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幕後 作者:長風(已完成)

 
Babcorn 2018-6-13 17:3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7 157554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3 18:47
第20章:入職(新書求收藏,推薦票!)

  從蒙特口中瞭解,這個唐錦不但是中歐混血,而且還有很深的背景,他的娘家舅舅是太古輪船公司的大股東查理森。

  而且他似乎還有青幫的背景,又深的警務總監卡爾上校的信任,黑白兩道都有關係,年紀輕輕的已經升任正探長了。

  政治處除了法國人薩爾禮和華捕中的督察長程子卿之外,地位還在諸多法警之上。

  這個人的能量很不一般。

  就在陸希言考慮要不要給遠在巴黎的老師寫一封信或者直接拍一個電報過去,讓老師給推薦一下,他這個學生居然先接到老師的一封信。

  陸希言回國,主要是為了給父母辦理身後事,因此回來的很匆忙,很多東西都丟在巴黎,放在了老師丹尼爾教授的家中。

  還有,他當時還跟著丹尼爾教授讀博士學位,正要準備博士畢業論文,結果父母在日軍轟炸中雙雙亡故,他身為人子,才不得不中斷學業返回上海。

  處理完父母的身後事,他倒是想過再回去,跟著丹尼爾教授繼續完成為未完成的學業,可因為多種原因,他選擇了放棄,為此還給丹尼爾教授去了一封長信解釋了一下。

  丹尼爾教授是個正直,並且脾氣很大的人,對於他這種中斷學業,不思進取的學生那是深惡痛絕的。

  他以為會換來一頓臭罵,誰想到,丹尼爾教授卻在信中說,能理解他的心情和處境,並且說以他的能力,可以獨立完成自己的博士論文的撰寫,只要他願意,可以自選一個研究課題,只要論文達到標準,就可以獲得博士學位。

  同時,丹尼爾教授還通過郵局給他託運了他的物品以及一些書籍和期刊,希望他不要放棄對醫學的追求。

  最重要的還是一封推薦信,推薦陸希言去法租界的廣慈醫院(就是聖瑪麗亞醫院)工作,在那裡,他可以有固定的收入,並且也有足夠的病例讓他繼續完成自己的研究以及博士畢業論文的撰寫。

  老師的拳拳之心,讓他深受感動。

  廣慈醫院是一所私立的教會醫院,但是它跟法租界公董局有著密切關係,是法租界公職人員的定點醫療單位。

  還有,廣慈醫院還是震旦大學的教學醫院,院內的醫生幾乎都在震旦大學有兼職,有的更是身兼數個職位。

  丹尼爾教授跟廣慈醫院的萬爾典神父有很深厚的私人情義,因此,特意的給他寫了一份推薦信過去。

  能夠留在上海,獨立完成博士論文,不需要再跑去巴黎,這是一件好事兒,問題是,他是去廣慈醫院,還是去巡捕房的鑑證科。

  這讓他陷入了兩難之中。

  巡捕房這一塊兒現在只是一個不成熟的想法,想要進去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廣慈醫院那邊有老師的推薦信,只要通過考核和面試,應該問題不大。

  他在法國巴黎就做過一段時間住院醫師,取得法國政府方面頒發的執業醫師的資格,有這個資質才能在法租界開了一家診所。

  不管是去巡捕房還是廣慈醫院,他恐怕都沒有精力兼顧診所了,診所只怕要面臨關閉了。

  關閉診所容易。

  可孟繁星的去處呢?

  她雖然讀過醫專的預科,但畢竟沒有正經的護士工作經驗,只怕是很難進入廣慈醫院擔任護士。

  小樓之上。

  “梅梅,我的導師來信了,推薦我去廣慈醫院工作,順便完成我的博士畢業論文,診所這邊估計可能要兼顧少一些,我想讓你跟我一起過去,先跟著我學習一段時間,你覺得怎麼樣?”

  “診所要關掉嗎?”孟繁星很驚訝。

  “診所可能要停掉了,不過可以考慮幹點兒別的經營,這房子,我簽了可是一年的租約。”陸希言道。

  “那不如開一家藥店吧?”

  “藥店?”陸希言苦笑一聲,藥店其實他並不陌生,因為陸家在上海就是做藥品生意的,原來還有在英、法租界都有店面,在閘北還有製藥工廠。

  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起碼生活過得去,要不然家裡也沒有經濟實力送他去法國留學了。

  父母死在閘北大轟炸中,工廠財富也大半煙消雲散,藥店人心也散了,他回來之後,辦了父母的喪事後,就把藥店都關閉了,給員工發了遣散費,讓那些人都各奔東西了。

  最終留下的點兒積蓄,也就夠他開個小診所謀生的。

  “行吧,你想開藥店,就試試吧,不過這藥店的執照不好辦,等我回頭想想辦法。”陸希言不想打消孟繁星的熱情。

  若是這診所改成一個小藥店,到也不錯。

  過了正月十五,沒過兩天,孟浩就接到了上面的通知,讓他去中央巡捕房的政治處報到,擔任查緝處的探員,級別暫定為三等探員!

  從巡捕到探員,那是質的飛躍,意味著孟浩有機會進入華探中上層的圈子當中。

  因為孟浩是唐錦調過去的,不過進入之後,就被打上了唐錦的標籤,唐錦在政治處的地位僅次於督察長的程子卿和政治處處長薩爾禮。

  程子卿已經老了,督察長是華探的盡頭了,想要往上升完全沒可能,只能薪酬上給點兒優待。

  唐錦再往上一步就是督察長了。

  這已經是巡捕房的高級警務人員了。

  祥生叔是既高興又擔心,高興的是兒子前程有了,做到了他沒做到的事情,法租界巡捕有條例,華捕做到探長就到頭了,而且五十歲必須退休。

  而現在兒子才二十歲出頭,就做到了探員,三年一轉,三十歲之前做到探長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是他有擔心孟浩年輕氣盛,惹是生非,不知輕重,到時候會惹麻煩。

  因此,自從孟浩當上探員之後,除了要學習提升自己的業務水平之外,每天回家,還要被祥生叔耳提密命。

  陸希言則拿著丹尼爾教授的介紹信先去了廣慈醫院,見到了院長萬爾典神父,一個慈祥的法國老人。

  看到老朋友的推薦信,萬爾典神父很開心,表示他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只是不知道陸希言住在哪兒,只能等他自己過來。

  陸希言有臨床執業醫師的經驗,又有執業醫師的資格,加上丹尼爾教授的正式的推薦。

  除了陸希言不是天主教徒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萬爾典院長組織了廣慈醫院的幾名資深的醫師和教授對陸希言的專業知識和技能進行了一下考核和面試。

  考核和面試結果一致認為,陸希言完全有能力勝任廣慈醫院外科臨床主任醫師一職。

  上海淪陷,法租界人口暴漲,帶來的醫療資源的緊張,尤其是醫生資源這一塊兒,更是十分緊張,所以,只要不是品德有問題,有資質,進入廣慈醫院做一名普通醫生並不難!

  何況還是陸希言這樣年富力強的優秀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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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發表於 2018-6-13 18:47
第21章:抓捕(新書求收藏,求推薦票!)

  入職,這個先不忙,陸希言覺得至少要把診所的事情處理好,再去廣慈醫院上班也不遲。

  自己這一去,孟繁星的工作就算是丟了,雖然說張羅著開一間藥店,這藥店賣的是藥,關乎人命的東西,而且,這辦手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陸希言現在有了身份,廣慈醫院特聘的胸外科主任醫師。

  憑藉廣慈醫院跟法租界當局的關係,加上唐錦的關照,拿到一張經營許可執照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唐錦這人不錯,挺熱心的,也願意幫忙。

  幾次接觸下來,也算是混熟了。

  診所關門,對一些已經熟悉了的街坊鄰里來說,那得給人家有一個交代,做人做事得有始有終。

  告示貼出去了,大家一看就明白了。

  “陸大夫,你這診所才開了三個月,咋就關門了呢,你醫術高,人又好,你這一走,我們這些街坊鄰居平時有個頭疼腦熱的怎麼辦?”

  “秦伯,我關掉診所,並不是不給大夥兒看病了,我是去廣慈醫院上班了,大夥兒要看病也可以到那兒去。”陸希言耐心的解釋道。

  “廣慈醫院,那可是教會醫院,看病多貴呀!”

  “呵呵,秦伯,你也別擔心,我不是還住在這裡嘛,這裡以後會開一個藥店,以後,你們有點兒小毛病,一樣可以來找我,我不收診費。”

  “真的,陸大夫,你不搬走?”秦伯問道。

  “我住的好好的,幹嘛要搬走?”陸希言呵呵一笑。

  雖然時間不長,陸希言跟鄰居們相處的都不錯,他職業的特殊性,一般人都不願意得罪他。

  待人和善,診費收的也不高,醫術也好,就是知道的人少了點兒。

  繼續開下去,還是很有前途的。

  不過,小診所那比得上大醫院,這人往高處走,鄰居們雖然有些不捨,可也不能擋著人家的前程吧?

  自從跟唐錦來往之後,蒙特三天兩頭來找他,陸希言也算是明白了,這傢伙極有可能是想通過自己跟唐錦搭上關係。

  人家真正目標是唐錦,而不是他,他只不過是被利用的中間人而已。

  這沒什麼,人在這個世界上,有價值才會被人利用,何況,跟唐錦建立友誼之後,對他來說,也沒什麼壞處!

  起碼自己小診所周圍那些來歷不明的人少了很多。

  唐錦有著複雜的社會背景,黑白兩道都吃得開,蒙特想要在法租界混的開,他也需要一個能夠幫他說話的人。

  從另一個角度看,陸希言自己何嘗不也想找一個過硬的靠山。

  “安子哥,怎麼樣,漂亮不?”

  “哪來的?”看到孟浩一臉顯擺的在他面前亮出一把勃朗寧手槍,陸希言露出一絲驚訝。

  “政治處配發的,唐長官親自簽發的,我的配槍。”

  巡捕一般是不配槍的,大部分巡捕上街只是攜帶警棍和盾牌之類的防禦性武器,站崗放哨的也才會配發步槍。

  一般只有到了探員級別的,才可能會配槍。

  孟浩才轉入便衣幾天時間,這就配槍了?

