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護國公 作者:木允鋒 (已完結)

 
mk2258 2018-6-30 10:20: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6 72641
mk2258 發表於 2018-11-18 15:07
二五零章都不要怕,這是汽車





    護國公正文卷第二五零章都不要怕,這是汽車御街。

    “天下為主,君為客!官者為天下而非為君,為萬民而非為一姓……”

    黃宗羲亢奮地噴著唾沫。

    此刻的他正在一個臨時搭設的木頭台子上,手中舉著鐵皮喇叭,身後一群青蟲昂然而立,他們頭頂是撐開的橫幅,上面赫然寫著民權萬歲!而兩旁同樣各有一副類似內容的口號構成對聯式,在台前無數青蟲聚集同樣在振臂高喊……

    這是合法集會。

    在五城兵馬司備案劃定範圍的。

    而且這一幕在南京城內早已經和忠勇侯的決鬥一樣不新鮮了。

    可以說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

    不過也的確非常有效,至少江浙一帶民權思想正以驚人速度傳播,無論支持與否,無論什麼階層,無論識字不識字,都在這可以說思想大變革的半年裡熟悉了這個詞。有贊同者有反對者甚至也有視這些傢伙為亂臣賊子的,但無論怎樣,他們都被捲入了這個詞帶來的浪潮中。這一點大明遠不如咱大清,咱大清末年民權思想的流毒可沒這麼快,哪怕在江浙也是一個很漫長的時間。但這一次楊慶僅僅拋出這樣一個詞就在黃宗羲這些人推波助瀾下迅速獲得碩果。

    大明的奴化教育明顯很失敗。

    而黃宗羲此刻在江浙儼然當年的李贄一般,每一次這宣講的台子搭起來都能收穫一片歡呼。

    包括少女們的。

    此刻就有不少女人在聽講呢!

    在泰州學派那些叛經離道的傢伙攪亂了思想上的死水後,江浙一帶早已經具備了思想啟蒙的基礎,而楊慶的重錘粉碎了最後的一點障礙,思想變革的洪水瞬間被釋放。黃宗羲,顧炎武,朱之瑜等等,一個個原本歷史上被異族統治截斷的名字,這一次卻在楊慶的縱容下,肆無忌憚地張開他們思想的翅膀,從儒學的泥潭中一飛沖天。

    儘管他們依然自認為是儒家。

    但他們的思想縱然孔夫子活過來估計也得氣個半死,而扒灰公估計得吐血而亡。

    這就是明末的大師們。

    儘管帶著現代思想的楊慶可以鄙視他們,但卻也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異族的奴化統治,如果明朝,甚至換一個漢人王朝,如果不是原本歷史上此刻統治這片土地的已經變成以奴役為目的的異族,哪怕給這些人一點點的自由空間,而不是用殺戮甚至滅門之類手段來禁錮……

    他們會變成中國的伏爾泰的。

    他們具備這個能力,而民間也已經具備了這個基礎,思想變革的時代在明末已經到了最後的臨門一腳,但可惜異族的統治,又瞬間鎖上了這扇大門,華夏之地繼續在黑暗中延續兩百年。

    而他們或屈服或遠避從此離開了他們剛剛登上的舞台。

    甚至湮滅於歷史。

    而他們的很多思想,甚至還得兩百年後,後世的人們去異國追尋,不得不說這是一種悲哀。

    “夫君,你怎麼不過去?”

    王夫人好奇地問坐在旁邊一間酒樓上的王夫之。

    “道不同,不相為謀!”

    王夫之舉著酒杯淡然說道。

    “君權的確需要限制,民權的確需要提升,但他們走得太遠了,他們已經在走上一條邪路,地方自治?那真是亡國之道了,盛唐之亡不就是這個,那藩鎮不就是他們所鼓吹的地方自治?然後呢?是內戰,是五代十國五十年生靈塗炭,是幽雲十六州四百年腥羶,地方自治才是真正遺禍無窮的亡國之道!”

    緊接著他說道。

    “那先生以為該如何?”

