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護國公 作者:木允鋒 (已完結)

 
mk2258 2018-6-30 10:20: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6 72629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1 10:45
第一九零章悲劇的多鐸





    在正面血肉搏殺的戰場上,伴隨這聲巨大的爆炸聲,一個火團恍如地下的炎魔般拱起,將四周所有一切都吞噬在火光中,爆炸的氣浪帶著硝煙和塵埃橫推,又將周圍十幾丈範圍內的一切都炸飛……

    全炸飛了。

    不論是順軍還是清軍。

    它的威力以無差別方式橫掃一百多名正在激戰的雙方士兵,被炸得支離破碎的死屍向四周飛射然後灑落。

    整個戰場一片寂靜。

    所有人無論清軍還是順軍全都驚悚地看著這一幕,尤其是爆炸點周圍那些,甚至乾脆全都停止交戰,然後目瞪口呆地看著頭頂如雨點般墜落的殘肢斷臂……

    神戰士登場了。

    而且是悄無聲息地登場。

    上次在黃河岸邊的戰鬥後,多鐸就知道這東西不能明著使用,畢竟他不能指望所有士兵都有神戰士們視死如歸的勇氣。別說是漢滿蒙朝這些不信的,就是神軍自己,其實一千個人裡能挑出一個敢這樣視死如歸的就很好了,就這還得找那些年輕容易忽悠的。所以明目張膽地使用,肯定會出現上次那種情況,其他知道的清軍全都不戰而逃,就剩一個神戰士孤零零衝鋒,然後被對手輕而易舉地射殺。

    這樣就毫無意義了。

    甚至還影響了士氣。

    所以在這裡多鐸採取了更聰明的辦法,讓神戰士悄悄向前,在己方士兵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混進激戰的戰場然後再引爆。

    “豫王此計妙啊!”

    耿仲明由衷地感慨道。

    “哈哈,任他明軍還是流寇,本王一炸盡為飛灰!”

    多鐸得意地說。

    然而……

    戰場上的清軍突然間爆發出一片驚恐地尖叫,然後十幾個點不約而同地轉頭向後,緊接著從這些點開始其他無論八旗漢軍還是朝鮮統統如垮塌的沙子般向後,甚至就連八旗神軍的戰線也是如此。在這場大爆炸響過不足一分鐘,原本勢均力敵的戰場上順軍還沒跑呢,清軍自己先開始了幾乎可以說全線潰逃,所有清軍士兵以最快速度遠離戰線,同時用不信任的目光看著自己身旁的同伴……

    “這些狗東西怎麼了!”

    急轉直下的場面讓多鐸臉上的笑容一下子變成了狂怒,他難以置信地咆哮著。

    耿仲明等將領同樣全傻了。

    就連順軍中軍的高一功和旁邊看熱鬧的高得捷也傻了。

    這怎麼沒炸崩順軍,反而清軍自己崩了?

    其實很好理解。

    多鐸把士兵間的信任炸沒了!

    誰還敢相信自己身旁的同伴?誰知道哪個同伴突然間在自己身旁引爆幾十斤火藥,然後把自己炸成碎片屍骨無存?清軍面對順軍的確可以血戰下去,可當自己身旁隱藏著一個隨時能把自己炸死的同伴時候,誰還有勇氣再繼續戰鬥?

    尤其是對於那些在戰線最前面的更嚴重。

    這種爆炸甚至是在他們背後。

    一想到自己背後很可能有幾十斤火藥已經點燃引信,那些原本知道自己後背沒有危險而無所顧忌的清軍誰還敢心無旁騖地戰鬥?他們和順軍本來就是勢均力敵,現在卻變成腹背受敵,雖然爆炸是為了擊敗敵人,但那是對將領而言,對士兵而言戰場上廝殺就是為了保命,那些殺他們的才是他們的敵人。

    這種情況下還不跑就是傻子了!

    多鐸只想到了神戰士的威力,但卻忘了戰場上對一支血戰中的軍隊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後背。

    如果後背是一個點燃引信的火藥包,那這仗還怎麼打?

    “我們都不敢用手榴彈了,他們居然還敢用rou彈?”

    高一功笑著說。

    的確,他們就是因為這個才取消了原本應該很好用的擲彈兵。

    密集的西班牙方陣裡面,幾個隨時有可能或者因為點火失誤在人群爆炸,或者扔出去被前面士兵帽子擋回來爆炸……

    這是很正常的。

    歐洲擲彈兵帶專用帽子就是為了防止這一點。

    而且就算扔出去了,也有可能被前面的長矛掛住爆炸,甚至引信製造的問題燃燒過快而提前爆炸,或者投擲失誤落在自己前面。這種情況也很正常,混亂的血戰中擲彈兵因緊張而失誤又不稀罕,歐洲人最後都不得不逼著擲彈兵走出去扔,所有擲彈兵才成為勇敢的代名詞,就是因為他們得站在其他士兵前面迎著對面的子彈和霰彈扔手榴彈。

    這些都會造成其他士兵的恐慌。

    畢竟戰場上士兵們最害怕的就是自己後背出現危險。

    楊慶內部對於手榴彈是否繼續使用也有爭議,好處是他的手榴彈質量好而且不用時候藏著專門的隔箱,另外引信也藏在蓋子裡,車營中就算扔不遠有偏廂車保護也傷不著自己,但即便這樣現在士兵們也越來越不喜歡攜帶。

    手榴彈尚且如此,何況是背著幾十斤火藥的rou彈?

    “都督,高得捷問還不出擊?”

    他身旁軍官說道。

    他們這裡有高一功派來聯絡的信號兵,可以用旗語傳遞消息。

    “出擊,剩下歸他們了!”

    高一功說道。

    而就在同時,多鐸也發出了騎兵出擊的命令,倒不是說為了取得戰鬥勝利,他的失敗已經是必然,但必須阻擋明順聯軍的追擊,避免造成更大的損失,接下來需要做的是盡快後撤固守等待多爾袞的增援,避免明順聯軍向河北反攻。就在高一功的命令通過旗語發出時候,列陣的八旗滿洲精銳騎兵同樣開始向前,這支騎兵的總兵力依然接近兩萬,漫長的騎兵戰線迅速開始推移,包括那些蒙古騎兵同樣從側翼加入戰鬥,幾乎超過三倍的兵力直衝高得捷的明軍騎兵。

    “騎二旅對蒙古騎兵,騎三旅衝建奴步兵,騎一旅跟我衝建奴騎兵!”

    高得捷舉起長矛說道。

    他左翼騎兵立刻斜衝潰逃的清軍步兵,他右翼騎兵迎戰從側翼進攻的蒙古騎兵,而伴隨他的戰馬向前,三千具裝騎兵全部催動戰馬,全身鎧甲的重騎兵端起他們的丈八長矛。三個衝鋒的波次同時向前,控制著戰馬速度整齊邁步,就像三道鋼鐵的牆壁般撞向洶湧而來的清軍騎兵,然後逐漸開始加速,三千匹精選的河曲馬踏出雷鳴般的蹄聲,在空曠的平原上越來越快……

    多鐸默默看著兩支相對沖鋒的騎兵。

    三千具裝騎兵啊!

    這一刻他的手甚至微微顫抖。

    倒不是說害怕,而且他同樣被這樣的氣勢所震撼,中古時代最強悍的力量啊!虎紋具裝,玄甲軍,鐵浮屠,無數顯赫的名字,在經歷了火器時代的斷代後,再一次出現在了東方的戰場上。

    此刻所有人也都在看著這三道騎兵線列……

    下一刻,撞擊開始。

    密集的丈八長矛線列瞬間刺穿八旗滿洲精銳們的身體,長矛的長度劣勢和鬆散隊形,讓清軍在騎牆衝鋒的長矛面前毫無抵抗之力,幾乎在撞擊瞬間數百清軍身體就被貫穿。緊接著明軍具裝騎兵連人帶馬超過半噸的重量,以超過百里的相對速度和清軍那些無甲的戰馬撞在一起,矮小的蒙古馬在全身重鎧的河曲馬撞擊中瞬間被撞翻緊接著被踐踏而過。然後明軍具裝騎兵紛紛拋棄折斷的長矛,拔出一支支鐵鐧砸向前方的敵人,並且迅速分成一個個小隊逐漸結成小的菱陣沖向清軍騎兵的縱深。

    而在他們身後,緊接著第二波次的騎牆趕到。

    正因為第一波次分散而茫然的後面清軍騎兵,瞬間就被第二波次的騎牆撞翻,然後第二波次同樣分散成多個菱陣開始衝清軍騎兵的縱深,被他們讓出的清軍騎兵,轉眼間遭遇了第三波次。而第三波次沒有分散,因為他們撞穿了清軍騎兵陣型,他們踏過遍地清軍死屍繼續向前,並且拉開距離後全部轉向,再一次排列成騎牆撞了回來,而此時那些菱陣同樣在混亂的清軍中勢如破竹……

    騎兵混戰很簡單。

    誰的防護高,誰的衝擊力強,誰就佔據絕對優勢。

    清軍的蒙古馬的確耐力強,但跟全身重鎧的河曲馬對撞,無異於吉娃娃撞金毛,結成菱陣的小隊明軍具裝騎兵都不用打,只需要保持住陣型在戰場上橫衝直撞就行。更何況這些士兵全都百戰精銳,手中鐵鐧砸清軍的布面甲很輕鬆,一鐧下去最輕也是筋斷骨折,而清軍的攻擊卻需要面對他們那些連臉都罩住的板甲。雖然比不上歐洲全身板甲,但明軍具裝騎兵的鎧甲也絕大多數都是大塊表面滲碳的鐵板,實際上胸甲就是以前明軍那些劣質鳥銃子彈都打不穿,拋光後的表面一刀砍上最多也就是划痕。

    三千具裝騎兵的衝擊轉眼間就這樣沖垮了清軍騎兵的陣型。

    多鐸陰沉著臉一把折斷了馬鞭。

    但就在這時候,突然間一聲刺耳的呼嘯掠過,緊接著他不遠處一枚實心彈在他的親兵中貫穿,瞬間打出一片血肉飛濺。

    他下意識地轉回頭。

    在他身後不到半里外的黃河大堤上一門門劈山炮正在架設,而在這些大砲的兩旁,是源源不斷踏上河堤的明軍和順軍……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1 10:45
第一九一章我可以拍著自己的黑心講……





    南京。

    “忠勇侯,您的奇思妙想真是不斷啊!”

    宋應星站在一座磚塔前,看著塔頂一名忙碌的士兵,饒有興趣地說道。

    那塔頂豎著好幾根柱子,柱子上有橫木,橫木上還有大量附屬的零碎東西,這些東西用一根根繩索連接著下面,那士兵正在操作那些繩索,使橫木和橫木上的那些東西不斷變換著位置……

    旗語信號。

    或者說托架式信號裝置。

    也叫法國高塔。

    簡單地說就是利用旗語,採取中轉站接力的方式,向遠方發送信息同時也接收信息,在十五里外江北還有一座同樣的高塔,那裡一名士兵正在用望遠鏡看著這裡,然後旁邊另一名士兵在重複。未來這樣的高塔將繼續向北建設,一直建設到鄭州,還有一條支線將分向徐州,並從徐州分向沂州和東平,而且同時還將向東建設一條從南京到杭州的,向西建一條從南京到武昌的,向南建一條直達韶關前線的。

    不要小看這種簡陋的裝置。

    它可以讓拿破崙在巴黎當天就知道普魯士軍隊攻破一千多里外慕尼黑的消息,緊接著下達命令組織起反擊重新奪回,這種簡陋的信息傳遞裝置使用了半個世紀,直到有線電報發明才把它淘汰。

    當然,它也有很大的局限。

    比如說雨霧天肯定不行,必須改為騎馬傳送到下一站,而晚上只能用燈光信號,所以也只能發一些簡單的信息,還有轉發站的士兵容易被收買故意發送錯誤內容……

    基督山伯爵就那麼幹過。

    他收買轉發站發假信息最後坑得仇人傾家蕩產。

    但這並不能改變它的價值,它讓大明的信息傳遞獲得質的改變,建成後楊慶不需要再用三四天才能知道鄭州前線發生了什麼,他在當天就能知道。而浙東沿海發生了什麼,他甚至最快不用半個小時就知道,既然他暫時還沒有能力建有線電報網,那麼就用這個先湊合著吧!