  陸希言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可又是說不上來,配槍是好事兒,起碼關鍵時刻能夠保護自己。

  “槍不錯,就是不知道槍法如何?”陸希言也沒想太多,孟浩能夠在政治處混出來,這是好事兒,他總不能打擊他的積極性吧。

  這亂糟糟的世道,有槍總不是壞處。

  “安子哥,這槍,我可是從小玩到大的,要不,咱們去靶場比比?”孟浩的意義洋洋的道。

  “保險關了沒有,小心走火?”

  “呃……”

  “行了,論槍法你還真未必能比的過我,我在法國的時候也練過的,等找個機會,讓你見識一下就知道了?”陸希言看到槍,自然也是有些心癢的,他會開槍,而且槍法還不錯,這事兒知道的人並不多。

  就連他的老師丹尼爾都不知道,他這個學生除了拿手術刀特別穩之外,拿槍也是一把好手。

  “嗯,行。”

  “顯擺完了,還不走,你小子是不是有事兒?”陸希言抬頭一瞅這孟浩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裡有事兒。

  “安子哥,還真有個事,你得幫我參謀一下。”孟浩湊過來,小聲的道。

  “你說說看,不過我不一定能給你意見。”

  “明天政治處有行動,要查封一家報社,罪名是涉嫌煽動民眾發表抗日言論。”孟浩壓低了聲音說道。

  “唐錦讓你去的?”

  “嗯,不是我帶隊,是一個叫拉蒙的法國人,我被分配到他那一組了。”孟浩道。

  “那你是怎麼想的?”陸希言認真的問道。

  “那家報社我知道,是一群有思想的青年學子們辦的,他們的言論雖然不符合租界的法令,可站在咱們中國人角度,他們說的沒錯。”孟浩一臉難色,撓頭道,“查封報館倒是次要的,弄不好會坐牢。”

  “你想幫他們?”陸希言豈能看不出孟浩內心的糾結。

  他能不收那些黑錢,說明他是一個正直有良心的人,這年頭,這種人在巡捕房簡直比大熊貓還稀有。

  陸希言又不可能讓孟浩辭職不干,又不能看著他哪一天突然滑向深淵,只能儘可能的想辦法影響他了。

  孟浩點了點頭。

  “浩子,你想好了,這件事非同小可,是你進入政治處第一次執行任務,如果搞砸了,你想過後果沒有?”

  “所以我才來找安子哥你來討個主意!”

  “你是一定要幫他們嗎?”

  “做人起碼要對的起自己的良心,安子哥,你我都是是中國人,查封報社只不過是些財產損失,可若是把人抓進去,那就不一樣了。”孟浩道。

  “讓我想想,想想……”陸希言坐了下來。

  “知道這次查封行動的有幾個人?”

  “唐探長,我還有拉蒙組長。”

  “就你們三個,這下麻煩了,唐錦是行動的負責人,出了事兒,上面肯定問責他,拉蒙是法國人,跟報社沒有利害關係,他不可能通風報信,而只有你,一旦走漏風聲……”

  “安子哥,這可怎麼辦?”孟浩一聽,也有些傻眼了,他能被稱之為“小神探”,性格有些衝動,但智商和情商都是在線的。

  “你還不明白嗎,這只怕是唐錦對你的一次考驗。”陸希言思來想去,只有這個可能性比較大。

  “考驗,他考驗我做什麼?”

  “忠誠,政治處是什麼地方,唐錦需要用人,可不是什麼人他都會用的,你明白嗎?”

  “不太明白。”孟浩想了一下,微微搖頭道。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處,說白了,就是一個情報機構,你在巡捕房做事兒也有兩年了,對這一點應該是瞭解的吧?”

  “我聽我爹說過,但不是很清楚。”孟浩點了點頭。

  “好吧,我來跟你將講,這政治處是……”

  聽完陸希言的解釋後,孟浩終於有些明白了,自己現在工作的是什麼樣的一個部門。

  “浩子,本來我是沒打算讓你去政治處的,那個地方對你來說,太複雜,你可能應付不過來,但是,我又自私的想了一下,如果你呆在政治處,對你姐和我都有好處。”陸希言誠懇的道。

  “對我姐也有好處?”

  “當然,你姐是干什麼的,你我心裡都有數,雖然她的身份還不明確,可你我作為他的親人,看到她有事兒,能袖手旁觀,置之不理嗎?”

  “安子哥,我明白了,這要是能幫我姐,我什麼都能做。”孟浩眼神堅毅的說道。

  “既然唐錦想利用這次查封行動試探你,那你要獲得他的信任,就不能出半點紕漏,所以,從現在開始到明天查封行動之前,你得去盯著那家報社,確保人贓並獲!”陸希言道。

  “我這不是助紂為虐了嗎?”

  “人抓進去了,未必會有生命危險,至少這裡是法租界,日本人的手還沒有那麼長,我研究過法租界的法令,最多關上幾天,如果有人出面擔保,交一些保釋金就更快了。”

  有命總比沒命強。

  “安子哥……”

  “浩子,你相信我就照我說的去做。”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3 19:06
第22章:證據(新書求收藏,推薦票!)

  人,有時候,選擇很重要,一次正確的選擇,要比無數次的努力更有效。

  “浩子,記住,明天的行動,一旦衝突起來,開槍可以,但槍口一定要注意,微微抬高三寸……”

  “安子哥,你是說讓我高抬貴手?”

  “浩子,你要明白,一切都跟從前不一樣了,要守住做人的底線,就必須要多動腦子,明白嗎?”

  “安子哥,我聽你的。”孟浩想明白了,陸希言說的有道理,這個時候,他的確需要謹慎一些。

  ……

  陸希言自己的麻煩的事情還沒有結束。

  以他對“黃三”等人的瞭解,只怕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他們一定還會找上門來的。

  這些抗日分子固然勇氣可嘉,但江湖習氣太重了,有時候做事情也太過不折手段。

  “陸大夫,出診。”

  “診所都關門了,以後除非是特殊情況,概不出診。”不要抬頭,他都能聽出來,是瘦猴老六的聲音。

  “陸大夫,別介,三哥請你去看一下,換個藥,大傢伙兒對您甚是想念?”瘦猴兒嘿嘿一笑。

  “鬼話連篇!”

  “陸大夫不帶這麼罵人的,您可是喝過洋墨水的文明人?”

  “我不去!”

  “陸大夫,你可是大夫……”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黃三和譚四好歹也算是他的病人,這要是死了,這不是說他是庸醫,砸了自己的名聲了。

  收拾了一下藥箱,就跟老六去了。

  大白天的,從書寓的後門進去,就跟偷.情似的,有些怪怪的。

  不過書寓屬於高級場所,按照規矩是不留客人過夜的,而且消費不低,這譚四等人躲在這裡,倒也是個藏人的地方。

  檢查了一下兩人身上的傷口。

  “你們兩個的傷都恢復不錯,就是傷口長的有點慢了些,可以稍微的增加些營養,烏魚湯不錯……”

  “陸大夫,咱上次說的事情考慮的怎麼樣了?”

  “這事兒我覺得吧,還是算了吧,太冒險了,計算我跟你們的老大長的七八分相似,但畢竟不是,一旦穿幫,我這一世英名盡毀,被人抓住,那是要坐牢的。”

  “可是我們現在非常需要這筆錢!”

  “你們要很多錢做什麼?”

  “買武器,招兵買馬,抗日,殺鬼子!”譚四咬牙切齒的說道。

  陸希言微微一絲動容,不由的心生一絲敬佩,這些人雖然是草莽,但是對待大是大非上,確實可稱得上是敢作敢當,可稱得上是英雄。

  “那為何不去前線投軍呢?”

  “投軍,我們跟老蔣血仇不共戴天,想讓我們去投軍,不可能!”刀疤黃三一個激動,牽動腹部的傷口,疼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陸希言抽了一個涼氣,跟老蔣有仇,這夥人是口氣不小呢,只怕是來頭不小。

  “那抗日的隊伍又不是只有重慶方面,你們也可以有別的選擇?”陸希言試探一聲。

  “共產黨倒是真心抗日,可就是規矩太大,我們這些人受不了那個約束……”譚四猶豫了一下道。

  “軍中哪個規矩不大,沒有規矩,焉能有戰鬥力,諸位要是聽我的,投軍抗日那是正道!”

  “陸大夫,這抗日未必都需要投軍,我們不當兵不也照樣殺漢奸,殺鬼子嗎?”黃三眼珠子一瞪。

  “可你們三天兩頭這麼一鬧,殺了漢奸固然解氣,但也容易傷及無辜百姓,而且這日本人抓不到人,就會遷怒別人,到時候,他們抓就會拿那些無辜的百姓撒氣,這個道理你們不會不明白吧?”

  “那我們也不能任由侵略者在我們的國土上囂張橫行吧?”譚四憤怒的眼神道,“如果我們不反抗,如何能夠讓老百姓看到希望?”

  “當然不能,只是你們這樣絲毫沒有目的的刺殺和搞破壞,殺死幾個漢奸和日本人,最多也就震懾一下他們囂張的氣焰,如果從整個抗日大局來說,所起到的作用其實是微乎其微的。”

  “我們這些人都沒唸過幾年書,大道理也不懂,不會算計那麼多,只知道,誰來侵佔我們的土地,殺戮我們的姐妹,我們就要跟他們死拼到底!”譚四雙目冒火道。

  真是說的熱血往上湧,陸希言真的有一種衝動就答應下來。

  不過,他頭腦還算清醒,不管是法租界還是公共租界,搞暗殺或者破壞或許還行,但是要拉隊伍跟日軍對著干,絕對是送死的行為。

  “譚四哥,你們想過沒有,就算拿到這筆錢,你們如何買武器,又如何招募人手,又怎麼跟日本人幹呢?”

  “還有,人多了,吃喝拉撒怎麼解決?”

  “……”

  黃三愣住了,譚四張了張嘴,最終也沒發出什麼聲音來。

  陸希言猛然發現,自己說的有些多了,他一個大夫,最大的本事也就是治病救人,摻和這種事情做什麼?

