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聊齋求道 作者:煮水餃(連載中)

 
Babcorn 2018-4-17 20:50: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2 74299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7 22:57
第六十章 山裡有座廟

  被余道斜視著,僧衣少年越發得難為情,他欲言又止半天,這才小聲反駁到:“不是道長想的那個樣子、、”

  “那是什麼樣子、、對了,貧道想的又是什麼樣子?”余道伸手指自己。

  僧衣少年糾結半天,終於將情況說清楚了。

  余道掂量著手中還算有點份量的狗寶,道:“你是說江州城最近有人在花重金收購這東西?”

  “是的,城裡面不知道什麼時候新辦了一家媚香閣。幾乎所有的權貴都被迷住了,世面上的虎狼之藥價格日漲。”

  聽見這消息,余道眉毛一挑,“一家青樓竟然能達到擾動春藥市場的地步?”

  僧衣少年垂首,默默點頭,他又出聲到:“聽說她們三日一小會,七日一大會,會名‘無遮’,極其香豔。”

  聽到這裡,余道瞠目,道:“無遮大會?”僧衣少年此時不點頭,只是看著自己的腳尖。

  堂堂江州府,竟然會容許一家青樓堂而皇之地開“無遮大會”,實在是有傷風化。

  “江州太守被人掉包了嗎?”在余道的印象中,江州太守還算是一個英明的主,稱得上是亂世豪傑。

  再說無遮大會又稱無礙大會,是佛家舉行的一種廣結善緣,不分貴賤、僧俗、智愚、善惡都一律平等對待的大齋會。

  如今被“媚香閣”當作“無衣大會”,倒也合乎名字,但驚奇得是竟然沒有和尚打上門。

  “或許已經打上門,但是被人家轟出來了。”余道轉眼間又沉思到:“我此番要去江州城尋找酒蟲,而酒蟲就藏身在善飲者腹中。”

  “此世能當得善飲者的,必然是身家萬貫,非是普通人等。”

  “媚香閣的七日無遮大會,肯定會聚集許多江州城的權貴,若是將這‘狗寶’的消息放出去,人數又會增上幾成,很可能會將酒蟲的寄主吸引來。這樣也就不用花費心力去尋找。”

  余道心思一定,“看來還得去見識見識這所謂的‘無遮大會’。”

  他抬眼看僧衣少年,沒想到自己還能在對方這兒得到一個有用的消息。

  “你要這狗寶作甚?難不成想去踢館,劍挑群豪?”

  僧衣少年忙回到:“不是不是,小僧修的不是歡喜禪。”他摸摸僧帽,不好意思的說:“是我們廟太窮了,師父讓我下山來化緣,好弄點銀錢回去修補山門。”

  “這狗寶若是賣出去,肯定能值點銀錢。”

  “所以……”僧衣少年眼巴巴的望著余道,小聲說“道長、、一半,不不,一小半即可。”

  余道輕笑起來,他指著僧衣少年:“難不成你來這裡除妖,還差點丟了性命,只是為了換點銀錢?”

  僧衣少年辯解到:“能除妖,又能賺大錢,天底下這種事情很少了。”

  余道失笑的搖搖頭,他看著殘破的閣樓,說:“你若需要銀錢,這裡豈不是遍地皆是?”

  僧衣少年一愣,然後猛地一拍自己腦袋,“是極是極,小僧還沒有向秦府收取銀錢。”

  說完,他轉身就想在這秦府之中翻箱倒櫃、搜索銀錢,跑了幾步,他回頭看余道,“道長同來?”

  余道瞅見他性急的樣子,失聲一笑,擺擺手。

  “也是個葷素不忌的性子,還不算古板。”

  秦府人坑害義士,僧衣少年主動替他們除妖,還差點丟了性命,如今取點錢也算是合乎情理。

  余道走到內院大門口,只是等了一刻鐘,便見僧衣少年背著一個若大的包裹小跑出來,他雙手托在背後,弓著腰,顯得包裹有些沉重。

  “道長還沒有走?”僧衣少年見到余道,有些吃驚。

  余道看到他也很吃驚。僅僅一刻鐘的時間,這和尚竟然能翻出來這麼大一包銀兩出來。

  見余道直勾勾的望著自己,僧衣少年擋住自己背後的包裹,試探說:“道長,要不要我告訴你秦府內庫在哪?”

  余道無語搖頭,嘆氣道:“帶我去見見你師父,有一問需解。”僧衣少年聞言點頭,“道長跟我來。”

  他在前面領路,走了數十步又停下,認真看余道,說:“我師父解問是要收錢的。”

  余道嘴角一扯,洩氣的擺擺手,道:“知了、知了。”

  兩人一路出秦府,竟然沒有遇見一個人。不過余道察覺到,暗中有許多人正驚恐的注視他們。

  他吹了個口哨,驢得水立刻從秦府中撂著蹄子狂奔出來。

  “咦呃、咦呃!”

  僧衣少年看見毛驢一愣,“道長有驢怎地不早說,小僧就可以多拿一點了。”

  余道已經不想理這和尚,他騎上毛驢便微閉眼睛,養神起來。

  ……

  天已經濛濛亮,兩人一連走了三四個時辰,這才聽見僧衣少年說:“要到了。”

  余道聞言,睜眼向前頭望去,便見前頭有一座小山,小山低矮,像個饅頭,其上樹木枯黃,一小廟坐落在山頂上。

  余道猜:“想來裡面應該只有一個老和尚。”廟太小了,養不了多少人。

  兩人走了一刻鍾不到,便來到小廟門前。

  “道長請進。”

  余道下驢,想了想,打算將驢得水系在廟旁。但是僧衣少年呼喝說:“無妨,來者皆是客。”

  余道灑然一笑,便牽著毛驢一同往廟門中走。吱呀!小廟牆皮傾頹,木門也沒有上油,發出一聲吱響。

  但是剛一抬步,余道就愣住了,他半隻腳踩在門裡面,不知道該不該挪動腳步,徹底踏進去。

  “修緣回來了,還帶回來一位客人?”裡面傳來聲音。

  “是的,師父。”

  僧衣少年回頭看余道,瞧見他愣住,便解釋說:“‘夢入’是我法號,我的俗名叫‘修緣’。”

  余道眼睛微眯,不好解釋。他見內裡人已經發現自己,便只得放低呼吸,徹底踏進小廟中。

  一進小廟,他發現和尚說的“自家小廟殘破”不是假話,因為這小廟內裡就剩兩間稻草篷子,以及一個殘破的佛堂。外面那傾頹的圍牆和木門,已經是這裡最好的建築。

  但余道卻不敢小瞧這破廟。他牽著驢得水,一板一眼走著。可是驢得水走著,突然停下來,它肚子一陣鳴響,然後尾巴翹得老高,咚得一聲巨響,震天撼地。

  “咦呃咦呃。”驢得水醜醜地大笑起來。

  僧衣少年驚訝的看驢得水。

  余道嘴角一扯……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7 22:57
第六十一章 廟裡有個老和尚

  余道呼吸紊亂一下,但是繃住了臉色。

  廟中突然響起大笑聲:“哈哈哈!廟裡面竟然來了一個大肚客。修緣,快些將客人帶過來。”

  “好的。”小和尚叫諾一聲,然後對余道說:“師父就在佛堂後面。”

  余道瞅著兩旁新發的柳條,還有地上綠茵茵的小草,眼神默然。此時已是深冬,可他眼中景色不僅是綠意盈然、花團錦簇,就連聲響也是鳥雀雜鳴、蟲飛蜂縈。

  這有異於天時的場面,頓時讓他聯想起不好的場景。

  祁山南面,南若寺枯島上,殺樹妖時也發生過這一幕。

  “眼睛所見、耳朵所聽、鼻間所聞,盡為虛妄。”余道在心間默念,但是隨即他默然:“可是我卻參透不了這份虛妄。”