    而且不只是發送軍事情報。

    實際上各地錦衣衛分支機構都可以使用它,發送任何需要發送的緊急情報,保密性非常高,因為這東西發的根本不是漢字,而是直接用字母發送內容,但不是英文單詞而是漢語拼音,這個世界上除了那些信號員不會有任何人破譯其內容。

    另外還有一點。

    依靠這種快速而且廉價的信息傳遞手段,楊慶就可以辦報紙了,他可以說掌握了唯一的新聞發布權,他可以在南京辦一份類似某報一樣的權威性報紙,通過這種發報機傳來的內容髮佈各地的新聞。除了他誰都不可能最短時間內知道這些事情,也就是說他的報紙發布的就是最信實無疑的消息,那麼這份報紙未來將變成所有人討論國事的依據。

    而且還可以在其他城市辦,同樣通過這套系統傳遞內容。

    這樣輿論權就到手了。

    江南百姓的識字率還是很高的。

    事實上歐洲各國原本歷史上在出現這種東西後,基本上能傳遞的東西都用它傳遞……

    他們建了好幾千座。

    整個歐洲遍地都是,甚至還有直到現代依然保存下來的。

    “我的奇思妙想多了。

    這算什麼,我還在研究如何用一根銅線,把千里之外發生的事情瞬間傳過來呢!只是需要一些特殊東西暫時實現不了。

    你們看。

    技術可以解決很多問題。

    而你們那些聖賢書卻根本解決不了。

    話說我就很好奇,你們儒家是如何走到今天這種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鄙視其他一切行業的?真以為聖賢書無所不能了?工匠能做的你們做不到,原本還有個君子六藝,現在儒生估計一千個里面沒一個能拉開弓的,至於種地更是笑話,你們讀了那麼多詩書,哪一本教過你們治種子?

    既然你們自己很多事情都比不上別人,那為何非要攔著不讓別人幹只有他們才能幹的事情呢?”

    楊慶說道。

    “呃,忠勇侯,我可沒反對您!”

    宋應星略顯尷尬地說。

    楊慶發牢騷是因為他提出的科舉改革遭到內閣文臣強烈抵制,甚至一致威脅他要敢科舉分科,這些文臣就帶著各地地方官總辭職。

    很顯然他的險惡用心誰都清楚。

    現在的科舉制,確保了文臣對官場的徹底控制,楊慶的確可以改革可以控制朝廷的權力,但他是在文臣還能捏著鼻子忍受的情況下,本質上新政順利推行,是文臣在外部壓力逼迫下默認甚至配合的結果。如果他繼續得寸進尺,文臣們忍無可忍會和各地官員聯合起來,把南京變成一座政令不出城門的孤城,他們很容易做到這一點,地方官員都和他們一夥,楊慶不可能把所有地方官抓進狼穴,那會使整個國家癱瘓。而科舉制延續就代表著以後這種格局延續,因為官員的選拔權終究在文臣手中,畢竟無論楊慶怎麼折騰,都改變不了官員得從士子們中間挑選這一點,他無論 麼改都逃不出文官的牢籠。

    但如果按照他的科舉計劃改革就不一樣了。

    原本一個來源變了多個。

    這一個來源文臣們可以確保掌控。

    但多個來源就不是文臣們能夠掌控的了,按照楊慶的計劃,新的科舉將改為文科,農科,財科,工科,醫科,兵科一共六科,每科都有各自不同側重點的考題和舉人考取渠道,而且不再有戶籍限制。除了兵科考出來只能入軍隊外其他五科考出來都進官場,都是進士,文科就是過去的科舉了,但文科和其他四科進士一樣當佐貳官起,並且一樣根據當佐貳官期間表現銓選。

    這就很喪心病狂了!

    以工科為例,那些八股文書生哪個能考過匠戶子弟?廢除戶籍限制後工匠子弟又不是全不識字,人家也不是說都天生愚鈍,泰州學派創立者王艮還是煮鹽的灶戶呢,那些八股文士子哪個敢說學問上壓倒這個灶戶子弟?

    不靠八股文怎麼贏?

    但最終結果呢?

    八股文進士和工科進士一個起點。

    一樣當官,一樣升遷,哪怕吏部可以搞潛規則,但當地方官場充斥這一類雜科佐貳官後,文臣也就無法控制地方官場了。

    想架空楊慶?

    那好辦啊!

    錦衣衛去下詔獄,隨便找個雜科佐貳官代理,當全國官場充斥這一類佐貳官後,哪怕楊慶就是想來一場徹底的清洗,文官們也沒能力抗衡,地方上他有皇莊民兵,官場上他有這些雜科進士,他就建立起一個完全撇開文官的政權體係了。

    他這是在跟文官玩釜底抽薪。

    那些文官又不傻。

    他們怎麼可能會答應?

    答應了就是自掘墳墓啊!

    “宋公,憑良心說,我這是不是為天下所有讀書人著想?哪怕以您的才華,一輩子也沒考上進士,但如果讓您考工科呢?進士對您來說完全就是唾手可得!青主兄,您一輩子連個舉人都沒考上,但要讓您考醫科,進士是不是唾手可得?我可以拍著良心講全是為了天下讀書人,這天下讀書人有多少,識字的都是讀書人,真正從八股文一條路走出來的不就每三年那幾個?為何不給讀書人多一條路?”

    楊慶憤憤不平地說。

    宋應星尷尬地笑著,倒是一旁傅青主笑得頗為贊同。

    傅青主是山西人。

    他是李自成攻下山西後,逃難到南方投奔他老師袁繼鹹的,袁繼鹹的總督湖廣江西軍務一職撤銷後,調回來擔任工部尚書,楊慶才知道傅青主居然在他身邊。於是他打著坤興公主愛護百姓的旗號,在南京正式設立慈幼局,並且在各地全都設立隸屬於慈幼局的慈幼院,資金由公主出,既然有傅青主這樣的人才,當然要讓他當這個局長。

    另外還得利用慈幼局集中培養各地的接生婆。

    這一點非常重要。

    這個時代新生兒死亡率太高,必須以更科學的手段,對那些接生婆集中培養,甚至由慈幼院專門負責管理這件事,而號稱明末清初一代醫聖的傅青主無疑也是最合適的。

    雖然他們都知道楊慶其實是別有用心,但楊慶的確說出了這些精通雜學的讀書人心聲。

    要知道哪怕宋應星也一輩子沒考上進士,哪怕傅青主四十多了也只是個廩膳生員,哪怕顧炎武也只是個監生,還是買的監生,他們的才華絕對算得上此時頂級人才,甚至還都是世家子,傅青主也是官宦人家。但即便這樣他們也依然走不通八股文這條路啊,那麼如果給他們一條八股文以外的科舉之路呢?讓他們考工科醫科農科別說進士,三甲都唾手可得,那麼那些文臣們就成了他們的攔路石,忠勇侯反而成了他們的希望。

    就在這一片詭異的沉寂中,一名軍官策馬而至,將一份公文呈交總長。

    “哈,終於有好消息了!”

    楊慶看著手中公文一臉欣慰地說。

    “諸位,河南大捷,騎兵軍和第一軍於銅瓦廂大敗建奴,斬首一萬,俘敵八千,河南是咱們的了!”

    他緊接著舉起公文說道。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1 10:45
第一九二章三國殺





    銅瓦廂大捷的消息,迅速讓南京城一片歡騰……

    快三十年了!

    從最初的撫順之戰開始,在這近三十年時間裡,明軍對清軍終於取得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大捷,儘管戰場是在中原腹地,但這終究代表著在交戰了近三十年後,明軍終於迎來了至關重要的轉折……

    而且還是完胜。

    雖然前線謊報戰績很平常,但俘敵八千代表著這一次沒有水分。

    俘虜是肯定沒法造假的。

    因為沒有實行強制剃髮易服,所以除了編入八旗的降軍和神軍,北方只有極少數不要臉的漢奸主動剃髮易服表示對大清的擁護,民間是很難找到同樣的鼠尾巴可冒充,只能是戰場上抓獲的真正八旗。而這一次除了兩千蒙古俘虜,剩下全都是真正的八旗軍,哪怕絕大多數仍然是漢軍朝鮮和神軍,但裡面仍舊有一千多是真正的八旗滿洲。

    這個戰果是沒有水分的。

    事實上也的確真沒有,楊慶一向不喜歡部下在這一點上弄虛作假,而且前線的高得捷和方國安也沒必要弄虛作假。

    這個戰果已經足夠輝煌,何必再冒著挨處罰的危險造假?

    而明軍傷亡不足兩千。

    這個數字也沒造假,實際上戰死六百傷一千三,其中包括四百重傷和殘疾,肯定要退出軍隊的,具裝騎兵在這一點上是必然。當然,高一功傷亡一萬多,這個就沒必要關心了,那也不是明軍傷亡,明軍報告的只是騎兵軍和後來增援的方國安部兩個步兵旅的傷亡。

    後者在袁宗第攻破沁陽,事實上已經從西線摧毀清軍側翼後,立刻乘船從黃河順流而下增援銅瓦廂。

    他們的到達結束了戰鬥。

    知道後背沒有擋住袁宗第背刺的多鐸不得不全線撤退,然後就是明順聯軍對清軍的追殺,不過多鐸最終還是在那些地方士紳的配合下,向北撤到了開州,西線清軍撤到衛輝,事實上在衛輝,開州,濮州直到東昌再轉向濟南這條線形成防線,以準備抵擋明軍的進攻。當然,明軍沒有繼續向前,順軍也止步沁陽,所以多鐸在後撤大名府後暫時穩定了南部防線,清軍無力再次南下,明軍和順軍獲得了穩定的黃河航道,高一功帶著滿載近百萬石糧食的船隊在深秋的寒風中到達洛陽。

    至於接下來,無論楊慶還是李自成都沒興趣繼續向北進攻了。

    運河即將封凍。

    剩下無論潁河渦河還是黃河也都將被冰層覆蓋,甚至就連淮河都將在這個小冰河期巔峰的年代,被可以通行馬匹的堅冰覆蓋。

    沒有後勤的楊慶無法繼續進攻。

    事實上他正在向北方搶運最後一批物資,以保證前線各軍在這個漫長冬天用於防守,為了確保在冬天能夠提供一定的運輸能力,他正在大量製造四輪馬車。同時還在修繕從南京到鳳陽,然後從鳳陽到鄭州的道路,另外也在修繕海州港和從海州到徐州及沂州的道路,未來還得開拓一條海運補給線,但向黃河以北的後勤供應他暫時還做不到。

    事實上這場大戰勝利是明順聯合作戰的結果,單明軍自己能守住黃河就不錯了。

    實際參戰的就三萬多明軍。

    但順軍投入了整整十萬,這還不算向澤潞進攻的,劉宗敏和劉芳亮兩路使得澤潞的四萬清軍不但無力南下參戰,而且還逼迫多爾袞把兩萬原本要南下的清軍轉向他們那裡,否則劉芳亮就打到潞安出擊多鐸的戰線後背了。

    真正打贏這場決戰的主力是順軍。

    明軍充其量只是個配角,只不過對外宣傳肯定不能宣傳這一點,於是就變成了明軍兩萬大破清軍八萬,而且只損失不足兩千。

    但實際上呢?

    是順軍五萬加明軍兩萬,以死傷近一萬五千的代價,才最終取得了這場胜利,如果把整個黃河之戰綜合起來是順軍十萬加明軍三萬,以死傷超過三萬的代價,擊敗了十三萬清軍並斬俘四萬。清軍損失雖然多一些,但只是因為雜牌太多,尤其是倉促武裝起來的那些八旗神軍,他們的真正戰鬥力其實還不如以前的明軍雜牌呢!

    這才是真正的結果。

    但沒有順軍的話,就三萬明軍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打贏,最多也就是守住鄭州。

    但李自成肯定沒興趣繼續進攻。

    他配合楊慶作戰的目的只在於黃河上運來的這批糧食。

    這是他的救命糧。

    現在糧食到手,他還管個屁!