  “過幾天,我就要去廣慈醫院上班了,你們要是找我的話,得去那兒了。”

  還是老六瘦猴送他回來的。

  回到診所,天色已經擦黑了,樓上亮著燈,應該是孟繁星回來了,他們之間有一種默契,彼此不問對方去什麼地方,也不干涉對方的私密。

  “回來了。”推門進去,孟繁星正在擺放碗筷。

  “今天什麼日子,這麼豐盛?”

  看到滿桌子的菜,陸希言有些驚訝,脫去外套,掛上,走過去,伸手拎出一塊醬肘子就往嘴裡送。

  “去,洗手去!”孟繁星伸手輕輕的打了過來。

  沒吃到,陸希言惋惜一聲,吮了一下手指上殘留的湯汁。

  “安子哥,咱們藥店的經營許可批下來了。”

  “批下來了,這麼快,呵呵,那是大喜事,該慶祝一下了。”陸希言起身道,“我去拿瓶酒來。”

  “安子哥,我今天去了一趟報社……”孟繁星一抬頭道。

  “報社,哪家報社?”陸希言現在聽到“報社”兩個字就相當敏.感,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勞爾登路上的覺醒報社,怎麼了?”孟繁星有些驚訝,雖然陸希言不過問她的私事兒,但是,她還是會每天會把自己一些事情說給他聽,兩個人生活在一起,得有起碼的信任和瞭解。

  陸希言大多數時候都在聽,偶爾也會給一些建議,但往深了就不談了,彼此都有一個度。

  因為涉及政治信仰問題,有些話,不能說的太急了,又不能說的太直白。

  “你說是勞爾登路的覺醒報社?”陸希言猛然一驚,“他們的總編是不是叫楊漢良,東吳大學新聞系畢業的?”

  “安子哥,你怎麼知道的?”孟繁星詫異一聲。

  “梅梅,你去那裡做什麼?”陸希言追問一聲。

  “我去那裡見一個朋友,她在這家覺醒報社工作……”

  朋友,這話孟浩聽了或許會相信,陸希言則不會,孟繁星生於斯長於斯,可畢竟離開三年多了。

  三年時間對一個繁華的國際大都市而言,不管是人還是物都變化太大。

  何況以她的身份,只怕原來的那些朋友也早就不接觸了。

  所以說這個朋友的身份值得商榷了。

  “你們的人?”

  孟繁星搖了搖頭,有些話她可以說,但有些話她必須保留,雖然她覺得自己可以相信陸希言。

  陸希言放下筷子,眉頭一皺,這下有麻煩了。

  “有事?”

  “浩子明天執行一項任務,跟勞爾登路的覺醒報社有關……”陸希言如是說道。

  “什麼,小浩不是剛進政治處,怎麼會這麼快讓他出任務?”

  “我也沒想到,梅梅,你的事情,政治處一定關注了,所以,我想,這只怕是對浩子的一次考驗,還有就是……”

  孟繁星一愣,怎麼還扯到她身上了?

  “梅梅,你必須跟我說實話,你見的這個朋友到底是什麼來歷,你為什麼要去見她?”陸希言認真的盯著孟繁星問道。

  孟繁星眉宇間透露出一絲為難,但最終還是開口了。

  “安子哥,我跟你直說了把,有一批日軍在南京大肆屠殺我民眾的證據由國際紅十字會的一位外國友人冒著生命危險從南京國際安全區帶了出來,現在就藏在勞爾登路的覺醒報社!”

  “你說什麼?”陸希言聞言,瞬間驚的眼珠子都瞪圓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3 19:06
第23章:計策(新書求收藏,推薦票!)

  “梅梅,你能確定,這批大屠殺的證據就存放在覺醒報社之內嗎?”陸希言十分認真且鄭重的問道。

  “能,報社有暗房,這批證據主要是一些膠卷底片和日記記錄,今天晚上,他們要把這些洗印出來,然後挑選一些登報,向民眾披露這些沒有人性的畜生。”

  “這下麻煩大了!”

  陸希言真是沒想到,事情居然如此複雜,孟繁星也攪和進去了。

  “安子哥,要不我現在馬上去一趟覺醒報社……”孟繁星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不行,你絕不能再去了,我現在說不上這事兒會不會牽扯上你,你去過的地方,最好不要去第二次,見過的人,也最後不要見第二次,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安子哥,我怎麼覺得,你比我幹一行還有經驗?”孟繁星奇怪的問道。

  “我哪有什麼經驗?”陸希言苦笑一聲,“我就是想得多了,凡是想多一點兒,總不是壞事兒。”

  “你從小就聰明,心思縝密,鬼主意也多,你還記得嗎,小時候爹總是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你只說了一句,就讓爹改變了主意,送我去上學。”孟繁星道。

  “我說了什麼?”陸希言微微一愣。

  “你說,我將來的媳婦兒要是不認字,不會算賬,我娶她何用?”孟繁星紅著臉小聲道。

  “我還說過這話?”陸希言還真不記得了,那個時候他家裡做生意,都是他母親管賬,才有這麼一說的吧。

  “是你說的,如果不是你這句話,爹是絕不會花錢送我去女子學堂讀書的。”孟繁星肯定道。

  “這個就先不提了,還是說這大屠殺證據的事情吧。”陸希言忙道,“我猜法租界當局以‘煽動仇日和發表抗日言論’的理由查抄報社只是幌子,真正的目標只怕是這些東西。”

  “安子哥,這些東西對我們揭露日軍發動侵略的凶殘和毫無人道,徹底喚醒民眾的抗日熱情是有重大意義的,決不能讓它們落入法租界當局手中。”

  “別著急,梅梅,你想想,這些東西若是落到法租界當局手中,他們會如何做?”

  “這個我怎麼知道?”

  “根據我的分析,他們拿到了這些東西,至少先自己看一看,知道是什麼,法租界當局雖然對日妥協,可他們並不會甘願聽日本人的擺佈,這些東西,至少不會很快交到日本人手中,甚至有可能會在法國人手中曝光,當然,法國人也可以用這些來威脅日本人達成某些條件,對租界當局有利或者其他方面的利益。”

  “你是說他們會進行利益交換?”

  “沒錯,但這對我們來說,沒有好處,但起碼也沒有壞處……”

  “怎麼沒有壞處,他們之間利益交換了,這些證據不就不能見天日了?”孟繁星急了。

  “如果我們手裡也掌握一套呢?”

  “我們?”

  “我的意思,能不能複製一套出來,將原本交到法租界當局手中?”陸希言解釋道。

  “複製,拍照?”

  “沒錯,這需要大量的膠卷,只怕不好弄,尤其是現在天都黑了,明天就要巡捕房就要查封報社……”陸希言眉頭一皺道。

  “報社肯定有照相機,也有膠卷……”

  “我知道,我怕不夠用。”陸希言道,“現在的問題是,誰來做這件事,你不能去,我也不能去?”

  “為什麼我和你都不能去?”

  “查封報社的事情是浩子悄悄透露給我的,一旦消息暴露,你這個做姐姐跟他來我這裡有個時間差,沒有報信的可能,能排除嫌疑,而現在知道這次行動的只有三個人,浩子,浩子這一次行動組的組長,拉蒙,一個法國警察,還有就是浩子的頂頭上司唐錦了。”

  “你是說,唐錦在考驗小浩?”孟繁星也是聰明人,馬上就明白了。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浩子剛進政治處,可雖然知道政治處是干什麼的,可對一些事情並不太敏.感,他這一次只是覺得良心上過不去,才跑過來問我的,所以,一旦報社的行動除了紕漏,浩子肯定會被懷疑,就算查不到證據是他洩密,那浩子在政治處今後也沒什麼前途可言。”陸希言嘆了一口氣道,“其實我本不希望他去政治處的,可陰差陽錯……”

  “我和你都是他的至親之人,我們兩個通風報信,跟他自己跑過去沒有什麼區別,而這樣的行動,唐錦敢把任務提前告訴他,目的還不明顯嗎,如果他真是衝著你說的那些東西去的,我想報社周圍必然會有他手下的耳目,我們倆現在過去,只怕是誰都解釋不過去。”陸希言道。

  “要不然打個電話,報社有電話……”

  “你能確定報社中沒有巡捕房的耳目?或者報社的電話沒有被監聽?”

  “啊……”

  “我只是猜測,但現在我們必須把任何可能出現的情況考慮進去,確保不能出一絲的紕漏。”

  “安子哥,如果我們都不能去,那誰能去?”

  “你那邊現在能聯繫到人嗎?”

  “我……”孟繁星欲言又止。

  “除非特殊情況,我必須通過我的交通員才能聯繫到我的上級,可我的交通員還沒有到位……”孟繁星也著急,老李說交通員這兩天就會主動來找她的,結果等了你好幾天了,都沒有消息。

  “這麼說,你的上級同意你留在上海了?”

  “暫時是這樣。”

  “上海太危險了,你的上級怎麼能做出這樣的決定?”陸希言有些不理解,把一個女人丟在虎狼窩裡,還要跟那些凶殘的侵略者周旋。

  他們是怎麼想的?

  “你那邊現在不考慮了,你也別擅作主張,這件事我來處理。”陸希言說完,直接就站起來,穿上大衣,準備出門。

  “你去哪兒?”孟繁星關切的問道。

  “待在家裡等我。”拉開門,陸希言一個閃身,就下了樓梯。

  除了弄堂口,身後一個黑色的人影一閃。

  狗日的。

  淺野對自己還不死心吶,偏偏他還不能動這個尾巴,一旦動了這個尾巴,等於告訴淺野一郎,他有問題了。

  街上轉角處,有個公用電話亭。

  陸希言走了過去,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老六,過來接我。”

  打完電話,就靠著電話亭,掏出一根菸來,點燃,猛的抽了兩口,朝路口的方向而去。

  身後的小尾巴躲躲閃閃的,遠遠的跟著。

  不一會兒功夫,一輛黃包車從斜對面的弄堂裡過來了,陸希言伸手一招停,拉車的正是老六瘦猴,陸希言直接上了車。

  “陸大夫,你咋知道這個號碼的?”

  “我這個人從小就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你們總能掐著點兒堵我的門,我還能不知道你們在這我這診所附近租了房子,以方便監視我?”

