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護國公 作者:木允鋒 (已完結)

 
mk2258 2018-6-30 10:20: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6 72627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09:20
第一八零章二十五年的輪迴





    沂河西岸。

    “這是什麼鬼東西!”

    野豬皮侄子,正藍旗滿洲固山巴哈納,愕然地看著他面前四座車城。

    他因為年齡緣故,並沒有趕上渾河之戰,最後的戚家軍全軍覆沒在戰場上之後,明軍雖然依舊使用偏廂車之類武器作戰,但沒有了戚家軍的組織和訓練,已經不可能再現車營的風采。後期隨著遼東戰場開始比爛,當巴哈納這一代建奴加入戰場時候明軍已經是一觸即潰了,別說是組個車城抵擋他們,就是列步兵陣型迎戰都很少見。

    野戰幾乎就沒有了。

    只不過是堡壘的防禦戰而已。

    此刻突兀出現在沂河岸邊的四座車城還是巴哈納第一次見到。

    “這就是京營,那楊慶在南都訓練的新軍,您可小心了,這東西極其難破,袁宗第數倍兵力,都沒能打開兩座車城,這種四方大陣是京營一個整軍,幾乎就無懈可擊。”

    他身旁明軍打扮的將領說道。

    這是柏永馥部下駐莒州的,他雖然沒見過京營作戰,但對於這支軍隊還是了解的,他部下一萬,再加上兩萬收編山東士紳武裝的綠營,跟著巴哈納的兩萬清軍組成救援軍南下。而此時柏永馥的四萬人就被困在南邊的沂州城,在這裡甚至能夠聽到那裡隱約傳來的砲聲,不過想要到達沂州首先得打敗阻援的京營第四軍。這支從海州登陸的精銳軍團,在沂河岸邊布下了四座車城,共同組成一個巨大的四方陣型,橫斷了南下的道路。

    “哼,明軍而已!”

    巴哈納不屑地說道。

    “騎兵向側後,步兵攻正面,砲隊向前轟擊,車城又不是真得城池,你的人拔除拒馬。”

    他緊接著說道。

    那將領憂傷地看了他一眼。

    “你想抗命?”

    巴哈納眼睛一瞪喝道。

    那將領無可奈何地拔出刀,和他身旁部下面面相覷,後者用目光示意了一下,然後目光一同轉向那些新收編的綠營,那將領滿意地點頭,於是隨著令旗揮動,在那些軍官的鞭子催促下,倒霉的綠營被驅趕出來一片混亂地列陣準備進攻,或者說當炮灰消耗明軍火力。

    巴哈納不管這些。

    他只要有人當炮灰,順變拔除礙事的拒馬就行了,至於炮灰是誰並不重要。

    他的砲隊首先上前。

    這是八旗朝鮮的,事實上他的兩萬人近半是八旗朝鮮,這些傢伙遠離家鄉,在這裡連語言都不通,打起仗來還是很勇猛的,不過他們沒有紅夷大砲之類重砲,只是些野戰攜帶的弗朗機之類輕型火砲。

    在綠營混亂結陣同時,這些大砲從人群中推出,推向距離車營不足百丈外,不能指望它們那也就幾百米的射程,能在更遠距離上威脅車城。

    而在綠營後面是八旗重步兵,一輛輛盾車同樣密集成牆,盾車後面重甲步兵,弓箭手,甚至鳥銃手嚴陣以待。這些就是八旗的老兵了,以八旗滿洲和漢軍,另外混編八旗朝鮮,這時候八旗的主要作戰力量就是他們這樣的混編步兵,他們得等炮灰們消耗明軍火力。重步兵後面是八旗滿洲的精銳騎兵準備在步兵破陣後做致命的一擊,而在兩翼八旗蒙古的騎兵準備繞向明軍側後襲擾,他們不是衝陣用的,而是騎射遠距離攻擊。

    這套戰術他們用了多年,幾乎就沒有失敗過,臨陣死兵在前,正兵在後,輕騎襲兩翼,重騎做最後一擊。

    就像巴哈納說的。

    明軍而已。

    他們擊敗過無數次了。

    二十多年時間裡,他們早已經對明軍有了根深蒂固的蔑視。

    “開砲!”

    明軍陣型正中吳國貴看著遠處那些熟悉的敵人,帶著一絲回憶的感慨說道。

    隨著他這個關寧軍宿將的命令發出,身旁信號兵揮動旗幟,四個大方陣內的旅指揮使身旁令旗揮動,集中在正面的一門門劈山炮噴出烈焰。一枚枚三斤實心彈從優質的青銅砲膛內呼嘯飛出,帶著三十倍徑砲管賦予的準確性瞬間撞在清軍砲隊中。

    一門清軍大砲立刻被擊中。

    木製砲架碎片紛飛,沉重的大砲直接塌落,四周砲手在碎木擊打中一片慘叫,但那些八旗朝鮮的砲兵們卻依然在砲彈撞擊的泥土飛濺中,戰戰兢兢地繼續向前。然後下一刻他們頭頂的臼炮開花彈也落下了,雖然這東西精度差,但那些或撞在地上彈起或直接凌空爆炸的砲彈,卻讓八旗朝鮮的砲兵一片混亂。第一次遭遇開花彈的他們,甚至放棄自己正在推動的大砲逃跑,他們的逃跑也帶動了那些列陣的砲灰們一陣混亂,尤其是當開花彈也在他們中間炸開後。

    “進攻!”

    巴哈納怒沖沖地吼道。

    很顯然這些廢物和他想像中的戰鬥力還是有一定差距,如果繼續這樣弄不好會被他們帶壞士氣。

    八旗重步兵立刻向前。

    在那些盾車的逼迫下,炮灰們一片混亂地向前,很快他們就橫下一條心拿著各種武器開始狂奔,明軍的劈山炮繼續向他們轟擊,實心彈在密集是人群中打出一片血肉飛濺,但身後清軍的逼迫讓炮灰們依舊只能繼續向前狂奔。

    就在同時兩翼八旗蒙古的弓箭手出擊,迅速切向明軍陣型兩翼。

    他們沒有遭遇砲擊。

    狂奔的戰馬上,八旗蒙古的弓箭手像他們老祖宗一樣,迅速和車城拉近距離,他們手中的弓箭已經飢渴難耐了,像三百年前他們祖先踐踏這片土地一樣,他們也要用他們的弓箭證明他們的時代還沒落幕。

    然而……

    那車城驟然化作爆發的火山。

    弗朗機,抬槍,鳥銃,所有火器在一瞬間同時噴出烈焰,狂風暴雨般的子彈和霰彈中,蒙古勇士就像雨後被踹了一腳的小樹上水滴般,伴著破空的呼嘯墜落,緊接著被身後狂奔的戰馬踐踏在蹄下。活著的嚇得急忙轉向遠離,但這時候距離太近,想跑都不是那麼容易了,快速裝填的弗朗機雖然射程悲劇,但那個快速裝填是真快啊!伴隨著偏廂車上砲手迅速提出一個子彈筒,緊接著放上新的,大號霰彈在前後同時噴射的硝煙和火光中噴射,橫掃百米外的蒙古騎兵。而後者再次一片混亂倒下時候,完成了裝填的抬槍和鳥銃也噴射火焰,持續的槍砲射擊更多蒙古騎兵倒下,用他們的死屍告訴他們,他們的時代已經落幕了。

    就在這時候炮灰們終於迎來了同樣熾烈的火力。

    然後他們瞬間一哄而散。

    這些綠營都是各地士紳武裝收編起來的,他們是真正烏合之眾,連那些雜牌軍都不如,能頂著砲彈跑到百米內就已經是後面清軍趕著了,現在陡然間前方火力十倍級別提升,子彈和霰彈打得前面成片倒下……

    還不跑?

    不跑就是傻子了!

    他們互相擁擠著向兩邊蜂擁而逃。

    然後他們身後八旗重步兵直面明軍火力……

    “全部換獨彈!”

    吳國貴說道。

    他對清軍那是無比熟悉的。

    隨著他的命令發出,正面所有弗朗機和抬槍全部換獨頭彈,再加上那些劈山炮,密集的砲火瞬間向著清軍的盾車砸過去。鐵皮,牛皮,木板三重的重盾擋不住三斤實心彈,擋不住弗朗機的一斤實心彈,也擋不住抬槍的七兩實心彈,在這些重彈的擊打中碎片飛濺,盾車後穿著四十斤重布面甲的八旗重步兵死屍不斷倒下。

    不過他們終究不是炮灰。

    這些橫行東方戰場數十年的傢伙在砲彈呼嘯中,推著一輛輛盾車不斷向前,然後又不斷倒下。

    這一幕讓巴哈納心在滴血。

    但他必須打下去。

    因為多爾袞的目標是徐州,只有打下徐州,才能確保北方安全,否則一直推進到東平的明軍,會隨時威脅北京。沿運河北上不出半個月明軍就能殺到北京城下,多爾袞就算控制北直隸也沒有安全可言,當年徐達就是這樣直搗大都的。

    好在八旗重步兵終於衝到了拒馬帶前。

    然後……

    他們更悲劇了。

    強弓重箭五步yan射不管用了。

    車城的護壁阻擋他們能用到的所有攻擊手段,就連他們的鳥銃都打不穿這道牆壁,雖然明軍的鳥銃同樣打不穿他們的盾車,但問題是明軍的弗朗機和抬槍可以輕而易舉做到,雙方隔著拒馬的短暫對射,讓八旗重步兵的損失直線上升。

    然後他們終於忍不住了。

    悍勇的八旗重步兵衝出盾車,搬開拒馬,冒著對面火力開始硬衝,但硬衝的結果是對面那些鳥銃也加入了對他們的殺戮,當丟棄遍地死屍終於靠近車城後,一枚枚手榴彈又從天而降了。密密麻麻爆炸的火光,讓沖向車城的清軍一片混亂的慘叫,護壁後不怕被自己扔出的手榴彈炸到的明軍士兵們,繼續用各種火器甚至弓箭近距離射殺混亂的清軍。

    後者的潰敗終於開始了。

    緊接著那些偏廂車迅速分開,早就在車城內待命的騎兵洶湧而出,撞進潰逃的清軍中,用長矛把他們釘死在地上,用狂奔的馬蹄踏爛他們的屍體… …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09:20
第一八一章殺建奴啦!





    “這些廢物!”

    巴哈納看著潰敗的步兵,怒不可遏地拔出刀。

    “主子息怒,不如暫時收兵。”

    他身旁包衣說道。

    “收兵?野戰之中被明軍打得慘敗?”

    巴哈納面容猙獰地冷笑著。

    很顯然這在他看來簡直就是無法忍受的,更重要的是如果這次戰敗接下來也就別想再打贏了,那些牆頭草們會毫不猶豫地拋棄大清。包括柏永馥,就算柏永馥不投降,他手下的將領也會殺了他投降,然後奪取徐州就成了一個根本不可能的夢想。

    “殺!”

    他緊接著揮刀吼道。

    隨著他的戰馬向前,一直沒動的正藍旗滿洲精銳紛紛催動戰馬,迎著潰敗的步兵洶湧向前,直衝那些追殺步兵的明軍騎兵。

    然而……

    後者紛紛掉頭。

    這些輕騎兵們才不會這麼傻呢!

