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幕後 作者:長風(已完成)

 
Babcorn 2018-6-13 17:3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7 157564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4 18:26
第60章:抓捕(新書求收藏,推薦票!)

  “唐探長,翁雄有個習慣,喜歡跟人在澡堂子裡談事,赤條條來去,無遮無攔的,就算對方想要對自己不利,也藏不了東西。”

  一個曾經跟過翁雄的包打聽說道。

  “這癖好還真是有點兒怪異,都跟誰學的?”陸希言奇怪的問道。

  “老頭子唄。”唐錦的手下,那個叫齊桓的探員嘿嘿一笑道。

  在法租界能夠被華捕稱之為“老頭子”的人也就只有青幫“通”字輩大佬,黃金榮了。

  “他平時喜歡去哪家澡堂子?”唐錦問道。

  “他去的澡堂子有不少,什麼逍遙池,功德池都去,但唯獨談事兒的時候,他只去大世界兩新橋的安樂池。”那包打聽道。

  這個情況,陸希言是知道的,只是他沒說出來,他沒辦法解釋消息來源,總不能把自家老丈人出賣吧。

  “陸老弟,這澡堂子人來人往的,你說這翁雄會把安全屋設在那裡?”唐錦有些懷疑道。

  “翁雄這種人,即便是拿錢在外面包養女人,他也不會捨得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放在一個女人手裡的,澡堂子這種地方,別人都會認為人多眼雜,藏不了人和東西,可是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呢?”陸希言反問一聲道。

  “這個翁雄能有這腦子?”唐錦還是有些不相信。

  “唐兄,那咱們不如看著好了,如果翁雄聽到了什麼風聲,那麼他一定會冒險來法租界的,離開的時候,倉皇而去,那是什麼都沒帶,這攢了一輩子的身家都在法租界,他是絕對不會輕易丟下的。”陸希言判斷道。

  “可是,這阮玉珠和安樂池,他會去那邊呢?”唐錦問道。

  “不知道,也許是其中之一,但安樂池可能性大一點兒,畢竟那個女人只是露水夫妻,如果翁雄並沒有像我們分析的那樣,把錢存入銀行,那真是一點兒轍都沒有了。”陸希言分析道。

  調查顯示,翁雄的生活軌跡裡,去銀行的次數並不是很多,而且大多時候不是一個人去的。

  一個人習慣把錢換成大洋或者金條,那他一定不會把錢存入銀行,否則,他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做。

  “阮玉珠那邊可能已經驚動了,安樂池那邊可不能打草驚蛇了,要是他真的敢過來,可不能讓他跑了。”唐錦咬牙道。

  “這個就要看唐兄安排了。”陸希言道,“下午,我還要回醫院上班,不能總請假,有事打電話。”

  “好,都到中午了,一起吃個飯吧?”唐錦給了一個眼色,這明顯有話單獨要找他說。

  陸希言點了點頭,巡捕房也是人多眼雜的地方,說話不方便。

  兩人找了一家小飯館。

  “陸老弟,這除了翁雄,你是不是還得罪了什麼人?”吃飯的時候,唐錦小聲的問了一句。

  “我從法國回到上海,辦完父母的身後事,就開了一家診所,然後不知道怎麼的就得罪了日本人,除了他們還有誰?”陸希言道。

  “哪天,我把淺野約出來,你們倆好好談談,能不能把這個誤會化解了?”唐錦想了一下說道。

  “行呀,就看他給不給你唐兄面子了。”陸希言嘿嘿一笑,一口答應下來了。

  “你要真有這意思,哥哥我做個和事佬,真的,這麼鬧下去,誰都沒安生日子過,你說呢?”

  “唐兄,你知道淺野一郎懷疑我什麼嗎?”陸希言道。

  “懷疑你什麼?”

  “說我是抗日分子,我就不明白了,我什麼時候成了抗日分子了,我是公開發表抗日言論了,還是上街遊行示威了?”陸希言半真半假的氣憤道。

  “陸老弟就沒懷疑過弟妹的身份?”唐錦放下筷子,凝神問道。

  “梅梅,她跟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從小就定了娃娃親,還能有什麼身份?”陸希言道。

  “日本人是追查一名偷入日本海軍俱樂部的女間諜,才要求巡捕房配合對貝當路一帶的醫療機構進行搜查的,弟妹有些情況說不清楚?”唐錦道。

  “有什麼說不清楚的,不就是失蹤了三年了嗎,上海灘每天失蹤的人口有多少,三年前,梅梅就是因為一時的衝動熱血,結果好了,被人騙上了船,差點兒被賣到歐洲,幸虧她機警,被人搭救去了天津,好不容易回家了,她爹的脾氣太爆,所以,不敢回去,先住在我那裡,這有什麼可懷疑的?”陸希言憤怒道,“這些日本人就是吃飽了撐的,一個個神經過敏,他們在南京還沒殺夠嗎?”

  “哎,你說的也不無道理,誰讓我們沒有一個強大的國家呢,任人欺負呢!”唐錦嘆息一聲。

  “我能怎麼辦,愛跟就跟唄,就當是貼了一塊狗皮膏藥。”陸希言苦笑一聲。

  “這事兒,哥哥我幫你,這吳四寶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跟蹤我們巡捕房的人!”唐錦氣憤道。

  “那就多謝唐兄仗義相助了!”陸希言一抱拳。

  吃完飯,陸希言繼續回醫院上班。

  中午吃飯,唐錦明顯是在試探自己,他也在懷疑孟繁星的身份,只不過,他也不確定而已。

  不過,要唐錦能幫他把小尾巴解決了也好,每天身後跟著一個尾巴,不管他吧,覺得噁心難受。

  唐錦代表的是法租界當局的利益,這一點從他對翁雄的態度和做法上已經看出來了。

  若是唐錦真的出面,能讓淺野一郎暫時打消對孟繁星的懷疑,但也不見的是一件壞事兒。

  下班回家,他把唐錦的話對孟繁星說了,孟繁星也覺得,這個辦法或許可以一試,當然,即便是打消了淺野一郎的懷疑,也不能掉以輕心。

  第二天一早,上班。

  街角,陸希言看到了打扮成賣報的老五郭漢傑,這傢伙人高馬大的,太顯眼了,他想不看到都不行。

  “賣報的,來一份《申報》!”

  “陸大夫,四哥讓我告訴你,今天翁雄會回法租界?”郭漢傑趁著遞報紙的瞬間,悄默聲的說道。

  “四哥怎麼知道我要抓翁雄?”陸希言微微一絲驚訝。

  “四哥說了,陸大夫的事兒,就是我們鋤奸團的事兒,所以,咱們該幫忙,還是要幫忙的。”郭漢傑道。

  “具體時間呢?”

  “不清楚,大白天的,他應該不敢過來,晚上吧,具體時間,到時候再通知。”郭漢傑說完吆喝一聲。

  “替我跟四哥道一聲謝。”陸希言遞上錢,不管怎麼樣,這個消息對他來說,是相當重要的。

  “先生,找您錢……”

  陸希言已經轉身上了剛來的2路電車了。

  到辦公室沒多久,陸希言就接到了唐錦的電話,很明顯,唐靜也有自己的情報來源,翁雄今晚會回法租界。

  兩邊都有消息說翁雄今晚回法租界,只怕這是真的了。

  藤縣失守了!

  望著《申報》上那大大的驚嘆號,陸希言不由得一陣失神,中日兩國的國力和軍備差距太大了,戰敗是意料中事。

  但是,藤縣守軍還是堅守了半個月以上,用血肉之軀擋住了日軍的鋼鐵戰車,了不起啊!

  這樣的消息對此時的上海這座孤島上生活的中國人來說,那無疑是一記巨大的打擊。

  身為中國人,陸希言心情自然不會好了。

  下午,唐錦派車來接陸希言,研究部署晚上的抓捕行動。

  晚上的行動孟浩也參加了,唐錦要求的。

  據可靠消息,翁雄已經離開新亞飯店,從虹口區進入公共租界,藉口是參加某個黃道會頭目小孩子的滿月酒,其實,他壓根兒就沒去,而是在幾個心腹的掩護下,往法租界而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4 18:26
第61章:擒拿(求收藏,推薦票!)

  “浩子,抓捕的時候小心點兒,別衝在最前頭,翁雄這傢伙心狠手辣,手裡肯定有武器……”

  吃晚飯的時候,陸希言小聲提醒孟浩一聲。

  “安子哥,這可是個立功的機會,你咋讓我做慫包呢?”孟浩不滿道。

  “死了的才叫英雄,你不想讓爸白髮人送黑髮人,儘管給我沖上去。”陸希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膽小鬼……”

  “你說什麼?”陸希言冷哼一聲。

  “沒,沒說什麼,我說安子哥,你好好的,跟我姐圓了房,給我爸生個外孫子……”孟浩道。

  “你當我不識數呀,剛才你有說的字這麼多嗎?”陸希言斜睨了孟浩一眼,並沒有打算跟他計較。

  兩新橋,安樂池外面已經布控完畢。

  臨時在街對面的茶樓徵用了一間臨街的房間作為行動指揮部,陸希言和唐錦還有他幾個心腹手下把持著。

  “唐兄,來一根?”陸希言原本菸癮並不是很大,不過現在他感覺有些壓抑,不免想要抽根菸來。

  當然,他還是保持節制的,香菸這個東西,抽多了對人身體並無益處,比抽大煙也就好那麼一點兒,不過沒了它,至少不會要死要活。

  “抽我的吧?”唐錦笑呵呵的拿出一盒雪茄來,遞給陸希言一支,“古巴產,玻利瓦爾,朋友從英國給我帶了一箱。”

  唐錦有個太古洋行大股東的舅舅,洋玩意兒從來不缺。

  “聽說過,沒試過,嘗嘗看。”陸希言伸手接了過來,放到鼻子下面嗅了一下,一股濃厚的菸草味兒,有點兒嗆鼻。

  點燃,吸了一口,味道比較沖,適應了之後,到還好。

  “陸老弟喜歡,回頭,拿兩盒回去?”

  “還是算了,無功不受祿,我還是抽菸捲兒吧,味道還淡一點兒。”陸希言呵呵一笑,婉拒道。

  唐錦笑了笑,個人口味,沒有堅持。

  “探長,翁雄出現了!”約莫七八分鐘,一名便衣探員推門進來稟告道。

  陸希言和唐錦同時站了起來。

  “什麼時候?”唐錦問了一聲。

  “剛剛沒多久,從後門進去的,戴帽子,還粘了鬍子,我們的人看到了,他跟安樂池的經理一起,還有兩個人跟著。”

  “這安樂池應該有翁雄的分子吧?”陸希言問道。

  “陸老弟說的沒錯,這安樂池背後的老闆就是翁雄。”唐錦這才對陸希言揭開謎底。

  “藏的夠深的呀,看來這應該是翁雄的安全屋了。”陸希言道。

  “青幫的人做事,向來狡兔三窟,陸老弟見多了也就不奇怪了。”唐錦嘿嘿一笑道。

  “探長,現在是抓不抓?”手下齊桓問道。

  “封鎖所有出入口以及附近的巷口和街道,這一次決不能讓翁雄走脫了!”唐錦命令道。

  別看唐錦一副書生模樣,這下起命令來,那真是頗具殺伐果斷之氣。

  “是!”