  “您可真是聰明人,要不說三哥說,跟您打交道得多留一個心眼兒,小心讓您給賣了。”

  “黃三說的?”

  “是,不過四哥說您俠肝義膽,是可以性命相托之人。”

  “譚四哥還真是高看我了。”

  “陸大夫,坐穩了,我要甩掉咱們後面的尾巴。”瘦猴突然腳下一個發力,偏離主幹道,黃包車一下子加速拐入了一條漆黑的弄堂。

  福州路會樂裡,大凡生活在法租界的人都知道這個地方,是男人們銷魂的好去處。

  當然,消費是全上海灘最貴的,還不留宿。

  “老六,你怎麼把我拉到這兒來了?”陸希言下車來,一看街邊的霓虹燈招牌,微微有些皺眉。

  “陸大夫,前面拐角,天涯書寓,三哥他們在那裡恭候陸大夫!”

  搞什麼鬼,兩個受了傷的傢伙,居然跑到這種地方來,不知道這地方陰氣最重,最不適合養傷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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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求人(新書求收藏,推薦票!)

  天涯書寓。

  門口掛著兩盞紅燈籠。

  陸希言想了想,最終還是走過去,拿起那門環,輕輕的敲了幾下。

  “陸大夫,您來了,快請進!”開門居然是老五,郭漢傑,這是個東北漢子,九·一八的時候,全家都死在日本關東軍手中,可以說是血海深仇。

  陸希言微微一點頭,測過身子走了進去。

  “陸大夫,這邊。”

  上海灘妓.院,煙檔,賭館那是多如牛毛,幫派,軍閥哪一個不是靠這種吃人血的勾當大發橫財?

  特別是日軍佔領上海之後,開辦各種慰安所,搞的更是烏煙瘴氣,尤其還橫徵暴斂,變本加厲,禍害國人,盤剝壓榨的更厲害。

  陸希言向來潔身自好,是從來不會踏入這一類的場所的,只是沒想到,今晚他破戒了。

  天涯書寓就是說的這種地方。

  說白了,書寓就是一種高級尋.歡的場所,這裡的女人都有一技傍身,琴棋書畫,吹拉彈唱樣樣精通,且談吐不凡,氣質非凡,交往都是社會名流,豪商巨賈。

  叮咚……

  悠揚的琴聲傳了出來。

  推門進去,陸希言看到一位面容精緻的女子輕輕撥動琴弦,端坐在窗前,咿呀咿呀的唱著。

  唱的是蘇州評彈。

  吳儂軟語,聽著就讓人有一種如同踩在了棉花袋上的感覺。

  “陸大夫來了,快,請坐。”譚四支起身子,迎了上來。

  “多謝。”陸希言謝了一聲,走過去坐了下來。

  “前些日子三哥去見陸大夫,說了些不該說的話,魯莽了,我代他向陸大夫賠罪了。”譚四站起來一躬到底道。

  看得出來,這夥人中,譚四現在是核心,其餘人都聽他的。

  “譚四哥,恕我冒昧了,想請你們幫一個忙?”陸希言沒工夫跟他在這裡浪費時間,時間很緊。

  “陸大夫對我有救命之恩,能幫的,我譚四義不容辭!”

  “今天夜裡,請譚四哥幫我去做一件事,事成之後,在下必有重謝。”陸希言一抱拳,鄭重的一躬身道。

  “陸大夫快不要這麼說,只要不是傷天害理,哪怕是掉腦袋,我譚四也不會皺一下眉頭。”譚四站起來道。

  “多謝譚四哥!”

  “陸大夫,來,我們坐下邊吃邊聊……”

  “譚四哥,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能不能先請這位姑娘迴避一會兒?”

  譚四點了點頭,一揮手,那唱曲兒的女子停了下來,站起身來,微微一躬身,拿著琵琶下去了。

  “譚四哥,眼下有一件事不得不求您……”陸希言長話短說,將“報社”之事的大致給譚四解釋了一遍。

  “陸大夫,這樣的事情,我譚四義不容辭,就按照你說的辦,我馬上安排。”譚四聞言,立刻動容,絲毫沒有猶豫就答應下來了。

  “譚四哥,這件事就拜託了!”陸希言再一次抱拳鞠躬。

  “放心,陸大夫,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東西拿到之後,我直接派人送到診所?”譚四問道。

  “可以。”陸希言想了一下,點了點頭,這東西實在重要,放到別人手裡他也不放心。

  陸希言也沒有心情在這裡聽小曲兒,直接就告辭離開了。

  “老四,咱真答應他這事兒?”陸希言剛走,刀疤黃三就從裡面的一扇小門裡走了出來。

  “陸大夫是讀書人,雖然迂腐了些,但是個正人君子,而且,他跟我們一樣,也有一顆報國之心。”譚四道。

  “他家裡那位可是身份來歷不明,咱們是不是慎重一下?”黃三道,“還有,萬一這是個圈套呢?”

  “應該不是軍統的,軍統的老曹跟咱們是老冤家了,要是他們的人,瞞不過咱們,孟小姐的身份雖然值得懷疑,只要不是老蔣的人,對我們來說,都可以合作。”譚四道,“至於圈套,他要是想要對我們不利的話,沒必要如此拐彎抹角。”

  “那你打算派誰去,我們兩個可都有傷在身?”

  “讓老六去吧,老六以前不就是干這個的嗎?”譚四道。

  ……

  “黃包車,去百樂門。”

  “好咧,爺,您上車。”

  這會兒馬上回去不合適,這大晚上的出來,得找個證人證明一下自己沒幹別的。

  陸希言知道蒙特這傢伙只要沒事兒,每天晚上都在百樂門鬼混,這就是個享樂主義者。

  果然,百樂門三樓舞廳內,他看到蒙特和那個白俄大妞伊莎貝拉翩翩起舞的背影,兩人面貼著面,桃花朵朵開,跳的那叫一個熱情蕩漾。

  “陸,你怎麼來了?”蒙特看到了陸希言,擁著伊莎貝拉走了過來。

  “一個待在家裡無聊,出來找點兒樂子,你不是說的嘛,要及時行樂?”陸希言呵呵一笑。

  “哦,陸,我的朋友,你終於想通了,太好了……”蒙特大叫一聲,聽起來把陸希言拉下水十分的開心。

  “伊莎貝拉,陪我的朋友跳支舞?”

  “陸,可以嘛?”伊莎貝拉水汪汪的褐色大眼睛含情脈脈的道。

  陸希言微微一笑,牽著伊莎貝拉的手滑入舞場……

  一曲舞終。

  “伊莎貝拉小姐的舞挑的真好。”陸希言恭維道,逢場作戲,他也不是不會,只是看他願不願意了。

  “謝謝。”

  “陸,怎麼樣,今天我晚上難得來一次,你看上哪個,帶走,我來買單?”蒙特一臉壞笑的道。

  “算了吧,我就是出來透了口氣,舒服多了,得回去了。”陸希言笑了笑道,跳個舞,喝個酒問題不大,真要自己放下一切,做個情場浪子,他還做不到,何況他還是個醫生,怎麼會不懂的歡場的女人碰不得呢。

  “無趣!”蒙特撇了撇嘴。

  “我走了,你悠著點兒,伊莎貝拉小姐不錯的。”

  “蒙特,你這中國朋友很特別嘛……”

  “伊莎,我有些迫不及待了,剛才你跟陸跳舞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麼的想要佔有你嗎?”

  “咯咯咯,你吃醋了……”

  “是的,我吃醋了,你對陸有好感,對嗎?”

  “你說呢……”

  ……

  放蕩的舞女,薄情的男人,霓虹燈下骯髒的交易,這就是繁華的上海灘,一種畸形病態的繁華。

  “先生,去哪兒?”

  “貝當路!”

  一個人獨自從百樂門出來,這樣的客人很少見,拉車的黃包車伕不免嘀咕一聲,請陸希言上了車。

  喝了點兒酒,黃包車這一顛起來,酒氣上湧,陸希言感覺腦子有些暈暈乎乎起來。

  車子突然拐進了一個漆黑的弄堂。

  有點兒不對勁兒。

  陸希言儘管有些暈,但腦子還是有些明白的,這拉黃包車的傢伙一定有問題,他該不會是碰上劫道了的吧?

  法租界白天的治安還算好的,可到了晚上,那還真是難說,孟浩跟他說過,搶劫的案子在法租界那是經常發生,許多名人都有被搶劫的例子。

  “兄弟,你這是拉我去哪兒?”

  拉車的黃包車伕突然一個驟停,車身猛地一抖,慣性作用之下,陸希言沒坐穩,直接就從黃包車上一下子衝了出去。

  等陸希言從地上爬起來,一抬頭,除了那黃包車伕,還有兩個人,從他的身後左右兩側包圍了過來。

  “兄弟,要錢可以,但咱不要傷及人命好不?”陸希言沉聲道。

  “我們只求財,不傷人命,識相的,趕緊把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為首的是那黃包車伕,臉上還蒙上了三角巾,顯然是不想被認出臉來。

  “好,好,我給,我給……”陸希言忙從口袋裡掏出錢包來。

  忽然一點反光,看到了陸希言手腕上的一塊手錶,黃包車伕頓時眼睛一亮。

  “把手錶脫下來!”

  “手錶不行,這手錶是家母唯一的遺物……”陸希言臉色微微一變,錢財是身外之物,給了就是了,可這手錶是母親的遺物,他是絕對不會給出去的,這要是被搶了,就再也拿不回來了。

  “拿來吧……”

  一人衝上來就搶奪陸希言手腕上的手錶。

  “為什麼總有人貪心不足呢?”陸希言悠然一嘆,反手一扣,死死捏住了對方的手腕,對方想要掙脫,忽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恐之色。

  刺啦!

  一道銀光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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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成了(新書求收藏,推薦票!)

  “回來了,怎麼一身酒氣?”

