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我真的長生不老 作者:初戀璀璨如夏花 (連載中)

 
mk2258 2018-5-11 00:44:1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4 300221
mk2258 發表於 2018-5-11 08:45
第十章絕交





    秦雅南離開以後,劉長安想起了她的曾祖母葉巳瑾。

    很多很多年以前,葉巳瑾就像是戴望舒筆下《雨巷》里丁香一樣結著愁怨的姑娘。

    丁香一樣的顏色,丁香一樣的芬芳,丁香一樣的憂愁。

    在巷子裡穿行,打著油紙傘的葉巳瑾,她的憂愁絕對不是來自於無病呻吟。

    她和秦蓬一樣,是那個年代的風骨。

    那個年代的風骨不是任何民國大師筆下的詩,也不是1923年泰戈爾帶來的情懷滿足,那個年代的風骨在嘉興南湖的一條小船上。

    葉巳瑾已然逝去,秦雅南的出生,大概是秦蓬最大的安慰和緬懷的寄託。

    真像啊,劉長安感慨著,回過頭來發現零碎四散的老人們已經圍攏了過來。

    狡黠的世故是隨著年歲增長明哲保身的生存本能,未知而新鮮的東西總是讓老人們不安,當那群人離開以後,只留下熟悉的劉長安,自然就要來指點指點,發表一下自己作為長者的見解。

    “小劉啊,是不是你招惹了什麼人啊?”

    “那女人倒是一副好生養的底子。”

    “我見過這種坦克,當年我護送首長就是差不多這陣仗。”

    “這到底是幹啥玩意?是不是要拆遷啊,我可不搬,死也不搬。”

    劉長安笑著,關上了車廂門,拿著車鑰匙小跑著離開了,對於他來說運動是必不可少的,縱然跳樓這樣直截了當地改善機體的方法更有效,卻不適合屢屢為之。

    依照原來擬定的新路線,從火車站繞回來以後,圍觀貨運車的閒人們已經散去,劉長安這才重新進入車廂,打量著那具青銅棺材。

    秦蓬顯然沒有告訴秦雅南這具青銅棺材的相關資料,秦雅南甚至以為只是珍貴的工藝複製品,畢竟棺材上的彩繪太新鮮,而那些銘刻的暗紋又太過於精美,渾然不似古物。

    劉長安卻能夠感覺到那種沉澱的古意,彷彿環繞在青銅棺材四周,看不見摸不著,卻不能說不存在,就像磁場一樣。

    這種磁場在各大博物館尤其密集而顯著,那些穿越了數千年曆史的古物,濃縮著人類歷史上無數的風雲變幻,將早已經埋葬在時光長河裡的畫卷重新鋪開在讀懂它們的人眼中。

    誰能知曉那些國之瑰寶的鑄造者,在一泥一水一火的精煉過程中,沒有想過傳世的雄心,想要讓後人再見時驚艷絕倫的目光綻放出來。

    劉長安伸出手來,輕輕地撫摸著蓋板周邊黃色勾連的雷紋,有一座高山,山為等腰,立於畫面中央,雙龍穿越山體,龍尾環繞一方古玉,兩條黃色綬帶拴住雙龍。

    古玉四方似印,按照常理,上邊應該銘刻死者姓名諡號或者其他文字,然而這裡卻是空空如也,顯得十分突兀而引人注目。

    棺材的蓋板和棺體之間絲毫吻合,連一根頭髮絲都插不進,只隱約能夠看到線縫,細微到幾近於無。

    棺材,最重要的當然是裡邊躺著的人或者屍體,超過兩千年的青銅棺材,封魂儀式,鳳撲龍的圖案……說明了什麼?

    秦代以後,青銅棺材就很少了,漸漸地在民間有青銅棺材為凶棺的傳說,八字不硬的人甚至靠近這等兇棺就會被邪祟附體,失魂落魄之後喪命。

    劉長安當然不怕什麼兇棺,他很清楚,兇棺其實只是因為死者生前窮凶惡極而已,古人認為,這些窮凶惡極或者沾染了滔天殺孽的絕代凶人,只有用青銅棺材才能封住他的魂魄,免得他轉世投胎,再來禍亂人間。

    當然,也有人認為青銅棺材能夠封住精魄,讓死者能夠保存最後的生魂,靜待復活之日,例如曾乙候的巨大棺槨。

    這些都只是迷信思想罷了,人死不能複生,劉長安從未見過死者能夠復活重生。

    除非本就不老,不死。

    對於文物研究,考古研究來說,棺槨的年代,圖案,墓址以及殉葬,陪葬發現十分重要,至於棺槨裡的屍體,除非是辛追夫人那種情況,否則並不重要,只要能夠確定身份就可以了。

    劉長安不做這方面的研究,對於他來說,相反的棺槨裡的人或者屍體才是最重要的,眼前這具棺槨顯然因為種種原因秦蓬收藏了起來,並沒有留給各文物研究所和文化局,否則他也不能這樣直接送到劉長安手中。

    棺槨沒有打開過的痕跡,很多古文物的製作工藝和體現出來的精度,現代人都難以理解,甚至無法做到在保存完好的情況下打開和分解,眼前這一具棺槨就是如此。

    劉長安的手指繞著棺槨轉了一圈,輕輕敲打著,這里或許是骸骨,生前曾經驚才絕艷,這里或許是珍品瑰寶,堪比和氏之璧傳國之璽,這里或許是神秘的儀式,記錄著失落的部族和文明。

    又或者裡邊躺著一個……人?

    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毀掉裡邊的東西,沒有掌握足夠多的信息資料,劉長安不會貿貿然打開棺蓋,世間無鬼神,但是並非沒有禁忌。

    劉長安關上車廂門,儘管秦蓬的意思劉長安已經領悟到,感覺略微有些麻煩,然而也不過是數十年間的事情而已,倒也不用太在意,就如同秦蓬瞧著秦雅南的模樣會最疼愛這個曾孫女,自己看在葉巳瑾的份上,也會對秦雅南照顧一二。

    至於秦雅南領會到了其他意思上,劉長安並不介意,人的情緒比浮雲更虛無縹緲難以琢磨,一會就散了。

    收拾了一下房間裡的老書,想想應該去一趟湘南博物館,因為古郡沙國的緣故,湘南向來是漢代文物出土大省,其中的辛追墓與始皇陵同列世界十大珍貴墓葬,其中最關鍵的便是出土了大量的文獻資料。

    或者能夠從中找到一些線索,或者獲得一些提示,甚至只是直接讓自己回憶起一些東西就夠了。

    經歷的太多,便沒有辦法讓所有的記憶都線條清理,可以隨時檢索出來相關的信息,畢竟人腦並不是計算機,輸入關鍵詞便能找到參考資料。

    劉長安並沒有直接就往博物館走去,看了看時間,慢慢悠悠地來到學校,果然還是遲到了。

    高三最後的時光,懶散而緊張,對於各種各樣的紀律,大家都鬆懈了下來,緊張的當然是複習了,劉長安來到自己的座位,也拿出了複習資料,而非袁枚的《子不語》了。

    安暖的鼻子只剩下一點點皮膚擦傷的紅印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肌膚的恢復癒合能力還是很不錯的,也不用擔心這麼點傷就留下難看的疤痕,所以安暖也沒有抬手遮遮掩掩鼻子的傷痕了,倒是有知道她被劉長安用排球砸了的鼻子的人,不時地朝她嘻嘻笑著。

    “我回家被我媽罵了個半死,然後趕緊拍了張我鼻子受傷的照片發到微博上去,還配上了可憐兮兮的撒嬌的表情,我的天啊,她真是入戲太深,好像微博上的我就是她自己一樣,天天在那里和粉絲互動的樂此不彼。”安暖受不了地搖了搖頭,“我有個小號,咱們互相關注下吧。”

    “我覺得你媽媽管理這個賬號挺好的,看上去很可愛的樣子。”劉長安看了看安暖,“你媽應該也挺好看的。”

    “能不能正經說話!”安暖又好笑又好氣, “我媽現實裡可牙尖嘴利,遇到你這種油嘴滑舌的小年輕,能訓的你想要重新做人。”

    “沒有啊,我和她聊的挺好的。”劉長安搖了搖頭,拿出自己的手機,“你看,我們時不時地聊聊天,談談人生和理想,詩歌和文學,**十年代的歌曲與電影,印度電影和南太平洋小島風情。”

    安暖瞠目結舌,一把搶過劉長安的手機,翻了翻聊天記錄,竟然真的有很長很長的聊天記錄,聊天的內容五花八門,上到天文地理,下到郡沙市井小道消息,無所不包。

    “你不是早就知道這個賬號主要是我媽在用了嗎?”安暖不可思議地看著劉長安,畢竟大家的網絡社交對象基本是同齡人,年代的代溝在網絡上更是溝壑分明,大家連表情包的風格都不一樣,還怎麼聊天?

    “知道啊,所以才能聊天聊的下去啊。如果是你,我們哪有這麼多話題?”劉長安理所當然地說道。

    安暖按住胸口讓自己平靜下來,果然劉長安這種人是時候和他絕交了,平常自己給他發信息,他總是無比遲鈍緩慢的回复,沒有想到居然能和她媽這麼聊的來… …放著身邊青春無敵的美少女不理不睬,倒是能和婦女聊的那麼開心,這讓安暖怎麼平衡?

    “絕交。”安暖要被他氣死了,當然也就不提小號互相關注的事情了,想必他也沒有興趣。

    “不。”劉長安拒絕了。

    “必須絕交。”安暖氣呼呼地打開書,又把劉長安的手機搶過來,仔仔細細地翻著他和她媽的聊天記錄。

    “都絕交了,你還搶人手機,翻別人聊天記錄?”劉長安無法理解地看著安暖。

    “我看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安暖橫了劉長安一眼,忍不住想劉長安是不是……喜歡熟女?