  “陸老弟,這抓了翁雄,總算能給你一個交代了!”唐錦笑呵呵道,彷彿智珠在握,毋庸置疑了。

  “唐兄太客氣了,翁雄這種人平素不知道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如果不予以嚴懲,那這世上還有公理公道可言?”陸希言道。

  “陸老弟說的極是!”

  時間又過去五六分鐘!

  突然包房的門推了開來,還是剛才那位報信的便衣探員,只見他一腦門的汗珠,張嘴急道:“探長,翁雄跑了!”

  “什麼,跑了?”唐錦大驚失色,都布下如此天羅地網,居然還讓人給跑了,這也太無能了吧?

  “怎麼回事兒,翁雄怎麼會跑掉了?”陸希言追問一句。

  “密道,安樂池有密道通向外面,也不知道怎了,翁雄發現了我們的人,從密道逃走了……”

  這翁雄的警惕性可真是夠高的,不愧在法租界做了多年強盜班探長的人。

  “該死的,我怎麼沒想到呢!”唐錦懊惱的罵了一聲,“狡兔三窟,這翁雄真是屬兔子的。”

  “唐兄,別急,倉促之間他跑不遠的,何況他既然來了,就一定有所倚仗,不然他也不會幹冒這麼大的風險了。”陸希言道。

  “陸老弟,你還有什麼辦法?”

  “我想到一個可能。”陸希言忽然說道。

  “什麼可能?”唐錦問道。

  “也許翁雄根本就沒有跑呢?”

  “陸老弟的意思是,燈下黑!”唐錦可是聰明人,一點就透,揮手道,“有道理,我們走!”

  ……

  “探長,陸顧問,就在這兒。”

  在唐錦手下探員指引之下,陸希言和唐錦進入安樂池。

  密道設在經理室內的密室內,此刻密道的門已經打開了,裡面幽深漆黑的,不知道通向何處。

  “密道通向何處?”一名便衣探員正在對浴池經理問話。

  “我,我不知道……”那經理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嚇的哆哆嗦嗦的回答道。

  “你不知道,在你的辦公室有一條密道,你說你不知道?”探員一拳砸了下去。

  “我真的不知道,老闆讓我幹啥,我就干啥,我都不知道這裡面還有一間密室,更不知道密道……”經理疼的蜷縮起身體來,額頭上全是汗珠。

  “你說的老闆,是翁雄吧?”唐錦問了一句。

  “是。”

  “探長,翁雄的兩個手下我們只抓到了一個,還有一個也不見了。”一名便衣探員稟告道。

  “又跑了一個,這安樂池前後門都把住了嗎?”唐錦厲聲問道。

  “把住了,探長。”

  “這段時間沒有人出去吧?”

  “沒有,沒有您的命令,我們不敢放跑任何一個人。”

  “有意思了,走了兩個人,難道都是從這密道中跑的嗎?”唐錦走到密道口觀察了一下道。

  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探長,我們只是發現密道里的腳印……”

  “腳印,你們沒有破壞吧?”陸希言聞言,眼睛一亮,這可是重要線索。

  “手電!”

  陸希言接過一支手電,仔細的觀察了密道入口的腳印,露出一抹微笑:“把抓住的那那個翁雄的手下帶過來。”

  “是!”

  一個身穿灰布棉鞋的年輕人被押了進來,臉上還有擦傷,顯然是抓的時候反抗了,少不了吃了點兒苦。

  “你們翁探長今天晚上不是去赴宴嗎,穿的什麼鞋?”陸希言走過去微微一笑,問了一句。

  “皮,皮鞋,咋了?”那隨從結巴一聲。

  “很好。”陸希言哈哈一笑,“從密道跑掉的是你的同伴,不是翁雄對吧?”

  “你怎麼知道的……”

  “唐兄,你看這鞋印,分明跟他一樣,是膠鞋底兒,翁雄還在這安樂池內,就看你的人能不能把他找出來了!”陸希言斷定道。

  “還真是的!”唐錦湊前一看,驚訝一聲。

  “如果唐兄手下當真沒有放走一個人的話。”陸希言篤定道。

  “給我搜,把能藏人的地方,就算把安樂池挖地三尺,也要把翁雄給我找出來!”唐錦大聲下令道。

  “是!”

  “探長,浴池沒發現!”

  “衣帽間也沒有……”

  “雅座沒發現。”

  搜遍了整個安樂池上下,居然沒有發現翁雄的蹤跡,這下就連陸希言都有些懷疑他的判斷了。

  陸希言再仔細查看了密道里的鞋印之後,以及那被抓的翁雄手下對同伴的描述,他再一次斷定翁雄還在安樂池。

  “唐兄,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

  “清場,清點人數。”唐錦點了點頭。

  清場開始,一個一個的核查身份,只要翁雄藏在這些客人和跑堂、老摸(搓背)等人中間,就一定藏不住。

  人一個個從眼前過去,忽然,從陸希言眼前過去一個身材略微有些駝背的老者,那挽起的褲腳露出一抹異常的白色來。

  “等一下,那個燒鍋爐的!”陸希言手一指,喝令一聲。

  翁雄!

  被識破行藏翁雄撒腿就跑,說那遲,那時快,左近不遠的孟浩聽到這一聲衝上來就撲了上去,一下子將翁雄摁在地上!

  翁雄可不是善茬子,伸手就要去拔腰間的手槍,都已經出來了,隨便往哪個弄堂一鑽就能脫身,他怎麼會乖乖的束手就擒呢?

  “浩子,小心有槍,危險!”陸希言大叫一聲。

  眼看孟浩有危險,陸希言那顧得上,衝過去,一抬腳狠狠一腳踩在了翁雄那拔槍的手上。

  “啊……”翁雄慘叫一聲,一抬頭看都了陸希言,無比怨毒的看了他一眼。

  陸希言鬆了一口子,彎腰下來,從地上撿起手槍。

  翁雄被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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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保護傘(求收藏,推薦票!)

  翁雄還在掙扎,但是被孟浩死死的別住一根胳膊,摁在地上,怎麼動彈都不行!

  陸希言走上前,伸手從他後背上接下一個包袱,顯然,這是他駝背的偽裝,東西很沉。

  “如果不是為了這些東西,你早就該跑了。”陸希言顛了一下,對翁雄嘆息一聲道。

  “陸希言,老子小瞧你了!”翁雄眼中欲噴火。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翁雄,是你先跟我過不去,那就休怪我了,何況我跟你無冤無仇。”

  “沒錯,我跟你無冤無仇,可你以為抓了我,就能從此天下太平了嗎?”翁雄哈哈笑道。

  “我知道,沒有日本人指使,你沒膽子這麼幹,可你就算干的再好,也不過是日本人眼裡的一條狗而已,你的主子會因為一條狗跟法租界當局開戰嗎?”

  “你……”翁雄臉色微微一變。

  “你當了這麼多年的法租界的探長,難道還不明白這個道理,租界當局可以對日方妥協,但他們也是要臉面的,你運氣好,呵呵。”陸希言笑道。

  “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麼,我是不會相信你的鬼話的。”翁雄心神劇烈震盪,他本是多疑之人,陸希言的話正擊中了他內心最害怕的地方。

  “陸老弟,人抓了?”唐錦興匆匆的過來,他剛才在裡面,剛好錯過了這場好戲。等到麻小五報告,才匆匆趕了出來。

  “易容術不錯,可惜這一身細皮嫩肉出賣了他。”陸希言手一指那露出的一抹膩白色.色腳踝說道。

  “哦,果然是,哈哈哈……”唐錦還特地彎腰下去自己看了一下,然後捧腹大笑。

  翁雄沮喪無比,這才知道自己都已經騙過那些巡捕了,怎麼還是露了行藏?

  百密一疏!

  這姓陸的眼睛未免也太毒了,就憑這一點兒破綻就看出他是偽裝的,這人真是太可怕了。

  “唐兄,這是從他身上收繳的財物,很沉,壓的他背都有些駝了。”陸希言將手中那一包東西遞給了唐錦。

  “嚯,這麼沉……”唐錦伸手接下來,吃驚道。

  “人抓了,我也該功成身退了,唐兄,我該回去了。”陸希言道,剩下的事情,不該是他這個顧問該摻和的了。

  “陸老弟,今晚辛苦了,孟浩,你開我的車,送你姐夫回家。”唐錦掏出一把車鑰匙,扔給孟浩道。

  陸希言沒推辭,難不成讓他走這麼遠的路回去?

  “是,探長。”孟浩道。

  “陸老弟,咱們明天見。”唐錦沖陸希言揮了揮手。

  “唐兄,告辭。”陸希言點了點頭,上了汽車,孟浩發動汽車,一溜煙的遠去了。

  “探長,這陸顧問真是厲害,僅憑幾個腳印就斷定這翁雄還在安樂堂,還一下子逮住了翁雄,身手那叫一個乾淨利落?”

  “你都看見了?”唐錦瞥了手下一眼問道。

  “弟兄們都看到了,當時孟浩就在附近,是第一個撲上去的,翁雄想要拔槍反抗,陸顧問一腳踩上去,那叫一個穩准狠,一下子就把翁雄給制住了!”

  “是嗎,看來你們幾個還不如人家一個新來的?”唐錦不滿的哼哼一聲。

  “探長,我們這不是……”

  “那翁雄從你們眼前大搖大擺的走過,你們怎麼沒發現?”唐錦斥道,“今天晚上幸虧陸顧問在,否則,咱們政治處丟大人了。”

  “是,是……”

  ……

  “安子哥……”

  “安心開車,說話容易分散注意力。”陸希言眼皮都沒抬一下,喝斥孟浩一聲道。

  今天晚上的抓捕,這就是徹底的跟日本人卯上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不抓住翁雄,他沒安生日子過。

  法租界當局和巡捕房捏著日本人的痛腳,現在他們還會跟租界當局直接翻臉,但是,他的處境也只是暫時的得到緩解。

  只要日本熱還懷疑他,懷疑孟繁星,就一定還會繼續找他的麻煩的。

  根源還在那個淺野一郎身上。

  這才是讓陸希言感到頭疼的地方。

  “嘎吱!”一聲。

  孟浩突然猛踩了一下剎車。

  “怎麼了,浩子?”陸希言睜開雙眸,吃驚的問道。

  “安子哥,前面路上好像躺了一個人。”車燈照射之下,前面不遠的馬路上的確好像趴著一個人形的物體。

  “我下去看看……”孟浩說著,就要推開車門,被陸希言一把拉住了,“倒車,走另外一條路!”

  “安子哥,那個人?”

  “別管他,倒車,這大晚上的,什麼事都可能發生,快,聽我的,倒車!”陸希言敦促一聲。

  “好。”孟浩一掛倒車檔,汽車迅速的往後到了去。

  “安子哥……”孟浩手緊緊的抓住方向盤,臉上看出來的緊張。

  “以最快的速度回家。”陸希言果斷的命令道,這個時候,萬事小心為妙。

  “是。”

  陸希言和孟浩都非常熟悉法租界的街道,只不過是稍微繞了一下路,並沒有耽誤回家的時間。

  藥店二樓的燈還亮著,孟繁星沒睡,等著他回來呢。

  “浩子,打個電話給唐探長,今晚你就不回巡捕房了,在我這裡對付一宿,明天把車在還給你們探長。”陸希言道,今晚的遭遇,讓他對孟浩一個人單獨開車返回巡捕房的安全非常擔心。

  “安子哥,這不好吧?”