    步兵軍屬騎兵的任務只是偵查襲擾另外追殺,騎兵對攻不在他們的職責範圍,更何況這些輕騎兵對攻也的確打不過八旗滿洲的精銳,這一點包括楊慶也還清楚,他們只是用來欺負潰敗的步兵的。所有正在追殺清軍步兵的明軍騎兵全部掉頭,迅速原路返回湧入依然列陣的車城,隨著他們的湧入,分開的偏廂車迅速重新完成組合,橫亙平原的車城再次矗立,休息了一陣子的步兵嚴陣以待。

    不過此時沒有拒馬了,帶領清軍騎兵的巴哈納,迅速用鞭子抽打著那些潰散的步兵回頭。

    清軍步騎合兵向前。

    然後臼炮的開花彈和劈山炮的實心彈緊接著在他們中間落下,爆炸的火光和砲彈的呼嘯中清軍血肉飛濺。

    但卻沒有亂。

    就像楊慶猜測的,被他用火藥包炸崩過一次後,多爾袞立刻開始針對這一點訓練他的騎兵。

    他倒是不知道楊慶玩開花彈,但他知道以後早晚要面對楊慶,話說這仇可是刻骨銘心啊,多爾袞一次次夢中醒來,咬牙切齒地回味那屈辱,他甚至在自己的密室專門給楊慶雕了個木像,用來發洩壓抑不住的仇恨,可以說他把殺死楊慶作為自己剩餘人生的最主要目標!更何況李自成也在大量裝備手榴彈,多爾袞可不想自己再輸一次,為了避免戰場上騎兵的戰馬再因為爆炸聲崩潰,清軍在過去的一年多里經常在騎兵中搞爆破,以此訓練他們的戰馬。

    這一次終於得到了滿意的收穫。

    洶湧而前的清軍騎兵在砲火中首先沖進弗朗機和抬槍射程,狂奔的戰馬最多給這些武器兩輪射擊的機會就開始衝擊車城,哪怕手榴彈也無法阻擋他們,甚至很快就有騎兵試圖衝擊偏廂車之間的空檔。

    但等待他們的卻是一支支長矛和斧槍。

    丈八長矛的直刺和長柄斧槍的劈砍中,八旗滿洲精銳騎兵的死屍迅速堵死了偏廂車間的空檔,後續騎兵受阻的同時,護壁保護中的鳥銃手不斷用子彈射穿他們的身體,這樣的距離幾乎就是彈無虛發,清軍最精銳士兵的死屍迅速堆積在車城前。而再次返回的清軍重步兵也開始到達,踩著死屍的他們開始攀爬護壁,然而等待他們的是那些明軍騎兵的弓箭,下馬的明軍騎兵用騎兵弓和專用破甲箭不斷射殺攀爬時候毫無遮擋的清軍。但仍舊有不多的清軍成功進入車城,然而等待他們的是近戰步兵雙手長刀,立足未穩孤立無援的他們迅速被砍下頭顱砍斷肢體。

    在這以護壁為隔斷肉搏血戰中,那些弗朗機手和鳥銃手有條不紊地繼續裝填射擊,近距離噴射的霰彈和子彈瘋狂收割清軍的生命。

    真正的收割。

    這樣的距離弗朗機一炮甚至能轟翻七八個。

    而在陣型最內部,那些臼炮同樣以每分鐘一輪的速度,一刻不停地噴射火焰,砲彈越過激戰的戰線,在後續清軍中炸開,爆炸的火光中二十斤臼炮的砲彈橫掃四周十幾米範圍內所有敵人,這種昂貴的砲彈甚至再次嚇得部分清軍潰逃。

    “朝廷怎麼對待投降的?”

    遠處剛剛收攏潰兵,猶豫著是否加入戰場的那將領對一名親信說道。

    “據說是繳械編為民兵。”

    那親信說道。

    “不殺?”

    那將領說道。

    “沒聽說殺,將領據說頂著空頭銜領俸祿,帶著部下編成民兵到湖廣屯田,除了最高四成的地租其他什麼稅都不交,海州投降的就是如此,其實忠勇侯傳說得嚇人,但細算一下真不濫殺,但咱們的家財和妻兒都在沂州啊!”

    那親信小心翼翼地說。

    他當然明白自己長官要幹什麼。

    “女人有的是,兒子沒了還可以再生,更何況根本不需要擔心這種事情,只要把這些建奴的人頭往沂州城外一堆,城裡守軍第一件事就是砍了柏永馥投降。”

    那將領冷笑道。

    說話間他將手中刀向前一指……

    “兄弟們,咱們大明好兒郎,何故為建奴賣命,當初咱們在淮安衣食無憂,日子過得逍遙快活,那柏永馥受人引誘興兵造反,結果落到現在飯都吃不飽,今日正是我等立功贖罪重歸大明的好機會,兄弟們,殺建奴,殺了建奴向忠勇侯謝罪!”

    他吼道。

    四周親信轟然響應。

    然後那些士兵同樣精神一振,紛紛舉起手中武器吶喊……

    這些當兵的又不傻,當初他們在淮安過的是什麼日子?現在過的又是什麼日子?要是跟著清軍有前途還好說,現在一看這情況就明白,清軍肯定沒什麼戲,既然如此為何不藉著這個機會回到大明?哪怕就是當民兵做皇莊佃戶,也比這樣朝不保夕,隨時都有可能被推上戰場當炮灰強啊!

    “殺,殺建奴啦!”

    那將領揮刀吶喊。

    緊接著他帶領親兵第一個沖向了清軍的後背,然後不管是他部下還是那些純粹收編的雜牌,全部亂哄哄一窩蜂殺過去。

    這裡面很多都未必知道是進攻誰。

    戰場就是這樣子。

    幾萬人這邊根本看不到那邊,就是有將領旗幟都不一定管用,訓練有素的好說,烏合之眾就是別人往哪兒衝,然後跟著往哪兒衝,一旦陷入這種混亂裡面,別說普通士兵,就是將領都一樣。就這樣一下子超過兩萬烏合之眾撞向清軍後背,一開始後面指揮的巴哈納還沒明白過來,以為自己人品爆發,這些已經沒指望的廢物突然記起咱大清的好了呢!

    直到最前面的烏合之眾們把長矛刺進清軍身體,巴哈納才清醒過來。

    但這時候什麼都晚了。

    腹背受敵的清軍瞬間崩潰。

    “這些狗東西,這些狗東西,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了他們!”

    巴哈納嘴唇哆嗦著咆哮。

    “主子,快走吧!”

    包衣們在旁邊哀求著。

    這時候明軍騎兵再次殺出,甚至就連車城都自動解體,四車一組迅速向著潰逃的清軍追擊,整個戰場完全打亂了,就連那些原本沒想過要倒戈的,都在裹挾中和含憤殺戮他們的清軍展開廝殺。

    追擊潰逃清軍的戰車,在靠近敵人後立刻四輛組合,用遠程武器射殺最近的目標。

    整個戰場上清軍徹底放了羊。

    巴哈納悲憤地看著這一幕,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選擇了認清現實,他立刻在包衣們護衛下向北而逃。

    然而……

    “建奴的中軍!”

    遠處的高坡上,一名舉著望遠鏡的軍官喊道。

    正在看著整個戰場的吳國貴迅速舉起望遠鏡,很快巴哈納這支清軍出現在他視野,同樣那中軍旗幟下的身影也被他的視線鎖定。

    “巴哈納。”

    他冷笑道。

    “所有重砲全部瞄準。”

    他緊接著說道。

    他身旁九門軍屬重砲迅速指向巴哈納。

    這些大砲至今沒參戰,這是他軍部直屬的,砲彈重量六斤,實際上相當於九磅炮,但因為使用精煉青銅砲管增長,專門用於壓制清軍可能使用的紅夷大砲,但這場戰鬥沒有紅夷大砲,自然就沒必要浪費。那些之前就已經對戰場範圍做出測量,並且根據參照物確定射擊參數的砲兵,迅速調整九門大砲的砲口,居高臨下全部對準了一千兩百米外的目標。

    巴哈納一無所知。

    這樣的距離甚至他用肉眼都看不到這些帶有簡單偽裝的大砲。

    “好了嗎?”

    吳國貴說道。

    “回統制,瞄好了!”

    夾著算盤的砲兵營長說道。

    明軍軍長按照宋朝時候官職統統改稱統制,與戰區司令的都統制相對應,這也是宋朝官職,而之前的總兵稱號取消,至於旅長是指揮使,一個標準方陣一個旅,構成方陣的一個面是一個營。

    “那就開砲吧!”

    吳國貴滿意地說道。

    九門大砲驟然噴出烈焰,九枚六斤重砲彈呼嘯著劃破空氣。

    “什麼聲音?”

    狂奔中的巴哈納茫然抬頭。

    下一刻他前方包衣的上半身化作一片血霧,緊接著一枚砲彈打在馬前然後帶著飛濺的泥土彈起,瞬間又打在他的戰馬脖子上,帶著擦出的血肉正中他肩頭。巴哈納的左臂連同半邊身子一下子化作飛濺的血肉,失去支撐的完整腦袋帶著臉上凝固的驚愕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折下……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1 10:43
第一八二章誓死保衛大清





    沂河之戰的最終結果,是明軍斬首五千俘敵三千,兩萬南下清軍只剩下一萬兩千人向北潰敗。

    剩下就是追殺了。

    不但明軍騎兵,就連那些倒戈的騎兵,甚至沂州城外高一功的順軍騎兵都被調來,加入對清軍的追殺,他們必須追著潰逃的清軍讓這些傢伙沒空進入莒州,畢竟清軍進城後難免會殺人洩憤,而這場追擊的終點是穆陵關。這個時代將山東一分為二的這片廣袤山區,主要就是兩條通道,一條自青州南下穆陵關入魯南,一條自濟南南下越泰山嚮魯西,封住這兩條通道就等於事實上與多爾袞中分山東……

    楊慶要的就是中分山東。

    楊慶目前沒有足夠的兵力和財力繼續向北擴張,尤其是山東士紳普遍歡迎多爾袞的情況下。

    畢竟他在南邊還有一處戰場。

    而黃得功在上游還得警戒金聲桓可能的南下,根據錦衣衛情報,多爾袞已經派出了使者,想以楚王來拉攏金聲桓。這個傢伙會不會接受取決於第一軍能不能守住河南,如果第一軍和袁宗第沒守住黃河,那金聲桓降清是必然的,而第一軍和袁宗第需要面對多鐸的十萬清軍主力和蒙古軍。另外雲南土司叛亂,以遵桂王為旗號攻昆明,秦奶奶和沐天波已經要求楊慶派兵救援……

    楊慶可以滿意了。

    他終於利用桂王引蛇出洞了。

    但北方的劇變卻又讓這個引蛇出洞計劃成了作繭自縛,不得不說這真就很尷尬了。

    就在騎兵追擊的同時,吳國貴帶著五千顆建奴人頭,返回沂州城外堆起京觀點燃烈火,然後又毫不客氣地將俘虜的兩千清軍傷兵統統斬首在沂州城下。就在當天晚上沂州城內發生兵變,柏永馥部下的幾個主要將領合謀殺了柏永馥,然後打開城門向吳國貴投降,沂州之戰就這樣以明軍全勝落幕。緊接著吳國貴和高一功分兵平定沂州所屬各縣,而這時候沿運河進軍的第五軍和騎兵軍,也已經奪取泰安,隨著高一功部下自萊蕪到達泰安州,大明完全光復魯西和魯南,清軍只剩下了最後一個據點……

    東平州。

    “又回來了!”

    高得捷看著前方東平城,回味著上次在妓院夜戰二女的往事說道。

    當然,這裡不是現代東平。

    這個時代的東平州城是現代的州城鎮,同樣這個時代這裡也不是現代一個無足掛齒的小鎮,事實上這裡是整個大運河的心臟,號稱運河之心的戴村壩就在東平。這座攔河壩逼迫汶河溢出增加運河水量,然後使得大運河越過南旺水脊,沒有這裡那一連串複雜的水利設施,大運河在這裡是無法繼續通行的。

    當然,這不是清軍死守的原因。

    他們死守這裡只是因為他們沒趕在明軍前面搶到濟寧。

    “城裡有人出來了。”

    他身旁的薛去疾說道。

    他倆雖然平級,都是統制,而且楊慶也沒說誰領導誰,但薛去疾很自覺地退居副手,誰都知道高得捷可是忠勇侯最親信的打手,就沖孔興清被千刀萬剮時候的血淚控訴,薛去疾也能猜到孔家滅門案是誰幹的。

    高得捷收回那點唏噓,然後看著數十名耆老鄉賢走出東平城。

    一隊明軍上前把他們押過來。

    “爾等欲何為?”

    高得捷問道。

    “高將軍別來無恙?”

    一個老傢伙卑躬屈膝地媚笑。

    “我認識你嗎?”

    高得捷意外地說。

    “老朽當日在曲阜城外曾一睹將軍之風采。”

    那老傢伙說道。

    “啊,你沒被踩傷吧?”

    高得捷說道。

    “僥倖,僥倖!”

    當初曲阜仰聖門外鐵騎逐群賢的群賢之一尷尬地說。

    “咱們也算故人,有什麼事直說。”

    高得捷說道。

    “高將軍,大清之入關非是為與大明爭天下,乃是攝政王聞得闖逆南下欲侵江南故而搗其後背,以救江南之危而已,此等亂臣賊子非大明一家之敵,實乃天下之共敵,自當人人得爾誅之。明清雖交戰多年,但此時攝政王不計前嫌,拯大明於危難,若非大清兵馬南下,那李自成如何肯解揚州之圍?此乃大清助大明也,不知南京諸公為何反以為罪,竟與闖逆聯合而攻大清?”