    鄰座的一個少年好奇地問道。

    “鄙人亦不知,鄙人亦在摸索之中,但鄙人只知道一點,就是華夏之所以能有今日,華夏之所以兩千年為東方之主,其功當在始皇帝!”

    王夫之說道。

    “但始皇帝殘暴啊!”

    那少年說道。

    “殘暴?為君者哪個不殘暴?為君者所為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否為後世帶來遺澤。始皇帝所為的確為其家天下,為其後世子孫可世代主宰天下,但其結束分封製而立郡縣制,使華夏之地得以一統之功卻可稱得上千古一帝。”

    王夫之說道。

    就在這時候,遠處驟然間傳來一聲彷彿怪獸嘶吼般的長嘶。

    下一刻不僅是王夫之,就連下面演講的黃宗羲,還有那些向他歡呼的粉絲們,全都停下來,然後一臉愕然地看著北邊緩緩打開的承天門。在他們驚愕的目光中,一個巨大而醜陋的怪物正緩緩而出,帶著身上鋼鐵的反光窺視前方。在它腦袋上有一根煙囪狀的東西,正不斷向外冒出黑煙,而就在它完全出門的一刻,一道白色霧氣驟然噴出,與此同時剛才那詭異的嘶鳴聲再次響起。

    御街上所有人全傻了。

    他們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東西還不如人步行的速度緩慢向前。

    應該是行駛。

    因為這個造型很像一個巨大螞蚱的怪物,其實有三個車輪的,一個在前兩個在後,而且前面的車**,後面的兩個車輪小。在大車輪後面就是煙囪和那噴著白汽的東西,兩邊各有伸向後面的長柄,兩根長柄伸到一個裝在木架上的座椅前的……

    忠勇侯的手中。

    大明人民敬愛或者仇恨的忠勇侯正帶著一臉微笑端坐那裡。

    他一手握著一個長柄,雙臂用力使得單獨一體的前端略微轉向,然後繼續向前緩緩駛上了金水橋。他再重新扳回機頭,就那麼在錦衣衛護衛中駛過金水橋,恍如駕駛著手扶拖拉機一樣,駕駛著這個造型詭異的……

    蒸汽車。

    蒸汽機的亮相必須拉風。

    雖然他可以造個抽水機然後放到御街上供人參觀,但那樣缺乏視覺衝擊力,畢竟就是抽個水而已,更何況這初級版蒸汽機質量堪憂,持續使用肯定經常壞,那樣反而影響它的形象。

    而這個就夠拉風了。

    儘管他的蒸汽機如果算的話,功率也就是三馬力,但已經足夠,只是帶著一個三輪車以每小時五公里時速行駛是足夠的。至於什麼傳動操控系統統統都是扯淡,就一個單獨算機頭的蒸汽機和主動輪,後面就是一個三角拖車,轉向靠他的蠻力,可以說簡陋到了極點。但即便如此,這東西仍舊恍如怪獸般,在那些百姓驚愕畏懼的目光中,彷彿巡視領地般在御街上緩慢前行。

    楊慶微笑著舉手致意。

    車頭上坐著填煤的錦衣衛一拉汽笛,高壓蒸汽瞬間噴出,那怪異的嘶吼立刻響起。

    兩旁一片驚叫躲避。

    “都不要怕,這是汽車!”

    楊慶和藹可親地笑著說道。

    然後那三輪車再次噴出蒸汽,一個最大膽的百姓正想湊上前看,結果被蒸汽正好噴上,他尖叫著以最快速度後退。好在溫度已經不高,只是把臉噴得有些發紅,他就像受驚兔子般驚恐地退回人群中摸著自己的臉。

    四周一片哄笑。

    不過這也的確緩和了場面。

    只要老百姓知道這不是怪獸就行。

    楊慶繼續駕駛他的手扶拖拉機般蒸汽車緩緩行駛,他的出現立刻吸引走了所有目光,宣講台上的黃宗羲無可奈何地拎著喇叭,一臉鬱悶地看著這個搶了自己風頭的傢伙。儘管蒸汽三輪車速度只有最多五公里但楊慶卻恍如騎著狂飆的哈雷摩托,他就這樣在人群簇擁中,緩緩駛往遠處的洪武門……

    “這忠勇侯有些不務正業啊!”