  “沒事,你要是覺得不好開口,我來打這個電話。”陸希言道,他可不想孟浩出事兒。

  “別,安子哥,我自己來吧。”孟浩道。

  “你知道怎麼說吧?”

  “知道,我就說汽車突然打不著火了,開不了,明天一早推去附近的汽修廠看看,修好了再開回去。”孟浩道。

  “聰明。”陸希言豎起一個大拇指。

  “打完電話,把車停好了,跟我上來。”陸希言吩咐一聲。

  “知道。”

  ……

  回到樓上,看到一桌子的菜,似乎根本就沒有動過的樣子。

  “梅梅,怎麼還沒吃飯?”陸希言脫了大衣和外套掛在衣架上,走過去,對坐在桌子邊上發愣的孟繁星問道。

  “哎,安子哥,你回來了?”孟繁星猛然一回過神來,看到陸希言站在自己跟前,驚訝道。

  “我這都回來有一會兒了,怎麼了,有心事?”

  “沒,剛才一不小心走神兒了,巡捕房的事兒辦的怎麼樣了?”

  “妥了,翁雄人已經在巡捕房了,不出意外,他這顆棄子已經徹底的被日本人拋棄了。”陸希言微微一嘆道。

  “你怎麼知道?”

  “唐錦雖然處處引導,把功勞推給我,可從他的言行當中,我看得出來,他對抓捕翁雄並沒有太大的擔心,法租界當局需要對外有一個交代,日本人也想緩和一下雙方的關係,大家心照不宣而已。”陸希言道。

  “這些都是你看出來的?”孟繁星訝然道。

  “分析,推理,我打算去巡捕房任職,不過是隨口一說,我自己都沒當回事兒,但是,忽然我就成了政治處的顧問了,一切好像順理成章,可是又透著一絲不同尋常,唐錦這個人有能力,有心機,社會關係複雜,而且八面玲瓏,是個厲害角色。”陸希言坐了下來,給自己到了一杯水道。

  “他在利用你?”

  “談不上,相互利用吧,我是丹尼爾教授的學生,又出手救了賚安洋行的總經理索爾,這可是法商的中最有勢力的代表人物,有了這層關係,我的身份就不同了,有了利用價值,他給了我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所以,我幫他,他幫我。”陸希言解釋道。

  “這麼說,你們兩人這關係還要繼續下去了?”

  “這是一層保護傘,對我們來說,沒有比它現在更需要的了。”陸希言道,“梅梅,你知道嗎,我以前很討厭政治的,而現在,我似乎不得不進入這個漩渦當中了。”

  “安子哥,為了我……”

  “梅梅,這也不是完全為了你,你的事兒只是一個引子,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你說的很有道理,國家,沒有國哪有家,亡國奴是沒有人權的。”陸希言道。

  “安子哥,車就停在藥店門口,晚上,我就在藥店大堂裡對付一宿,順便看著點兒車。”孟浩上來一聲道。

  “小浩,安子哥,你們餓了吧,我去給你們把飯菜熱一下?”

  “不用……”

  “那敢情好,晚上我都沒吃多少,這會兒還真餓了。”孟浩搶先開口一聲,把陸希言的話都堵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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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分贓(求收藏,推薦票!)

  中央巡捕房,審訊室。

  “翁雄,你也是巡捕房的老人了,知道這裡的規矩,還是從實說了吧,免得遭皮肉之苦!”

  “唐錦,唐大探長,你讓我說什麼?”翁雄雖然成了階下之囚,卻並無一點兒害怕的樣子。

  “說你為什麼要誣陷陸希言陸大夫殺人,還要假借帶走調查的名義,將他綁架?”唐錦問道。

  “誣陷,呵呵,唐大探長,你應該看過我的調查卷宗,你覺得我是在誣陷陸希言嗎?”翁雄哈哈一笑,反問道。

  “沒錯,從你調查的卷宗上看,陸大夫的確是有殺人的嫌疑,但是,他沒有殺人的動機,也沒有殺人的時間,這一點,調查卷宗上也寫的明明白白。”唐錦也懷疑過,可破案不是憑藉懷疑就能給案子定性的。

  “董飛是什麼人,你我都清楚,劫財不成,反被殺,他這種人,這在上海灘,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算他倒霉。”

  “翁雄,你非要把這件案子往陸大夫身上扯,是因為你背後的日本人吧?”唐錦知道,如果沒有日本人暗中指使,翁雄跟陸希言無冤無仇的。

  “我不知道唐探長你在說什麼?”

  “翁雄,既然你懷疑陸大夫是殺害董飛三人的凶手,那你大可將其帶回巡捕房詢問或者調查,可你為何卻要將他綁架之後交給日本人,這裡面有什麼動機,能跟我說說嗎?”唐靜嘿嘿一笑道。

  翁雄閉口不言,他知道,自己沒辦法解釋,邏輯不通呀,他一個法租界的探長辦案抓人,卻要把“嫌犯”交給不相干的日本人帶走,怎麼解釋?

  “為什麼指使楊老三給安平藥店扔死老鼠,還給陸大夫送斷指,還有恐嚇的紙條?”

  “什麼死老鼠,還有斷指的,唐探長,你說的,我都不明白。”翁雄來了一個矢口否認。

  “要不要我把楊老三請過來跟你對質一下?”唐錦冷笑道。

  “一個開賭檔的老癟三的話你也相信,唐探長,你覺得我會做出這種低級無聊的事情嗎?”

  “以前,我覺得你不會,現在嘛,那就難說嘍,翁雄,你好歹也曾經是法租界的一名探長,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跟黃道會的那幫地痞小流.氓混到了一起,還當上什麼行動隊的副隊長,嘖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唐錦嘖嘖一聲惋惜的口氣道。

  “你怎麼知道這些?”翁雄大吃一驚,他過去還沒兩天,怎麼這邊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猜?”

  “你在黃道會內有內線?”翁雄臉色一變道,“不對,如果有內線的話,黃道會的一切行動你們應該早就知道了,之前也不會那麼狼狽了?”

  “你再猜。”唐錦嘿嘿一笑。

  翁雄終於想起來,自己被擒下之後,陸希言對他說的那番話,當時他根本就不相信,但是現在一細琢磨,他覺得這越來越接近真相。

  一想到如此,翁雄冷汗順著脖子流了下來。

  自己如此聰明的一個人,剛投靠過去,就被主子給賣了,這讓他實在是難以接受。

  “翁雄,自古吃裡扒外,數典忘祖之輩都沒有好下場的。”唐錦嘆息一聲,“而這兩點你全佔了。”

  翁雄那額頭上的汗珠不斷的滾落下來。

  “說實話,有沒有你的這份口供,對給你定罪那是一點兒影響都沒有,說不定,有人還不希望你開口呢,嘿嘿……”

  “該死的日本人,王八蛋,全特麼的都是騙人的,唐探長,如果我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你能保證我的安全嗎?”翁雄說到底還是貪生怕死之輩。

  “不能,現在要你命的不是我們,在這拘留所裡,或許就藏著跟你一樣的人。”唐錦湊過去,在翁雄耳邊小聲說道。

  翁雄渾身一震,日本人能收買他,自然也能收買別人,巡捕房內有日本人的內線,這沒什麼奇怪的。

  “我手裡有一份名單,雖然不能完全確定,但大致能夠認定,他們那些暗地裡跟日本人來往,哪些被日本人收買了。”翁雄說道。

  “說下去?”

  “唐探長,你得答應護我周全,否則,我就算帶著這份名單一起去見閻王爺,也不會說出來的。”翁雄道。

  “可以,我可以把你從拘留所提出去,給你安排一個安全屋,但你若是給我耍花招,那你也知道後果。”唐錦點了點頭,答應道。

  “你先把我弄出去,我再給你名單。”翁雄道。

  “成交!”

  ……

  “探長,這翁雄的話能信嗎?”

  “我們政治處是干什麼,你不清楚嗎?”唐錦瞪了手下齊桓一眼道,“翁雄提供的名單篩查過了嗎?”

  “這傢伙提供名單中的確有一部分是我們已經知道的,但還有一些人是我們不知道的,只是,級別都比較低,價值並不大。”

  “這個傢伙還有些價值,齊桓,你小心派人看著他,必須保證他的身邊有人寸步不離。”唐錦命令一聲。

  “是,探長。”齊桓道。

  “探長,昨天晚上從安樂池還有翁雄身上搜到的財物、地契還有房契都統計出來了。”政治處文書股的一名手下進來稟告道。

  “給我看看。”唐錦接過來一瞅,頗為驚訝道,“這傢伙升探長也就三年不到吧,居然積攢了這麼厚的家底兒?”

  “探長,這只是其中一部分,還有一部分給您留著了。”小文書不動聲色的遞上來一個文件包。

  唐錦微微一動,這是巡捕房裡的老規矩了,雖說卡爾總監上任以來,狠狠的剎了一下貪污之風,可水至清則無魚,卡爾不能改變巡捕房對華捕,安捕以及法籍巡捕的待遇,有些方面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多少?”

  “差不多這個數!”手下人悄悄的豎起了三根手指頭。

  “三千?”

  搖了搖頭。

  “三萬……”唐錦嚇了一跳。

  “這傢伙名下有好兩個賭檔,還有一家大煙館,還摻和了幾家娛樂場所的經營,這些可都是日進斗金的買賣。”小文書道。

  “這筆錢,折算成現金,給我存到匯豐銀行,換成六張不記名的本票,一張五千,悄悄送過來,不要讓外人知道,明白嗎?”唐錦吩咐道。

  “明白。”

  “剩下的,照規矩辦。”

  “是,探長。”

  ……

  “唐兄,這是何意?”陸希言抽出信封裡兩張匯豐銀行的本票,一張五千,加起來有一萬元,嚇了他一跳。

  “巡捕房的規矩,陸老弟破案有功,這是對你的獎勵。”唐靜呵呵一笑,放下茶杯解釋道。

  “這獎勵也太豐厚了,不就抓了區區一個翁雄而已,值得嗎?”

  “當然,如果不是陸老弟,我們不但抓不到翁雄,也不會有這樣豐厚的獎勵了。”唐錦道。

  “這錢是從翁雄口袋裡掏出來的吧?”陸希言明白了,這是翁雄的,是查獲的贓物,當然,這贓物是多少,巡捕房說了算。

  巡捕房內部貪污橫行,這一點兒陸希言很清楚,就算是孟浩這樣沒什麼背景的小巡捕,隔三差五也能分到一些額外的津貼,雖然他沒有直接從別人手裡拿錢,可這些錢是從哪裡來的?

  你要不拿,那就遭排擠,沒人願意跟你玩,卡爾總監那麼強勢的肅貪,最終不也是無疾而終?

