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大仙官 作者:暗黑茄子(全書完)

 
V123210 2018-5-2 19:13:2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72 810520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 19:20
第七百五十九章 朝會『戰爭』

    這話說的表面客氣恭敬,實際上卻是相當的『強硬』,倒不是楚弦就願意和自己的上官硬剛強懟,這種事情,無論放到什麼時候那都是官場大忌,可有的時候,也不能一味退讓,尤其是,到了楚弦這個官位和地位。

    雖說官級上,楚弦不如李淵明,而且還是其下官,但在地位上,楚弦同為首輔閣成員,而作為首輔閣成員,那是比其他官員有特權的。

    便如推行政令,一旦是首輔閣官員提出的,別說是李淵明這個尚書令,就算是主管內政的最高官員大司徒,也不可『一票否決』,至少得拿到首輔閣和朝會討論決定。

    這便是設立首輔閣的原因,也是首輔閣官員不同於其他官員的最大一點。

    李淵明聽完,眼皮微微耷拉,只用眼角一絲目光看著楚弦,那種感覺就像是被某種凶獸盯上一樣。

    楚弦卻是坦然面對,絲毫不懼,也絕對沒有不敬之意。

    「楚侍郎,你的意思是要拿到朝會上商議,是也不是?」李淵明問道。

    楚弦點頭:「朝會可集百官之智,更是聖朝最高行政立策之所,自然是應該如此。」

    「哼,那你在超會之前跑來與我說這些,又是意欲何為?莫非是提前通知?告訴本官你這位侍郎大人打算推行新政改革,讓本官給你通行認可?」李淵明直接道出,此刻已經是頗為不客氣。

    聽到這話,楚弦便知道今天的事情,目的難以達成,不光如此,情況可能會更糟。可事已至此,楚弦也無話可說,該做的都已經做了,楚弦至少能無愧於心。

    李淵明這時候衣袖一甩,看都不看楚弦,直接道:「送客!」

    說完,身形一晃,已經是施展仙法消失無蹤,後面有府上的管家上前,還算恭敬的將楚弦請了出去。

    不過在出去之前,楚弦是蹲在地上,一張一張的將地上的紙拾起,那管家想要上前幫忙,但猶豫了一下,又停了下來,就這麼看著這位正三品戶部左侍郎大人,彎著腰低著頭,拾起地上散落的紙張。

    顯然,這位管家境界太低,壓根沒有想過,以楚弦的仙法神通,真要撿起這些紙張,又何須親自彎腰拾取,一個咒法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就是因為這位管家的遲鈍,才釀成後來的一場風暴,不過這是未來之事暫且不表。

    單說楚弦,將地上的紙張撿起,然後告辭離去。

    這次拜訪尚書令的結果,顯然是出現了楚弦預料中最壞的那種,只不過楚弦很清楚,這件事是在他預料當中,而且再洗想想,也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就不說這李淵明和劉季溫的親密關係,單說對方身為尚書令,在任這些年都沒有推動過明知是弊端的改革,突然讓楚弦引爆推行,這會有什麼後果?

    或許在李淵明看來,楚弦此舉,就是為了讓他『難堪』,因為這麼一來,會讓人覺得他這位尚書令之前根本就是在混日子,明知道目前的土地制度有問題還堅持不動,說白了,楚弦這麼做,會讓很多人面子上不好看,有一種在其位不謀其政的感覺。

    雖然這種想法並不全面,甚至是偏激,但有的人就是會這麼想,他們無法釋懷,那麼就會全力阻止和打擊。

    這就是政治。

    歷來就是人與人斗的遊戲。

    可正確的事情,不能因為這些面子和尊嚴而停步不前,與李淵明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大司徒,要說誰是主管內政的最高官員,毫無疑問是大司徒。

    但在這土地改革這件事上,大司徒幾乎是立刻就同意,而且絲毫沒有表露出不悅,不是大司徒不知道,也不是他不在意,而是大司徒將聖朝利益,放在了他個人利益之前。

    這就是胸懷。

    早有的念頭和想法,三個月日夜不停的巡視調研,數日的預熱溝通和準備,為的就是明日的朝會。

    楚弦已經是做好了準備迎接明日的朝會,毫無疑問,這將是一場不見刀劍,沒有鮮血,但絕對要更加慘烈的戰爭。

    戶部尚書那邊依舊沒有傳回消息,不過就以楚弦對戶部尚書的瞭解,對方選擇支持自己的可能性會非常大。

    再加上蕭禹太師、大司徒等人的上層支持,以及崔煥之等人的下層擁護,楚弦已經是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來確保這一項制度改革的通過。

    雖然已經是做足準備,但這一夜,楚弦注定無眠。

    楚府之內,李紫菀、紀紋和洛妃三女也睡不著,他們當中,就算是原本年紀最小的紀紋,此刻也有三十三歲了,可見自從楚弦入仕到現在,這十幾年時間幾乎是一晃而過,只不過紀紋修為目前也近乎道仙,所以容貌沒有太多變化,只有紀紋修為相對較弱,卻擁有三位女子當中最為誘人的熟女之色。

    不過現在,她們三個都是一臉愁容。

    楚弦要做什麼,她們自然清楚,對於對朝局和政局不太懂的洛妃,她就有些不理解。

    「兩位姐姐,師父他已經是首輔閣級別的官員,而且還是正三品仙官,戶部左侍郎,這級別夠高了吧?可為何要推行一個戶部所管轄的政令改革,會這麼緊張和慎重,難道還會有人阻攔不成?可誰能阻攔?就連蕭禹太師都支持師父,何懼之有?」

    洛妃顯然對於這個問題早就想不明白了,此刻終於是忍不住問了出來。那邊李紫菀估摸也不太懂,畢竟她是一直研究醫道,雖然貴為醫仙,可這朝堂政事,和她老爹李附子一樣,那是一竅不通。

    好在還有紀紋。

    紀紋雖是女子,但對朝堂政事卻是看的極為透徹,甚至比一些高官都要瞭解,此刻她道:「楚弦他雖是首輔閣官員,正三品戶部左侍郎,但要推行這種關係重大的政令,也得小心謹慎,不過也因為他現在位高權重,所以才有資格推行這種改革政令,換做以前,他就是想做,也做不了,這已經是巨大的進步,也是常人難以想像的權力。」

    看到紀紋還沒說完,洛妃和李紫菀都是湊過來,仔細聽著。

    紀紋繼續道:「咱們天唐聖朝有一位無以倫比,偉大卓越的人物,那便是太宗聖祖,聖祖他創立聖朝時,初期掌權的幾百年,實際上都在摸索,畢竟沒有人是天生的政治家,那幾百年,政令更替之頻繁,是現在難以想像的,只不過後來,初創聖朝的那些先祖偉人們,慢慢摸清楚了法門,制定出的制度和法則也是逐漸完善,很多都是沿用至今,就像是田地制度,這數千年來就沒變過,咱們的楚弦大人這一次要動的,就是這個,你們說,他的膽子大不大?」

    李紫菀聽完,翻了一個白眼,洛妃更是氣道:「紀紋姐,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繼續說嘛。」

    「好好好!」紀紋一笑,看到這倆妹妹的表情和樣子,就已經滿足了她心中那一點點的惡趣味。

    不過她不敢再開玩笑,所以急忙是言歸正傳:「咱們的楚大人他要動的,不光是一個固有的制度,還有很多人的臉面,最重要的是,無數人的利益,這可是開玩笑的,要知道現在的戶部尚書在二十年前就想過要改革田地制度,可最後卻是不了了之,以失敗告終,為什麼?就是因為之前那三點,有人覺得更改太宗聖祖定下的規矩,就是不尊,這是其一,還有如果說制度有缺陷,之前的那些官員卻不作為,這次更改,那就等於是在打他們的臉,這是其二,還有就是,現行的田地制度,養了太多的無用之人,也富了太多不該富的人,他們囤積他田地,什麼都不需要做,就可以世代富貴,依靠的是剝削下面的貧農,要改革,他們怕是會拚命的,別看都是一些普通人,可這些人集合起來的力量,非同小可,更重要的是,各地官員,和這一層階級的利益牽扯極多,甚至很多官員就是從這一個階層出身的,試問,這種明擺著是要砸他們財路的政令,他們會看著讓你通過?」

    聽到紀紋的分析,無論是洛妃還是李紫菀,都感覺到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接冒到天靈蓋,整個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無刀無劍,卻是更加凶險,更加的血雨腥風。

    此刻,她們才知道楚弦身上背負的膽子和面對的壓力有多恐怖。

    當下,三女臉上都露出憐惜之色。

    「而要推行這政令通過,難度也是極大,這種政令,光是首輔閣通過都不行,必須要通過朝會百官超過六成以上的認可,否則就算是首輔閣首座太師強行推行都不行,這是太宗聖祖定下的制約之力,就是不准由一個人來決定一切,所以那些反對的力量,必然會在超會上不惜一切代價來阻擊楚弦,甚至,動用一些令人不齒的手段都是有可能的。」

    說道這裡,紀紋臉上是露出了一股殺氣。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 19:20
第七百六十章 朝會『戰爭』

    紀紋現在是洞燭司的副都統,手裡掌握的權力巨大,而且所知道的秘密也很多。

    就這幾天,很多勢力都已經是蠢蠢欲動,畢竟楚弦要推行土地改革的事情不是秘密,很多人都已經知曉,有些人對於要斷他們根基和財路的楚弦自然是恨之入骨,只是楚弦如今的地位太高,實力太強,常規手段根本無法動搖楚弦,甚至一個不慎就可能引火自焚。

    可這並不能阻擋一些瘋狂的人和勢力。

    就紀紋所知道的,有人開始收集關於楚弦的一切底細,不用問,肯定是想要找到一些東西,或者,創造一些東西來抹黑誣陷楚弦。

    這都是一些慣用的手段,紀紋自然不會坐視不理,她已經安排下去,對於這種探子嚴查,若有人炮製謠言,也確保要在第一時間掌握是誰在背後指使。

    這是紀紋唯一能做到的,至於朝會上那一場戰爭,只能是楚弦自己去打,她就是想幫忙也幫不上。

    這個時候李紫菀突然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臂,開口道:「睡了!」

    紀紋一愣,洛妃也是沒反應過來,當下是急道:「紫菀姐,你怎麼也和紀紋姐一樣,這個時候怎麼睡得著?」

    李紫菀頭都不會,只是用肯定的語氣道:「他沒問題的。」

    說完,直接離開,只留下洛妃和紀紋二人,紀紋估摸也是反應過來了,同樣起身,拍了拍洛妃的肩膀,一言不發也走了。

    洛妃愣了愣,然後氣的跺了跺腳,最後也只能離開。

    ……

    清晨,一如既往,掃街的掃街,開張的開張,孩童未起伏褥臥,院外廚室已飄香。

    對於今天的朝會,似乎和平常一樣,但又有不同。

    崔煥之邁步走向朝堂所在,他現在也是位高權重,只不過距離首輔閣還差一步之遙,而影響他加入首輔閣的,並非是資歷和能力,只是修為。

    如果崔煥之修成道仙,入首輔閣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過就算他現在沒入首輔閣,其地位也在大部分官員之上,自然,在朝會上的影響力也是有一些的,可讓崔煥之生氣的是,不少官員對於他之前的通氣,回應要麼是模棱兩可,要麼就是搖頭不語,極少有人能立刻贊同的,就算是有,也不知道其心中的真實想法。