    王夫之感慨道。

    “這倒未必,忠勇侯此人與徐文定公一般好雜學,他稱之為科學,皇莊的公學所教授之內容,更是以此類雜學為主,天文地理無所不教,就連天工開物,農政全書都是教材,四書五經反而不教。但自南渡至今,無論其所推廣之新農技,所製之新器無不使民間受益匪淺,學生家中就有從其鐘鋪所購之自鳴鐘,精巧之處遠胜紅毛貨。”

    那少年說道。

    看得出他對忠勇侯還是很崇拜。

    不過楊慶在年輕一代心目中的確形像要更好得多,畢竟年輕人不會考慮太多利益糾葛,他們還是太單純,相反他那戰無不勝的傳奇和帶來的新東西,都是容易獲得年輕人喜歡的。

    這個少年看著不到二十,正是容易被吸引的年紀。

    但到三十左右的士紳們就對楊慶可以說充滿仇恨了,畢竟到這個年齡就開始真正關心利益,而且爭權奪利心思更重。到五六十的又不一樣,敵視歸敵視,但他們就懂和楊慶利益交換,更願意和他虛與委蛇,就像東林群賢,雙方鬥智鬥力但鬥而不破。畢竟到這個年齡就顧慮重重,更多要為子孫著想,沒有了破家的勇氣,只有被楊慶逼急了才會反抗。

    “這位兄弟尊姓?”

    王夫之好奇地問道。

    “學生夏完淳字存古,家父松江夏彝仲。”

    那少年說道。

    “原來是夏瑗公之子,鄙人衡陽王夫之……”

    王夫之說道。

    然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外面的汽笛聲打斷,他倆向窗外望去,外面的蒸汽車正在緩緩掉頭,車上的忠勇侯已經站起來,一手扶車把一手高舉著,那架勢甚是風騷……
mk2258 發表於 2018-11-18 15:07
第二五一章一千五百萬石





    松江府上海縣。

    “這就是紅毛人?”

    王夫之坐在酒樓上,饒有興趣地看著黃浦江畔,一艘剛剛靠泊的海船上幾個鬼佬正走下船。而當地幾個商人恍如見了親人般迎上前,那些鬼佬倒如大明百姓一般,和那些商人互相作揖行禮。

    “都是從倭國來的荷蘭船,他們在長崎有居住地。”

    旁邊的夏允彝說道。

    松江開關當然不能在松江府,這時候府治華亭,在松江區呢,最終確定的海關肯定是上海縣,而開關幾乎轉眼間讓這座原本很不起眼的小縣城變成繁華之地。各國商船可以說紛至沓來,倭國,琉球,而尤其以荷蘭商船最多,每個月都有多艘東印度公司的商船過來,畢竟這里相比其他所有海關都便於貿易,歐洲人想要的貨物都可以通過長江運輸到這裡。

    這里相比其他各海關擁有著無可比擬的優勢。

    楊慶的五口通商……

    呃,其實是四口。

    因為五口是松江,寧波,福州,漳州和廣州,但這時候廣州是人家桂王的都城呢!大明朝廷控制的只有剩下那四口而已,而這四口裡面福州和漳州只能是地域性覆蓋,尤其是漳州月港衰落已久。寧波稍好點也只是富春江帶來的部分貨物,得益於杭州無法進入海船,寧波在舟山的海關承擔了富春江運出的所有貨物出口。而上海可是有整個長江的支撐,這時候就連四川的貨物都能到這裡,對面出島的荷蘭人在上海開關後立刻就跑過來進行貿易了。

    “咱們難道不是在與其戰爭?”

    王夫之疑惑地說。

    “你說是台灣的戰事?那個沒什麼大不了的,打歸打,但銀子還是要賺,既然忠勇侯沒說過不准他們過來貿易,那就繼續做生意好了!”

