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我真的長生不老 作者:初戀璀璨如夏花 (連載中)

 
mk2258 2018-5-11 00:44:1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4 2955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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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初戀璀璨如夏花,男,縱橫中文網與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都市 > 異術超能

【內容簡介】:

  本文講述了一個長生不老的人應該如何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指導下,在現代人類社會中正確積極生活的故事。
  希望能夠對其他長生者,特異功能人士,修仙者,外星人,非人類生物參與國家建設穩定和諧生活的經驗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

【其他作品】: 《最強重生系統》、《我的女神是隻猫》、《姐姐愛上我》《我的老婆是公主》《重生之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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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8-5-11 00:47
第一章大家好,我叫劉長安





    郡沙歷經三千年城市名字不曾更變,劉長安記得殷商之世,郡沙屬揚越之地,是百越部落的分支所在。

    春秋戰國時期,郡沙屬於楚國黔中郡。

    秦朝全國三十六郡,郡沙為其一,而後西漢則有了郡沙國,為郡沙王封地,下轄十三縣。

    如今的郡沙,除了博物館裡的東西,城市中已經不見一點當年的古蹟,抗日戰爭時期的郡沙大火,與花園口決堤,ZQ防空洞慘案並稱三大慘案,也因為那焚盡一切的大火,與斯大林格勒,廣島和長崎成為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損毀最嚴重的城市。

    舉國之力侵華的國度裡,原子彈下無冤魂,可郡沙不應該如此,重建之後沒有了焚燒和傷痛的痕跡,似乎也逐漸被人遺忘。

    這裡是他在血與火中戰鬥過的地方。

    更多的記憶在劉長安的腦海裡慢慢復甦,他躺在寶隆中心隔壁的工地裡一動不動,渾身疼痛無比,深呼吸了一口氣,便能夠感覺到胸腔和背脊傳來一陣陣疼痛,讓他清醒地認識到骨折的情況十分嚴重。

    抬頭望去,身旁的寶隆中心是郡沙最高的樓,即便是在深夜,玻璃外牆內嵌的燈光依然映照的大樓猶如通往天國的玉梯,璀璨生輝。

    今天難得地可以看到星空,一掛銀河從東北向南橫跨,宛如星光燦爛的激流,一瀉億萬里。

    斗轉星移,月光漸漸單薄,高聳的城市邊際線遮擋了日出的火燒雲和第一縷晨光。

    劉長安再次睜開眼睛,感受著清晨的空氣,哪怕是霧靄嚴重的城市,黎明之後的空氣似乎都會格外的不一樣。

    遠遠地聽到工地機械啟動的轟鳴聲,劉長安抬頭看了一眼工地隔壁高聳入雲的寶隆中心,翻身爬了起來,縱身一躍,雙手抓住牆頭跳了過去,穩穩地落地。

    摸了摸屁股,褲子自然是破破爛爛的,劉長安脫下了外套,圍在腰間,遮掩了屁股上的破洞,裸露著上身沿著工地圍牆行走,和任何一個在工地上忙活的年輕人沒有什麼區別的模樣。

    只是皮膚白皙了一些,沒有那種日積月累的辛勞沉澱的古銅膚色,更沒有粗糙的毛孔和堅硬的肌肉線條。

    劉長安扭了扭脖子,就听到一個穿著咔嘰藍工作服的中年男人喊了一聲,“小伙子,要找活不?”

    劉長安低頭看了看自己沾著泥的褲子,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啥活?”

    “清理一下那堆碎磚,填到水坑里去。”中年男人說道,看到劉長安猶豫的神色,不耐煩地說道:“就一天的活,工資日結,幹完就給你。”

    “好。”劉長安露出兩排牙齒的笑。

    大型建築基本上使用鋼筋水泥灌膠,只有工地臨時牆體才用得上灰磚,旁邊寶隆大廈的車隊佔用了尚未完全修好的車道,工地的設備開不過來,這水坑就只好用人工填埋了。

    劉長安沒有換工作服,范建給了他一個安全帽戴在頭上,工作服可以不穿,但是不戴安全帽是絕對不能進入工地的,哪怕這裡只是最外圍的位置了。

    劉長安忙活了一上午,就把水坑給填了,然後去找范建結錢。

    “一天的活,你一上午就乾完了?”范建有些不相信,跑過來檢查了,這才笑了起來,“小伙子看不出來,你還挺能幹的,叫什麼名字?”

    “劉長安。 ”劉長安接過來兩百塊錢,簽了字就準備離開了。

    “留個電話吧,再有活我叫你。”范建隨意地說道,工地也不能隨便招人,今天也只是因為時間太早了,手下的人又被調去幹別的活了。

    劉長安笑了笑,在條子上順便寫下了自己的電話,他知道以後多半是沒有活的,今天大概是湊巧。

    范建覺得他笑起來倒是挺好看的,牙齒又白又乾淨,估計剛剛出來找生活沒多久。

    隨手把條子放在一沓簽字條中,范建繼續巡視工地,他所在的這片工地屬於寶隆中心的配套設施,作為主體工程的寶隆中心大樓已經建成完工投入使用,樓高452米,總建築面積將達到98萬平方米,儘管這棟樓的高度在全國排不上太前,但是基坑深度倒是全國第二,作為參與建設人員之一,范建多多少少有一點驕傲。

    “你好。”

    范建剛剛轉悠了一圈,就看到一個穿著黑色制服套裙的女人走了過來打招呼。

    范建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口袋裡的檳榔,然後訕笑了一聲,“你好,有什麼事?”

    “我想找一下你們工地的一個小伙子,他剛才在那片地方乾活。”女人指了指。

    范建愣了一下,那不是剛才劉長安干活的地方嗎?范建不由得再次打量眼神的女人,標準的秘書或者助理的風範,身材高挑而性感,雙腿尤其修長,沒有穿絲襪,光潔的腳背在鏤空的黑色高跟鞋裡隱隱約約,有著男人最欣賞的胸部線條,臉上沒有多少微笑,卻也不至於感覺太冷漠。

    關鍵是,戴著無邊框眼鏡的臉龐,年輕而美麗。

    范建見過陪伴著公司高層來視察的女祕們,可顯然從氣質身材到容貌,都不是一個檔次。

    “他叫劉長安,不過他不是我們工地上的人,是我臨時找來幹活的。”范建心裡琢磨著,這年輕女人和劉長安什麼關係?一個搬磚幹活的小民工,一個美麗高傲的高級白領,能有什麼交集?

    年輕女子皺了皺眉,回頭看了一眼後方。

    范建這才留意到年輕女子身後不遠處還站著一個穿著尤其美麗的少女,正雙手插在兜里,懶洋洋地抬頭看著天空,並沒有看向這邊的模樣。

    她手裡還牽著一條狗,極其凶悍的羅威納犬,工地上也養了一隻,但是看面相和體格,明顯和對方的這條狗無法媲美。

    “你有他的聯繫方式嗎?”年輕女子繼續問道。

    “有。”范建說道,然後趕緊去那一堆條子裡找。

    好一會兒,范建才找到了那張條子,把電話號碼報給了年輕女子。

    “辛苦了。”年輕女子記下了電話號碼,轉身離開。

    范建從兜里拿出了檳榔,塞了一個到嘴裡,看著女人背影那扭動的腰肢,嚼動著檳榔生出了更多的口水。
mk2258 發表於 2018-5-11 00:47
第二章談長生





    范建心裡琢磨著這樣的女人也不知道要什麼樣的男人才能享用,但是對於仲卿來說,范建這樣的人,當然是越少打交道越好,希望以後不用再來找范建。

    無關各種條件帶來的優越感,長期食用檳榔和菸酒的男人,身上有著一股特殊的味道,仲卿很不喜歡。

    “那個男孩子叫劉長安,這是他的電話。”仲卿把劉長安的電話號碼發送給了牽著羅威納犬的少女。

    她的名字叫竹君棠。

    竹君棠收回抬頭望著寶隆中心大樓的目光,看了看劉長安的名字和電話號碼。

    “他好像是個流浪漢。”仲卿說了一下剛才自己從范建那裡了解到的信息,做出了結論。

    “他也許是個高中生……或者大學生。”竹君棠覺得仲卿的眼神有些怪異,解釋了一下,儘管在她眼裡流浪漢也好,學生也好,那個人的所作所為已經足以讓人忽視他的任何身份了。

    “沒什麼區別。”仲卿淡淡地說道,無論對方是誰,以竹君棠的身份,都不應該去關註一個平平無奇的少年。

    “這棟樓有多高?”竹君棠自顧自地說道,半瞇著眼睛,讓眼眸看起來有些狹長而嫵媚。

    “452米。”仲卿對於這棟在全國排名大概在前十五的高樓數據聊熟於心。

    “這麼高的樓要是跳下來,還能活著嗎?”竹君棠好看的鼻子皺了皺,然後又鬆散開來,臉上流露出一種不可思議的情緒,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不能。”