  孟浩這樣有點兒原則的,不會主動去索要別人的錢財,但是巡捕房內這種“分贓”他還不得不拿。

  而此刻對陸希言來說,他若是拿了這錢,就等於說上了唐錦的船,可如果拒絕的話,那他跟唐錦的關係日後相處就不會那麼融洽了。

  當然,這也可能是唐錦故意的試探他。

  這錢的來歷,唐錦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錢我只怕是不能收的。”陸希言緩緩的推了回去。

  “不義之財,當取之,你不取,我不取,這錢也到不了窮苦人手中,白白便宜了一些貪婪之輩,你說呢?”唐錦微微一笑,又推了回去。

  “翁雄都招認了嗎?”

  “他招不招認,都不影響定罪,數典忘祖之輩,注定沒有好下場。”唐錦道。

  “唐兄說的對,雖然我們給法租界當局做事,但我們骨子裡流淌的還是中國人的血,翁雄賣身投靠日本人,做了漢奸,當然沒有好下場。”

  “陸老弟,日本人已經答應登報導歉了,接下來,你只怕要成上海灘的名人了。”唐錦笑道。

  “登報導歉,他們怎麼肯?”陸希言吃驚萬分,能讓日本人低頭,私下裡道個歉,只怕已經是極限了,怎麼還肯登報導歉呢?

  “誰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呢……”唐錦其實也有些想不明白,日本人一向態度強硬,不講理,這一次居然來了一個八十度的大轉彎。

  難道是真的是怕那些照片曝光嗎?

  只怕未見的吧。

  “唐兄,這錢我還是不能要……”

  “陸老弟要是不拿,那兄弟們又怎麼敢拿呢?”唐錦站起來拍了拍陸希言的肩膀道,“老弟,我知道你潔身自好,可你也要明白,這個世道也不是非黑即白的。”

  陸希言怔了一下,譚四給的錢他沒要,唐錦給的確收了,自己算是下水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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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失竊(求收藏,推薦票!)

  上海灘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有個大事兒小情的,都流行登報,結個婚,要登報,分手了,也要登個報,名人的風.流軼事,也要登個報。

  屁大大點兒事兒,弄的好像要讓全世界都要知道似的。

  陸希言出名了。

  《東亞日報》上在頭版上,刊登了一份道歉聲明,白紙黑字,對三名日籍僑民勾結法租界不法警務人員,綁架廣慈醫院一位留法中國籍醫生,企圖獲取高額贖金,破壞中日之間的友好提攜的關係云云!

  《東亞日報》的背後就是所謂的東亞同文書院,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培養間諜的機構。

  這份道歉聲明隨後被《朝日新聞》、《文匯報》以及上海灘不少有名的報紙相繼轉載。

  日方除了登報導歉之外,還將要對違反租界法律的三名日僑進行懲處,並且日本駐上海領事館還要派專員親自登門道歉。

  回到家中,陸希言才知道這份道歉聲明已經登報了。

  “安子哥,這份道歉聲明有問題!”孟繁星非常嚴肅的對陸希言道。

  “偷換概念,輕描淡寫的就這樣把事情給定性了,另外好落得一個知錯就改,不包庇罪犯的好名聲,一舉兩得。”陸希言知道內情,他當然看得出來,這份所謂道歉聲明裡面的貓膩!

  “還有欺騙性,這份道歉聲明如果是不明真相的老百姓看到了,會怎麼想?”孟繁星提醒道,“這就如同他們在報紙上刊登那些造假新聞有什麼兩樣,而且更具備欺騙性。”

  “有道理,梅梅,你還別說,如果我是個老百姓,是不是會覺得,這日本人不包庇自己的僑民,一副公正不阿的形象呢?”陸希言猛然一驚。

  “沒錯,他們現在的宣傳的就是這樣的,鼓吹所謂的中日和平,東亞共榮,安子哥,你被他們利用了。”孟繁星道。

  “該死的,梅梅,我該怎麼辦?”陸希言本來就仇恨日本人,父母之仇,那是不共戴天。

  “現在,那三個日本人一定會一口咬定,他們就是夥同翁雄企圖綁架你勒索錢財,而且他們租界當局已經把人交給日方了,這個說法只怕是沒辦法推翻了,唯一的突破口在翁雄那邊,可如果法租界當局跟日方達成某種默契的話,那隻怕是你也無能為力!”孟繁星分析道。

  “我明白了!”陸希言長嘆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來,放到孟繁星面前。

  “什麼?”

  “自己看。”

  “匯豐銀行本票,一萬元,安子哥,你哪來這麼多錢?”孟繁星打開一看,吃驚不小。

  “封口費,唐錦給的。”陸希言緩緩說道。

  “看來,法租界當局跟日方已經達成協議了,日方不希望在這個時候跟租界當局起衝突,影響他們打通津浦路線的戰略佈局,租界當局需要一個體面的台階,好維護它們的權威和法租界的秩序。”孟繁星道。

  “梅梅,你比我看的還要深遠,你跟我說說,你的這些東西都是哪兒學來的?”陸希言吃驚的問道。

  “是我另一位老師教的。”

  “梅梅,你的這位老師一定學識非常淵博。”

  “是的。”孟繁星點了點頭。

  “梅梅,你跟我講講你們的那個主義吧?”陸希言忽然心中一動,或許自己應該主動去瞭解一些。

  “安子哥,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你在國外比我見識要廣一些,我問你一個問題?”孟繁星問道。

  “你問吧。”

  “我們這個國家,這個民族為什麼會積貧積弱如此?”

  “比起歐美日等強國來說,我們雖然地大物博,人口眾多,但我們教育,科技落後,沒有一個完整的工業體系,加上列強侵略,壓榨,內戰不斷,百姓流離失所,困苦難安。”

  “安子哥,你說的都對,我中華積弱百年,人人都想拯救這個國家,可怎樣才能救這個國家,關鍵還在於我們的思想……”

  思想嗎?

  孟繁星的話給陸希言觸動不小,這一個晚上,他都在思考這個問題,改變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甚至是改變一個人,到底該怎麼做?

  第二天剛上班,陸希言就被萬爾典神父給叫了去。

  “陸,我的孩子,這段時間你受苦了。”

  “神父,您別這麼說,是我給您和醫院添麻煩了。”陸希言誠懇的道,他才來醫院沒幾天,就發生這麼多事兒,心裡挺過意不去的。

  “這不怪你,他們有心針對,就算不是你,也會是別人,孩子,你放心,主會保佑你的。”萬爾典神父道。

  “謝謝神父。”陸希言尊敬道。

  “有幾家新聞報刊都想採訪你,你有何打算?”萬爾典神父問道。

  “神父,我不想接受任何採訪,這件事已經讓我成了名人,對我的工作和家庭生活產生了極大的影響,既然他們已經道歉了,我也沒有必要繼續追究下去。”陸希言緩緩說道。

  冷處理!

  上海灘每天都有各種新聞爆料,只要他不搭理,幾天一過,這熱度就過去了,也就沒有人再提了。

  “嗯,孩子,你的選擇非常正確,我會安排,不會讓這些記者打擾到你的工作。”萬爾典神父道。

  “給神父您添麻煩了。”

  “瓦廖莎的事情,你參與了?”萬爾典神父問道。

  “鄺教授請我幫忙,我沒辦法拒絕,神父,我覺得瓦廖莎身上的鼠疫病毒有蹊蹺,所以建議礦教授停止研究,並銷毀相關數據資料。”陸希言沒有隱瞞。

  “陸,丹尼爾有你這樣一個學生,我很高興。”萬爾典神父神色鄭重道,“瓦廖莎已經出院了,被他的妹妹金娜接走了,你要記住,醫院從未收治過瓦廖莎這個病人,明白嗎?”

  “明白。”陸希言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萬爾典神父的意思。

  從萬爾典神父辦公室出來。

  迎面而來,坐著輪椅上的索爾,推著他的是管家歐伯曼,風不大,溫暖的陽關照射下,暖洋洋的感覺。

  “索爾先生。”陸希言微笑的走過去招呼一聲。

  “陸醫生,你好呀。”索爾微笑的跟陸希言招呼一聲,他的管家歐伯曼也報以微笑的點了點頭。

  “看索爾先生的氣色,恢復的不錯,估計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陸醫生,謝謝你。”

  “不用客氣,我是醫生,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那個情況下,任何一個醫生都會這麼做的。”

  “但不是所有醫生都有陸醫生你的膽魄和醫術。”

  “索爾先生謬讚了,中國有句話,兵行險著,當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陸希言笑道,“也是上帝保佑,索爾先生您福大命大。”

  “感謝上帝,讓我又活了過來。”

  “沒事多出來走走,呼吸新鮮的空氣,還有陽光,保持一個好的心情,恢復的會更快的。”陸希言道。

  “陸醫生的話我會記住的。”

  陸希言存粹的將索爾當成他的一個病人,當然,這是他在廣慈醫院的第一個病人,可能在意義上有些不同。

  不過,他也沒有表現的太過刻意的關心。

  只是,在別人眼裡,看法就不一樣了。

  起碼在索爾的眼裡,陸希言跟他認識的很多中國人不太一樣,平等,自然,對他的身份和財富並沒有太多的敬畏。

  “歐伯曼,這個陸很有意思,你覺得呢?”

  “先生,他可不是一個一般的人。”歐伯曼回頭瞥了一眼陸希言的背影說道。

  “哦,有什麼特別嗎?”索爾更加好奇了。

  “先生,要不,我們去那邊草坪曬曬太陽吧,我再跟您詳細說一說?”歐伯曼俯身下來道。

  “也好,我很久沒有聽故事了……”

  ……

  “鄺教授……”一開辦公室的門,見到鄺志安,陸希言嚇了一跳。

  “陸大夫,出事兒了。”鄺志安見到陸希言,就如同見到救命稻草似的,急切的上來說道。

  “出什麼事兒了,別急,鄺教授,您慢慢說。”

  “陸大夫,實驗室丟失了有關‘鼠疫’病毒研究和治療的相關數據記錄。”鄺教授說道。

  “什麼,不是早就讓銷毀的嗎,怎麼還留著呢?”

  “本來是打算等瓦廖莎出院之後,再銷毀的,可誰想到,昨天瓦廖莎的妹妹金娜來接他出院,然後我們就打算銷毀有關瓦廖莎在醫院治療的相關文件,結果發現病毒研究的相關數據丟了。”

  “是全都丟了嗎?”

  “那倒沒有,是一部分相關關鍵的數據。”鄺志安搖了搖頭。

  “這種數據,只有研究他的人才會感興趣,普通人就算拿回去,也看不明白,鄺教授,有沒有可能是我們內部人偷拿的呢?”陸希言問道。

  “我問過了,凡是能接觸到實驗數據的人,都沒有,再說,他們都能看到數據,拿走他它又有何用?”鄺志安道。

  陸希言點了點頭,數據對他們不設防,而且他們有的是時間可以複製,沒有必要偷走,那不是惹人懷疑嗎?

  “鄺教授,能不能帶我去看看?”陸希言問道。

  “好,陸大夫,請你隨我來。”鄺志安連忙答應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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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勘察(求收藏,推薦票!)