    徐孚遠在一旁笑著說道。

    事實上楊慶才不會那麼做呢!

    出島的荷蘭人不但是目前大明主要的海上貿易夥伴,源源不斷把大明的各種貨物運往歐洲,而且還為他從倭國帶來大量至關重要的銅。

    開關的一年裡,光從倭國進口的銅就有四千噸。

    很清楚倭國會迅速控制銅出口的楊慶,這一年採取堪稱喪心病狂的搜刮,無論荷蘭還是大明商船,只要全部使用銅錢或者銅器在大明採購貨物的,他統統免除關稅。而這些銅絕大多數都是來自倭國,然後那些拿到銅錢的商人又去銀行以額外加補貼方式兌換成白銀,最終這些銅錢又變成大明陸海軍的一門門青銅砲。

    這種時候拒絕荷蘭商船進港?

    楊慶腦子還沒進水。

    就像徐孚遠所說的,打歸打,生意還是要做的。

    話說用不了多久德川家就清醒了。

    原本歷史上范家作為皇商也是每年給咱大清從倭國進口平均四百萬斤的銅,但很快德川家就清醒過來,強制性規定了每年向中國和荷蘭出口的銅的數量。要不然倭國人就沒有銅錢可用了,實際上後期就已經開始以大米當貨幣進行交易了,哪怕倭國積攢千年也架不住這種抽血法啊!從一六八五年到十全老狗初期,數十年間平均每年四百萬斤啊!這種貿易甚至讓倭國的寬永通寶在咱大清成為流通貨幣,搞得十全老狗一臉懵逼,還以為哪兒有膽大包天造反都能造反到鑄銅錢的地步居然自己還不知道,後來經過江蘇巡撫解釋他才知道真相。

    楊慶可是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他必須趁著德川家那慢如樹懶的反應速度,在他們反應過來前以最快速度進口盡可能多的銅。

    這是寶貝啊!

    這東西對他來說比白銀寶貴。

    白銀不能鑄炮,但銅可是直到甲午時候,還是倭軍主要火砲原料,人家就是用六零鋼膛青銅管野戰炮,暴打咱大清陸軍那華麗麗的克虜伯七五鑄鋼行營炮的。

    對於楊慶來說哪怕未來五十年銅砲都不會過時。

    看著外面的紅毛人,王夫之一笑而過。

    這時候開始上菜,伙計抱過一壇酒來,徐孚遠臉色立刻沉下來。

    “你給老夫喝地瓜酒?”

    他朝伺候在一旁的掌櫃喝道。

    “這個狗東西,你不認識華亭徐老爺?”

    那掌櫃愕然一下,很顯然他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錯誤,這無論華亭夏家還是徐家可都是世家大族,緊接著他一臉怒氣地抽了伙計一個耳光罵道。

    “還不去換好酒!”

    他隨即喝道。

    那伙計趕緊要把酒壇抱走。

    “等等,留下吧,我倒是頗喜此酒!”

    王夫之攔住他,然後對夏允彝說道。

    他在南京的確常喝這個,主要是別的酒越來越少,楊慶在一片怨聲中悍然下令,以節約糧食為口號把米酒的稅增加百分之五十,逼著酒樓商舖統統改賣地瓜酒和高粱酒。不但這樣而且還派出緝私隊查私釀,倒不是禁止,畢竟老百姓自己家釀酒喝也是很平常的,但自己家釀了喝可以,拿出自己家門無論賣不賣都得交稅,一旦發現酒樓售賣沒有蓋完稅章的米酒立刻重罰。

    最終搞得南京城內一片地瓜燒和高粱大曲的酒味。

    很顯然上海也沒倖免於難。

    “話說忠勇侯連這個都管就過於嚴苛了!”