  對余道來說,他在這廟中所見所聞的,全都是真實。因為即便他將法力灌輸至雙目,也不能瞧出一點點端倪、感知不到一點點虛幻。

  “除非將本命屍喚出來,在舍利子的加持下,才能瞧破這份虛妄。”余道念頭閃爍,但現在還不是將底牌拿出來的時候。

  就在余道胡思亂想中,兩人已經走了數十步,轉過佛堂,來到小廟的後面。

  後院是長滿雜草的空蕩地方,中間只有四個木樁,其中一個大,另外三個小。

  一小木樁上正坐著一個人,這人身寬體胖,肚腩露出,脖間掛著棗核大小的佛珠,臉上掛著憨憨笑容。

  他沒有瞅余道兩人,而是緊盯著大木樁上的幾樣東西。

  余道看過去,發現老和尚所看的幾樣東西全都是酒食,其中擺在正中央的是一盤燒雞。燒雞袒露著,雞皮嫩黃且油光光,燒雞還散發著騰騰熱氣,好像是剛拿出來。

  香味飄蕩在小廟之中,竟然也引得余道食指大開。

  “師父,你又在‘畫雞充飢’了。”小和尚突然嘆氣到。

  “滋溜。”老和尚聽見,伸出胖胖的手,一把擦了下口水,他笑呵呵的說:“沒辦法,和尚我餓啊。”

  “那你為什麼要畫燒雞,而不是只畫幾個餅子。”小和尚搖搖頭,他抱著自己背來的包袱,走到老和尚身邊,然後從裡面取出一個小包裹。

  “這是!”老和尚瞬間激動起來,他站起來一屁股撅開小和尚,然後連忙將包裹打開。

  包裹是用油紙包成,不大,也就一個餐盤大小。老和尚急忙將包裹打開了,露出內裡的東西。

  “烤雞!”

  老和尚再次激動起來,他緊緊地盯著包裹裡面擠成一團的東西。

  “還有雞屁股!!”

  皺巴巴的烤雞肉擺在大木樁上面,完全不能和中央的燒雞相比,但是老和尚看也不看燒雞,一個勁地盯著烤雞。

  他湊過鼻子,深深吸了口氣,“啊……真的是烤雞。”

  “我還要你作甚。”老和尚突然一拍桌子,把余道嚇了一大跳。

  只見隨著老和尚的手掌落下,木樁上的燒雞頓時消失。余道眼中的場景也發生變化。

  以燒雞為中心,四周的景色彷彿是一張油畫被點燃了,騰騰的燒作灰燼。

  呼呼!春風變寒風,綠草變枯草,鳥鳴花香頓時消失無蹤。余道眼中的早春場景已然變成了深冬場景。

  “果然是虛妄。”余道低眸瞅旁邊的老和尚,儘量視若無物。

  “等和尚我吃完再說。”老和尚一屁股坐在大木樁上面,叉著腿,直接用手指抓烤雞肉吃。

  小和尚見他這幅樣子,嘆了口氣,對余道說:“道長見諒,師父他老人家估計已經三天沒吃飯了。”說罷他搖搖頭,抱著自己的銀兩往佛堂走去,留余道一個人站在原地。

  余道牽著驢得水,驢得水突然不干,它叫喚一聲,撅蹄子往小廟牆跟腳跑過去,一下子就從余道手中掙脫出來。

  “這……”余道有些愣神。

  “嗚嗚……小道長坐啊!”老和尚瞅見余道,一邊吞嚥一邊說。

  余道深呼吸一口,作了個禮,“多謝大師。”他繃著臉走到老和尚身邊,然後坐在木樁上面。

  “稍等。”老和尚抬頭說一句,然後便低頭一門心思吃烤雞。

  余道鎮定回:“大師不必理會我。”

  烤雞肉已經發冷,而且皺成一團,賣相極度不佳,但是老和尚吃著,卻感覺極其的美味,他臉上不時露出享受的表情。

  半刻鍾不到,老和尚就將切碎的烤雞肉掃蕩一空,只留下雞屁股還孤零零的落在木樁上。

  他糾結的看雞屁股良久,又猶豫許久,這才忍痛說:“罷了罷了,留下當宵夜。”

  余道見老和尚喜歡吃燒雞,沉吟一下,說:“大師若是要吃,貧道可立刻下山買幾隻。”

  老和尚聽見余道的話,拍拍大肚腩,笑呵呵說:“不必勞煩小道長,有修緣在,他又賺了許多銀錢,老和尚以後可以常差他下去買了。”

  他瞅見余道略微拘束,一擺手,大氣說:“小道長拘謹幹甚,灑家好酒好肉也好客,無須客氣。”

  余道聽見,面上微微一笑,卻在心中腹誹:“就怕你太過好客,硬留下貧道。”他可不會忘記自己剛在秦府中麻溜兒的殺了三十幾口人。若是這老和尚興起,想要降妖除魔,他可就難堪了。

  “能矇蔽我的視覺、聽覺、嗅覺,而且感知不出境界,定然是修成了眼識、耳識、鼻識的大和尚,換算來看,也就是感應境界的修士。”

  “比樹妖高一層次,而且只差一層就有資格修出舍利子。”

  余道是真沒想到,他只不過想問問事情都能碰上一個鼻識大和尚。也虧得他對小和尚還算友善,不必擔心直接觸怒到老和尚。

  但是他有點心慌,自己雖然是問心無愧,但在外人看來,肯定就是一個邪門修士、妖道。

  老和尚看著余道,笑眯眯的,憨態可掬,讓余道想起了非貓是熊的傢伙。

  他正估計著自己有多大的可能性會被降妖除魔,突然就聽見老和尚說:“小道長是擔心在被和尚我暗害嗎?”

  余道心頭一跳,故作無色看他,輕道:“哦、何解?”。

  “比如在秦府殺的三十六口人。”

  余道手指一抓,幾乎立刻想要抽刀砍對方。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7 22:57
第六十二章 祭器之法

  “這和尚難不成已經修成第六識,具備神通。”余道忍住動作,面裝好奇,說:“他心通?”

  老和尚聞言,大笑起來,他撫著自己的肚腩,說:“和尚哪能這般厲害,只不過是在修緣身上放了點東西,這才知道秦府中的事情罷了。”

  聽清老和尚的解釋,余道心情稍稍平復。

  “還好、還好,這和尚還沒有修成神通。”他仔細一思索,“若是他修得舌識,就不會只是看著燒雞流口水,而是應該抓起來吃。”

  舌識修成,除了能口誦真言佛句,具有降妖伏魔的威能之外,還能輕易間將幻化出的燒雞具備口舌滋味。

  “不過,即便是修成第三識的大和尚,也不是現在的我能對付的。”余道的心情依舊沉重。

  他望老和尚,說:“大師此言何意?”

  “你這小道長有趣,不是你有疑惑需要老和尚解決嗎?”

  余道聽見,臉色奇怪,張口不知該說什麼,半響才道:“大師既然知曉秦府之事,又不肯多管閒事,貧道何敢再勞煩大師。”

  老和尚聽見,同樣奇怪看余道,他用破爛僧衣擦擦油手,說:“為何如此認為?”

  余道伸手指自己,“我非邪道耶?”

  “你認為自己是嗎?”

  余道聽見,搖頭。

  “可曾主動謀害良善人士?”

  “未曾。”余道淡定答。

  聽完余道的回答,老和尚笑起來:“那不就得了,和尚觀你面相良善,氣度純淨,哪有邪修的樣子。”

  “世人雖言恐傷螻蟻性命,但是何人又不曾傷過螻蟻性命。即便如和尚我待在這小廟裡面,每日走來走去,也不知踩死過多少螻蟻了。”

  余道聽見和尚所說,眼皮微抬,再度正視對方:“大師所說螻蟻,是指……”

  老和尚笑呵呵伸指,指余道,又指自己。看到這一幕,余道正襟危坐。他站起身子,躬身行一大禮,道:“多謝大師成全。”

  “去休去休!你謝老和尚作甚,是和尚要謝你。”

  不待余道開口問,老和尚便道:“修緣這孩子,若不是得你相助,或許也見不到人性險惡的一面,即便見到了,恐也有性命之憂,更別說感悟慈悲心腸和雷霆手段了。”

  余道聞言,便知他指的是秦府中的一幕。

  不過他卻不敢認同,這和尚敢將小和尚放下山,必然在小和尚身上做了諸多安排,以保全性命。他主要的功勞應是使小和尚的歷練大獲成功。

  老和尚的境界遠超余道,若是真想打殺,倒也不必廢話。幾番交談下來,余道心神略放鬆,“行走許多,今日方知世間真有明情理、曉人事的修士。”

  當下,他收起拘謹,以尊敬的姿態不客氣問:“大師,小道有兩個疑惑?”

  “說?”

  “其一,狗妖為何會出現在秦府,其法器又從何而來?”