    “其心不正,瞳中則有妖邪異彩。”劉長安看著安暖的眼睛說道。

    安暖輕咳了一聲,腦子裡想的東西讓她臉頰微紅,拿著劉長安的手機不肯給他,卻也不翻聊天記錄了,一本正經地看著自己桌子上的書,反正絕交了,今天不想和他說話。
mk2258 發表於 2018-5-11 08:45
第十一章傳聞





    安暖不和劉長安說話,高德威更是不會主動找人說話的性子,劉長安也不會覺得無聊,拿著一本現代文閱讀理解習題集做了起來。

    古代文學有古代文學的優雅與美感,現代文學也有其與時俱進的時代特點和閱讀樂趣,劉長安倒是覺得自己對現代文學的涉獵太少,文人這種東西,反正哪個時代都不缺,基數多了,誕生的作品中精華之作的數量也相對較多。

    趁著劉長安似乎在聚精會神地學習,安暖再仔仔細細地翻了翻劉長安和媽媽之間的聊天記錄。

    安暖的媽媽根本不知道劉長安的真實年齡,竟然把劉長安當成了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只是看聊天的內容和語氣,也沒有辦法把一個聊天中屢屢提起李玲玉,蔡國慶,毛寧,楊鈺瑩,甚至還會扯一些**十年代關於雞血療法,甩手療法,信息鍋,宇宙能量,氣功增產,氣功預測地震治癌的亂七八糟的見聞的人,和一個高中生聯繫起來。

    要不要告訴媽媽?安暖有些猶豫,真要讓媽媽知道,她聊的很開心的對像其實只是女兒的同桌,而這個同桌也知道媽媽只是假扮小女生,只怕媽媽會羞憤不已,指不定要來到學校來找劉長安不可。

    還是高考後再說吧,反正劉長安也不是每天都和媽媽聊,時不時地閒扯一段而已。

    上課了,安暖有些心不在焉,窗外的陽光和樹影一起落了進來,疏疏落落的,老教室裡的牆壁和地面總是有著臟兮兮的感覺,和電視劇裡那些窗明幾淨,乾淨的好像剛剛粉刷過的教室完全不一樣,但是此時此刻安暖有一種更真實的感覺,生活大概就是如此現實,沒有那麼多清新的曖昧,暖暖的羞澀,高中三年就要結束了,少女有些憂愁地想著,還沒談過戀愛呢。

    總覺得大學的戀愛有些太現實,缺少了初中高中那種更生澀清新的感覺,安暖瞅了一眼旁邊的劉長安,莫名有些憂愁。

    “還你!”安暖把手機重重地拍在劉長安的書上。

    劉長安把手機從書桌上拿了下來,放進了課桌裡,學校對於學生在學校使用手機管的嚴格,但是現在也放鬆了不少。

    語文課代表把上週語文考試的試捲髮了下來,安暖看了一下自己的分數,還算滿意,連忙又瞅了一下劉長安,分數比自己低了一點點,看著他翻過卷面,閱讀理解題那裡一大把的×,還留了老師的一句評語:不要隨意發揮!

    安暖不禁幸災樂禍的嘲諷起來,“嘻嘻,看你那麼喜歡做閱讀理解題,好像沒什麼用。”

    “你聽說過屠龍術嗎?”劉長安合上試卷問道。

    安暖長長的睫毛眨動著,點了點頭,“朱泙漫學屠龍於支離益,單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無所用其巧。”

    “屠龍術並非無所用其巧,我們也可以用它來形容學習某項能力的重要性。”劉長安指了指那些閱讀理解題,“這就是屠龍術。”

    “你要說政治經濟學是屠龍術,我還能夠理解,畢竟其實是日常生活裡用不上的東西。這閱讀理解你也太扯了。”從七年級到高中都有的閱讀理解題,是安暖感覺最無聊最莫名其妙的。

    “前一陣子我看新聞,關於宣傳部工作的會議,有人說西方不是不會做群眾工作,而是很會做。這體現在哪裡呢?例如我們隨便找一個美國人或者西歐普通人,他們都知道民主和自由,都說我們國家獨裁**,但是民主和自由的概念,我們的政體根本,他們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你和他們辯論,他們只會翻來覆去說民主自由獨裁專政。 ”劉長安頓了一頓,“因為他們不擅長做閱讀理解題。”

    安暖忍不住笑出聲,這都哪根哪啊,想想劉長安和媽媽聊天,這人果然是能閒扯。

    “閱讀理解題的設計,真正讓你學習的是,去思考作者為什麼寫這篇文章,他的動機是什麼,他的生活環境,他的家庭,他的幼年經歷是否造成了他這篇文章裡表達的東西夾帶了這些影響。他的某些詞句和渲染,是否是在引導你的情緒。作者寫這篇文章的時事背景,他是否想通過這篇文章達成什麼目的,受眾是什麼群體,他又是否是為某個利益集團呼喊?”劉長安指著那些看似死板而莫名其妙的閱讀理解題說道,“如果每個人都能夠掌握和學以致用,你說某些組織或者反動份子要通過媒體的聲音洗腦,是不是特別困難?這種東西是不是屠龍術?”

    安暖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做了這麼多年閱讀理解題,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我和你媽媽微信聊天的時候,她經常轉發一些朋友圈的文章。你想想看,如果你掌握了閱讀理解的種種方法,那些傳播和試圖洗腦的文章,怎麼能影響到你?西方媒體為什麼話語權特別大?因為他們的讀者,不擅長做閱讀理解題,太多人不懂得分析作者的立場,語言環境,寫作動機了。”劉長安十分遺憾地說道,“可惜,我們空有從小教導的屠龍術,卻沒有多少人以為有用,沒有能夠學以致用,看到一些謠言,一些洗腦文,還會自以為是的恍然大悟,產生原來如此的感慨。”

    “你還和我媽媽在微信上聊天!”安暖抓住了重點,不可思議地瞪著劉長安。

    劉長安動作很小心地把手機換了個褲兜,然後抬腿壓住。

    “手機給我!”安暖只能瞪眼,因為他的褲兜在前面,靠近雙腿之間的位置,而且自己還要探身彎腰過去才能搶到,動作太大了。

    “**權你懂不懂?”劉長安不肯,看著她的眼睛瞄來瞄去,躍躍欲試的樣子,指了指旁邊的高德威,“別影響高德威學習。”

    安暖想了想,回去可以偷看媽媽的手機,既然劉長安不肯暴露她是安暖的同桌,那麼自然不會提醒媽媽,她的女兒可能會回家偷看她的手機。

    “你打算回家偷看你媽的手機?”劉長安懷疑地看著安靜不動的安暖。

    安暖一聲不吭。

    放學後,班上的同學白茴來邀請安暖和劉長安一起去KTV唱歌。

    “就是班上的小聚會。”白茴是組織者,“剛好明天有一天假,住宿生也可以離校,但是大部分要回家,一起去的不到二十個人,定個大包廂就可以了。”

    “高德威,你去嗎?”安暖隔著劉長安問高德威。

    “不去了,我晚上約了劉老師補課。劉老師說有些細節可以和我講一講,我做了筆記後天再帶給你們。”高德威搖了搖頭,劉老師是他家的一個親戚,也不教高德威他們班,但每個老師對於高考,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自己的私貨可以傳授。

    “好,注意安全。”劉長安對高德威說道,高德威是那種走路的時候,腦子裡都在想著解題的好學生。

    “我去不了,我媽不讓我晚上出門。”安暖遺憾地說道,“八點之前不回家就要遭殃。”

    說完,安暖看著劉長安,自己不去,高德威也不去,他要去的話,是不是顯得不合適?

    “我沒事。”劉長安對白茴說道。

    白茴給了劉長安一個漂亮的笑容,然後去找別的同學了。

    “傳聞你喜歡白茴,看來是真的。”安暖若無其事地說道。

    “傳聞你喜歡陳昌秀,看來也是真的。”劉長安笑著說道。

    安暖感覺要被劉長安氣死了,其實大家雖然是同學,但是一個班級裡總有些人關係好一些,總有些人關係差一些,安暖和白茴談不上關係很差很僵硬,但是總不至於能玩到一塊去。

    高一的時候,安暖因為初中就在附中小有名氣,在班上當然是最引人矚目的女孩子,而白茴卻是那種比較活潑,熱衷交際的類型,和很多同學都能一起玩,班上學校里大大小小的活動,她都喜歡組織或者參加,或者因為女孩子之間隱隱約約的競爭和較勁,白茴和安暖這兩個班上最漂亮而顯眼的女孩子,自始至終沒有太多交際。

    安暖記得高一的時候劉長安有些沉默寡言,有一次劉長安甚至因為看著白茴出神,而從樓梯上摔了下去,心裡就有些感慨,你呆頭呆腦的,白茴怎麼會喜歡你這種類型的呢?

    現在的劉長安當然不再是呆頭呆腦的了,白茴還是不大可能會喜歡劉長安,安暖很替劉長安遺憾地想著,因為白茴可是那種很物質很現實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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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鬼迷心竅





    “走了啊。”

    去唱歌的同學在校門口集合,安暖頭也不回地舉起手搖了搖,自己回家去了。

    “安暖個子好高。”白茴用羨慕的語氣說道,又補充道:“就是瘦了點。”

    其實說安暖個子高,就是說安暖腿長,像安暖這樣的身高和身材比例,要說穿上短裙,絲襪,或者高跟鞋之類的,甚至是她平常訓練的運動短褲,都足以謀殺很多眼球了,一般女孩子不羨慕是不可能的。

    劉長安也明白白茴話裡隱藏的意思,安暖個子高,可是不夠豐滿,白茴的罩杯在整個附中能排進前三,前兩名則太胖了。

    高三的學生,終究還是有些青澀,難以深刻的理會白茴的意思,不可能自然而戲謔地開始調侃女孩子們的身材問題。

    白茴感覺有點熱,解開了校服的拉鍊,露出裡邊CK的T卹,胸前的品牌字母被頂的有些變形了。

    “我覺得高考後,很多同學可能就再也難以聚齊了……大概就是高考前聚會一次,高考後聚會一次,大部分同學兩次裡總能來一次。”白茴說著自己的考慮,一邊清點人數。

    這時候大家還沒有對分別有太多的感慨,脫離桎梏的期待和復習的緊張才是支配情緒的主要事件,聚會更大的作用是放鬆一下。

    “錢寧,陸元,你們兩個先去買些吃的,我們一會到包廂裡等你們。哎呀,它這個團購套餐晚上不能用……不過這個酒水果盤的套餐也還算優惠。你們水果就不用買了,啤酒也少買點。”白茴指揮著。

    “劉長安,和我們一起去吧。”錢寧對劉長安說道。

    劉長安還是沒有意見地點了點頭。

    錢寧和陸元是表兄弟,錢寧個子高一點,陸元稍微矮一點,但是更壯實,兩兄弟在一個班,基本算是白茴的跟班,例如白茴當值日生的時候,很多活就被他們搶著乾了,錢寧負責給白茴帶早餐,而陸元則在中午替白茴去食堂買飯。

    “你們兩先墊著錢,完事了大家AA湊給你們。”白茴說道,朝著錢寧和陸元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三個男生一起來到超市,白茴說水果不用買,錢寧還是買了兩個番荔枝說白茴喜歡吃,陸元不甘示弱,買了一些臨武鴨,白茴也喜歡吃這些辣辣的比較乾的肉類零食。

    劉長安買了一些安暖經常吃的零食,他雖然不熱衷零食,但是安暖卻特別愛吃,總是會塞一些給他和高德威。

    男人應該找愛吃零食的女朋友,她們熱衷於唇舌的觸感。

    習慣性的挑選了一些花生和瓜子,堅果類和蜜餞類的零食延續了幾百上千年,只是現在已經不是主流了,劉長安想了想又拿了一瓶紅星二鍋頭。

    “除了你,可沒有誰喝這二鍋頭。”錢寧懷疑地看著劉長安,“你想灌醉白茴?”