    一百萬石糧食加上他之前在關中的儲備,還有他清洗晉商所得,還有關中等地民間的存糧,基本上就夠他的軍隊和百姓熬過這個冬天了,畢竟關中和山西多少也有些自產,而且手中的大量金銀還可以讓他從周圍蒙古部落換些牲畜。總之他的這個冬天只要不打仗,維持著還是足夠,開春之後航運恢復,他還可以繼續向楊慶採購糧食,然後一直堅持到明年地瓜收穫的季節。說到底他治下這時候也沒多少人口,哪怕崇禎二年這兩省還沒進入毀滅性旱災前,總共也就是不超過兩千萬人口,更別說經歷了近二十年飢荒和戰爭摧殘,估計剩下能有一半頂天了。

    而且他的地盤也不完全囊括這兩省。

    都只是部分。

    楊慶的估計是他的屬地人口應該在六七百萬,不過軍隊數量多,所以李自成的軍隊也在重新改編,按照全民皆兵的方式將戰鬥力差的改為府兵屯田。他倒是很喜歡唐朝的稱呼,實際上也就是楊慶玩的民兵化,只不過楊慶是部分,而他是全面的,所有他統治下的都民兵化。

    然後將正規軍裁減到二十萬以下。

    接下來李自成沒有太大壓力。

    他需要的只是防禦太行山和秦嶺各關口而已,就連向南和張獻忠的戰爭都暫停……

    畢竟張獻忠投入楊慶懷抱。

    而他短期內還需要楊慶繼續提供糧食,既然這樣就給個面子,至於北方多爾袞肯定沒能力向西,楊慶也沒興趣管他,說起來李自成雖然退出中原爭霸,但卻立刻把自己的置身於一種超然境界,他可以安安心心經營自己的小確幸。

    至於多爾袞……

    他在移民。

    他在趁著冬天到來前,把北方老家的人口盡量向著關內遷移,然後瓜分北京周圍那些被李自成清洗過的土地,雖然這些土地寒冷,但再冷也比遼東強啊!這些在楊慶看來完全可以放棄的土地,對於咱大清的鐵桿莊稼們來說那就已經是好地方了,哪怕現代年平均氣溫都差五度啊!這個時代就是能正常生存和不能正常生存之間的區別啊!更何況不只北京,鐵桿莊稼們還可以繼續向南居住……

    實際上多爾袞玩的也是楊慶那套。

    只不過楊慶是把皇莊民兵往士紳的世界裡硬塞,而多爾袞是把鐵桿莊稼們往士紳的世界裡硬塞。

    都是把士紳的地盤碎片化。

    利用自己能夠掌控的武裝移民貼身監控士紳,實現自己對縣級以下的掌握,說到底多爾袞也一樣是要和士紳爭權奪利,他也不會真老老實實當一個被士紳利用的打手,他和北方士紳同樣得爭權奪利。因為這次入關的清軍和原本歷史上相比實力削弱,相反那些降軍的加入使得士紳力量相對增強,所以北方士紳在多爾袞面前很有底氣,他們是合作者而不是清軍的依附者。

    雙方是平等的。

    他們肯定會想方設法讓多爾袞按照自己的心意,往他們期待的聖主明君成長。

    他們的內鬥必不可少。

    至此明清順三國殺格局重新確立。

    大明監國控制黃河自銅瓦廂向東到山東的山區這條線以南,和李自成以秦嶺太行山為界,但後者保留洛陽及沁陽的突出部。清軍退守衛輝,開州,濮州,東昌,濟南一線,和李自成以太行山為界,但控制澤潞一帶為向西的突出部,另外在北方奪回或者說接收宣大一線,和順軍隔著雁門關對峙,但後者在他們西邊控制著陝北這個李自成的老家。

    另外清軍還和明軍在朝鮮半島進行戰爭。

    鄭成功已經到達朝鮮。

    而銅瓦廂大捷的消息,以最快速度送到朝鮮,原本李自成的那支水師也歸了楊慶,這支水師在楊慶支援下繼續控制登州和萊州,歸屬鄭成功的援朝軍指揮。

    接下來就是朝鮮國王的反攻了。

    不過楊慶不准備繼續派兵。

    畢竟他現在理由充足,他現在也是兩線作戰,既要在北方和多爾袞保持軍事對峙,又要和南邊造反的桂逆作戰,哪有多餘兵力給朝鮮,再說不是又多了李自成的水師嗎?好歹鄭成功的援朝軍現在也超過兩萬人,足以幫助朝鮮國王奪回漢城,多爾袞都從遼東往關內移民了,對朝鮮早就已經沒有興趣了。朝鮮國王真正的敵人其實是那些八旗化的叛軍,說白了接下來就是多爾袞支持的朝鮮北方剃髮易服勢力,和南方大明支持的華夏衣冠勢力之間的戰爭。

    這是朝鮮人內部的戰爭。

    加油吧,李倧君!

    忠勇侯會為你鼓掌的。

    反正朝鮮人死得越多越好。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1 10:45
第一九三章 梦中的花花世界





    南京,大勝關。

    咱大清智順王尚可喜在囚車裡顫巍巍抬起頭,身受重傷卻依然堅持到這裡的他長嘆一聲……

    “建奴偽智順王尚可喜!”

    旁邊一名軍官拿著名單得意地說道。

    “漢奸,剮了這漢奸!”

    兩旁一片亢奮地吼聲。

    尚可喜其實不是明軍俘虜的,他是袁宗第攻破沁陽時候俘虜,在南岸被開花彈炸成重傷的他,當時正在沁陽的後方基地養傷。袁宗第的大軍渡過黃河後兵分兩路,一路攻破孟縣繼而攻沁陽,一路以騎兵向北在沁河上游趁著枯水期渡河,繞向背後切斷沁陽守軍的退路。留守沁陽的鑲藍旗滿洲固山,舒爾哈齊的孫子貝子屯齊不得不倉皇東逃,結果跑得太急把他給撇在了沁陽。

    當然,也可能故意的。

    他倆關係其實並不是很和睦。

    清軍光顧著撤退,城內有老百姓打開城門,結果袁宗第的大軍順利進城把他給堵住了,使得他成了這場大戰中頭號大魚,雖然他是漢軍,但那也是一個王啊。

    在一片罵聲中尚可喜恨恨地看著他後面……

    大明叛奴野豬皮即努爾哈赤之侄孫,其弟舒爾哈齊之孫,建奴偽宗室,鑲藍旗滿洲固山,貝子屯齊!

    那軍官接著念道。

    尚可喜後面囚車裡,逃跑時候馬失前蹄,結果摔斷一條腿,然後被順軍俘虜的屯齊用陰鬱地目光,看著初冬的江南風光。

    這才是花花世界啊!

    他們夢中的花花世界啊!

    細皮嫩肉的美女,滿身綾羅綢緞穿得就像夏季裡的蝴蝶,人人臉上都帶吃飽飯的紅潤,到處都是收割過的水田,旁邊浩蕩長江在暖暖的陽光下平靜流淌。這時候的遼東可是得大雪封門了,那些商人多少次向他們描述過這片土地的美好,他們又無不以征服這片土地為目標,然而今天……

    屯齊同樣長嘆一聲。

    在他身下伴隨他一路充滿屎尿味的囚車顛簸在石板路上。

    “建奴正黃旗滿洲固山何洛會。”

    後面何洛會以同樣心情看著遠處但南京城。

    他是明軍俘虜的。

    他是在銅瓦廂潰敗時候,同樣因為戰馬摔倒而被明軍騎兵俘虜,不得不說馬失前蹄這種事情太可恨了。

    而在這三輛囚車後面,還有十幾輛同樣的囚車,裡面都是清軍的甲喇及甲喇以上將領,這裡面同樣不只是明軍俘虜,順軍俘虜的也作為禮物贈送給了楊慶,反正李自成要他們也沒用。而在這些俘虜後面,則是數以萬計的被俘清軍,一個個頂著鼠尾巴被繩索串著,從一艘艘漕船上下來在明軍士兵的鞭打中走過大勝關,而且每個清軍的脖子上,都還掛著一顆同樣鼠尾巴的腦袋。雖然這樣的季節不容易腐爛,他們也是在下船時候才剛剛掛上的,原本是在專門的運輸船上用石灰之類的醃著的,但一路從河南到這裡也都差不多臭了。

    可憐這些八旗健兒,就這樣穿著他們破爛的軍服,赤著腳走在江南的古道上,原本歷史上此時他們已經以征服者身份入主這座城市了,但現在他們是以俘虜的身份。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這一幕真令人愉快!”

    罪魁禍首端坐在馬背上得意地說。

    “你的手筆夠大啊!”

    黃得功由衷地感嘆道。

    話說老黃那也是遼東戰場上打過仗的,他當然知道這場胜利是如何令人震撼,明清交戰這麼多年,其實真正在野戰中對清軍造成幾千人級別殺傷的,也只有戚家軍和白桿兵在渾河那場全軍覆沒的血戰,他們讓清軍付出了和自己一樣數字的損失,至於其他那些所謂的大捷……

    十個都能吹成幾千。

    也就幾次要塞防禦殺傷過幾千以上級別的清軍。

    而這光俘虜就上萬了。

    一個王,兩個固山,而且全是滿洲固山。

    清軍總共就八個滿洲固山啊!

    這勝利之輝煌,簡直讓之前所有明軍將領全都無地自容啊!

    “沒你想的那麼誇張,這裡面真正的八旗滿洲就一千多,剩下全都是雜牌,而且至少四千神軍,兩千實際上不屬於八旗的蒙古兵。所有加起來總共是八千多,原本其實是有一萬二的,但還有三千多是建奴入關後新收編的,這些人罪不至死,所以被送到昌化挖鐵礦了。”

    楊慶說道。

    這時候的八旗必須區別對待。

    主要是裡面有不少多爾袞入關後收編的那些降軍,這些人都是前官軍或者順軍,他們殺了可惜,扔去挖鐵礦最合適,至於剩下入關的八旗裡面漢軍和其他八旗滿蒙朝一個待遇,入關後收編的八旗神軍也同樣一個都不留。實際上神軍反而投降最快,這些傢伙戰鬥力也最差,那些新編漢軍至少是以前正規軍,但他們基本上都是些之前的老百姓,既沒有軍事素質也沒有戰鬥意志,除了因為特殊原因易於組織,還有能產出神戰士這種特殊物種以外,普通神軍可以說是清軍戰鬥力墊底的。

    連八旗朝鮮都比不上。

    “你準備全殺了?”

    黃得功驚嘆道。

    “廢話,我不遠千里把他們從河南拉回來,不殺難道還養著嗎?”

    楊慶說道。

    這是給崇禎準備的。

    大明烈宗皇帝現在已經正式在安陵入土為安了,遺憾的是他的兒子們都沒能來參加,只有一個十七歲的女兒和一個芳齡七歲的女兒,剩下就是那些宗室藩王和各地的官員了。但不包括至今還造反的,包括了兩家反賊的,李自成派出了目前大明理論上的內閣首輔牛金星代表皇帝前來。據說皇帝陛下和那幾個王都生病了不能長途跋涉,所以就無法來參加他們父皇葬禮,只能單獨在剛剛改名的長安西都自己搞一個像徵性的。

    另外張獻忠再次派出他義子李定國來參加。

    以完全符合臣禮的標準。

    實際上張獻忠在四川如今還頗受士紳歡迎,畢竟因為他的存在,四川士紳暫時擺脫新政之禍,對於四川士紳來說,以這樣的方式停止戰爭休養生息也能接受,畢竟張獻忠和李自成不一樣。而馬乾和楊展在和他談判後也分別接受了現實,他們也沒別的選擇,畢竟他們的靠那些士紳支持,後者利於免新政之禍接受張獻忠,那他倆就算不接受也沒有別的選擇。

    但他倆都不願意跟張獻忠。

    這也是必然的。

    馬乾被楊慶任命為貴州巡撫,到遵義去把本來就和他關係不好的王應熊踢回老家,楊慶早想把這個老傢伙踢回家了,只是手伸不到遵義,正好利用馬乾這個打手。

    而楊展被調南京。

    這個人不出名,但事實上是很能打的,原本歷史上張獻忠兵敗後,清軍可以席捲四川的,但卻被他給阻擋住了,他一直在四川堅守半壁到永曆三年。他是因為內訌被上次慫恿左良玉造反的那個李乾德陰死的,然後他兒子率軍給他報仇但兵敗,最後在閬中率領所部向清軍投降,他的死使四川再無能抵抗清軍的。

    所以楊慶把他調到南京,然後單獨給了他一個軍當統制。

    “你是想……”

    黃得功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緊接著他一臉愕然地看著楊慶。

    楊慶拍了拍他肩膀。

    忠勇侯帶著神秘的笑容轉身走了。

    黃得功用憐憫的目光看著面前源源不斷走過的俘虜,緊接著也催馬追著楊慶去了。

    尚可喜等人的囚車打頭,綿延好幾里的俘虜隊伍,在整整一個軍的明軍押解下,沿著石板的古道向著南京城走去,他們就這樣一直走到了正陽門外,然後全都在那裡等待著。因為時間久還居然給他們一人發了個米飯糰子,倒是讓這些俘虜多多少少生出了一絲希望,他們就這樣一直等到了正午,突然間楊慶和大批文武官員從城內湧出向鍾山而去,而他們也在士兵的催促中跟在後面。

    尚可喜等人一下子想起在孝陵被剮了的範文程來,他們立刻在囚車內掙扎尖叫。

    一些俘虜開始試圖逃跑。

    但兩旁的明軍手中鳥銃毫不猶豫地開火,打死幾百個後,其他那些也就沒人敢跑了,他們哭嚎著在士兵威逼下繼續向前。不過很快尚可喜等人就發現自己不是去孝陵的,他們的目的地是一座距離不遠,但規模遠比孝陵要小的陵墓……

    崇禎的安陵。

    當然,那些普通清軍俘虜並不知道這一點,他們只是在明軍威脅下不斷向前走而已。

    尚可喜趴在囚籠裡驚疑不定地看著前方的陵墓逐漸接近,很快他們就進入陵區,然後沿著神道繼續向前走向那座巨大的墳丘。隨著距離的不斷拉近,尚可喜的心中越來越感覺到一種死亡臨近的寒冷,已經站不起來的他趴在囚籠內,哆哆嗦嗦地看著這座嶄新的陵墓,在他身後那些清軍俘虜默默跟隨。

    尚可喜突然感覺那墳丘下面似乎有些異樣。

    他掙扎著一點點爬起來。

    因為高度增加他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墳丘四周的情況。

    然後瞬間他的冷汗就冒出來……

    “快跑啊!他們要活埋咱們給崇禎殉葬!”