    那老鄉賢說道。

    “那要這麼說此時我們北上了,多爾袞就該滾回遼東去,為何又賴在北京不走呢?”

    高得捷說道。

    “這個,大明自棄北方,北方百姓無所依靠,為闖逆荼毒,不得不求救於大清,大清南下護佑北方百姓實乃順天應人,既非奪之大明,又何來賴在北京之說?但大清絕對無意與大明為敵,大清只取闖逆之地,大清願與大明以淮河為界永為兄弟之邦。”

    那鄉賢說道。

    “也就是說你們請他來的?”

    高得捷說道。

    “攝政王實乃應北方百姓所請。”

    那鄉賢說道。

    高得捷滿意地點了點頭。

    “把這些漢奸統統砍了,瑪的,身為大明臣民,卻跑去邀請異族佔據大明的土地,這不算漢奸算什麼?大明律謀叛者十惡不赦,還敢自己主動出來送死,還把叛國罪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高得捷鄙夷地說道。

    “將軍,兩軍交戰不斬來使!”

    那老鄉賢看著湧向自己的士兵驚恐地尖叫著。

    他身旁那些鄉賢一片驚恐尖叫。

    “來使?你們算什麼來使,不過是一群自己投案的漢奸賣國賊。”

    高得捷冷笑道。

    那些士兵緊接著把這些自己來找死的傢伙,拖到了城牆上可以看見的地方,在他們的哭嚎聲中,毫不客氣地砍下了腦袋……

    “諸位,看到了吧?”

    城牆上原大明工部侍郎,現在大清的漕運總督劉餘佑,看著這一幕義憤填膺地說道:“江南早已是奸臣當道閹黨橫行,那楊慶兇殘暴虐,荼毒江南,殺勛貴,滅宗室,誅功臣,乃至把持朝政穢亂後gong,此等逆臣縱然江南百姓都忍無可忍,明之宗室都不得不起兵討逆。我等若落入他的手中,恐怕衍聖公慘劇重演,唯有我大清皇帝,攝政王才是聖主明君,才是真正天命之主,今日就是我等效仿那張巡許遠名垂青史的日子。我東平吏民萬眾一心,為大清堅守此城,攝政王親率十萬大軍已經南下,不出半月當與諸公凱歌高奏,共沐大清皇恩同享大清太平盛世!”

    “我等誓死為大清保衛此城!”

    一名官員振臂高喊

    那些耆老鄉賢,文官士子緊接著一片義憤填膺地吼聲,在他們的吼聲中,劉餘佑和率領五千清軍搶先進入東平的正黃旗滿洲固山何洛會互相看了看,同時露出一絲笑容。

    但也就在同時,刺耳的呼嘯劃破空氣。

    下一刻一個箭垛粉碎。

    在砲彈擊打中,碎磚如霰彈般向後橫掃,最近的幾個耆老鄉賢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打得血肉飛濺,緊接著更多呼嘯洶湧而至,數十枚砲彈不停在城牆上,人群中,甚至頭頂的城樓上落下。碎磚飛射,木石墜落,血肉飛濺中城頭一片慘叫,那些原本滿腔豪情的忠義之士瞬間一片狼藉,然后城牆上那些強行抓壯丁的守城士兵一片尖叫,很快就有人不顧一切地向著城牆下跑去。

    “臨陣脫逃者斬!”

    何洛會憤怒地咆哮著。

    但這沒什麼用。

    儘管他有所準備在城牆下佈置了清軍當督戰隊,但問題是兵力太少。

    山東清軍主力是巴哈納。

    他們的目標是徐州,但徐州連同周圍是高一功五萬順軍主力防守,多爾袞當然沒指望就兩三萬清軍能夠攻破,必須得先救出柏永馥,得到了後者的號稱十萬大軍後才有希望。何洛會沿運河而進只是牽制,他只是來調動起魯西士紳的信心然後收集這些烏合之眾,再帶著他們當炮灰南下與巴哈納合兵攻徐州。但他沒想到楊慶居然編出一個快速突擊的騎兵軍,他才剛到東平,高得捷就奪取了濟寧和兗州。

    結果他只能在剛剛進入魯西就面對明軍精銳軍團了。

    至於多爾袞十萬大軍……

    那是騙人的。

    但這是善意的謊言,畢竟守住東平皆大歡喜,那些士紳就不用面對已經被妖魔化的楊慶了,他也的確得到了士紳的支持,然而……

    老百姓不管這個啊!

    老百姓哪有心情跟著他們做張巡許遠啊!他們又不是沒見過楊慶,他們又不是沒見過高得捷,上次崇禎南下時候,這些人可是在東平住過。人家逛窯子給錢,不吃霸王餐,也不搶東西不調戲婦女,和一進城就什麼壞事都乾的清軍相比,這些人好像才是真正的王師吧?

    之前被逼著上城牆就已經很有怨氣了,現在對面一開砲,這邊還不跑就是傻子了!

    督戰隊?

    就五千清軍如何督十幾里城牆?

    整個城牆上被強徵的三萬壯丁隨著砲彈落下,在瞬間就一哄而散,順著一條條登城的馬道,就像傾瀉直下的洪水般沖開督戰的清軍,甚至把他們踩在腳下,然後又直接消失在城內的街巷。

    何洛會欲哭無淚地看著轉眼間空蕩蕩的城牆上,就像一個田裡種了假種子絕收的老農般無助。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1 10:43





    何洛會棄城而逃。

    好歹他也是清軍將領中以頭腦出名的,當然很清楚東平沒戲了,這也就是還沒到晚上,等到晚上肯定有人偷偷開城門,他就五千人,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頂住外面數万明軍進攻。

    跑路是唯一選擇。

    趁著夜晚他和劉餘佑帶領部下打開城門向北而逃。

    高得捷得到城裡百姓的報告時候已經晚了,他也沒有再追擊,隨即進入東平,留下薛去疾部駐守魯西,順便清洗那些漢奸,遷移這一帶百姓沿運河南下,東平,濟寧,兗州這些地方的百姓全都遷走。清洗那些士紳的財富正好拿來安撫他們,那些老百姓不會有太大情緒,這一帶完全是因運河而繁榮,但隨著南北之間的戰爭運河的衰落不可避免,而地形緣故導致這一帶始終籠罩在黃河的陰影。不說是清軍故意決黃河,就是戰爭期間顧不上黃河的維護,只要是在北岸決口這一帶也是一片汪洋,原本歷史上咸豐年間銅瓦廂決口,幾乎把這一帶變成腐屍堆。

    更何況接下來這一帶必然變成明清之間主要戰場。

    而且這里人口也沒多少。

    崇禎十三,十四連續兩年山東大旱的主要災區就是這一帶,汶河,泗河全部乾涸,就連運河都乾了,老百姓餓死無數,再加上逃亡,戰亂,基本所剩無幾,估計此時需要遷移的也就幾十萬。現在正是秋收季節,收穫莊稼後用那些漕船一起南運,趁著這個冬天直接運往湖廣和淮南去墾荒種田,到明年春天基本上就可以完成安置,然後開始新一年的生產。

    楊慶可是在福建收購了大量的地瓜就等著給他們了。

    而淮西的玉米也開始種植。

    今年他就能獲得第一批通過治種而獲得的種子,雖然產量不可能趕上地瓜,但在沒有水澆的旱田甚至原本根本無法種莊稼的山地,都能生長並得到超過投入的收穫。另外還有高粱也是非常適合這個時代的,雖然高粱很早就傳入,但直到韃清中期才在黃泛區成為主要作物,這些作物正好可以組織起來給這些新移民種植。楊慶就是要把皇莊作為新農業的示範推廣基地,條件好的地自然種水稻,條件差的種玉米高粱,最差的種地瓜,間雜土豆,南瓜之類,最終把淮河以南平原到山區所有能利用的土地全利用起來。

    北方沒有別的辦法。

    只能盡量減少人口使人均土地增加。

    解決魯西戰場後,高得捷率領所部騎兵轉向歸德。

    此時多鐸率領的清軍主力已經開始向河南進攻,明軍在河南實際上只有一個第一軍,另外還有袁宗第部順軍。即便如此兵力仍舊不足,要知道多鐸是帶著十萬大軍南下,其中包括兩萬蒙古騎兵,還有三萬剛剛組建的八旗神軍。

    那些神軍可是很出名。

    就連明軍都知道了他們在戰場上喜歡背著火藥包往人群裡衝……

    “這個很好解決!”

    楊慶很淡然地擺了擺手說。

    “侯爺,咱們的車營可頂不住這個啊!”

    黎玉田提醒他。

    這種戰術的確對車營有著很大的威脅,連城門都扛不住,何況是單薄的偏廂車,基本上一個神戰士就能炸開車城……

    當然,前提是他能靠近。

    “用這個就可以了!”

    楊慶頗為得意地拿著一支並不算長的鳥銃說道。

    燧發槍。

    在經過兩年努力後,錦衣衛軍械所的工匠們,終於給他製造出了合格的燧發槍,只是因為加工彈簧的程序複雜,導致了產量很低,至少給軍隊大量裝備還不行。關鍵就是沒有足夠優質的鐵礦石,哪怕是木炭冶煉然後反复捶打,再經過複雜的熱處理,仍舊很難保證彈簧質量,畢竟目前的冶煉手段,很多雜質是無法去除的。

    真正大量裝備得等海南島的鐵礦石開發出來。

    但可以少量裝備特種部隊。

    比如說……

    狙擊手。

    這也是一支線膛槍。

    楊慶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紙殼子彈裝上火藥,然後拿出一顆麻布包裹然後浸油的子彈,在周圍將領們好奇的目光中,豎起八棱鍛造槍管,把子彈放在槍口,拿著小木棰和通條一點點從槍口往下硬砸……

    “這能打仗?”

    黎玉田驚愕地說。

    的確,這種拿木棰砸通條裝子彈的詭異裝彈方式還是很刺激眼球的。

    “這只是給特殊兵種使用的,別看它裝彈費力,但無論射程還是精度都和鳥銃不是一個級別。”

    楊慶說著舉起裝好子彈的槍。

    緊接著他就扣動扳機。

    距離他們至少六十丈外,一隻正在吃草的山羊應聲倒下,然後楊慶豎起槍管,頗為得意地吹了吹依然在向外飄出的淡淡硝煙。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楊慶緊接著把槍扔給身旁錦衣衛。

    “帶著狙擊隊的兄弟,立刻去河南增援第一軍,你們的職責很簡單,搜索戰場上背火藥包的敵人,然後專門射殺他們,如果沒有這樣的敵人,那就射殺他們的將領,但主要是射殺那些背著火藥包的。另外各軍所有子彈和砲彈甚至箭和刀矛之類,統統都用豬油擦一遍或者泡一下,要大肆宣傳這一點。”

    他說道。

    那錦衣衛立刻領命離開。

    錦衣衛下屬第一支狙擊隊,總計二十四名狙擊手就這樣投入戰場,這種來复槍有效射程近兩百米,足夠射殺那些神戰士,這其實是美國獨立戰爭時候使用的肯塔基步槍,或者說加長了的德式耶格步槍。而後者是十七世紀後期製造,對於大明目前的技術水平沒什麼難度,膛線和美洲拓荒時候殖民者一樣是用勾刀拉的,手工自製的工具,就像刻劃一樣一根根刻出來,不是真正的螺旋,就是八根斜著的刻槽,很初級但的確管用。

    “侯爺,雲南那邊如何處理?”

    馬士英說道。

    他又重新被起用了,他的新職位是雲南巡撫,負責協助遵義行營都統秦奶奶平定雲南土司叛亂,但問題是楊慶至今沒派兵啊!雖然軍事上秦奶奶負責,但他也不能光桿赴任啊!

    那會送命的。

    半路上指不定哪個山林鑽出一支盜匪就把他砍了。

    楊慶沉吟一下。

    他還真不太想派兵。

    雲南和原本歷史上差不多,還是武定土司武必奎發動叛亂,說是遵桂王,實際上跟桂王沒什麼關係,純粹就是為了搶地盤,然後沐天波徵調以蒙自土司沙定洲為首的幾個土司去打武必奎,目前結果還不知道。

    當然,楊慶其實是知道的。

    這支聯軍很快打敗武必奎,但沙定洲進駐昆明,然後在昆明突襲黔國公府,沐天波逃亡,沙定洲控制昆明並試圖獨霸雲南,之後也的確打得很成功,但可惜在距離最後成功一步之遙時候被從四川逃到雲南的孫可望一巴掌拍死了。由此可見這些土司戰鬥力之悲催,不過這些還沒發生,現在只是這場持續多年的戰亂開始,楊慶不在乎土司叛亂,他其實更想的是如何藉這機會把沐天波給搞掉。

    “給你一個營!”