    總之,這一次楚弦推行的土地改革之政令,就目前來看,實在是前途未卜,甚至於崔煥之昨夜都想連夜去找楚弦,讓對方放棄,或者是暫時放棄,因為時機不成熟。

    可最後崔煥之也沒有去。

    因為他沒有自信,在官場上的手段,崔煥之自問不如楚弦,那麼這些困難,這些威脅,這些險阻,楚弦之前不可能想不到。

    既然想到了,卻依舊堅持要做,那只能說明,楚弦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對於一個已經下定決心的人,再去勸阻,崔煥之做不出這種事情,他能做的,就是信任和支持。

    後面孔謙一臉怒氣的追過來,同時嘴裡道:「這幫人,關鍵時刻都開始玩手段,什麼看看再說,什麼時機不成熟,都是推諉而已,哎,這要真正做一些事情,為何就這麼的難?」

    顯然,孔謙這位老推官也遇到了和崔煥之一樣的困難,那就是尋求幫手不力。

    只是這件事還真沒有別的法子,楚弦這一次要動的利益太大,樹立的敵人數量也是前所未有的,也幸好首輔閣最高層是支持楚弦的,否則這件事,當真是時機不成熟,或者說,是根本無法推動的。

    「這件事,別人不幫忙,咱們幫,總之,好的就是好,不可因為艱難險阻就退縮,否則這官做的又有什麼意思?」孔謙性子剛烈,此刻是將他性格都展露了出來。崔煥之點頭,雖說按照他的理念,要懂得張弛有度,如果明知事不可為而為之,那是愚蠢,但因為是楚弦,所以崔煥之寧願『愚蠢』一次,因為楚弦還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似乎任何困難的事情到了楚弦那邊,都會輕鬆的迎刃而解。

    「進去吧,今天朝會無論如何,都會是一場惡鬥。」

    ……

    朝會開始,百官聚集,便在所有人認為,那楚弦肯定會先讓其他人商議別的事情,最後他才拋出那一份議題政令,可實際上,楚弦的做法和決定,和他們所想的完全不一樣。

    朝會剛開始,楚弦就最先開口,他的理由很簡單,事有輕重緩急,他的事情最重要,所以理應放在最開始說。

    這明顯是出乎不少人的預料,就連坐在最高位的首座蕭禹太師,在看到楚弦這『先發奪人』的戰術,也是眼前一亮,稍微思索,便是暗道一個妙。

    因為既然很多人都不看好,甚至要反對,敵對的政令,那何必再謙讓?該咄咄逼人,就是要咄咄逼人,這麼一來,橫衝直撞,說不定能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楚弦,勢未成之前,我與大司徒都不可輕易表態,這開局,就靠你了,若是這局開不好,便說明這事情做不成,畢竟我與大司徒官位特殊,不可輕易表態,萬一事不可為,對於我二人的威嚴和威勢來說,都是致命打擊,這一點,還望你明白。」蕭禹太師這時候心中暗道,看似他輕鬆,實際上,卻也是頗為緊張。

    楚弦這時候,開始正式上場。

    「諸位大人,眾位同僚,今日朝會,我楚弦作為戶部左侍郎要先為大家說一件事。」楚弦一邊說,一邊環顧四周,所有人的表情目光,都盡收眼底。

    大部分都是懷疑和不屑,也有敵勢,真正像是崔煥之和孔謙這樣的支持和鼓勵,卻是少之又少。

    尤其是尚書令李淵明,還有戶部右侍郎劉季溫,這兩人目光中的那種敵意分明是沒有隱藏,而是展露無遺,不用問,無論自己一會兒如何闡述,如何說,以這兩位為首的人都會不顧一切來唱反調。

    而戶部尚書現在的樣子,依舊是那種猶豫不決,楚弦倒不是必須要戶部尚書支持自己,但至少,對方不要反對,只需中立便好。

    楚弦想心思放空,開始講述。

    「七年前,在東嶽州寒春縣,因為受人算計,一戶侯姓人家被逼賣出名下七畝良田,事後這戶人家發現是縣中大戶聯合設計,引誘其子入局,欠下賭債,逼他們賣地還錢,雖侯家求助官府,但依舊無果,如此其子羞愧難當,自縊而亡,其祖奶得知,一病不起,三日歸西,侯父為討說法,卻被打斷了腿,混亂中,其妻也被亂棍打死,如此家破人亡。諸位大人,可覺得這一戶人家可憐,還是可悲?總之,這是一個悲劇,是也不是?」

    楚弦聲音洪亮,此刻發問,只是朝會數百官員,卻無人回應。

    沒人回應,有的時候就是最好的回應。

    楚弦繼續道:「若沒有兩年之後,東嶽州的民變,三千七百人揭竿而起,殺富戶,分良田,那的確算是一個悲劇,可有了兩天後的變故,這就不是一個悲劇,而是星星之火,因為引發這一場暴動民變的,就是侯家那位瘸腿,失去了一切家人的那個男人。雖然事後重兵鎮壓,暴亂罪魁禍首伏法,可類似民變,並非就此打住,往前看,過去的數千年來,所發生的暴動民變,何止數千?往後看,這幾年來,因為土地分配不公,地方官符不作為,惡霸橫行,而產生的新的悲劇和暴動,也是數不勝數,矛盾之所在,不是武力鎮壓就可解決的,此乃病症,諸位都知楚某夫人乃是醫仙李紫菀,我岳父為醫仙李附子,所以醫道之術楚某必然超過在場所有人,這不是楚某誇大其詞,而是事實。身為官員,所見聖朝病症頻發,又如何能無動於衷?」

    又是一句發問。

    不過這一次,顯然有人不想楚弦再這麼煽動下去,或者說,在他們看來,應該到了該狙擊阻止楚弦的時候了。

    當然,一般官員是沒這個資格的,雖說是朝會,百官都可參加,但試問,地位和官位低於楚弦的官員,怎能以下犯上?怎能駁斥上官?所以這種事,只能是由一個品級和體量相當的官員站出來才行。

    而這個人,此刻站了出來。

    「楚大人,你這話恕劉某不敢苟同!」

    說話的自然是劉季溫,戶部右侍郎,下面眾多官員一看,都是心頭一跳,有的甚至是興奮無比。都是戶部高官,一個左侍郎,一個右侍郎,這一場戲可是有看頭。

    至於戶部尚書,此刻沒有開口。

    劉季溫明顯也是早有準備,他這時候反駁道:「楚大人剛才所講之事,乃是暴民造反,依照聖朝律法,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不知楚大人非要將土地制度牽扯進來是何居心?在我看來,這根本就是生拉硬扯,而且楚大人究竟要說什麼,不妨直接說,用不著拐彎抹角,東扯西拉一些無關的東西。」

    這話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說出來的,可以說是針對楚弦說的話專門加以駁斥,潛移默化,逼著楚弦直接說出目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 19:20
第七百六十一章 血淋淋的例子

    作為戶部右侍郎,劉季溫自然有這種顛倒是非偷樑換柱的能力。

    劉季溫會下場,這早在楚弦的預料當中,對方會如何『進攻』,如何阻礙,楚弦早就在神海書庫當中演練了無數次,可以說,無論劉季溫說什麼,怎麼說,楚弦都有應對之策。

    換做旁人,此刻可能會稍微安撫,想法子將話繼續說完。可楚弦知道,若是那樣,只會越來越糟,既然早就知道對方不會客氣,會全力狙擊自己,阻礙政令,那又何必客氣?

    既然是戰爭,那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至少要讓所有人知道,自己推行土地制度改革,是下了決心的,而且要破釜沉舟,這不光是做給敵人看的,也是做給支持自己的那些人看的。

    所以楚弦直接看著劉季溫,開口反問:「劉侍郎,你不敢苟同什麼?是覺得暴民應該造反,還是覺得那候姓男子不是因為土地被騙賣出而家破人亡?」

    楚弦聲音不大,卻也是帶著殺氣,一副你要戰我便戰的架勢。

    這一下,朝會上所有人都是一愣,有的人是眼前一亮,有的人是眉頭緊鎖。

    劉季溫更是險些爆粗口,楚弦這兩句反問,比自己的火氣還大,那就是要直接幹架的姿態和架勢,尤其是在這朝會上,眾目睽睽之下,這楚弦居然敢如此質問自己,實在是不能忍。

    「楚弦,你這是在偷換概念,本官什麼時候說過覺得造反應該?至於侯家是因為什麼家破人亡的,這一點無憑無據,楚弦你說是被山賊殺的,跳崖死的,那還不是全憑你這一張嘴……你非要生拉硬拽,和現行的土地制度扯上關係,這也要有人信啊,這種理由,放到縣府城府都未必能說服人,楚弦你在朝會這種場合提出來,未免就有些太過兒戲了。」

    劉季溫剛說完,楚弦就道:「兒戲嗎?楚某怎麼覺得,反倒是你劉季溫太過武斷,你怎知,將暴民造反和土地制度聯繫起來是楚某的生拉硬拽?你都不仔細考究,便斷定是楚某有別的居心,覺得楚某所言都是胡編亂造,要說兒戲,劉季溫遠在楚弦之上。」

    「你,你……你!」劉季溫你了好幾句,愣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本想說楚弦不尊上官,後來一想,現在他二人是平級,而且真的追究,左侍郎是要比右侍郎還要大一些,也就是說,楚弦官位實際上是要比他自己都要高一點,不尊上官之言,說出來只能是貽笑大方,而且對方若是追究,可用這藉口反制自己。

    可這楚弦在朝會直呼自己的姓名,這實在是讓劉季溫氣憤難平,顯然他忘記了,前一句,他也是直呼楚弦姓名的。

    楚弦顯然沒打算就這麼『息事寧人』,今天注定要出事,那就多往裡面添柴加火好了。

    「鬼門,開!」

    這時候楚弦施展術法,他身上還有地皇之氣,此刻,楚弦直接伸手虛劃,便開啟一道通往陰界之門,這一份神通手段讓在場不少人都是目瞪口呆。

    「楚弦,你敢在朝會亂用術法,你究竟安的什麼心?」劉季溫見狀,激動的大聲喝斥,楚弦懶得搭理對方。

    一般官員的確不敢,但楚弦是首輔閣成員,而且就算是做的有些失禮,這時候也顧不上了,這一場朝會的節奏,楚弦帶定了。

    下一刻,從打開的鬼門裡,走出好幾個鬼影,護送這幾個鬼影的,是兩尊鬼仙,居然是陰府的兩位閻羅。

    「勞煩二位了!」楚弦對這兩位陰界鬼仙很是客氣,不過現在楚弦今非昔比,這兩尊鬼仙也不敢託大,急忙說無妨沒事。

    就以楚弦和地皇墨琳的關係,差遣他們做一些事情,他們也絕對不敢拒絕。

    「楚大人,這幾個人,便是侯家那一家老小,他們死後,因為侯寸陰的緣故,受連帶之罪,一直都被關押,受盡苦刑。」

    一個閻羅說著,楚弦點頭,然後看了這幾個鬼影一眼,道:「有一些事情,我要詢問他們,還得勞煩二位給他們穩住魂魄,畢竟這裡是朝會,道仙雲集,怕震散他們的鬼體。」

    兩個閻羅鬼仙急忙道:「小事一樁,楚大人儘管詢問。」

    這一番對話,楚弦並沒有隱瞞,所以在場官員都聽的清楚,隨後楚弦向眾人講明這幾個鬼影的來歷,正是當年那侯家老小,當中,更有帶領暴民造反的侯寸陰。

    這位侯寸陰身上鬼氣很濃,怨氣極深,絕對是厲鬼中的厲鬼,不過此刻在這種場合,對方也只能老老實實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楚弦有陰府文冊,可以證明這一家鬼物,就是楚弦剛才說的那一家侯姓人,這一點絕對確認無疑,而且陰府是要清算人間罪的,侯寸陰造反殺人,這是大罪,所以才連累了家人一同受苦。