  老和尚想了想,說:“yin娃曠婦生弊端,險惡人家招災禍。”他砸吧砸吧嘴,“法器嘛,和尚我也不清楚。”

  余道點頭,又說:“其二,妖孽橫行縣中,為何無人處置?”這正是他下山以來的疑惑。

  須知當今世道險惡,妖孽橫行本不出眾,但是這江州為江州太守所據,已成勢力,其下有繡衣使、衙門等部門壓制,些許小妖往往旋起旋滅,不會容其成長到迫害眾人的地步。

  便如那祁山樹妖,也只敢龜縮在山中,不敢過多的謀害祁南縣人,生怕引來了絞殺。

  而修出法力的妖怪,又會被各地大妖箝制,非有變故不會出山,以免被當地道宗子弟當做試劍石。

  聽見余道這個問題,老和尚臉上的笑容稍淡,他呼出一口氣,道:“此問和尚只知道其一,不知其二。”

  “江州為太極宮所佔,不知為何,其近來三月,不僅沒有委派內門子弟出山歷練,就連其下的外門弟子也是一個不見,全都龜縮在山門中修行。”

  人煙稠密之地皆有修行宗門護持,如錦官有青羊,這江州則有太極。

  “而各地大妖也蠢蠢欲動,屢有修得妖力的精怪出山食人。如此一來,單憑凡間力量,當然不足以抗拒。”

  余道細細琢磨著,總感覺這是某種變故的預兆,但是信息太少,他想不出個所以然。

  “想這多作甚。”老和尚拍拍肚子,又笑呵呵起來,“修行吃肉即可,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余道聽見,當即一悟,“確實,別管什麼變故不變故,只要修為達到了,這些變故都是等閒。”

  他行禮道:“多謝大師解惑。”

  “不謝、不謝,因果關係而已。”老和尚說,“你救修緣為因,我贈你幾句話為果。”

  余道點頭稱是,雖然他本無多少功,但對方所說幾句話其實也無多少果,兩者恰好合適。

  小和尚早已經放置好東西,走了出來,靜靜的侍立在一旁聽二人講話。等到說完,他又與余道交談幾句。

  終於,余道感覺話已說清,便出口:“此番叨擾兩位,小道還需離去了。”

  小和尚收留幾番,見余道去意已決,便只得作罷。老和尚則是在一旁笑看著。

  正當余道作辭禮,準備告別老少和尚時,老和尚突然開口道:“你與我二人有緣,我需替修緣結個善緣。”

  小和尚摸摸頭,不知師父是何意,余道也怔怔看老和尚。

  只見老和尚伸手一張,一片枯葉頓時從前院飄到後院,又落入他手中。

  嗡嗡!佛光顫動,枯柳葉瞬間被染得金黃,等到佛光消失,柳葉彷彿金漆,金燦燦奪目。

  “我觀你使用法器時擔憂法器被陰邪之物沾染,故將一門祭器之法敘述其上,以免你日後再懼怕陰邪之物。”

  余道聞言一怔。

  陰邪之物經由祭煉後,最是壞人法器,極其陰毒,為諸多修煉者所忌憚。

  若不是其煉製過程太過傷天害理,難得,且每次使用的代價都很大,估計每個修士手中都會備上一兩件。

  但它也不是不能破解,破解它主要有兩個法子,一是增加法器禁制,自會有靈光護持,相當於人身強體壯,不會擔心普通的風寒感冒。

  二則是獲得祭器之法,使得法器經受陰邪之物的歷練,以後再遭遇時則無需恐懼。相當於種痘之術,使人不再懼怕天花生痘。

  據余道所知,劍修所謂的祭劍即是後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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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江州山城

  祭劍分為兩種,其一是當劍器快要鍛造完成時,鑄劍者使用活物為劍器開鋒。

  開鋒的過程有很多,或是將生靈擲入火爐中,以白骨為柴、血脂為油,進行最後一步鍛燒;或是製成血池,以骨骼為石,血肉為水,將劍器一寸寸磨開。

  以上兩種是余道知曉的兩種,世間還有諸多千奇百怪的開鋒之法,手段各不一樣,但是都需要使用活物。

  第二種祭劍之法則是在劍器鍛造完成後,持劍者使用秘法,每逢殺戮時便使用生靈的鮮血進行洗劍,日積月累之下,劍器對陰邪之物的抵抗力就會越來越高。

  這一種不拘於生靈的死活,只需要有洗劍的血肉即可。

  世間的祭器之法正是由祭劍之法發展得來,皆因劍修平生只修一器,號稱“劍在人在,劍亡人亡”,渾然不似其他修者,一柄法器破碎掉,還可以另尋一柄。

  故其輩對陰邪之物的忌憚更甚於其他修者,一代代劍修鑽研之下,也就發展出了祭劍之術。而祭劍之術又被其他修者學習,慢慢也就有了所謂的祭器之術。

  不過無論是祭劍還是祭器,全都是秘術,小宗門或許連聽都沒有聽說過,而普通宗門即便知道,門內恐怕也沒有,若有,其下弟子想學習也是難上加難。

  根源所在,皆因法器難得,更別說祭器之法了。

  沒等余道開口,老和尚打了個哈欠,柳葉便輕飄飄的拂到他手中。余道感覺手掌一沉,他立刻低下眸子查看。

  柳葉在他手上顯得金燦燦,形如純金製成,其重量也如同金銀一般,分外沉重。

  “大和尚果然厲害!”余道心中驚奇,這一手就好似他聽過的點石成金之術。當然,這片柳葉的價值遠遠高過純金,可遇不可求。

  余道抿著嘴,沉思片刻便將柳葉抓住,牢牢握在手中。

  “多謝大師,此番遭遇對余道來說,稱得上是記憶尤深、沒齒難忘。”

  他沒有說假話,老和尚是他降臨此世後,遇到的第一個友善修士。即便對方有所求,求得也不過是一種緣法,連投資都算不上。

  “不必多謝,以後有時間就多帶幾隻燒雞,常來看看和尚即可。”老和尚拍拍肚子。

  余道認真點頭,他又看旁邊的小和尚,說:“小師傅如何稱呼,夢入師傅?”

  小和尚一愣,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僧帽,無奈說:“其實我還有沒入門,法號是我隨口編的。”

  聽見這話,余道眉頭一挑,這小和尚果真是個葷素不忌的主兒,連法號都能隨口編。旁邊的老和尚聽見也不以為忤,依舊笑呵呵。

  “道長喚我‘修緣’即可。”

  “如此甚好,貧道姓‘余’名‘道’,字……修緣師傅喚我‘余道’即可。”

  “余道兄說的是。”

  兩人細細交談一番,關係變得熟絡,老和尚在一旁也樂見其成。等到真個要分別時,小和尚還有些捨不得。

  他從小就生長在山上,身邊只有老和尚,即便是下山化緣,遇到的也都是成人老者,同齡人都不與他親近。如今乍一遇見同齡之人,對方也親近他,兩人姑且還算是有過生死之交,這下便珍惜起來。

  余道感覺這小和尚心思剔透,性情頗合自己的口味,他同樣也無友,便交際起來。走到廟門口,他淺淺一禮,說:“修緣師傅若是珍惜這微末情誼,還請修持緣法。”

  “大道通途,來日定有一見,何須傷別離?”

  小和尚聽見,伸手一攤,“我怎感覺自己多拜了個師父。”

  余道聽見,一笑:“如師如友,修緣以後再做我師父即可。”

  修緣和尚看余道,珍重說:“修緣知道了。”

  “余道兄好走。”

  “嗯。”余道點頭,然後便將驢得水拉出廟門,翻身跨坐上去。

  叮鈴鈴!毛驢兒聲響。

  小和尚站在門口看了半晌,之後才籠著袖子走進廟門中,他將廟門輕輕合上,留一條縫。

  ……

  別離老少和尚之後,余道不再耽擱行程,目標直指江州城。他準備盡快找到酒蟲,解決自己體內的噬腸蠱。

  一路上他降過幾隻妖,也除過幾個惡人,盡數為葫蘆所吞,化為膿血。

  終於,奔波數日後,他走到了江州城。江州城不似錦官城,地貌別具一格,又有山城之稱。通過城門時,余道幾乎以為自己是在爬山。

  城門口有專門的人在負責推車扛貨,其中扛貨者手持一根木棒,棒梢間繫著麻繩,被來往者喚作“棒棒”。每擔一貨,花錢三文至十文不等。

  余道牽著毛驢,卻是沒能享受到這服務。他走進江州城內裡,繁華驚奇的街景立刻讓他應接不暇。

  余道走著,一時不知道該走哪一條道。因為在他面前出現了三條街,三條都是繁華熱鬧的街道,路上行人如許,兩旁也有著攤販。

  這三條街道並在一起,高低不同,如同三坎階梯。街道臨空的地方還專門打有木樁,製成柵欄,防止有人跌落到另外一條街。

  不過余道注意到其中一些柵欄已經破開,顯然還是有不少人跌落到了另外一條街上。

  余道無奈,他只得揪過身邊一人,作禮問:“兄台,媚香閣在何處?”