  陸希言僅僅是參與了對瓦廖莎的“鼠疫”治療,病毒的培養和研究過程,他並沒有全程參加。

  但是他對實驗的數據還是非常清楚的,畢竟他從小就過目不忘,何況是“鼠疫”病毒這麼敏.感的研究。

  只是,具體的實驗數據保管就不是他的職責範圍了。

  “小陸,我們實驗數據都專門保管在檔案室,只是,進行中的實驗數據和記錄都臨時存放在實驗室的文件櫃裡,為了方便隨時取用,一般不會上鎖,但是,‘鼠疫’病毒的特殊性,我這一次專門讓人配了一把鎖,用於專門存放‘鼠疫’病毒研究的一切數據資料,就是這個抽屜。”

  鄺志安領著陸希言來到專門的傳染病毒實驗室。

  “鑰匙有幾把,都有誰有?”陸希言蹲下腰來仔細觀察了一下抽屜,並沒有發現任何撬動的痕跡。

  “鑰匙一共三把,我手中有一把,交檔管理有一把,還有一把在實驗室的小舒手中,他主要負責觀察和記錄數據,隨時都要取用資料。”鄺志安道。

  “三把鑰匙都在?”

  “都在,一把都沒少。”鄺志安點了點頭。

  “沒有撬過的痕跡,看來,對方要不是有鑰匙,就是這方面的高手,處心積慮的偷走實驗數據記錄,什麼人對這個如此感興趣呢?”陸希言查看了一下抽屜的周圍,微微一擰眉道。

  “小陸,你我都是學醫的,這鼠疫病毒一旦被人改良,那會造成多恐怖的災難,你知道嗎?”鄺志安聲音顫抖道。

  “我知道,不過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陸希言道,“如果我們接觸的這個鼠疫病毒變種是人為弄出來的,他們要把這種病毒研製出來,起碼也要很長的時間,一般情況下,病毒和疫苗是同時進行的,光有病毒,沒有控制的疫苗,那就是一起毀滅,這種事兒,除非是不要命的瘋子才會幹。”

  “你說的有道理。”聽陸希言這麼一分析,鄺志安的心稍微定了下來。

  “實驗數據丟了的事兒,都有誰知道?”

  “我,你,還有小舒,現在只有三個人知道。”鄺志安道。

  “那就好,從現在開始,這件事只限於我們三個人,不要讓第四個人知道,反正實驗數據都是要銷毀的,就當已經銷毀了。”陸希言道,“鄺教授,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小陸,你的意思是,這就不追究了?”

  “大張旗鼓的查肯定不行了,就算你報案把巡捕找來,估計他們連立案都不會給你立,而且鬧大了,只怕還會產生負面影響。”陸希言道。

  鄺志安點了點頭,他雖然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但社會經驗還是有的,道理一講,他馬上就明白了。

  “小舒呢,我想問他幾個問題?”

  “好,我去把他叫過來。”鄺志安道。

  小舒是鄺志安教授的學生兼助理,一個很秀氣的大男孩兒,瘦瘦的很文靜,話不多,戴著一副黑邊框的眼鏡兒。

  “小舒,別緊張,你只需要回答我幾個問題就可以了。”

  “陸博士,你問。”小舒點了點頭,丟了實驗數據,他是第一責任人,難免有些緊張。

  “小舒,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丟了實驗數據的?”

  “今天早上,我來實驗室,正要準備把實驗數據取出來,按照老師的吩咐,予以銷毀,沒想到等我打開抽屜一看,實驗數據資料不見了。”小舒道,“我就馬上報告老師了。”

  “很好,你在打開抽屜前,有沒有發現實驗室有什麼異常情況,比如門,窗是否打開?”

  “沒有,每天離開之前,我都是關好窗戶,鎖好門才離開。”

  “昨天是你最後一個離開實驗室嗎?”

  “是的,這是疫病研究區域,一般人員沒有許可都不能進來的。”小舒道。

  陸希言點了點頭,這邊的確有別於其他病理和檢驗科區域,進出都都需要全身消毒,穿戴一定的防護服才行。

  “剛才我也檢查了一下,門窗也沒有撬過的痕跡,基本上排除了從外部暴力進入的可能,那麼只有一種可能,熟人作案!”陸希言道。

  “陸博士,我沒偷實驗數據……”小舒嚇的不輕。

  “小舒,我沒說你,你要是偷資料,隨時都可以,而且你完全有機會複製一份直接帶走,然後銷毀原件,這件事,神不知鬼不覺,誰都不知道。”陸希言分析道。

  “有道理。”鄺志安點了點頭。

  “同樣,礦教授也能做到,他也沒有作案的嫌疑。”陸希言繼續道,“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檔案保管那邊的備用鑰匙,這接觸的人可就多了,調查起來就麻煩多了。”

  “小陸,這怎麼辦?”

  “鄺教授,小舒,兩位都不要緊張,實驗數據丟了,也就丟了,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件事,你們二位不要對外聲張就是了,給我一個可能知道瓦廖莎和‘鼠疫’病毒的人員名單,我來暗中慢慢調查就是了。”陸希言安撫道。

  “好,好,小陸,就拜託你了!”鄺志安感激道。

  “兩位從現在開始,就當沒有這回事兒,該幹什麼幹什麼,尤其是小舒你,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數據被銷毀了,然後馬上告訴我,凡是關心實驗數據的人都值得懷疑。”陸希言鄭重提醒道。

  “明白了,陸博士。”

  “好了,此事暫時到此為止,你們兩位誰不要再提了。”陸希言再一次告誡道。

  “好,聽小陸你的,從現在開始,我們三緘其口,對誰都不說。”鄺志安認真的點頭道。

  ……

  實驗數據丟失這件事,直覺告訴陸希言沒有那麼簡單,小舒和鄺志安都沒有動機,而且他們二人完全有機會複製一份帶走,然後銷毀原件,神不知,鬼不覺。

  可誰對這份實驗數據以及瓦廖莎的治療情況感興趣呢?

  如果瓦廖莎身上的“鼠疫”病毒是人為的,那麼一切就好解釋了,問題是,瓦廖莎已經出院了。

  喏大的一個法租界,數十萬人,想要找他們,那真是如同大海撈針一般。

  拋卻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投入到工作中去,他現在本職工作還是一名醫務工作者,給病人看好病是他最大的職責。

  “夢瑤,今天給我安排門診了嗎?”

  “陸大夫,今天沒有門診,不過有一台手術,我舅舅,也就是盛教授,希望您能夠擔任他的助手。”奚夢瑤道。

  “病人什麼情況,手術什麼時候開始?”

  “手術時間定在下午一點,病人的情況有些複雜……”奚夢瑤解釋道。

  完成手術後,已經是接近六點了,盛教授畢竟上了一點兒年紀,手術進行一半兒,就有些體力不支,後半台手術基本上都陸希言操刀完成的。

  因為手術比較複雜,盛教授也沒有此類手術的經驗,所以才打算請陸希言擔任助手,但是他又知道陸希言最近諸多事情纏身,沒有時間,不太好開口,還好有奚夢瑤這個外甥女擔任陸希言的實習助理。

  通過奚夢瑤的口,至少沒有被直接拒絕的尷尬。

  手術非常成功,但對病人來說,術後四十八小時是最關鍵的,如果能挺過去,沒有發生術後感染,那活下來的幾率就大的多了。

  這個醫生也幫不了。

  “老了,未來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盛熙元從手術室出來,扶著腰不由的感慨一聲。

  “盛教授還不到五十歲吧,還不老。”陸希言一邊洗手,一邊道。

  “快了,明年就五十了。”盛熙元道,“陸博士這麼年輕,成親了嗎?”

  “還沒,不過已經有未婚妻了。”

  “有未婚妻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幸運?”盛熙元呵呵一笑,作為舅舅,他能看不出自己外甥女的小心思,做舅舅的以權謀私,把奚夢瑤調到陸希言跟前,也是想給她們創造機會的。

  誰知道,是神女有心,襄王無夢。

  “她叫孟繁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原來不是開了一間小診所嘛,現在改了一家小藥店,她平時就在店裡幫忙。”

  “哦,孟小姐也是學醫的嗎?”

  “上過一年的醫專的預科,後來因為一些事情沒繼續讀,這不我還想找個機會讓她繼續讀讀書,趁年紀還輕,充實一下自己。”陸希言正愁不知道該如何提讓孟繁星來醫院的護校讀書呢。

  “孟小姐有這份求學之心,這很難的,我這裡還有兩個名額,如果孟小姐還有些基礎,我可以推薦她去震旦大學試讀一下,能跟的上話,咱們再正式錄取?”

  “這合適嗎?”陸希言還真有些意動,醫院護校肯定不如震旦大學好,出來之後,那也是既然不同的。

  “有什麼不合適的,其實,你也可以推薦的,只不過,你剛來,沒有兼任震旦大學的職務,沒有推薦名額。”盛熙元解釋道。

  “那就麻煩盛教授了。”

  “你替我好好管管夢瑤就好,這個丫頭性子都被我那妹妹和妹夫慣壞了,我的話她有時候都不聽,不過,你就不同了。”盛熙元嘿嘿一笑。

  “夢瑤小姐本質不錯的,人也善良,肯幫人,而且嫉惡如仇。”陸希言笑笑道。

  “這個世道,吃虧的就是這種人呀。”盛熙元嘆息一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4 18:27
第66章:開會(求收藏,推薦票!)

  “讓我去震旦大學讀書?”

  孟繁星很驚訝,她原以為自己能夠有機會去廣慈醫院的護校就不錯了,沒想到還有機會進入震旦大學這樣的高等學府。

  “我也是隨口一提,盛教授答應幫忙,不過,你得先去試讀一個學期,如果能夠跟上,通過考試,就可以正式成為震旦大學的學生了。”陸希言解釋道。

  “我可以嗎,安子哥?”

  孟繁星很激動,當初她放棄自己的學業,是為了革命的信仰,雖然說從沒有後悔過,可如果有一個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誰願意輕易的放棄呢。

  她知道,這個機會來之不易,若是錯過了,只怕是日後再無這樣的機會了。

  但是,她是有任務的,誰也知道,上級什麼時候一道命令下來,讓她馬上撤離上海,或者有別的任務需要。

  能給她一個安心的讀書的時間嗎?

  她怕。

  不知道如何決定,這不是小事兒,必須匯報組織,才能做決定。

  “梅梅,這個機會很難得,你自己考慮一下,如果可以,過了這個週末,我就跟盛教授說,或者先給你辦一張震旦大學的旁聽證,你可以去聽課,然後再做決定?”陸希言道。

  “安子哥,能讓我考慮一下吧。”孟繁星點了點頭,她有些患得患失了,這件事,她真的認真考慮一下,不能草率做決定!

  去護校讀書,那比較寬鬆,就算隨時離開問題都不大,去大學讀書,那就不一樣了,機會難得。

  早上,起來吃早飯。

  “梅梅,考慮的怎麼樣了?”