    楊慶想了想說道。

    “那里以山地為主,不適合車營戰術,就把稅警隊調一個營給你,你先去找秦良玉,讓秦良玉調動貴州的軍隊去昆明。但你不要參戰,你的任務是控制昆明,防止那些土司裡面有人心懷不軌趁機搞事情,尤其是那個沙定洲,根據錦衣衛的情報,這個人不似善類。

    還有那個沐天波。

    這雲南是朝廷的,不是他沐家自己的封地,他們沐家鎮守雲南,但可不是把雲南給他當封國。”

    “下官明白!”

    馬士英說道。

    他是個聰明人,知道楊慶這話的意思。

    “那就去吧!”

    楊慶滿意地說。

    雲南就交給馬士英了,實際上就算沒有一個營稅警隊,僅僅秦良玉的貴州軍進云南,就可以阻擋住沙定洲的野心,原本歷史上他只是因為知道沐天波沒了後台而已。但這一次因為和張獻忠的停戰,西南已經沒有戰事了,朝廷能夠從貴州調出南下的兵力可是不少,不只是秦奶奶,秦奶奶也是土司,只不過是聽話的土司,明朝在貴州還有一堆衛所呢!包括雲南其實也有一堆衛所,只是和其他地方的衛所一樣都糜爛了而已,只要把這些衛所改革完成,雲貴那些土司就是些菜而已。

    朱元璋的這套制度其實有很大的優勢,但可惜他自己知識不夠,留下太多的漏洞然後被後人玩壞了而已。

    但本質上是好的。

    深入到這些土司區的衛所,用軍事化的武裝移民,形成一個與土司平行的社會,然後雙方錯綜複雜地混在一起。只要有土司造反,最近的衛所兵迅速武裝起來,然後最大限度把混亂封閉在有限的區域內,等到各地衛所軍隊匯聚,剩下就是直接一巴掌拍死了。

    但可惜被玩壞了。

    現在只需要修改一下就可以。

    不過這時候他還顧不上,這時候衛所的改革才剛開始,朝廷的有效控制區都還沒完成呢,更別說這些偏遠地方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1 10:44
第一八四章黃河滔滔





    鄭州。

    “這如何可守?”

    第一軍統制方國安無語地看著他面前這座狹小的土城,沒包磚的城牆上多處坍塌,看著就像被大砲直接轟開的……

    事實也正是如此。

    這個時代的鄭州,只是一座附屬於開封的小州,還沒東平大呢,城牆周長只有九里多點,而且還不是包磚的,原本戰略上毫無意義,但開封被毀後這裡就變戰略重鎮。實際上開封當年扒開的口子,直到今年開春前才被李自成組織人力終於堵死,原本歷史上更是到韃清順治四年才堵死,但開封城不復存在,開封連同向南大片區域依舊一片澤國。

    這樣一來清軍南下也就不可能走柳園口了。

    那里至今一片爛泥塘。

    要么走花園口過鄭州,要么走孟津過洛陽,剩下就是避開開封向東南綿延的黃泛區,直接沿運河南下向徐州或者斜插歸德。

    但清軍重點是西線。

    因為只有從西線南下才能和金聲桓結成同盟,後者在襄陽坐擁二十萬大軍,在李自成北撤後,實質控制著襄陽和整個南陽盆地。但問題是向北不是他的地盤,多鐸率領十萬清軍南下,目標就是越過黃河向南進攻直到與金聲桓合流。

    東線柏永馥,西線金聲桓。

    這兩個小軍閥是多爾袞最主要的爭取對象,一旦他爭取到金聲桓,甚至就連漢中的那幾個傢伙都會成為他潛在盟友。畢竟唐通,白廣恩,馬科這些明朝舊將在李自成手下混得都不怎麼樣,但因為當初的投降又不敢投明朝,相反他們的家人卻都在多爾袞的控制區。到時候一招攬再封個公侯之類爵位,他們從漢中東出接著北上返回北直隸也罷,留在河南當鎮將也罷都好說。

    話說多爾袞很清醒,他知道目前三國爭雄中他其實是最弱的。

    楊慶有錢有糧最有前途。

    李自成有錢缺糧但軍隊實力仍舊是最強,至少不比目前楊慶弱,後者軍隊的確戰鬥力強,但別忘了李自成有三十萬同樣能打的,至少在楊慶完成各軍整編後還不能說軍事上超過李自成。

    而且楊慶敵人太多。

    這個喪心病狂的傢伙就跟瘋狗一樣四處樹敵。

    而多爾袞沒錢也沒糧。

    他在北京什麼也沒得到,李自成的銀子早都運到西安了,糧食帶著南下作戰了,順天一帶別說糧食,連人都被帶走了。其他各地士紳都被夾得沒多少錢,就算有點也藏著不肯拿出來了,多爾袞在北京連給官員發工資都沒錢糧,他正在和盈朝的眾正們一起研究是不是印鈔票湊合一下。

    但他是最受歡迎的。

    當然,不是最受老百姓歡迎。

    他是最受士紳,軍閥,異族等等等這些牛鬼蛇神們歡迎的。

    那是真歡迎他啊!

    從他沒錢開工資,那些官員都依然在歡呼盛世就可以看出了,為了供應入關的八旗和蒙古軍,各地士紳親自帶著家奴挨家挨戶逼老百姓給咱大清出愛國捐。敢於反抗的不用清軍動手他們自己就收拾了,甚至前幾天一個叫孫之獬的,還在北京城內鼓吹剃髮易服以示效忠大清的決心……

    據說攝政王頗為贊同。

    畢竟他在朝鮮這樣搞的效果明顯。

    那些剃髮易服的朝鮮人再上戰場後戰鬥力明顯上升,畢竟對面的不會區分他們,對於朝鮮國王的士兵來說砍了敵軍人頭就行,真假有什麼大不了的,甚至他們自己都造假,這樣剃髮易服的朝鮮人為了保命只能英勇戰鬥。

    如果在北直隸這麼搞……

    但這樣會激起江南士紳的敵視啊!

    總之,多爾袞對這個問題正處於糾結當中。

    還有官員鼓吹漢民八旗制。

    也就是恢復成奴隸制,把那些地主士紳統統編入漢軍旗,而那些原本的佃戶統統變成各地地主的包衣,然後展開一場我是包衣我光榮的思想宣傳,讓那些佃戶把給他們當包衣視為天經地義。說白了這些傢伙嫌只剝削佃戶的糧食太不爽利,乾脆把佃戶變成他們的農奴,就像當年跟著蒙古人時候一樣,這樣他們就不必欺男霸女了,都是自己的包衣,看上誰家姑娘直接上就行。

    至於聖賢之道……

    那個不就是怎麼解釋嘛!連夷狄入華夏則華夏之,都能解釋出來的他們最會的就是這個,甚至已經有文官在給多爾袞編老祖宗了,比如說編到哪個上古華夏君主身上,幹這個同樣是他們最拿手的。通古斯野人怎嗎了?通古斯野人也是可以變成古代聖主明君後裔的,反正文人一張嘴,還不是他們隨便說隨便寫,然後這樣寫個幾百年,把那些真的統統燒掉篡改掉,假的也就成真的了。

    對於這個問題多爾袞同樣在猶豫。

    主要是這樣的話,老百姓的反抗會很激烈,萬一搞成崇禎一樣流寇蜂起就麻煩了。

    軍閥們對他的歡迎就不用說了。

    異族們更是歡呼雀躍。

    不說八旗神軍這樣一下子變成主子的,就是那些蒙古盟友們同樣也在歡呼他們終於可以再次踏上中原的土地,享受這裡那些沒有羊羶味的干乾淨淨女人,不必再忍受一輩子不洗澡的惡臭了。

    多爾袞的確沒錢沒糧。

    但他有盟友啊。

    他想擊敗楊慶和李自成就必須依賴這個優勢,盡量把潛在的盟友全拉過來,最後變成牛鬼蛇神的大聯盟來對抗這兩個敵人,否則真要打,他是真沒多少希望。

    問:

    八萬八旗軍如何統治幾百幾千萬漢人?

    答:

    多找漢奸唄!

    同樣楊慶要避免多爾袞與金聲桓合流,避免自己上游再次面對沿漢江順流而下的進攻,也必須阻擋住多鐸的大軍南下,鄭州這座原本不值一提的小城,此刻成了大明最重要防線。

    孟津那裡不用管。

    那裡是袁宗第的五萬順軍在防守。

    他還有一座堅固的洛陽城。

    對於那邊不需要擔心,李自成同樣必須保住黃河,因為這條運輸線關係到他在關中的未來,沒有江南的糧食補給,至少在地瓜大規模推廣完成前,單憑關中的農業是無法養活他的軍隊的。現在第一批運輸糧食的漕船已經開始從淮安啟程,準備搶在冬季到來前把至少一百萬石糧食送到洛陽的倉庫,然後從那裡經陸路運輸到關中。

    順軍不但得幫明軍守住黃河,而且還要在最短時間內擊敗南下清軍,確保這批糧食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全部通過這段黃河。

    再晚黃河就封凍了。

    楊慶可不會從陸路給他運糧。

    這也是多鐸急於南下,而不是等待黃河封凍的最有利時機再南下的原因,他們要阻止李自成獲得糧食,沒有這批糧食,李自成是很難挺過這個冬天的。

    為此李自成還派出了劉芳亮和劉宗敏南北兩路進攻澤潞,直指躲到那裡的薑瓖和晉商商團。

    後者也和他不共戴天了。

    被仇恨燒得都兩眼血紅的劉宗敏,在山西展開瘋狂殺戮,晉商各大家族全部遭到血洗,九族沒跑的幾乎無一倖免,范家除了范永鬥和幾個男丁帶著商團逃往潞安,其他在鄉的九族統統被劉宗敏點了天燈。可憐八大皇商還沒享受過一天咱大清的盛世就被滅族,雖然這樣說有點誇張,畢竟這種商人在很多地方都有分支,但他們在老家的一切都蕩然無存,包括沒來得及撤走的財富,這些統統落入李自成手中。

    血洗晉商的收穫,也讓李自成的財富再一次暴漲,之前因為要利用晉商搞貿易,所以李自成對這些傢伙的摧殘有限,但如今撕破臉後就乾脆洗得乾乾淨淨了。

    至於以後的貿易……

    他有陝西商人呢!

    晉商和陝商不是一家,陝西商人才是絲綢古道的主力,晉商主要向咱大清和蒙古草原貿易,但李自成現在和他們都成仇敵了,雙方還繼續貿易個屁。多爾袞也不需要貿易,得到北直隸的他,除了糧食以外,其他原本從關內購買的都可以直接獲得,比如遵化還有大明工部在北方的最大冶鐵基地呢!

    事實上多爾袞拋棄了晉商,他和李自成可以說達成默契的太行山為界就是把晉商丟給李自成。

    這些傢伙已經沒用了。

    既然沒用了,他們的死活關多爾袞屁事,最多看在范永鬥這些人還帶著商團為大清作戰,給他們封一些官職而已,但晉商的時代基本上算是結束了,無論在南方還是北方,他們的數百年輝煌徹底落幕。

    “統制,參謀部戰報!”

    第一軍副將吳志葵拿著剛剛送到的戰報走過來遞給方國安。

    吳志葵是蘇松水師將領,原本歷史上和夏允彝抗清,而且和黃蜚合兵救江陰,但兵敗被俘緊接著和黃蜚一起被押到江陰勸降,兩人都沒勸,最終被清軍所殺。不過這一次他是北上迎駕的,返回後作為迎駕軍將領在南京接受整編。

    “東線打完了!”

    方國安看著戰報說道:“第四軍沂河大捷,炮斃巴哈納,殲敵近萬,騎兵軍和第五軍攻克東平,接下來該看咱們了!”

    “禀統制,建奴開始渡河!”

    一名軍官在他們面前下馬說道。

    “走,迎戰!”

    方國安收起戰報說道。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1 10:44
第一八五章楚河漢界





    廣武山。

    “這就是打靶啊!”