    白茴是能喝酒的,而且酒量不錯,但也不至於能扛的下這種烈性酒。

    “她要喝醉了,也是你們送她回家,擔心什麼?”劉長安笑著說道。

    聽到他這麼說,兩兄弟都露出了笑意,畢竟是他們和白茴的親密關係得到了認可。

    “高一的時候,你盯著白茴看,把腦袋都摔了……不過現在你好像喜歡上了安暖?”陸元試探著問道。

    “不和你們競爭。”

    劉長安的答复讓錢寧和陸元都很滿意,於是結賬的時候那瓶只有劉長安自己喝的二鍋頭也一起結賬了。

    劉長安投桃報李,主動提起了最大袋的零食,來到KTV包廂的時候,白茴看到劉長安提著最多的東西,拿著紙巾在劉長安額頭上擦了擦,“瞧你這汗出的,他們怎麼不幫一把?”

    “沒事,天氣太熱了而已。”劉長安看到了錢寧和陸元眼裡嫉妒的光芒。

    另外一個同學趙武強順手接了過來,劉長安說了聲謝謝,就看到白茴正用不滿的眼神看著錢寧和陸元。

    對於很多女孩子來說,利用各種嬌嗔喜怒的情緒表達來操縱異性,似乎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

    “擬歌先斂,欲笑還顰,最斷人腸”從歐陽修這樣的風流骨頭到眼前的少年,似乎都會為她們的一顰一笑在心中生出更多情緒來,為之神魂顛倒。

    錢寧和陸元不會為白茴寫詩,但是唱歌的時候很大膽,都選了情歌,雖然沒有在開唱前來一段感人肺腑的表白,唱歌的時候的眼神卻說明白了對象。

    白茴只是一直笑吟吟的,時不時和唱歌的人對視,招呼著看上去有些還沒有融入氣氛的同學的興致,輕鬆地把握著場面。

    劉長安喝著二鍋頭,吃著花生米,剝了一包魚尾巴,辣的夠勁,魚肉勁道,魚皮也有嚼勁,倒是下酒。

    他也唱了一首李宗盛的《鬼迷心竅》,同學們都有些出人意料劉長安的歌喉,少年沈靜不下來的嗓音竟然也唱出來了中年男人的滄桑和塵埃落定之後的呢喃感。

    就連白茴都沒有說話了,靜靜地聽完之後才鼓掌,走到劉長安身邊,用鼓勵的語氣說道:“你喜歡李宗盛的歌?林憶蓮和他一起唱的《當愛已成往事》,你會嗎?也許你可以帶帶我,這首歌我很喜歡,但是唱起來總是少點感覺。”

    “試試吧。”劉長安點了點頭。

    白茴的嗓音當然沒有表達出成熟女人的那種柔腸百轉的感覺,可是她顯然十分沉醉其中,努力表達著歌曲的感覺,劉長安只是襯托著她,在她的歌聲後緊緊地補貼著她想要的感覺,在她自己唱完之後看著劉長安唱歌就不由自主的眼神裡多了些溫柔的味道。

    一首唱完,掌聲比剛才劉長安獨唱的時候熱烈的多,畢竟除了看到白茴就從樓上摔下去的劉長安,其他人和白茴的關係都很好,而且剛才白茴也唱得很動人,劉長安一直在襯托她。

    白茴喘著氣,鼓鼓的胸脯一跳一跳的,她很喜歡唱歌,但是和劉長安一起唱歌的感覺格外與眾不同,就好像自己以前總是騎著馬在烈日下奔馳,乾巴巴的,突然有一天旁邊刮起了微風,天空上有淡淡的雲遮擋著陽光,周圍還有一叢叢濕潤潤的花草林地讓自己的呼吸間都充滿著香氣。

    “真沒看出來你唱的這麼好,以前來KTV都應該叫上你的,以後喊你要一起來啊。”白茴臉頰上還帶著興奮的潮紅,唱歌這件事情其實很能夠帶來心理和生理上的雙重愉悅,很多唱的好喜歡唱的人才感受的很特別。

    白茴以前和錢寧和陸元經常來唱歌,但是他們兩個和劉長安的差距太大了。

    劉長安笑了笑算是答复,錢寧和陸元已經開始悶悶的喝酒了。

    中途劉長安去了一趟衛生間,趙武強跟了過來,對劉長安說道:“歌唱的挺好。”

    “練過的。”

    “錢寧和陸元平常就總拿你高一的事情開玩笑,因為白茴喜歡聽,她覺得有人這樣子是因為自己魅力大。不過我剛才聽錢寧和陸元說了,白茴現在對你挺熱情的,是因為你昨天和陳昌秀的事情,大家都在說你喜歡安暖,這讓白茴感覺沒面子。”趙武強看了一眼衛生間外,壓低聲音說道。

    “她為什麼會感覺沒面子?”劉長安覺得女孩子的心思還真是可愛,儘管對於絕大多數男人來說,知道對自己熱情的女孩子懷著這樣的心思,可能並不會覺得多麼受寵若驚了。

    “她和安暖一直不對付啊。高一的時候競選班長梁子就結下了,女孩子心眼都不大。”趙武強笑了笑說道。

    “男孩子心眼也不大。”

    趙武強看了一眼劉長安的神色,拍了拍他的肩膀,“總之你不要太入戲了,白茴就是想打擊安暖而已,原來喜歡她的人喜歡安暖了,她覺得沒面子,但是如果你又喜歡上白茴,就會給人一種只要她想,你就會隨時丟開安暖的感覺。”

    “你也喜歡白茴吧?”劉長安笑著說道。

    趙武強愣了一下,搖了搖頭。

    劉長安沒有多說什麼,洗了洗手,回到了KTV包廂裡,發現白茴組織了一個“最後的告白”的活動,一個叫林心懷的男孩子正在對白茴的閨蜜苗瑩瑩表白。

    看來是早就有組織的預謀活動,苗瑩瑩雖然有些意外,但是明顯十分驚喜,羞澀地接過了林心懷的禮物,劉長安連忙也和其他同學一起鼓掌,現在畢竟不是**十年代了,風氣很不一樣,更何況高三的學生基本十**歲已經成年了。

    接下來就是其他人對白茴表白了,除了錢寧和陸元還有兩個人也對白茴表白了,帶著畢業分離的情緒和惆悵,青春的感情十分熱烈,白茴很感動而認真地傾聽了男孩子們的表白,但是以高考在即,現在無法回應他們的心情為由拒絕了。

    白茴最後看向劉長安,眼神中有些鼓勵和羞澀的期待,劉長安喝了一口二鍋頭,在眾目睽睽下走到了白茴身前。

    白茴能夠聞到那濃烈而放肆的酒氣,劉長安的眼神溫柔而深情,讓白茴的心情都有些加速,她很期待這一刻,儘管她的回復和面對其他男孩子時肯定沒有什麼區別。
mk2258 發表於 2018-5-11 08:45
第十三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劉長安關掉了伴奏和音樂,像很老派的為領導上台講話測試話筒似的拍了拍話筒,“喂喂”了兩聲,包廂裡就安靜了下來。

    這讓錢寧和陸元有些暗暗後悔,剛才自己怎麼就沒有勇氣拿著話筒對白茴表白呢?

    聲音迴盪的時候,女孩子的心也更容易隨之跳動吧?

    劉長安看了看高中三年的同學,從初入青春的稚嫩,到殘留最後一絲天真準備離開真正的象牙塔,進入社會適應期的大學生活,他們或者會在大學的第一個假期重聚,也許會是十年後的同學聚會,也許會是二十年,三十年……容顏老去,他們只是自己生命中匆匆的過客,終究還是在長河中掀起小小的浪花,點綴著時光。

    劉長安的聲音溫和,帶著些感慨:

    “2014年秋後入學,第一次踏入附中的校園,喧囂的人群,寧靜的樹蔭,忙忙碌碌的老師和工作人員,無數陌生而年少的臉龐,他們中有些人現在就坐在這裡……一晃就是三年。”

    劉長安頓了頓,看了看自己的同學,他們也安靜了下來,目光還是在劉長安和白茴之間徘徊。

    劉長安也看了白茴一眼,白茴張了張嘴,差點把準備好的台詞脫口而出,劉長安的眼神讓人真有些臉熱,儘管他並不是自己中意的類型,可是女孩子終究是感性的動物,很容易情緒化,在這樣的環境下,同學們關注的目光,溫柔的彷彿撫摸耳垂的聲音迴盪,難免生出些並不符合她理智決定的情緒。

    白茴還是控制住了,必須等到他表白以後才能說,這大概就是高中三年和安暖之後自己最後的勝利了。

    “那天也是我第一次見到錢寧,陸元,趙武強……苗瑩瑩和林心懷,對了,那天林心懷就坐在苗瑩瑩背後,看來圖謀不軌是三年前就開始了…… ”

    同學們哄笑,林心懷摸了摸頭,苗瑩瑩嬌羞,還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劉長安,因為她也知道白茴是不可能答應劉長安的。

    劉長安的目光轉向白茴,白茴嘴角微翹,彷彿也在回憶第一次見面的時光。

    “後來我走出教室,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白茴,她穿著灰黑白條紋的短裙,白色的製服襯衫,扎著一個紅色的蝴蝶結,雙馬尾搖搖晃晃,臉上帶著微微羞澀而熱情的笑容,十分可愛……”

    劉長安頓了一頓,其他同學都哄笑了起來,開學的第一天劉長安看到白茴從樓梯上摔下去,早已經被人取笑到爛熟了,一定程度上也增加了白茴的人氣,很多人都好奇,要多好看的女孩子,才會讓人如此失魂落魄?