    “我也覺得不能。”竹君棠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正在吐舌頭的羅威納犬,“穩妥起見,你去買條豬從樓頂丟下來看看。”

    竹君棠的狗,顯然沒有領會到主人剛才在腦海裡設想了一下它掉下來的情景。

    “三小姐,你不要再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了,我聽說你昨天晚上讓人在附近找一具屍體,然後自己凌晨時分也下樓轉悠了很久。”仲卿雖然是竹君棠的助理,但是也不能配合著她胡鬧。

    竹君棠很不淑女地打了個哈欠,隨手把牽引繩交給仲卿,轉身往寶隆中心裡走去。

    直達頂樓的電梯中,竹君棠沉默不語,看著劉長安的名字和電話。

    “那年劉邦進了咸陽,我被救了出來。項羽再來,找不到我,於是就把咸陽燒了。”

    “從秦始皇尋求長生不老開始把你關了起來,再到劉邦救你,那可是被關了十幾年啊。”

    “是的,然後劉邦又把我關了起來。”

    “……”

    昨天晚上有人在樓頂和自己胡說八道,然後縱身一躍跳樓了,死不見屍… …倒是讓竹君棠剛剛起來用望遠鏡看到了在工地干活的一個年輕人,似乎就是昨晚見到那人的模樣。

    她依然清楚地記得,那人縱身跳了下去,竹君棠驚叫了一聲,也跟著撲了過去,本能地想拉住他,卻只看見他的身影加速下墜,一會兒就在黑夜中不見了踪影。

    “我……我……”竹君棠只覺得牙齒發抖,這棟樓是郡沙市最高的樓層之一,從這裡跳下去,絕無可能生還,就是看摔的四分五裂,還是摔成肉泥的懸念而已。

    瞳孔都在放大,竹君棠腿腳發軟,她有時候想過從這裡跳下去自殺的情景,但是真的見到這樣的情景,她才發現這種事情的可怕之處,竹君棠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集中在心臟,心臟不堪重負地要把血液擠出來,她的四肢涼涼的,整個人委頓在地。

    過了好一會兒,竹君棠才爬了起來,回到自己的房間,然後乘電梯一路直達樓底。

    時間是午夜,樓下大堂依然有穿著制服的安保在巡視,看到竹君棠連忙敬禮迎了出來。

    竹君棠衝了出去,四下搜尋著,一邊害怕一邊強迫自己準備好看到那無比淒慘的一幕。

    這麼跳下來,一定死的很難看,自己還是不要跳樓了,竹君棠這麼想著,心中驚疑不已,他為什麼要跳樓?

    她想起了他最後看她的那一眼,那是何等的平靜,這一定是萬念俱灰,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留戀的決心,才會有的眼神吧?

    和他相比較起來,自己完全就是個懦夫,他大概比自己還要更加不幸吧?

    竹君棠在樓前廣場找了一圈。

    “大小姐,您找什麼?我們幫你一起找。”當值保安跟在竹君棠身後說道。

    竹君棠疑惑不已,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問道,“我剛才看到有人從樓頂跳了下來。”

    安保大吃一驚,連忙呼了其他巡邏的同事一起尋找“屍體”。

    半個小時以後,尋找“屍體”的巡邏隊紛紛報告,大樓周圍百米內都沒有任何發現。

    畢竟人也有一百多斤,從樓頂跳下來,又不是風箏會被刮的很遠,這樣的範圍搜索足夠了。

    “大小姐,您……您確定……”安保隊長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可能我看錯了吧。”竹君棠露出了微笑,“辛苦你們了。

    “沒有關係。時間不早了,請您早點上樓休息吧。”

    竹君棠轉過身去,踩著鑲嵌了許多鑽石的華麗高跟鞋,地板上的倒影搖曳如水,優雅地走進了電梯。

    電梯門關上,從門縫裡可以看到保安依然保持著鞠躬的姿勢,一絲不苟,沒有一絲怠慢。

    “見鬼了!”

    竹君棠的優雅突然崩潰,身子一軟地坐了下來,手指發白地緊緊捏著沙發手靠,她絕對沒有看錯,她親眼目睹那個少年就在自己面前一躍而下!

    會不會摔的太碎?會不會摔下去就被什麼貓貓狗狗給吃了?會不會剛剛好摔進垃圾桶裡,然後被垃圾掩埋了?

    竹君棠想了許多種可能,上樓換了一身夜跑的衣服,準備裝作夜跑的樣子,在周圍再找找,她實在無法接受一個人就在她眼前跳下去,生死不知不說,連影兒都沒有了的事實。

    竹君棠繞著大樓跑了一個多小時,想著保安里終究有別人的眼線,終於放棄了。

    折騰了大半夜,竹君棠今天中午才起床,懶洋洋地坐了起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如夢如電,一下子讓她清新過來,喝了一杯水後才怔怔地確認那並不是一個夢,自己確確實實看到了,確確實實讓人去找“屍體”了。

    竹君棠猶自不死心,拿著望遠鏡在窗邊觀察著,沒有想到就在旁邊的工地裡有所發現。

    竹君棠的望遠鏡是徠卡的產品,足夠貴,精度並不如最專業的望遠鏡廠家,但是要看清楚幾百米距離的人臉和身體標誌來判斷他是否是自己見過的人,卻已經足夠了。

    儘管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親眼目睹的東西和固有的常識和對世界的認知產生了強烈的衝突,還是讓竹君棠有些猶豫和懷疑。

    她最終還是決定給這個電話號碼發一條短信過去。

    “你好,我是竹君棠,昨夜與你暢談長生,今日再見,驚而又驚,盼約見短敘,僅你我二人,八角亭樓頂餐廳,靜候蒞臨。”

    發完短信,竹君棠坐在落地窗邊,慵懶斜靠著,手裡拿著一本李零的《周行天下》,眼眸裡閃著光,抬頭望著漸漸往西的炎日。
mk2258 發表於 2018-5-11 00:48
第三章抱明月





    劉長安十分意外會接到竹君棠的短信,大概和自己給范建留了電話號碼有關係,這倒是自己疏忽了。

    原來昨天晚上站在寶隆中心頂樓看上去像要自殺的少女叫竹君棠,寶隆中心的頂樓有雨水收集系統,空中花園以及直升機停機坪。

    劉長安和竹君棠在直升機停機坪上遇見,聊了一會天。

    竹君棠聽到劉長安侃侃而談自己長生不老,求死不得,笑著說道:“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能夠長生不老的人,還活的這麼憋屈,人家彭祖活了八百歲,就有無數香火,受人供奉,你呢?這是幾千歲了吧,大部分時間都在坐牢,有你這麼沒用的嗎?”

    劉長安依然記得竹君棠昨天晚上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瞇了起來,有些嫵媚的感覺,笑容很美。

    “坐牢有什麼不好?一朝一代,對我來說不過是白駒過隙,等那朝代滅了,看守我的獄卒都死光了,囚牢腐朽,我自然就出來了。”

    “你看的開。”竹君棠冷笑一聲,“可你不會懂的,真正的牢獄,是束縛住你的內心,讓人感覺世界之大,卻無處可逃,連呼吸都困難,這種滋味,你懂嗎?看管你的不是獄卒,而是無數各種各樣,心懷鬼胎的目光,你知道嗎?”

    “哦,既然如此,你就跳下去吧,一了百了。”

    “你……你讓我跳我就跳啊!”竹君棠聞言,當然不會真的就跳下去,反而後退了幾步,大風吹的她的裙擺飛揚,顯露出兩條筆直纖細的小腿,有著少女肌膚凝乳般的眼色,在黑暗中散發著晶瑩的光芒,竹君棠怒視著劉長安:“你還是不是人?居然勸人跳下去?”

    “女人真是不可理喻。”劉長安有些感慨,從古到今,女子大抵如此,難怪那人會 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還有,這是我家的樓頂!這棟樓都是我的,你在這里幹什麼?”竹君棠走了過來,雙手背在身後,懷疑地看著張安,“你是不是小偷?”