    徐孚遠多少有些不滿地說。

    “這也不是壞事,米酒每年耗糧數百萬石,這樣既能殺住奢靡之風,又能省下糧食,再說這地瓜酒和高粱酒也不算差。”

    王夫之笑著說。

    這時候陳子龍和另外一個差不多的文士一同走來。

    三人忙起身相迎。

    王夫之認識陳子龍,另一個在陳子龍介紹下,也很快知道了是崑山人顧咸正,原延安府推官,在西安城破時候被順軍俘虜,直到前年才得以逃歸,但待罪在家。

    當然,王夫之不知道的是原本歷史上這個人因為和陳子龍同謀反清被殺,當時洪承疇下令把他押到南京威脅他知道史可法的結果嗎?他回了一句那你知道洪承疇死沒死嗎?他一家兄弟三人再加兩個兒子,全都因為抗清而死。而徐孚遠也參加了抗清,失敗後他跟著鄭成功去了台灣,必須得說明一點,就是蘇鬆一帶士紳對清軍的抵抗稱得上堅決,至於本事不足是另一回事。

    五人很快落座。

    “臥子不是在京師,如何得來?”

    夏允彝問道。

    他們請的其實是顧咸正。

    王夫之可是湖廣名士,同輩湖廣文人中排第一的,他被夏家邀請來當然也要廣邀蘇松文友來會,崑山到這裡無非百里吳淞江順流而已。

    但陳子龍來就屬於意外了。

    陳子龍是兵科都給事中,雖然這時候別說兵科,連兵部都快變成擺設了,但他沒有要事也不可能回鄉。

    “迎駕一事已有眉目了!”

    陳子龍淡淡地說。

    “那李自成真能放陛下回來?”

    徐孚遠愕然道。

    “放是放,但得拿一千五百萬石糧食換回來。”

    陳子龍說道。

    很顯然水太涼們在長安的談判終於收穫了成果,原本的兩千萬降到了一千五百萬。

    “一千五百萬石?哪怕江南今年收成不錯,這一千五百萬石也不可能籌集出來,這是糧食,而且還得給他們輾轉運去。當初整個江南每年輸往京師的也不過幾百萬石,這就已經是傾國之力,更何況他這是一千五百萬,而且沒有海運可通,只有航運不穩的黃河,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徐孚遠驚叫道。

    “可以折銀!”

    陳子龍說道。

    “糧食只需要三成,剩下折銀!”

    他接著說。

    “那也是近千萬兩啊!他這是獅子大開口,吃定了咱們想要皇上還都南京啊!不過戶部和內庫湊一下倒是應該能拿出,實在不夠還可以發債券來募集。”

    夏允彝說道。

    債券這東西早已經被楊慶拋出了。

    他第一期剛剛發了兩百萬五年期國債,這時候已經快賣完了,而且士紳們購買熱情很高,話說不論那些士紳是不是反對他,都很清楚大明的安全是沒問題了。如今整編完成後各部加起來三十多萬新軍,這樣強大的實力雖然一統天下這個還不能說十分穩妥,但自保絕對沒問題,既然這樣幹嘛不買國債?這是政府借貸,又不是楊慶私人借貸,這東西就算哪天楊慶下台了,他的繼任者無論皇帝還是東林群賢都不會不還的。

    “瑗公以為楊慶會掏錢給自己買枷鎖否?”

    陳子龍說道。

    “呃,他總不會真不掏錢吧?”

    夏允彝很是天真地說道。

    “他當然不會掏,據說戶部去年秋稅的銀子在給了李自成歲供後,最後剩下的都用來召集四民大會了。幾千四民代表從天南海北過來,再加上給他們準備的補償,這些把戶部剩下的銀子全花光了,現在戶部全靠從帝國銀行貸款和賣國債撐到今年夏稅。”

    陳子龍說道。

    “那內庫呢?”

    徐孚遠說道。

    “內庫的給懿安太后修萬壽宮了!”

    陳子龍說道。

    “那內庫從先帝至今,積攢下的逾千萬,光抄家所得就不只千萬,修個萬壽宮能用多少?”

    徐孚遠愕然道。

    “那楊慶說是都給懿安太后修萬壽宮了我們又能如何?”