  對方聽見他的問題一愣,然後上下打量他,嘖嘖說:“人不可貌相,年未著冠,身穿道袍,乍來此地卻詢問青樓之所在。”

  這人身著儒裝,大冬天的還拿著一把摺扇,自詡讀書人。余道嘴角一扯,不好回答。

  “兄台,三條路該走那一條?”

  對方啪得打開摺扇,搖一搖,說:“城中樓最高且豔麗者即是。”說完他便搖搖擺擺的走了,口中還念叨著:“真是世風日下、禮崩樂壞……”

  看街上行人安樂,商販熱情,余道一時響起了自己剛進錦官城時的場景。當初他是一進大城,便不知不覺的走到了花燈街道。如今卻不再是不經意,而是要故意去尋。

  “今時不同往日。”

  余道瞅三條路一眼,略微琢磨一下,便抬腳往最高的街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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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媚香閣

  黃昏時,余道已經不需要問路,自知媚香閣在哪裡。他望著山城西面的一幢樓,略微感慨。

  “每次從野外進大城,總會感覺城內城外恍若兩個世界。”城外漆黑荒蕪,城內燈火通明。

  牽著驢,邁著步子,余道踏到媚香閣前。

  閣樓前用燈籠鋪地,柔柔的光芒照射到街邊十數丈的地方,引得眾人仿若飛蛾,前來撲這花燈樂火。

  有雕花馬車停在街邊,紈褲子弟踩著肉梯降落至軟墊上;有士子結伴同遊,吟詩作對,一同來這裡賞花舞風流;也有如余道這般的人,單人單騎,緩緩踏至階前。

  已經不是初哥,余道將毛驢交給侍者,雲淡風輕的走進媚香閣中。

  一進樓,一股脂粉香味頓時撲鼻而來,但是並不覺得刺激,顯然樓中所用香料十分名貴,非是低等貨色可以比較。

  “客官,您來了。”有狐媚子貼身上前,挽著余道的手,將細腰送上。

  余道輕輕一笑,這一幕似曾相識,只是不知樓中是否藏著大妖。他的腳步突然一止。

  “大妖。”余道在心間唸到。他在這裡並沒有發現妖孽的痕跡,但是心中的那點愜意之感瞬間消失無蹤。初到異地,還是要心存幾分警惕。

  被狐媚子牽到紅木酒桌前坐下,余道開口說:“聽聞此地有一會,喚作‘無遮’,姐姐可否為我介紹一下。”

  狐媚子倚身在他懷中,道:“大爺,您沒來錯地方,‘無遮大會’正是由媚香閣舉辦。”

  她伸出蔥指,俏皮數上一番,“真是不湊巧呢,大爺。今夜就是那無遮大會召開之日,您算是來晚了。

  “嗯?今夜,此時才黃昏,如何說晚了。”

  狐媚子淺淺一笑,“閣樓中人閒耳雜,自不是舉辦‘無遮大會’的場所。每次‘無遮大會’召開,都會提前兩日至三日定下人數,引導至秘處,再行召開。”

  余道配合著假露詫異之色,道:“還有這番道理。”

  “正是。”狐媚子看余道,說:“大爺想要什麼女子,媚香閣中有十八種人等,高挑、嬌小、豐瘦皆有,可任由大爺挑選。”

  “也有素琴焚香,歌舞樂曲,還有……”

  “今夜如何能進入無遮大會?”余道開口。他尋無遮大會有事,若是錯過一場,便是耽擱三日或七日。

  狐媚子笑容一僵,她愣愣說:“妾身不知,無遮大會每定下人數,都不曾聽聞有更改的。”

  余道面色平靜:“不更改,多加一人不就行了。”

  狐媚子無語相對。

  旁邊頓時響起一人的大笑聲:“哈哈哈!又來一個鄉巴佬,想要進那無遮大會。”

  “爺爺我等了這麼長時間都沒進去,他還想插進去,還想就在今晚。”對方指著余道,肆意張狂。

  余道皺眉,抬眼看對方。發現是一個身著錦衣,面若圓盤的紈袴。對方年歲二十上下,正是意氣輕狂的時節。他頭上的發髻已經解開,面色發紅,顯然是飲酒過多,秉性徹底暴露。

  細細瞧去,此人眼睛發腫,下瞼發黑,好似魚泡。魚泡眼話聲一落,周圍頓時響起陣陣呵笑。

  “哈哈!這道士年紀不大,卻懂得偷葷,算是個同道中人。”

  “道士,你大可喚我們一聲‘道友’!”

  “道友、道友,哈哈!”一人聽見,拍桌大笑,“你說,哪兒條道兒?”

  “止有兩條。”……

  “噗呲、”依靠在余道身邊的狐媚子聽見別人的戲言,也忍不住臉色微紅,暗啐一聲。

  “嗯?好笑。”余道平靜地看狐媚子。

  狐媚子笑聲一僵,她低頭,小聲說:“是奴家失禮了。”她偷拽余道,“奴家帶大爺去另外一桌。”

  余道止住她的動作,“無須如此。我來此間就是為了尋那‘無遮大會’,若是不成,我也會離去。”

  狐媚子低下眼,嘀咕:“那您怕是要回去了。”

  魚泡眼拿著酒樽,走到余道身邊,撐著桌子,語氣輕浮說:“喲,還不死心,想要進去?”

  余道再次皺眉頭。在這酒樓之中,喝醉之後受人嘲諷或嘲諷他人都很正常,但是這魚泡眼走上前來嘲諷,就有些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余道不管他,只是對身邊的狐媚子說:“能召開,自然可以多加一人。”

  “你將管事找來,我自會讓她同意我進入。”

  “嗤!”魚泡眼回頭看己桌之人,“這傢伙死心眼兒啊!”

  聽見這人言語,余道這才抬眼看對方,淡淡說:“我進不進去,干汝何事?”

  魚泡眼一怔,有些反應不過來,然後便是大笑。他拍著桌子,捂著肚子,“哎呦喂!這小子還有脾氣!比那廟裡、觀裡的傢伙硬氣多了。”

  余道心中一冷,立刻準備揮袖抽飛這人。

  旁邊狐媚子聽到,當即勸慰:“大爺息怒,奴家這就退下去,將頂上管事找來。”聞言,余道冷哼一聲,此地是人家地盤,人家配合,他也不妨給個面子。

  “喂!你真去找人了?”魚泡眼見狐媚子走開,當即叫起來,“這傢伙能行嗎?喂喂!”狐媚子欠身一禮,還是走開。

  見到狐媚子的動作,魚泡眼面色不愉,他暗罵:“小賤婢!”

  “喲吼!沒準人家還真能進去。”

  旁邊人起鬨,尤其是和魚泡眼一桌的,“喂!快回來喝酒吧,別打擾小道長,興許人家是真人不露相!”

  “放屁!”魚泡眼當即喝罵一聲,他臉色漲紅,指著余道的鼻子吼:“這傢伙要是能進去,老子今天就學狗叫!”

  被人指著鼻子吼,余道眼中露出冷意。

  “學狗叫有什麼意思!”起鬨聲更加大。

  “敢不敢賣屁股?”魚泡眼臉紅得像猴屁股,顯然是酒勁全上來了,他大聲一吼:“敢!”

  聽見,余道嗤笑一聲,道:“當真?”

  魚泡眼一滯,突地想起自己剛才說了什麼,他犟著脖子說:“怎麼不敢?”不過他眼珠子一轉,“要是你不行,又該如何?”

  兩人的爭執已經引得閣樓中許多人圍觀,還有人拿著酒樽、摟著小娘子在一旁笑談,拿這事打趣。

  余道鄙夷搖頭,說:“是你要打賭下注,幹我何事?”他揮揮手,不想理會魚泡眼。

  魚泡眼愣在原地,“這事兒怎麼不按台本來?”