    他不顧一切地朝後面尖叫著。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1 10:46
第一九四章殉葬





    尚可喜的喊聲,讓後面清軍俘虜隊伍一片大亂,那些囚車裡的的確沒法做什麼,但那些徒步跟隨的可是炸了窩……

    這時候他們也看到前面是什麼了。

    在崇禎陵墓的那座巨大墳丘周圍挖了一圈深深的壕溝,就像一道護城河般環繞整個墳丘,壕溝邊上挖出的土堆積著,無數拿著鐵鍬的士兵和民工正等待在那裡。這要幹什麼基本上腦子不傻都能猜出來,話說這些清軍估計以前也沒少干,此刻自己成了被活埋的那還不趕緊跑?

    用繩索串起來的八千多俘虜從前向後發瘋一樣掙扎逃離。

    但這很難做到。

    因為他們兩旁都是明軍,一支支上好子彈的鳥銃毫不猶豫地噴出了火焰,逃跑的清軍俘虜不斷被打倒,而且這些清軍都是用繩索捆住雙手互相串起來的,那些被打倒的拖著其他人也根本跑不起來。有些試圖撞擊監押他們的士兵,然後搶奪他們的刀割斷繩索,畢竟這些俘虜戰鬥力不弱,這種拼命的時候也都爆發了。但他們兩旁是剛剛完成整編的第六軍整整一個軍兩萬人,數量超過他們兩倍,而且全都是全副武裝的。這個軍是之前高傑所部,然後加上一部分從原京營三軍抽調的軍官整編,那也都是些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老兵,全副武裝收拾這些捆住雙手的俘虜還不簡單?

    子彈。

    槍托。

    甚至雁翎刀。

    一頓砍砸之後俘虜們血流成河。

    數以千計的死屍讓那些俘虜又失去了逃跑的勇氣。

    “都鬧什麼?”

    楊慶騎著馬囂張地吼道。

    俘虜們用畏懼的目光看著他,這裡面其實有不少見過他的,塔山阻擊戰時候他那扔幾十斤重炸藥包的身影可是依然烙印記憶中。

    “活埋是便宜你們,按照規矩該把你們千刀萬剮,你們老老實實過去是死,鬧事也是死,幹嘛給自己最後一段路程找罪受?你們都是以前大明臣民,背叛了大明,是你們對不起先帝,現在是給你們一個向先帝贖罪機會,到地下去伺候先帝,給先帝當奴僕。你們原本都是該扔陰曹地府受那懲罰的,現在去伺候先帝,以後也能跟著先帝到天上享福,這對你們是好事,別不知道好歹,現在反抗死了也是在陰曹地府受罪!”

    楊慶繼續吼道。

    不得不說他的歪理真多。

    但效果還真有,部分俘虜明顯認命洩氣了,坐在血泊中嚎啕大哭,畢竟這裡面還是有之前跟著尚可喜這些人投降咱大清的老牌漢軍,還有一直視大明為宗主國的朝鮮人。

    楊慶說他們是背叛大明也對。

    他們給崇禎殉葬贖罪,然後死了跟著崇禎一起到天上,否則死了也是到陰曹地府受刑,至於真假……

    這東西總得有個幻想。

    自己騙自己那也至少好受些。

    甚至還有俘虜重新開始垂頭喪氣地準備走向那壕溝。

    “別聽他的鬼話,跟他們拼了!”

    何洛會尖叫著。

    因為還在囚籠裡,他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來重新鼓起士氣了。

    然而下一刻楊慶從馬背上縱身躍起,瞬間落地然後以比戰馬狂奔還快的速度轉眼到了他面前,何洛會還沒反應過來,楊慶已經一拳轟在那木製囚籠上。那手臂粗的原木終究沒扛住他的蠻力,落拳之處釘子脫開整根倒飛出去,楊慶的右手一把抓住何洛會硬生生向外拽……

    何洛會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就砸飛一根木頭,那間隙還能有多大?

    腦袋也就勉強鑽出。

    楊慶的硬拽讓他的腦袋在兩根原木的擠壓摩擦中血肉模糊,甚至連倆耳朵都擠掉了,緊接著就是身體同樣硬生生從這點間隙拽出來。體格也算壯碩的何洛會,在兩旁粗糙的原木摩擦下渾身鮮血淋漓,然後在劇痛中掙扎著被楊慶單手舉到半空。

    “你們聽也是死,不聽也是死!”

    楊慶獰笑著吼道。

    緊接著他把何洛會像摔死狗一樣摔在地上,後者抽搐一下,嘴裡立刻湧出鮮血,楊慶拎起一條腿拖著何洛會血淋淋向前走去,在那些俘虜顫抖的注視下拖到壕溝邊一把扔了下去。

    然後他走到尚可喜的囚車前……

    “罪臣前皮島鎮副將尚可喜願追隨先帝,服侍先帝以贖罪!”

    尚可喜趴在囚車裡說道。

    “打開囚車,給他把刀!”

    楊慶說道。

    旁邊士兵打開囚車,然後給了尚可喜一把刀,因為他已不能走路,又把他拖到那壕溝前。

    “罪臣叩見陛下!”

    尚可喜跪在那裡,朝著面前墳丘磕頭,然後悲涼地看著眼前這壯麗山河,估計在回憶自己一生,他降清的確是被逼無奈,但之後跟著清軍為虎作倀就罪該萬死了。被逼無奈投降的又不只他一個,祖大壽也投降,但後世沒人罵祖大壽漢奸,因為他投降後不論是不被信任還是其他原因,一直沒有再出現在對大明的戰場上。但尚可喜不一樣,不說原本歷史上他屠廣州百萬,就是在入關前他也是始終跟著清軍當打手,兢兢業業為咱大清血戰的。

    這可以說真正的漢奸了。

    “唉!”

    尚可喜長嘆一聲。

    他緊接著把刀放到脖子上狠狠地向下一拉,伴隨大動脈被割斷噴射出的鮮血,他的死屍順著堆積起來的泥土滾落壕溝。

    楊慶接著走到屯齊面前。

    “我大清將士,有死無降!”

    屯齊高傲地說。

    “剮了!”

    楊慶很乾脆地說。

    “我,我,罪奴舒爾哈齊之孫屯齊願侍奉皇帝於地下!”

    屯齊瞬間清醒趴在囚籠高喊。

    “晚了,拖出去剮了,一定要剮夠三千六百刀,至於你們願意剮還是願意給先帝殉葬?別說是我楊慶不講理,我可以給你們一個自己選擇的機會,願意給先帝殉葬的就自己過來跳下去,原因剮的就留在那裡等著挨那三千六百刀!”

    楊慶喊道。

    那些俘虜面面相覷。

    這個選擇很好做,凌遲至少得受大半天的罪,活埋也就一會兒,更何況凌遲那是屍骨無存,骨頭都得挫骨揚灰的,既然早死晚死都得死,那為什麼不選擇一個全屍?

    很快就有清軍俘虜做出選擇,然後旁邊士兵解開繩索,押著走到壕溝前,先是給崇禎磕頭說明自己願意用殉葬來贖背叛大明之罪,接著自己下到壕溝裡面等著。很快一批批俘虜就這樣以自願殉葬的形式下去,沒過多久絕大多數俘虜也都做出選擇,不出半個時辰所有俘虜全都選擇了去伺候崇禎,很快這條環繞墳丘的壕溝就滿了人,剩下就是填土了。

    旁邊立起的木架上,被凌遲的屯齊慘叫著,眼睜睜看著這一幕,他的慘叫聲也算是伴奏了。

    “先帝終於可以瞑目了!”

    楊慶感慨地說。

    崇禎一輩子受建奴的氣,死後八千建奴殉葬,這也算是對他最好的告慰了,這個皇帝沒多大本事,但也的確想著振作,他在位期間的確民不聊生,但他也的確想老百姓過好些。可惜能力有限,最終什麼也沒做好,他十八年折騰得筋疲力盡,現在也算是真正安息了。

    “忠勇侯行事,的確是痛快!”

    他身旁欣賞這一幕的群臣中,一個身材高大,看起來不下兩米,一身一品武將服的老太太欣慰地說。

    這是秦良玉。

    作為雲貴兩省軍隊統帥,她當然要來參加崇禎葬禮,不過她的忠貞侯是隆武封的,這時候還沒封侯,她之前是都督僉事,崇禎南渡之後加到了都督,也是正一品。楊慶的官制改革取消五軍都督府,但原本那些將領的都督頭銜仍在,只不過增加了一個大都督而已,其他那些都督全都改成類似軍銜的品級稱號,不再有任何實際的權力屬性,只是將領等級和俸祿的標準而已。

    所以秦良玉除了遵義行營都統這個職務外,軍銜就是左都督。

    “只是殺俘終究不妥。”

    張國維說道。

    “這怎麼是殺俘呢?難道張公沒聽見他們說自願追隨先帝?”

    楊慶說道。

    “但以後戰場上建奴還會投降嗎?”

    張國維說道。

    他才不跟楊慶講歪理呢!

    這個傢伙一堆歪理邪說,完全沒法以聖賢之道教化。

    “我就沒想過讓他們投降,建奴之禍根源何在?就是咱們朝廷過去對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殺得太少。

    建奴源出胡里改,金國時被女真視為低等賤民,胡里改女真豈可為婚,不過女真人被蒙古人殺絕後他們趁機南遷入居遼東。他們接受我大明的庇護,我大明任命其首領為官,待其恩不可謂不厚,然而此輩終究狼子野心不改,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此輩不殺難道留之遺禍子孫?更何況建奴闔族不過幾十萬而已,加上其他附逆者亦不過百萬,青壯不過二十萬,就算都不降殺盡又有何難?

    殺盡之後其族自滅。

    以後對待造反作亂的胡虜,統統斬盡殺絕,男人高過車輪者殺,女人沒為奴婢,禁其語言文字,史書禁止記載其事蹟,毀掉他們留下的一切建築雕刻之類,五十年後連其族名都再無人知曉。”

    楊慶冷笑道。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1 10:46
第一九五章慶慶,我給你唱征服好嗎?





    無論是否存在爭議,楊慶將八千清軍俘虜活埋在安陵作為殉葬,終究算是為這場堪稱輝煌的勝利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至於多爾袞那邊的反應……

    他有個屁反應。

    事實上多爾袞毫無不當言論,而且已經派出使者南下求和了。

    “求和?”

    楊慶冷笑一聲。

    多爾袞的求和很正常,畢竟現在明軍掌握著主動權,是明軍再壓著他打,而他只能苦苦抵擋,但黃河以北其實根本無險可守,想抵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軍事對峙也是要有地理上優勢的,當年宋遼對峙,宋朝在華北平原無險可守,不得不在河北造水長城作為屏障,但這時候多爾袞連造水長城的條件都不具備啊!

    就算他想扒開黃河也晚了。

    而且就算扒開銅瓦廂使黃河改道北流也沒有用,那樣最多也就是把向東的魯西一帶變澤國,明軍一樣可以從鄭州向北。

    除非繼續向上游扒,一直扒到原武一帶,讓黃河去走禹貢故道……

    那就扯淡了!