    此刻,那幾個鬼影,大部分都是瑟瑟發抖,飄忽不定,只有侯寸陰的魂魄,戾氣極大,即便是在這朝會上,這侯寸陰也是鬼相猙獰,滿臉凶氣。

    楚弦這時候道:「剛剛楚弦稍有衝動,只是因為劉侍郎他過於咄咄逼人,試問若無之前的家破人亡,這侯寸陰又怎會思謀暴動?此乃因果關係,現在侯寸陰和其家眷的魂魄都在此,便由他們來說是怎麼回事吧。」

    那侯寸陰這些年身上戾氣不消,可見其怨氣有多大,不過怨氣大也好,那靈智極強,和生時沒有任何差別。

    而且侯寸陰能帶領暴民亂世,也是有頭腦的,此刻他已經是看清楚了局勢,而且來之前,兩位閻羅已經和他說過,所以他倒也不敢亂來,楚弦一問,他便將當年的情況實情是一一道出。

    便如楚弦所說的一樣,侯寸陰一家,就是被當地大戶聯合陷害,丟了田地權,最後是家破人亡,因為如此,他才會被憤怒支配,做出了造反暴動之事。

    換一句話說,若沒有之前的家破人亡,他也不會這麼做。

    楚弦這時候道:「侯寸陰,你雖事出有因,但錯事你是做了,那麼該如何受刑,就得如何受刑,這一點,你要知道。」

    那侯寸陰點頭:「小的知道,我帶兵造反,已經將設局害我家之人盡數殺光,已經無憾,有什麼懲罰,我都接受,絕無怨言。」

    楚弦搖頭:「你若是真的了卻心願,又怎麼怨氣未消?你分明是還在恨。」

    侯寸陰先是一愣,隨後才道:「我,我的確是恨,當時我們告官,可官府說地是我們自己賣的,不管,他們也有罪。我還恨這天下,這世道,為何那些惡人家財萬貫,有良田無數,為何好人,就什麼都沒有,還要受人欺壓剝削,賊老天,就是這麼欺負好人的。」

    楚弦這時候搖頭道:「此事與老天無關,且官府也無權干涉,畢竟是你們自己選擇賣地的,與官府何干?」

    「怎麼無關?天道不公,世道不平,這就是官府的過錯,你們這些官員高高在上,享受俸祿,執掌特權,卻是滿口規則,閉口律法,天下規矩律法,不就是為了維持公道和太平,若不能維持,反而助紂為虐,那為何不能反?為何不能反?」

    可能是說到了痛處,侯寸陰開始咆哮,開始瘋狂的吶喊,身上的怨氣也是越發的濃郁,不過他怨氣再強,也逃脫不了兩位閻羅鬼仙的壓制,此刻一位閻羅鬼仙見這侯寸陰有動手的架勢,立刻是抬手一壓,就將這侯寸陰壓的跪在地上。

    侯寸陰雖然怨氣強橫,但無奈,遇到絕對的實力,也只能是跪下,毫無反抗之力。

    楚弦這時候反倒是沒有再訓斥侯寸陰,而是環顧周圍百官,開口詢問:「不知諸位,如何看待此事?又有什麼想說的?」

    安靜。

    就算是早就想開口反駁楚弦,給楚弦難堪的劉季溫,此刻也是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剛才侯寸陰雙眼通紅,帶著怒氣和不甘嘶吼吶喊的那一幕,太過震撼,那一句『為何不能反』,問的人心神震盪。

    難以想像,一個普通的怨魂,居然能讓眾多道仙都感覺到震撼,這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而且仔細琢磨,就能聽出這在他們眼中如同『螻蟻』一般的魂魄,實際上是經歷了太多的痛苦和不平,所以才會有這種不甘心的怨氣。

    楚弦這時候搶先開口:「聖祖有雲,律法有誤,必改之,聖朝律法到現在修改過多少次?怕是數以百計了,可田地制度卻是從沒有變過,為什麼?諸位大人,可否試想一下,倘若官府當時能干涉一下,或許,便不會有這種慘案,也不會有後面的暴民作亂,更不會有那數以千計的傷亡。」

    這個時候,下面一位官員沉思一下,終於是開口道:「楚大人,地方官員做事,並沒有違背律法規矩。」

    楚弦一笑,這官員明顯是來助攻自己的,這個問題問的好,問的妙,當下是道:「問題,恰恰就出在這裡,因為現有的律法制度,完全是在保護那些地主惡霸一方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 19:21
第七百六十二章 逼人站隊

    「胡說八道!」劉季溫又忍不住了,他直接開炮道:「楚弦,你根本就是在胡攪蠻纏,你給我說說,咱們的土地制度,哪一條寫著是保護地主惡霸一級的?你給我找,找不出來,便是你胡說八道。」

    劉季溫這般激動顯然是有原因的,因為他比誰都瞭解這土地制度,上面所寫規矩,他甚至可以倒背如流,楚弦說的,在那制度當中根本沒有提及,所以他才會有這般的自信,才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將楚弦的軍。

    在他看來,楚弦若是答不出來,那肯定要倒大黴,而且他覺得,楚弦絕對答不出來,因為,這根本就是沒有的事情。

    楚弦盯著劉季溫,雙方此刻官勢碰撞,誰都不讓誰,不過顯然,楚弦在氣勢上是壓過劉季溫的。

    「劉侍郎,聖朝初創第三十年,聖朝刑律從無到有時,曾有一年天下大旱,連續幾年良田顆粒無收,百姓窮苦飢餓,易子而食者都有,想想那種畫面,是多麼的淒慘?聖祖巡視天下,所見一處米行高價售米,你知米價有多高?超過正常三十倍以上,且可收女換米,此等行為,劉侍郎如何看之?」楚弦問了一句。

    劉季溫一愣,下意識道:「那自然是罪孽深重,聖朝律法有言,趁災亂市者,殺無赦。」

    「說的好!」楚弦拍手:「可劉侍郎你忘了一件事,當年律法裡可沒有這一條,聖祖巡視,所見這一幕大怒,可那地主店家所言什麼?他們說,王法中沒有這一條,所以誰都能管,但就是官府不能管他們,大家說這種惡人,該不該當場擊殺?相信任何一個人都會這麼做,可聖祖忍下了,因為聖祖知道,一葉知秋,如果說一個地方發生了這種事,那麼其他地方也必然會有,就算是動手殺了,又能如何?所以聖祖回去之後就修改刑律,在律法當中增加了這一條,如此之後,誰還敢再發災民之財?誰敢,當場斬首,這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就連聖祖都以形勢所變而修改完善刑律,如今咱們為何不能效仿?」

    頓了頓,楚弦繼續道:「不錯,目前土地制度中的確沒有那麼寫,但那些行惡之人,藉著規矩,坑蒙拐騙,設計害人,吞併他人明顯田地,壯大自身,這不是助紂為虐是什麼?各地類似的地主惡霸有多少?就說侯寸陰他們當時所在的縣地,一個大戶之家所囤積的田地,就佔了當地的六成,一戶抵百戶,這就是現實,同樣是一葉知秋,便知道同樣的事情,因為制度的缺失,肯定也會在其他地方發生,如此,世道難平,不出事才叫奇怪。」

    從楚弦最開始拋出這件事,劉季溫直接狙擊,雙方針鋒相對到現在,可以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楚弦是早有準備,而且是佔據了優勢。

    至少就算是有劉季溫不斷的攪局,楚弦依舊是通過各種手段,將他想要說的,想要讓大家知道的事情,一件一件,一條一條都拋了出來,而且有理有據。

    自然,事情到了這一步,是有人歡喜有人憂,高高在上的尚書令李淵明,這時候臉上有些陰沉。

    劉季溫今天跳出來狙擊楚弦,實際上是他和劉季溫商量好的,而且也是他授命劉季溫去做的。

    只是顯然,劉季溫的水平不夠,居然是被楚弦一點一點的壓過去,而且到目前為止,楚弦已經初步有了成效。

    那就是證明一件事。

    現行的土地制度的確是有『弊端』。

    這件事,李淵明又如何看不出來,他早就說過,萬事都有利有弊,在李淵明看來,天下哪裡有那麼多公平的事情,更何況,有本事,多籠絡一些田產也沒什麼,可就是這楚弦,卻是偏偏要當成一件大事,還說的那麼危言聳聽。

    李淵明與其政見不同,當然不會同意。

    只是眼下,李淵明還不好親自下場,再怎麼說,他都是堂堂尚書令,就這麼下場反對,有些掉價。

    此刻李淵明看向戶部尚書,這個時候,如果戶部尚書出來駁斥反對,那效果肯定是相當好的,而且戶部尚書是楚弦的直接上官,出言反對教訓也是更加合情合理。

    所以這個時候李淵明盯著戶部尚書,要讓對方領會他的意思,在事情還有收拾的餘地之前,希望對方下場駁斥楚弦。

    那邊戶部尚書感覺到目光,扭頭一看,就看到李淵明的眼神,戶部尚書立刻就明白這位尚書令的想法。

    李淵明這時候收回目光。

    他很有自信。

    當年戶部尚書也曾經提過土地改革之法,當時就是被他推翻的,而且這些年,作為戶部尚書的直屬上官,李淵明有自信,他說什麼,這戶部尚書就得做什麼。

    官威不就是如此麼?

    而那戶部尚書這些年倒也很上道,只要是自己安排的事情,都會照辦,不敢反對,李淵明知道,服從這種事情是可以形成習慣的,當對方將自己的所有命令和指示都聽從照辦的時候,那就證明,自己的官威已經可以碾壓對方。

    李淵明可以肯定,戶部尚書不敢違背自己的指示。

    戶部之內,尚書和右侍郎都站出來反對,就衝著這一點,楚弦也不可能再有機會說下去,到時候楚弦就算是再有手段,也沒用。

    此刻朝會上,劉季溫已經是『潰不成軍』,他明顯是小瞧了楚弦的決心和準備,他所反對的言論,都只是單純的反對,卻又拿不出什麼信服的證據,只能是為了駁斥而駁斥,可楚弦,卻是越戰越勇,無論劉季溫怎麼說,他都能拿出實例出來,配合精彩的言論,這麼一來,言論正當有理,還有實例和過去的事情做支撐,到後來,劉季溫都不敢說話了。

    在這個過程當中,朝會的情況也是在楚弦的講解當中,逐漸的發生了變化。

    一開始楚弦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大部分人都是壁上觀,很不看好,有一少部分是支持,但不敢立刻就支持,也有不少是反對和敵視,不過同樣,他們也在看形式,等待機會。而這個過程裡,不少原本作壁上觀,或者說保持中立,甚至不看好楚弦的官員,此刻也是有不少被『說動』了。

    仔細思考楚弦說的這些話,就會發現的確是這麼回事,畢竟都是高官,有很多還是從地方官員一路升上來的,那種一躍枝頭變鳳凰的官員畢竟是少數。

    自然,在地方上待過,便知道楚弦說的一點都沒錯。

    很多問題,實際上都是現有的土地制度有所弊端所引發的,這個道理很多有識之士都能看出來。

    可看出來容易,想要改變就不容易了。

    更改土地制度,這件事本身就足以嚇退大部分人,更何況,就算有人膽子大,也得想一個萬全之策。

    畢竟土地改革,那是要提出解決方案的,光是說弊端,卻說不出應對之道,那和沒說一樣,而且還會受到攻擊。

    可如何改,怎麼改,這都是大學問,一個弄不好,政令推行出去了,那如果再出問題,誰來擔責任?