    第一軍第一旅第一營砲隊隊正韓常用驚喜的目光,看著腳下滔滔東去的黃河……

    當然,他關注的不是山河壯麗。

    他關注的是黃河上密密麻麻不計其數順流而下的木筏,每一個木筏上都滿載著清軍,在秋季平緩的混濁河水中緩緩而來。然後在艄公的努力下在近一里寬的河面上,完成一個九十度轉向,再沿著與廣武山平行的河道繼續向東……

    這就是多鐸的渡河大軍。

    他找不到渡船。

    袁宗第肯定不會給他在北岸留下渡船。

    清軍渡河只能自己造船。

    但十萬大軍強渡黃河也不可能是造個幾十艘小木船就行,更何況無論順軍還是明軍,也都不可能讓他在岸邊順利地造船,他那邊沒船,但南岸守軍可有的是,隨時都能渡河去突襲他的造船場。

    而且他也沒時間去造那麼多的船。

    像這樣的強渡,唯一的辦法就是在上游找一條支流,然後迅速扎無數木筏,趁著夏季的汛期過去,秋季水勢平穩,順流進入黃河再橫切向南岸登陸。這樣可以保證渡河規模,否則百十條小船強渡,都不夠給明軍當菜的,就明軍的火力往河堤一排,各種火力狂轟,咱大清勇士百十艘小船隻能是載著當魚食。

    至於建浮橋更是扯淡。

    這又不是冷兵器時代,最多弄幾架床弩幾台投石機,這個時代誰不帶大砲好意思出門?就明軍那些大砲的射程,他們在哪兒建浮橋最終也是當靶子。尤其是因為開封被毀和向南的黃泛區,使得他們渡河區限制在了鄭州到孟津這麼一小段,無論明軍還是順軍,都能及時發現他們的行動並迅速調動兵力在河堤攔截。

    唯一辦法就是藉助數量優勢玩大規模強渡。

    在沁河上游造木筏。

    那裡正好接山區,有的是原木可以使用,從上游放下木頭,在下游紮成木筏緊接著滿載幾萬清軍順流進入黃河,然後在花園口強行登陸,以數量抵消明軍的火力,幾萬人的同時強渡絕對防不了。

    但是……

    他們得先過廣武山下這個特殊的九十度大轉折。

    “開砲!”

    韓常亢奮地吼叫著。

    他身旁劈山炮驟然噴出火焰,三斤重砲彈斜向下眨眼飛出四百米,準確打在一艘木筏上,巨大的力量瞬間在清軍中打出一片血霧,緊接著又撞在他們腳下的木筏上。然後因為原木的阻擋改變軌跡,帶著木屑的飛濺和清軍的慘叫彈起,眨眼再次撕碎了兩名清軍士兵的身體。因為彈起的角度很小它甚至斜飛出去,又打飛了旁邊木筏上的一名清軍腦袋,這才飛向天空緊接著墜落河面……

    “這炮太小了!”

    韓常不滿意地說道。

    “隊正,您能把六斤炮拖到山頂嗎?”

    那砲手一臉純潔地說。

    韓常無言以對,只好一巴掌甩他後腦勺上,但就在同時,那些正在裝填的砲兵發出歡呼,就看見他們剛才擊中的木筏,突然間四分五裂,上面倒霉的清軍紛紛落水……

    很顯然捆紮木筏的繩索,並不能承受這種突然的兇猛撞擊。

    “繼續開火!”

    韓常吼道。

    而此時在兩裡多長的山巔,一個個砲兵陣地上,一門門劈山炮也在不斷噴射火焰,呼嘯的砲彈不斷劃破空氣,飛越最遠不超過一里的距離撞擊在河面的木筏上,就像打靶一樣把渡河的清軍打得血肉飛濺,甚至將木筏直接擊毀。在不斷的砲擊中,解體的原木就像垃圾般漂浮,被打碎的清軍死屍泡在河水中不斷向外釋放著鮮血的紅色,那些身穿盔甲落水的倖存者拼命掙扎,但依舊被沉重的布面甲墜著沉入河水,很快就變成一具具漂浮的死屍。只有少數攀附在木頭上的清軍在漂向下游,甚至被河水推向了岸邊,但岸邊還有一大堆抬槍和鳥銃在等著他們,就像砲兵打靶一樣,那些步兵也在岸邊等著打靶,沖向岸邊的清軍緊接著被射殺在河水中。

    在不斷怒吼的大砲旁邊,那些砲兵就這樣欣賞著清軍浮屍滿河的壯觀場面,亢奮地繼續著裝填,而在他們身後的一條條山路上,用擔子挑著彈藥的民夫源源不斷,甚至還有更多大砲正在被硬生生推到山頂……

    或者乾脆抬上來。

    總共也就五百多斤重,就算抬又有什麼大不了。

    但六斤炮肯定沒法弄到山頂了。

    “隊正,建奴登陸了!”

    突然間喊聲響起。

    韓常迅速將目光轉向西,大批木筏放棄繼續向下轉而靠岸,數以千計的清軍重步兵,直接登陸並沿著秋季低水位的空曠河灘,徑直沖向西邊不遠的廣武澗。很顯然他們是準備從這條著名的山澗向山上進攻,首先摧毀砲兵陣地再繼續向下,說到底多鐸也不想讓八旗健兒當炮灰。

    “調頭!”

    韓常毫不猶豫地說道。

    他所轄的劈山炮立刻掉頭,開始瞄準這些清軍,與此同時他們不遠處的另一處陣地上,那些一直沒開火的臼炮發出怒吼。儘管二十四磅臼炮聽著挺威猛,但實際比劈山炮還輕,單純砲身才兩百來斤,剩下是一個厚橡木的底座,兩部分可以分解,同樣可以輕鬆抬到山頂。

    直沖天空的開花彈拖著煙蹟的小尾巴很快墜落,就在劈山炮完成瞄準時候,這些開花彈已經落在河灘,並且在登陸的清軍中炸開。

    緊接著劈山炮的砲彈也到了。

    不過清軍並沒被嚇住。

    登陸的清軍在爆炸的火光中狂奔向前,儘管丟下一路死屍,但仍舊迅速沖向廣武澗,很快他們就開始衝擊阻擊的明軍防線。這種山地肯定無法組建車城,但以戚家軍戰術訓練的京營可不只會車城,誰都知道戚家軍起家就是一定意義上是山地步兵,作為目前明軍頭號主力,當然不可能連山地戰術都沒有。當清軍重甲步兵衝到山下準備向上仰攻時候,除了頭頂樹木間開火的鳥銃手,在他們正面也湧出了一隊隊超長的長矛手,這些明軍組成密集的小方陣,恍如一道道刺牆般推向他們。

    沒有攜帶盾車的清軍重步兵迅速以步兵陣型結陣,刀牌手在前長矛手在後最後弓箭手。

    一道橫陣前推。

    但他們的長矛太短。

    轉眼間這道刺牆就撞上他們,重甲無法阻擋沿著山勢向下衝鋒的長矛突刺,大批清軍瞬間被刺穿,前排剩餘刀牌手拼命用手中盾牌抵擋住長矛,用刀將這些致命的武器推開。但卻沒想到長矛的密林中,一個個拿著小盾牌和戰鎚的明軍士兵躬著腰迅速鑽出,在頭頂密密麻麻的長矛刺擊保護中就那麼躬著身子衝到最前面,毫不客氣地掄起手中帶著鶴嘴的戰鎚,輕鬆鑿穿清軍的重型布面甲,深深鑿進他們的身體。

    清軍一片混亂。

    他們第一次遭遇這種戰術。

    丈八長矛比他們大槍長太多……

    歷史記載清軍最長的步兵長矛是四米半,但這些強行登陸的步兵手中都是三米多的大槍,明軍丈八長矛五米多,這樣的互刺中長度是決定因素。

    密集的長矛林瞬間阻擋清軍繼續向前,他們無法拉近距離用自己的大槍去刺對面的明軍,而他們的刀牌手沒有經過專門訓練,不適應躬著腰鑽長矛作戰。而且明軍戰鎚手甚至專門挑選身材最矮小的士兵,他們是順著長矛向前,清軍刀牌手就算想低頭鑽,對面明軍長矛手稍微一動就能繼續刺他,更何況全身重甲的他們也沒那麼靈巧。倒是有英勇的干脆奪長矛,可惜明軍是密密麻麻擁擠在一起,所有長矛手早就練好了配合,清軍抓住對面長矛的同時旁邊長矛直接戳臉了。

    至於清軍後面的弓箭手……

    那個毫無意義。

    因為在高處還有無數明軍鳥銃和抬槍在等著他們,居高臨下射擊的子彈呼嘯中,後面的清軍弓箭手不斷倒下。而他們的反擊,卻必須是對弓箭最不利的仰射,別說明軍鳥銃瞄準射程超過他們,就是一樣射程他們還是被壓制。

    不過清軍的優勢也明顯。

    他們後續登陸的依舊在源源不斷趕來,儘管是在實心彈的撞擊和開花彈的爆炸中不斷丟下更多死屍,但更多清軍的木筏還是衝出沁河口然後順流而下,甚至開始在明軍火砲射程外登陸並結陣。

    秋季的河灘足夠廣闊。

    當然,明軍的增援也在趕來。

    黃河北岸,多鐸陰沉臉默默看著廣武山的戰鬥,他仍舊自信是最終的勝利者,因為他在兵力上擁有絕對的優勢。明軍只有一個兩萬人的軍,哪怕擁有火力上的優勢,終究抵擋不住一批批清軍不斷踏上南岸,更何況這兩萬明軍並不全在這裡,還有部分被牽制在汜水和下游楊橋。

    另外兩支清軍正在汜水和楊橋兩處渡口佯攻,以配合主力出沁水強渡黃河登陸花園口。

    這就是多鐸的計劃。

    但現在計劃受阻廣武山,不過儘管廣武山下不是預定登陸場,但只要有足夠的清軍踏上南岸,他終究還是勝利者……

    呃,他的自信有點早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1 10:44
第一八六章決戰黃河





    孟縣白坡渡。

    “快!”

    順軍軍官李虎趴在船頭吼道。

    在他身後十名士兵拼命劃動一支支長槳,滿載三十名士兵的小船在河面不斷向前,而在他們身旁,一枚砲彈突然落下,激起的水柱化作浪花濺落,船上所有士兵視若無睹地繼續划槳向前拉近與河岸的距離。

    在他們兩旁和身後,是近百艘同樣的渡船,在綿延近一里的河段競賽般向前。

    在他們身後數十門大砲怒吼。

    紅夷大砲的十幾斤重砲彈呼嘯著掠過頭頂,跨越近兩里遠的距離,在對岸的河灘上落下,落在列陣的清軍士兵中,撞出一片殘肢斷臂。而在列陣的清軍前方,同樣有數十門弗朗機之類輕型火砲,在向著河面的渡船不斷開火,但射程上的巨大差距,讓這些輕型火砲也不斷被南岸順軍的重砲擊中摧毀。

    當然,火砲解決不了問題。

    清軍的火砲阻擋不了順軍的強渡,而順軍的火砲也無法擊潰實際超出瞄準射程的清軍阻擊。

    它們主宰戰場的時代還沒到來。

    李虎的渡船突然一震,然後停在了距離河岸還有五丈遠的淺灘。

    “下船!”

    李虎大吼一聲。

    二十名順軍重甲步兵拿著他們的長矛和鳥銃,迅速跳下渡船,就在他們淌水向前的同時,渡船以最快速度後退,緊接著掉頭返回南岸。而也就在這時候,岸上列陣的蒙古騎兵們洶湧向前,馬背上的游牧騎兵迅速取出弓箭……

    “靠攏!”

    李虎放下鐵面對不遠處同樣登陸的另一船部下吼道。

    緊接著他的士兵在河水中密集靠攏,而旁邊那船士兵頂著已經開始落下的羽箭也向他靠攏,四十名步兵組成一個小小的方陣,然後第三艘船靠岸,小方陣的人數擴大到六十。而此時蒙古騎兵們已經在河灘停下,在不足十丈的距離,用騎兵弓向著他們射出密集的羽箭,很快李虎和他部下的身上就落滿了一支支羽箭。但這些羽箭並沒有對他們造成真正傷害,四十斤的棉鐵複合甲,再加上里面附加的魚鱗甲,讓他們恍如一座座的移動堡壘般,再加上頭盔和扣在臉上的鐵面只剩下倆眼露在外,全面的防護讓這些突擊隊的重步兵免疫騎兵弓的箭。

    “進!”