  孟繁星很擔心,魂不守舍,都夜裡十一點了,陸希言出去有近四個小時了,還沒回來,她真是非常擔心。

  “我要不找個藉口出去,會被人懷疑的。”陸希言微微一笑道,“跟女朋友吵架出去喝酒,這個理由非常合理。”

  “這兒怎麼有血跡……”接過外套,忽然看到領口一點暗紅色的,職業敏.感的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鮮血濺落在上面。

  “回來的時候,碰到幾個攔路打劫的,我給料理了。”陸希言輕描淡寫的說道。

  “料理了,安子哥,你殺了人?”孟繁星大吃一驚。

  “殺人,你想哪兒去了,我怎麼可能殺人呢?”陸希言擠出一絲笑容,他可不想嚇著孟繁星,“我只是教訓了他們一頓而已。”

  “安子哥,你受傷沒有,我看看……”孟繁星眼睛裡滿是關切。

  “你還別說,胸口到這會兒還疼呢。”陸希言故意的撫著胸口,咧嘴抽了一起氣道。

  “快,坐下來,把衣服脫了,我給你看看?”

  “沒事兒,我自己就是大夫,最多也就是肌肉挫傷,不用了。”陸希言有些尷尬。

  “那衣服上的這滴血?”孟繁星可能也覺得這麼做有些越線,忙岔開話題問道。

  “可能是無意中沾上的吧,給我吧,我去洗一下。”陸希言道。

  “還是我去吧,你先坐下來歇會兒,我去給你把飯菜熱一下?”

  “不用那麼麻煩,我隨便吃點兒就行……”

  “冷飯菜對腸胃不好的,尤其你剛受了傷。”

  吃完飯,孟繁星在衛生間內洗衣服,陸希言則收拾碗筷,兩個人分工明確,相當的有默契。

  其實進門的時候,陸希言手還有些顫抖,但是進門的那一瞬間,他看到孟繁星第一眼,心裡就定了。

  他的確殺人了,而且一口氣殺了三個!

  他是自衛殺人。

  第一次殺人,很多人都有心理障礙,甚至會在事後情緒失控,但對於他來說,見慣了,活人躺在手術台上,死人躺在那斂屍台上,其實就是有口氣和沒口氣,區別不是太大。

  雖然沒有任何負罪感,但畢竟是三條生命在他手裡終結了。

  他也對孟繁星撒謊了。

  如果那三人適可而止,他也不會殺人,可他們偏偏想要奪走他母親留給他唯一的遺物,他當然不能聽之任之了。

  這種流竄的搶劫犯,想找到他們基本上不可能了。

  “安子哥……”

  “什麼?”

  “沒事兒,你今天喝了不少酒,一會兒用熱水泡個澡再睡覺,這樣舒服些?”孟繁星探出頭來問道。

  “嗯,不用這麼麻煩了,你去睡吧……”

  真是賢妻良母呀!

  ……

  勞爾等路34號,覺醒報社。

  凌晨三點。

  總編辦公室內還亮著燈,一位身穿吊帶西褲的男青年,戴著一副眼鏡兒,挽著衣袖,奮筆疾書著!

  看到那些拍攝的照片,楊漢良的心口彷彿壓著一塊巨石一般,如同埋藏著巨量的炸藥,隨時都可能爆炸!

  他要將南京發生的事情寫出來,公佈於眾,讓全世界的人都看清楚日本軍隊的殘暴和無恥!

  只要配上這些照片,就是鐵證如山,由不得他們再狡辯和抵賴!

  “總編,底片都沖洗出來了,實在太慘了,這些日本兵簡直連畜生都不如,他們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呀……”攝影師曹寧紅著眼推門進來。

  “老曹,這些底片你一定好好保存,決不能有任何的閃失,這將來是要存入歷史檔案中的,是要讓我們的後人永遠銘記的。”楊漢良鄭重的道。

  “我明白,總編。”

  呲呲……

  突然,電燈泡突然閃了閃,未幾,突然一黑,徹底的滅了。

  “最近這電壓總是不穩,應該是跳閘了,我去配電室看看……”早有準備,隨手一摸,一支手電筒打開了。

  一束光突然打了出去,忽的,看到門口一道黑影閃過。

  “誰?”

  “什麼人?”

  兩人大吃一驚,衝出了總編室,如果是報社自己的員工,不可能不吭聲的,難道是看錯了?

  可明明兩個人都看到了,一個人看錯還好說,兩個人都不會看錯吧?

  沒人?

  “老曹,不好,你趕緊去暗房……”楊漢良突然一拍腦門。

  ……

  “總編,沒事兒,膠片都在,一張都不少。”未幾,曹寧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

  “你去看著,千萬別離開,確保安全。”

  “是!”

  “見鬼了,剛才明明看到有人影的……”楊漢良搖了搖頭,嘀咕一聲,返回總編室,好半晌,又繼續寫他的戰鬥檄文。

  明天一早,這篇文章就要發表在自家的《覺醒報》上。

  看了一下手錶,距離天亮交付印刷不到兩個小時了,得抓緊了。

  “總編,配電室的保險絲燒斷了,得換保險絲……”排字工老劉敲門進來匯報跳閘的情況。

  “那就換唄,有什麼好報告的,沒看到我正在忙嗎?”

  “保險絲不是一直都在您這裡保管。”

  “哦,哦,我把這事兒給忘了,你等著,我給你拿……”楊漢良習慣性的一拍腦門,責怪自己一聲道。

  “保險絲我放哪兒去了呢,奇怪……”

  “你找找,我給您照著手電筒?”

  ……

  “找到了,怎麼會掉在這麼一個犄角旮旯的地方,我記得我是放在抽屜裡的,真奇怪呢。”

  “總編,我去把保險絲換上?”

  “快點去,我還要趕稿子呢!”楊漢良催促一聲,沒有電燈,用煤油燈真是傷眼睛。

  呲呲一聲!

  電燈亮了,報社又恢復了那種寂靜之中的忙碌。

  ……

  陸希言躺在書房的小床上是一宿沒睡著,他在腦子裡把自己所有做過的事情捋了一邊,確定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但就是睡不著。

  搶劫,自衛,他沒有錯,但那是三條人命,想起來,哎……

  忽然,聽到外面動靜,一睜眼,一抬頭,看到孟繁星推門走進書房來。

  “安子哥,把你吵醒了?”

  “沒有,我剛睡醒,天還早,你咋不再睡一會兒?”陸希言起身來。

  “我睡不著了,擔心報社那邊……”

  “沒事兒,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都會過去的,你也別太擔心。”陸希言走過去勸慰一聲。

  “滴鈴鈴……”突的,樓下小診所裡的電話鈴響了。

  一共三聲,這是他跟譚四約定的信號。

  “事兒成了,我下去把東西拿上來。”陸希言面露喜色,穿上鞋,披上一件外套就匆匆的開門下去了。

  “全部都是翻拍膠卷,都沒有曝光,咱們得找個暗房,把這些底片給沖洗出來?”陸希言道。

  “安子哥,交給我吧,這些膠卷在我們手裡也不安全,我們把它們送出上海。”孟繁星道。

  “你能做到嗎?”

  “應該可以。”孟繁星點了點頭。

  “那好,這些膠卷就交給你處理。”陸希言自然相信孟繁星,這種事情,她要是沒把握是不會承擔的。

  ……

  “快,都快點……”

  天還沒完全亮,中央巡捕房的巡捕就接到上峰的命令,出動大批警力撲向了勞爾等路,包圍並查封覺醒報社。

  “孟浩,你帶一隊人守住後門,不允許放跑任何一個人!”

  “是,唐探長。”孟浩答應一聲,帶了一對荷槍實彈的巡捕繞到報社後門,堵住了報社的後門。

  抓捕非常順利,除了還未到報社上班的人之外,總編以下一共十七人全部被押上了囚車,帶回中央巡捕房問話。

  “探長,找到了,膠片和日記都在,數量還不少。”一名法籍警官匯報導。

  “還有一部分已經印刷,準備發行的報紙……”

  “封存,全部帶回去,所有看到的人都給我嘴巴嚴實一點兒,誰敢洩露半個字,我讓他下半生直接在大獄裡過!”

  “是,探長!”

  “約瑟夫,這些東西如何處理?”拉蒙問道。

  “上交,交給上面處理。”唐錦深呼吸一口氣道,這些東西若是曝光,只怕會在法租界乃至整個世界都會掀起軒然大波。

  這事兒他們的肩膀扛不住,得交到上面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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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命案(新書求收藏,推薦票!)

  長濱路,與公共租界交界處的一處荒山墳地。

  接到報案。

  督察長金九帶人親自來勘察現場。

  死的是他名下的徒弟。

  “金爺,死的是董飛三兄弟,全部都是一刀致命,殺人的是個高手,上海灘能有這樣身手的人,只怕是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翁雄粗略檢查了一下傷口道。

  “你覺得是誰?”

  “不知道,沒見過這種傷口的形狀,很奇怪,而且這裡不是第一現場。”

  “董飛什麼時候惹上這樣的仇家了?”金九臉色微微一變,這等高手突然出現在法租界,殺的還是他的徒子徒孫。

  他難免不有些多心。

  缺德事做的多了,難免有些心虛,生怕哪天仇家找上門來。

  “董飛三兄弟好吃懶做,又好賭,份子錢經常交不上來,經常挑一些外來的生面孔弄點兒錢,這一次怕是遇到硬點子了,碰了不該碰的人,栽了!”翁雄分析道。

  金九點了點頭,翁雄這個分析很有道理,若是衝他來,何必對這董飛三兄弟下黑手?

  可話又說回來了,死的是他的徒子徒孫,這會不會是給他的一次警告呢?

  “這董飛家裡還有人嗎?”

  “不太清楚……”

  “按照規矩,屍體拉到義莊,貼告示,讓家裡人來認屍。”金九揮了揮手,吩咐一聲,上海灘天天有人被殺,能破案的又有幾樁?

  而金九最擔心的是,會不會是衝著他來的,仇家太多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哪天輪到自己。

  “翁雄,這件案子就交給你去辦,務必給我早日破案。”

  “是,金爺!”翁雄答應一聲。

  ……

  中央巡捕房三樓,政治處。

  “孟浩,你這次做的不錯。”唐錦親自將孟浩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面露微笑,勉勵一聲。

  “多謝唐探長賞識。”

  “好好幹,你很有前途。”唐錦微微一笑,伸手用力的拍了他的左胳膊,“我很看好你。”

  “謝謝,唐探長。”

  “去做事吧。”唐錦微笑道。

  孟浩敬禮轉身離開。

  “報告!”