    那必然是提出這個改革方案的人,到時候必然是牆倒眾人推,下場絕對好不了,別說官位不保,就是性命都堪憂。

    也是因為這些顧慮和擔憂,所以這些年,土地制度根本沒有一次能真正的改過。

    這個時候一個官員終於忍不住,上前躬身道:「那麼請問楚大人,就眼下的情況,該怎麼改,方可解決那些弊端?」

    終於,有人不是一味的反對,開始朝著下一步走,詢問解決之法了。

    這對於楚弦來說,就是一個勝利。

    因為只要走到這一步,就說明之前的隱患和問題是真實存在的,而且已經到了『必須』要解決的地步。

    楚弦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當然,楚弦並沒有一開始就將解決之法寫出來或者說出來,這樣更容易降低一些人的敵對情緒,畢竟要更改制度,少不了要在上面『動刀子』,而目前制度上捆綁的利益太多,無論怎麼動刀子,都會動搖一些人的利益,如果最開始就將這個暴露出來,怕是跳出來反對的就不只是劉季溫了。

    楚弦剛要說話,那邊李淵明顯然也知道不能讓楚弦再繼續下去了,當下是開口道:「這是戶部的事情,戶部尚書,對於你這位左侍郎這有些異想天開的想法,你是什麼意見?」

    顯然,李淵明是見戶部尚書不出來,所以開始逼他開口了。

    只要戶部尚書反對,或者直接說,先在戶部內部商議,等有了結果再說,這麼一來,直接就可以在戶部內部將這個改革計畫滅掉。

    這才是上策。

    那邊戶部尚書被李淵明這位尚書令『點名』,這一下就算是想要不開口也不行了,眾人目光已經是看向戶部尚書。

    「壞了,那李淵明這是在逼戶部尚書站隊。」下面,崔煥之暗道不妙,這種情況下,戶部尚書保持中立對楚弦最好,畢竟如果戶部尚書出面阻止,一句話,戶部內部商議,便可以扼殺楚弦的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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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三章 變革之法

    崔煥之他雖然惱火,可這個時候也沒法子說話,尚書令讓戶部尚書表態,這並沒有問題,只是誰都看得出來,這就是在逼戶部尚書表態站隊。

    可想而知,此刻戶部尚書的壓力有多大,他最好的辦法,就是和稀泥,可這樣,會給人一種他這個戶部尚書不中用的感覺。

    畢竟他兩個侍郎,一個主推,一個反對,那都是態度鮮明,絕對沒有模棱兩可的事情,他這位戶部尚書如果態度不鮮明,惹人恥笑都是次要的。

    就在這個時候,那邊大司徒突然開口道:「戶部尚書稍等片刻,我倒是想先聽聽楚弦的應對之道,既是改革,總得有法子吧,若是還不如現有的制度,那也不需要改,若是優於現狀,改改也無妨啊。」

    眾人一聽,都是心頭一跳。

    大司徒話語平淡,可誰都能聽得出來,這是站在了楚弦一邊啊,這還是聖朝最高層的第二位開始表態。

    最開始的是尚書令李淵明,這顯然是堅定的反對派,而現在大司徒表態,話語中雖然聽不出,但誰都知道,他是在支持楚弦。

    這麼一來不光是楚弦,就是戶部尚書也是感覺到身上的壓力小了很多。

    這時候反倒要看李淵明如何反應了。

    能和大司徒一爭高下的,也只有尚書令李淵明有這個資格,至於劉季溫,他現在根本沒有說話的資格。

    李淵明這個時候當然不能不說話,如何說,成了一門學問,此刻就聽李淵明笑了笑:「司徒大人說的有道理,倒是可以暫且聽聽這位楚侍郎有什麼想法,或許不成熟,好在有咱們給他把關,倒也不至於說的無邊無際。」

    顯然李淵明用的法子是以退為進,看似是同意讓楚弦繼續說,可話語當中的打擊和否定卻是誰都聽得出來。

    大司徒也是一笑:「既然李大人也是這個想法,那楚弦,你便繼續說吧。」

    楚弦知道剛才的『凶險』,有的時候,能不能成事,可能就在一言之間,內政之事,真正能做了主的,實際上還不是蕭禹太師,而是大司徒和尚書令這兩位,在一些內政事務上,掌控力和影響力這二位都是旗鼓相當的,如果再深入比較一下,大司徒名義上是內政最高官員,可真正執行和掌控權力的,卻是尚書令,六部基本都歸李淵明管轄,尤其戶部,李淵明的掌控力是遠在大司徒之上的。若是剛才戶部尚書被逼的出來表態,將楚弦的計畫『喊停』,其他人也難以阻止,因為那等於是否定了戶部尚書的權威,沒有特殊情況,肯定是不能這麼做的,就算是蕭禹太師也不會這麼做。

    好在關鍵時候,大司徒站出來『聲援』。

    楚弦知道機會難得,剛才他差一點『陣亡』,所以這個機會一定要把握住。

    於是楚弦開始道:「總體來看,舊有的土地制度問題只在幾點上,一個是土地私有,一個買賣土地不受官府監管,反而地方官府為了一些稅銀,還鼓勵土地買賣,此為大忌,如此,只需在這兩件事上下功夫便可。」

    那邊劉季溫仔細聽著,此刻感覺又抓到了機會,立刻是開口反駁:「楚弦,你之所言可笑至極,就說第一個,土地私有,你怎麼改?很多田地那都是人家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莫非你打算強取豪奪?若是那樣,天下不亂才怪。再說第二個,什麼時候這收取稅銀也有錯了?而且還被你說成大忌,楚侍郎啊,你這些荒唐至極的言論,劉某實在是不敢苟同,相信在場的同僚也不會認同。」

    這劉季溫說完,臉色得意,殊不知楚弦這個時候已經是動了怒。

    劉季溫三番四次挑釁反駁,沒有絲毫道理,只是憑藉狡詐和轉移話題來駁斥,楚弦之前忍了,但是現在楚弦不想忍了。

    若是不給這劉季溫一點顏色,對方怕是還要沒玩沒了。

    顯然劉季溫根本不會知道,楚弦為了今天的朝會,究竟做了多少的『功課』。

    「劉侍郎當真比天機老人都要厲害,我只說一,你卻連後面的二三四都已經瞭若指掌,楚弦佩服,只憑土地私有這四個字,你居然能聯想到那麼多,不過這倒也符合你的行事風格,那便是無論做什麼,都喜歡自以為是,卻極少去查證,總覺得自己的經驗和眼光獨到,便像是一年之前,戶部緊急叫停的船運撫卹更改政令……」

    說到這裡,楚弦很是玩味的看了一眼劉季溫,後者面色一變,那樣子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

    楚弦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繼續道:「這政令當中居然說要削減撫卹支出,理由是有人設局,故意製造沉船、遇匪等事故,騙取傷殘及死亡撫卹,所以削減之後,既可節省開支,那些唯利是圖設局騙取銀款的人也會因為銀款減半,不會再去行騙。據說這一項政令便是出自劉侍郎你之手,而劉侍郎你之所以會突發奇想,就只是在與人閒談時聽人說起過類似的騙局,結果既不查證真偽,也不考慮影響,嘴唇一動,大筆一揮,就開始自以為是的施政,這與現在何其相像。好在當時的戶部一位司郎中發覺,跑去尚書大人那邊反應,查證之後,才知所謂騙取撫卹銀之事,根本就是虛構,這一項政令才緊急叫停。」

    等到楚弦說完,那邊劉季溫才找到機會說話,而他的反應很直接:「楚……楚弦,你,你根本就是信口開河,當時的事情已經查明,是我手下一個官員提案,本官只是有失察之責,這是眾人皆知之事,你胡說八道,我要告你污衊之罪……」

    楚弦冷笑,突然傳音過去,小聲道:「劉侍郎莫非忘了楚某的稱號?若無真憑實據,怎會當著朝會眾官說,你以為我與你一樣,只憑想像就敢胡說亂講?」

    聽到這話,劉季溫才反應過來,當下是心中猛跳,原本想要說的話也是卡住了。

    眼下是針鋒相對,只是誰也沒想到,這針鋒相對的,居然開始翻出舊賬,當年那政令究竟是誰出的,劉季溫自然比誰都清楚,此刻他是真的有些怕了。

    萬一楚弦真的有真憑實據,這,這結果他都不敢想像。

    楚弦這聖朝第一神探之威名,顯然在這個時候發揮出了效果,劉季溫本就是那種『自以為是』之人,此刻他也是『斷定』楚弦手裡有對自己不利的證據,再說,倒霉的必然是他劉季溫。

    所以劉季溫氣焰萎靡,心中已經是怕急了,而且是不敢再針對楚弦,但表面上卻必須得強撐著。

    這時候大司徒心中暗笑,他自然看出來楚弦是在『詐』劉季溫,不過也沒有點出,只是適時道:「楚侍郎,其他的事以後再說,現在說的是土地改革,莫要岔開話題。」

    這是表面訓斥,實際上是幫助楚弦拉回話題。

    而在劉季溫看來,這是大司徒幫自己『解圍』,如果再讓楚弦繼續說下去,他真怕楚弦將『真憑實據』給抖落出來,到時候就難以收拾了。當然,劉季溫也知道,楚弦有可能是在故弄玄虛,是在詐唬他,可劉季溫不敢賭。

    什麼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楚弦手裡掌握著一些東西,哪怕不是直接證據,對自己也是相當不利。

    而楚絃索要的,就是讓自己『閉嘴』,劉季溫為了自己的仕途,也只能認慫就範,而且接下來,無論楚弦說什麼,他都打定主意,不能再跳出來反駁了。

    「廢物!」高台之上,尚書令李淵明輕輕的罵了一聲。

    顯然,是在罵劉季溫。

    楚弦終於可以繼續講述他的政令。

    「先說收取土地買賣時的稅銀,這本身自然沒錯,但若無監管,地方官府便會加以縱容,如果再遇到一些地主大戶以勢欺人,試問,那些壓迫之人又怎會得到公平對待?對於此,應由各地御史監督,且一地一年之內,土地買賣不可過多,可定一限制,超過則查之,如此可約束官府,除此之外戶部還得安排專門的官員,強令地方官府,無論縣府、城府、州府,一級一級記錄土地所屬和買賣明細,按時交由戶部專員審議留存,若有問題,也可追根溯源。」

    楚弦說完,已經有官員在沉思點頭,顯然此法屬完善政令,倒也溫和,推行之後,並不會損害某一方的利益。

    「還有嗎?」大司徒問道,他知道,楚弦的『大招』還在後面。

    楚弦點頭:「至於土地私有化,乃是罪魁禍首,試問一縣之地,所有的耕地都掌握在極少數人手中,剩下的人,想要生存,就只能受人剝削,長久以往,禍事必出,便如雪球,越滾越大,將來這些地主大戶若是相互串聯,若有什麼動作,必然會難以處置,到時候怕是一發不可收拾,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所謂人以食為天,糧,是穩世之本,而田地產糧,若是這些地主大戶屯糧不售,即便是官府控制價格,他們也可在黑市高價賣出,倘若再遇到天災人禍,聖朝的命根子都在這些人的掌控當中,試問,諸位同僚,不覺得恐懼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 19:22
第七百六十四章 人本愚