    陳子龍一攤手無奈地說。
mk2258 發表於 2018-11-18 15:07
第二五二章別談錢,談錢傷感情!





    的確,楊慶就是不掏錢他們又能怎樣?

    說修萬壽宮只是給他們個面子。

    他就是明說了,你們想迎回皇帝來搞我,還要我掏錢交贖金,真把他當傻子嗎?戶部就算有錢,內庫就算堆瞭如山的銀子,我就是不掏你們能奈我何?話說東林群賢們真得一樣無可奈何,反正戶部和內庫都在楊慶的控制下,他說幾千四民代表花光了戶部的稅款那就是花光了,他說內庫超過千萬的銀子都給他姘頭修萬壽宮了那就是都修宮了……

    再說誰也不知道那內庫到底有多少的存銀。

    那東西賬簿在張嫣手中。

    而銀子全存入了帝國銀行,實際上全碼在帝國銀行位於萬壽宮所在地梁洲的銀庫,這座銀庫剛剛建成,據說光往裡面運銀子就運了整整一天一夜。

    可是……

    “可是戶部和內庫都不出,那這一千五百萬石誰出?”

    徐孚遠帶著不祥的預感問道。

    “暗公以為弟因何而歸?”

    陳子龍說道。

    “牧齋之意是民間籌款。”

    他隨後解釋道。

    “民間籌款?一千五百萬石啊!哪怕市價也是近千萬兩,這樣大量抽空糧食米價定然暴漲,漲到一兩毫無疑問,那就是一千五百萬兩,民間如何籌得出如此巨資,這簡直荒謬!”

    徐孚遠勃然站起說道。

    “暗公先坐下!”

    夏允彝拉了他一把說道。

    這裡面數他年紀大,徐孚遠對他還是很敬重的,隨即坐了下來,他倆和陳子龍都是幾社創建者,三人算得上莫逆。三人曾一起言志,徐孚遠自稱百折不回死而後已,夏允彝自稱安於無用,其守不奪,陳子龍自評成敗不計,後來全都做到了。徐孚遠一直抗清到康麻子時代病死為止,夏允彝家鄉淪陷後即自殺殉國,陳子龍就不用說了。

    酒桌上氣氛一片凝重。

    這個問題真得很嚴重,他們支持迎回皇帝是一回事,要他們掏錢贖回皇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尤其還這麼多錢。

    保守估計也得一千萬兩啊!

    不過真要說其實也沒多少,就像徐孚遠家族,拿出十分之一都可以說毫無壓力。他其實是老陰賊徐階弟弟的曾孫,當年徐階可是因為子弟兼併高達二十四萬畝被海瑞給搞過,當然也有說是四十萬畝的,不過應該不至於,畢竟松江就那麼點地方。

    但不是這麼回事啊!

    錢謙益說是民間籌款,但也就是反對楊慶的人會掏,而且不鳥東林群賢的也不會掏,比如福建士紳是不會管的,湖廣士紳也夠嗆,雲南貴州的更別指望,這樣仔細算實際就攤派給南直隸,浙江,江西三個省為主。如果是過去,可以通過加稅轉嫁給所有人,但現在加稅是不可能的了,大明稅率已經明確,監國已經奏起皇上下了聖旨,永不加賦,這可是真正的永不加賦,攤丁入畝後農民需要交的只有田賦了,誰還敢加稅就等著錦衣衛抄家吧!

    而普通百姓更不可能額外掏錢。

    說白了就是這三省士紳來掏這筆巨款。

    這不是扯淡嗎?

    憑什麼啊!

    談錢?談錢傷感情!

    “諸位以為忠勇侯執政如何?”