    “我不是小偷,我和你一樣,也是來跳樓的。”劉長安看著她說道。

    “那你倒是跳啊!”竹君棠嘲諷道,她倒沒有說自己只是心裡悶的慌,並沒有跳樓的**。

    “好。”

    劉長安說完,就跳了下去。

    劉長安當然不是求死不得,只是做這種事情,對於他的身體和記憶有一些好處罷了,卻沒有料到原本以為不過會成為少女的驚惶一夢,現在卻留下了痕跡被人尋上門來,收到了一條半文不文,勉強通順的邀約短信。

    劉長安刪掉了短信,乾淨利落地把發來短信的手機號碼拉進了黑名單裡。

    有點麻煩,但是也無需在意。

    此時此刻,劉長安已經回到了家裡。

    這是一套很老的房子,高樓之後必有小巷,繁華背後隱藏著落寞,幾十年前十分讓人羨慕的機關大院,如今拆盡了四周的圍欄和寬闊的綠化帶,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幾棟樓。

    那個年代的房子,底層並不是車庫,而是一個雜物間,劉長安將自己的房子分租了出去,然後自己住在雜物間裡,因此居住條件雖然不怎麼樣,但是有一份穩定的收入,偶爾還能打打零工,例如今天收入的兩百塊錢。

    身份證上十八歲的劉長安,除了眼神和氣質略微顯得成熟一些,和絕大多數這個年齡的少年並沒有太多區別,時方五月,郡沙的夏日炎炎,而就在下一個月他就將參加一年一度的高考。

    今天並不是周日,也不是什麼假期,劉長安單純的只是因為一份兩百塊錢的零工,逃了一上午的課而已。

    大概又會被班主任黃善念叨,又會被同桌安暖尋根問底,劉長安從自己的雜物間裡把折疊藤椅搬了出來放在樹蔭下,泡了一壺茶,準備躺上一下午。

    午後的樓間坪地中只有這麼一顆生長的遮天蔽日的大水梧桐樹,五月正是枝葉滋滋瘋長的時候,撒下了一地清涼的樹蔭。

    除了劉長安,還有幾個老人也大抵是如此姿態準備度過一個愜意而舒適的下午,住在這裡的年輕人很少,基本上都是退休多年的老頭老太太們。

    側頭看了一眼最近的錢老頭,頭髮零零碎碎的掉光了,滿臉的老人斑,皺紋鬆鬆垮垮的,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似乎人生中留給他剩下的時光,都打算用來這麼躺著。

    劉長安轉過頭去,看著書中的句子: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

    這是蘇軾《赤壁賦》裡的句子,另一個寫三國的人寫的句子也挺好:“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蘇軾死了很多年了,只留下一些文字,然而對於無窮的時光中恒河沙數般的螻蟻來說,已經是生命能留下的最美好的痕跡了。

    要知道絕大多數人,沒有在這世間留下任何痕跡,彷彿從不曾來過。

    一整個下午,劉長安並沒有睡覺,而是看了小半本《八先生文集》,感覺到了肚子餓了,這才把折疊椅和茶壺搬了回去。

    他只是懷古,念古,卻並沒有厭倦現在的生活,相反的一邊讀著古書,一邊享受著現在的生活,讓他十分愜意。

    求死不得當然只是玩笑,人活的越久,就越不想死,這美妙或者醜陋的人間,終究有太多的不可知而讓人好奇未來會有什麼等待著他去旁觀。

    輕輕一拍蔥花,碾出香氣,薑和蒜在豬油裡煎,再淋到蔥花和菜葉上,撈出煮了三分鐘的麵條,不綿不生,嚼頭剛剛好,一碗攪拌起來,便是香氣四溢,劉長安吃完,天已經淡淡的黑了。

    出門散步,劉長安的步子不快不慢,這時候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街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穿過人群,看著陌生人或冷淡,或僵硬,或勉強,或輕鬆,或愉悅的種種面孔,劉長安偶爾也會覺得有些孤獨。

    因為太多熟悉的面孔,都已經再也見不著了。

    來到江邊,靜靜流淌的水中並沒有白髮的漁夫和晃悠的烏篷船,劉長安依然覺得那句詩很應景。

    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煮酒喜相逢。

    能與誰相逢?劉長安暗嘆了一聲。

    這便是劉長安平淡無奇的一天。
mk2258 發表於 2018-5-11 00:48
第四章閒暇





    散完步回到家裡,劉長安才發現沒有帶出門的手機上有一條短信。

    短信來自於同桌安暖。

    安暖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十八歲少女,在郡沙這樣的南方地域,身高超過一米七的女孩子並不多見,這讓安暖在學校裡十分引人矚目,更何況她還是學校排球隊的隊長和主力。

    和絕大多數人印像中女運動員五官男性化,身材肌肉化的情況並不一樣,安暖被稱為湘南大學附中的愛迪博科娃·莎賓娜。

    莎賓娜是在國際上人氣極高的排球美少女,安暖也是排球美少女,只不過安暖沒有參加過國際比賽,知名度沒那麼高,她在社交媒體上粉絲倒也不少,是湘南大學附中人氣極高的排球美少女。

    劉長安和安暖的關係不錯,三年同班,一年同桌,再加上安暖確實很好看,哪怕劉長安覺得紅粉與骷髏只在一線之間,但是像安暖這樣少見的美少女,還是讓人賞心悅目。

    “明天來上課嗎?”

    “來啊。”

    劉長安回了短信,打開了電視機,看了一會兒綜藝節目,覺得有些無聊,畢竟很多以對“明星”這一身份產生特殊認同感為基礎的笑點劉長安無法領會到。

    轉到新聞節目,是一位老革命家的壽誕,那一代人碩果僅存的已然不多。

    新聞很短,但是該提到的人名都提到了,讓人們醒悟過來,這些老人依然得到了尊敬,依然有著很大的影響力。

    只是人們也是容易健忘的,除了在學生時期,漸漸走入社會,開始工作,開始面對生活的壓力,許多對自己現在的工作和生活並沒有太多助益的知識就會被遺忘,也包括那些不應該被遺忘的歷史,不應該被遺忘的人。

    劉長安鋪好紙,提起毛筆,寫了一幅字:“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劉長安對自己的字還是很滿意的,他並不是一個在書法上有著特殊天賦的人,只是書法這種事情,練的多了,字終究不會難看,練的比常人多的多,那就自然會很好看。

    “小劉,去打麻將。”

    “好。”

    門外有人在喊,在郡沙的午後,晚飯後,總是招呼著打麻將的時候,大街小巷多的是麻將館,而一些年代稍久的小區,更是小麻將館扎堆。

    郡沙流行的麻將叫轉轉麻將,只能碰,不能吃別人打出來的牌,能抓炮,能自摸,胡了牌就下位,其他人補上。

    這裡打轉轉麻將的都是老人,1元一炮,自摸每人給2元,可以說是相當小了,從十年前開始,這里約定俗成就是這麼小的麻將,老人的世界裡,似乎時間也停滯了,並不受外界經濟和物價的影響,畢竟只是娛樂。

    “是小劉啊,你少胡點啊。”

    “不怕,不怕,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厲害多了,現在也是老當益壯。”

    “你個老撮把子,你年輕的時候褲子都穿不起還打麻將!”

    劉長安坐了下來,不緊不慢地打牌,老人們的麻將打的慢,慢慢地抓著牌,沉吟一會兒,再拿起來一點點,猶豫地看了看上家剛剛打出來的牌,再考慮一會兒,把牌放回去,看了看自己的牌,再看看桌面上的牌,想一想,又把牌抓回來,看了看,慢慢地收回來,仔仔細細地理了理自己的牌,再看看桌面上的牌局,拿著一張牌猶豫好一會兒,再挑挑揀揀,終於打出另外一張牌,緊張地看著其他人的表情,然後才略微有些忐忑地鬆開手,沒有人胡牌,這才算終於安心了,沒有放炮。

    年輕人大抵沒有這個耐心和老人們打麻將,也只有劉長安才能如此安穩淡定,彷彿是老人們的一員一樣,同步著他們的動作,緩慢而從容。

    打了一個晚上,劉長安贏了二十塊錢,讓其中一個老頭憤憤不平,嘟囔著劉長安今年至少贏了他五十塊錢了,一次次地數著印像中劉長安贏他的牌局,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泡沫,然後就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了,最後只得憤憤地瞪了一眼劉長安,約好下次再戰,一定要贏得劉長安褲子都當了。

    現在哪裡有人當褲子的?當舖只收能賣的出去的東西,劉長安微笑。

    早上起來,晨光微熹,也不能映照到劉長安的房間裡,劉長安依然準點起床,出門跑了一圈。

    路過寶隆中心時,遠遠地看到那個叫竹君棠的少女,正牽著一條黑色的羅威納犬無所事事的張望著,劉長安尋思著以後的跑步路線要改變一下了。

    回到家裡吃完早餐,劉長安把昨天晚上寫的那幅字捲起來裝進一個圓筒發了快遞,然後去了學校。

    劉長安所在的學校是湘南大學附屬中學,是湘南省教育廳直屬的國家級重點中學,師資力量十分雄厚,升學率和口碑都極佳,管理更是嚴格,像劉長安這樣可以因為兩百塊錢的活就曠課一整天的事情並不常見。

    班主任黃善在校門口,似乎就是為了等著他。

    “你說你昨天曠課,就是為了賺兩百塊錢?”黃善不可思議地看著劉長安,“你是不是有點擰不清輕重,和關係一生的高考比起來,兩百塊錢孰輕孰重?”