    這時候劉季溫不敢吭聲了,但也有其他人提出異議。

    「楚大人,民終究是民,他們再怎麼樣,又如何敢與官家為敵?即便是到了最壞的結果,以武治之,萬事大吉,莫非他們還能敵得過聖朝雄兵?」

    這位官員顯然沒把楚弦的說的『威脅』當回事兒。

    楚弦一笑,看了一眼說話的官員道:「這位是兵部的許大人吧?我知你善於用兵,謀略也高,不錯,那些地主大戶再怎麼折騰,最終的主導權都在官家手中,不過許卡人可曾想過,一旦用兵動武,那會帶來什麼後果?天下大亂,官府可立威,但卻無信,百姓心中有一桿秤,要重新換回信任,怕得經歷一代人,超過三十年,甚至要五六十年,能有更好的法子,又何必破而後立?」

    許大人已經被說服了不少,可他依舊有些不服,抬頭道:「那些地主大戶也不傻,他們為何放著好日子不過,要搞事?這個根本沒有道理嘛。」

    楚弦哈哈大笑:「這世上,哪裡有那麼多道理可言?殊不知當年首輔大儒曾說過,人本愚,少思謀,需以書明智、以禮教化、以法約束、以理立德;然明智者少,禮德廉恥,需以法約。人本貪婪,天生逐利,本性難移,為貪為欲,鋌而走險者十之有九,因而是又愚又貪。許大人,若真的能光以禮儀道德約束世人,還要刑法何用?還要法度何用?」

    這位許大人不傻,能做到正五品的官位,那沒有一個是傻子,此刻他品了品楚弦的話,當下是拱手一禮,可謂是畢恭畢敬,然後才道了一句:「楚大人高見,受教了。」

    說完,老老實實退了回去。

    剛才楚弦那番話,不光是說服了許大人,便是其他官員也是頻頻點頭。

    楚弦這時候趁熱打鐵道:「因而,要根除隱患,需得廢除土地私有,至少要加以約束,如一戶之田不可超過百畝,且要確保一地之民,半數有田,如此才能長久,才可平安。」

    這件事說到這裡的時候,實際上大部分官員已經是認同了。

    畢竟朝會官員,大部分都是有見識和遠見的,他們當中有不少人原本就想要改革,只是苦於沒有這種能力和權利,此刻楚弦說的是有理有據,他們當然是開始認可。

    就是一些中立之人,甚至是一開始反對的人,此刻也都是靠向楚弦。

    便在這個時候,李淵明開口了。

    劉季溫是指望不上了,李淵明知道,剛才楚弦已經是將劉季溫給弄怕了,至於手下的其他人,雖然也有牙尖嘴利,善於雄辯之人,可說實話,他們當中沒有一個能和楚弦掰腕子的,就從這一點看,楚弦的確有資格進入首輔閣。

    按理說,到了現在這個情況,李淵明作為尚書令,是應該鬆口,至少要給予楚弦一定的寬容和鼓勵。

    可李淵明就是不喜歡這個楚弦。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原因,李淵明他們李家在州地,就是楚弦口中的地主大戶,李家的田地有多少,這麼說吧,整個縣地,九成以上的田地,都是他們李家的,何止百畝,千畝都有。

    就算是為了自己家,李淵明也不希望楚弦這個政令推行,更何況,在他擔任尚書令的這些年裡,光是推翻和駁回關於土地制度改革的事情,就有好幾起,倘若真讓楚弦得逞,這豈不是說,自己之前做的都是錯事?

    所以,無論為公為私,李淵明都不可能讓楚弦成功。

    既然別人指望不上,那李淵明就自己下場。

    「楚侍郎,你說的這些倒是有那麼一點道理,但也要視實際情況,不可做那虛無縹緲之事,畢竟舊有的制度已延行千年,擁有超過百畝耕地之戶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你如何應對?強行收回耕地?怕是換做是誰都無法接受,若要強行執行,勢必會引發事端,可你若不對他們下手,好,那後來之人如何平衡?這世人,不患寡,患不均,這道理你楚侍郎難道不明白?都已經坐到三品侍郎的官位,怎麼還這麼幼稚無知,你也不想想,過往數千年來,聖朝多少先賢,莫非就只有你一個人看出問題了?那麼多先賢道仙莫非就看不出來?哼,不是看不出,而是難以真正的改革,就是因為實際情況不允許,如此倒還不如延行現有的制度,再加以嚴管便可,能維持千年的制度且不出問題,便說明沒有那麼大的弊端,楚侍郎,再怎麼說,你之前所言都有些誇大其實了。」

    這還是李淵明頭一次在朝會這種地方訓斥手下官員,按理說,他這種身份,不應該下場,因為這種級別的官員,要麼不開口,要麼就要有效果。可是現在,李淵明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必須要遏制住楚弦,而且在他看來,他是完全能做到這一點的。

    就說他提出的這個問題,可謂是直擊痛點,說實話,李淵明說的一些事情,倒也不是假的,就說這制度的問題,他這尚書令自然也想過,可顯然,他根本想不到應對之策,就如同他之前說的,世上沒有萬全之策。

    任何方法,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而且在他看來,付出那麼巨大的代價,只是消滅了一個土地私有的制度,有些得不償失,當然,也是因為這麼一來消滅的也有他自家的利益,所以才會維持現狀,且不准他人改革。

    李淵明深知官場的凶險,這種事,誰做,誰就等於和聖朝很多官員站在對立面,甚至是大部分官員。

    誰家官員沒有家眷,誰家家眷沒有田地?

    基本上,大部分官員的家眷都是地主大戶,都是消滅土地私有制這件事上的『受害者』,和聖朝大部分官員為敵?就算他是尚書令,這種事情他都不敢去做。只有楚弦這種愣頭青和蠢貨,才會和沒腦子的傻子一樣碰觸這個『禁區』。

    如此,當然要阻止,當然要反對。

    朝會上下此刻安靜一片,都等著楚弦回應尚書令的發問,李淵明說的話很有『分寸』,而且很有道理,他的顧慮是有根據的,就看楚弦怎麼解決這個最關鍵的問題了。

    說實話,朝會這麼多官員,對於這個難題還真沒幾個人能想出應對之策,就算是想出來,權衡利弊之下,真正能通過且執行下去的,更是幾乎沒有。

    楚弦明顯早有準備,不然,他也不可能敢在朝會提出改革之事。

    「尚書令大人所顧忌之事的確是有道理,也是事實。」楚弦先認可,尤其是面對上官的時候,更是要將姿態拜足,畢竟反駁上官和反駁平級的劉季溫不是一回事,這種事,禮數和恭敬一樣不能少,否則很容易引火燒身。

    而這種時候,也是最考驗一個人的官場素質。

    「不過,下官已有妙法。」楚弦說完,眾多官員心中暗道,果然,先認同,再『不過』,這是慣用的套路,自己也會啊。

    但重點是『不過』之後的說詞,套路誰都會用,可關鍵還在於後面的話能不能真正解決問題。

    李淵明也是心中冷笑,他倒要聽聽楚弦打算怎麼做。

    「消滅土地私有,的確是難事,尤其是要打破數千年來固有的觀念和利益盤踞,所以此事要分佈進行,先定法度,土地不歸個人,但卻可由個人使用,如此,可以理解為從此聖朝只有一個地主,那就是聖朝本身,其他所有人,皆為租田之戶。」

    聽到這個,不少官員都是一愣,露出驚訝之色,有人更是喃喃自語:「此法,倒不失為一個妙招啊。」

    顯然,這個想法相當新穎。

    「這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如此將來可依照律法,在緊急時刻收回土地使用之權,例如官家用地,或者隨便找個理由,借此收回田地。但如果只是如此,肯定會引發民變,畢竟是動了人家利益,形同割肉,換做是誰都不會樂意,所以這個時候需得以銀換之,謂之回購,也可以理解為,官家出錢,買回田地。」

    楚弦說完,就有一個戶部官員搖頭:「侍郎大人可知這得是多大的一筆銀子?便是將戶部掏空,甚至動用軍銀,怕也都不夠啊。」

    李淵明更是冷聲道:「楚侍郎,你這回購之策,說實話,早年也有人提出過,但誰有這麼多銀子?按照現在市價,回購各州耕地,那絕對是一個天價,這便是你想出來的法子?簡直是異想天開。」

    顯然,李淵明覺得他找到了楚弦最致命的一個漏洞,的確,官府出錢,買回那些地主大戶手裡的田地,再分發給沒有田地的百姓,這的確是一個好法子,可問題是那需要的金銀根本就是無底洞,就算是將整個聖朝的金銀都收集起來,也未必夠。這一點,戶部是最明白的,所以剛才是第一個說話的也是戶部官員。而楚弦身為戶部左侍郎,居然提出這麼『幼稚』和『無知』的想法,李淵明覺得,自己可以藉著這個機會,將楚弦官位撼動,或者趕出戶部,或者趕出首輔閣。

    無論是哪一種,都算是自己大獲全勝。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 19:22
第七百六十五章 回購田地之法

    這個時候,李淵明習慣性的瞟了一眼那邊大司徒,他不相信大司徒聽不出這楚弦的『無知』,官府出錢回購田地,這是多麼愚蠢的想法,就算是支持楚弦的大司徒聽了,估摸也會氣的臉色蒼白吧。

    只是讓李淵明詫異的是,大司徒那邊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彷彿根本不為所動。

    「怎麼回事?」李淵明感覺到一絲不妙。

    眼下的情況,那楚弦根本就是在自尋死路,搞了這麼大的陣仗,說了這麼一堆話,最後就想出了一個這麼不可能執行下去和落實下去的方法,這簡直就是無能,換做自己是大司徒,也不可能毫無反應。

    除非,對方還有依仗。

    想到這裡,李淵明心中的不安越發的濃烈,再想,楚弦就算再蠢,也不可能明知道此法行不通還故意當中提出。

    楚弦是那種行事魯莽之人嗎?

    李淵明搖頭,絕對不是,楚弦這個人精明的很,更加『老謀深算』,別的不說,就以劉季溫和這楚弦比,劉季溫都是大大的不如。

    那麼就連劉季溫都不會犯的錯誤,楚弦怎麼會犯?

    「莫非,這楚弦真的有回購田地之法?這怎麼可能?」李淵明無論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就以他的才智,尚且想不出解決的辦法。

    要破除土地私有制,為維持穩定,就不可動用武力,而各地地主大戶不可能白白將祖傳田地交出來,所以用金銀買下來,是最基本的一種解決之法。

    那麼哪裡來的銀子?

    聖朝雖然富有,但地廣人多,開銷也是相當巨大的,戶部不可能拿得出這麼多金銀,從那些沒有地的百姓手裡要?這根本不可能,他們根本拿不出那麼多銀子,就算是能拿得出,也是杯水車薪,解決不了什麼問題。

    所以這就是最大的阻礙,也是一個無法解決的死局。

    之前很多聖朝先賢不是沒有想過這個法子,可大部分都在這一步被堵死,進行不下去,畢竟聖朝現在的土地體量太大,就算是分佈進行,各地制度不一,也會出大問題。

    還有一點,哪怕是有了銀子,那些有大量地產的百姓不賣地,官府又能如何?難道逼迫對方,強買強賣?