    “對不起……那天我來的遲了一點,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你也是我們班的同學……”白茴略微有些驕傲和得意,但是依然保持著歉意而微羞的表情,手指頭撥開了耳垂邊的頭髮絲。

    “和你沒關係。”劉長安搖了搖頭。

    “是他自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吧。”

    看到劉長安和白茴之間的氣氛逐漸曖昧,錢寧忍不住嘲諷了一聲。

    聲音不大,但是都聽到了,白茴臉色微變,她可不想劉長安被錢寧嘲諷的不敢開口了,那她的勝利就完全泡湯了。

    “是啊……那天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安暖,她就像天鵝一樣美麗……”

    劉長安放下了話筒,聲音悠然響起,卻似乎比剛才用話筒時還讓人聽得更清晰入耳,怎麼突然就轉接到安暖身上了?

    “安暖就在白茴身後不遠處,陽光照過樹蔭,落在她的肩膀和臉頰上,好像清晰的可以看見她柔軟的耳垂上每一根絨毛,白皙的脖頸修長猶如天鵝頸一樣優雅,明亮的眼眸似乎是藏在睫毛後閃爍的黑珍珠,她也穿著灰白黑色條紋的裙子,一隻腳向前踩著,另外一隻腳向後抬起踩著牆壁,突然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我只覺得眼前彷彿穿越了無數時光,看到了河洲,聽到了雎鳩的關關鳴叫,就像那個男子一樣,寤寐求之,寤寐思服,輾轉反側的心情,大概就是因為看到瞭如安暖一樣的女子……我感覺有點眩暈,就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劉長安再次停頓,露出些羞澀而鬆了一口氣的表情,“還好今天安暖不在,不然我是不敢說的。”

    整個包廂都安靜了下來,同學們都瞠目結舌,難以置信地看著劉長安,誰能夠想到一個三年的傳聞,真相竟然是如此?讓劉長安從樓梯上摔下來的不是白茴,而是安暖!

    錢寧和陸元暗暗鬆了一口氣,這個劉長安看上去平平無奇,但是總給人威脅的感覺,這回好了,他們可是很了解白茴的,劉長安算是把白茴給得罪狠了,白茴現在只怕是想弄死劉長安的心情都有。

    白茴咬著嘴唇,胸口起伏著,努力平息著心情,臉頰火辣辣的發燙,劉長安的意思是她自作多情了三年?他從頭到尾都只是喜歡安暖,而不是她白茴?

    安暖有那麼好看?安暖是《關雎》裡的窈窕淑女?安暖才是天鵝肉?

    “劉長安!你知道會被拒絕,所以你故意的!”

    白茴說完,扭頭摔門跑了出去。

    “你們還不快追?”劉長安對兀自愣在那裡的錢寧和陸元說道。

    兩個人這才醒過神來,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

    ……

    下午放學後,安暖留給了同學們一個瀟灑的背影,生氣地回家了。

    毫無疑問劉長安是個混蛋,白茴這種女孩子邀請,他肯定是會去的,更何況還是他神魂顛倒的對象。

    仔細想想,白茴長得是很好看的,雖然臉頰上有點肉,可是說不定在男孩子眼裡就是很可愛的嬰兒肥之類的,胸部更是沒法說,安暖在更衣室裡見過,白茴的大胸胸真的跟兩隻肉呼呼的白兔子一樣,連女孩子看了都想摸一摸。

    作為朋友,也只能偶爾提醒提醒他了,劉長安也不是那種能夠聽別人勸然後就改變主意的人,他幾乎對任何人都是差不多的態度敷衍著,他心裡到底想什麼誰也不知道。

    高中就快結束了,劉長安和白茴之間也起不了什麼浪花了吧?可是萬一今天晚上劉長安和白茴就在一起了呢?說不定劉長安會表白,白茴就會答應……陸元和錢寧在一起,他們應該會阻止?可這終究是他們兩個人自己的事情。

    想著一些亂七八糟有的沒的,安暖回到了家裡,看到門口擺放著的未拆封的快遞,一邊開門,一邊把包裹搬了進來,喊道:“媽,你又買花了啊?”

    “這快遞怎麼也不打電話,一聲不吭就把包裹丟下走人了?”

    聲音從浴室里傳來,安暖關上門,突然想起了今天要做的重要的事情,瞄了一眼浴室的方向,踢掉了鞋子,躡手躡腳地來到沙發旁邊,翻了翻,沒有找到手機。

    臥室裡,陽台上,廚房中,都沒有找到,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媽媽洗澡的時候把手機帶進浴室了。

    她平常有沒有把手機帶進浴室的習慣?安暖不是很肯定,印像中有,又好像沒有。

    安暖給媽媽的手機撥了個電話,馬上就被掛斷了,浴室里傳來疑惑的聲音:“你給我打電話幹什麼?”

    “我打錯了。”安暖連忙說道。

    浴室裡接著又傳來輕輕的哼歌聲,好像是**十年代的老歌,看來心情很好。

    剛才她掛的那麼快,說明手機就拿在手裡,洗澡的時候也拿著手機玩?安暖記得媽媽可沒有這麼依賴手機啊,還是說自己在疑神疑鬼胡思亂想?

    正琢磨著,安暖的手機發出提示音,看了下原來是同學趙武強添加了自己好友。

    即使是同一個班級,大家最多都在同一個班級群,並不會每個人都互相添加了好友,安暖記得和趙武強關係不算熟,大概是要畢業了,加個好友算是個紀念?
mk2258 發表於 2018-5-11 08:45
第十四章梧桐樹





    街上燈火如龍,天上月光如水。

    “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戶,欣然起行。念無與為樂者,遂至承天寺尋張懷民。懷民亦未寢,相與步於中庭。庭下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者耳。”

    劉長安離開KTV,遠遠地看到白茴站在路燈下,影子拖得長長的,錢寧和陸元在一旁束手無策,嘴裡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安慰著白茴。

    劉長安雙手插兜,笑了起來,抬頭看著天上的月往家裡走。

    在電腦和手機發明之前,古今的娛樂生活似乎區別不大,飲酒狎妓,角斗棋牌,野營遠遊,讀書品花,看看春,看看夏,看看秋,看看冬,四季各有所擅作之樂。

    熄燈省油生孩子。

    只是仔細想想,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日子裡,人們似乎更加註重精神情懷上的相交,而不僅僅只是聚眾取樂,就像蘇軾看到了好看的月,就穿衣去找張懷民了,重要的還是月下對飲長談。

    蘇軾是一個很會吟詠月的人,他不止會寫《水調歌頭》裡的天宮月,也會寫《記承天寺夜遊》裡的人間月,卻是一般的清冷皎潔,空澈通明。

    劉長安踩著月色,還是覺得手機和電腦都很好玩,於是拿起了手機看到了一條微信。

    “今天晚上的月色很美,我正在和媽媽散步,我們在討論朱自清的《荷塘月色》。”

    “剛剛好,我想起了蘇軾的《記承天寺夜遊》。只是你們明明是兩個人,討論的卻是朱自清獨賞的夜色,我只有一個人,讀的卻是蘇軾和張懷民的明月。”

    “呵呵,因為樓下就有荷塘啦。媽媽說,現在還會抬頭欣賞月亮的人,要么是孤單的人,要么就是心境強大的人,依然懂得在浮華的世界中沉澱下來,返璞歸真。你是哪一種人呢?”

    “孤單的人。”

    “怎麼會?我感覺你能說會道,見聞廣博,這樣的人應該有很多朋友,很多女孩子喜歡啊,怎麼會孤單呢?”

    “你媽媽既然懂得,那她是哪一種人呢?”

    “她……她說自己是孤單的人。”

    “……”

    “……”

    劉長安回到家裡,感覺肚子有些餓,白酒二鍋頭和魚尾巴之類的不過是粗粗飽口舌之欲,要滿足腸胃,還是得再吃點東西。

    家裡還有些芋頭,是劉老太太給的,那次打牌劉老太太欠了劉長安五塊錢,後來她拿了一些自己種的芋頭說送給劉長安,卻也不提還他五塊錢的事情了,劉長安自然懂得,都是老鄰居了。

    芋頭可做羹菜,也可代替糧食製作澱粉,古代行軍時也常常籌備芋頭作為備量或者救荒時熬粥周濟災民,劉長安把芋頭煨爛,加入肥嫩的白菜心煮了,加了點醬油,味道甜美卻又能飽腹。

    今天回來的比平常晚上許多,劉長安捧著碗來到麻將館轉了一圈,只剩下最後一桌老頭老太太們在堅持了,劉長安看了看,幫本家劉老太太替了一手也沒有胡到就被趕走了。

    劉長安路過那輛廂式貨車,猶豫了一下,掏出鑰匙再次進入了貨車廂,輕輕地把碗放在了棺材蓋頂部,怔怔地看著這讓人在意的棺材。

    能夠讓劉長安在意的人和事,真的很少很少,但是在這樣深沉的夜裡,車廂外安靜的只有極遠處的不明嘯叫聲,眼前黑黝黝的棺材色調,幽深而恍惚漂移著流光溢彩,那鮮豔的描紋似乎如投影一般活過來,那光怪陸離的畫面在眼膜上攝魂奪魄,劉長安不由得有些心緒不寧,拿起了碗離開了車廂。

    那種恍惚的感覺一瞬間就消失了,再回頭看一眼,似乎那棺材也僅僅是死物一般,和博物館裡躺著的那些沒有什麼區別,僅僅剩下歷史的磁場而已。

    明天放假,去博物館看看,劉長安洗乾淨碗筷做了做家務,節假日復習是不可能複習的,只能躺著看看書,或者出去閒逛這樣子,才不至於浪費了假日的意義。

    入睡前,劉長安最後看了看西邊的月,房前似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不是竹柏的影子,卻是那顆巨大的梧桐樹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在這初夏未入的時節,有一方枝葉光禿禿的了,枝幹在地面上落下交錯編織的影子。

    早間醒來,劉長安把用火爐子的餘火煎烤了一晚上的白米鍋巴從高壓鍋裡刮了下來,薄如紙片的鍋巴用油再煎了煎,加了點糖就算是早餐了,這東西在金陵那邊叫白雲片。

    劉長安做的並不精細,但是口感不錯,拿了房門口放著的一袋子豆漿喝了起來,看到早起散步的老人們正聚集在梧桐樹下議論紛紛。

    這梧桐樹竟然比昨天晚上掉了更多的葉子,劉老太太很科學的論斷梧桐樹病了,需要打針,她在BJ兒子家過年的時候,見過首都街道上的樹都是這樣的。

    錢老頭表示反對,因為現在不是過年的時候,那是大冬天,現在是夏天,梧桐樹換葉子而已。

    眾人各抒己見,最後找到了劉長安,因為他在讀書,學的是新時期的知識,能夠給予更科學的解釋。

    “可能是梧桐樹下埋了什麼能吸取精氣的寶貝,正在吸收天地生靈的精氣。”劉長安想了想,很肯定地說道,“李道仁的一本盜墓見聞札記裡有記錄……嗯,那本書叫《器行記》。”

    劉長安的解釋很不科學,但是引起了新一輪的討論高峰,也沒有人說要新時期的說法了,針對這一封建迷信說法的討論更熱烈,劉長安一邊喝豆漿,一邊傾聽和發表自己從各種志怪故事小說裡得來的見聞詳解。

    “解放前,這裡是個墳場,上次我種菜,還挖出了一根骨頭。”

    “那是豬腦殼上滴!娭毑啊!”