    如果不是高三下學期,如果不是沒多久就高考了,黃善非得讓他抄寫校規十遍不可。

    他的解釋居然是有人給了他兩百塊錢讓他去幹活?相比較起關係到整個人生的高考,兩百塊錢算什麼?

    “兩百塊錢不少了,而且之後我在家也有復習和做題。”劉長安歉然說道。

    黃善知道劉長安的家庭情況,考慮到他一直以來儘管不那麼安分,絕對不是規矩守紀律的好學生,但是成績還不錯,黃善也懶得和他多說什麼,現在學校對臨考的高三學生的心理狀況和身體健康關注的更多一些,也不會像高一高二那樣嚴格要求和處理,以免增加學生的壓力和負面情緒。

    儘管是湘南的招牌高中,但是同在郡沙的幾所重點中學無論是師資還是升學率,都和本校相差無幾,甚至還有所赶超,學校今年的高考成績壓力也是相當大。

    說一千道一萬,唯有高考升學率,國內外名校錄取率決定一切,臨近高考,對於劉長安這樣能夠為穩固學校名校錄取率的學生,黃善也不打算和他計較太多。
mk2258 發表於 2018-5-11 08:44
第五章學校





    教室裡課桌上堆積的書本和試卷,猶如破敗的城牆,劉長安的座位在最後一排,只有他的課桌上的書擺放的整整齊齊,試卷大多數簇新而乾淨。

    附中高三學生在單獨的一棟老教學樓裡,環境清幽靜謐,教室不大卻塞進來了七十個人,為了節約空間,除了教室兩側是單排座位,中間都是三人一排的座位。

    安暖,劉長安坐在一起,劉長安的隔壁還有一個發育良好的胖子高德威。

    安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雙腿伸的筆直,讓劉長安想起了數學老師常用的大圓規,少女纖細的小腿緊繃著,小腿肚有著微微起伏的曲線,並沒有一點兒鬆弛的跡象,膝蓋往上的大腿圓潤筆直,穿著運動短褲的安暖,有著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最羨慕的身材。

    腿長,腰細,卻並沒有平胸。

    看到劉長安,安暖露出了頗有些期待的笑容,眉眼間滿是揶揄,“無故曠課,黃善有沒有罰你抄校規啊?”

    “沒有。”

    安暖有些失望,又壓低聲音說道,“我昨天偶然間發現黃善在微博上關注我了。”

    “這不很正常嗎?”劉長安漫不經心地說道,安暖是附中人氣最高的女孩子,在微博上也有上百萬的粉絲了,劉長安倒是知道她的那個微博其實是她的母親在打理,作為高三學生並沒有那麼多時間去經營一個網紅賬號。

    “黃善還關注了很多女主播,真看不出來。”安暖嘿嘿說道,她有點想八卦黃善的原因還在於黃善和她媽媽是大學同學,所以在學校裡黃善對安暖也格外關注些。

    “人少則慕父母,知好色則慕少艾,有妻子則慕妻子,仕則慕君,閒則慕主播,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劉長安理所當然地說道,“孟子說的。”

    安暖噗嗤一聲笑出來,“那你應該就是這句話裡的知好色則慕少艾。”

    “少艾就是少女,就是你啊。”劉長安看了一眼安暖。

    安暖粉嫩的臉頰上抹了一層淡淡的桃紅,白了他一眼,或者是因為臨近高考,大家散伙在即,劉長安似乎也越來越不正經了。

    記得高一的時候,劉長安還有些呆頭呆腦的,好像每天都在發呆,只是慢慢地正常了起來,和其他同學沒有什麼區別了。

    “胖哥,把昨天的筆記給我看一下,我昨天沒來。”安暖越過劉長安,對高德威說道,別說劉長安昨天也沒來學校,就算他來了,安暖也不指望他做筆記,印像中劉長安只寫一些讀書筆記,但是從來不做課堂筆記。

    “啊,你昨天沒來?”高德威才知道似的,吃了一驚地把自己筆記遞了過來,“昨天講的內容還挺重要的,你快看看吧,說不定就在這部分出高考大題。”

    安暖接過筆記,看到劉長安似乎對她昨天為什麼沒來毫不關注,拿著高德威的筆記就打了一下劉長安的後背,劉長安手肘後退撞了她一下反擊。

    安暖頓時吃痛,捂著胸口趴在了課桌上,這混蛋!

    這時候黃善走了過來,看到安暖的樣子,關心地問道:“安暖,你的燒退了沒有?身體不舒服的話,就回去再休息一天吧?”

    “不用了,我就是有點犯困,趴一會兒就好。”安暖抬起頭來,勉強笑道。

    “那你自己照顧著點,不行就去校醫那裡看看。”

    黃善說完離開,安暖扭頭臉頰微紅,忿忿地瞪著劉長安。

    “我昨天力氣變大了一些,還沒有習慣,剛才用力過猛。”劉長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剛才安暖是側過身去拿筆記,劉長安原本只是想撞下她打人的手臂,卻沒料到撞到了她胸前的柔軟。

    少女的胸部,往往用酥軟來形容,自然是嬌嫩脆弱的。

    “要是烈女傳裡的故事,我就要割掉了!”安暖想起劉長安曾經拿著的那本封建文化糟粕的書《烈女傳》。

    “我剛才感覺你胸部位置觸感異常,可能是高燒引起的氣血不通鬱結成塊的症狀。”劉長安合上手中的《子不語》,大拇指按在手心,伸出手掌對安暖說道, “我可以幫你揉一揉,促進血液循環,解決異常狀況。”

    “滾!”安暖毫不猶豫地拿起手中的筆記重重地砸在劉長安的手掌中,她只是在文胸裡加了塊海綿墊子而已。

    放學後安暖喊住劉長安一起回家,不過她要在體育館練習一會墊球,讓劉長安等他。

    劉長安來到了體育館,坐在觀眾席上,一會兒安暖換了運動服來到場地上,朝著劉長安揮了揮手就開始練習。

    安暖儘管是附中排球隊的主力,技術水平自然是有的,劉長安看了看,還是覺得她們和八十年代那群以拼命捍衛國家榮譽為目標的小姑娘們差距很大。

    這是一個娛樂至死,無所不娛樂的年代,劉長安的目光也集中在美少女們修長的雙腿上,也許是受安暖的影響,附中排球隊在招人的時候,也有考慮容貌顏值……更何況一個高中的排球隊,本就不可能太專業,印像中五官男性化身材肌肉化的女運動員並不存在於附中排球隊。

    高考結束後有一場排球賽,那是安暖最後一次代表附中參加比賽,在附中的六年,安暖對排球隊是很有感情的,她很珍惜這次機會,所以哪怕高考在即,她也會抽出一些時間練習,不讓自己生疏下來,更何況安暖認為適當的運動能夠讓自己的身體狀態保持的更好,對學習只有正面影響。

    看到劉長安在東張西望,目光似乎在除自己以外的其他女孩子身上轉悠,安暖悄悄停下了練習,抬手就把球拍向了劉長安。

    作為隊長,這點力量和準頭安暖還是有的,劉長安聽到風聲,伸出手來,穩穩噹噹地把排球抓在手裡。

    “挺帥的嘛!”安暖吃了一驚,然後笑著拍起手來,一般人大概都會打開球,或者避開,能夠這麼穩穩抓住的人很少,安暖雖然沒有用上最大的力氣,但是也知道這麼抓穩並不容易。

    劉長安也是抬手一拍,排球就朝著安暖飛了過來。

    想想劉長安剛才的動作,安暖蠢蠢欲動,就想把排球給拍回去。

    球飛到一半,安暖才發現球的飛行軌跡是弧形,連忙側著身子跳撲過去擋住。

    “啪!”