    這都是難以解決的問題點。

    這些年頭在李淵明腦中也只是一閃而過,這時候,楚弦開始回應了。

    「尚書令大人所擔憂之事的確是事實,不過還請大人無需擔憂,因為楚弦已有應對之法。」

    楚弦一臉自信。

    眾官這時候的好奇心也是被吊到了極限,顯然,幾乎所有的官員都好奇,楚弦究竟有什麼法子,可以解決這近乎死局的難題。

    李淵明神色不變,開口問道:「那你說說,本官洗耳恭聽。」

    有性子急的,已經是著急的抓耳撓腮,若不是楚弦官位太高,又是首輔閣成員,怕是已經開口催促了。

    楚弦這時道:「此法倒也簡單,聖朝和地方官府,無需真正支出真金白銀,只需下發金銀信票,便可解燃眉之急。」

    百官發愣,就是首輔閣級仙官,也大都是目瞪口呆,不知道所謂金銀信票為何物。

    楚弦接下來便開始講解:「金銀信票,可看成是官府向百姓借的銀子,楚某這裡有詳盡的實施法案,所列內容詳盡,以一年至三年為期限,百姓可購,目前各州地銀莊存銀給的銀息差不多也就是一分,咱麼官家銀莊也是一樣,那麼金銀信票可增少許,就以目前來看,定為一分二最為合適,多這麼一點利,百姓和那些地主大戶也無話可說,且都是有利可圖。」

    經過楚弦這麼一講解,眾人算是聽明白了。

    說白了,就是官府向百姓借銀子,買百姓地主的地,然後再分給無地的百姓,收取租金,收取稅銀,如此良性循環,到期限之後,再給那些來兌銀之人,循環往復,這盤子也就盤活了。

    明白的人,立刻就看出這法子的巧妙,簡直是妙不可言,高超無比。

    也有的人觀念陳舊,覺得不妥,更有甚者,直接搖頭道:「荒唐,官府怎能屈尊向百姓借錢,簡直是荒唐至極。」

    一時之間,朝堂上百官開始討論,說著各自的看法和見解。

    楚弦倒是不急,現在該拋出去的東西已經拋出去了,接下來如何,就要看自己能不能說服百官來推動這個改革法案。

    要知道楚弦提出這個想法,並不只是一個想法而已,那是經過楚弦仔細測算的,為此,楚弦在戶部可是召集了數十個精於數算的官員,已經是推算過很多次。諸如會不會到時候還不了銀子之類的問題,楚弦早就有應對之法。

    現在,楚弦就等著有人提出來。

    那邊李淵明沉思,心中滿是震驚。

    是真的震驚。

    先不說楚弦這個法子最終能不能成功,就說這個想法,便是讓人眼前一亮,而且仔細想來,這或許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法子。

    「這楚弦究竟是如何想到這種奇思妙想的。」李淵明心中暗道,他終於明白,為何大司徒會那麼沉穩了。

    因為這法子,楚弦必然一早就告訴過大司徒。

    這楚弦也是鬼精的很啊,向自己匯報的時候,便沒有提及過隻字片語,顯然,對方壓根兒就知道自己可能會阻礙和反對,所以才留了一手。

    到現在,朝會的風向已經是有些變動了,李淵明心裡也不得不承認,楚弦這變革之法,當真是能試試。

    可自己還是不能通過。

    這算是自己的一個堅持,李淵明不願意就這麼『屈服』給一個小小的楚弦,更不願意承認,他之前數十年的施政理念是『錯』的。

    如果是那樣,自己在首輔閣,在仕途,在官場的腳步,怕是就此得停止了。

    他現在還只是正二品尚書令,他還想著更進一步,自然,他希望能最後上位,成為一品大仙官,坐上首輔閣首座的位置。

    如果他一直秉承的政治思想和理念是錯的,可想而知,能不能再繼續坐這個尚書令的位置都是未知。

    因而為了自己,也不可能『認輸』。

    「楚弦,你這法子看似奇思妙想,但仔細琢磨,就會知道根本行不通。」李淵明這時候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楚弦的口才很高,其他人對付不了,只能是自己來應對。

    那邊楚弦急忙恭敬道:「楚弦洗耳恭聽。」

    李淵明點了點頭,一本正經道:「倒不是說官府屈尊向百姓借錢就丟臉,這一點,倒是沒什麼,問題在於,若是到時還不上這麼多金銀,百姓來兌銀,無法給予,那你有沒有想過,會是什麼後果,那會失信於民,楚弦,做事情不可拆東牆補西牆,這一點,你做的就有欠妥當。」

    眾官一聽也都是點頭,李淵明說的也沒錯,雖說向百姓借錢可以推動土地變更,可借錢終歸是要還的。

    到時候還不上,失信於民都是小事,怕是得天下大亂,民心背離。

    若是出了這種事,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李淵明這麼指責,在他看來,絕對可以百發百中,畢竟這種事情,誰能說的清楚,更沒法子預測,而且首輔閣也不可能通過這種『賭博』一般的變革法案。

    李淵明覺得,到此,楚弦雖然足夠優秀,但終究是自己贏了。

    誰料楚弦大袖一揮,無數紙張飄出,浮在朝會上空,看上去,如繁星點點。

    再聽楚弦所言:「諸位大人,此乃楚弦這三個月,同戶部三十七位官員一同數算出的結果,當中包括推行變革法案之後的稅銀增幅,百姓手中有銀子,那些地主大戶手中的銀兩更是堆積如山,想來大部分人都會開設行當,投銀到其他行當,便可推動工、商等行業,天下繁榮,各行興起,官府稅銀可增七成,甚至一倍,無需一年,最多十個月,便可收回七成金銀用以兌換,即便是有些誤差,甚至是退一步講,收回的金銀不夠,但只需再調撥一些官莊銀兩,足以應對,雖說腰帶要勒緊一段日子過活,可對於長遠來講,卻是有益無害。如此,再輔以增加百田稅,強制減少私人外租田地之銀,加以嚴管,那些地主大戶想不賣地都不行,人性逐利,但若是無利可圖,甚至成為負擔,無論是誰,都會遵從新的土地制度。」

    楚玄是一口氣說完,之後,朝會上居然是靜悄悄,再看,一個個都是目瞪口呆。

    「妙,妙啊!」

    第一個說話的居然是戶部尚書。

    這位戶部尚書一直被尚書令李淵明壓著,從這次朝會開始就不敢表態,此刻終於是忍不住說話了。

    主管戶部,自然是對楚弦說的那些事務瞭解頗深,可以說,他是第一個能領會楚弦用意,第一個能看出楚弦這一招有多麼高超的人。

    楚弦的這一個法子,幾乎是完美的解決了之前所有的難題,將最大的阻礙和麻煩解決,剩下的一些小問題,只需要執行得當,也不會成為問題。最重要的是,楚弦的這個法子是真的可行,對於戶部尚書來說,是有一種醍醐灌頂,茅塞頓開的感覺,所以他才會忍不住開口稱讚。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 19:22
第七百六十六章 大獲全勝

    也只有戶部尚書清楚,楚弦做出的這些估算,那是耗費了多少心血,都是貨真價實的東西,甚至是無價之寶,有了這個,別說是李淵明壓著他,就是再厲害的阻礙,他都要去試,這對於戶部尚書來說,已經超出了官場規則,這是真正對聖朝和對百姓有利,所以無論誰阻攔,戶部尚書都不會退讓。

    緊接著,戶部一位司郎中也是激動的渾身顫抖,開口道:「此法甚好,若能實行,有極大可能解決現在的矛盾,聖朝百姓,也可更上一層樓,甚至不出十年,聖朝之強盛,將會數十倍於巫族,屆時內強又何懼外敵。」

    當下,風向改變,聲援、讚美之聲開始增多,誰都沒有注意到,這一場朝會,很多人都被楚弦潛移默化的影響,從一開始的不信任,到後來的支持和認可。

    身在局中的他們自然沒有注意到,若是以旁觀者的姿態來看,就可以看出楚弦的手段。

    高台上,蕭禹太師鬆了口氣。

    顯然楚弦沒有讓他失望,雖然事前只有他和大司徒知道楚弦所有的計畫,但楚弦如何能在朝會上說服百官,這才是重點。

    結果是楚弦做到了。

    身處的位置不同,看待事物的方式和角度也不一樣,就以蕭禹太師來說,他是肯定要想法子讓楚弦的變革進行下去的,這件事,他和大司徒商議過,對聖朝來說,這一場變革遲早得進行,就是繼續再拖下去,只會讓麻煩越來越大,倒不如儘早下定決心,快刀斬亂麻。

    會遇到阻力,蕭禹太師是有預料的,只是他沒想到,這最大的阻力,居然是來自於尚書令李淵明。

    今天李淵明的表現,顯然是讓蕭禹大失所望,原本他對李淵明還是有些期望的,畢竟按照序列來算,李淵明是有可能成為下一任首座的接班人人選的。

    可是今天的事情,讓蕭禹不得不重新考慮這個人選是不是合適了。

    雖說可能是數十年,甚至數百年以後的事情,但聖朝培養官員,歷來都是要未雨綢繆。

    此刻楚弦的變革提案已經勢成,也是楚弦的準備做的極為充足,就看這些詳盡的各地稅收、土地的數字,就知道即便是有數十人來做,也得日夜不停,有了這些可以拿在手裡的東西,就是再心存不甘的人,也得掂量掂量再反對,會不會得不償失。

    雖說這一場變革對於一些官員,一些官員家眷來說,會如同『割肉』一般,但他們畢竟還可以得到賣地的銀子,這些銀子可是一筆大數目,不知多少人會『一夜暴富』,有了銀子,自然是要花出去才有價值,而最妙的,是以後不准再買地了,銀子堆在家裡又有什麼價值?只能是拿出去置辦其他產業,這就是繁榮之象,每一次想到這裡,蕭禹就忍不住拍案叫絕,暗道楚弦這一招的神妙。

    不過蕭禹倒還真希望李淵明繼續出言阻攔阻止,因為這個時候,再說,那就是錯,說的越多,錯的越多。

    只是顯然李淵明也不傻。

    對方居然就真的就此沉寂,不吭聲了,並沒有繼續出言反駁和反對,看樣子,就像是默認同意一樣。

    沒有了李淵明,那些『反對派』又能掀起什麼風浪?

    這一場爭鬥當中,最厲害的兩個,一個是劉季溫,直接被楚弦『斬於馬下』,從剛才到現在,是一聲都不敢再吭了。

    至於更厲害的李淵明,楚弦雖然不敢亂來,但也是用事實堵住了對方的嘴。

    也就是說,至此,楚弦在這一場朝會戰爭上,已經是大獲全勝。

    土地變革法案通過已經是沒什麼懸念的事情了,但這還僅僅只是開始,真正的凶險在於能不能真正推行下去。

    這件事做好了,必然是翻天覆地的變化,整個聖朝都會因此發生變革,各行各業,從百姓到官員,都會受其影響,正因為這件事如此的重大,所以一旦做不好,或者是出了什麼岔子,那後果,不堪設想。

    但若是因為這些顧慮而停步不前,也絕對不行。

    想到這裡,蕭禹太師終於開口說話了。

    「楚弦之土地變革之法,諸位可願附議?」

    一句話,朝會安靜了下來,而且第一個表態的就是大司徒,他自然是支持楚弦,附議也是毫無疑問的事情。

    緊接著附議支持的是戶部尚書。

    如此內政三位大佬,大司徒,尚書令和戶部尚書,已經有兩位第一時間表示支持,隨後附議的官員是越來越多,不過片刻就已經超過半數。

    崔煥之也是心潮澎湃,楚弦真的做成了這件事,而且仔細想,整個朝會下來楚弦都是在『猛攻』,一路摧枯拉朽,沒有絲毫的拖拉,似乎給人的感覺,他從一開始就會勝利,而這個變革也是『勢在必行』。

    現在想想,這應該是楚弦故意為之,就是要給人一種破釜沉舟一往無前的氣勢。

    若沒有這種拚命的氣勢,怕是跳出來反對的人會更多,法案通過的可能性就要小很多。

    這個時候楚弦站在朝會當中,抬頭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尚書令仙座,此刻李淵明已經坐下,不過一雙眼睛同樣是看著楚弦。

    這一刻對視,楚弦沒有退讓也沒有避開對方的目光,毫無疑問,從這一刻起,楚弦知道自己算是真正的得罪了這位尚書令,不過楚弦何懼?