    “你們年紀小,沒有聽說過黃鳳坪地龍吸水吐珠的事情吧?那是一九……一九六六年的事情了,那地龍吐的珠子就落在這裡……對,位置我記得清楚,就是這顆梧桐樹下。”

    閒扯了好一陣子,老人們各自被家裡的老伴喊回去吃早餐了,劉長安回頭看了一眼貨車,然後換了一條長褲和襯衣,幹乾淨淨的平底布鞋,像三四十年前的年輕學生一樣,渾身整整齊齊地走向博物館。
mk2258 發表於 2018-5-11 08:45
第十五章博物館





    博物館是人類,文明,民族,國家的日記。

    一個國家的博物館,在一定程度上彰顯著歷史的積累和輝煌,記錄著的是祖上的榮耀和恥辱。

    當然,有些博物館,館藏豐富,收藏著來自世界各地各國各文明的奇珍異寶,除了說明祖上是海盜,搶劫犯,奴隸販子和毒販以外,並沒有太大意義,很難理解他們為什麼不知羞恥反以為傲。

    湘南博物館在華夏並不算鼎鼎大名,但是實際上禁止出國展覽的國寶收藏數量,僅次於國家博物館和故宮博物院(含台北分院)。

    其中最為出名的自然是辛追夫人的相關,而在劉長安的記憶中,對於郡沙一帶的王侯並沒有太深刻的印象。

    螻蟻與王侯,都只是長河中的浪花,數不勝數,誰能想到時光丟下一朵浪花在現代人眼前綻放,卻是優雅瑰麗震驚世人。

    這樣一個在華夏曆史上籍籍無名的女子的墓葬,一出世就成為了世界十大珍貴墓葬之一,而但凡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樣的墓葬在華夏曆史上多到無法統計,不禁讓人生出一些優越和蔑視出來,華夏之外終究多蠻夷,闊了幾年,也改變不了他們祖上精神和文明貧瘠帶來的劉姥姥心態。

    劉長安來到博物館,才發現博物館竟然在閉館裝修,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了,但是也記得有說是2017年就會重新對公眾開放,卻沒有料到公示上標註著要2017年11月份前後。

    劉長安做事情多多少少有些率性而為,他事前也沒有調查過,只是走到這裡,發現博物館沒有開門,卻也沒有什麼失望的情緒,沒有多停留一分鐘,轉頭就直接走了。

    去買菜吧,劉長安準備買點芥菜。

    “小兄弟!”

    一個戴著軍綠色貝雷帽的中年男人叫住了劉長安,他耳廓旁的頭髮有些銀色,穿著一身休閒裝和運動鞋,腋下夾著鱷魚皮紋路的包,朝著劉長安招了招手。

    “來博物館啊?對古玩文物感興趣吧!”中年男人笑吟吟地說道。

    劉長安點了點頭,中年男人就遞來了一張名片:湘南博物雜誌編輯,章星亮。

    名片製作不算精美,印刷更是普通,只是畢竟不是寫著什麼經理,董事長,總裁之類的,作為編輯的名片也挺合適。

    “這博物館至少得明年才能重新開放了,你要想看裡邊的文物,得到倉庫裡去看。”章星亮拉著劉長安來到了路邊上。

    博物館的一個保安眼睛瞄了過來,章星亮丟了一包檳榔過去,那保安便往旁邊走去了。

    “你看……我們都熟,我們博物雜誌和博物館是兄弟單位關係,可以進到他們倉庫去,你要想去看看,我可以帶你去。”章星亮指了指身後的巷子。

    “多少錢。”劉長安問道。

    “一百!”

    劉長安覺得有點貴,“明年我來看就免費了。”

    “那能一樣嗎?”章星亮底氣十足地說道,“小兄弟,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博物館裡一般展覽的都是複製品,正品大多數在倉庫裡……也就現在你能夠全部見著正品。”

    “好吧。”劉長安勉強點了點頭。

    章星亮領著劉長安就走,七拐八彎的,繞過博物館外圍的施工區域,來到一處捲閘門,章星亮左看右看之後,掏出鑰匙打開。

    裡邊真是一處大倉庫,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工藝品,湘南博物館的幾件“國寶”赫然就陳列在最中央的位置。

    倉庫頂棚略微有些漏光,中央幾盞燈搖搖晃晃的,各種各樣的“文物”零散而毫無規則地佈置在四周和中央,初初一看以商周春秋青銅器為主,還有大量戰國秦漢器具。

    倉庫門口赫然擺放著一套編鐘,旁邊掛著一個歪歪斜斜的牌子“卿大夫僭用諸侯禮制楚王孫誥編鐘”,周代後期,王室勢微,許多諸侯甚至公卿士大夫紛紛僭越禮制……這也是以後的封建王室尤其警惕禮制僭越的源頭。

    這套編鐘在體量和製作工藝上並不如湘北博物館藏的曾乙候編鐘,劉長安看了一眼之後就轉開了目光。

    “你這錢先付一下。”章星亮打了個響指。

    劉長安付了錢,順手拿起了一個虎符,虎符倒算製作精美,金色銘文閃閃發亮,神情生動,只是尾巴斷了一些成為瑕疵。

    “這個怎麼賣?”劉長安問道。

    “一百。”

    “最多二十。”

    “這是文物!”章星亮搖了搖頭。

    劉長安認真地看著章星亮,你認真的?

    “行行,二十就二十。”章星亮擺了擺手。

    劉長安給了二十,把虎符收入囊中,博物館裡很多重量級的文物其實都有十分精美的複製品,以備正品修復或者出借時替代展出,而且博物館也有自營的商店出售紀念品以供遊客收藏,也都是製作精美的複製品。

    正常運營的時候,這樣的虎符紀念品價格應該在兩百以上,但是這是瑕疵品,更何況章星亮似乎也只是利用工作方便兜售公物謀私,對他來說是無本生意,隨便賣多少都無所謂。

    劉長安又看中了一個晉國趙簡子的禮器,全名鳳紋銅鑑蓮蓋龍紋方壺,因為他今天打算買點芥菜曬乾做香菜乾,正好需要個裝菜的容器。

    這個方壺章星亮要價二百,劉長安拒絕了,這超出了他的經濟實力和消費預期。

    章星亮也看出來了劉長安身上沒有更多油水可挖,不像別的來湘南博物館不願意什麼都沒有收穫的遊客那麼大方。

    “你隨便看看吧。”章星亮也懶得招呼劉長安了,走到一旁嚼檳榔去了。

    章星亮離開,似乎整個倉庫都安靜了許多,儘管這裡擺放的都只是複製品,沒有歷史獨特的磁場撩動情緒,但是那種種印刻在腦海中的花紋形制,器具風格,和各個聲名顯赫的時代驕子聯繫在一起的文物名字,卻還是讓劉長安心中一番感慨。

    眼前這個方壺的主人趙簡子,便是電影《趙氏孤兒》裡的孤兒趙武的孫子趙鞅。

    “王子朝為叛軍,諸位為何不出兵?”初出茅廬的趙鞅,憤怒的疑惑天子有難,而諸侯觀望。

    “士鞅奸滑,邯鄲氏愚不可及!”趙鞅也曾青澀,面對士鞅分裂趙氏的計謀無從抵抗。

    “刑不上士大夫,禮不下庶人?至少在我晉國,已經成為過去。”趙鞅鑄刑鼎,是晉國歷史上第一次將國家法律明文昭告天下,挑戰的是“刑不上大夫”為基礎的特權階級,挑戰的是整個春秋時代士大夫階層,以孔子為首的儒家先賢更是口誅筆伐於他……儘管這事也不是他一個人決定和執行。

    真正統治華夏的,從古至今,除了極少數的那幾位,一直都是士大夫階層,挑戰這個階層的人,無不身負死後罵名,流傳著各種誇大或者編造的故事,在他們口中秦始皇無異於嗜血狂魔,朱元璋醜陋殘暴,雍正嚴酷苛刻吝嗇,仔細看看歷史,便知道這幾個人是真正對士大夫階層下過狠手的皇帝。

    如今他們妄圖捲土重來……劉長安想起了趙簡子的許多事情,漸漸地露出了平靜的笑容。

    公元前476年:

    “先生……再給我,再給我一百年,我一定能……”

    “……”

    “好吧,趙無恤……他日趙氏有難,先生在晉陽,足以依靠。”

    “可。”

    史書只記載了趙鞅對兒子趙無恤的一句話:晉國有難,無以晉陽為遠,必以為歸!

    沒有前文,沒有為什麼晉陽足以依靠,沒有記錄趙鞅曾經向誰再祈求一百年時光。
mk2258 發表於 2018-5-11 08:45
第十六章人間世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趙簡子並不是第一個祈求長生的人,也不是唯一一個有機會祈求長生而不得的人。

    只是人生不如意者十之**,更何況是求長生這種事情。

    時光可貴而無情,消逝時哪怕費盡畢生心血和世間一切財富,也不可求得一分一秒。

    劉長安捏著那柄觸感光潤而份量感十足的虎符走出了倉庫。

    湘南博物館館藏品超過二十萬件,這里當然不可能一覽全部,但是對於一般觀眾最可看的幾件複製品,卻都是有了,在免費的博物館閉館時期,這一百塊錢的觀賞費用倒也算物有所值。

    至於章星亮公器私用這等事情,劉長安並不在意,從古至今,聖人與小民,各有各的品行和生活智慧,都不過是種群社會的必然構成部分。

    夫子所嚮往的聖人治下的“人人皆聖”的世界並不存在,還是莊子實在,《人間世》說道:名實者,聖人之所不能勝也,而況若夫?