    排球一下子就砸中了安暖的臉,安暖蹬蹬後退了好幾步,驚叫一聲跌倒在地,只覺得鼻子劇痛,頓時鮮血直流。

    劉長安愣了一下,這跳起來用臉擋球是幾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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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五月之後是六月





    從醫務室裡出來,安暖和劉長安一起回體育館收拾東西,安暖換了衣服,黑色的運動短褲,邊沿有緊裹著肌膚的蕾絲束邊,即便動作幅度很大,也不至於走光,白色的女式襯衫,披上了校服外套,女高中生的活潑與高挑身材的性感兼備。

    大部分漂亮的女生,在如何搭配和打扮自己的天賦上都點了九十分以上。

    劉長安站在女更衣室外,臉上依然帶著笑意。

    “還笑!”安暖橫了劉長安一眼,臉頰上有著淡淡的暈紅,受傷的鼻子裡發出悶悶的哼聲,此時此刻她最想抬腿一腳橫掃,看他還笑不笑得出來。

    估計他還是笑的出來,安暖想像了一下劉長安被自己橫掃在地的情景,很大的可能性是他先在地上躺一會,可能還會調整一下姿態,依然看著她流露出沒臉沒皮的笑容。

    認識已經三年了,想到這里安暖有些淡淡的感慨,對於十八歲的少女來說,除卻毫無印象的嬰幼兒時期,漸漸對於自己的生活有所多愁善感的年歲也不長,高中的三年算是很重要的一段時光了。

    很重要的時光裡,遇到一些感覺特別的人。

    “今天醜大了,估計已經有人拍了照片上傳到微博上去了。我媽媽知道了,又得罵我。”安暖知道劉長安不是故意的,最讓她擔心的還是媽媽的態度特別煩人,總是要求她維持一種完美的形象。

    至於劉長安……安暖不指望他會深刻內疚,因為按照她的了解,在劉長安眼裡這分明就是她拿臉去撞他的球,和他沒有什麼關係。

    “我昨天賺了兩百塊錢,請你吃飯吧。”劉長安想了想說道,他發的弧線球,原本只是嚇唬下安暖,因為那個球本來應該在她身前劃過,結果她卻跳到了球的飛行軌跡上去了。

    終究是出了不少血,即便是她自己拿臉撞球,劉長安也願意表達一下安慰。

    “好啊。”安暖臉上流露出甜甜的笑容,只是牽扯到了鼻子,一下子就讓笑容變了形。

    “看來只能去喝粥了。”劉長安依然笑著。

    “不行!”安暖生氣地說道,“我要大吃大喝,讓你大出血,把我出的血補回來。”

    劉長安覺得女孩子很可愛的地方在於,她們上一刻還能給你很好看的甜美笑容,下一刻生氣的態度又那麼自然,無縫轉接。

    人生的長河中,多姿多彩的女孩子,猶如歷史終將會將其湮滅的浪花,最終會消散於無形,可若沒有這些浪花,長河再長,也終究太過於死寂。

    兩個人走出門,夕陽斜斜的還沒有落下,影子拉的很長,校園的喧囂是一種繚繞不去的嗡嗡聲,不似蚊蟲,卻似忙碌的蜜蜂,讓人知曉花,微風,蜜的情景,從而不至於厭煩,反而會生出幾分享受出來。

    劉長安記得有人曾經也有過七十二名弟子,只是那時候不曾有如此規模龐大的學校。

    “劉長安!”

    聲音中帶著迫不及待的憤怒,似乎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對象,劉長安抬頭望去,只見學校籃球隊的隊長,高二年級的陳昌秀正怒氣沖沖地走過來。

    陳昌秀身高一米九八,哪怕是去打職業比賽,這身高和雄壯的身材也足夠了,他站在劉長安身前,猶如鐵塔一般虎背熊腰,投下的陰影遮掩住了劉長安臉上的笑意。

    “安暖的鼻子是你弄傷的吧!”附中再大,也不過是一所高中,更何況事故的主角是安暖這樣的人氣美少女,作為追求者,也是許多人眼里和安暖天生一對的男主角,陳昌秀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質問著劉長安,卻心疼地看著安暖。

    “關你什麼事啊?”安暖不好意思說是自己跳起來用臉撞球,卻很不耐煩陳昌秀的語氣和神情,讓她感覺很尷尬。

    鼻子受傷了,劉長安沒心沒肺的笑,陳昌秀心疼的眼神,安暖卻對後者心生反感,對於女孩子來說,莫名其妙的關心和自以為是的心疼並不感人。

    陳昌秀怔了一下,卻轉過頭來瞪著劉長安,“既然是你讓安暖的鼻子受傷,你也得付出點代價。這麼著吧,我把球丟過來,你伸手擋也好,拿臉撞也好,挨這麼一下子,這事就算過去了。”

    “你有病吧?”安暖不可思議的看著陳昌秀,都是學校裡一些人起哄,老是把她和陳昌秀扯到一起,讓陳昌秀自以為他對安暖有著某種責任和立場。

    “你別護著他,他都能往你臉上砸球,我不能往他臉上砸一下子?”陳昌秀看到安暖維護劉長安,心中醋意翻滾,他知道安暖經常和劉長安放學一起走,只是自己作為住校生,實在沒有這個機會,白白給了他們兩個更多單獨相處的時間。

    “好。”

    安暖還想讓陳昌秀打消這個注意,劉長安卻點了點頭。

    “他用的是籃球!”安暖有些急,在體育館裡劉長安伸手接球是挺帥氣的,可是這是對陳昌秀耍帥的時候嗎?籃球可比排球重多了,更何況是陳昌秀出手,一個不小心把臉都給砸變形了一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安暖還待說什麼,劉長安卻伸手過來摀住了她的嘴,另一手伸向前方。

    陳昌秀竟然偷襲,沒有等劉長安做好準備,趁著安暖在和劉長安說話,一出手就將籃球狠狠的砸向了劉長安。

    他很有把握,這麼近的距離,劉長安就算是能像猴子一樣蹦達也避不開,他是打定主意要把劉長安的鼻子也砸的血流滿面。

    “啪!”

    籃球和手掌撞擊,發出沉悶而充滿撞擊力的聲響。

    陳昌秀目瞪口呆,籃球竟然被劉長安穩穩噹噹地抓在了手裡,安暖吃驚地看著劉長安,對於他來說,似乎不管是排球還是籃球,都沒有什麼區別。

    劉長安鬆開摀住安暖嘴巴的手,雙手握球,遠遠地投了出去。

    “哐!”

    一個完美的拋物線,籃球的影子劃過了球場,越過了活躍的,起跳的,發呆的許多人,穩穩噹噹地落入了籃框,轉了幾圈後落了下去,在地面上一彈一跳。

    就像陳昌秀的心一樣,砰砰跳動著,他覺得自己被劉長安羞辱了,就像一個班級第一正得意於自己的成績,年級第一的突然跑過來給對方看自己的分數。

    “有點巧。”劉長安拍了拍手掌,拉著怔怔出神的安暖離開了。

    走了好幾步,安暖低頭看著劉長安牽著自己的手,他的手修長而白皙,是人們印像中適合彈鋼琴的手,這樣一雙手應該能演奏出動人的樂章,卻沒有料到他能拋出完美的曲線。

    而且,他的手暖暖的,讓安暖感覺有一種溫度暖暖的傳遞上來鑽入她的心裡似的。

    “你剛才往我手掌心裡吐了口水?”劉長安放開了安暖的手,疑惑地回頭。

    “呸,我又不是神經病。”安暖用力瞪著他,早知道他有這唬人的本事,白擔心他了。

    “陳昌秀是有點神經病,這人顴骨高聳,形如刮刀,內心刻薄。眼突睛露,眉毛雜亂,一般這種面相的人性格暴躁,自控力低,容易大打出手,是非不分,不講道理,不分青紅皂白就喜歡拳腳相加。”劉長安認真地對安暖說道,“你將來要是和他在一起,可得小心了,我見過很多這種面相的人,都喜歡打老婆。 ”

    “我怎麼會和他在一起?”安暖不可思議地說道,“我又不喜歡他。”

    “不是都說你和他是一對嗎?”劉長安疑惑地看著安暖。

    安暖繼續用力地瞪著他,漸漸有些被氣到的樣子,呼吸急促的酥胸起伏。

    “開個玩笑。”劉長安笑了起來。

    “我……我掐死你啊!”安暖氣到無奈,伸出手來捏了捏劉長安的腰。

    劉長安只是覺得有些癢,扭頭看了一眼安暖,她又笑了起來。

    五月之後便是六月,剩餘的時光不多,不和你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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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以雅以南,以龠不僭





    劉長安和安暖去吃了苦瓜燉魚,是很少見的特色菜,就算是在發源地郡沙,也沒有幾家有這個菜。

    魚是鱘魚,燒湯熬製,鮮嫩滑爽,吊鍋架在火爐上,苦瓜切片,新鮮入鍋,先吃魚肉,然後喝湯,湯味尤其清新而鮮美,讓人回味無窮。

    安暖藉口問無線網絡密碼,先去結了賬。

    “我在APP上抽中了霸王餐,可以免單。”安暖回到座位上,露出得意而欣喜的笑容,“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你說什麼我都信。”劉長安微笑著說道。

    安暖臉頰一紅,她知道劉長安的生活條件很一般,自然會有所憐惜,她並不是那種愛佔小便宜的女孩子,一頓苦瓜燉魚差不多就得兩百塊了,對於安暖來說算不得什麼,卻可以讓劉長安曠課一天辛苦賺錢。

    安暖也不想讓劉長安知道她的心思,畢竟是女孩子,有著自己的矜持,而且她也不願意劉長安因此生出些傷到自尊心的情緒,儘管他平常看上去總是漫不經心,萬事不縈於心的樣子,可是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哪個沒有點虛榮心和驕傲?