  閣樓哄笑。

  一語未了,只聽閣中有人笑聲,說:“我來遲了,不曾迎接貴客!”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7 22:57
第六十五章 驗貨

  只見一身著綾羅綢緞,體態豐滿的美婦人從樓梯上走下,她扶住欄杆上,眼眸盈盈如波,將在場的人一一掃過。

  美婦人身姿搖曳的走到兩人身邊,將其他人的眼珠子都勾住。她淺淺一笑,欠身行一禮,道:“聽聞大爺喚奴家來有事情要商量,還請大爺說明。”

  余道點頭,“正是。”

  “我欲參加今晚的‘無遮大會’,需要什麼手段才能達成?”

  美婦人微微低頭,笑說:“大爺說笑了,來者都是客,那裡需要什麼手段。大爺只需多等幾日,通過那金瓶抽籤,便能參加‘無遮大會’。”

  余道聽了,心下不耐煩,擺手說:“總該有法子能破例。”

  美婦人還沒有回話,旁邊的魚泡眼就譏笑到:“就算有法子,也不是你這小道士能用上的。”

  美婦人沒有反駁魚泡眼的話,她低笑說:“大爺說的對,確實有法子能夠破例,譬如江州城的城主若是想參加今晚的大會,我們自然是無法拒絕。”

  說完她便不再說話,只是看著余道,潛意思非常明顯。

  “哈哈!我說什麼。”魚泡眼聽見,大笑起來,他指著余道,“這道士還不夠格!”

  余道根本就不理魚泡眼,他將手伸進袖子中,慢騰騰的取出一物。余道右手托著這物,然後手指慢慢張開,將東西完全展現在眾人面前。

  “大爺這是、、”美婦人盯著余道手上的東西,有些愣神。

  “那道士把什麼東西拿出來了?”

  “金子嗎?”

  “一錠金子也值不了多少錢,遠不能讓媚香閣破例。”

  魚泡眼盯著余道手上的東西瞧半天,搖搖晃晃的走到他身邊,道:“你拿個糞球出來幹什麼?”

  “是想將它吃下去嗎?”

  余道轉頭看魚泡眼,眉頭一皺。這人輕狂多次,他全都饒過,現在明擺著辱人,卻是不能再充耳不聞。當即,他抬手,準備狠狠給這人一番教訓嘗,讓對方躺床上反省數月。

  但是沒等余道動手,旁邊的美婦人就快步走上前,擠開魚泡眼,一把托住余道的右手,面色驚喜。

  “大爺,這東西是您的!”美婦人眼睛發亮,好似看到了什麼稀世珍寶。

  余道暫時按捺心思,說:“看來你知道這是什麼了。”

  “恕奴家眼拙,一時沒能瞧出來,怠慢了大爺。”美婦人連忙恭請余道,“請大爺上樓細談。”

  旁邊的魚泡眼頓時就愣住了,他錯愕的望著美婦人,伸手問:“等、等等,他拿出來的是個什麼東西?”

  美婦人聽見,歉意說:“這位大爺拿出來的東西,您或許聽聞過。”

  “快說!到底是甚麼玩意兒?”

  周圍的人見到這情況也紛紛圍過來,有人仔細的盯著余道手上的東西,轉眼珠子思考,但硬是沒有想出頭緒。

  美婦人笑看眾人,嘴唇張開,輕輕吐出兩個字:“狗寶。”

  這話一說出來,四周頓時安靜。半晌之後有人驚叫出:“狗寶!”

  “我沒有聽錯吧!那東西是狗寶!”

  “讓開!讓開!”有人急匆匆往這裡擠。妓女們也詫異的抬頭望來。

  很快,閣樓底部就圍成一大圈子,圈子外全是好事、看熱鬧的人。

  魚泡眼傻了眼,他愣神看著余道手上的東西,不敢相信的說:“這驢糞球兒是狗寶??”

  “道士,你蒙人吧!”

  余道看美婦人,說:“此物能否當做入會憑證?”

  美婦人一聽見,眼睛一轉,試探問:“大爺是想用這東西買一次入會資格?”

  余道譏笑,他就將狗寶抓起,放在膝上,“你認為可能嗎?”

  美婦人臉色一紅,訥訥說:“奴家唐突了。”

  狗寶難得,屬於可遇不可求之物,王侯貴族求之似求長生藥,幾乎能抵上一柄法器,余道怎麼可能拿這東西只換回一個入會資格。

  “不過貧道拿出這東西,自然沒有收回之意。”余道口氣一松,說:“我可以將此物放於你們這裡寄賣,用來換取稀罕之物。”

  聽見余道說的話,美婦人眼睛亮起來。這狗寶若是放在她們媚香閣寄賣,以此為噱頭,她們媚香閣的名頭又會大上幾分,恐怕真能引得滿城男子前來。

  畢竟這狗寶難得,功效不俗,不僅可以用來調情,還是一味珍貴的藥材,能治早虛。若是放出風去,那些身體差,想來卻不敢來的男子也一定會跑來。甚至還會有閨中婦人為她們的丈夫求藥。

  “如何,憑藉此物,我能否參加今夜的‘無遮大會’?”余道好整以暇問。

  美婦人略微一思索,這狗寶正好可以用在“無遮大會”上,她剛想點頭。

  旁邊的魚泡眼突然搶話,叫到:“這道士莫不是在蒙人,弄個假東西當狗寶!”

  其他人也議論紛紛,“是啊!這狗寶只是聽說過,還從來沒有見到過。”

  “興許真是假的?”

  美婦人身處青樓,自有手段可以辨認,她立刻就像反駁魚泡眼,但是她心中恰好升起一個念頭。

  “正好可以借此宣揚一下!”想定法子,她笑吟吟看余道,說:“大爺,能否讓奴家檢驗一下真假。”

  “可以。”

  周圍人討論:“那東西到底是真是假?”

  “噓!媚香閣的管事要驗看真假了。”

  “怎麼驗?”

  不多時,兩個青衣皂帽小廝帶來一個臉色蒼白的男子,男子相貌陰柔,眼圈發黑,走路還弓著腰,看起來一副體虛的樣子。

  “喲!那不是媚香閣的當家小生嗎?”

  “他不是被人玩廢了嗎?以往都是招待深閨怨婦,上次硬是被某人點床上去了。”

  “嘖嘖!”有人在一旁幸災樂禍。

  蒼白臉男子走來,躬身一禮,虛浮說:“姐姐喚我來何事?”

  美婦人笑不語,她眼巴巴望著余道。余道瞧見,手指一彈,便將狗寶彈上她的酥胸,對方連忙托摀住胸口。

  美婦人假嗔地看余道一眼,然後對蒼白臉男子說,“你過來。”她伸出指甲,小心翼翼的刮上一點粉末。

  “張口。”

  大庭廣眾之下,美婦人將手指喂入蒼白臉男子口中,男子順從的仰頭,含住美婦人的小指。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7 22:58
第六十六章 桃花庵

  蒼白臉男子含住美婦人手指,頓時身子僵住,眼睛慢慢睜大。美婦人倩笑看著他,也不收回手指。

  “怎麼回事?”近處的人見到這一幕,紛紛詫異。

  “那傢伙動作挺熟練啊。”

  半晌之後蒼白臉男子才張開口,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口中喃喃說:“這、這、、”他的眼睛慢慢恢復神采,越來越亮。

  其他人都盯著他看,突然有一人大呼起來:“瞧!”他伸手指著蒼白臉男子的胯下。

  只見一根搟麵杖自蒼白臉男子的褲襠中蹦出來,頂得老高。

  “寶批龍!難怪那些娘們喜歡偷偷摸摸來這裡。”有人低頭看自己胯下,眼中流露出豔羨之色。

  “他不是被玩廢了嗎?”……

  “姐姐!我這是、、”蒼白臉男子又驚又喜,他不停低頭看自己下身,美婦人含笑點頭。

  “真是狗寶!”