    那會一直淹到天津把整個河北來一個貫通傷的,那些士紳寧可重新投降明朝接受新政,也不會允許他這樣做的。

    地理上的屏障不存在,軍事上被打了個慘敗,雖然現在明軍暫停了進攻,但那隻是因為運河封凍無法運輸物資,等明年運河解凍後,楊慶的軍隊整編也完成,還不繼續向北進攻就是傻子了。這種情況下多爾袞只能寄希望於求和來緩一口氣,至於楊慶活埋了他八千人這種事情只能視而不見,誰讓他是失敗者呢!他要是勝利者估計這時候已經兵臨淮河甚至踏冰過淮站在瓜步山耀武揚威,逼著楊慶過去給他唱征服了。但現在他是失敗者就只能夾起尾巴來屈辱地求和,寄希望於目前天下三分,甚至楊慶還得兩線作戰的局勢,換取一段時間的休養生息來整軍經武……

    然後再來讓楊慶唱征服。

    這不算丟人!

    話說多爾袞連蛋蛋都沒了,又豈會像那些魯莽的臭男人般意氣用事?

    “忠勇侯,建奴看起來頗有誠意!”

    解學龍說道。

    這段時間文官六部尚書都沒有太大的變動,本來楊慶也不喜歡天天換文官,崇禎的一個很大毛病就是天天換那些文官,甚至一個官員還沒完成對自己職責的熟悉,就緊接著被他踢開了。當官的長久盤踞在一個職位上的確不是好事,但幾個月甚至不足一個月就換一茬就是胡鬧了,崇禎南渡後明顯改了這個毛病,他死後楊慶也沒怎麼動這些文官。這時候吏部尚書依然是徐石麒,兵部是張國維,戶部是高弘圖,禮部是顧錫疇,刑部是解學龍,工部剛剛換上了袁繼咸,一個北方人五個南方人,四個東林黨,袁繼咸不是東林黨,但一向和東林黨友好。

    不過這裡面倒是沒一個原本歷史上降清的。

    他們的核心,應該算楊慶主要政敵的張國維自殺,徐石麒自縊,解學龍投江,顧錫疇逃亡途中被一個武將殺死,袁繼咸被不肯投降被清軍所殺。

    這些人和水太涼不一樣。

    甚至就連他們的子孫都保持了節操,張國維帶著大兒子一起自殺,徐石麒大兒子起兵反清被殺,東林黨的確出了水太涼,黃澍,陳名夏這些恥辱性的標誌,但他們也的確還有一大堆保持了節操的。明朝的滅亡的確很大責任在東林黨,但因為那些投降的東林黨就把東林黨這個名字與投降劃等號也是不對的,這個政治集團在這場亡天下的劇變中,不比其他政治集團更好,但也不是其中最爛的。

    若說他們是最爛的,把集體投降只有一個例外的勳貴集團放哪兒?

    楊慶的確不喜歡東林黨。

    甚至互為政敵。

    但他也很清楚,目前情況下用東林黨可以最大限度維持江浙的地方穩定,只要這些人還在內閣,還是作為他的反對黨存在,那麼江浙士紳就會繼續對朝廷抱有希望,就不會和他真正撕破臉。而江浙的穩定是他一切改革的前提,如果這片地方亂了,那他連軍隊的改革都無法進行,無論資金糧食還是軍工生產,他都需要這樣一個穩定的江浙做後方,他在四分五裂的大明能擁有絕對優勢,靠的就是這片土地的穩定。

    所以至少在佈局完成前,他和東林黨還得是鬥而不破的合作者。

    很顯然現在又要鬥了。

    “誠意?”

    楊慶冷笑道:“建奴會有誠意可言嗎?現在打不過了求和,等休養生息幾年恢復實力接著南侵,石帆公不會想犯這樣的錯誤吧?”

    “忠勇侯,但咱們也一樣啊!”

    張國維說道:“咱們一樣也在整軍經武,咱們也需要時間,無論各軍整編新政推行還是桂逆叛亂,都需要時間來解決,不接受其求和繼續兩線作戰難道就不是錯誤?桂逆十萬大軍可依舊虎視湘贛,允其和談,議和需要時間,議個兩三年不為多,兩三年間雙方停戰,等解決了桂逆大不了再重新北伐而已。”

    “那通商呢?”

    黃蜚說道。

    “既然和談,自然有所表示。”

    徐石麒說道。

    楊慶已經明白他們想幹什麼了。

    “明清三十年血仇,無和可談!”

    他很乾脆地說。

    “請監國裁斷!”

    他緊接著轉頭對坤興公主說。

    “父皇在北都為建奴所迫之時尚不肯與其和談,如今我大明兵威方盛正是一舉雪三十年之恥時,又豈能與建奴和談?”

    坤興公主說道。

    楊慶笑看著張國維等人。

    後者還能怎麼樣?監國都做出明確裁斷了,他們只能接受這個結果。

    文臣們不無遺憾地離開。

    楊慶看著他們的背影,然後向韓贊週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走到他身旁,楊慶說道:“老韓,你的人這幾天盯緊點,他們恐怕沒這麼簡單。”

    韓贊週點了點頭。

    東廠提督現在已經完全變成了楊慶的爪牙,崇禎在的時候他和楊慶算平起平坐,但崇禎沒了換成坤興公主監國後,這些太監唯一的選擇就是躲在楊慶庇護下,承認其老大地位。老王轉到稅務司,韓贊週的東廠反而成了錦衣衛的一個附庸,但不同於正在向內衛轉變的錦衣衛系統,東廠完全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特務機構,專門負責監察那些官員當然主要是東林系文臣。

    不過沒有抓人權。

    他們只是純粹密探,抓人審訊由錦衣衛負責。

    “你擔心他們做什麼?”

    坤興公主在所有人都走後,好奇地問楊慶。

    她現在已經十七歲,已經不是那麼懵懂無知了,尤其是這一年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對於朝政也不是一無所知了。

    楊慶走到她身旁,坤興公主向旁邊一讓,楊慶在她的寶座坐下,緊接著把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然後拿過她面前一堆奏摺,一邊替她批閱這些奏摺一邊說道:“他們肯定會和建奴使者私下聯絡,這一次來的陳名夏是常州人,和他們一樣都是東林黨。但怕我弄到孝陵剮了,所以先以請求南下讓我答應確保其安全,這時候還在東平等著。我們拒絕和談後,他肯定會秘密南下找這些人,我得知道他們究竟會談些什麼。”

    “他們為何非要和談?”

    坤興公主疑惑地說。

    “因為多爾袞的存在對他們有利,收復北都對他們反而沒有好處。歷來偏安江南的政權,都對收復北方沒有興趣,因為收復北方後政治中心北移,南方人必然失勢。就算如太祖般依舊定都於南方,那麼南方士紳也得承受北伐,維持北方統治所帶來的錢糧消耗。北方幾乎就不可能反饋給南方任何東西,但北方缺的糧食卻都得南方補,既然這樣南方士紳為何要支持收復北方?

    讓北方自生自滅不是更好?

    他們既不用承擔北伐費用,又不用承擔維持北方統治的費用,也不用擔心政治中心北移,南方人因此而失勢,至於失去北方的國土,那與他們有何關係?

    我們需要心懷天下。

    但他們只需要心懷一隅就行了。

    這就是為什麼所有偏安南方的王朝那些名將的北伐,最終全都以失敗而結束的原因,南方的士紳們不需要北方,這塊土地太富足,不需要向外開拓。但他 卻忘了,所有偏安南方的王朝都被北方滅了,除了太祖北伐一統天下,這南方的都是被北方給統了,這塊土地雖好卻不能自保,只有把自己置身一個統一的龐大帝國時候才能維持其繁榮。

    江南的確是這片土地上最瑰麗的花朵。

    但可惜孤零零一朵花是經不住風雨的,必須得在繁茂的枝葉中才能維持它的艷麗,沒有枝葉的保護風雨隨時把它摧折。偏安江南的政權如果不全力北伐,奪取更多土地為自己裹上一件足夠厚的屏障,最終結果都是變成別人的肥肉啊!”

    楊慶感慨地說。

    “不過他們這一次,恐怕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

    緊接著他說道。

    坤興公主躺在他懷裡,已經閉上眼開始進入了夢鄉。

    “我若北伐成功,那還如何可製?”

    楊慶自言自語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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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六章敵人也很重要





    “若楊慶收復北都,則如何可製?”

    陳名夏說道。

    此時他已經坐在秦淮河的一艘畫舫上了,咱大清禮部侍郎的老家是常州,復社名士,東南士子的偶像,崇禎十六年的探花,他想潛回江南甚至潛入南京那簡直輕而易舉。

    “諸位,快兩年了,難道諸位還沒看清他的真面目?”

    他看著張國維等人說道。

    “他想做大明的攝政王,他不是江南百姓的救星,相反,他是禍亂江南的妖魔!皇莊的地租最高四成,而且不交其他任何賦稅,那麼諸位可以想一想,當改革完成江南遍地都是皇莊的時候,那些佃戶會不會主動投效皇莊呢?而當佃戶們都投入皇莊去種四成地租還不交稅的官田時候,士紳們的田誰來種?想要挽留佃戶就只能降低地租,那麼士紳們把地租降到多少才能與皇莊競爭?恐怕超過三成是不會留住人的,但三成地租士紳們還怎麼過日子?

    甚至還得交稅。

    那時候他會說賣給他吧!

    不賣他就繼續這樣擠壓,擠壓得士紳手中土地成為雞肋,最終無利可圖不得不賣,然後江南土地就這樣一步步落入他的掌握了。

    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

    賈似道的公田法!

    南宋末年那個臭名昭著的公田法。

    只不過他比賈似道更奸詐,他沒有明著一下子就搞,而是先佈局一步 ,無聲無息地把江南士紳用皇莊和民兵的羅網罩起來,等他把這個佈局完成,江南士紳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了。

    誰敢反抗?

    皇莊的民兵可就在身旁!

    所以,諸位需要一個可以製住他的力量,可以對他說不的力量,但大明內部不行,無論軍隊還是廠衛都是他控制的,而且還有那些北臣與他同黨。那麼諸位就需要外面的力量,李自成也不行,他現在已經徹底入了魔道,比楊慶走得更遠,能夠幫助江南士紳的,一是南邊桂王,二是北邊大清,但南邊實力太弱,最多也就是牽制,大清是唯一能為江南士紳制住楊慶的。

    大清越強,楊慶就越有所顧忌。

    江南士紳也就越有和他鬥,限制他胡作非為的籌碼。”

    他說道。

    “那多爾袞越強,恐怕就越有南侵的野心吧?”

    袁繼咸冷笑道。

    “臨侯公,他拿什麼南侵?”

    陳名夏笑著說道:“八旗的人口填不滿一個順天府,堪戰的青壯最多拼湊出二十萬,還得把那些半大小子一起算進去。所得之地無非就是一個北直隸,經歷了飢荒,鼠疫,戰亂之後不過還剩幾百萬人,北京城內人口目前不足三十萬。而且還無法產出足夠的糧食,城內每天都有人餓死,北方錢財更是被李自成搜刮乾淨,要人沒人要糧沒糧要錢沒錢,他拿什麼來南侵戰勝坐擁近萬萬人口,錢糧充足且擁有數十萬新軍的大明?

    他們要的很簡單。

    遼東苦寒無法生存,他們想要一塊族人的生存之地,這塊生存之地他們已經有了,北直隸各地足以容納他們,那麼他們又何必冒著族滅的危險繼續向南?”

    “這是你猜的還是多爾袞說的?”