  “安子哥,我還沒想好,你再給我兩天時間好不好?”孟繁星那明顯的黑眼圈,一宿翻來覆去的沒睡好。

  “好,但是要盡快,讓人家盛教授那邊還誤會咱不願意呢!”陸希言道,他到不是逼迫,只是這孟繁星要是真去震旦大學讀書,那接下來至少兩三年內不會離開上海了。

  人留在身邊,一切皆有可能。

  “我上班去了。”把粥喝完,再拿起一根油條咬了一口,提著包就出門了,因為他聽到電車的鈴聲。

  這個時候出去,剛好能趕上,否則就要等下一班了。

  “安子哥……”

  剛衝到樓下,手上的油條還沒咬兩口,就看到孟浩這小子靠著一輛汽車在弄堂口等著他呢。

  “你小子怎麼把唐錦的車開過來了?”陸希言一見,這車牌號有些熟悉,一回憶,想起來了,這是唐錦的車。

  “奉長官的命令,來接陸顧問去開會!”孟浩“啪”一個立正,嚴肅敬禮道。

  “少來這一套,我要去上班。”陸希言道。

  “別,安子哥,唐探長已經給醫院打電話給您請假了,今天這個會議很重要,你必須去,要不然,唐探長也不會讓我一早上開車來接你了。”孟浩忙伸手拉住陸希言。

  “真是唐錦讓你來的?”

  “不然,你以為我能隨意把他的車開出來?”孟浩翻了一下白眼兒。

  “好吧,上車。”

  “浩子,你現在算是唐錦的人了,有些事情不要涉足太深,明白嗎?”陸希言提醒一聲。

  “我知道,我現在不過是跑腿的小嘍囉一個,沒資格摻和那些事兒,倒是安子哥你,我看的出來,唐探長對你的態度不一樣。”孟浩道。

  “這人呀,好奇心太大不是什麼好事兒。”

  ……

  “浩子,你這不是去中央巡捕房的路?”上車之後,開了一段路,陸希言忽然覺得不太對勁。

  “我們是去國際飯店,唐探長說了,今天的會議級別還比較高,安子哥,你可是真有面子。”孟浩笑嘻嘻道。

  “哼,你跟我還來這一套,越是級別高,越是沒有好事兒,我到是不希望摻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陸希言閉上眼睛長嘆一聲。

  南京路上的國際飯店,上海灘唯一一個擁有地下金庫的飯店,曾經是四行儲蓄會國際保管金庫,安保是整個上海灘最嚴密的。

  巡捕房什麼會議要在這裡開,這保密級別還挺高的。

  “陸先生,不好意思。”

  陸希言將皮包遞給安保,檢查了一下,然後放行,但是孟浩卻被拒之門外了,今天的會議,他們也只能負責外圍的安保,沒資格入內。

  乘電梯上去五樓。

  “陸先生,這邊請!”

  會議室很大,水晶吊燈,金光燦爛,地上鋪的是厚重的波斯地毯,裡面已經坐了十幾個人了。

  陸希言雖然也穿的是正裝,可跟裡面這些人一比起來,那真是寒酸了不少,西裝,領結,一個個紳士無比。

  他就認識兩個人,一個是唐錦,還有一個就是三番五次明裡暗裡找他麻煩的淺野一郎。

  唐錦看到陸希言出現在門口,快步走了過來:“你總算來了,就等你了。”

  “等我?”陸希言滿腦子的漿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還記得我給你說的那個協調聯絡小組嗎,今天就是最終敲定這個聯絡小組具體責任和義務的三方會談。”唐錦解釋道。

  “那你把我弄來做什麼?”陸希言不解的問道。

  “你是這個聯絡小組的技術專家和顧問。”唐錦道。

  “唐兄,您事先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這事兒我一點兒準備都沒有……”陸希言真是有點兒發懵。

  “你不用準備什麼,待會兒,你坐在我身邊,看我眼色行事。”唐錦道。

  “好吧。”陸希言點了點頭,既來之,則安之,想要回頭已經不可能了。

  “諸位先生,我鄭重的介紹一下,這位是陸希言,陸博士,師從丹尼爾教授,現任廣慈醫院外科主任醫師,並兼任我法租界巡捕房政治處高級技術顧問。”唐錦拉著陸希言走上前來,鄭重的介紹陸希言道。

  “大家好,我是陸希言,請多關照。”陸希言一鞠躬,發現下面沒多少關注他,頗為有些尷尬。

  就連唐錦這個介紹人臉色都不免窘迫了一下。

  “走,我們過去坐。”唐錦拉著陸希言灰溜溜的走到末尾的位置坐了下來,剛還跟淺野一郎挨著。

  “陸大夫,好久不見。”淺野一郎居然首先招呼一聲。

  伸手不打笑臉人,陸希言只是微微一點頭。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就開始吧?”一名姿態傲慢的日人用生硬的英語說道。

  陸希言走到唐錦身邊坐了下來。

  “赤木清之,工部局警務處特別副處長,日本人強行安插在警務處的人。”唐錦小聲的對陸希言道。

  工部局總辦菲利普,警務處長包文,工部局董事怡和洋行經理凱自威(英國遠東情報負責人),公董局警務總監督察長薩爾禮,代理總領事兼總董奧琪,日本駐滬副領事岩井英一,日本陸軍部少將原田賀津雄……

  “諸位,為瞭解決日、華在租界內的愈演愈烈的衝突問題,我們工部局,法租界公董局以及日本駐滬領事館,憲兵司令部以及上海維新政府決定達成一個聯絡處置辦法,為處理日、華、洋三方衝突達成一個行事準則……”第一個發言的是工部局總辦菲利普,他是這一次會議的召集人之一。

  其實協議辦法早已私下裡達成共識了,今天這個會議不過是拿到檯面上,把所有事情攤開來說明白了。

  成立一個三方聯絡協調小組,維新政府代表只是打醬油的代表,雖然在協調小組裡有一個位置,但基本被忽略的,要不是日本人需要他這一票,估計連他的位置都沒有。

  日本人妥協讓步,並不是真的怕工部局和公董局手裡有他們所謂的黑材料,這些黑材料還威脅不了他們。

  南京城三十萬人說殺就殺了,他們害怕了嗎?

  沒有!

  關鍵還是利益問題,上海灘若是亂了,他們自己也沒好日子過,日本人不傻,他們看似退讓了,卻獲得了實際的利益。

  甚至還加強了他們對上海的統治,以及看清楚租界當局的心理。

  以此為條件,工部局和公董局必須答應他們限制和鎮壓租界內的“抗日”分子活動,取締散步有抗日言論的報紙和報刊,電影等等,還有同意日本憲兵和特高課進入公共租界追緝抗日分子等等。

  名義上是限制日本人在租界內的胡來,可實際上,卻給他們打開方便之門。

  陸希言臉是越聽越黑,這樣下去,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巡捕房豈不是要成了日本人的打手和幫凶了?這是什麼三方協議?

  “陸老弟,別動氣,協議是一回事兒,怎麼做是另外一回事兒……”唐錦也有些聽不下去了,但是他也是人言微輕,這樣的會議上,也沒有說話的份兒,只能聽著。

  “這個協議要是傳出去,只怕租界當局都會成為笑話的!”陸希言道。

  “今天的會議是保密級別的,所有人出了這個門都不會承認的。”唐錦小聲提醒道。

  “唐兄,你這是要害我嗎?”陸希言苦笑一聲。

  唐錦臉色訕訕。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4 18:25
第67章:刺殺

  會議開到一半兒,陸希言就胸悶的發緊,他覺得如果自己再聽下去,保不齊會當場掀桌子。

  於是找了一個藉口溜出來了。

  “安子哥,你咋這麼快就出來了,會開完了?”孟浩看到陸希言從電梯出來,跑了上來問道。

  “沒有,出來透口氣,浩子,你帶湮沒有?”陸希言問道。

  “帶了。”孟浩從口袋裡掏出一包三炮台來。

  陸希言伸手抽出一根,咬上。

  孟浩掏出火柴點上,陸希言吸了兩口道:“我算是看清楚了,這洋人也是靠不住的,嘴上說的漂亮,還不是利益至上!”

  “安子哥,裡面啥情況?”孟浩好奇的問道。

  “你別問那麼多,以後做事的時候,小心點兒,別傻乎乎的往前衝,抓翁雄那次,要不是我,翁雄真把槍拔出來,你受傷都是輕的,我怎麼跟你爸和你姐交代?”陸希言瞪了他一眼。

  “當巡捕,抓人那是常有的事情,別的我也不會幹呀。”孟浩嘻嘻一笑,“安子哥,這次我立功了,唐探長說,等功勞夠了,就升我做一等探員,還獎勵了我三百法幣呢。”

  “我說你小子怎麼抽起三炮台了,原來是有錢了,沒告訴爸吧?”陸希言問道。

  “我哪敢不說,就這老頭兒,我能瞞得住嗎?”孟浩委屈道,“我這三百塊還沒捂熱,就被沒收了兩百五。”

  “爸那是怕你亂花錢,給你留著娶媳婦用的。”

  “行了,我是借尿遁出來的,還得回去呢,這會開的真特麼的糟心!”陸希言掐滅菸頭,罵了一聲。

  回來時間長了,髒話也順溜多了,在巴黎,他也是優雅的紳士的代表。

  ……

  “陸顧問這一泡尿撒的時間夠長的呀?”淺野一郎就挨著陸希言坐著,看到他回來,故意的湊過來小聲揶揄道。

  “你管得著嗎?”陸希言沒給他好臉色。

  “翁雄的事情,我很抱歉,他做事實在是太不縝密了。”淺野一郎嘿嘿一笑,眼神之中一絲挑釁,這哪是道歉,分明是示威。

  “淺野先生,我沒想到你是這麼一個卑鄙的人。”陸希言冷哼一聲,他聽出來,淺野一郎話裡的威脅。

  “陸顧問,您是一個有思想和有才華的人,為何要與大日本帝國為敵呢?”淺野一郎一副“我本將心向明月”的表情。

  “為敵,淺野一郎,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我何曾與你們為敵,與你們為敵,就是阻止你們侵略我們的國家,奴役和殺戮我們的百姓?如果是這樣,那不但我是你的敵人,四萬萬中國人都是你的敵人。”陸希言冷笑一聲。

  淺野一郎微微一皺眉,陸希言的話令他很不舒服,但客觀來講,他其實說的沒錯。

  自古征服者與被征服者的矛盾就是不可調和的。

  “淺野先生,陸顧問,兩位,今晚我在榮順館做東,兩位務必給唐某人一個面子,如何?”唐錦忙湊過來。

  唐錦的面子,陸希言肯定要給的,但是看淺野一郎這態度,只怕是不會認真反省,到時候和解只怕是一場戲而已。

  “唐先生的邀請,在下一定到。”淺野一郎倒是先一步答應了下來,至於他心裡怎麼想的,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好,那就說定了,今晚七點,榮順館,咱們不見不散。”唐錦呵呵一笑。

  說句心裡話,陸希言殺了淺野一郎的心都有,可是,這裡根本不能動手,且不說淺野一郎警惕性高,殺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何況殺了淺野,未見得就是好事兒。

  唐錦願意做和事佬,如果真的能夠讓淺野一郎打消對自己的一些懷疑,這也許還是一件好事兒。

  他和梅梅都需要一個相對安全的生存空間。

  會議進行一大半兒了,陸希言也沒興趣聽下去了,腦子裡想的還是晚上這頓和頭酒該怎麼喝。

  冷不丁的肩膀被唐錦推了一下。

  “怎麼了,唐兄?”