    劉長安不是聖人,也沒有見過真正的聖人,最接近聖人的也不過寥寥數人。

    他也曾經想讓人能夠再多活許多年,那人或者能夠給這個世界帶來不一樣的氣象,但歷史沒有如果,劉長安自己也只是長河上的浪花,未曾消散而已,卻也沒有逆轉長河的能力。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劉長安走出倉庫,瞇了瞇眼睛,竟然已經到了中午,這時候的芥菜怕是沒有早間那麼新鮮嬌嫩了,只是最主要的還是用來風乾鹽浸,影響不大。

    “走了啊,有空再來。”章星亮笑嘻嘻的遞來一包檳榔。

    劉長安擺了擺手,往小巷子裡走去,看到另外一個和章星亮相似打扮的男子,正在和一對看上去像是外地遊客的老夫妻說說笑笑,引領著他們來到倉庫。

    章星亮嘖嘖了幾聲,他們最喜歡的顧客就是外地老年遊客了,必須免費參觀啊,再推銷幾件“古玩”給他們帶回去。

    劉長安沒有原路返回,他感覺到了鮮活和陳腐混雜在一起的氣息,往巷子裡走了一段,就看到了一個小菜市場,剛好有老農挑著新鮮的芥菜在售賣。

    湘江流域芥菜一年有三季可以採收,四月下旬播種,三五十天便可採收,取芥菜心風乾,取梗少鹽醃製,曬乾後加上一點料酒,白糖和油料,拌好後再蒸再風乾裝瓶,很能下飯。

    “今年收成不錯吧?”

    “一畝有六千……快七千斤了,就是難賣的出去……”

    “你們當地應該都有農產品上網指導中心,你去找找路子,網上賣。”

    “網上啊……呵呵……老頭子不會上網,微信都整不明白……”

    “學嘛……老丈,你這高筍怎麼賣的?”

    “三塊錢一斤。”

    “便宜啊,你至少賣五塊……”

    劉長安和賣菜的老丈聊了一會天,買了芥菜和高筍,扭頭卻看見一雙鏤雕精美的高跟鞋,黑色的絲襪質地細密而色澤深邃,並沒有便宜絲襪的那種廉價感,相對來說搭配著修長筆直的小腿,也不會有通常黑絲所表達的俗氣,高挑的身材包裹在合體的製服裡,曲線圓潤動人,尤其是綿軟的內襯挺拔的幅度充滿著跌宕的氣勢。

    劉長安站了起來,看著眼前這張戴著無邊框眼鏡,小巧而美麗的臉蛋,神色卻十分冷漠,正用審視的目光盯著劉長安。

    “要不要買點芥菜?”劉長安幫老丈推銷一下,這老丈種植的芥菜肥嫩飽滿確實很好。

    仲卿愣了一下,她很意外會在這裡遇見劉長安,更意外的是劉長安的開場白。

    看到對方沒有什麼反應,劉長安提著東西就走開了。

    “劉長安!”

    身後高跟鞋的腳步聲彷彿帶著女子的風韻似的搖曳動聽,劉長安轉過身去,收到了一張名片,卻是比章星亮的那張精緻多了,沒有頭銜,僅僅印有“仲卿”的名字和電話號碼以及公司郵箱。

    “你好,請問你還記不記得竹君棠?”仲卿明知故問,她覺得沒有人會不記得竹君棠,在秦雅南來到郡沙之前,仲卿沒有見過能夠和她媲美的女子。

    “不記得,也不認識。”

    這個答案有些出乎意料,仲卿眉頭微皺,再次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和那天是流浪漢或者乾苦力活的第一感覺不一樣,幹乾淨淨,清清爽爽,由內而外散發著一種猶如翠綠森林般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懷疑湊近他的時候,會不會想要深呼吸一口。

    仲卿很討厭別人的體味和口氣,但是卻看到了他肌膚細膩光滑,竟然有和竹君棠一樣吸引人的氣息。

    “我想知道她為什麼要找你。”仲卿對劉長安的否認充耳不聞,她並不會去糾結他的否認,也不會要求他一定得承認,那並沒有什麼意義,仲卿做事情講究的是效率,自己已經確定了的事情,就不需要再在爭執上浪費時間了。

    “不知道。”

    平靜的語氣裡並沒有故弄玄虛或者欲迎先拒的味道,仲卿不僅僅是竹君棠的助理,她有更多的責任要了解竹君棠身邊周圍的人和事。

    從那天找到劉長安的電話號碼開始,仲卿就開始調查劉長安,任何人只要在網絡上購物或者留下過個人信息,就等於再也沒有不受網絡**洩露威脅的可能,劉長安的個人信息很簡單的就能找到,問題是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年輕人,做了什麼,又有什麼地方引起了竹君棠的強烈興趣?

    毫無疑問那天竹君棠事後查找監控,要求仲卿尋找劉長安,屢次三番半夜登上樓頂東張西望,迎著露水等著黎明,帶著狗有事沒事在工地上轉悠,還找那個小工頭范建聊天……這些異常的行為都和劉長安有關。

    好在秦雅南來了,竹君棠每天和秦雅南在一起,也沒那麼無聊了,但是仲卿很明白竹君棠的心性,她還是會去找劉長安的。

    “她怎麼認識你的?”仲卿看著劉長安轉身要走,連忙跟了上去。

    劉長安覺得仲卿走起路來風韻動人,尤其是她的腳步聲輕輕的,像在彈奏樂器似的,所以並沒有加快腳步甩開她。

    “不知道。”劉長安疑惑地看著仲卿,“我覺得你問的所有問題,都應該去問竹君棠,而不是問我。”

    仲卿一時語塞,淡淡地說道:“我只是她的助理,有些事情我問她,她未必說。”

    “換句話說,你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了?”劉長安恍然大悟地說道。

    “你……”仲卿扶了扶眼鏡之後才感覺到氣惱的情緒醞釀出來,劉長安穿著上個世紀土到掉渣的衣服,搭配著那溫和平靜的表情說出來的話卻特別容易撩起人的火氣。

    一輛電動車突然斜衝了過來,仲卿正生氣地盯著劉長安,渾然未覺,電動車發出刺耳的剎車聲,車胎在地面上留下帶著臭味的划痕,劉長安伸手攬住仲卿細細的腰肢,緊摟過來,堪堪避開了電動車。

    “嬲你麻麻別!絆倒腦殼了吧,你有點寶我跟你講我嬲你屋裡……”

    那騎著電動車的男子滿嘴酒氣,正罵著,看到前方有交警騎著摩托車過來,連忙一轉身就從人群中倉皇竄走。

    仲卿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剛才這要是被撞到了,只怕自己總得進一趟醫院了,還好劉長安手疾眼快……可是自己出神卻是和他有關係,想要道謝,脫口而出卻是: “他剛才說什麼?”

    “你不是本地人啊?”劉長安翻譯道:“大概意思就是說他和令堂關係很好,他十分仰慕令堂,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優哉游哉,輾轉反側,所以剛才電動車也輾轉騰挪快翻了。”

    “你……你當我是傻子嗎?”仲卿又氣的伸手指著劉長安,她在郡沙生活許久了,當然聽得明白,剛才只是隨口發問遮掩下自己的窘迫而已。

    劉長安放開了仲卿的腰肢,盈盈不足一握,觸感極好,美麗的女子果然渾然上下無一處不是讓人覺得可以仔細品味。

    站在不遠處的陳昌秀連忙把剛剛拍攝下來的這一幕發送給了安暖,當然他只拍了劉長安摟住仲卿的幾張照片,只是劉長安摟的時間有點久,那女人也沒有馬上推開他,那麼也就不算冤枉他們是勾搭在一起了。

    劉長安看到了陳昌秀,也沒有在意,也不再理會仲卿,自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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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找人





    劉長安回家收拾好芥菜,中午吃的高筍。

    高筍在唐代以前是作為穀物栽培,是六谷之一的“菰”,華夏獨特的水產蔬菜,切拐刀塊,高湯加鹽,料酒煨一會兒,就清爽潤口。

    高筍炒肉,炒雞都很好吃,劉長安葷菜吃的少,因為過日子總是要節儉些,儘管每日里大魚大肉雞鴨牛羊的生活意味著經濟水平的提高,生活質量的提高,但是劉長安始終認為,平日里清淡小菜,到了節日再操辦葷腥的傳統生活方式,更能讓口舌之欲有飽懷的滿足感。

    院子裡的梧桐又落了一些葉子下來,似乎是覺得落葉太多,午後在梧桐樹下午睡的老人也少了兩三個。

    劉長安十分意外地接到了范建的電話,說工地上有活干,還是一天兩百,但是以劉長安的效率,半天應該就能完成。

    這活大概和仲卿有關係,但是仲卿又不願意劉長安和竹君棠有所接觸,所以劉長安放心的去了。

    范建今天穿著一身還算工整乾淨的西服,背後的褶皺有些明顯,似乎是很久沒穿剛從箱子底下拿出來,“小劉,今天的活就是把這堆磚石,運到對面去。”

    “好,我一定好好乾。”劉長安很高興范建能夠給他活干的樣子,精神幹勁十足。

    儘管只是得到了仲卿的授意,范建還是留意了劉長安的反應,每個人都有道德滿足的需求,范建感覺自己提攜了一個年輕人,讓他感受到了掙扎著求生存時來自陌生人的溫暖。

    工地上機械轟鳴和有序的忙碌,帶著從地底翻出來的泥土的味道,那是幾百上千年的沉澱,人類探究宇宙星空,動則以光年為單位,然而對於就在我們腳下的地殼卻所知甚少,某種意義上來說,地殼研究比星空研究更有現實意義,卻也更加艱難……腳下的土地略微深一點的地方,往往無數年間不曾有被探索的痕跡。

    范建似乎很閒,時不時地走過來看看劉長安,幹完活之後范建把兩百塊錢交給了劉長安,這次劉長安沒有馬上離開,剛好范建手下的幾個人休息,在范建辦公室裡玩斗地主,劉長安就留下來玩了一會兒。

    最多的時候劉長安贏了一千多,最後又全部輸了出去,一下午打了個沒輸沒贏。

    范建把劉長安一下午的表現報告了仲卿,當著范建的面,仲卿沒有說什麼,但是已經肯定了劉長安這個人劣跡斑斑。

    好色:上午他可以隨手拉她一把的,但是他非得去攬她的腰肢,而且是用力的攬入懷中,這是色狼的常用手段,過了好久才放開仲卿。

    好賭:打牌打麻將沒什麼,但是總共才賺了兩百塊錢就去斗地主,差點全部輸光。

    不知節制貪得無厭:如果贏了一點就走,見好就收,能贏一千多,對他來說不是小數了。可是他贏了之後又輸光,據范建說劉長安扼腕嘆息,一副輸紅了眼的樣子,本來就是贏得,輸回去怎麼了?