    張國維說道。

    “攝政王說的。”

    陳名夏很坦然地承認。

    “他想讓我轉告諸位,他們入關只是求生,絕無染指江南之意,大清所得皆取自闖逆,更無一寸土取自大明,河南之戰不過是一場誤會,大清至南下目的也只是掃蕩河南的闖逆餘黨而已。大清既然上承金國,所求亦不過金國舊地,不過河南既然已入大明,也就無需再爭奪,算是送與大明以表誠意。從此大清願與大明如當年宋金南北並立和平相處,大清尊大明為兄,從此兄弟和睦,互相貿易,若大明有亂臣賊子欲禍亂江山,大清隨時可遵大明之請南下鋤奸。”

    他接著說道。

    這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雙方以目前實際控制區停戰,然後多爾袞尊大明皇帝為兄,至於這個皇帝在長安,南京只是個公主監國這種事情就不值一提了。以後多爾袞願意給江南士紳當打手,哪天楊慶想搞事情了,只要江南士紳邀請他就會南下以武力威脅,最終內外合夥逼楊慶回到籠子裡。但南方士紳得養著多爾袞,或者說得賣給他糧食,沒有糧食的話,多爾袞在北方餓死了還當個屁打手,這一點是最重要的。

    多爾袞的這個冬天可是很艱難。

    原本清軍的大舉南下,就是想趁機渡淮搶點糧食,他也的確沒想過打下南京。

    李自成把順天一帶刮得乾乾淨淨。

    南方漕運也沒了。

    北直隸到處都缺糧,北京城里天天餓死人,這種情況下多爾袞迫切需要南方的糧食供應,哪怕拿錢買也可以,他手中終究還是有些錢的。但現在楊慶不允許和談,那麼他就得靠走私了,而走私必須是在江南士紳配合和地方官員默許下。

    陳名夏秘密南下目的就是這個。

    他替多爾袞和這些代表江南士紳的文官擺明關係,讓他們知道多爾袞願意給他們當制約楊慶的打手,換取江南士紳賣糧食給他。

    至於以後……

    那隻能以後再說了。

    而且南方還有桂王,只要這些文官們能操作一下,使桂王的勢力一直存在下去,與多爾袞南北呼應,一旦楊慶和清軍在北線開戰,南邊桂王可以出擊牽制。同樣一旦楊慶試圖南下滅桂王,則清軍就在北線進攻,以這種方式達到兩存,始終給江南士紳制約著楊慶,使他不至於搞一些更加喪心病狂的改革。

    這是雙贏的合作。

    江南士紳其實並不反感目前的大明政治格局。

    相反他們很喜歡。

    沒有皇帝,只有女人監國,勳貴團滅,宗室全被踢走,這樣的大明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夢寐以求的。

    甚至很難說他們敵視楊慶。

    楊慶帶給大明的改變是顯而易見的,首先安全得到保證,再也不用提心吊膽擔心哪天戰火燒到了,第二朝廷更加有序,混亂沒有了,第三經濟更加開放,一些原本的經濟上弊端得到改革。簡單得說大明完成正常化就連治安都好了很多,土匪幾乎被清剿乾淨,江南士紳很清楚是楊慶給了他們一個正常化的國家。

    他們只是不喜歡楊慶失去控制。

    而養著多爾袞這個打手,就可以避免這一點,剩下只是如何操作,反正目前局勢很明顯,多爾袞是肯定打不過楊慶的,那這樣就不妨扯一下楊慶的後腿,讓多爾袞恢復一下元氣繼續在北方威脅江南。

    “這些俗務就不要再談了,今日只談風月!”

    解學龍笑著說。

    “那就喝酒?”

    陳名夏舉起酒杯說道。

    張國維等人笑著舉杯,這艘雪夜的畫舫中,在炭火烘烤的暖意裡,一幫名士伴著絲竹聲開懷暢飲,他們沒注意到,一名侍立在旁的婢女正在心中默默整理他們的談話內容。

    半小時後名士們散去。

    那婢女藉故離開,踏著積雪上岸很快鑽進一輛隱藏黑暗中的馬車,直接駛入忠勇侯府後門。

    “都是老狐狸啊!”

    楊慶感慨道。

    他沒想到這些傢伙如此聰明,居然連他的真正目的都猜到了,不過這也沒什麼奇怪的,畢竟有當年賈似道的先例。江南人口太多,但土地就那麼多,偏安江南的政權都得面對這個土地分配問題,賈似道的改革雖然失敗,但他卻提出了最有效的解決這個問題手段。

    皇莊一出基本上就能猜到下一步。

    “侯爺,要不要抓人?”

    和那婢女一起來的錦衣衛北鎮撫使何坤說道。

    他是當初那批運河縴夫裡培養出來的,楊慶現在兼著錦衣衛指揮使當然不可能還兼北鎮撫司,這些瑣碎的職務都交給了親信。

    “抓人?”

    楊慶沉吟一下。

    “不用了,他們願意賣糧就賣吧!否則多爾袞一樣也得搜刮北方百姓以供應他的人,最終倒霉的還是北方百姓。那些士紳手中的餘糧存著也是存著,先讓他們賣著,然後盯住了是哪些人在賣,掌握好證據,哪天正好過去抄家!”

    楊慶陰險地說。

    不賣糧,多爾袞也會把飢餓轉嫁給北方的貧民,賣終究讓北方老百姓負擔輕點,否則就算再餓也餓不到多爾袞的鐵桿莊稼和那些士紳,他們就是吃人也不會餓著。這種事情他們又不是沒幹過,李自成在北京圍城一個多月,城裡死了好幾萬平民,這裡面估計死於砲彈誤傷的連十分之一都不到,剩下怎麼死的就很不好說了,反正城裡糧食就維持了半個月。

    能幫北方百姓一點是一點吧!

    反正這邊誰走私就是犯罪,而且是通敵之罪,這可是得抄家的,他早就已經下令,民間任何運糧北上過日照的都是通敵,只有軍方的補給船可以運糧到登萊。這樣江南那些士紳走私糧食從多爾袞手中賺的銀子,最後也可以通過抄家撈到自己手,這樣的好生意為何不做?

    “至於你……”

    他緊接著看了看那婢女。

    “去後面找圓圓,她會給你想要的東西!”

    楊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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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七章亂則斬





    “忠勇侯,朝廷欲如何對土司?”

    秦奶奶很直接地說。

    此時她們剛剛結束張嫣的賜宴。

    秦奶奶準備返回遵義了……

    這時候遵義其實屬於四川,包括石柱土司也是,但之前楊慶和張獻忠劃分地盤的時候,直接以金沙江和長江為界,這條線以東的遠四川屬地劃到貴州,最終形成貴州巡撫駐貴陽,遵義行營駐遵義。

    秦奶奶的職責其實是警戒這條線以北的張獻忠。

    但她手下的軍隊都是舊軍,主要是貴州以及川東衛所兵,馬乾和楊展兩人的部分部下,再就是包括石柱土司在內各土司的聯軍,說白了就是一群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接下來楊慶準備將以貴州衛所兵為核心,整編這支軍隊作為明軍的第十七個步兵軍。至於之前吾必奎在雲南的叛亂,甚至還沒等她和馬士英帶兵到達昆明,就已經被沐天波和那些土司聯軍平定,因為隨後趕到的馬士英堅持,沙定洲也沒能進駐昆明,在老奸巨猾的馬士英威逼利誘下,各土司返回自己的地盤。

    然後馬士英按照楊慶意圖,在雲南同樣展開衛所改革。

    不過並不順利。

    包括沐天波在內的舊衛所將領們肯定不會歡迎這種改革。

    為了避免再出亂子,楊慶已經調剛剛組建的第一個山地旅,按照明軍目前編制的第十一軍第一旅緊急前往昆明。

    這個旅拋棄了笨重的戰車,變成了以長矛和火繩槍為主,更適合西南山區作戰的輕步兵,但編制比戰車步兵的旅要大,實際上包括了四個步兵營,一個騎兵營和一個砲兵營。作戰時候也不是西班牙方陣,而是根據戰場情況而定,但在楊慶設計中最主要戰術應該是菱陣,或者在單面對敵時候變橫陣,更直接點說就是古二爺的那套。

    長矛兵和火槍兵分開,一個營包括四個隊,一個隊是一個方陣,但火槍手單獨列陣。

    作戰時候火槍是主力。

    接敵時候所有火槍手排列陣前齊射,也就是所謂古斯塔夫雷霆,射崩對手的話以長矛為核心突擊,射不崩對手就繼續射,如果被對手突擊到陣前,火槍手後退兩翼長矛手阻敵,完成裝填的火槍手兩翼夾射。

    直到把對手射崩為止。

    騎兵保護兩翼。

    橫陣時候三個營這樣一個火槍一個長矛方陣間隔排列,留下一個營做為預備隊,這是大規模作戰時候的。

    而菱陣是小規模尤其是山區作戰的,這時候一個營一個菱陣,接敵的面火槍在前,兩翼火槍在內側,實際上是三個隊對敵,因為側後方兩個隊的火槍同樣向前射擊,而這兩個隊的長矛手可以掩護前面側翼。一旦在山區遭遇那些熟悉地形的山民側翼襲擊隨時轉換攻擊方向,哪怕遭遇合圍也迅速變成全向作戰。

    這套戰術最大限度發揮火槍威力。

    但這套戰術對士兵的素質要求也比較高一些,尤其是在變陣時候非常考驗士兵的素質,楊慶到現在計劃中的四個山地軍,也僅僅是訓練出了一個旅。雖然裝備沒有變化,都是長矛和鳥銃,但陣型變化這些對於這個時代的士兵真得難度太高,光一個火槍兵繞過長矛手後退,長矛手向前,火槍手兩翼棱堡式夾射想不出亂子,就得一遍遍不停反複訓練。

    這不是過去有偏廂車保護,或者火槍手躲在長矛林保護下。

    這是火槍手直面敵人甚至騎兵。

    就像排隊槍斃一樣。

    而且他們至今還沒有刺刀,這種情況下後撤還不亂那真得很考驗士兵素質,得拿鞭子不斷抽才行。

    不過有這一個旅就足夠。

    雲南的山區環境決定了,不可能有真正的超大兵團作戰,而且基本上不會有重步兵和大規模騎兵合圍,就那些土司手下的冷兵器山民,說句實在的,一個營的火槍兵一輪齊射就能打崩。這樣一個旅足以鎮壓雲南,畢竟沐天波等人肯定不敢公開造反,最多也就是攛掇那些土司搞事情,以此逼迫朝廷停止衛所改革,但那些土司也不可能傻到真正給他們當槍使。

    當朝廷的軍隊展現出強悍的戰鬥力時候,那些土司才不會為這些傢伙拼命呢!

    衛所改革又不是動他們。

    但對秦奶奶這樣足夠精明的卻立刻嗅出了特別的味道。

    楊慶想對西南下手了。

    西南土司和衛所交錯,要說楊慶解決了衛所之後,還不對那些土司下手,秦奶奶還不至於那麼天真,她可一樣是土司,但和楊慶對抗也不在她選擇範圍。她一個七十多的老太太還沒那麼雄心壯志,石柱馬家在大明算得上功勳卓著,不是別無選擇沒必要冒險,能玩利益交換最好了。

    “怎麼說呢?”

    楊慶笑了笑說道:“土司是一種非正常的存在,改土歸流是必然,但只要不是那些造反的,我也不可能動用武力搞強迫,所以我想可以用一些讓雙方都滿意的辦法。

    第一,易爵。

    土司主動改土歸流,朝廷賜予世襲爵位。

    實封爵位。

    以石柱土司為例,冉家停襲後只剩馬家和陳家,可以換一個侯爵一個伯爵,侯爵封地七千畝,伯爵封地五千畝,免稅的土地,不是山嶺薄地,而是平原上的官田,您娘家是忠州吧?忠州還差些,給您在湖北選一塊封地如何?至於馬家子孫在軍中的軍職那個依然如故,馬家在石柱的財產如故。

    這是對居住平地的。

    無論夷漢土司皆如此,改土歸流後原土司授爵,而且封地在平原。

    第二,山民移民。

    山民整齊遷移出山到平原。

    當然,到哪裡很難說,反正就是開荒種田,至於其土司授爵,朝廷欲恢復五等爵實封,給他們個子男什麼的完全可以。但編入民兵,無論漢民還是其他什麼民都一樣,當然,漢民基本上沒有居住山里寨子的,所以主要就是指那些夷民,但出山之後他們也就不再是夷民了。

    第三,改籍。

    對於那些實在不願意出山的夷人土司,統統改籍為漢人,他們的子弟入官學接受教育,學成之後同樣參加科舉做朝廷的官。但他們必須得按律交稅,他們的屬民和屬地就算他們的奴婢和私產,戶籍上不會登記,但他們的土地需要和那些士紳一樣交稅。

    不交稅是不行的。

    可以不改土歸流,但稅必須得交。

    又不想改土歸流又不想交稅這樣的好事以後不會再有了。”

    “如果他們真那麼想呢?”

    秦奶奶問道。

    “那就只好滅了他們。”

    楊慶很乾脆地回答。

    秦奶奶沒有再說什麼。

    這個對馬家沒有影響,最多失去石柱的統治權,但換來世襲的侯爵和平原土地,石柱的財產還不動,馬家實際上仍舊控製石柱,誰去當官也得看馬家臉色。

    不僅僅是馬家。

    對那些漢人土司來說都可以。

    西南山區的格局就是漢人居平地夷人居山嶺,但漢人絕大多數也是土司管,他們儘管是土人,甚至被視為蠻夷,實際上也都是漢人。

    比如石柱馬家和陳家。

    他們都是宋朝時候平定土人叛亂的將領,後來留在山區鎮守,宋元戰爭時都帶著土兵為南宋作戰,胡元滅宋他們固守山區。

    蒙古人也不想浪費力氣對付。

    於是他們被任命為土司,連同逃到山林的川民,那些土人,一起混居最後形成土司勢力,西南山區除了一些真正深山老林的,基本上那些土司都是這樣形成的。漢晉唐宋一代代躲避戰亂逃入山區的漢人,在將領和官員乃至世家大族帶領下與土人雜居,以臣服新的統治者為交換當土皇帝。但要說他們是蠻夷就扯淡了。別說石柱馬家這些後來的,之前的播州楊家,甚至唐朝時候的爨家,趙家,這些統統都是如此,播州楊家準確說還是楊家將的後代呢!