    “我都不知道你籃球打的這麼好。”安暖試圖轉移話題,夾起一片魚肉含在唇瓣間吹了吹。

    魚肉細嫩,安暖的唇紅潤嬌柔,儘管鼻子上有點摩擦的痕跡,卻也無礙觀瞻。

    劉長安收回落在她唇間的目光,搖了搖頭,“我只是投進了個球而已,你哪裡看出來我籃球打的好?”

    “那也很厲害了。”安暖眼波澹澹,仔細想想還是有些不可思議,他能夠那樣子發排球,能夠那樣子投籃,可是劉長安要說他不會打排球和籃球,安暖也是信的,因為認識三年了,安暖從未見過劉長安上場,最多就是體育考試時的排球和籃球基礎考試成績還算不錯而已。

    “高考後……我陪你練習排球吧,這件事情,我是有把握的。”劉長安猶豫了一下說道,他知道安暖的願望,代表附中拿到那個排球聯賽的冠軍,附中排球隊在劉長安眼裡自然是不夠看的,但是在這次的排球聯賽的參賽隊伍裡,實力卻算名列前茅了,作為主力的安暖如果能夠發揮出色,說不定能夠得償所願。

    “好啊。”

    安暖嘴角微微翹起,顯露出瓷白的牙齒,那笑容便在嘴角蕩漾開來,眉眼間都是淡淡的,甜甜的,帶著些期待和驚喜的笑容。

    認識三年了,劉長安極少會主動提出來為別人做點什麼。

    “我是一個能值一頓苦瓜燉魚的陪練。”劉長安說道。

    原來是這樣……只是一份回禮,安暖依然笑著,輕輕點頭,劉長安就是這種心性啊,剛才自己怕是想多了。

    吃完苦瓜燉魚,各回各家,安暖家在湘南大學的教師小區,劉長安則要走一段路到郡江大橋,步行過橋後再有十五分鐘的路程……以劉長安晃晃悠悠,走走停停的走法,半個小時也很正常。

    街市繁華,往來的許多陌生面孔,構成了市中心的熙熙攘攘,或冷漠,或勉強,或微笑的種種面孔擦身而過,劉長安停住了腳步,抬頭看著戶外大屏幕上播報的電視節目。

    《雲中歌》。

    楊穎飾演著虛構的人物雲歌,毛曉彤飾演歷史上年紀最小的孝昭皇后,孝昭皇太后,孝昭太皇太后……這位堪稱傳奇的女子,六歲成為漢昭帝的皇后,成為太后的時候不過年方十五,卻能夠把剛剛當上皇帝的劉賀給廢了。

    野史傳說,這位孝昭太皇太后終其一生都是處子。

    電視劇裡演繹的人物,終究沒有那份君臨天下的底氣,哪怕那時候權勢最大,能夠把握皇帝廢立的是她的外公大司馬霍光,孝昭的權柄並不能和曾經的呂后相提並論。

    可漢代的皇太后是能夠自稱“朕”的,能夠廢立皇帝,廢掉劉賀的詔書也必須出自她手。

    十五歲的孝昭,那份氣質已然讓內涵單薄的女明星們無法駕馭。

    這大概就是歷史書中孝昭留下的痕跡。

    劉長安依然笑了笑,那是2100年前的事情。

    他想起了那時候的一句詩: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這終究是很難做到的事情,短暫的人生,難以妄言永遠,哪怕是劉長安也不曾能夠保證永遠,這句詩誕生也過了兩千年,詩中這份心情的少女,也做不到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劉長安往家裡走,路過菜市場,儘管各種食材擺放的琳瑯滿目,但到了這時候新鮮的已然不多,尤其是蔬菜比早間便宜許多,一大把一大把的白菜,小蔥,辣椒都是一塊錢幾塊錢打包賣,劉長安踩著分不清顏色的地板,挑選了一些小蔥,買了一塊五花肉,再加上一小包胡椒也不過花了六塊錢。

    晚上吃了自己烙的肉煎餅,加上一碗撒了胡椒粒的羊雜湯,劉長安依然去麻將館打了一晚上麻將,贏了十二塊錢,馬老頭說以劉長安的水平一定可以參加社區麻將大賽奪冠了。

    馬上有人讚同,有人質疑,有人覺得勝負之手五五,討論半天才想起來社區麻將大賽是老年人麻將塞,限定年齡五十五歲以上才能參加,總是和劉長安一起慢慢悠悠的打麻將,一時間讓人忽視了他並不是老年人群體中的一員。

    劉長安表示十分遺憾。

    第二天早上,天剛濛濛亮,劉長安聽著門外收音機播放的黃梅戲《天仙配》一陣陣地走遠又回來,醒了過來,照例洗漱之後就準備去跑步。

    今天的路線可以往火車站方向,到達火車站廣場之後再繞回來,不再走寶隆中心的路線,這樣就不至於遇到無所事事的竹君棠了。

    城市很大,人很多,郡沙將近八百萬人口,哪怕只是市中心這一塊,要再次相遇也很難,劉長安不在意被竹君棠發現什麼,卻也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並沒有熱情和興趣去滿足一個少女的好奇心。

    剛剛打開門,劉長安就看到大梧桐樹下停著一輛廂式貨車,防彈輪胎,漆黑的外觀,厚重的車門和射擊孔,足以說明它絕對不是普通民用的貨車。

    幾個老頭老太太正在饒有興趣地指指點點,老年人起的早,找到點新鮮事就可以討論好幾天。

    聽到有個退伍幾十年的老人說他在越南見過,劉長安笑了笑,然後就看到這輛貨車車廂上的一個側門打開了,滑梯一節節折疊著落下,一個穿著黑色小西裝和長褲的女子走了下來。

    女子身材高挑,黑色的長褲包裹著修長的雙腿,勾勒出挺直勻稱的曲線,小西裝的釦子散開,褶皺領的襯衣有些緊繃的感覺,似乎在表達著女子酥胸豐潤爆滿帶來的無奈,柔軟的耳垂上掛著兩粒簡潔的鑽石耳墜,長發鬆散地束在一起,整個人卻依然散發出乾練而優雅的氣質。

    劉長安可以看到車廂裡還有人影,腳步聲沉穩而有力,散發著某種隱匿而血液熱烈的氣息。

    “劉長安先生,您好,初次見面,我是秦蓬的曾孫女,秦雅南。”女子走下樓梯,矜持而略帶審視地看著劉長安,儘管她的言辭不失禮貌。

    “以雅以南,以龠不僭。”劉長安點了點頭,回過神來,打量著秦雅南,想起了某個女子同樣懷抱嬰兒溫柔的笑,也想起了《小雅·谷風之什·鼓鐘》裡的句子。

    “先生博學。”秦雅南嘴角微翹,這個年代還讀《詩經》的年輕人真的很少,更何況還不是詩書世家,遇到一個貧窮落魄的年輕人,張口就能道出她名字的來歷,秦雅南並不認為是自己剛剛好就遇見了一個才子,多半是知道她要來,已經做好了功課。

    “我只是剛剛好認識給你取名字的人,知道你名字的來歷。”劉長安微微笑,秦蓬的曾孫女,眉目間的感覺竟然像極了秦蓬去世多年的夫人葉巳瑾。

    只是葉巳瑾沒有秦雅南這般身高,這般身材,更多了一些楚楚可憐的氣質,不像秦雅南一樣冷冽刺人……除了這些,倒像是一個雙胞胎姐妹似的。

    儘管秦雅南留意著言辭,劉長安依然能夠感覺到對方隱隱約約的冷淡,可這並沒有什麼關係。

    “名字是曾祖父找朋友取的,您認識我曾祖父?”秦雅南嘴角的笑意更多,微微收斂的眉眼間壓抑著一份不耐,她本就不願意來和一個薄有心機的年輕男人裝模作樣。

    可這是曾祖父的吩咐,秦雅南沒有辦法,她實在不明白曾祖父為什麼要如此安排。

    這個自己稱呼為“先生”的年輕人,怎麼可能認識自己曾祖父?曾祖父秦蓬除了這次壽誕回了老家,已經很多年沒有離開過京城了,等閒人物根本沒有機會見到他,更不用說聽曾祖父講述秦雅南名字的來歷。

    “很多年的老朋友了。”劉長安自顧自地說道,語氣中有著淡淡的感慨,昔年風華正茂,揮斥方遒的少年也已經垂垂老矣。

    湘江北去,橘子洲頭。

    攜來百侶曾遊,憶往昔崢嶸歲月稠。

    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那是一個慘烈的時代,也是一個歷史輪迴的大時代,壯懷激烈,鮮血澆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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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鳳撲龍





    秦雅南的教養讓她即使在感覺十分荒唐而輕蔑的時候,依然保持著禮節性的姿態,只是疏離淡漠的情緒不可避免地從眉眼間散溢出來。

    答應曾祖父來看看,但是眼前的年輕人毫無疑問讓自己十分反感……失望這種情緒是不存在的,失望來源於期待,秦雅南可未曾期待什麼。

    故作老成,言辭輕浮,他既然知道秦雅南的曾祖父秦蓬是什麼人,居然還敢妄言多年的老朋友,這是何等的輕浮?