    當年未入首輔閣,只是正五品官員時,尚且敢和楊真卿這位一品右太師叫板,如今入了首輔閣,官位提升到正三品,莫非還怕了李淵明不成?

    「找死!」李淵明看著楚弦的目光,心中殺氣已經有些按不住了,只是他即便修為已是飛羽仙境界,但也不可能動武,官場上有官場上的規矩,雖然心裡明白這個,但下了朝會,李淵明還是一個閃躍到海外無人之域,毀了一個島嶼,以此發洩心中憤怒。

    看著腳下的島嶼化作碎片,沉入無盡海中,李淵明才慢慢平靜下來。

    「楚弦,你雖通過變革法案,但這只是剛剛開始,這個過程有任何一處出了岔子,你都要倒霉,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能推行這一項變革。」

    似是想到了什麼,李淵明冷笑一聲,身形一動,消失無蹤。

    ……

    朝會上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京州。

    大家也都知道,楚弦主導的這一場土地變革,開始要正式開始了。不用問,對於這一項變革,反應最大的就是現有的地主階級,尤其是手裡面擁有上百畝田地的大戶,那反應更是激烈。

    據說在第二天,京州不少大戶就『自發』的跑到楚弦府門之前抗議,一開始是十幾個人,後來是數十人,再後是上百人,而不到半天時間,門口的人已經有數百之眾。

    京州城府的官員自然是緊張無比,立刻是調集軍卒過來,他們是怕發生意外,要知道若是這些人衝撞了楚弦府邸,那可是大罪過,楚弦如今是正三品,首輔閣仙官,絕對不可出半點差錯。

    所以城府的官員調集了兩百兵甲在身的赤金軍,只是剛到半路,就被一個人給擋了回去。

    這個人,是戚成祥。

    戚成祥一個人,站在街巷中央,就這麼攔住了兩百名赤金軍,表明身份之後,是讓這些軍卒立刻回去。

    帶兵之官不解,畢竟他們去是為了保護楚府,可戚成祥的態度堅決,沒法子,那帶兵之官只能是退了回去。

    就在這兩百赤金軍當中,有幾個伍長互相看了一眼,從彼此眼中透露出一股失望之色,回去之後,這幾個伍長就神秘兮兮的離開,在一個僻靜的屋子裡見到了一個人,將情況道出,而那個接頭之人聽到之後,讓幾個伍長離開,然後是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個楚弦還真不好對付,本來是想要藉著這個機會,製造衝突,最好是殺一些前來鬧事的地主,引發民憤,沒想到對方是看穿了這一點,看起來,得另想法子。」

    那邊戚成祥回到府中,正好撞見洛勇。

    「師父,你回來了!」洛勇上前恭敬說道,戚成祥一笑,點了點頭,洛勇又道:「楚大人他讓您去阻攔官兵,這是何意?」

    戚成祥又笑:「這些百姓明顯是受人挑唆而來,如此,再有兵卒前來,若是有心人暗中做手腳,必然會引發衝突,爆發血案,估摸還要出不少人命,到時候就一發不可收拾了,這是一些人的陰謀詭計,好在,大人他早就已經料敵於先有所防備,不給他們可趁之機。」

    洛勇一聽是恍然大悟,想了想又道:「可只是這麼被動的預防,終究不是法子,稍有疏忽,那……」

    「眼下也只能如此,這些小事咱們替大人操辦,大人便可全力推動變革,只要事情步入正軌,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再阻擾。」戚成祥這時候一臉堅定。

    就在這個時候,前面有人來拜訪,一看來人,戚成祥急忙上前迎接。

    來的客人是孔謙。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 19:22
第七百六十七章 先『鋪路』

    孔謙這位老推官,如今是刑部正五品,雖說這些年官位也沒動過,估摸這正五品也就是他的極限了,但聖朝上下,都對孔謙這位老推官很是尊敬,簡單來說,人緣極佳。

    這次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跟著孔謙來的,還有好幾位聖朝官員,這幾位官員只有一位戚成祥認識,好像是察院一位御史,很是正直,所以和楚弦和孔謙的私交不錯,至於其他幾位官員,也都是一臉正氣,走過來的時候,戚成祥這位武道宗師都感覺到巨大無比的壓迫力,倒不是說這幾位官員的實力如何,而是從他們身上感覺到了一股威嚴,估摸都不是一般的官員。

    孔謙和戚成祥也是相熟,這時候上前說了一句,戚成祥知道是自家大人請這幾位來的,所以急忙是前面引路,讓洛勇在外面守著。

    現在楚弦的府邸,也是內有『乾坤』,是真的有乾坤秘境,畢竟楚弦如今的修為極高,距離飛羽仙只差一步,雖說因為體內有好幾位咒靈,修為暫時無法再提升,但楚弦的學識卻已經是『無人能敵』。他一人就掌握仙道、妖族和巫族三家精髓,要創立一個穩定的小乾坤界並不困難,當然之所以這麼做,也是因為現在楚弦『家大業大』。

    肥鳥這傢伙喜歡翱翔,地方不大,它就會吵吵吵,另外還有楚弦從巫族領地帶回來的三胖。

    這傢伙豬性難改,若沒有一個大的林地,沒幾天估摸就能憋出病來。

    不過肥鳥和三胖顯然十分投緣,還有屍劍客,沒事的時候,都可以看到他們三個在一起。

    進入內府的小乾坤界,孔謙等人也都是驚嘆不已,畢竟就算是京州之內的仙官,真正有能力在自家府中設立小乾坤界的也是少數。

    楚弦知道孔謙等人來了,急忙是迎了出來。

    孔謙自然是老熟人,另外幾個,楚弦也是極為客氣,這幾位倒也是有些『受寵若驚』,畢竟現在楚弦今非昔比,首輔閣仙官,就衝著這一點,便足以壓過他們所有人。

    進了書房,楚弦讓人泡茶,然後直奔主題。

    「諸位都是聖朝棟樑,且剛正不阿,有的是監察各州的巡查御史,有的是負責偵辦貪官污吏的督查御史,今日楚弦請各位前來,只為一事。」

    楚弦抱拳說到,那邊幾個御史急忙回禮:「楚大人言重了,朝會上楚大人的變革之法,我等無不佩服之至,楚大人為聖朝百姓不惜以身試險,若有什麼差遣,儘管吩咐。」

    顯然這幾位御史都是明白人,知道楚弦這土地變革之法的意義重大。

    楚弦點頭:「楚某要說的事情,也和變革之法有關,諸位也應該都清楚,眼下法案雖然通過,可要真正執行落地,卻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且可以想像,落地之後,會有何等的阻礙。」

    這話不假,甚至都可以想像,各州地,從官員到那些地主大戶,都必然會牴觸,甚至是暗中破壞。

    「所以,要先行對各地官場和治安做一次強化和清理,諸位御史大人,可行高壓姿態,讓各地官員忌憚畏懼,不敢隨意包庇,不敢知法犯法,甚至不尊變革政令,這一點,需要各地監察御史,巡查御史多多費心。」楚弦這時候拱手一禮,顯然對於約束和監管各地官員,御史的力量是最強的。

    楚弦要的就是在這一段時間內,在各地官員頭頂上都豎起一把劍,一把他們見了都會瑟瑟發抖的『利劍』,如此,他們才不敢不出力,新的政令才能落實下去。

    「此事,我也會和戶部諸位官員協商,制定監管手段,無論是誰,故意推諉甚至是懶政,一律清除,該查辦查辦,該革官革官,絕不可心慈手軟。」楚弦此刻一臉殺氣道,幾位御史都是點頭。

    「楚大人放心,便是楚大人你不說,我們也會這麼做,此番變革之法事關重大,各地官員便交給我們,若是真有懈怠和推諉之人,我們必然嚴懲。」幾個御史都是神色堅定道。

    楚弦點頭,這時候剛剛沏茶的人進來,仔細看,正是紀紋。

    「這位是洞燭司副都統紀紋紀大人。」楚弦介紹了一下,眾多御史一聽,都是感覺頭皮發麻,急忙起身行禮。

    這洞燭司可是『威名赫赫』,多少貪官污吏都被他們給搬到,直接斬殺的也有不少,所以就算是御史,聽到洞燭司的名字,也會下意識的畏懼。

    「此番洞燭司會全力協助諸位,所以無需有任何顧慮,各地洞燭內衛也已經調配妥當,若遇事,皆有先斬後奏之權。」紀紋這時候一臉殺氣騰騰,雖然身為女子,但沒人覺得她是在開玩笑。

    送走幾位御史大人,楚弦主動帶著人去拜訪兵部尚書趙恆。

    趙恆在朝會上也是堅定的站在楚弦這一邊,此番楚弦也需要兵部的鼎力支持,如今的楚弦也執筆趙恆低了一級,這種陞官的速度,趙恆都是想像不到的。

    等到了兵部尚書的府邸,楚弦意外的發現,門前迎接自己的居然是沈子義和趙顏真夫婦。

    「沈兄,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楚弦笑道,他和沈子義那是多年的好友,兄弟一般,所以也沒有端什麼架子,倒是沈子義快走兩步迎上楚弦,上下看了看,居然是眼眶泛紅,哽咽道:「楚兄,你,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看得出來,沈子義是真情流露,這也是讓楚弦心中一暖。

    「中了巫術,就成這個樣子了,好在巫術已經控制住,除了樣子蒼老了一些,其他的倒也沒什麼大礙。」楚弦顯然看的很開,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的確,就看現在楚弦的樣子,說是沈子義的爹那都有人信的,可誰能想到,兩人的年紀是相仿的。

    不過楚弦的官位和修為也是沈子義遠遠不及的,如今沈子義也只是從五品,楚弦已經是正三品,且是道仙,入了首輔閣。

    旁邊趙顏真也是趕忙上前行禮。

    這位趙家小姐已經褪去了昔日那種刁蠻任性,此刻的她,端莊大方,知書達理,對楚弦也是不敢有絲毫不敬。

    畢竟楚弦的修為和官位,都快和她爹一樣了,可年紀,卻和她一般,這種能力,簡直是同齡人中無出其右的存在。

    想到當年自己還處處針對楚弦,甚至各種敵對,趙顏真就感覺當年的自己,實在是太過愚蠢,就在昨日,她父親趙恆還在私下裡和她說過,此番變革若成,將來楚弦的成就絕對是難以想像,甚至有可能更進一步,好在,她最終和沈子義結為連理,也成了楚弦的至交好友。