    這一類土司不會反對這種交換。

    楊慶這就是在拿他們當自己人對待,交出貧瘠的山區土地,換取平原上的良田,交出土皇帝的權力,換取後世子孫的榮華富貴,而且隨時還可以回到山區。

    但對於那些山寨裡的夷人就很難說會不會接受了。

    哪怕第二條也很難說啊!

    “忠勇侯此舉怕是要生亂子啊!”

    秦奶奶很直接地說。

    “亂則斬,我最不怕的就是亂子!”

    楊慶說道。

    他短期內就準備幹這個。

    他準備先和多爾袞維持停戰,畢竟多爾袞正在幫他抽空北方草原的青壯年。

    後者拉盟友都已經拉到喀爾喀蒙古了,大清的使者正在前往土謝圖,扎薩克圖,車臣三部,這三部在九白之盟後就作為咱大清的附庸,這時候多爾袞在明軍威脅下,當然要把喀爾喀三部拉到他的牛鬼蛇神大聯盟。除了這些以外,多爾袞還向西套甚至葉爾羌就連顧實汗和準噶爾部都派出使者,企圖拉攏這些傢伙從西邊向李自成進攻,共同瓜分大明江山。

    至於他最後能拉來多少,這個楊慶也不好說。

    但這是楊慶期待的。

    這些傢伙待在他們的地盤,征服起來是很麻煩的,不是說他們有多麼厲害,而且距離遠後勤供應不上,另外還有這些游牧民太分散,根本無法和他們進行真正的大戰,一旦他們玩游擊式襲擾,後勤斷絕甚至有可能遭遇慘敗。

    但如果把他們拉來正面會戰就不一樣了。

    一場大戰就能解決。

    一場大戰就能殺光他們的青壯。

    然後剩下的征服就是開過去接收他們的地盤而已。

    既然這樣就給多爾袞點時間吧!

    楊慶很清楚,只要大明的改革完成就是無敵的,不用全改革完,就是把衛所改革完,把移民民兵化完成,把十七個軍全部完成,把他的稅務司和經界徹底完成,這樣的大明在東方就根本沒有任何對手了。哪怕不用燧發槍,就是玩戚繼光的車營和古二爺的輕步兵,三十多萬職業化常備軍和數百萬預備役也是吊打一切對手的。

    他不怕對手多。

    他現在就怕多爾袞拉來的牛鬼蛇神們不夠多。

    而在這期間,他正好把雲貴川的土司都解決了,把這片土地的改土歸流完成,使自己的地盤徹底穩固,這片山區可是困擾大明很多年。從當年的楊應龍到奢崇明,大明的財力在這些傢伙身上幾乎耗盡,他可不想再留著這些隱患。

    乾脆趁著這時候,應該說算是他們正虛弱的時候……

    奢安之亂才結束不到二十年。

    西南土司在這場席捲川貴的土司叛亂中都損失慘重,十幾年時間還不足以讓他們恢復元氣,而他也正好拿這些傢伙來練兵,尤其是他的新式步兵,如果那些土司識相接受改土歸流最好,不識相那就當小白鼠好了。事實上楊慶不認為會有多少真正抗拒的,如果不是無可奈何,誰會喜歡居住在雲貴山林?這年頭又不是有玉米土豆支撐,要知道現代云貴山區就靠這兩樣,貴州幾乎是最大的土豆種植區,很難想像這個沒有土豆的時代,貴州山民是如何生活的,給他們平原的土地做交換,肯定會有人動心的。

    只要他們下山就好辦了。

    走出山林的夷人還有什麼威脅?

    他們走出山林,楊慶就可以遷移帶著玉米種子和地瓜土豆等新作物的民兵過去了。

    秦奶奶默默地看著他,似乎在剖析他的那顆黑心。

    “侯爺!”

    這時候楊慶剛剛任命的總長助理,史可法義子史德威笑著走到楊慶面前說道:“給您看一個有趣的情報。”

    說著他把手中帶錦衣衛標誌的公文遞到楊慶面前。

    楊慶頗有些疑惑地接過,緊接著他也露出一臉鄙夷的笑容。

    “忠勇侯,是何消息?”

    秦奶奶好奇地問。

    “沒什麼,一群忘了祖宗的漢奸的表演,傳令給特勤司,讓楊信選一隊人去北都,把這個孫之獬抓回來,要抓活的,我要在南京把他凌遲,也讓老百姓看看這聖賢書教出了一個什麼貨色!”

    楊慶把那公文遞給她說道。

    “簡直毫無廉恥啊!”

    秦奶奶看著公文上的內容愕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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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八章金錢鼠尾,新朝雅政





    “金錢鼠尾,乃新朝雅政!”

    北京城內的大街上,一個頭上頂著金錢鼠尾,身上穿著旗服的中年男子得意洋洋地坐在馬背上說道。

    旁邊老百姓麻木地看著他。

    “剃了頭之後就有了精神,咱大清勇士為何所向無敵?就是這剃了頭之後精神倍增!不要以為這是胡俗,當年鮮卑人,契丹人,金國人,大元朝的蒙古人,都是剃了頭的,此乃我燕地舊俗,自北魏至今千年裡,我燕地都是剃頭的。北魏,大遼,大金,大元哪一個不是所向無敵?冠服者惟蠻明而已,自蠻明奪我燕地,逼迫我等冠服之後,國勢就一天不如一天,就是使我等失了這剃頭的精神!

    是攝政王救了咱們!

    把咱們從蠻明的壓迫中解救出來!

    此時那蠻明又要北侵,我等絕對不能答應,我等要以攝政王為主,跟著蠻明血戰到底,但這冠服壓住了我們燕地健兒的血性,故此欲抗蠻明先要放出我燕地健兒的血性。

    先要把頭剃了!”

    他揮舞著手臂亢奮地喊道。

    “那南邊的大軍為何能打敗豫王?”

    人群中一個聲音響起。

    “誰說的,哪個在這裡造謠惑眾?豫王乃是糧草不足,故此暫時駐軍河北以待新麥,何人敢造謠?莫不是蠻明奸細?”

    鼠尾巴勃然大怒。

    然後隨行的家奴立刻沖向兩旁人群。

    人群立刻一片混亂。

    混亂中也不知道哪裡飛出一塊爛泥正糊鼠尾巴臉上。

    “刺客,有刺客!”

    他驚恐地尖叫著。

    就在此時大批九門提督的步兵跑了過來,掄起鞭子一陣狂抽,兩旁百姓混亂中瞬間跑光了,帶隊的軍官走到已經下馬的鼠尾巴面前行禮說道:“孫大人,又親自宣傳朝廷新政啊!要我說這些刁民懂什麼?他們哪裡知道這剃頭的好處,乾脆在街口擺上剃頭匠,不剃頭的見一個抓一個,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看誰還敢不剃!”

    “唉,攝政王寬仁愛民,這一點確是有些過於寬厚,但若事事都讓攝政王操心,那要咱們做奴才的何用?”

    孫大人擦著臉上惡臭的污泥說道。

    “孫大人真是我大清群臣之楷模!”

    那軍官感慨道。

    孫大人帶著一臉凜然正氣,緊接著重新上馬,然後向一旁的家奴示意了一下,後者趕緊像耍猴藝人一樣一敲手中的銅鑼……

    “金錢鼠尾,乃新朝雅政… …”

    孫大人就這樣帶著他對咱大清的一腔赤誠,繼續在北京的大街上宣傳著剃髮易服的新朝雅政。

    “這就是孫之獬?”

    距離不遠的一處小樓上,錦衣衛特勤司第一隊隊正劉益,也就是當初在武昌城內當街抓捕黃澍的錦衣衛看著這一幕,對他身旁的北都站站長徐誠說道。

    “這個狗東西天天這麼幹!”

    徐誠無語地說。

    “他這麼不要臉,到底圖什麼?”

    劉益愕然說道。

    “圖什麼?人家現在也是禮部侍郎了,他的天啟二年的進士,先帝繼位後算作魏忠賢一黨,罷官為民一直在老家淄川,建奴入關後他帶著家奴殺了李自成任命的知縣,那時候就已經自己帶著家人這幅打扮了。多爾袞聽說後立刻把他召到北都,就靠著他這種噁心的表演,幾個月就升到了禮部侍郎。而且靠著多爾袞和那些八旗將領的寵信,在老家霸占了十幾萬畝良田,六七個親屬因為他的這種耍猴般表演成了建奴的地方官。

    不要臉?

    不要臉換來的是實惠啊!”

    徐誠說道。

    “建奴為何支持他?”

    劉益疑惑地說道。

    “全都一個樣了,戰場上咱們還怎麼區分他們?更何況他們的人正在遷居關內,而且分散到各地,若是整個直隸山東加起來幾百上千萬人再統統剃髮易服,那咱們的大軍還怎麼區分建奴還是被逼剃髮易服的?好在如今多爾袞也怕激起民變,畢竟前線被咱們壓著打,若再激起民變他也沒法收場,一些官員也反對,故此沒搞強迫剃髮易服。但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企圖幸進的傢伙自己剃髮易服,據說這個孫之獬正鼓動多爾袞給不剃髮易服的加稅,逼迫所有人都剃髮易服,這樣的人趕緊弄死,殺殺這些狗東西的邪風。”

    徐誠說道。

    “如何行動你來計劃。”

    劉益說道。

    特勤隊負責抓捕,並且把孫之獬活著帶回南京,但如何制定計劃得徐誠這個北都站站長。

    “哪有什麼計劃不計劃,這個狗東西就愛鑽勾欄,他常去的幾家我都知道,隨行就一頂小轎幾個奴僕,晚上安排兄弟過去,趁黑劫了往麻袋一裝扛走就行。唯一的麻煩是如何把這麼一個大活人弄出城,如今這北京城是九門提督管,城防都是建奴,九門提督是佟圖賴,內城各門每天的盤查都很嚴,一旦暴露是別想硬闖出去的。”

    徐誠說道。

    這時候因為入關的旗人數量還不算太多,北京內城那些漢官仍舊可以居住,但九門提督的一萬多八旗軍控制北京城內防務包括門禁。孫之獬家同樣在內城,勾欄在城東,這時候還沒有八大胡同,直到韃清中期才禁止內城開設此類場所,如果在孫之獬家到勾欄之間設伏就是始終在內城,那麼如何把他弄出內城的城門就是一個問題了。

    錦衣衛特勤隊可沒楊爵爺本事。

    爬城牆他們倒是很容易,可在清軍的巡邏中,想爬出北京內城還把孫之獬帶出去就不太可能了。

    “啊,有辦法了!”

    徐誠突然說道。

    “只是要委屈一下這位孫大人了!”

    緊接著他臉上露出惡意地笑容。

    可憐孫之獬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錦衣衛盯上了,他依然在北京城內就像個勤勞的義工般,帶著家奴繼續宣傳新朝雅政,他相信自己的努力終究會有回報… …

    至少攝政王會給他回報的。

    三個時辰後,他在去勾欄的路上被裝進了一條麻袋。

    “瑪的,這麼容易!”

    劉益頗有些意外地說。

    的確太容易了,這時候北京城內人口稀少,經歷上次的事情后,能逃離的老百姓全逃離,也就是隨著多爾袞建立起行政體系,再加上部分旗人遷來,才讓這座城市有了點人氣。但總人口加起來仍舊最多三十萬,鼎盛時期這座城市可是近兩百萬,哪怕內城此時也到處都是鬼屋,晚上更是格外冷清,想找個沒人的街道玩伏擊很容易。

    對手無非就是一頂小轎,兩個轎夫和兩個僕人,十幾個精銳的錦衣衛想拿下就跟玩一樣。

    剩下出城才是最麻煩的。

    “走!”

    劉益看著把四具屍體和轎子一起扔進旁邊一座廢宅,然後迅速返回的手下,踢了一腳地上堵住嘴綁住手腳的孫之獬說道。

    一名錦衣衛扛起這傢伙,一行迅速隱入漆黑的小巷。

    做苦力時候就經常到這座城市的劉益,帶著他的手下在他最熟悉的城東藉著夜幕掩護,迅速轉移到了臨近安定門的一處廢宅,並且在這裡等來了清晨。很快外面響起預定暗號,一名手下打開門,外面一輛散發著惡臭的糞車緩緩駛入。

    “快!”