    李虎吼道。

    六十人的長矛方陣向前。

    就在同時第四艘船到達,那些迅速下水的步兵,很自覺地舉著長矛加入,淌水向前的順軍長矛兵,頂著岸上騎兵射出的利箭向前。

    不遠處一門弗朗機驟然噴出火焰。

    密集的霰彈打在他們中間,幾名士兵倒下,但其他士兵視若無睹,舉著長矛繼續向前,沒等那門弗朗機再次開火,他們已經踏上河岸,這時候第五,六,七艘船幾乎同時到達,六十名步兵下水狂奔而來。李虎帶著他的部下不管身後,他們毫不猶豫地帶著身上河水,踏著沉重腳步,向著那些蒙古騎兵開始了衝鋒。後者同樣摘下長矛向前,但這樣的河灘上戰馬沒有速度,衝擊力不足的騎兵一下子撞上長矛的密林。就像三百年前那些漢人反抗軍,用長矛林把他們的祖先趕出中原一樣,這些蒙古騎兵在長矛的密林中撞得鮮血淋漓。

    “奇兵”

    李虎亢奮地吼叫著。

    在密集的方陣核心,一個個身穿輕甲的矮個子士兵衝出,一手小鐵盾一手戰鎚的他們,就像穿行叢林的猴子般在長矛林下躬著腰向前,轉眼衝到頑抗的蒙古騎兵腳下。

    後者看到他們了。

    但需要一個人對付好幾支長矛的蒙古騎兵們,根本無法攻擊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手中帶鶴嘴的戰鎚鑿進自己身體,轉眼間阻擋長矛林的蒙古騎兵和他們的戰馬一起,在慘叫悲號中倒下。而李虎的隊伍擴大到超過百人,同時不遠的另外一處河灘第二個長矛方陣開始組建,李虎帶著他的部下踏過蒙古騎兵的死屍,端著他們的長矛繼續前推。

    旁邊的弗朗機還在開火,但此時河灘已經轉入了混戰當中,霰彈甚至誤傷了蒙古騎兵。

    而且很快順軍的抬槍手到達。

    他們在河灘上兩人一組,三支抬槍對準了這門弗朗機。

    雙方幾乎同時開火。

    就在清軍弗朗機霰彈打得三組抬槍手倒下的同時,抬槍發射的霰彈也打倒了這門弗朗機周圍清軍。第二個長矛方陣步兵狂奔向前,還沒等補充到砲位的清軍士兵開火,密密麻麻地長矛就把他們紮成了刺猬。就在這個長矛陣繼續向前,和另外一支阻擊的清軍步兵撞在一起的同時,幾名順軍士兵毫不猶豫地調轉這門弗朗機的砲口,對著正和李虎所部交戰的蒙古騎兵噴出烈焰,密集的霰彈瞬間打得他們一片哀嚎。

    而第三,四,五個長矛方陣也在秋季的河灘上組建。

    黃河上還有更多渡船到達。

    一個個西班牙方陣就這樣在黃河北岸組建,然後向著前方橫推,密集的長矛叢林面前,無論清軍步兵還是騎兵,都顯得無所適從,第一次遭遇這種戰術的他們,還處於短暫的懵逼中。他們慣用的大槍因為長度所限根本無法與順軍互刺,他們也在長矛林底下鑽出的順軍攻擊下手忙腳亂,雖然他們有弓箭手,但順軍同樣有大量鳥銃手。他們的盾車的確可以有效阻擋長矛,然而順軍手中還有大量抬槍伴隨步兵……

    甚至還有火砲。

    當登陸場擴大到相對安全後,順軍的各種輕型火砲開始登岸,然後迅速架設起來轟擊清軍,事實上順軍的火器比例甚至超過清軍,也就是比明軍略微少一些。

    三家裡面清軍火器比例反而最低。

    一年半的軍備競賽,讓中國戰場的技術含量暴漲。

    不過清軍也有法寶。

    “這是什麼鬼東西?”

    李虎看著自己面前向兩旁狂奔而逃的清軍士兵愕然道。

    在後者讓開的通道中,一個全身重甲外罩白袍,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的半大少年,臉上帶著狂熱,騎著馬吶喊著狂奔而來,在他身後明顯可以看到淡淡的煙跡,兩旁清軍如避蛇蠍般驚恐遠離……

    “開火,是rou彈!”

    李虎悚然一驚,急忙吼道。

    方陣中那些鳥銃手帶著驚悚紛紛舉槍瞄準,密集的子彈呼嘯而出,瞬間打在勇士的身上,這名倒霉的勇士就像暴雨中的荷葉般,在馬背上不停抖動著,緊接著那戰馬悲號一聲倒在距離方陣十丈外。

    但勇士還沒死。

    他身上的鎧甲太厚,鳥銃子彈只是把他打成重傷,但並沒有立刻就要了他的命,就看見他帶著對那寶石花園的嚮往,和對那一堆美麗少女的憧憬,艱難地站起身,爆發出了最後的吶喊,帶著身上不斷流淌的鮮血開始了義無反顧地狂奔……

    李虎和他部下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驀然一聲槍響。

    那勇士的衝鋒戛然而止,他就像被狂奔的戰馬撞上般帶著灑落向鮮血倒飛出去……

    李虎愕然轉頭。

    “瑪的,有本事你扛半斤重子彈!”

    一名抬槍手不屑地說。

    就在同時前方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巨大爆炸聲,伴隨火光閃耀,硝煙捲著沙塵撲面而來……

    “繼續進攻!”

    一分鐘後李虎吐出一嘴的沙子吼道。

    很顯然這種戰術無效。

    畢竟勇士數量有限,不可能進攻的清軍都不怕死,這種無差別攻擊可不會區分敵我,勇士們衝鋒時候周圍清軍肯定不能等著和他一起死。那些蒙古,漢軍,朝鮮,包括八旗滿洲誰也不信勇士們的神,當然也不可能有這樣的勇氣,結果就是所有衝鋒的勇士都被自己的戰友賣了,緊接著被順軍的子彈打成篩子。

    他們的確是全身重甲。

    可再重甲也扛不住抬槍的七兩重子彈啊!

    清軍在白坡的阻擊,最終還是隨著順軍的不斷登陸以失敗告終,很快所有北岸防禦的清軍全部向著孟縣撤退,就在他們撤退後,順軍利用手中的渡船開始架設浮橋。與此同時虎牢關的順軍出擊,接過原本明軍承擔的汜水渡口防禦,而被牽制在汜水的一個旅迅速轉向廣武澗,增援這片最主要戰場。

    但多鐸沒有撤退。

    他在西線的孟縣到沁陽一帶還有三萬守軍,短時間內就算袁宗第修好浮橋北上也不用擔心。

    而真正的關鍵戰場還是廣武山。

    只要奪取這裡打開通道,他的大軍就可以源源不斷登陸南岸,然後分兵向洛陽進攻,那時候就可以逼迫袁宗第撤回,同樣也可以從廣武澗出擊奪取河陰和滎澤,準備下一步對鄭州的進攻。他在廣武山下不斷加碼,越來越多的清軍在這片狹窄的河灘登陸然後通過廣武山各口,翻越這片不大的山區向後面的河陰進攻。

    河陰縣城就是現代廣武鎮。

    明軍在依舊堅守廣武山同時,開始佈置在河陰的防禦。

    戰場規模擴大。

    從孟津一直到廣武山,兩百里河段全部變成戰場,清軍東攻西守,和事實上的明順聯軍,展開一場規模超過二十萬人的黃河大戰,這同樣也是奠定未來格局的一場可以說決戰。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1 10:44
第一八七章進擊的尚可喜

第一八七章進擊的尚可喜





   

    河陰。

    “一土城而已,彈指可下!”

    尚可喜傲然說道。

    他眼前這座小城真得看起來根本不值一提,沒包磚的古老夯土城牆因為年久失修還多處坍塌,城外的護城河已經半乾涸,實際跟沒有一樣……

    河陰過去很重要。

    因為隋唐時候河陰是汴渠漕運的樞紐,有著名的河陰倉,哪怕宋朝也算重地,畢竟汴渠漕運向河北和關中的中轉同樣離不開這座城市,但汴渠廢了以後河陰就只剩下個地名了,連縣城都挪了好幾回,如今這個是洪武年間挪的,原本的縣城就在多鐸登陸的黃河灘上,洪武年間被決口的黃河水夷平了。

    挪到廣武山南之後就什麼都不是了!

    既不是交通樞紐。

    也不是軍事上的戰略要地。

    無非就是一座貧瘠的小縣城,夯土牆防土匪而已,守城器械更是一個也看不到,除了明軍步兵倉促在架起的劈山炮也沒有其他火砲……

    當然,尚可喜也沒有。

    在黃河灘登陸的清軍最多能抬些輕型的弗朗機,連千斤的大型弗朗機都運不過來。

    畢竟他們不僅僅是要在沒有碼頭的河灘登陸,而且還要穿過廣武山的那些山溝走到這裡,他們的登陸場不是計劃中的,是過不去所以被逼登陸的,南邊橫亙著整個廣武山呢!雖然廣武山的南北不足十里,但拖著幾千重的紅夷大砲在河灘的泥沙裡掙扎出來,再通過不足十里但卻溝壑縱橫植被覆蓋的山地,這還是過於想像力豐富了。明軍都沒辦法把九磅炮運到廣武山,他們還想把十八磅炮翻越山林那不是扯淡嗎?

    但好在尚可喜需要進攻的也不是寧遠山海關。

    不過是彈丸小城而已。

    “王爺,虎牢關的闖軍出動了。”

    一名部將報告。

    不得不說明順聯合給他們造成了很大的危險。

    “這些螳臂當車之輩,以為憑他們能阻擋住我大清王師?許爾顯,金忠清,你二人率所部阻闖軍,其他所有人,四面進攻河陰,務必要在天黑前拿下,搬椅子來,本王要坐觀奴才登城!”

    尚可喜說道。

    他的親信,當年負責聯絡投降的許爾顯,原朝鮮軍將領,投降後編為八旗朝鮮並改名的正白旗朝鮮梅勒金忠清,立刻分別率領所部向西南去阻擋從虎牢關而來的順軍。而剩餘總計兩萬八旗漢軍,朝鮮,神軍四麵包圍河陰城,向著這座小城開始了兇猛的進攻,準備用數量優勢抵消明軍的火力優勢,一舉拿下河陰,奪得黃河南岸的前進基地。尚可喜很是裝逼地搬來一張太師椅坐在那裡,豎起他的中軍大旗,端著茶杯傲然看著三里外彈丸小城。

    “這個老傢伙真不知死活!”

    河陰城牆上,明軍第三旅指揮同知也就是副旅長劉世勳,舉著望遠鏡看著尚可喜。

    他是南京人。

    崇禎十年的武進士,之前隸屬黃斌卿部下,但北上迎駕返回後調到京營,原本歷史上張名振帶著魯王撤離舟山後,留下他帶領幾千士兵守衛舟山,最終全軍覆沒舟山失陷而他自刎殉國。

    “用臼炮或者六斤炮轟死他!”

    重砲營營長說道。

    河陰只有兩個步兵營,第三旅原本駐防汜水渡口,順軍接替他們後旅指揮使帶領兩個營增援廣武山,留下劉世勳和兩個營駐防河陰。此時多鐸在廣武山戰場已經投入了整整三萬清軍,那裡原本只有一個半旅,兵力上有著巨大差距。明軍的一個軍是四個步兵旅,另外還有軍屬重砲營和騎兵營,再加上工兵營,運輸營和醫療隊之類。這一次是第一旅和第四旅兩個營守廣武山,第四旅另外兩個營和騎兵營守鄭州的基地,而第三旅守汜水渡口,第二旅守下游楊橋渡口。

    話說方國安也沒想到多鐸居然如此大手筆。

    十萬大軍強渡黃河。

    而他所部加起來也就兩萬多點。

    幸虧有袁宗第出手相助,否則這一次明軍真的很危險,但即便這樣他的兵力還是捉襟見肘,畢竟加上袁宗第所部,其實也沒清軍多。這裡面廣武山正面這道防線必須死守,那麼河陰這邊就兵力不足了,劉世勳就倆步兵營加隨後增援的旅屬重砲營,六斤炮的確無法運到山上,但卻可以拖到河陰城牆上。

    另外他還有旅屬砲營的臼炮。

    不過……

    “別浪費砲彈了!”

    劉世勳放棄了轟死尚可喜的念頭。

    他們已經被包圍,除非順軍的增援能夠及時到達,否則他們就得困守河陰,彈藥可是很寶貴的。

    他看了看進入射程的清軍,深吸一口氣,拔出佩刀吼道:“準備戰鬥,人在城在!”

    “人在城在!”