  “虎鞭都沒這有用!”四周人反應過來,頓時嘩然。

  魚泡眼站在一旁,眼神發愣,他瞧著蒼白臉男子,張口不知該說些什麼。

  余道沒有在意四周的情況,自顧自拿過桌上一酒杯,淺酌一下。

  “如何?”他敲著手指,淡淡問。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美婦人捧著狗寶,連忙道,“這東西稀世難求,大爺肯寄賣在我們這裡,是我們的榮幸。”

  “媚香閣雖然不是典當行,但肯定會幫大爺拉攏來客人。”

  余道抬手,“我是問此物可否讓我可以參加今晚的大會?”

  美婦人立刻說:“當然能,想來大會上那些貴客也希望道長能帶這東西過去。”

  “如此甚好。”余道放下酒杯,伸手一張,美婦人手中的狗寶就自動蹦出來,落到他手中。

  將狗寶收到袖子裡面,余道說:“帶路吧。”

  美婦人有些愣神,然後諂媚說:“奴家這就為您帶路。”她連忙走在前面,替余道引導。

  四周人依舊議論紛紛:“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狗寶一說竟然是真的。”

  “我也想嘗嘗……”

  蒼白臉男子還兀自站在原地,驚喜的看自己下身,他感覺自己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氣,可以大戰三百回合。

  魚泡眼悻悻看著余道遠去,對方根本沒有將他放在眼裡。他拉開袖子,掩著面,準備偷偷離開這裡。

  但是他剛走一步,便有人揪住他,大叫:“老兄,你可記得自己剛才說過什麼?”

  魚泡眼此時酒醒,被揪著逃不開,臉色漲紅,大聲到:“什麼什麼?我剛才說什……”

  懸在閣樓頂部的吊盞一搖,然後猛地向下墜落,狠狠砸在他頭上。魚泡眼啪得就倒下,撲地不起,紅色的鮮血從他頭上嘟嘟冒出來。

  旁邊人見到這一幕,被嚇得呆住。特別是那揪住魚泡眼的人,臉色刷白,一陣後怕。

  閣樓底部頓時驚慌起來,有女人的尖叫聲響起……

  余道施施然地走在樓梯上,瞧也沒瞧這一幕。

  兩人上樓,走到一間精緻的書房中,沒有耽擱多長時間,便有一人前來接見余道。

  來的是一個女子,對方身著白衣,衣服款式有些奇特,似僧似道。她頭上戴著一方高帽,面色淡漠。

  “就是你持有狗寶?”

  余道瞧見此人,心頭一動,他不動聲色的點頭,“正是。”

  “將狗寶拿出來給我一觀。”

  余道掏出狗寶,遞過去。對方接過,細細檢查起來,還輕輕刮下一點,嘗了一口。

  她愣神一會兒,突地淺笑起來,“你合該入‘無遮大會’一觀。”女子臉上的淡漠之色消去,頓時滿堂生春。

  侍立在一旁的小廝見到這一幕,臉色都微紅,低著頭頻頻偷看。余道不為所動,道:“甚好。”

  帶帽女子詫異看他一眼,然後吩咐:“備車,送客人去大會地點。”

  “一併遷人騎快馬,通知大會參與者,本次大會新得一壓軸之物。”女子說完,便有人走上前,準備將余道引導下去。

  但是余道並未挪動腳步,他看著女子,說:“姑娘還未將東西交還給我。”

  女子聽見,定眸瞧余道,不說話。

  她看了半晌,一笑,說:“疏忽了。”女子輕輕擲出狗寶,恰好落入余道手中。

  “走吧。”

  余道點頭,他收好東西,甩袖跟在小廝身後,往那“無遮大會”舉辦的地點行去。

  余道上了一架馬車,馬車有窗,但是被黑布矇住,令人無法看到外界景象。顯然是不想讓內裡人知道馬車行駛的方向。

  不過若是存心想要知道,也很簡單,只要默記住馬車走過的路程,以及轉過幾個彎道即可。即便不如此,車廂前頭也沒鎖,掀開簾子看就是了,這只是為了增加神秘感。

  余道閉眼沉思著,沒興趣理會馬車在向哪走。

  “這媚香閣果然有古怪,負責的女子竟然有修為在身。”

  沒錯,余道剛才見到的女子並不是普通凡人,而是一個修者,她身上有著淡淡的法力,約莫剛踏入胎動境界。

  或許是余道身上有煞錢,即便他沒有掩飾,對方也沒有發現他的身份。

  “看來這‘無遮大會’有點意思。”余道心中思索,準備好好見識一番。

  今時不同往日,即便“無遮大會”是由修士舉辦,有貓膩,他也不懼,大不了讓對方去和樹妖作伴。更何況他也不是來尋仇的,而是以客人的身份,還和對方有生意來往。

  “大爺,到了。”駕車的人喊話。

  余道睜開眼,掀簾走出車廂。一下車,余道微微一詫異。

  出現在他面前的並不是莊園庭院,而是一座庵廟。庵廟外有青磚方石,築成一道矮矮的圍牆,中間有一個圓形拱門,上書三個大字:桃花庵。

  余道瞬間明悟:“難怪敢喚作‘無遮大會’,原來是跟和尚是一家。”他想起先前見到的那個女子,對方戴著高帽,想來應該是個尼姑。

  馬車將余道送至此地,立刻打轉,沿著山路返回。同時不斷有人被馬車送到此地,然後往庵廟內部走去。

  來的都是單人,沒有人結伴。

  “應該是有人在專門負責接送。”余道稍微一想,他收拾好心思,抬腳往桃花庵內部走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7 22:58
第六十七章 女菩薩

  走進桃花庵的圍牆中,內裡的景象頓時出現在余道眼中。牆內還有牆,只見一個個膀大腰圓的和尚站在內裡圍牆處,持棒持梢,一幅凶神惡煞的樣子。

  不過每當有客人通過時,他們全都點頭哈腰,恭敬至極。即便見到余道是一個年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而且還身著道袍,也並無不愉、失禮之色。

  整個桃花庵坐落在一座小山上,面積極大,將小山的山腰和山頂全都囊括住。余道剛開始還以為桃花庵是修建在半山腰,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庵廟,如今才知道剛才看見的不過是庵廟的入口。

  小山並不陡峭,山路上鋪了青石板,兩旁還修葺著石製街燈,街燈內裡夾雜著火炭,以中和山間的寒風。客人行走在上面,被暖風一吹,頓覺輕飄飄、暖洋洋,好似羽化而登仙。

  余道順著人流,一直走到山中最大的一座佛殿前。還未至佛堂,眾人的腳步便停止下來。

  原來佛堂前的階梯上,每一坎都站了兩個妙齡的女菩薩。女菩薩身著寬鬆的僧衣(刪)。

  余道前頭的一個人頓時就走不動了,他勉強踏上兩坎階梯,便停留在原地,怔怔的看著兩旁的女菩薩。

  “妙極!妙極!”這人眼睛瞪圓,喃喃自語。

  “嘻嘻!”與他同階梯的兩位女菩薩低頭淺笑,然後走上前,將這人迎住,調笑幾句,攙扶他往佛堂上繼續走去。

  如同水流行進的人群立刻停滯住,好似遇見了攔路巨石。不斷有人停在階梯上,貪婪地看兩旁女菩薩,然後被攙扶上去。

  當余道走到階梯下面的時候,他頓時明悟,前頭那些人為何會站在階梯上面怔怔發愣。

  那些女菩薩站在階梯上,好似玉砌雕像,一個個寶相莊嚴,臉上有著神聖不可侵犯之意。但是她們(刪)。

  菩薩臉兒,魔鬼身材。

  余道錯愕,在心中暗嘆:“僧會玩!”他略微一遲疑,便踏上階梯。

  當余道走上階梯時,兩旁的女菩薩立刻將眼光偷瞥過來,好似鄰家小女孩在偷看自己,讓人內心怦然一動。

  余道忍耐著,再度踏上一坎階梯。

  下一層的女菩薩同樣立刻看過來,眼眸帶光,好似垂憐眾生,大慈大悲的修者。

  余道的眼睛被勾引住。

  不過他又是一踏步,登上另一坎階梯。下一層的女菩薩侍立在兩旁,同樣偷瞄過來。

  一層復一層,余道發現層數越高,侍立在兩旁的女菩薩身量越好,眉目越風流、越精緻,氣質越寶相莊嚴。

  階梯一共二十四層,當余道踏到最後六層時,他所見之人皆是稀世佳人,每一位眼眸都含著柔光,臉頰生輝,彷彿神人。

  余道略微一感應,赫然發現這些人都是有修為在身的煉氣士,體內有著絲絲的法力流轉。而且層數越高者,修為越高。

  余道思索間,已經走到最後一坎階梯。此時階梯上的四十八位女菩薩都將目光放在他身上。

  余道抬頭,發現佛堂前還站著一個人,她低垂眼眸,口齒微張,似在誦經唸佛,一如之前的女菩薩沒有看余道。

  這位女菩薩眉間點著一顆紅痣,肌膚如玉,體態豐滿。她站在階梯上端,恍如一顆明珠,皓皓生輝,將站在階梯上的所有女子都比了下去。

  余道細細感應,發現這人同樣有著修為在身,而且體內法力浩大,竟然是煉氣二層,入竅境界的修士,已經能使用術法。

  四十八位女菩薩盯著余道,想要看他接下來的動作。

  余道略沉吟,將本來想要踏出的腳步默默收回,神色恍惚地望向身邊的兩位女菩薩。

  最後一坎階梯上的兩人見狀,立刻淺淺一笑,體態搖曳的走過來。

  “見過施主。”