    同時進來的徐誠說道。

    劉益迅速把孫之獬倒出來。

    孫大人用驚恐的目光看著他們,這些野蠻的傢伙先給他刮臉,緊接著把他直接抬起來扔進糞車的糞桶,巨大的糞桶裡面還滿是半乾的屎尿。他就像個大蝦般蜷在裡面,眼看著徐誠一臉陰笑地拿出釘子和鑽孔的鐵條,把他的身體用鐵條箍住釘在了桶底,渾身的繩索和這些鐵箍讓孫大人臉貼著桶底的糞泥完全固定,一動也不能動。

    然後徐誠拿出一個呼吸管,把前面的皮罩扣在他鼻子上試了一下,隨即在鼻子四周刷熬好的魚鰾膠……

    滾燙的。

    孫之獬被燙得倆眼直接突出。

    “你要學會堅強,以後還有的是更狠的。”

    徐誠一臉誠懇地說。

    說完他把皮罩直接粘上。

    緊接著他把呼吸管扯到桶壁固定,用一塊同樣泡透糞水的爛木片偽裝好管口,所有工作都完成後徐誠心滿意足地一招手,一名錦衣衛拎起一桶準備好的大糞直接澆下。可憐的孫之獬一下子淹沒在大糞中,因為是側躺著的,糞湯立刻就淹到了他的嘴邊,只有眼珠子能動的孫之獬,用悲憤的余光看著這些惡棍。

    “孫大人,您小心,別用嘴喘氣!”

    徐誠好心地囑咐他。

    一幫錦衣衛很歡樂地笑著。

    緊接著第二桶,第三桶大糞同時澆下,可憐的孫之獬只能閉眼了,他再睜著眼就直接進大糞了,就這樣隨著一桶桶大糞不斷澆下,迅速把他淹沒在底下,很快整個糞車就滿了,但因為通氣管的存在,糞底下的孫之獬呼吸沒受影響……

    有點臭氣就不值一提了。

    事實上為了避免他被熏死,通氣管是一直接到外面的,偽裝在桶壁殘留的半乾大糞和木頭中,只要不進行仔細的檢查根本看不出來。

    徐誠最後檢查一遍,確認沒有什麼疏漏了,這才蓋上糞車蓋子。

    “走,出城!”

    他對扮作糞夫的手下說道。

    糞車立刻駛出廢宅,在清晨的陽光中直奔安定門。

    現在是城內一名普通商人的徐老闆騎著他的騾子跟在後面,至於劉益和特勤隊也同樣轉換成自己進城時候偽裝的身份,跟在後面一起離開這座城市。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1 10:46
第一九九章梟獍之獬





    劉益等人的出城很順利。

    那根本就不可能不順利,每天早晨從安定門出去的糞車成群結隊,這都是慣例,這個城門就是日常走糞車的,誰會去查一輛糞車?更何況就算要查,除非把一車大糞全倒出來,或者找根棍子插進去攪和……

    嘔!

    守門兵還沒那麼盡職。

    糞車順利出城後,劉益和徐誠一行跟了出去,在城外隱蔽處迅速把孫之獬給倒了出來,後者果然沒被大糞灌死,再弄些水一沖然後拿藥放倒換上老太太的衣服,塞進一輛馬車偽裝成快死了急著還鄉的病人,迅速向南直奔紫荊關。因為運河和大沽口都已經被凍住,他們只能走陸路,但直接南下是肯定不行的,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進紫荊關向山西,然後從李自成的地盤南下,至於紫荊關這個關口如何通過就不值一提了。

    那裡是順軍控制著。

    不僅僅是紫荊關,一直到娘子關的太行山幾個重要關隘,統統都在順軍控制下,不僅是明軍對清軍掌握戰略主動權,順軍其實也一樣,李自成隨時可以出太行山。

    多爾袞只是龜縮平原固守而已。

    要不然他怎麼主動求和呢!

    劉益就這樣帶著孫之獬,踏上了漫長的歸程,徐誠轉了一圈後返回北京繼續當他的鼴鼠。

    這時候已經是新的一年。

    按照李自成給大明皇帝朱慈烺定的年號,大明正式進入龍興元年,話說這個年號大概是給他自己定的,一般都是那些開國的政權使用這一類的年號。不過無論楊慶還是張獻忠,在這一點上都給了他面子,整個監國統治區同樣用龍興年號,就這樣除了北方韃清控制區和兩廣桂王控制區,大明其他各地都正式進入龍興元年。

    崇禎的時代徹底結束了。

    多爾袞的控制區當然是順治了。

    雖然這時候福臨還在瀋陽,短時間多爾袞也不准備讓他進關,畢竟還不能確保安全,就這樣北直隸,山東中部,宣大,東北,朝鮮北部,蒙古草原,都使用順治的年號。

    算算這地盤也不小啊!

    而桂王那裡同樣新君繼位,之前老桂王時候沒定年號,畢竟崇禎剛死哪怕老桂王稱帝,但依舊是崇禎的繼承者,這一年的年號是不能變,但老桂王病死他兒子繼位,新的一年就可以用新的年號了,他們那邊定的年號是……

    弘光。

    不得不說他們真會起。

    倒是永曆被他哥哥封為桂王,他哥哥原本歷史上很快也會病死,這次就不知道這位新版弘光帝能活多久了。

    中國大地上三個年號,四個政權和兩個軍閥……

    張獻忠和金聲桓。

    後者依然臣服於李自成,畢竟他也沒有別的選擇,他的二十萬大軍控制襄陽,南陽,鄖陽三府,他本人現在是大明鄂國公,湖廣總督,只不過監國這邊以他的官爵沒有玉璽蓋章所以不承認,但也沒繼續攻襄陽。他成了類似張獻忠一樣的特殊存在,正好李自成不進攻張獻忠,楊慶不進攻金聲桓,雙方在這一點上達成默契。

    中國大地就這樣在四分五裂中進入新的一年。

    這段時間戰火倒是終於沉寂。

    無論南北都沒有打仗的,最多也就是四川有些土匪,之前搖黃的殘餘還有不少,但有張獻忠這個土匪的老祖宗鎮壓,也逐漸在歸於沉寂。

    唯一還在打仗的只有朝鮮。

    依靠著明軍增援鼓舞的士氣,李倧的朝鮮軍大舉反攻漢城,鄭成功的援朝軍儘管只有一個營,但依靠著強悍的戰鬥力依舊用幾場戰鬥的勝利調動起朝鮮軍的鬥志。再加上登萊水師的支援,明朝聯軍已經兵臨漢江,正在籌備下一步對漢城的反攻,王者歸來的李倧在光復的土地上展開對朝奸的嚴厲鎮壓,朝鮮半島殺得人頭滾滾……

    當然,這是他們自己的事。

    楊慶為了支援他反攻漢城,最終還是又派了一個營過去,而且向李倧出售大量軍火,後者雖然沒錢,但可以用關稅權抵押向剛剛成立的大明帝國銀行貸款,楊慶能做的就這些,剩下就是默默為他祝福了。

    劉益在正月底到達鳳陽。

    鳳陽。

    “快,趕緊把孫大人架起來!看這小鼠尾巴,真別緻啊!”

    盧九德揪著孫之獬的鼠尾巴說道。

    孫之獬就像乾枯後又被雨淋過的茄子般皺巴巴帶著腐臭抬起頭,有氣無力地嘴裡哼哼幾聲表示抗議,漫長的旅途之後他雖然沒死,但也已經徹底枯萎,再配上特意刮過的光腦袋,還有那一撮缺乏營養的鼠尾巴,這形象的確有些別緻。

    “孫大人的官服呢!”

    盧九德喊道。

    旁邊手下小太監趕緊捧著一套特意訂做的小號韃版官服,迅速給孫之獬穿上,因為都是舊佈料,再加上極不合身,穿上官服後的孫之獬看上去就更加滑稽了。

    穿好衣服後,他被架到一個特製十字架上。

    “孫大人,你忍著點!”

    盧九德笑咪咪地說道。

    旁邊錦衣衛在孫之獬驚恐的目光中拿著大長釘子,毫不客氣地照著的他右手掌心扎進去……

    孫之獬慘叫一聲。

    就在同時錘子落在釘子上,他的右手一下子被釘在十字架上,伴著他不斷響起的慘叫,他的雙手和雙腳全部被釘住。然後一名錦衣衛拎起他的鼠尾巴,把他的腦袋向後一拉,拿釘子和木板同樣把鼠尾巴壓住,盧九德這才拿起一個小號韃版官帽往他腦袋上一扣……

    “走,帶著孫大人遊淮揚!”

    盧九德看著他這幅形象心滿意足地說。

    “盧公公,孫之獬縱然有罪,明正典刑可以,何必如此折辱,他好歹也是進士及第,難道就不能照顧一下顏面?”

    旁邊圍觀的一名青蟲說道。

    幾個青蟲很有同感地附和。

    “顏面?他自己都不要了,咱家給他照顧什麼?進士及第?祖宗都不要了的進士及第?對了,還忘了給他胸前掛個牌子,快,去準備一個木頭板子漆上白漆,再寫上天啟二年進士孫之獬,再拴上繩給他掛脖子上!”

    盧九德說道。

    於是孫之獬胸前又多了個木牌。

    那些青蟲們表情陰鬱地看著,倒是四周閒人們一片歡樂,孫之獬就這樣被押上船,直接立在船頭,沿著剛剛解凍的淮河直奔淮安。他就這樣招搖在淮河上,在兩岸閒人們很歡樂的目光中,一直不斷向前,並且在淮安轉入同樣解凍的運河,再繼續南下到達揚州。他在揚州被特意挪下來由十幾個壯漢抬著遊覽一下揚州,順便在接受揚州百姓的熱情,因為熱情過分還受了點輕傷,好在這時候孫大人已經很堅強了,一切在他都不過是浮雲而已。

    他就這樣在揚州小駐,緊接著重新立回船頭,南下出瓜洲進長江,但沒有直接去南京,而是順流而下先到了江陰……

    這是忠勇侯特意囑咐的。

    不知道為何他非要把江陰作為孫之獬游江南的第一站,好在江陰人民還是展現出了他們的好客之情,孫之獬在江陰又添了幾道傷口。他用漠視一切的眼神漠視著這個冷漠的世界繼續他的冷漠,帶著一身屎尿的惡臭高踞十字架上,用高昂起的頭顱沉默地仰望著天空……

    當然,他也低不下頭。

    他身上不合身的韃版官服和頭頂小得搞笑的韃版官帽,和他胸前牌子上代表士子最高榮耀的頭銜,構成一種絕妙的諷刺。而隨行的劉益還在不斷扮著他的樣子,重複他在北京為剃髮易服所做的努力,讓他獲得更多的熱情,諸如臭雞蛋,爛菜葉,甚至還有凶殘的朝他扔石頭的。

    他投降建奴也好,給建奴充當爪牙也罷,這些都不至於觸動普通老百姓,老百姓並不關心這些,但攛掇建奴剃髮易服這個就真招來公憤了。

    別說普通百姓,就是那些士紳都無法忍受,甚至不乏一些老鄉紳顫巍巍拿著拐杖要上前打死這個不知廉恥的狗東西。多爾袞因為優待士紳,而在江南正在建立起的那點好形象,伴隨孫之獬的展覽,可以說一下子蕩然無存。

    原本頗識禮儀的睿王爺,瞬間又變成夷狄qin獸。

    這就是楊慶想要的。

    他如此大費周章折騰孫之獬,說白了就是用他來嘲笑江南士紳對多爾袞的那點好感。你們不是覺得多爾袞更像聖主明君嗎?那就好好看看他的真面目吧!

    孫之獬從江陰開始,在這片對剃髮令抵抗最激烈的地區一站站地進行展覽,常州,無錫,蘇州,崑山不斷向前一直展覽到杭州,然後折向太湖南岸,最終在他登陸江陰整整一個月後到達南京。進城後他又在南京展覽了一天,並且被押到了設立在文廟前的公審台,由大理寺,都察院,刑部三司當眾進行公審。最終以謀叛,惡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義,十惡有其六的罪名,判處凌遲處死,並禁錮其子孫後代,改其姓為梟獍……

    話說這些文官也被氣得夠嗆!

    公審結束,孫之獬……

    梟獍之獬在十幾萬南京百姓的圍觀中被押往孝陵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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