    河陰城上不足三千守軍齊聲高喊。

    而在他們外圍,超過七倍的敵軍已經開始了衝鋒,洶湧而來的八旗漢軍,朝鮮,神軍們,扛著一張張臨時趕製的梯子,拿著各種武器,吶喊著撞向這座小城。城牆上六斤重出了怒吼,但不是實心彈,而是大號彈丸的葡萄彈,鐵絲網包裹的堪比抬槍獨頭彈的彈丸,一次可以打出去九枚,一百五十丈內依舊有著足夠的殺傷力。狂奔的清軍首先遭遇到的就是這種東西,巨大的彈丸可以輕易打斷他們的肢體,甚至還能把後面的第二名士兵打死,拿破崙胸甲騎兵最害怕的東西此刻同樣讓清軍在和他們一樣哀嚎。

    但清軍依舊在向前。

    丟下一路死屍的他們很快進入不足百丈的距離。

    這時候劈山炮開火。

    它們打出的是霰彈,而六斤炮同樣換上霰彈,隨著一個個砲口火焰的噴射,大號鉛彈同樣噴射,正對砲口的清軍成片倒下。

    但這依然不難能阻擋他們。

    畢竟火砲數量有限,射速同樣有限。

    然後抬槍加入。

    先是獨頭彈,當清軍進入不足三十丈時候,抬槍也換上霰彈,六斤重砲,劈山炮,抬槍,明軍火力投射量不斷增強,越來越多的清軍倒下。最後當他們進入二十丈範圍時候,城牆上密密麻麻的火光噴射,鳥銃子彈呼嘯而至,明軍火力達到極限,正在衝過護城河的清軍不斷倒下,活著的依然在瘋狂地向前。

    很快第一架飛梯架上城牆。

    最先到達的八旗神軍簇擁在這架飛梯上開始攀爬,頂著盾牌的勇士很快就看到了他頭頂明軍士兵,那士兵臉上露出詭異笑容,勇士驀然間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然後……

    後者送給了他一枚手榴彈。

    超大號的防御手榴彈,實際上重量達到十斤。

    這其實可以算砲彈了,可憐那神軍勇士愕然地看著這東西帶著火星落下,然後從自己身旁墜落,一下子落在這架爬滿神軍勇士的梯子下面……

    下一刻轟然炸開。

    整個梯子上所有人全飛了。

    “對,就是這樣,一定要節約,要往敵人最多的地方扔。”

    劉世勳滿意地說。

    這東西的確好用,但數量有限啊!

    不過即便這樣也足夠,隨著一架架梯子被架到城牆上,然後那些清軍蜂擁而上,緊接著一枚枚防御手榴彈落下,再把他們連梯子一起統統炸飛炸碎,進攻的清軍傻了眼,他們沒梯子如何爬?哪怕這是夯土城牆沒梯子也不行啊!所有清軍茫然地看著一個個爆炸的火團,看著在爆炸中粉碎的梯子手足無措。然而他們被困在城下可是致命的,因為頭頂是一支支鳥銃和大砲,就在他們手足無措的時候,霰彈和子彈可是正在收割他們的生命。

    逃跑立刻出現。

    不跑也不行啊!

    他們總不能摳著夯土爬城牆吧!

    隨著更多的梯子連人一起被這種喪心病狂的武器炸碎,氣勢洶洶而來的清軍一下子洩氣,緊接著就開始像崩塌的沙堡般潰敗。

    “廢物,都是廢物!”

    後面的尚可喜怒髮衝冠。

    他把茶杯一摔,站起身揮舞著刀吼道:“進攻,繼續進攻!”

    但潰敗的清軍絲毫沒理會,事實上這時候他們也沒有心情去關心智順王的憤怒,陰險的明軍一直等到他們開始爬城牆才扔這個,讓攻城的兩萬清軍一下子陷在城牆上的火力覆蓋範圍內,每逗留一刻都是在死亡的邊緣搖晃,那些清軍士兵又不是傻子,不跑難道等著挨頭頂的子彈嗎?

    就連那些清軍將領都選擇性地無視了尚可喜身旁的中軍大旗。

    但有人卻在關心著他。

    城牆上重砲營的營長,一把奪過一名砲兵手中的開花彈,後者在裡面插了截火繩,正準備點燃了當手榴彈扔下去。在後者愕然的目光中營長拔出火繩裝上木管引信,緊接著塞進旁邊的砲口……

    “快,所有臼砲瞄準建奴中軍旗!”

    他趴在這門臼炮上一邊瞄準一邊喊道。

    那些部下迅速明了,六門臼炮全部裝彈開始瞄準。

    距離三里。

    而臼炮射程四里。

    但沒什麼精度可言,能不能擊中全憑人品。

    那營長拿出算盤,按照忠勇侯親自教的知識,開始仔細計算各種數據,原本是賬房先生出身的他對這個很精通。計算完之後再一次趴在大砲上小心翼翼地調整,而且所有大砲全部由他親自調整,一直忙碌了大概兩分鐘,這才奪過點火桿,毫不猶豫地點燃了自己身旁的大砲……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1 10:45
第一八八章三種制度的戰爭


    “氣死本王了!”

    尚可喜看著潰敗的部下,一臉怒氣地重重坐回太師椅。

    但下一刻他就愣住了。

    他坐在那太師椅上,仰著頭看著天空,那如洗的蔚藍色裡,幾點淡淡的煙跡正在落下……

    “開花彈!”

    他身旁包衣尖叫道。

    尚可喜沒有絲毫猶豫地爬起來撲向前方,幾乎就在同時,一個黑影在他視野中劃過,瞬間撞在他前面的泥土中。激起的泥土飛濺中,一個巨大的砲彈翻滾向他腳下,翻滾中不時可以看到一點燃燒的火紅色。

    “主子小心!”

    一名包衣驟然尖叫著撲上去壓住那砲彈。

    “好,好奴才!”

    尚可喜感動地說道。

    驀然間頭頂一聲怪異的呼嘯,他下意識地抬起頭,他頭頂天空中一團烈焰轟然炸開,爆炸的氣浪和硝煙瞬間撞在他身上,尚可喜那頗為健壯的身體就像踢飛的狗一樣倒飛出去。而在他被炸飛的同時,那名忠心耿耿的包衣被爆炸的火焰吞噬,被炸飛的腦袋就像重錘般,狠狠撞在還沒落地的尚可喜胸口。本來沒有被彈片擊中僅僅承受氣浪撞擊的尚可喜,在這顆人頭重擊下胸口都明顯看出了凹陷……

    下一刻他砸落地面。

    咱大清智順王在其他開花彈的爆炸中艱難地撐起身子,不遠處他的中軍大旗正在爆炸中粉碎。

    他緊接著噴出一口鮮血。

    他一下子又重新跌落地上……

    智順王遭砲擊重傷,結束了這一天的戰鬥,多爾袞總計付出了超過一萬的總傷亡,唯一的收穫就是在黃河的河灘上獲得了一小塊登陸場。就連進攻河陰的清軍,都在側翼順軍進攻下不得不後撤結營固守,另外他們還被上游袁宗第攻破了沿河防線,登陸的順軍已經開始準備進攻孟縣。

    好在他們還修了一道浮橋。

    畢竟有那些被阻擋住的木筏,在這個季節的黃河上搶修一座臨時浮橋還是沒問題的,實際上就算不修因為數量太多,這些木筏也遮蔽了河面。

    但橋南是黃河灘。

    越過河灘是廣武山。

    所以這座浮橋意義不大,最多撤退時候速度快點。

    多鐸暫停了進攻。

    “高得捷到哪兒了?”

    楊慶說道。

    他此時還不知道前線具體的戰況如何,畢竟距離太遠,送信的快馬遞送也得兩天時間。

    “騎兵軍最後一份報告是昨天,是從曹州發來的,按照時間算這時候應該快要到戰場了,不過沿途遭遇的麻煩不少,雖然沒有建奴主力,但一些地方士紳組織的武裝,依然有不少襲擊他們的。”

    參謀說道。

    “哼,真把建奴當聖主明君了?”

    楊慶冷笑道。

    這個結果不算意外,畢竟現在局勢已經明朗,李自成在關中已經正式開始了均田,而且圖省事完全複製唐朝時候的永業田制度,同樣永業田不准交易。反正關中有的是荒地,雖然因為氣候只有部分可以耕種,但地瓜緩解了這個問題,因為人口少估計明年開春前,他那裡就能完成渭河流域的均田。

    山西的均田同時開始。

    李自成和他部下的將領們,正滿懷信心建設他們的家園,誓要在他們的家鄉打造一個理想中的大同之國。

    這簡直大逆不道啊!

    大明也改成了士紳一體當差納糧的新政。

    而且秋稅徵收已經開始。

    之前夏稅因為推行進度所限,還只是部分地區徵收,但秋稅就是除西南三省和兩廣外,其他整個大明監國統治區的全面徵收,再加上稅務司也開始運作,南京戶部今年的稅銀將突破一千萬兩。

    比過去翻了一翻。

    這仍然只是開始,因為稅務司的新稅制也只是部分推行,而且經界也剛剛開始,很多地主隱瞞的田產都沒清查出來。

    如果都按照新稅制的話,那麼一年僅這片區域,穩定的各項稅收就不少於一千五百萬,相比起崇禎到江南之初,史可法給他統計的五百萬,楊慶的改革完全落實,可以讓歲入增長到三倍,這還不算未來衛所民兵化以後皇莊的地租收入,銀行和大明版東印度公司的收入。而這些絕大多數都是從地主和大商人身上弄的,雖然南方士紳因為局勢所迫,對新政只能捏著鼻子忍受,但北方士紳可都看在眼裡。和越來越遠離主聖臣賢時代的南方相比,維持舊制度的咱大清就無比光輝燦爛,尤其是對漢民八旗化這一點,多爾袞已表現出同意的可能,那他在士紳眼中越發完美無缺了。

    一邊是大逆不道的均田制。

    或者可以說古代版gongchan主義。

    一邊是喪心病狂的士紳一體當差納糧和軍人內閣。

    或者說軍guo主義。

    一邊是士紳農nu主化。

    或者說奴隸制。

    那麼在這三個不同製度的詭異戰爭中,士紳們支持誰還用說嗎?

    當然是奴隸制了!

    至於其他的,文化倒退啦,民族啦!忠義啦!統統不值一提,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和看上哪個佃戶女兒隨便上相比,聖賢書算個屁!再說一邊讀聖賢書一邊上也是可以的,這種事情他們老祖宗又不是沒幹過。

    而現在可是決戰時刻。

    聖主明君能不能成就大業,就看這場決戰的結果了!

    “都是垃圾!”

    楊慶鄙夷地說道。

    “侯爺,贛州急奏,桂逆病死!”

    一名參謀匆忙走進來說道。

    “誰繼位!”

    楊慶說道。

    “朱由楥。”

    那參謀說道。

    “給他最後一個機會,投降,然後以庶人身份來參加大行皇帝葬禮,否則他就等死吧!”

    楊慶說道。

    原本歷史上也是先由永曆他哥繼承桂王爵位,朱由楥死後,永曆才接了他哥的爵位,不過兩廣那邊暫時還顧不上,後者也沒膽量出擊,倒是和他期待的一樣,正在到處拉攏那些土司。據說廣州朝廷下屬軍隊數量已經擴張到了十萬,其中有一半是各地土司拼湊,既然他們這麼上道,那就讓他們繼續吧,把那些土司的青壯都抽乾,然後他再動手一巴掌拍死。

    現在先湊合著吧!