  “出事兒了,趕緊跟我走。”唐錦一臉嚴肅的站起來。

  “什麼事兒?”陸希言並不覺得意外,法租界三天兩頭出事兒,這已經成了常態了,不出事才怪呢。

  不過看唐錦這表情,只怕是事情小不了。

  “周清泉被人當街刺殺,命在旦夕,正送往廣慈醫院搶救!”唐錦與陸希言走出會議室,這才對他講了實話。

  “周清泉是誰?”

  “這個周清泉,算了,到車上我再跟你說吧。”唐錦疾步向前。

  “孟浩,開車,送我跟你姐夫去廣慈醫院,要快!”出了國際飯店大門,唐錦直接命令孟浩一聲。

  “是!”

  “這個周清泉是個清末的秀才,浙江武備學堂畢業,保送保定陸軍軍官學校,曾東渡留學日本,擔任過浙江省主席,現在是浙江治安維持委員會的會長,據說可能會擔任維新政府內的高官。”車上,唐錦簡單的介紹道。

  “原來是個大漢奸。”陸希言冷哼一聲。

  “沒錯,這個周清泉的確是一個大漢奸,只是,他在法租界內被刺殺,這事兒麻煩了。”唐錦道。

  陸希言點了點頭,這麼大的漢奸若是死在法租界,影響肯定是不小的。

  “開快點兒……”

  孟浩已經是一頭汗了,油門都踩到底了,可是這是在人流穿梭的大馬路上,再快也快不起來呀!

  “再快點兒!”

  唐錦的這台座駕是菲亞特518,買了才不到兩年,整個上海灘也沒有幾輛,法租界幾乎是無人不識。

  所以,車進入法租界後,速度加快不少。

  前前後後,用了不到半刻鐘,陸希言和唐錦一齊趕到了廣慈醫院。

  人已經送到醫院搶救室,門口簇擁了一大群人大部分都是周清泉的保鏢和隨從,還有幾個負了傷的,正在處置室進行包紮的。

  “齊桓,怎麼回事兒?”

  “探長,您來了。”聽到唐錦的聲音,指揮維持現場秩序的齊桓三步兩步跑了過來一聲。

  “人送到醫院就已經沒多少氣兒了,估計是凶多吉少。”齊桓苦著臉稟告道。

  “什麼人幹的?”唐錦臉色很難看,如果是暗殺,倒也情有可原,可這是大白天的刺殺,而且這是在法租界,誰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不清楚,馬龍長官已經帶人封鎖了現場,正在勘察,但當時路上行人眾多,無法鎖定槍手,就算有線索,也讓驚慌失措的人群給破壞了。”齊桓道。

  搶救手術室的燈滅了!

  唐錦等人走了過去,門開了,主持搶救的是盛熙元教授,這已經是廣慈醫院最頂尖的醫療團隊了。

  盛熙元走出來,第一時間就衝著唐錦微微一搖頭。

  這一看就知道人是肯定沒救了。

  “我們能進去看一看嗎?”唐錦問道。

  “可以,但人數不要太多,我怕有人會不適應。”盛熙元點了點頭。

  屍體就躺在急救的手術台上。

  尚有一絲餘溫。

  周清泉身中數槍,幾乎槍槍都打在要害之上,能有一口氣撐到醫院就不錯了,想要把人拉回來,神仙都做不到。

  “陸老弟,你怎麼看?”唐錦捂著鼻子問道。

  “蓄謀已久,一擊致命,絕非普通歹徒所為!”陸希言還能說什麼,傻子都能看的出來了。

  “這案子棘手了。”唐錦長嘆一聲。

  “陸老弟,接下來要麻煩你了,對周清泉的屍體做一個全面的屍檢,盡快的給巡捕房一個報告。”

  “好的,屍檢在醫院做還是去巡捕房?”

  “在醫院吧,挪來挪去的,也麻煩,我只能最多給你24小時,日本人那邊肯定馬上要跟我們交涉的,案子涉及維新政府官員,咱們能不能搶在他們前面把案子破了,這還很難說。”唐錦道。

  “好,我儘量吧。”陸希言答應一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4 18:27
第68章:驗屍

  這種屍檢對陸希言來說,那是輕車熟路,不過,在國內,還是頭一回,只能按照以往的經驗來。

  首先是檢查周源泉身上的致命傷。

  胸口中了五槍,一槍擊中擦著右邊第三和第四根肋骨傳了進去,擊中了左肺葉,一槍打穿右肺靜脈血管,造成胸腔大出血,是致命傷,一槍擊穿肝臟,小腸,還有一槍,彈頭穿過腹部,嵌在脊柱上。

  除了上部軀幹五槍之外,還有兩槍,一槍擊碎了左膝蓋半月板,還有一槍擦著右大.腿根部,差點兒就做不成男人了。

  近距離槍擊,至少有四名槍手四把槍同時射擊。

  步槍一支,衝鋒槍一支,手槍兩把。

  胸口那一槍最致命,造成周源泉腔內大出血,導致休克,迅速死亡,其餘槍傷雖然也很嚴重,但不會導致立刻死亡。

  當然,這麼嚴重的傷,死亡率也是極高的。

  子彈頭全部都被取出來了,兩顆79口徑的步槍彈,這個口徑的步槍彈幾乎是中國戰場上軍隊通用口徑的槍彈,漢陽造,中正式,98K還有各種仿製的79口徑的步槍,都可以使用這種槍彈。

  一般來說漢陽造用圓頭彈比較多,而中正式和德國進口的98K步槍多使用尖頭彈,但兩者混用也是可以的。(作者君查過,請軍迷勿噴。)

  然後剩下的三種彈頭,7.63毫米手槍彈,一種是9毫米的毛瑟槍彈,一種是7.65毫米手槍彈,根據現場目擊者所言,應該是一支MP18發射出來的,後者則是一把勃朗寧手槍。

  一個人身中七槍,四種彈頭。

  屍體上的線索基本上就這些了,這種街頭刺殺,線索最多的是在現場,但是現場是熱鬧的街道,槍聲一響,人群四散,現場能留下的線索只怕是微乎其微。

  槍手能夠一擊斃命,還能在開槍後迅速逃遁,這樣的行動能力,根本不像是什麼江湖仇殺行為。

  法租界內,能夠有能力做下如此大案的,又能有幾個?

  日本人,不可能,這周源泉已經投靠日本人,這一次就是要去出席什麼重要會議,還要就任什麼高官的。

  日本人還十分重視,沿途護送,保護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派人刺殺,何況這是在法租界內,他們剛跟租界當局達成協議。

  這個時候挑事兒,不是給租界當局上眼藥嗎?

  上海灘抗日鋤奸組織多如牛毛,有能力,有武器,還有超強的組織能力的,除了譚四現在領導的“鐵血鋤奸團”,陸希言想不到還有誰了?

  難道真是譚四下的手?

  他們剛得了一大筆錢,有了錢就能招兵買馬,他們這一夥人又不是第一次幹這種刺殺漢奸的事情了。

  陸希言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他覺得有必要跟譚四見個面,親自證實一下,可只怕那淺野並沒有放棄對自己的懷疑。

  此時,他若是有任何異常,被淺野發現,那就麻煩了。

  到時候,就算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那就是渾身長滿了嘴也說不清楚。

  該怎麼辦?

  人還是要見的,不見自己心裡放不下,如果這事兒跟他們有關的話,自己相機行事,如果無關,那自然是最好了。

  想起晚上的榮順館吃飯的事情,陸希言給藥店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是老安接的,孟繁星出去了,去哪兒,她沒說。

  ……

  孟繁星是去了霞飛路的明德書店,陸希言對她說的“讀書”這個事兒,她不得已,必須親自來一趟,向組織匯報。

  這事兒用死信箱投遞根本說不清楚,而且,她也等不了,兩天時間,根本不夠時間傳遞和回覆的。

  就算陸希言不著急,可人家盛教授那邊總要給一個答覆吧?

  “啄木鳥同志,不是說了嗎,沒有特別緊急的事情,不要來這裡,這個聯絡點輕易不啟用,你明白嗎?”老孫一見孟繁星就批評道。

  “老孫同志,並非我故意的違反地下工作紀律,而是我實在有重要的事情向組織匯報。”孟繁星能理解老孫的心情,畢竟從事地下工作,絕不能有半點兒僥倖的心理,以往的教訓多麼的慘痛?

  “你說,什麼事兒?”

  “我想去震旦大學讀書。”孟繁星道。

  “去震旦大學讀書?”老孫吃驚的望著孟繁星,“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你未婚夫的意思?”

  “我本來是想去廣慈醫院護校學習的,那個來去自由一些,但我未婚夫他跟震旦大學一位教授關係不錯,有推薦名額,可以推薦我先去震旦大學旁聽,如果能過通過考核,就可以正式錄取我為震旦大學的學生。”孟繁星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這是好事兒,你有什麼為難的?”老孫不解的問道。

  “老孫同志,我是奉命返回上海做地下工作的,一切以任務為重,一旦組織需要我離開上海,我就必須離開,可我一旦進入震旦大學讀書,那就不能隨隨便便自由的離開了。”孟繁星解釋道。

  “啄木鳥同志,你有沒有想過,組織派遣你來上海工作的目的和任務,這或許對你來說是好事兒呢?”老孫想了一下道。

  “好事兒?”

  “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具體任務是什麼,但我覺得,你能夠進入震旦大學學習,這對你的身份也是一個掩護,而且學成了,更能夠為組織做更多的事情,而且你這個未婚夫,從目前我們對他的瞭解,人還是蠻不錯的,年紀輕輕,醫術很高明。”老孫道。

  “老孫同志,能不能聯繫一下組織,把我的情況匯報請示一下?”

  “嗯,這個問題不大,我會盡快的向上面匯報的。”老孫道,“我個人建議你先不妨答應下來。”

  “嗯。”孟繁星點了點頭,“那我的交通員什麼時候到位?”