  余道眼神一閃,原來站在階梯以上的女菩薩正是桃花庵的庵主,也就是此間旁門的門主。

  他心下一鬆,“幸好沒有貿然踏出最後一步,否則出了風頭,也可能會露出馬腳。”

  余道略微感應,發現攙扶自己的兩個人,一個是胎動中期,一個是胎動後期,不過即便是其中胎動後期之人,體內法力也弱余道一等。

  “這裡修為最高的應該就是桃花庵庵主,算不得龍潭虎穴。”對於煉氣二層的修士,余道如今已經不再是避之若虎,有了底氣。

  “嗯?上層還有人?”余道假裝露出恍然之色。

  兩旁的尼姑一笑,也不解釋,用身體攙扶著他,將他扶進佛堂之中。

  一進佛堂,一尊龐大的女菩薩雕像映入眼簾。此雕像肌膚純白如玉,描紅之色只有二三種,點點勾勒上去,頓時修葺出一尊浩然、莊嚴、慈悲的菩薩像。

  菩薩體上(刪)。

  “此像乃是用酥油凝結捏出,一尊需要耗費酥油百桶,逾冬即化,施主此次運道不錯。”

  余道聽見有些驚訝,難怪他一進佛堂就聞見絲絲的芳香味,原來這菩薩像並不是木雕、石雕、金身,而是酥油雕像。

  “此是大自在歡喜菩薩,大慈大悲,樂於渡人。”尼姑在余道耳邊為他細細介紹。

  余道聽見“大自在歡喜菩薩”之名,頓時反應過來。這尊菩薩在凡人口中常聞,在修士口中也常聞,余道卻是聽說過。

  聽聞這菩薩最喜歡度化愚笨的眾生,常用肉身佈施信徒,使其迷途知返,戒嗔戒欲,修持佛法。

  根據記載,其度化方式頗為奇特,就是在與人修持歡喜,對方即將步入極樂時,頓時現出白骨身,使其處在大驚大怖中,進而猛然反省,領悟佛意。

  余道點頭。

  “進入無遮大會還需要最後一步,請施主跟隨我們來。”

  兩位比丘尼夾著余道,讓他腳不沾地,香豔無比的走向佛堂深處,步入一間小閣房中。

  一入閣房,窸窣的聲音頓時響起。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7 22:58
第六十八章 鄭酒壺

  兩位比丘尼輕輕推開余道,身子一轉。

  閣房中燃著紅燭,光芒柔和,空氣中瀰漫著絲絲香味,令余道精神一振。

  比丘尼就站在余道身邊。

  這一幕,給余道一種驚心動魄的刺激感,讓他真個發愣起來。余道喃喃自想:“怪不得能令西門大官人著迷!”

  不過他轉瞬間就回覆過來,壓下心中的驚悸感。兩比丘尼見狀,立刻貼身上前,軟軟說:“難怪施主能登上最後一層階梯,心性竟然如此堅定。”

  其一一人輕笑:“許是施主見多識廣,不稀罕你。”她們一邊說,手上一邊動,將余道腰間的纏帶解開,葫蘆取下,掛在一邊。

  余道見她們動自己的葫蘆,眼神閃爍一下,但沒有動手。比丘尼剝開余道的內衣,當她們想要抓下去,脫掉他褻褲時,余道伸手制止了。

  兩人輕輕一笑,“施主還很害羞。”不過她們也不再動手,而是從一旁衣櫃中取出一件合身的僧衣,替余道披上。

  最後,一人拿過一張面具,面具上繪著佛陀像,端正無比,“請施主帶上。”

  余道眼中閃過詫異之色,不過他還是接過,戴在臉上。余道又拾過自己的葫蘆,一同掛在腰間。

  兩比丘尼低聲道:“請施主隨我們來。”她們也不著衣,搖曳著走在前面,彷彿是在故意展露身體。

  一邊走著,比丘尼一邊介紹:“等下還請施主盡情玩樂,若是不和口味,施主盡可以前來找我們,我們就在一旁候著。”

  “大會流程很多,施主可以隨意選擇,縱享極樂,無須顧忌。”說著,三人向佛堂更加內裡走去,頓時走到一處庭院中。

  庭院中有假山怪石,也根植著草木。這在深冬之際,那些草木竟然依舊鮮豔如春,還有花香傳來,撲入鼻中。僅僅這有異於天時的一幕,就已經令其他人感覺不虛此行。

  余道感知著,發現這些東西的確是真實的,而非虛幻。不像前兩次,即便他的感官被徹底矇蔽住,心靈也不會被矇蔽。

  走過一個彎道,一方水池出現在余道眼中,余道頓時明悟此地為何會有鳥語花香。

  水池淺淺的,一窪連著一窪,其上熱氣騰騰,有著水霧。這些水池都是溫泉。

  繼續往前走,走到被溫泉圍住的中央部位,也就是庭院的中央。更大的水池出現在余道眼中。

  比丘尼在耳邊小聲介紹:“此地即是舉辦無遮大會的場所。”

  抬眼望去,溫泉池彷彿傳說中的瑤池,水質清澈,飄著緩緩的熱氣,已經有比丘尼站在其中,充當池燈

  池中還飄蕩著幾具小木筏,筏上躺著一人。

  “施主,此喚作‘菩薩宴’。”余道身邊的比丘尼一一介紹到。

  池中還有紅尾小魚,這些魚體態透明,身上連細小鱗甲都沒有,如同軟骨。已經有人進入池中,小魚頓時聚攏上前,輕啄人身,好似在輕吻。

  “此魚生養在溫泉水中,以微塵為食,能替人洗去身上塵埃。”

  余道越看越感覺驚奇,他實在是沒有想到,這桃花庵竟然能有如此多的出乎意料之物,一些東西更是讓他有一種熟悉感。

  “好了,施主前去赴宴吧。”兩人介紹完畢,緩緩退到一邊。所謂赴宴卻是走到溫泉池邊,和人交談。

  前方都是身著僧衣的人,不似比丘尼一般沒有穿衣服。余道好奇,也就聽從建議走了過去。

  走到近處,余道才發現池邊人分為兩類,一類是如他這般戴著佛陀像面具的,另外一類則是戴著菩薩像面具的。

  其中帶菩薩面具的人,都是體態婀娜,秀髮如瀑之輩,同時一個個手指纖細,肌膚光滑如玉,赫然是女子。

  余道深深看場中人一眼,“這‘無遮大會’果然是不分貴賤、僧俗、智愚、善惡都一律平等待。男子能來,女子自然也能來。”

  他細細看去,發現戴菩薩面具的人,身量不一,流露出的風度也不一樣,其中有身材嬌小,體態青澀之輩,年齡約莫不過十二三歲的;也有氣質富貴,風韻成熟,年紀三四十以上的。

  “難怪這‘無遮大會’能引得滿城風雨。”

  “如此混淆,大家自然分辨不出誰是誰。友人妻、上司妻、甚至是姊妹……不過能來此地的人,除了如我這般以外,也都不是正經人。”

  余道想起自己的目的,直接走上前,混入僧衣大眾中。他一進入宴會,立刻有菩薩像面具之人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余道此時雖然戴了面具,但是身量挺拔,身材勻稱,且流露出的氣質也非凡,而且他年紀不大,很是受人歡迎。

  立刻有人走上前和他交談,余道也一一回應,其中有幾人直接撫著他身子,暗示他往水池中走去。

  水池中已經落入數人,還有人直接在宴會中央躺了下來。

  余道瞅見這些,雖然受到了刺激,但還是按捺住情緒,尋覓著席間是否有人身體中存在著酒蟲。

  突然,一處地方有人在耍酒令,其中一人屢敗屢戰,狂飲不止,但是一點影響也沒有,他依舊大聲呵呵:“來,繼續!”