    實際上他就連原本駐衡陽的第二軍都調了回來,由兩個還沒完成整編的軍去接替,而第二軍調回後從巢湖直接北上增援河南,最終使明軍在河南的兵力達到兩個步兵軍和一個騎兵軍。

    這也是以後河南的常駐軍。

    越來越火器化的明軍,對於後勤的依賴也越來越嚴重,兵力再多就很難供應了,這時候為了供應鄭州前線作戰,沿淮的那些民船就已經全部僱傭了。因為不能確保安全,鄭州前線的物資不是走黃河,而是從鳳陽向北走渦河和潁河兩條線,這兩條線最終都能進賈魯河直達鄭州,但因為無法通行大船,再加上逆流,所以運量都不算大。以後就算改由運河和黃河來運輸,在還需要給李自成運糧的情況下,也很難運輸太多物資給河南。

    更重要的一點是,他的軍工產能也越來越緊張。

    別的不說光火藥就夠受的。

    一個步兵旅各種火砲,鳥銃,抬槍一輪齊射就是幾百斤地消耗,更別說那些開花彈手榴彈了。

    前線打得酣暢淋漓,後方那些工場的工匠全都累成狗啊,這還幸虧大都督府裝備部接管軍工,然後有之前錦衣衛軍械所的試驗制定了更科學的管理……

    當然,主要是工匠待遇提高。

    事實上這時候大都督府裝備部下屬的工場全部軍事化,那些工匠全部或者軍籍或者民兵籍,軍籍的可以向上升遷成為將領,那些高級工匠甚至享受高級將領的待遇,給楊慶製造燧發槍彈簧的工匠享受指揮使待遇。正是依靠這一點,大明軍工產能和質量才能勉強供應前線,但即便如此,無論火藥的材料還是優質鐵礦石甚至就連冶鐵的木炭,造炮的銅錫,這些統統都緊張,楊慶甚至已經開始在堆硝造硝石,而冶鐵也不得不開始使用焦炭。

    值得欣慰的是,之前他在錦衣衛軍械所製造的水力機械也大量使用。

    甚至包括一台水力鏜床。

    當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只是一台對砲管內部進行簡單處理的簡陋機器,歐洲最早的類似東西,是在十五世紀就出現的,楊慶和宋應星一起設計的稍好一些,但也只是勉強能對青銅進行加工而已。

    總之他的日子也不好過。

    錢的問題解決了,大明工業規模問題,又成了他必鬚麵對的,這還幸虧只是幾萬人的作戰,要是真得三十萬明軍齊上,他連彈藥都根本供應不上。所以對他來說,在北方前線維持總計五個軍不足十萬兵力,這就是他能承受的極限,而且這五個軍還不能同時面對大規模戰爭。真要是東線兩個軍也像第一軍這樣打,那麼連這十萬人的彈藥他都供不上,這還不是說目前而是以後計劃中對峙期的。就目前他的產能和運輸能力最多也就保證一個軍,多爾袞要是有能力同樣來個十萬大軍反攻東平,那他還真就保證不了,真得得讓部分士兵重新拿起冷兵器。

    如果南方再同時向北進攻,那他就真得悲劇了。

    所以撂句狠話就行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1 10:45
第一八九章官軍流寇與建奴的銅瓦廂決戰





    銅瓦廂。

    “恍如昨日啊!”

    高得捷不無唏噓地看著對面列陣的清軍。

    他的到達讓局勢瞬間逆轉。

    多鐸迅速撤回北岸。

    當然,不只因為他的騎兵軍,實際上他才一萬多騎兵,一個重騎旅三千具裝騎兵,另外兩個普通騎兵旅各四千,總兵力一萬一,畢竟騎兵成本太高。實際上後者未來要改裝為驃騎兵的,但現在楊慶沒有燧發槍,只好繼續讓他們使用弓箭,不過加強訓練了騎兵的長矛騎牆衝鋒,為了減重獲得速度,這些騎兵只有盔沒甲,但身上的衣服是多層生絲……

    話說這可是能做防彈衣的。

    至於成本……

    大明又不缺生絲。

    但即便如此,一萬騎兵仍舊不足以讓多鐸害怕,畢竟多鐸手下光蒙古騎兵就超過兩萬,這還不算八旗滿洲的騎兵。

    真正讓多鐸感受到危險的,是還有一支軍隊和高得捷一起……

    “官軍加流寇對建奴!”

    高得捷看著他左翼,饒有興致地說道:“這仗打得真別緻。”

    在他左翼,在一萬騎兵的陣型和黃河之間,是無數西班牙方陣,一個個密集的長矛小方陣,在空曠的平原上排列成巨大的陣型,在這些步兵長矛陣的前方,一門門大砲一字排開。

    高一功的五萬徐州軍。

    在李自成北上的幾個月裡,高一功同樣完成了西班牙方陣化,他把徐州正式移交給了楊慶,然後保護著運糧船,和高得捷的騎兵軍組成西進軍團,沿著黃河逆流而上加入戰場。

    步騎六萬。

    至此明順聯軍總兵力和清軍持平。

    他們的到達讓多鐸不得不放棄進攻南岸,然後親自率領八萬清軍迎戰。

    三方決戰銅瓦廂。

    “統制,高一功說讓咱們先別動!”

    一名軍官跑來說道。

    “那就听他的。”

    高得捷滿意地說道。

    就在同時雙方的大砲開火,全都排列於陣型前的大砲,隔著不到一里路相對噴射火焰,砲彈不停在順軍的西班牙方陣和清軍的盾車陣落下,然後不停收割雙方士兵的生命。

    這樣的砲擊純粹比拼雙方耐力。

    因為無論誰主動進攻,都是放棄繼續砲擊的掩護,這個時代哪怕紅夷大砲,也無法超越射擊,畢竟就那麼點有限的射程。如果戰場附近有土丘之類高地還好些,可以在高地架設重砲,但輕型火砲哪怕拿破崙時代,依舊架在步兵前面或者旁邊,敵軍進攻到了時候砲兵跑路就行。

    而銅瓦廂一馬平川,除了黃河大堤再無高處。

    不過……

    高一功有臼炮啊!

    李自成從楊慶這個黑心軍火商手中,高價購買的最後一批臼炮和開花彈,可都在他手中沒來得及北運,此刻二十門臼炮迅速在河堤架設,然後加入了對清軍的轟擊。

    隨著一枚枚開花彈在清軍陣型中炸開,多鐸終於忍不住了。

    他不在乎正面砲擊。

    因為他陣型前都是死兵。

    但曲射的開花彈炸死的可全是八旗精銳。

    蒙古騎兵最先出擊。

    他們進攻的是順軍後方。

    高得捷看著遠處的中軍大旗,那裡派去的信號兵揮動信號旗。

    “繼續待命!”

    他頗為無語地說道。

    他的一萬一千騎兵列陣以待,看著蒙古騎兵繞過自己,徑直沖向順軍陣型的後方,不過兩萬蒙古騎兵仍舊留下了五千警戒,畢竟他們也害怕高得捷突然出擊,剩餘一萬五千蒙古騎兵直衝順軍。

    但河堤上的臼炮卻沒有轉向,依然繼續轟擊清軍步兵。

    列陣的盾車重步兵在正面順軍直射砲彈和頭頂落下的開花彈打擊中死傷越來越多,很快隨著後方指揮的旗號,他們終於同樣開始向前,就連陣前的輕型火砲也隨之向前移動。超過四萬重裝步兵,以死兵在前,盾車重步兵在後,恍如一道橫亙的城牆般向前推移,四萬人踐踏地面的腳步讓大地都在顫動,他們激起的塵埃在人群中升起。

    順軍還是不動。

    陣前砲兵繼續轟擊,結陣的步兵在不斷傷亡中默默看著敵人。

    而他們背後的蒙古騎兵已經開始了進攻,這些游牧民還是老一套,騎射襲擾,等對手忍不住出現混亂,他們就硬衝混亂處。但很顯然這並不容易,這些順軍可都是久經沙場,面對著蒙古騎兵的馳射,後衛的一個個方陣中,那些抬槍手和鳥銃手有條不紊得地射擊著,不斷把因為鐵蒺藜太多而不得不減速的蒙古騎兵射落馬下。

    相反後者的騎兵弓射出的箭卻很難穿透順軍重甲。

    雙方就這樣糾纏著。

    而此時正面的清軍卻停下了。

    同樣他們的火砲也停下,然後所有大砲在不到兩百米距離,同時對著順軍噴火焰,密集的霰彈打在順軍步兵身上,順軍步兵紛紛倒下,但順軍還擊的砲彈也讓清軍砲兵立刻死屍枕籍。

    驀然間那些死兵齊聲嚎叫,所有人都向著順軍開始狂奔。

    順軍砲兵立刻後撤。

    他們拖著自己的大砲,趁著那些死兵拔除拒馬的機會,迅速撤退到那些方陣之間的空檔,然後重新架起大砲繼續轟擊,而方陣中的鳥銃手和抬槍手同時開火,不斷射殺那些移除拒馬的死兵。後者雖然死屍枕籍,但卻依然完成了任務,緊接著所有死兵後狂奔而逃,就在同時他們後面的盾車兵開始了向前狂奔。碾過一具具死屍的盾車,以極快速度拉近距離,但在撞上那些長矛林之前,這些盾車又迅速停下,一個個弓箭手從盾牆後面露出頭,開始用步兵弓射向順軍。

    後者中間一支支抬槍鳥銃繼續向外噴射火焰。

    與此同時整個方陣前移。

    前排那些西北大漢身上都是棉鐵複合甲再加札甲或者鱗甲,甚至臉上都帶著鐵面,渾身盔甲加起來六七十斤,這可不是粗製濫造的,這全是在遵化鐵場冶煉並冷鍛的。依靠著這些重甲步兵的肉盾,一個個方陣頂著清軍的重箭,將雙方距離拉近到長矛的攻擊範圍,用密集的長矛攢刺盾牆上露出的清軍。與此同時鳥銃和抬槍幾乎懟到盾牆上射擊,擊穿牛皮鐵皮和木板三合一的盾牆,轟擊後面的清軍士兵,而那些奇兵卻從長矛的密林下面鑽出,直接從盾車的間隙鑽進去與里面的清軍刀牌手展開肉搏。

    不過後者不只是一重。

    清軍的盾車重步兵都是多層盾車連番攻擊,後面的盾車掩護下另外一些清軍依然在射箭,不過有前面盾車的阻擋,他們的箭效率並不高,反而不如那些順軍的抬槍更有效。

    實際上雙方優勢互相抵消。

    清軍盾車阻擋了順軍長矛林,但順軍重甲步兵抵擋了重箭,哪怕清軍的重箭能破甲,破的也是明軍那些粗製濫造到連杜松都能被射穿頭盔的貨色,順軍的冷鍛重甲再加棉甲多層防護足以抵擋。同樣順軍的火器比例遠超清軍,哪怕清軍的盾車也配有鳥銃甚至輕炮,但和順軍幾乎超過一半的火器相比還是差太遠。當他們的重箭五步yan射的優勢被抵消後,順軍火器威力更大的優勢顯現,但清軍盾車又橫在中間抵消順軍最拿手的長矛密集攢刺。

    最終雙方短兵肉搏反而成了一致的選擇,清軍刀牌手和順軍奇兵在盾車與長矛林間殊死搏殺。

    就連部分順軍長矛兵都加入。

    正面步兵就這樣陷入血戰,混亂的戰場上所有順軍和清軍都在殊死搏殺著,他們在互相用唾沫都能吐到的距離用弓箭,鳥銃甚至抬槍和弗朗機對射,哪怕孱弱的弗朗機實心彈都能打穿好幾個。而在砲火中那些近戰步兵凶猛地砍殺著,各種武器帶著飛濺的鮮血揮舞著,死屍甚至重傷員倒下緊接著就被無數腳踏爛,然後又不斷有更多人倒下。砍斷的肢體墜落,流淌的鮮血匯聚,被掀翻的盾車,折斷的長矛在死屍間堆積,近十萬人的血戰讓古老的黃河岸邊變成屠場,吶喊吼叫慘號伴著槍砲和爆炸聲響徹天空。

    順軍後方同樣在激戰。

    就在正面清軍步兵衝擊時候,蒙古騎兵也放棄襲擾開始正面衝擊。

    不過他們就差多了。

    西班牙方陣雖然不能說完克游牧輕騎兵,但至少不輸後者,而加上超過一半的火器比例後,那游牧騎兵就是自取其辱了。面對沖擊的蒙古騎兵們,順軍士兵只需要依靠重步兵的肉盾用長矛林阻擋住,然後就可以不斷用鳥銃和抬槍射殺蒙古騎兵,後者再一次完美表演了他們的時代是如何落幕的。

    “他們不會想自己打完整場吧?”

    高得捷疑惑地看著高一功那裡的中軍旗幟。

    後者依然沒給他出擊命令。

    他又疑惑地轉回頭看著對面,他對面結陣的八旗滿洲精銳騎兵同樣也在茫然地看著他們,很顯然敵方對此也很懵逼。

    “或許吧?看起來這些老土匪心裡有氣啊,大好形勢一下子完蛋,不得不跑到關中吃沙子,他們大概是想向咱們示威讓咱們知道他們很能打,他們輸了不是打不過咱們!”

    他的副將笑著說。

    “呃,那就成全他們吧!”

    高得捷說道。

    兩個傢伙得意地相視一笑。

    就在這時候,正面血戰的戰場上驟然一聲巨大的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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