    要知道能夠和秦蓬稱為老朋友的人,大多數已然仙逝,供奉在八寶山,活著的那些人也是共和國風雨革命歷程的見證者,再年輕一些的在秦蓬面前也只能自稱小朋友,而這些“小朋友”則構成瞭如今華夏國的核心。

    昨天一封從郡沙發出來的快遞,晚間到達秦家老宅,然後馬上被送到了曾祖父手中,曾祖父一百一十歲大壽,秦雅南自然要承歡膝下,就在曾祖父的書房中見到父親慎重其事地為他打開了那份快遞。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快遞是一副字,裡邊就這麼一句詩,取自李白的《經亂離後天恩流夜郎憶舊遊書懷贈江夏太守良宰》。

    字是好字,秦雅南看得出來,即便以她的眼光,也知道書者當是書法界的巨擘名家,此等功力在當代書法名家中十分罕見,哪怕是放到整個書法史上與諸多佳作一起鑑賞,也應該不落下風。

    可顯然父親和曾祖父的眼光比她要更挑剔而權威,父親那驚豔的目光,大概只在鑑賞湘南博物館館藏的唐代摹本《蘭亭序集》時如此綻放過吧?倒是曾祖父神情激動之餘,只評價了四個字:仙氣十足。

    一幅字仙氣十足?能夠得到這種評價的,一定是意境極其高遠飄逸,不沾一絲煙火俗氣。

    俗人怎能沒有煙火氣?除非書者本是仙人。

    字沒有落款,父親詢問,曾祖父也閉口不言,隨後就叫了秦雅南單獨留下吩咐了一些事情。

    秦雅南覺得曾祖父的吩咐,一定和那副字有關,那麼針對的是眼前的劉長安,劉長安又和那副字有什麼關係?

    秦雅南從未想過那幅字可能是劉長安的作品,劉長安即便生而習字,也沒有可能有這份功力,更遑論達到字中體現出來的心境和氣質,她思來想去大概劉長安和那位大師有些關係,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理由能夠讓她和這麼一個平平無奇的年輕人產生交集。

    對於劉長安“老朋友”的說法,秦雅南心中的波瀾平息,再次露出微笑,“曾祖父送給您一份禮物。”

    這就是她此次前來的目的之一,秦雅南指著貨車的車廂。

    “有心了。”

    劉長安走進了貨車,秦雅南瞇了瞇眼睛。

    貨車車廂十分寬大,要說面積比劉長安的小雜物間還要大上不少,一左一右兩排掛椅,分別坐著二十個全副武裝的戰士,劉長安和秦雅南走進來,二十個人齊齊起身,目光凜然地盯著劉長安。

    “各位辛苦了。”劉長安隨口說道,然後目光落在了車廂中央通體黑色的物體上。

    眼前的黑色物體長約兩米,寬約一米二左右,高不過八十厘米,質地初看可能是青銅,讓人驚訝的是整件物體散發著沉澱的古意,而表面所用青綠,粉褐,藕褐,赤褐,黃白等顏色卻十分明亮新鮮,彩繪的龍虎朱雀等祥瑞圖案清晰鮮亮彷彿落筆不久。

    這是一具棺材,一般來說“棺材”這個詞在某些場合併不是忌諱詞,意味著升官發財,送給一些政府官員棺材形狀的小禮品也沒有問題,可是沒有人會真的送一具這樣的大棺材。

    “送給我的?”劉長安看著秦雅南,對上了她的眼神。

    秦雅南正在留意著劉長安的反應,她原本以為劉長安進了貨廂,一定會被這樣的陣仗嚇一跳,這也是她的安排,哪裡知道此時此刻對上他的眼神,不見一絲驚慌和勉強,只有清澈的疑惑。

    一個輕浮投機的年輕男人,竟然長著一雙在昏暗的車廂裡能閃閃發亮的眼睛。

    秦雅南打開燈,車廂頂部和四周的幾盞燈亮了起來,照在黑色青銅棺材上,棺材蓋頂上龍鳳相對,二龍首相向,居於畫面中的上方,龍身各自向兩側盤繞,尾巴一直延伸至左右兩下角,而二鳳則相背於二龍之間,展翅欲飛,更撕咬龍身。

    看到這鳳撲龍的圖案,劉長安心神微顫,青銅棺本就極其罕見,更何況還有這種兇殺逆倫的圖案。

    “是的。”秦雅南其實也很好奇曾祖父為什麼送這麼一具簇新的大棺材給劉長安,更要派重兵護送,這種規格完全是運送國寶級別的珍藏古物了,在國內要是這樣的護送配置還能夠出事,那真的是驚天大案了,所以一路上秦雅南雖然感覺有些疲憊,卻沒有太操心,“曾祖父說,我很長一段時間都會留在郡沙,您有事情隨時可以找我,這是我的名片。”

    這才是秦雅南十分抗拒的地方,儘管父母都在湘南省工作,但是秦雅南對這個中部二線城市卻沒有太多的興趣,偶爾來和父母團聚還好,要常駐這裡卻未免有些無聊,而曾祖父卻一直沒有透露她什麼時候可以回京城或者離開這裡,只告訴她在這裡有一份工作等著她去做。

    曾祖父隱約有讓她和劉長安親近的意思,是秦雅南最受不了的,現在秦雅南只想辦完第一件差事然後離開。

    “找你?”劉長安接過名片,再次看了一眼秦雅南,卻隱約明白了秦蓬的意思,不禁啞然失笑,“好。”

    看到他頗為不以為然的笑容,秦雅南深呼吸了一口氣,找她怎麼了?他以為她願意?他以為找她對他沒什麼好處?

    “問題是這麼大一具棺材,我家裡也放不下啊。”劉長安走了下來,指著自己棲身的雜物間。

    作為一個年輕人,向一個也許是世交之家的女子指點自己的家的時候,如此落魄,只能棲身雜物間,竟然沒有一絲慚色,他是真的毫不在意秦雅南看不起他,還是臉皮就和這青銅棺材一樣厚?

    秦雅南倒不是勢力或者嫌貧愛富,看不起人窮,只是人窮當自強,反而一副自己現在窮沒有關係,反正我找上你了,你給我解決吧的姿態,自然招人鄙薄。

    “這輛車也送給你。”秦雅南說道,然後那二十個全副武裝的戰士跑步下車列隊離開。

    只剩下秦雅南和劉長安交接。

    “現在世界上最大最著名的青銅棺是曾乙候的棺槨。”劉長安的神色凝重起來,“事實上曾乙候只是一方小諸侯,籍籍無名。在歷史上存在著更多的青銅棺並不為人所知。某一個時期,像這種制式的青銅棺,意味著下葬前舉行過封魂儀式,尤其是這個鳳撲龍的圖案,意義非同尋常。你曾祖父還有沒有別的什麼話要你轉達?”