    「爹爹在客廳等楚兄多時,楚兄可先談公事,然後再與子義敘舊。」趙顏真這個時候提醒了一句,沈子義立刻反應過來,連忙是讓楚弦先去商議大事。

    楚弦這次來,的確是為了大事。

    趙恆顯然早就知道要來,已經備下好茶點心,看著對面能與自己侃侃而談,平淡風雲的楚弦,趙恆也是不禁心中感慨,這楚弦,當真是厲害,這才多少年,就已經進入首輔閣,而且位置穩固,更提出土地變革,這件事若是做好了,將來成就必然在自己之上。

    當真是後生可畏。

    「楚侍郎所來,可是為了調兵?」趙恆笑著問道,那邊楚弦也不隱瞞,就他和趙恆的關係,說話直接來,不需要藏著掖著。

    「不錯,趙大人,此番要順利推行變革,得做好一切準備,也要考慮最壞的結果,所以還請兵部調動各地兵卒,至少每一個城府,每一個縣府,乃至村中,都要有兵卒駐紮,穩定秩序,如此也能成為一種威懾,讓那些圖謀不軌之人不敢亂來,若是發生事件,也能第一時間處置。」楚弦侃侃而談,這顯然就是他來的目的。

    趙恆一笑:「這件事我早給你安排好了,推行變革之法期間,各地兵卒,兵部都會調集一些轉麼用來維持穩定,震懾宵小,對了,你不是有洞燭內衛麼,到時可一明一暗,不出事則罷,若是出了事,也能立刻反應,控制局面。楚弦,你的變革之法,我仔細研究過,當真是妙不可言,若能成功,對聖朝來說,乃是天大的幸事,如此,你必然是功勞無邊。」

    楚弦也是一笑:「楚弦不敢貪功,只要是推行變革之人,上至官員,下至兵卒,都有功勞。」

    「行了,公事說完了,你也見到子義和顏真了,你們是莫逆之交,便留下了吃一頓便飯,也能說說話,敘敘舊。」趙恆說道,楚弦一笑:「楚弦正有此意,就怕打擾了趙大人。」

    趙恆哈哈一笑,與楚弦一併出去,自然,家宴之上那是賓主皆歡。

    兩天之後,各級御史發威,開始推動一場對整個聖朝,各個州地所有官員的清查,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這一股嚴打風氣之下,所有的官員都是瑟瑟發抖,不敢有絲毫出格,更是早早的去衙門辦公,推遲時間回來,一個個都是勤政愛民,老實巴交,絕對不做那出頭之鳥。
V123210 發表於 2019-5-2 19:23
第七百六十八章 意料當中的衝突

    不光如此,就在隔天,各州地的兵營調動,赤金軍入城,就算是在村中,也有百人隊的赤金軍入村駐紮,在最大限度不影響百姓的情況下,形成一種威懾和高壓姿態。

    又是過了一天,各地戶部的官員也都陸續到位,土地變更的法規也是正式貼出佈告,開始執行。

    也就是從佈告貼出的這一天,所有聖朝治下的土地,歸屬權便不在百姓手中,全部歸攏官府,歸屬戶部統一管理。

    當然,暫時只是名義和律法上的歸屬,土地依舊在那些地主手中,可律法的恐怖就在於,千萬不要把它看成是一個『形式』,也絕對不是一張白紙,那是一種制度和準則。

    佈告貼出來之後,果然是引發了巨大的震動,對於普通沒有土地的百姓來說,這事情自然是影響不大,畢竟無論土地的所有權歸官府還是依舊在那些地主手裡,在他們看來都無關緊要,反正都不會和他們有任何關係。

    可接下來,當詳細的土地變革的章程出來之後,這些百姓激動了。

    因為官府承諾回購土地之後,會按照各地戶籍,分發良田,而且租銀要比從地主那裡租要便宜很多很多。

    這自然是讓那些窮苦百姓歡呼雀躍。

    可有人歡喜就有人愁,不光是愁,還憤怒。

    那些地主大戶,在看到這變革內容之後,簡直是感覺天要塌下來了,他們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田地,居然一夜之間所有權就歸了官府,光是這一條,就足以擊潰他們所有的情緒。

    好在官府那邊說的很清楚,這只是所有權,官府不會強行收回田地,也就是說,該是誰的,還是誰的。

    某縣之內一家地主大戶家,當家的家主正在喝茶,他的幾房妻妾卻是坐不住,開始哭,開始嚎。

    「官府欺人太甚,咱們家的地,那都是從爺爺的爺爺那一輩傳下來的,多少年的家產,多少代人的打拚,居然就被官府一紙公文,一夜之間歸了別人?憑什麼?官府就可以這麼欺負人?咱們家也有當官的,老爺,小叔在城府做官,這個時候找他啊。」一個體型肥胖的女子上前說道。

    看這女子的模樣,那必是正妻無疑,畢竟其他幾個都是花容月貌,誰家老爺找小妾會找這個樣子的?

    那家主老爺卻是神色淡然,開口道:「急什麼,慌什麼?官府是貼出告示了,可那又怎樣?他們不敢真的來搶奪咱們的土地,怕什麼?」

    雖然這麼說,但誰都看得出來,這位老爺是在故作鎮定,作為縣裡最大的地主大戶,他可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傻子,大戶人家,學的東西也多,比大部分百姓都要博學,也有見識和氣魄。

    以前雖然也有關於土地改革的風,但都是光打雷不下雨,很快就過去了,誰也不會當回事兒,但是這一次顯然不一樣。

    官府這一次是玩真的。

    就說昨天進來的那百人隊赤金軍,就看出了不好的苗子。

    這分明是怕人鬧事,所以提前做好了預防和準備,若不是要玩真的,何必要這麼搞?

    官府的新政,他看過,而且有專門的人研究過,可以說每一條都是極為詳盡,這和之前做樣子的政令也有天壤之別,所以說,這一次官府的確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打算動刀子了。

    可即便如此,這位當家的老爺也覺得,這件事最後肯定做不成。

    因為現在聖朝各地的土地,幾乎都在一些大戶人家的手裡,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數千年,怎麼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

    更何況,官府的公文當中,雖然說過土地權已經歸屬官府,但卻不會強制徵收,也就是說,土地現在的使用權還歸屬他們自己,那不予理會便好。唯一的麻煩是官府居然是放出話來,要回購土地,發放給沒有田地的百姓泥腿子,而且租銀極少,只有他們放給其他佃戶租子的兩成。

    這就是麻煩,萬一那些泥腿子拿這件事跑來搞價,還真是一個麻煩。

    不過依舊不予理會便好。

    「我還就不信,地在咱們手裡攥著,他們還能硬搶了去不成?」地主老爺得意的喝茶,自我安慰。

    只是不過兩天,各種政令先後公佈,又有官府的人專門跑來告知,這一下,地主老爺有些慌了。

    因為官府要統計每一家每一戶甚至每一個人名下的土地究竟有多少。

    按照新的律法,一戶之下,最多不可超過百畝田地,這是強制性的,超出的部分,官府會以金銀信票的方式回購,這一點沒有商量的餘地,而就算是只有百畝田地,每年也會加收數倍於現在的稅銀。

    看到這裡,這位『淡定』的地主老爺淡定不起來了。

    「官逼民反,這是官逼民反啊。」他氣的將手裡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這還不算,他很清楚,這一項法案如果推行開來,等於是將他們家這數百年積攢下來的根基都連根拔起。

    不行,肯定是不行。

    而且那個金銀信票是個什麼東西,不是真金白銀,只是幾張白紙,就要收回他手裡這數百畝的良田?

    絕對不可能。

    這位地主老爺都快氣瘋了,實際上不光是他,他的那些個妻妾也是一個個跳街罵娘,尤其是他的正妻,那個頗為凶悍的悍婦,已經是拎著菜刀準備去官符討個說法。

    這一次地主老爺沒有阻攔。

    不光是沒有阻攔,他還讓所有的家人,聯合縣裡另外幾個地主大戶,帶著老人小孩一起去官府討說法。

    這些地主大戶那都是家大業大,全家老少齊上陣,居然得有一兩百號人,也算是浩浩蕩蕩,連哭帶罵,就這麼奔向縣府。

    縣府的縣令已經是頭比兩個大,說實話,在這件事上,他只能是老老實實的執行政令,一來,這是他的本職工作,是他份內的事情,二來,縣府有御史盯著,有戶部專員管著,他也不敢做任何手腳。

    聽到縣裡那幾個地主大戶開始帶人來鬧,縣令就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情,他早就猜到了,不鬧反倒是不正常了。

    要說縣裡這幾位地主大戶,平日裡他一個小小的縣令可是招惹不起的,人家的家裡,幾乎都有當官的親戚,而且官位都比自己大,這當然不敢招惹,所以平日裡也沒少受那窩囊氣,此刻看到地主大戶吃癟,縣令居然是有些興奮和解氣。

    在他看來,縣中超過八成的收成和好處,都被這幾家地主大戶佔了,這些人,那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沒想到也有今天。

    要說怕,那肯定是有些,可縣令也有底氣。

    縣裡,可是有一百赤金軍在,有這些兵卒在,誰敢造次?

    那些地主大戶肯定是要吃癟的。

    等了沒一會兒,那些人就來了,就在縣府門口哭爹喊娘,叫罵,而且有些悍婦,罵的那叫一個難聽,讀書人停了,都只能是暗自嘆氣。

    縣令想了想,決定不出去,可干躲著不是辦法,那些人開始衝撞縣府,後來有赤金軍趕到,這才收斂了一些,但依舊是叫著讓他這個縣令出去對峙,將事情說清楚。

    縣令知道不能任由這些人胡鬧,所以只能整了整衣冠,邁步出去。

    外面,數十名赤金軍殺氣騰騰守在門口,對面是地主大戶,叫罵撒潑。

    見到縣令出來,一個肥胖高大的悍婦拎著菜刀罵道:「姓郭的,你終於是出來了,你們官府就是這麼欺負我們的?我們的地那是祖宗傳下來的,你們官府說收就收,這是不給人活路了啊,姓郭的,你給我把話說清楚,憑什麼要收我們的地?反正我不管,我們的地,誰都別想染指,不然和你們拚命。」

    這悍婦揮舞菜刀,滿嘴的污言穢語。

    郭縣令臉都白了,畢竟他堂堂一個聖朝官員,被這潑婦當街辱罵,換做是誰都會大動肝火。

    可說實話,平日裡他還真惹不起對方,對方家裡,有人在城府當官,官位比自己還要高一級,所以,惹不起啊。

    但轉念一想,自己執行公務,何錯之有?而且推行這一項變革的,那是京州首輔閣的楚大人,想到這裡,他感覺底氣足了不少。

    當下郭縣令取出他的官符,大吼一聲:「官家重地,不准喧嘩,還不肅靜!」

    這一聲,是帶著官術吼出來的,威勢頗大,一下子就將對面的哭喊叫罵聲給壓了過去,更是鎮住了對方。

    平日裡郭縣令雖然是文文雅雅,可真的發起火兒來,還真有一股官威。

    對面悍婦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住口,不過等反應過來,立刻是惱羞成怒:「好你個姓郭的,你膽子大了,居然敢這麼和我們說話,你以為你是當官的就了不起,我家小叔也是官,而且還在城府當官,從六品,比你這七品芝麻官要高一級,你有本事,等我們家小叔回來再威風一個給老娘看看。」

    郭縣令面色一沉,他的確是知道這些地主大戶家裡,或多或少都有官家背景,要麼是家裡有當官的,要麼就是親戚裡有當官的,總之沒有一個是普通人。可那又怎樣,自己背後是戶部,是楚大人,是整個聖朝,何懼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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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