    這樣的人怎麼能讓他接觸竹君棠?仲卿不但要對竹君棠負責,更要執行竹家三太太的命令。

    竹君棠為什麼對劉長安感興趣?這讓仲卿百思不得其解,儘管看上去無關男女之事,但是一個女孩子對一個男孩子起了好奇心,這就是個危險的信號,仲卿必須把這種危險扼殺掉,可惜竹君棠就是不肯說出原因,只要求仲卿竭盡全力去安排她和劉長安見面。

    仲卿把意欲討好而詢問明天是否再把劉長安叫來幹活的范建打發走,便收到了竹君棠和秦雅南迴了寶隆中心的信息,今天兩人去了一趟靜鄉縣的密印寺燒香拜佛。

    “葛蘭芬和蘇珊女士已經準備好了,一個小時的SPA之後,有和司馬經理的會面安排,晚餐定在蘭溪廳,菜單今天增添了一例黑蒜牛排,酒水搭配由張家瑋先生負責,應你的要求,他從台北餐廳調派過來,今天正式開始負責你的餐飲酒水搭配。”仲卿跟上了竹君棠的腳步,看得出來少女輕快的腳步說明她今天心情不錯。

    “張家瑋是你二哥的朋友吧?你就不怕他給下毒?”秦雅南對張家瑋有些印象,一個生活精緻的男人,留著兩撇小鬍子,愛好美食和美酒,職業飲食鑑賞家,時常給一些美食雜誌撰寫文章,最近的正式工作是在竹君棠名下的一家米其林餐廳擔任餐廳經理。

    “張家瑋給竹利興帶了綠帽子……哈哈……他求著來找我保護,哪能幫竹利興對付我?”竹君棠大笑起來,“還記得那個錐子臉,自稱小楊茗的模特嗎?”

    秦雅南皺了皺眉頭,顯然想起不來了,因為這樣的女孩子實在太多太多了,妝容打扮氣質,甚至連說話的語氣,取的名字都差不多,一面之緣後能夠記得她們,那一定是記憶力超人或者色中餓鬼。

    只是作為買方市場,買家的需求決定了賣家的品質,這樣的女孩子層出不窮,說明她們是有市場的,一方面屢屢見到這樣的女孩子撞臉流俗的言論,另一方面卻是這些女孩子越來越多,這豈是女孩子單方面的審美問題決定的現象?

    “晚上我就不吃了,做完SPA,我回房休息一會,晚上要去接我爸,他坐高鐵過來。”

    秦雅南伸了個懶腰,作為地方要員,秦淮的行程緊湊,只是因為此次秦蓬的壽誕大概是這位老革命家最後一次大壽,京都和地方都十分重視,派遣的方方面面的要員親朋故舊很多,秦蓬只能接待寥寥數人,絕大多數人是秦淮來應酬,即便夠資格來和秦淮直接說話的也就那麼些人,卻也耽擱了他很多時間。

    水療間的落地玻璃窗前有一池蓮蓬,秦雅南不習慣在徹底脫衣坦誠的時候,面對著視野開闊的透明窗戶,仲卿打開了水簾,兩位資深SPA技師選擇好了音樂,仲卿就準備離開。

    竹君棠喊住了她。

    “如果不是覺得可能要接待你,我這裡只會準備一個床位。”竹君棠目光炯炯地看著秦雅南的大胸胸。

    “我才不承你情,你這話還是留著說給你媽聽吧。”秦雅南不由自主地抬手擋住了胸口。

    “你們別按她胸,她很敏感。”竹君棠吩咐道,“只有我能摸,那是未曾有人征服和攀登的神圣雪山。”

    瞧著兩名技師臉上了然於胸的曖昧微笑,秦雅南的臉頰在淡淡的霧氣瀰漫中彷彿迎著晨間盛開桃花,瞪了竹君棠一眼,卻也懶得解釋什麼,竹君棠大概是喝牛奶長大的,缺少來自竹三太太的母愛垂憐,對別人充滿著母愛象徵豐潤肥沃的位置格外關注。

    秦雅南不理會竹君棠,舒服地趴了下去,感受著能帶來驚人薪酬的幾根手指在肌膚上的律動。

    “人找到了沒有?”竹君棠似乎沒有抱什麼希望,漫不經心地問道。

    “沒有。”

    竹君棠毫不意外,淡淡地說道:“那我自己找。”

    仲卿十分無奈,猶豫了一會說道:“其實今天下午我遇見他了。”

    竹君棠馬上抓住後背正在自己腰臀間活動的手指,因為她那裡比較敏感,很容易讓她分神難以集中註意力,竹君棠盯著仲卿,“一字不漏地告訴我,在什麼地方,當時是什麼場景,你們說了什麼?”

    秦雅南也好奇地轉過身來,竹君棠在找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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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有趣的人





    仲卿相信,只要自己把劉長安的所作所為都說出來,竹君棠應該就不會對他那麼感興趣了。

    “當時我路過萬花街,早些年那裡是郡沙有名的紅燈區,那裡的妓女多為中老年婦女,現在還有一些,他就在那裡轉悠,還買了一些芥菜和茭白。”仲卿添油加醋地回憶著,“說不定是和老妓女搭伙過日子……這種情況並不少見,進城務工人員往往身心疲憊而寂寞,老妓女也有情感和心理上的依賴需要……”

    “仲卿!我只要你實話實說當時的情況,不需要你的分析!”竹君棠惱火地說道,她知道仲卿在找人這件事情上十分敷衍,和母親比起來,自己對仲卿的影響還是差了一點。

    秦雅南卻在一旁忍不住笑了起來,竹君棠這是要找的什麼人?難道是竹家的什麼流落內地的私生子,準備上演一出從市井到豪門到生活大戲?

    聽到秦雅南的笑聲,竹君棠臉頰微熱,感覺很沒面子,瞪了仲卿一眼:“說下去。”

    “我和他聊了幾句。”仲卿複述了自己和劉長安的對話,“這時候一輛電動車撞了過來……”

    “是不是電動車撞到了他身上,把他撞飛,然後他就安然無恙地爬了起來?”竹君棠眼神發亮。

    “竹君棠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秦雅南忍不住問道。

    “別打岔!”竹君棠期待地看著仲卿。

    “電動車是撞向我的,他拉了我一把,然後毫無意外地像個色狼一樣摟腰擠胸,趁機佔便宜。”仲卿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推開他,他就心虛地跑了。”

    竹君棠點了點頭,默然不語。

    “她在找誰?”秦雅南小聲問仲卿。

    “三小姐說這是關係全人類的機密,不能洩露。”

    秦雅南有點笑岔氣的感覺,正在轉身趴下,笑容如嬌花綻放,那覆雪崑崙搖起幾多雪,令人眼暈。

    竹君棠轉過頭來,打量著仲卿,看了看仲卿的胸,腰部,臀線和褪去了絲襪的雙腿。

    仲卿喜歡穿絲襪,但是竹君棠不喜歡自己的助理在自己身邊時穿深色系的絲襪,所以仲卿已經脫去了今天穿過的黑色絲襪,光潔的小腿圓潤動人。

    仲卿想起了那天竹君棠打量她的羅威納犬時的眼神,接著她就說要仲卿去買條豬從寶隆中心樓頂丟下去。

    “既然他這樣對你,說明他對你感興趣,你去色誘他。”不出仲卿意料,竹君棠果然是把注意打到她身上來了,同樣的無法讓人接受。

    仲卿只是神情呆滯地看著竹君棠。

    “像你這樣的大美人出手,一定手到擒來,年輕男人嘛,有幾個不好色的?我也不是要你去投怀送抱,關鍵是利用女性的魅力,你看看你長得這麼好看,身材這麼好,要是沒有機會施展你的魅力,豈不是暴殄天物?眼下就是一個好機會,你只要把握好距離,既能完成任務,又不會真的吃虧……何樂而不為?這也是一種鍛煉,作為現代女性……”

    “你真能忽悠,仲卿,別聽她的,一看她要做的就不是什麼好事。”秦雅南打斷了竹君棠試圖洗腦的言辭。

    “等會我抓你柰子了呀!”竹君棠嚴重警告秦雅南不要壞自己的事情。

    秦雅南連忙摀住,真受不了竹君棠,她找機會偷襲不說,有時候還試圖張嘴來咬,好在秦雅南防範得當,沒讓她得逞過。

    “五百萬……”竹君棠**裸的誘惑。

    仲卿回過神來,她剛才出神只是因為竹君棠的決定太出人意料了,似乎事情並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竹君棠確實很在意劉長安,但是和男女之間的事情毫無關係,哪怕竹君棠對劉長安有一點點男女之間的好感,也不可能讓仲卿去做這種事情。

    自己想岔了?可竹君棠她到底要幹什麼?

    “一千萬……”竹君棠繼續加大籌碼,“小仲卿,適可而止哦,再多點也是可以的,但是我就要有點生氣了哦!”

    “行了,讓你去幹,你願意嗎?”秦雅南抬手在竹君棠圓滾滾的臀上拍了一下,手感真好,讓秦雅南想起了一蹦一跳的皮球,只是更柔軟一些。

    “不是錢的問題。”仲卿對竹君棠的行事風格早已經習慣,也沒有脆弱敏感地感覺到矜持和自尊被傷害,依然感謝秦雅南的理解,淡然笑道:“這件事情我可以安排。 ”

    “其實你已經把他的資料都查到了吧?”竹君棠閉上了眼睛。

    “我只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見他,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見你。”仲卿沒有否認。

    “這個世界上有趣的事情不多,有趣的靈魂更少,而有趣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當這三者聚集在一起的時候,你就不會再問為什麼了。 ”竹君棠長長的睫毛顫動著,過了些許時日,她越發覺得自己那天晚上絕對不是在做夢,既然劉長安是真實存在的,那麼自己看到的一定也是真實發生過的。

    “有趣的**?”秦雅南笑了起來,“我眼前倒是有一具美妙的**。”

    “兩具。”竹君棠伸出兩根手指頭,嬌滴滴地說道。

    仲卿退了出去,她要對竹三太太負責,但終究也是竹君棠的助理,竹君棠要做什麼,也沒有必要事無鉅細地向她解釋,只要仲卿確定竹君棠對劉長安抱著的不是那種少女的情愫萌發的緣由就好。

    終究只是自己想多了吧,竹君棠這樣的身份背景和眼界,怎麼會真的入眼一個市井小巷裡混蹟的年輕人?