    “這個不是仿製的工藝品?”秦雅南有些茫然,“他只說是回禮,希望你能收下。”

    事實上秦蓬要求秦雅南以更誠懇而請求的姿態來講述這句話。

    “仿製的工藝品?”劉長安笑了笑,單純送禮自然是用不著秦雅南親自來的,秦蓬大概是想讓他見一見葉巳瑾的後人,“好了,我收下了……請你轉告他,他的意思我也明白了,我會照顧他的寶貝曾孫女。”

    一瞬間秦雅南臉頰漲紅,血色上湧,白皙而優雅的脖頸似乎都被湧上來的氣血灌的粗了一些,胸前雙峰更是起伏跌宕,讓她不由自主地拉了拉內襯,以免釦子隨之掉落。

    “再見。”秦雅南微微鞠躬,轉身離開,這是她對曾祖父的尊敬壓制住了暴走的情緒。

    照顧她?這句話是隨便誰都能說的嗎!秦雅南終究會找到一個會照顧自己的男人,但是絕對不是劉長安。
mk2258 發表於 2018-5-11 08:44
第九章指腹為婚





    秦雅南離開時,晨間的霧氣還沒有散去,朦朦朧朧的看不見城市的高樓,只有小巷和老舊的房子,讓人彷彿回到了過去的老城。

    仲卿站在一輛黑色的邁巴赫S680旁,為秦雅南拉開了車門,開車前往並不太遠的寶隆中心。

    “三小姐還沒起床。”仲卿看了一眼遠處的霧氣,寶隆中心挺拔的身軀也在霧氣中不見了踪影。

    “我也有點困。”沒有選擇高鐵或者飛機,而是隨車過來,從昨天晚上啟程到現在,秦雅南還不至於完全撐不住,但是也想好好休息一下,在郡沙的住處尚未安排好,到竹君棠那裡湊合幾天是個不錯的選擇。

    仲卿不再說話,把車開到停車場,乘坐電梯和秦雅南直達樓頂。

    “她可真會享受。”秦雅南並不掩飾自己的羨慕,她剛才留意到仲卿停車的停車場應該是專屬竹君棠,和寶隆中心其他停車場完全隔離開來,直達樓頂的觀光電梯可以看到牆外翻滾的霧氣,恍如離開人間。

    “需要為你準備早餐嗎?”仲卿問道。

    秦雅南點了點頭。

    來到竹君棠的房間外,仲卿離開,秦雅南看著牆壁上掛著的少女油畫,對開門上電視牆顯示的美麗女主角,都是竹君棠本人,不由得顯露出微微嘲諷的笑容,竹君棠也真夠自戀的,她的住處總是到處掛滿她自己的照片,或者在各種顯示屏上顯示出來。

    走近竹君棠的床邊,秦雅南看著窗外覆蓋了整個城市的霧海,超過霧氣層高度的樓尖寥寥無幾,遠處隱約可見麓山的形狀和山頂的射燈,站在這裡俯瞰整個城市,秦雅南突然覺得若要真的留在郡沙,這樣的住處倒是不錯。

    想想竹君棠每天就在這樣的落地窗旁醒來,還真是讓人羨慕資本家的奢侈生活。

    秦雅南去換了睡衣,也沒有去客房,依然來到了竹君棠的床邊,仲卿送來了早餐,秦雅南坐在床邊喝了一口水,隨手拿起一本書翻了起來。

    或者是書頁翻動的聲音太清脆,竹君棠醒了過來,一眼看到了坐在一旁的秦雅南,又轉過頭去閉上了眼睛。

    秦雅南看著竹君棠的側臉,她倒確實有自戀的資本,年紀大的女人永遠羨慕年紀比自己小的,竹君棠臉頰上還殘留著一點點嬰兒肥的痕跡,有些可愛,更多的是少女牛奶一般的色澤和氣息,耳廓精緻無比,那微顫的眼睫毛在光影交錯的邊沿乾淨清爽。

    “我好像見到了秦家的心肝寶貝兒,還是在做夢?”竹君棠閉著眼睛,聲音中帶著慵懶,拉的長長的,手臂舉起來,伸了個懶腰。

    “三小姐,太陽曬屁股了。”秦雅南看著竹君棠踢開被子,少女的小內褲包裹著美妙的臀線無限美好,潔白的床單和被子純淨如花,輕薄柔軟的吊帶睡衣包裹著放鬆而綿軟的身子,窗外一縷霧氣掠過,讓人不禁覺得這大概就是小仙女所在的場景。

    竹君棠默不作聲,並不理會,她向來不是勤於早起的人,勤奮和努力,對於任何人來說都必不可少,然而什麼時候都可以去勤奮和努力,為什麼偏偏要選擇睡懶覺最舒服的早上?

    秦雅南吃完早餐,簡單洗漱,卸掉臉上淡淡的妝容,躺進了竹君棠的被窩裡,“打擾了。”

    “給我摸胸就給你被窩。”竹君棠把手伸了過來,重重地往秦雅南胸前抓了過去。

    “摸你自己的去!”秦雅南連忙攔住,女孩子在一起,互相摸胸之類的事情難以避免,但是秦雅南卻不行,她的要格外敏感些,自己都不喜歡碰,感覺難受的很。

    “沒意思。”竹君棠雙手落在自己胸前,抓了抓,感覺還是沒有什麼變化,看來自己這輩子是沒有希望擁有秦雅南那般驚艷絕倫的大胸胸了。

    這真是一個難以接受的現實。

    她睜開眼睛,眼眸流轉,彷彿有光在環繞,然後才側過頭來微微訝異地看著秦雅南,“這麼早,坐早班還是動臥過來的?”

    “坐車,貨車,老家過來的,不是京城。”秦雅南舒服地呻吟著,竹君棠的床是特別定制的,用她的話來說是人生至少超過三分之一的時間在床上度過,也會在這床上做最愛的事情,一張床怎能不傾力打造?要拿出秦始皇和漢武帝對待自己陵寢的態度來對待自己的床。

    這張床大概比她那輛邁巴赫S680還要奢侈一些。

    “那你是和豬仔一起?”竹君棠啞然失笑,然後十分嫌棄,“我都聞到你身上的豬屎味道了。”

    “你有沒有腦子?貨車就都是運豬的?更何況你三小姐什麼時候去過豬場,知道豬屎是什麼味道?”秦雅南有些生氣地說道,又笑了起來,“我看是你嘴巴太臭,誤以為是豬屎的味道。”

    “牙尖嘴利。”竹君棠又躺了下來,“你來郡沙幹什麼?昨天又不說,現在可以說了吧?”

    “我懷疑是來相親的。”秦雅南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十分糟糕。

    竹君棠又坐了起來,加上剛剛躺下去的動作,一彈一跳彷彿在做仰臥起坐似的,十分興奮地看著秦雅南。

    秦雅南白了她一眼,我之不幸,你之幸災樂禍。

    “怎麼樣啊?對方是誰?郡沙……郡沙能夠配得上你秦家的心肝寶貝兒的,能有誰啊?”竹君棠一時半會竟然想不出來一個門當戶對的。

    竹君棠來郡沙也有一年時間了,認識的人不多,但是自己能夠看得上眼的都沒有,秦雅南更是心比天高,竹君棠真想不出來老秦家會給她安排什麼人來相親。

    “你別一口一個心肝寶貝兒,整的我和你一樣嬌滴滴的小花朵一樣。”秦雅南正煩著。

    “馬未名?林淮南?還是趙高官的兒子……叫什麼來著?”竹君棠思來想去,也就這些人了。

    “都不是。你不認識……”秦雅南輕聲嘆氣,“昨天老爺子收到一幅字,大概是老爺子的某位老交情,然後他老人家就派我過來回禮……讓我來見一個人,你想要只是回禮,需要我連夜這麼急著過來嗎?再說回禮也是送到他那位老交情手上啊,結果卻是去見一個年輕人,他還囑咐我在郡沙多呆一段時間,任務就是多多和他接觸,配合他的一些生活和工作需求。”

    “看來真有這可能。”竹君棠神情嚴肅起來,微微皺眉,“這老人家喜歡玩什麼指腹為婚之類的,估計是當年許諾了,那人寫了一幅字來提醒你爺爺。”

    “我看也是。”秦雅南心煩意亂,越想越是這麼回事。

    “那人你是見過了?怎麼樣?”

    “見過了。”

    “再說說。”

    秦雅南有氣無力的趴在枕頭上,“年齡大概和我差不多大,也可能小一點,長得也還順眼,但是一上來就自稱和老爺子是老朋友,那我不是平白無故比他低了三輩?你說我氣不氣?”

    “那以後你就喊他曾祖父好了,他總不好意思追求自己曾孫女輩吧?”竹君棠大笑了起來。

    “再說了,老爺子他們那時候啊,不論出身,文化水平,生活理念,為了共同的革命理想就能一條心生活下去。我們現在呢?生活習慣不同,眼界不一樣,交際圈更不一樣,這樣怎麼在一起?”秦雅南考慮的是很現實的問題,“種種觀念不同,生活就不協調,大事小事都有分歧,不說誰對誰錯,只是根本談不上琴瑟和諧,這樣強扭的瓜能甜嗎?”

    竹君棠搖了搖頭。

    “你們那邊不更講究門當戶對?”秦雅南疑惑地看著竹君棠。

    “你這些都是裝模作樣的理論經驗,真的喜歡上了一個人,哪能考慮這麼多?”竹君棠在自己胸口比了個心形,把晨間格外翹挺的脂肉塞了一部分到心形裡去,接著說道,“如果出身不在一個層次,文化水平不在一個層次,生活理念不一樣,眼界不一樣……交際圈更是無所謂的東西,這樣一個人還能讓你喜歡上他,那麼你說的那些東西就都不是阻礙你們在一起的理由了。”

    秦雅南很意外竹君棠有這麼一番感慨,大概有一些道理,只是講道理人人都會,竹君棠要是自個遇到劉長安,只怕就不這麼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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