  “你若是認輸了,你身邊這人合該是我的。”

  余道走過去,便聽周圍有人講:“這人應該就是鄭酒壺,只有他才有這麼的肚量。”

  宴會中雖然每個人都戴了面具,但是面具只是掩飾,有自欺欺人的意味在裡面。

  “只聽說江州城有人被喚作‘酒壺’,還從來不知道這人姓鄭。”

  “那當然,鄭酒壺雖被喚作‘酒壺’,但自詡‘酒虎’,是漕幫大當家,那肯被人當作笑料。也只有少數人才知道他的身份。”

  “哦,是嗎?小弟今日算是長見識了。”

  “聽說他能喝三天三夜,真的假的?”……

  “鄭酒虎……合該是我要找的人。”余道細細一思索,心中一喜。

  好飲酒者往往自大,恨不得想讓天王老子都知道自己能喝,哪會有這種故意壓下傳言的情況,更何況對方還是幫派中人。

  這是因為酒蟲寄居在人的體內,雖然對人體無害,但是為了自保,也會影響寄主。讓寄主不宣揚其酒量即是其一,否則一旦傳開,它早被人捉了。

  鄭酒壺的情況恰好合乎。這也是余道特意參加江州城上層人士聚會的原因,因為底層平民間的流言太多,難辨真假,還會被人故意誤導。不如他直接動手找,找到了就可以行動,也便於接近對方。

  不過還不確定,余道要過去和對方接觸一下,檢查他體內到底有沒有酒蟲。

  “希望我果真幸運!”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7 22:58
第六十九章 紅霧

  余道當即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往喝酒的那幾個人走過去。現在宴會才剛剛開始,聚在一起喝酒的人很多,圍成了一圈。

  余道路過幾個人,突然不小心撞上其中一人,對方立馬停下身子看他。

  “抱歉。”余道說一聲。對方盯著他看了半天,這才微點頭,沒有言語就走了。

  余道心中詫異,他總感覺剛才那人有點奇怪。細細一琢磨,原來是對方盯著他看的時間太長,好像還偷偷瞥了他腰間的葫蘆數眼。

  將這一點記在心中,余道立刻混到喝酒的一群人裡面。

  “快喝!快喝!”有人不斷催促著。

  一張窄木方桌前站著兩個人,都是面上戴著佛陀像面具的人。他們一口一口灌著酒水,使面具下露出的嘴角水淋淋。

  其中一人已經不行了,身子搖搖晃晃,但是還勉強支撐著,他手指顫抖的抬起一碗酒水,硬生生往自己口中灌入。

  “再、、來。”這人灌下一口酒,舌頭含糊說出兩個字,砰!啪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旁邊立刻有侍立的比丘尼走上前,將這人拖扶下去。

  “哈哈!”四周的人大笑起來。

  “沒用!沒用!”和對方拼酒的人狂笑著。

  余道已經走到這人身旁,他站在兩步遠,緊靠著對方,細細觀察起來。

  只見這被稱作“酒壺”的人,本來脖頸上還發紅,和一般飲酒過多而面紅脖子粗的人並無不同,但是僅僅過了一會兒,他脖子上的酒紅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下去。

  同時,四周的酒氣還微微減輕了一些。些許的味道變化,旁人或許察覺不出來,但是余道立刻就反應過來。

  他心中一喜:“這定然是酒蟲導致。”

  酒蟲藏在人的體內,當人飲酒時,便會將人體內的酒氣盡數吸收掉,使人能夠痛飲而不醉,而酒蟲也是以此為食,所以酒蟲又被稱為“酒精”。

  若是得之,將其擲入清水之中,不消片刻,清水就會化作酒香撲鼻的上好佳釀。這是因為酒蟲將體內儲備的酒的精華反哺出來,使得清水變成了美酒。

  不過經常如此,會損害到酒蟲的根基,使其壽命減短。

  “為解決體內的噬腸蠱,繞了那麼多的圈子,終於要解決了。”余道心情略微一鬆,但是他還沒有徹底鬆懈下來,“要想個法子接近這人,將他體內的酒蟲取出來。”

  余道開始琢磨如何接近這人,但是思考一會,暫時沒有想出一個合適的法子。

  “現在人多,卻是不好暴露這人體內藏著酒蟲,否則被那些比丘尼知道就不好了。還是要弄清楚這人家門何在,改日自行登門,又或者直接將這人擄走……”余道定下心思,準備等這場無遮大會結束再動手。

  酒宴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四周的燈火突然一暗,有隱隱的鐘磬聲響起。山間一時迴蕩著悠揚的鐘聲,讓人的心靈為之澄淨。

  余道好奇的看四周,發現在場之人的面色各不一樣,其中少部分人和他一樣,有些茫然、有些好奇,更多的則是臉上湧現出一股潮紅,眼睛放出光,霎時間興奮起來。

  瞅見那些眼睛發紅的人,余道在心間嘀咕,這些人的樣子讓他想起了前世深陷白毒的癮君子。

  “終於要開始了!”

  “等了這麼久!”體內藏有酒蟲的人也停下飲酒,同樣眼睛發光的看向四周。

  呼呼!一股暖風突然吹拂起來,將在場的所有人都擁抱住,即便是水池中正在嬉戲的人也身體停住,微閉眼睛,感受著暖風帶來的舒適感。

  “哼……”四周突然響起悶哼聲,還有絲絲壓抑不住的呻吟。

  一個帶著佛陀像面具的人突然大吼“老子受不住了!”他猛地一抓僧衣,頓時脫個精光,然後直接抓起身旁一個帶著菩薩像面具的人。菩薩像面具之人正陪在另外一人身邊,此時被抓住也不反抗,立刻糾纏在一起。

  噗、噗噗!一對又一對的白蟲兒跌落入水池中。

  余道愣愣的看著眼前情況,待反應過來,他發現吹向水池的暖風竟然是一層層薄霧,薄霧氣濛濛,帶著緋紅色,好似夾雜著片片桃花。

  余道運用法力,略微一感應,立刻發現霧氣有挑動人欲望的效果。他轉頭看四周,見到沉陷進去的人都是一副極樂的模樣,嘴角都微微歪斜,流出口水。

  “俺嘛尼唄咪哄……”四周悄悄響起佛音,好似有一眾唱詩班在低聲吟誦,給人一種輕柔的感覺。

  這聲音貫入眾人耳中,使大家臉上的歡愉之色更加明顯,同時四周的霧氣更加濃郁。緋紅之色更加鮮豔。

  現場最後剩下的一丁點人也按捺不住了,一人大吼“罷了,痛快的耍子一番!”這人扛起兩個比丘尼,撒腿往一旁的茅草屋中奔去,卻是還存了點臉面,不想在眾人面前活動。

  一個又一個人淪陷,現場……場面讓余道的小心臟撲通撲通跳。

  好在現場的人還算正常,腦子沒有被紅霧燒壞,都是男女配對,或是女女配對,沒有發生另外一等噁心事情。

  水池邊只剩下兩個人了,一個是余道,另一個人是頭戴佛陀像面具的人,對方站在水池邊,閉著眼睛,牙齒緊咬著,似乎在竭力忍耐。

  旁邊的比丘尼見到兩人,並不催促或感覺怪異,只是搖曳著身姿走在兩人身邊,誘惑無比。

  余道感覺口乾舌燥,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被紅霧擾動心神,但是這眼前場景震撼到他了。

  “見過豬跑,更想吃豬肉。”余道眼眸狠狠一定,準備捉一個比丘尼往茅草屋中走,否則太過不合群就沒意思了、也容易出事。

  雖然不能失了元陽,但是好好耍子一番,見識見識女體也不錯。伺候余道的兩個比丘尼見此,立刻貼身上前,想要纏住他。

  余道身邊突然響起壓抑的低聲呼喊,他詫異轉過頭,只見最後一人正眼睛發紅的看著他,對方嘴唇緊閉,喉嚨中卻發出低哼聲。

  “過、、快……快過來、、、”

  余道眼神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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