  “進來。”

  “約瑟夫·唐,你來了,快請坐!”看到是唐錦進來了,督察長兼政治處處長的薩爾禮並沒有起身相迎,而是只是稍微抬頭的看了一眼,就埋頭簽署自己手中的文件了。

  “處長,人和東西我都帶回來了,可怎麼處置呢?”唐錦坐到薩爾禮的面前,認真且鄭重的問道。

  “約瑟夫·唐,你知道,這些東西就如同燙手額的山芋,是絕對不能夠留在我們手裡的。”薩爾禮斜睨了他一眼道。

  “處長的意思是,我們要跟日本人做交易了?”

  “可以這麼說,我們的周圍現在都是日本人,我們首先要保證法租界內的安全,有的時候,必要的妥協是必須的。”薩爾禮道。

  “可是日軍在南京做出的都是反人類的行為,如果我們這麼做,豈不是包庇了他們這種行為?”唐錦不滿的道,他知道薩爾禮是個八面玲瓏的人,而且在上海有相當密切的關係網,跟日本方面也有很密切的關係,甚至還參與了某些利益活動。

  只是,他掩飾的很好,沒有實質的把柄。

  “約瑟夫·唐,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現在我們必須為法租界內各國的僑民的生命財產安全負責,你明白嗎?”

  “處長,您看過那些照片了嗎?我們這麼做,會被後世之人唾罵的?”

  “我只在乎法租界的秩序和安全,唐,這也是總領事先生的意思,你明白嗎?”薩爾裡眼中透露出一絲嚴厲的警告之意。

  “總領事先生,那卡爾總監……”

  “不要再這裡跟我廢話了,把東西交上來,剩下的事情,交給馬龍警官接手,明白?”薩爾禮命令道。

  “是!”

  “還有,交代你的手下,一個字都不允許往外說,這是命令。”

  “是。”唐錦無奈的答應一聲,他不明白,法國人為何如此的害怕日本人,他們不是標榜新聞言論自由嗎?

  怎麼一到關鍵時刻,他們就慫了呢?

  日軍在南京做下來滔天罪惡,又豈是靠這種手段能夠掩蓋的?而真相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

  貝當路家中。

  “東西送出去了?”

  “嗯。”孟繁星點了點頭,這東西雖然不是什麼重要的戰略情報,可是意義重大,不管是對現在揭露日軍的凶狠殘暴,毫無人性,以及將來可以讓後人瞭解並銘記這段苦難的歷史。

  “別擔心,落到法租界當局手裡比日本人手裡好得多。”陸希言安慰一聲,“不過,這一次租界當局的情報如此準確,這報社內顯然有內鬼,否則這麼隱秘的消息怎麼會洩露?”

  “內鬼?”孟繁星眼睛驟然一亮。

  “梅梅,你想,巡捕房如何得知這些膠卷證據會出現在覺醒報社,而且還是提前知曉?”

  孟繁星點了點頭。

  “梅梅,這件事跟你有沒有關係?”陸希言認真的問道。

  “我只是知道這件事,具體運送膠卷和交接這條線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孟繁星搖了搖頭。

  “你怎麼知道的,誰告訴你的?”

  “覺醒報社的總編楊漢良,他跟我說的。”孟繁星道。

  “你們認識?”

  “認識,還是在三年前……”

  “這麼機密的事情,他為何要對你說?”陸希言微微一皺眉,有道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這些人光有一腔熱血,而且極為衝動,雖然有殉道的精神,卻不懂的鬥爭的策略,往往白白犧牲。

  “他曾經是我的老師。”孟繁星解釋道。

  “你的老師,這就難怪了……”陸希言點了點頭,這就可以理解了,老師和學生,關係不算近,但也不算遠,彼此熟悉又瞭解,以這些人的性格,根本沒有什麼保密意識。

  “梅梅,這件事估計跟你沒有多大關係,不過,若是有人見到你去過覺醒報社,見過楊漢良,只怕還是會有麻煩。”陸希言道。

  “那接下來怎麼辦?”

  “我就怕有人頭腦發熱,把你送出去的底片洗出來,然後公佈於眾。”陸希言緩緩說道。

  “公佈出來,讓全世界都認清楚日軍的殘暴嘴臉,不好嗎?”

  “好是好,可你就危險了,明白嗎?”

  “我有什麼危險?”孟繁星一臉的不解。

  “你要是沒去看楊漢良,楊漢良沒有對說底片的秘密,自然沒有危險,可現在,一旦發現照片最終還是洩露出去了,你說,租界當局能不懷疑嗎,只要一調查,只怕你的嫌疑立刻就會被圈定了。”

  “這應該不會吧……”孟繁星也有些猶豫起來。

  “唯一的辦法,就是,楊漢良能頂住審訊,一句話也不說,那樣他們就沒有任何證據了。”陸希言道。

  報社人多嘴雜,誰是人,誰是鬼,真是說不清楚。

  忽聞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安子哥,姐,是我,開門……”

  開門,孟浩從外面進來。

  “大白天的,你們關門幹什麼……”

  “浩子,怎麼這麼早回來了?”陸希言奇怪的問道,這麼大的案子,怎麼可能把人一抓就了事兒呢?

  “沒什麼事兒,不回來做什麼?”

  “唐錦就沒有讓你參加審訊?”

  “審訊,案子都移交給法國人了,根本沒有我們什麼事兒,就連唐探長也插不上手了。”

  陸希言覺得有些不對勁,自己琢磨了一下,似乎又有些明白了。

  法租界當局這是想利用自己手裡掌握的證據威脅日本人,或者跟日本人做交易,這些法國佬真是雞賊呀。

  “安子哥,姐,我餓了,你這兒有吃的嗎?”孟浩沒心沒肺的問道。

  “有,我給我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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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九哥(新書求收藏,推薦票!)

  “三哥,四哥,你們看看這個……”老六瘦猴掏出一個信封,鄭重的說道。

  “什麼呀?”

  譚四和黃三一上手,兩個人刷的一下,臉色就變了。

  “這裡頭陸大夫讓咱們取的東西,我順了幾張帶了回來,這些狗日的東洋鬼子,簡直就是些喪心病狂的畜生!”瘦猴眼紅罵道。

  “老六,這東西事關重大,你身上沒有了吧?”譚四認真鄭重的詢問道。

  “我就順了幾張,身上一張都沒有,複製的膠卷都送到陸大夫的診所。”瘦猴解釋道。

  “這個陸大夫,他這是想要幹什麼……”

  ……

  沒過多久,街上傳來消息,譚四和黃三都明白了,覺醒報社被法租界當局給查封了,所有工作人員都被拘傳至巡捕房接受詢問和調查。

  不用說,就是衝著這些照片的底片去的。

  這照片的底片原件都被法租界巡捕房給抄走了,而複製的膠卷卻到了陸希言的手中……

  譚四還不明白,就真該買一塊豆腐撞死了。

  “老六,下午你去一趟安平診所,替我約一下陸大夫,明天上午九點半,在霞飛路上的摩西咖啡館見面。”

  “老四,你的傷不適宜外出活動,要不然還是我去吧?”黃三道。

  “不行,三哥,這一次我非去不可,至少,我們要開誠布公的談一次。”譚四搖了搖手。

  “好,那我陪你去。”

  譚四沒有拒絕,他被陸希言從鬼門關上拉回來,一直都在養傷,最近才能下地走動,外出行動,風險很大。

  ……

  安平診所,現在改名叫安平藥店了。

  招牌已經做好了,就等著開張的時候掛上了,這件事都是孟繁星前前後後張羅著的,還請了一個掌櫃和夥計。

  準備擇日開業。

  陸希言也在做準備,明天打算去正式去廣慈醫院上班,人家給了一個星期的處理私事的時間,再不去上班,就對不起這領到的薪水了。

  在廣慈醫院當一個外科主任醫師,那薪水是非常高的,每個月八百元(法幣不是大洋),還有各種津貼和各種保險。

  每個星期只有兩天門診,剩下的時間,除了做手術之外,都是自由支配了。

  不過,作為法租界最好的醫院,外科大夫是非常緊缺的,手術也很多,因此,工作量是不小的。

  “安子哥,樓下有人找。”正計畫呢,樓下孟繁星的聲音傳了上來。

  “哎,好的,馬上下來。”陸希言聞訊答應一聲,趕緊出門下樓。

  “老六,你怎麼來了?”一個穿長衫,戴著禮帽,還蓄著小山羊鬍子,陸希言還納悶兒,自己不認識呀,待他上前仔細一瞅,居然是瘦猴老六。

  “陸大夫,四哥吩咐,明天上午九點半,約您在霞飛路摩西咖啡館見面。”瘦猴早就跟陸希言混熟了,說話相當隨意。

  “四哥說了什麼事兒嗎?”

  “沒有,陸大夫到時候就知道了。”瘦猴道。

  “好吧,明天我要入職廣慈醫院,我想辦法抽空出來一趟。”陸希言想了一下,答應下來了。

  “那我就先走了。”

  “慢走,不送……”

  ……

  也不知道譚四要跟他說什麼,應該不外乎是那件事,陸希言心裡也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按理說人家幫了他這麼一大忙,他理應投桃報李,幫對方一次。

  但是這忙若是真幫了,只怕是會惹來無窮的後患。

  可不管怎麼說,逃避不是辦法。

  做人得講道義。

  “領帶有點兒歪了……”

  “嗯,這樣好多了,梅梅,你還是真是有做賢妻良母的潛質。”對照鏡子,陸希言滿意的道。

  這身衣服都是孟繁星幫他選的,熨燙的十分平整,就跟新的一模一樣。

  “第一天上班,得給同事們留下一個好印象。”孟繁星一邊替他整理衣服,一邊說道。

  “知道了。”陸希言很享受。

  穿上皮鞋,接過孟繁星遞過來的公文包,道:“外面亂,白天都有人打劫,你在家,不要出去亂跑,藥店讓老安他們多擔待一些,有事打醫院的電話。”

  “嗯,你也小心點兒。”

  ……

  陸希言第一天正式入職廣慈醫院,院長萬爾典神父親自帶著他熟悉了一下醫院的環境。

  老友的學生,在推薦信裡都快誇出花兒了,他當然要重視一下了。

  陸希言入職的是外科,外科主任盛熙元是個四十五歲左右,微微禿頂,但年富力強,有著豐富的臨床手術經驗,尤其擅長胸外科,在上海灘醫學界享有不小的盛譽,他還是震旦大學醫學院的兼職教授。

  陸希言一來主任醫師,年齡居然比他小二十歲。

  震動了整個廣慈醫院。

  尤其是外科。

  “盛主任,這個姓陸的什麼來頭,怎麼一來就是主任醫師,喝了點兒洋墨水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了?”盛熙元的助理羅惠民有些小嫉妒。

  “小羅,別瞎嚼舌頭,陸大夫是巴黎大學醫學系的高材生,是從著名的心腦外科專家丹尼爾教授,代表著當今世界最頂尖的胸腦外科技術,來我們廣慈醫院擔任主任醫師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盛熙元多少也有些不舒服,自己用了二十年才有了今日的成就,陸希言這個麼一個小年輕,才出校門沒多久就擔任主任醫師,簡直就是瞎胡鬧!