    仲卿眼前浮現出劉長安的音容,依然如此清晰,儘管對他有著先入為主的惡劣印象,奇怪的是他的樣子浮現在眼前時,莫名地讓人想起風吹過森林,嘩啦啦的響著,帶著綠葉和旺盛的生命力量。

    仲卿離開以後,只剩下竹君棠和秦雅南,兩位技師葛蘭芬和蘇珊暫時離開。

    “神神秘秘的,你到底在搞什麼?”秦雅南再次詢問,竹君棠要還是不肯說,她也不打算再問了。

    “我遇到一個人,很有趣,但是我要和他見面,他卻不肯。”竹君棠知道自己就算實話實話,也沒有人相信,徒增秦雅南笑話而已。

    “竹三小姐都說有趣的人,有機會我也想認識認識。”秦雅南伸了個懶腰,側過頭來望著竹君棠。

    “我也想認識認識那個即將要佔有秦家性感寶貝這具美妙**的男人。”竹君棠雙手在空中抓了抓,十分羨慕地說道:“這一定是神仙般的享受吧,我跟你說,反正你遲早要便宜別人,先讓我玩玩怎麼樣?”

    “你玩你自己的去!”秦雅南突然惱羞成怒地坐了起來。

    竹君棠卻沒心沒肺地大笑起來,因為秦雅南的反應說明秦雅南自己已經越發肯定,她來郡沙和人家見面,就是家里安排的相親!

    竹君棠躲到郡沙來,未嘗沒有避開聯姻的原因,儘管她年紀還小,但實際上從小開始,她的人際交往圈子就充滿著各種刻意的,功利的安排,作為竹家三小姐,竹君棠並不反感這樣的安排,她甚至能夠接受……可是在不那麼急迫的時候,為什麼不掙扎著多享受下還能安逸自在為所欲為的生活?

    秦雅南就不一樣了,政治豪門對聯姻的期待和交易更加迫切,儘管有秦蓬放話同意秦雅南自己找男朋友,但是這其中的意味還是有些差別的,找男朋友和找老公是一回事嗎?更何況秦雅南也有自覺,她沒有任性的資格,與其自己遇到心懷鬼胎的鳳凰男,倒不如門當戶對,知根知底的對象。

    秦蓬說大家當年要么是腦袋掛褲腰帶上鬧革命,要么就是老老實實的泥腿子,資產階級地主階級遺老遺少早就扒了皮,誰也不比誰高貴……可那終究是當年,現實能一樣嗎?差距是越來越大了,畢竟屠龍術的第五卷都被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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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鴨子





    秦雅南希望自己不是來和劉長安相親的。

    竹君棠希望再次在寶隆中心樓頂見到劉長安,侃侃而談長生,再請他表演一次跳樓。

    仲卿沒有馬上去找劉長安,竹君棠不是要去陷害劉長安,只是她沒有辦法影響到劉長安,就想找到能夠影響劉長安的方法和人。

    劉長安回家了,趕在天黑之前把滿地的梧桐葉子掃成了一堆,梧桐樹那光禿禿的枝丫越發顯眼了,彷彿一個頭髮繁密的年輕人突然掉了一塊頭髮,露出了頭皮,讓人覺得比中老年人的禿頭更加不健康而帶著疾病的預兆氣息。

    劉長安打掃完落葉,把曬在外面的香菜乾(芥菜製品)收了起來,咬了一片,鹹淡適中略帶甜味,再暴晒幾天就好了。

    看著那安靜的車廂,劉長安有一種不該讓它待在這裡的感覺,他想起了今天在倉庫裡看到的黑地彩繪漆棺,那具彩繪棺上也繪滿了穿梭於流雲中的神奇怪獸,外黑漆為底,用紅,白,黑,黃,綠等顏色,繪出流動奔放的雲氣,雲氣間穿插了一百多個動物和神獸精怪,組成了局部五十七幅內容,是典型的漢代氣紋漆畫,充滿著祥瑞端正的氣息,卻是和車廂裡的青銅棺材散發出來的氣息截然不同。

    自古以龍指代天子,龍為至尊,鳳為後,地位卻是次於龍,那鳳撕咬龍身的圖案,散發著的逆倫兇殺氣息,蕭蕭瑟瑟彷如秋冬寒意,冷冽刺骨。

    這個東西是不是讓秦蓬感覺到了什麼?所以才送到他手中……人近死亡,其實就像處於黑夜和黎明的交界,身體中已經蘊藏著死氣,往往能夠吸引或者感覺到一些跨越生死輪迴的氣息,這些氣息讓秦蓬不安。

    一百一十歲的人了,堪稱人瑞,能夠感覺到一些鬼神之外的特殊磁場也不奇怪。

    劉長安略微琢磨了一會兒就去做飯了,去打麻將的時候,今天依然少了幾個熟面孔,十點鐘就散場了,劉長安輸了十塊錢,擦著鼻涕堅持到散場的錢老爹爹樂呵呵的回去了,他是今天晚上最大的贏家。

    晚間劉長安罕見的做了一個夢,但是醒來卻完全想不起來,只是感覺有些冷,加了一床毯子。

    第二天早上,劉長安拿著門外的豆漿喝了起來,一邊看著落下了更多葉子的梧桐樹,短短兩天,已經有小半葉子落了個乾淨。

    一天的假期原本打算無所事事的度過,結果卻格外充實,勞動使人快樂,勞動創造財富,勞動帶來健康,勞動人民最偉大……劉長安搬了一下午磚感覺十分愉快。

    來到學校,在校門口遇到了班主任黃善,他正拿著手機看著什麼視頻,但這大早上的應該不是他關注的女主播。

    路過籃球場時,劉長安看到了陳昌秀,陳昌秀也盯著劉長安,凶狠的面相因為嘴角的冷笑更加難看了,劉長安回了一個露出牙齒的笑臉。

    “你等著!”陳昌秀伸出手指指著劉長安,他覺得劉長安太囂張了,感覺能讓劉長安笑不出來就是很爽的事情了。

    白茴正在教室門外吃錢寧帶來的早餐,在肯德基買的,精心搭配有咖啡,雞蛋三明治,還有一碗粥,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做到這份上已經很不錯了,自己在家裡做一份愛心早餐有點太為難他們了。

    白茴沒有像往常一樣,看到劉長安會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笑容里通常還有一點因為劉長安的心意得不到回應的淡淡憐憫在裡面。

    今天白茴對劉長安熟視無睹,目光迅速越過他,變得冷淡漠視。

    教室裡還沒有幾個人,劉長安打招呼:“早上好啊。”

    白茴扭過頭去,側對著劉長安。

    “我聽說學校頂不住壓力,被同學向教育局舉報了,端午節還是會放假,我們要不要再去唱歌啊?”劉長安熱情地建議,因為白茴說以後唱歌要帶上他的。

    “劉長安!你是不是來找削的!”錢寧忍無可忍地說道,因為劉長安讓白茴傷了自尊,白茴一直在生氣,連對錢寧和陸元都愛理不理了。

    劉長安十分遺憾,走進了教室。

    安暖比劉長安晚到一點點,因為今天早上媽媽有事趕早出門,讓她照顧下家裡的花花草草,澆水就花了安暖不少時間。

    遠遠地安暖就看到了白茴,今天白茴穿著整套的校服,看上去個子有點矮,當然這是相對於安暖來說,這種鬆鬆垮垮的校服能夠遮掩住白茴的優勢,可是作為排球隊員,校隊運動員,安暖能夠穿著運動短褲替代學校的校服套裝裡肥大的褲子,少女高挑修長的雙腿在晨光下散發著柔潤的光澤,彷彿玉石雕琢一般渾圓而美妙無比。

    安暖的心情有些浮躁而喜怒不定,但是看到白茴,還是忍不住生出許許多多的得意和驕傲出來,可是安暖又不想表現的太明顯,提醒著自己不能得意忘形,要矜持,少女一定要矜持啊。

    “真羨慕你,天天有人準備早餐午餐。”安暖走到白茴身前還沒有準備好說辭,脫口而出就決定恭維下白茴。

    錢寧囁喏著有些臉紅,就算他喜歡白茴,可安暖確實明艷動人,讓荷爾蒙分泌旺盛的男孩子難以直視。

    “你要是想,讓劉長安也給你帶早餐啊!”白茴不知道自己這句話說的有沒有水平,但是話中的酸味讓她有些後悔,這表現的太明顯了,豈不是讓安暖更加得意?

    看著安暖矜持的微笑然後離開,白茴氣的把手裡的早餐丟進了垃圾桶裡,錢寧張了張嘴,心中氣惱,卻不是針對白茴,而是劉長安。

    “她……她一定是知道KTV裡的事情了,誰告訴她的?”白茴的目光從錢寧身上掃過,有些氣急敗壞,安暖突然好像放低姿態的恭維人,這絕對不是認輸,而是作為勝利者的優越感!在表達她已經不屑和白茴處處斤斤計較了,只有勝利者才會有這樣主動放低姿態的資格!

    安暖走進了教室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深呼吸了一口氣,把書包掛了起來,然後雙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手指頭輕輕敲打著,眼角的余光發現劉長安正在和高德威湊在一起,完全沒有註意到她來了。

    “高德威,你真是太厲害了。放到兩百年前,你一定是科舉頭名,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劉長安拿著高德威的筆記,高德威不但把他親戚老師那裡補習總結的要點記好了,還自己梳理了一些重點難點考點,整本筆記堪稱高德威三年學習的心得濃縮精華。

    高德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你和安暖看看,別傳出去了啊。”

    “那當然。”劉長安表示理解,“我昨天做了香菜乾,做好了我給你帶點。”

    高德威點了點頭又去看書了。

    “什麼一日看盡長安花,兩百年前的科舉在長安嗎?我先看。”安暖忍不住了,伸手從劉長安手裡把筆記拿了過來,高德威是誰?學霸中的學霸,關鍵是沒有一些人敝帚自珍或者裝模作樣的毛病,劉長安居然用一點香菜乾就打發人家?

    劉長安沒有和安暖搶,今天他沒有做閱讀理解了,繼續看袁枚的《子不語》。

    安暖心不在焉,瞄了兩眼筆記之後,眼眸斜過去看劉長安在幹什麼,一眼就看到了他看的內容。

    “JX高A縣僮楊貴,年十九歲,微有姿,性柔和。有狎之者,都無所拒。。”

    這什麼書啊!安暖都覺得臊的慌,儘管女孩子私下交流裡什麼男同腐文是常有的話題,但是劉長安看的這個分明是人和動物啊,真是低級趣味!

    “不許看。”安暖把劉長安的書合了起來。

    “在古代,這是很尋常的事情。鴨子這種動物,其實很有趣。”劉長安饒有興趣地給安暖講解起來................... .......

    “你給我閉嘴!”留意到白茴走進教室,安暖馬上壓抑住暴走的衝動,臉上帶著微微羞澀的笑容,壓低了聲音,捏了一下劉長安的手。

    白茴遠遠地看著,感覺安暖和劉長安在打情罵俏,冷哼了一聲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劉長安無趣地無所事事,書不讓看,筆記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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