者的存在。

    他右手的長劍在冰面上精準的劃出了那幾隻火璧蟲所在的位置,然後他想了想,便將這樁苦力活拋給了容意,「一共有五隻,全部都在這處下方,深約五尺,此時裝死一般,並未走動。」

    容意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

    他和元燕忍不住互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其實尤其是元燕,在此之前見過不知多少尋常修行者根本無法想像的可怕存在,只是對於他們而言,林意這種修為能夠如此清晰的感知,是根本不合道理的事情。

    不合道理,便根本無法推測。

    容意沒有在這種事情上多浪費時間,他深吸了一口氣,也只是這深吸一口氣的剎那,冰面上響起輕微的響聲。

    他手中握著一柄劍,而其餘的八柄劍都輕輕斜斜的刺入了冰面之中。

    這八柄劍形成了一個桶形,以林意劃出的那點為中心。

    「依舊在裡面。」

    林意輕聲的說了一句,他感知出那些火璧蟲在劍鋒刺入冰面的一剎那有些微微的慌亂,但接下來卻是更加沉寂不動。

    「小心些。」

    容意輕聲說了一句。

    在接下來的一剎那,他體內的氣息卻瞬間紊亂起來,他手中長劍的周圍,因為他體內真元急劇的流淌,甚至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嘶鳴!

    林意色變。

    他的感知裡,那些火璧蟲動了起來,瘋狂的順著冰中已經存在的通道,往外逃去。

    然而也就在這一剎那,容意往上揮劍。

    他就像是提起了一個沉重的水桶。

    八柄劍一齊朝著上方提起。

    八柄劍中湧出的力量,卻是絲絲縷縷深入堅冰之中,連成了一張網。

    咔嚓一聲裂響之中,八柄劍連著一根柱形的冰晶脫離了地面,朝著林意的身前而來。

    晶瑩的冰柱內裡,有五點微弱的紅光。

    噗的一聲輕響,一點紅光首先脫離了冰面,破冰而出,有些無助的落在寒冷的空氣裡。

    林意根本沒有多想,他只是用了最簡單的方法,他放開了手中的一柄劍,伸手,直接將這只火璧蟲抓在手中。

    只是拇指大小的一隻小蟲,而且棲生在這種嚴寒地帶,原本身上也不散發任何熱力,然而當他抓住的剎那,這只火璧蟲迅速發熱,讓他感到如同握住了一塊燒紅的鐵塊。

    這種火璧蟲的生死不會影響任何的藥性,所以林意沒有任何的猶豫,反而用力的握拳。

    有輕微的爆裂聲在這只火璧蟲的身體內裡響起,在接下來的一剎那,這只火璧蟲身上的熱力也隨即消隱。

    一隻接著一隻,其餘四隻火璧蟲接連脫離了冰面,在空中落下。

    容意手中的劍動了。

    當感覺到他的出劍速度時,原本想要出手的林意和元燕便再也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

    啪啪啪啪四聲輕微的脆響在一剎那響起。

    容意手中這柄纖細的劍身像擊打蒼蠅一般,輕易的拍中四隻還在空中落下的火璧蟲,在下一剎那,劍影一動,這柄劍的劍身已經輕輕巧巧的將四隻已經被震死的火璧蟲平托在劍身上。

    四隻閃爍著紅光的火璧蟲,就像是四塊平放在劍身上的寶石。

    「好快的劍法。」

    林意對容意徹底刮目相看,這種劍法的精妙,完全不是他所能比擬。

    「好劍法,竟然是火璧蟲。」

    也就在這一剎那,他們的身後的山裂中,響起了感慨和驚訝的聲音。

    三個人都被嚇了一跳,當下意識的轉過頭去時,他們看到一名青衫修行者身上猶帶著繚繞的雲霧,走了過來。

    元燕的眉頭深深的皺起,她薄薄的紅唇禁抿成了一條線。

    只是這輕慢的一句,便讓她隱然產生了敵意。

    林意用最快的速度將手中的火璧蟲和容意劍上的四隻火璧蟲全部收入自己的貼身行囊之中,然後他無比警惕的看著這名在出聲之前都甚至沒有出現在他感知力的修行者,問道:「前輩你是?」

    「你不應該拒絕某些好意。」

    這名青衫修行者看著他收起火璧蟲的樣子,忍不住微微一笑,然後微微仰起頭,依舊帶著一絲感慨般輕聲說道:「按理而言,你也不應該出現在鐵策軍。」

    這句話很容易讓林意產生某種聯想。

    林意深吸了一口氣,他看著對方的眼睛,聲音微冷道:「你是蕭家的人?」

    青衫修行者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一笑。

    在林意看來,這便是強者的驕傲和默認。

    即便是連元燕,都覺得是這樣。

    「你到底怎麼回事,連蕭家都惹?」元燕忍不住輕聲在他耳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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