  他有臨床經驗嗎?誰知道他做了多少台手術了?

  “聽說震旦大學還打算聘請他擔任副教授,在醫學院開設腦外科專業呢……”羅惠民小聲道。

  “你聽誰說的?”

  “外面都傳著呢,您沒聽說……”

  “咚咚……”

  敲門聲傳來。

  “盛主任,您這門沒關,不好意思呀!”陸希言在外面聽了半天了,終於還是忍不住敲了一下門。

  “是陸大夫呀,快,進來坐。”盛熙元熱情的招呼一聲。

  “盛主任,是這樣的,一會兒,我要請個假,有個朋友約了談個事兒,中午就回來,您放心,下午上班之前一定準時趕回。”陸希言是來請假的,第一天上班,不能表現的太隨意了。

  “小羅,手術室上午安排手術了嗎?”

  “這個……”

  “盛主任,這個我剛從手術室那邊過來,應該是沒有。”陸希言替羅惠民回答了。

  “既然是這樣,那陸大夫回來的時候去醫務處補個請假條,醫院的規矩不能壞了,是不是?”盛熙元呵呵一笑。

  “沒問題。”陸希言點了點頭。

  ……

  霞飛路,摩西咖啡館。

  “陸大夫遲到了?”

  “我今天剛入職,我得請假才能出來,否則讓科室的同事如何看我?”陸希言當然不高興了。

  “陸大夫,你看看這個?”譚四丟給陸希言幾張照片。

  “哪來的?”陸希言一瞅照片,臉色驟然嚴肅起來。

  “老六昨晚順手牽羊帶回來的,陸大夫你放心,沒有人發現。”譚四解釋道。

  “四哥,這些照片很危險,不能留。”陸希言順手就將這些照片收了起來。

  “陸大夫,我希望我們能夠開誠布公的談一次。”譚四很認真的表情說道。

  “四哥,我們之間有話就直說。”

  “陸大夫,能告訴譚四,您屬於哪方面的嗎?”譚四嚴肅的問道。

  “我哪方面都不是。”陸希言很坦然的回答道。

  “哪方面都不是?”譚四懷疑的目光仔細的看了陸希言差不多有三秒鐘。

  “你應該知道,我從法國回來是處理父母的身後事的,其實我的學業還沒有完成,只不過現在回不去了。”陸希言解釋道。

  “我相信陸大夫。”

  “四哥,同樣的問題,我也想問你,你能給我一個準確的答案嗎?”陸希言反問了回去。

  “我跟陸大夫想像中的不一樣,既不屬於重慶方面,也不屬於延安方面。”譚四道。

  “那四哥……”

  “不知道陸大夫是否聽說過一個組織,鐵血鋤奸團?”譚四微微頓了一下,問道。

  “鐵血鋤奸團?”陸希言微微一愣,這個組織他還真沒聽說過。

  “是我疏忽了,陸大夫在法國留學五年,自然沒聽說過這個,但我說一個人,陸大夫一定聽過。”

  “四哥請講。”

  “暗殺大王,九哥。”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3 19:05
第28章:合作(新書求收藏,推薦票!)

  九哥,如雷貫耳,那是殺出來的赫赫威名,上海灘,有誰不知道九哥?

  那是連蔣委員長都忌憚的人。

  對於“鐵血鋤奸團”的歷史,陸希言真的不瞭解,但是黃三說的那位暗殺大王“九哥”,那可是大名鼎鼎,如雷貫耳。

  上海灘大名鼎鼎的虎頭幫幫主(音譯,哈),嫉惡如仇,義薄雲天,那真是一條好漢。

  “鐵血鋤奸團”就是這位“九哥”一手創建的,並且親自擔任團長,專殺漢奸和賣國賊,那殺的這些貪婪無恥之輩叫一個心驚膽寒。

  可惜的是,這樣一位愛國的好漢最終卻死在了自己人手中,悲哉,哀哉!

  “九哥”之死轟動全國,西方報紙也有關注,陸希言遠在巴黎,也有所耳聞,也曾為這位草莽英豪的逝去一聲嘆息。

  沒想到,黃三這些人居然曾經是“九哥”的部下。

  “九哥”死後,“鐵血鋤奸團”轉入地下,化整為零,有些人離開了,有些繼續抗日救國,而留下的是都是鐵桿兒,軍師就是其中之一。

  “軍師”是個代號,在“鐵血鋤奸團”內地位僅次於“九哥”這個團長,基本上所有的鋤奸暗殺行動都有軍師的參與。

  軍師也是最神秘的。

  譚四說,軍師有個女人叫秋雅。

  一個交際花。

  以前在上海灘很有名氣的,自從跟了軍師後,被金屋藏嬌,遠離了紙醉金迷的生活。

  一個依附於男人生活的女人,就跟寄生蟲差不多。

  軍師不太懂女人,給了秋雅最好,最優渥的生活,以為這樣可以讓一個女人死心塌地。

  但是,女人總是不滿足,不安分,她總覺得自己應該得到更多,甚至認為自己可以駕馭住更多的男人。

  軍師經常不在家,秋雅勾搭上另外一個男人。

  金九!

  法租界巡捕房刑事處督察長。

  這兩年,“鐵血鋤奸團”雖然銷聲匿跡了,可隱藏的更深了,許多暗殺行動,其實都有它的身影,只是沒有多少人關注了。

  沒有“九哥”的鋤奸團,就等於是一個人失去了靈魂,再也不復當初的輝煌了。

  譚四對陸希言算是開誠布公了,匯豐銀行內的這筆錢其實不屬於軍師本人,而是“鋤奸團”的活動經費以及一部分屬於軍師個人的產業,數額還不少。

  軍師的意外發生的有些突然,以至於沒能來得及交代清楚後事。

  而想要取出這比錢,必須要有軍師的私人印鑑和銀行保險箱的鑰匙,這兩者是缺一不可的。

  知道這比錢存在的除了譚四這些人之外,就只有軍師的女人秋雅了。

  這英雄難過美人關,秋雅的確是一位大美人,風情萬種,還曾經在花國大會上風光過一陣子。

  即便是現在上了一點兒年歲,打扮起來也是風韻猶存,不然也不會把軍師這樣的英雄迷得神魂顛倒了。

  “我真的很像你們的軍師嗎?”陸希言認真的問道,這世上沒有兩片完全一模一樣的樹葉,人就更不可能了。

  陸希言很懷疑,一個女人,對自己長達數年的枕邊人,那是再熟悉不過了,這譚四他們居然異想天開的讓他假扮軍師從這個叫秋雅的女人手中騙取印鑑。

  這是侮辱了誰的智商?

  “像,非常像,如果不知道你的身世,我幾乎以為你是軍師的私生子。”譚四非常認真的道。

  “四哥,你這辦法太不靠譜了了,就算這個秋雅還不知道軍師死訊,她都已經跟別的男人勾搭上了,她如果知道印鑑的作用,還會把印鑑給我嗎?”

  “我們現在只知道印鑑在秋雅手中,其他的一概不知。”

  “那不是無從下手?”

  “現在最擔心的是,軍師有可能把這筆錢的事情告訴了秋雅,而這個女人可能目的並不單純。”

  “她知道軍師的身份?”

  “她應該不知道軍師的身份,但別的就難說了……”譚四欲言又止,似乎有些話他不想說,畢竟是有為死者諱的顧忌。

  “四哥,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那個女人深居簡出,很難接近,我能想到的,就找人假扮軍師把她騙出來,陸大夫,只要你肯幫忙,三哥答應你的,一定會兌現的。”

  “此事容我考慮一下。”陸希言這一回沒有一口拒絕,人家剛幫了自己,欠了一份大人情。

  “好的,還請陸大夫盡快給我一個准信兒。”

  陸希言點了點頭。

  ……

  公共租界,虹口捕房。

  “長官,吳四寶來了。”中村敲門進入淺野一郎的辦公室。

  “請進。”

  “吳桑,這一次又給我帶來什麼好消息?”雖然心裡有些厭惡,但是淺野一郎還是擠出了一縷笑容。

  “淺野先生,最新消息,您讓我監視的那個陸希言,他確實有些問題,今天上午,在霞飛路的摩西咖啡館,他與一個人見了面,我的人雖然沒有看清楚是誰,但這個人我的人說從來沒有在陸希言的診所附近出現過。”

  “一個陌生人,在咖啡館約見,能查到身份嗎?”淺野一郎聞言,頓時來了興趣,他是租界的日籍公職人員,不可能只盯著陸希言,維護租界內治安,保護日居僑民的安全這都是他的職責。

  “我的人現在正跟著呢。”

  “吆西,吳桑,你做的很好。”淺野一郎拉開抽屜,取出一疊法幣遞過去,“拿去,喝茶。”

  “謝謝淺野先生。”吳四寶歡喜的接過法幣,直接就揣進了兜裡,生怕淺野一郎會反悔收回去。

  “對著,這個陸希言他這幾天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動作?”

  “那倒是沒什麼特別的,每天就是窩在家裡,有時候出去吃飯,前天晚上出去一趟,很晚才回來……”

  “前天晚上他出去了,什麼時間?去哪兒了?”