  “別急,再等等,到了自然會跟你聯繫的。”老孫臉色尷尬道,這事兒,他自己都覺得對不住孟繁星了。

  孟繁星也知道,不該問的不問,只能繼續耐心等待了。

  “老孫同志,給我找幾本醫學方面的教科書。”孟凡星道。

  “好,這個沒問題。”

  ……

  “唐兄,你要的屍檢報告,僅此一份,連留檔都沒有。”陸希言沒有食言,下班之前就把屍檢報告送到唐錦的辦公桌上,這效率比鑑證科不知道快了多少倍了。

  唐錦一臉的愁眉,看到陸希言送來的屍檢報告,這才稍微有些舒展開來,打開來,看了一下。

  除了報告之外,還拍攝了照片,非常專業詳盡。

  “身中七槍,開槍的就有四個人,這傢伙不死真是沒天理了。”唐錦驚嘆一聲道。

  “光憑彈頭,無法確定槍支的型號,可以肯定的是,有一把是MP18衝鋒槍,還有一把勃朗寧,具體型號無法確定,還有毛瑟手槍一把,以及79口徑的步槍一支,應該是遠距離狙擊,射程在四百米以上,如果不是狙擊步槍的話,那應該就是槍經過了改造,如果有遺留的彈殼或許可以更容易確定槍的型號。”陸希言道,“不過,我對國內的槍械不太熟悉,所以,如果想要知道殺手使用的具體是何種型號的槍支,還的找專家。”

  “晚上,淺野一郎要來,他肯定會問起這個案子,老弟知道該怎麼說?”唐錦叮囑一聲。

  “放心吧,唐兄,我什麼都不知道。”陸希言呵呵一笑。

  “你跟淺野一郎其實也沒有多大的私人仇怨,他嘛,就是太多疑了,神經過敏了。”

  “他神經過敏不要緊,只要不發神經就行,想翁雄這樣的再來一回,我可小命玩完了。”

  “這事兒算過去了,你也別放在心上,翁雄這一次至少也要蹲上十年的牢了。”唐錦道。

  “算便宜他了。”陸希言知道,翁雄肯定是跟唐錦達成某種協議了,否則絕不是判十年那麼輕了,起碼留下一條命了。

  “你也別生氣,他也算是得到了應有的報應。”唐錦安慰道,人是唐錦抓的,可處置權不在他手中。

  日本人雖然拋棄了他,可也不想他就這麼死掉,總得把他的價值都榨乾了再說。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4 18:27
第69章:釋疑

  淺野一郎來了,不過,他可不敢一個人過來,帶了兩個人,其中一個陸希言還很眼熟,叫中島。

  另一個就比較眼生了,從來沒在淺野一郎身邊出現過。

  唐錦這邊,除了陸希言,就帶了一個麻小五。

  麻小五現在算是陸希言的兼職小跟班了,只要陸希言到了巡捕房,麻小五的啥事兒都不干,就服務他了。

  所以,今晚的酒宴,他也跟著來了,算是警衛吧。

  唐錦在法租界,那是黑白兩道通吃的,他又沒什麼仇家,沒有人會對他有什麼想法的。

  “淺野探長,請!”

  “唐探長客氣了,鄙人來遲了,恕罪!”淺野一郎面帶微笑,十分客氣的一彎腰道。

  “不遲,不遲,剛剛好。”

  “陸顧問,又見面了。”淺野一郎嘿嘿一笑,面對陸希言微微一躬身,顯得很謙卑似的。

  “是的,淺野探長,今天第二次了。”陸希言點了點頭,這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得小心。

  “陸顧問,之前有得罪的地方,還請你多多包涵。”淺野一郎沖陸希言深深一躬,首先開口道。

  陸希言一愣,倒是沒想到這淺野會直接表現出“和解”的意思。

  “淺野探長不要總是無端懷疑就好了。”

  “當然,當然……”淺野一郎呵呵一笑,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的跡象,這就讓陸希言心中更為警惕了。

  “好,淺野探長,陸老弟,今後法捕房和公共租界捕房合作的機會很多,兩位能夠冰釋前嫌,那是最好不過了。”唐錦笑道。

  “唐探長說的有道理,今後許多案子上,鄙人還需要多多請教和仰仗陸顧問的專業。”淺野一郎笑道。

  陸希言微微一點頭,不管淺野一郎今晚如此放低姿態的目的是什麼,他的策略是,不迎合,也不拒絕。

  “麻小五,叫服務員上菜!”

  “是!”麻小五答應一聲,出去通知後廚了。

  “鄙人先敬陸顧問一杯,之前多有得罪,還請陸顧問不要原諒!”淺野一郎端起酒杯站了起來。

  “淺野探長客氣了,我也不希望再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陸希言也站了起來,不卑不亢的道。

  “誤會,誤會了,我保證,以後絕不會發生了。”淺野一郎一飲為盡道。

  “那就好。”陸希言也喝下了杯中酒。

  “好,好,既然兩位化干戈為玉帛,我提議,咱們一起幹一杯!”唐錦哈哈一笑,站起來,給二人的酒杯斟滿了酒道。

  “請!”

  “再來!”

  三杯酒下肚,熱菜也開始上來了,三人開始吃了起來。

  唐錦相當能夠活躍氣氛,如果陸希言跟淺野一郎坐在一起吃飯,估計,這頓飯會吃的沉悶之極。

  多了一個唐錦就不一樣了,這傢伙,什麼都會,什麼都能說,還什麼都能來一點兒,難怪能夠巡捕房混的開。

  “對不起,我去個洗手間。”陸希言感覺一陣飽脹。

  “唉喲……”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陸希言起身要去一下衛生間,不小心碰倒了酒壺,掉在了地上,酒壺碎了,酒水濺撒了出來,剛好就撒到淺野一郎身後的跟班的褲腳面上。

  那跟班提著褲腳,道了一聲“對不起”,就跑了出去了。

  淺野一郎也是嚇了一跳,手都停在半空中,臉色也有些不自然。

  陸希言也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可一時間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只有訕訕一笑:“對不起,可能我動作大了點兒?”

  “麻小五,扶著點兒。”唐錦招呼一聲,以為陸希言酒多了。

  “沒事兒,我自己能走。”陸希言拒絕了麻小五的攙扶。

  衛生間內,陸希言用冷水沖了一把臉,仔細的回憶了剛才的情況,忽然一個細節從他的腦海中閃過。

  喉結!

  淺野一郎的那個臉生的跟班皮膚白皙,細膩,而且沒有喉結,最重要的是那一聲“哎喲”完全不似男聲。

  難道這淺野一郎真有那變態的喜好,身邊還帶著這麼一個人?

  忽然身後一道熟悉的人影閃過,陸希言一愣,衛生間分男女,男的對面不就是女的嗎,怎麼剛才……

  等陸希言回來的時候,淺野一郎那跟班已經回來了。

  陸希言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從他跟前走過,眼神餘光掃了一下他的後腦,帽子裡面果然看到是烏黑的長發。

  是個女人!

  淺野一郎來赴宴,還帶一個女人?

  這事兒有古怪。

  陸希言當然不會傻到去點破這件事,既然知道這淺野一郎另有目的,那這所謂的“和解”只怕是有水分的。

  不過表面上,唐錦今天的這個和事佬是很成功的。

  雙方已經在酒桌上握手言和了。

  “唐兄,淺野探長,天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酒足飯飽,陸希言起身告辭道。

  “陸老弟,我派車送你?”

  “不用,我叫一輛黃包車就可以了。”陸希言婉拒道。

  “老弟,那你小心點兒,租界晚上也不太平,要不然,讓麻小五護送你回去?”唐錦道。

  “不用了,這麼晚了,到時候他一個人回去,我不更不放心了。”陸希言呵呵一笑,“再說了,我跟淺野探長都摒棄前嫌了,不會再有人找我麻煩的。”

  淺野一郎臉色訕訕,沒開口。

  “好吧。”唐錦也沒再堅持,反正他給陸希言配了槍,就算遇到危險,起碼也有抵抗能力。

  法租界內巡捕巡邏的力度很大,晚上其實比白天還要安全。

  出了榮順館,一招手,一輛黃包車過來了。

  “先生,您去哪兒?”老六瘦猴露出一張笑嘻嘻的猴臉。

  “貝當路花蓮裡。”

  “先生,您坐穩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榮順館吃飯?”坐上黃包車,離開榮順館,陸希言問道。

  “四哥吩咐了,這段時間,我跟五哥兩個人暗中保護您,不能讓您出一點兒意外。”瘦猴道。

  “你們一直都在我身邊,我咋沒發現呢?”陸希言有些驚訝。

  “要讓您發現了,我們還怎麼在江湖上混了?”

  “我要見四哥。”

  “您想明白了?”瘦猴驚訝一扭頭。

  “我是有事兒找他,後面沒尾巴吧?”陸希言嚴肅的道。

  “放心吧,五哥就跟在咱們後面呢,有尾巴,他會解決的。”瘦猴嘿嘿一笑,解釋道。

  “嗯,快點兒。”陸希言閉上眼睛,思考見了譚四該怎麼說。

  福州路(舊稱四馬路),會樂裡,天涯書寓。

  從後門進入。

  “四哥!”

  “陸大夫來了,快,請進!”譚四的傷勢日漸恢復,臉色和精神都好了許多了,親自到門口迎接陸希言。

  看來,五哥是先一步趕回來了,不然譚四怎麼會知道陸希言要來。

  “四哥,找個說話的地方。”陸希言壓低聲音道。

  譚四一聽就明白了,這是需要一個隱秘的談話之所,以防止洩密和任何人竊.聽。

  “陸大夫隨我來。”

  天涯書寓是譚四的一個秘密安全屋,這裡的人裡裡外外都是自己人,但也不得不防,畢竟書寓裡人不完全是“鐵血鋤奸團”的核心。

  書房內建造暗室,甚至還有暗道通往外面,這幾乎是成了標配了,這個亂世,別說干這種隨時掉腦袋的活兒的人,就是普通人,有條件的也得預留一條後路不是?

  “四哥,亞爾培路事件你知道吧?”陸希言直截了當的問道。

  “知道。”譚四點了點頭,忽然對上陸希言的眼神,驚訝的問道,“陸大夫,你不會懷疑這事兒是我們幹的吧?”

  “難道不是嗎?”陸希言其實真的懷疑是譚四等人幹的,因為他實在想不出來,在法租界還有誰有這樣的行動能力。

  譚四苦笑一聲,道:“陸大夫,您還真是冤枉我們了,這事兒還真不是我們幹的。”

  “不是你們,那會是誰,法租界內,有這個能力的勢力並不多。”

  “陸大夫,您還不太瞭解這法租界的地下勢力的情況。”譚四解釋道,“這麼跟您說吧,這法租界明面上是法國人做主,可暗地裡青幫的勢力最大,雖然現在勢力不如從前了,可青幫依舊對地下勢力有著相當大的掌控,日本人為什麼忌憚杜老闆,逼的杜老闆遠走香港避禍,就是這個原因。”

  “那你的意思是青幫干的?”

  “青幫除了杜老闆鐵了心抗日之外,但是杜老闆不在,只怕留下的人還沒有膽子策劃這樣的刺殺,其餘兩位我就不說了,他們也許現在還沒有跟日本人勾搭上,不過這兩位都是有奶便是娘的主,遲早的事情,犯不著在這個時候得罪日本人,所以,絕不會是他們的人,當街刺殺這種事兒,只有像我們這樣的抗日鋤奸團體才做的出來,陸大夫懷疑我們也是正常的。”譚四解釋道。

  “不是你們,又不是青幫,那會是誰呢?”其實譚四說不是他們,陸希言心裡已經相信了。

  譚四欺騙自己沒有任何好處,出賣譚四,就等於出賣他自己,雖然他不願意摻和譚四的事情,可兩方其實已經是一根線上的螞蚱了。

  “一般的抗日鋤奸團體沒有這麼準確的情報和策劃能力,所以,我的推測,這一次的鋤奸行動,應該是軍統所為。”譚四道。

  “軍統?”陸希言微微一點頭,譚四提醒他了,軍統代表重慶方面,人力,財力都不缺,而且他們本身就是這個行當裡的行家老手。

  “為什麼不是中統或者是地下黨?”

  “中統搞搞陰謀還行,刺殺這種行動,還得是軍統,至於地下黨,他們活動很隱秘,人少精幹,已經很少搞刺殺或者暗殺了,尤其是這一類的當街刺殺,是軍統慣用手法。”譚四道,他們跟軍統打交道最多,彼此對對方那是相當熟悉了。

  只有財大氣粗的軍統行動隊,才有能力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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