  “大概是六點出頭的樣子,至於去哪兒了,我的人給跟丟了……”吳四寶臉色訕訕。

  “怎麼會跟丟,你的人不是遍佈整個法租界嗎?”

  “淺野先生,這晚上可不比白天,街上人少,跟的太緊,會被發現的。”吳四寶解釋一聲。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淺野一郎也知道,這些流.氓混混,沒有經過專業的訓練,跟丟人不稀奇。

  “去吧,繼續給我監視這個陸希言,還有那個孟繁星,我要知道他們每天去過什麼地方,做過什麼事兒,明白嗎?”

  “淺野先生,有個事兒……”

  “講。”

  “前天上午,這個孟繁星曾經去過勞爾登路上的覺醒報社,具體是去幹什麼的,這就不知道了。”

  “什麼,孟繁星前天去過覺醒報社?”淺野一郎眼睛一張,生性敏.感的他,立刻察覺到一絲異常。

  “是的,我的人看著她進去的,大概待了十多分鐘的樣子,就出來了。”

  “吳桑,我要你事無鉅細,每天向我匯報一次,你不必親自來,可以打我辦公室的電話,只要你提供有價值的線索,帝國是不會虧待你這樣的朋友的。”

  “明白,淺野先生,您就放心好了。”吳四寶眉開眼笑的點頭哈腰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3 19:06
第29章:手術(新書求收藏,推薦票!)

  “陸大夫回來了,吃飯沒有?”

  “吃過了,謝謝!”

  返回廣慈醫院的外科辦公室,陸希言的腦子都還在考慮譚四說的那件事兒,譚四對自己說了不少,只怕也還是有一些隱瞞。

  這是人之常情。

  他是主任醫師,醫院給他騰出了一個單間作為辦公室,目前也沒有分配什麼工作,主要還是熟悉醫院的工作環境。

  “陸大夫,兩點半有個病人會診,在小會議室。”門口一個人影招呼一聲、

  “知道了,謝謝。”

  ……

  外科,小會議室。

  “人都到齊了嗎?”盛熙元進來後,做了下來。

  “盛主任,新來的陸大夫還沒到,要不要等一等?”一名醫生微微一抬頭,看了一下開會的人,提醒一聲。

  “不等了,陸大夫剛來,還不熟悉病人的情況。”盛熙元直接了當的說道。

  “盛主任,這不大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病人馬上就要手術了,難不成我們為了等一個人就要拖延病人的手術時間?”盛熙元有些不悅道。

  盛熙元是外科主任,他這麼一說,誰還敢有不同意見?

  “對不起,剛剛去衛生間稍微耽擱了一下,我沒遲到吧?”陸希言從門口進來,看到會議室內已經坐滿參加會診的醫生,有些尷尬的甩了一下手。

  “陸大夫既然來了,那就坐下來一起聽吧。”盛熙元臉色不太好看,可他總不能趕人呀。

  陸希言走過去,在最末位坐了下來。

  “病人:索爾,55歲,半個月前出現吞嚥困難,咳血等症狀,經過初步診斷為食道阻梗,疑似惡性腫瘤,需要馬上進行手術,大家請看X光片……”盛熙元命令助理羅惠民一聲。

  手術說起來並不複雜,但操作起來可就不那麼容易了,凡是涉及人體內的內臟器官的切除手術,都是有相當大的風險的。

  所以,每一例外科開胸手術都是相當慎重的,尤其是選擇手術的方案,這對一個外科醫生來說,是需要有相當多的時間經驗積累才行。

  “從X光片上看,連接食道跟胃部之間有一塊明顯的陰影區,長度為七到八釐米之間……”

  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會診,陸希言知道自己屬於走“關係”進來的,不宜多發言,主要以聽為主。

  盛熙元雖然看他有些不順眼,但其醫術是沒得說的,經驗老道,發言都切中病情的要害。

  手術方案也沒有什麼大的問題。

  “盛主任,這麼大的開胸手術,能不能給我一個學習的機會?”會議結束後,陸希言起身道。

  “陸大夫也要觀摩手術?”

  “是的,盛主任是前輩,手術經驗豐富,有機會學習一下,當然不能錯過了。”陸希言謙虛道。

  “陸大夫要來,我當然歡迎。”盛熙元想了一下,總不能不給年輕人學識的機會,那不顯得自己太守舊了,於是點頭同意了。

  “謝謝盛主任,我這就去準備。”

  手術方案一定,隨後手術就開始了,今天這個會議不過是手術前定方案最後一次確認。

  除了陸希炎之外,還有盛熙元的四個學生,都是實習醫生,他們都是來觀摩手術的,這種難度係數比較大的手術比較少,這麼好的學習機會,新人醫生怎麼能缺席呢?

  “新來的?”

  “嗯。”陸希言點了點頭。

  “站到那邊去。”為首的一個略高,戴著一雙眼鏡兒的男同學橫來一道光芒,斥責一聲,“懂不懂規矩,你跟誰的?”

  陸希言一愣,感情這位是把他當成是哪位教授的學生了,當下也不計較,訕訕一笑,反正站在那裡都一樣,只要不影響觀摩就行。

  “這位同學你好,觀摩的時候前往別說話,會影響盛教授他們給病人做手術。”可能是女同學比較善良,當陸希言走到末尾的時候,唯一的女同學掩嘴小聲提醒一聲。

  陸希言點了點頭,反正都被誤會了,解釋反而不見的會有效果。

  “好了,開始麻醉吧。”手術台上,麻醉師已經進入,開始對病人進行全身麻醉。

  “你們幾個都過來。”盛熙元一招手,現場教學是最深刻的,“病人的情況,你們也都大致瞭解了,現在,誰來回顧一下接下來的手術方案?”

  “盛教授,我來!”

  “好,莫榮同學你來。”盛熙元面露一絲鼓勵的微笑。

  “……”

  “很好,還有細節需要補充的嗎?”

  “教授,我覺得在打開胸腔的時候需要注意……”

  “嗯,夢瑤同學說的很有道理,很好。”盛熙元滿意的點了點頭,當看到站在最末尾的陸希言的時候,目光故意的掠了過去。

  “盛主任,病人已經進入麻醉狀態,手術可以開始了。”麻醉師喊了一聲。

  “你們仔細看,不許出聲。”盛熙元點了點,轉身走上手術台,接過助理手中的手術刀,開始手術。

  盛熙元做了二十多年的外科大夫,做了不下上千台手術,積累了相當豐富的臨床經驗,一看在手術台上那種輕鬆的狀態,就知道在這在外科手術上,絕非浪得虛名。

  陸希言也有一定的手術經驗,而且親自上手的也有上百台了,只不過,他在另一方面的經驗要比盛熙元強的多。

  那就是解剖屍體。

  西方的醫學就是建立在對人體的研究上的,尤其是外科手術,那是要對人體內的五臟六腑十分清楚瞭解,否則是沒辦法給人做手術的。

  西醫講究的看得見,摸得著,中醫就玄了一些,在陸希言看來,一個強調局部客觀的病症,一個則是講究人的宏觀的系統構造。

  手術進行的很順利,病灶部位也順利的切除,就在這一切都在預料之中的時候,突然手術台上昏迷的病人渾身抽搐起來,並且口吐血沫!

  怎麼回事兒?

  手術室內所有人都驚呆了,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突發情況。

  “摁住他,快!”

  “盛主任,病人心臟驟停,血壓下降……”監測儀器發出警報聲。

  “快,5毫克腎上腺素靜推!”盛熙元到底是經驗豐富的外科大夫,馬上下令道。

  “盛主任,靜推太慢了,必須直接對心臟用藥!”陸希言顧不上得罪盛熙元了,救人要緊,沖上去,從護士手中奪過針筒。

  “陸大夫,對心臟直接注射……”盛熙元嚇了一跳,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相信我,慢了就來不及了!”陸希言眼神盯著盛熙元道,“出了事兒我負責。”

  盛熙元在陸希言逼視之下,一咬牙,點頭同意了。

  “準備除顫,快!”

  一針直接扎入心臟!

  乾淨利落。

  “病人呼吸困難,應該是下呼吸道分泌瀦留加上手術出血回流,需要馬上進行氣管切開術,盛主任,你們誰擅長?”陸希言檢查之後,馬上得出了判斷,一抬頭問道。

  盛熙元和另外一位外科醫生都愣住了,氣管切開術大家都學過,但是這種手術用的比較少,而且難度不低。

  “我來吧,護士,給我準備消毒軟管,針筒……”

  病人心臟恢復跳動之後,切開氣管,直接氧氣,大約過了十分鐘,生命體徵逐漸恢復平穩。

  “你不是來實習的?”莫榮十分尷尬的問了一句。

  “還是我來介紹吧。”盛熙元摘下口罩道,“這位是我們廣慈醫院外科新來的主任醫師,也是我們外科的主刀醫生之一,陸希言大夫。”

  “你就是那個傳說中被萬神父親自招進來的陸大夫?”唯一的實習女醫生驚叫一聲。

  “夢瑤,怎麼說話呢,以後對陸大夫要以師長一般尊敬!”盛熙元喝斥一聲,今天如果陸希言精準的判斷和果斷的採取措施,只怕是手術台上要出事故了。

  身為醫生,治病救人是第一位的,盛熙元還沒有那麼狹隘,對陸希言他儘管還有些芥蒂,但現在已經放下不少了。

  “是,盛教授……”奚夢瑤吐了吐可愛的舌頭。

  剛才呵斥陸希言的莫榮就跟窘迫了,一張臉脹得通紅,剛才他還以為人家是新來的實習醫生呢。

  手術成功,病人轉危為安。

  “哦,親愛的陸,我的好孩子,真是為你感到驕傲!”從手術室內出來,萬爾典神父就激動的上來給了陸希言一個擁抱。

  “神父,其實手術成功要歸功於盛教授,沒有他精湛的醫術,我也做不了什麼。”陸希言謙虛的道。

  “孩子,你很出色!”萬爾典神父沖陸希言豎起大拇指。

  “謝謝神父。”

  萬爾典神父在法租界影響力很大,他不但是廣慈醫院的院長,還是耶穌會的會長,洋涇濱天主堂院長。

  有著崇高的聲望和地位,能得到他的認可,那絕對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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