    王夫之突然笑著說道。

    “若非於田地之上咄咄逼人,侵漁士紳,倒稱得上大明第一能臣,整軍經武使大明幾复太祖成祖之強,大力推行新種使江南無饑謹,興工礦重商貿使民間日益富庶,自張居正以來無可比擬者,縱然張居正與之相比亦差了許多。”

    夏允彝老老實實地說。

    他這話其實有點虧心,理論上楊慶沒侵漁過士紳,只是藉著經界把士紳侵漁的官田又收回去,但官田以外真正士紳原本所有的是不動的。

    當然,有罪抄家是另一回事。

    “仲彝過譽了吧?楊慶之功在於捨棄北方,江浙本就富庶,之前朝廷以江浙養天下,故此使得江浙受天下之累,如今他斷臂才使得大明絕地複生,若崇禎朝諸公無北方飢荒鼠疫之拖累未必不如他。他只不過是把這病樹上朽爛之處切下,自然剩下一個花團錦簇,若此時再把北方千萬饑民塞給他,他一樣搞得焦頭爛額。即便如此江淮之間,甚至河南一帶能恢復穩定,靠的也是地瓜之功,若無此物增加的糧食,他也一樣沒這麼逍遙。

    倒是這強軍一道確是無人能及。”

    顧咸正說道。

    他可是從西北逃回來的。

    西北都餓成什麼樣子了,他是很清楚的,楊慶斷臂求生,以北方甩給李自成換來大明在南方的穩定這是不爭的事實。甚至到現在還對北伐沒有興趣,寧可和多爾袞停止,寧可每年就跟歲幣一樣給李自成一百萬石糧食買和平,其實就是不想再背那麼多負擔,即便這樣淮河兩岸的屯田區,也是靠地瓜在支撐著。

    “但這地瓜徐文定何嘗沒搞過?結果又如何呢?”

    王夫之說道。

    說完他端起地瓜酒。

    顧咸正不說話了。

    的確,徐光啟也不是沒搞過,甚至徐光啟連冬儲都解決了,地瓜疏很明確指出,地瓜窖藏在北方甚至優於潮濕的南方,雖然火炕育秧還沒搞出來,但在北方山嶺推廣已經完全沒有問題了,可結果又如何呢?還不是照樣石沉大海?朝廷各方勢力,地方士紳,重重阻力讓本來就不算強勢的徐光啟根本無法實現自己的意圖,最後只能黯然放棄,否則大明至少提前二十年在北方推廣開地瓜,那時候不說西北飢荒能否解決,但山東北直隸河南的飢荒絕對大幅緩解。

    大明也不至於落到南渡的下場。

    然而徐光啟做不到的,無論楊慶和李自成,卻都能夠在最短時間內做到,這就不能說人家是運氣好了。

    “諸位,大明需要一個權臣!”

    王夫之語重心長地說。

    “之前那些純粹內耗的黨爭也該結束了,至於田地,他不是還沒公然學那賈似道嗎?”

    他接著說道。

    在坐的精英們一片沉默。

    “賈似道我是不會做的!”

    楊慶舉著酒杯說道。

    在他面前全是自己黨羽了,他這個小圈子以黎玉田為狗頭軍師,以黃蜚幾個武將為核心,然後以宋權高弘圖和路振飛還有宋應星幾個文臣,再加上鄭芝龍,黃斌卿,張名振這些為外圍。他們實際上掌控著大明的軍隊和財政,但這些人也得要利益,沒有利益誰會跟他混?

    “但是,我也不支持土地兼併!

    都什麼時代了,為何還盯著土地?開工廠,開礦,海外貿易,哪一樣不是日進斗金?這一年諸位從這些上賺了多少?是不是都遠超那些地主?未來是屬於工商業的,何必從那些農民嘴裡搶銀子?

    再說想要土地也很容易。

    跨過大洋到美洲去有幾倍於大明的沃野,哪怕去南洋都有的是,誰想去開墾我做主任憑他去佔,他就是能佔一千萬畝我也支持,但大明內地的土地兼併是必須抑制的。但抑制不是侵奪,肯定不會在某一天,出一個公田法,強制要求地主將土地出售給國家的。”

    他說道。

    “那忠勇侯以後的土地制度如何明確?”

    宋應星問道。

    此時大明朝廷派系很清楚,楊黨對東林黨,剩下那些地方派係要麼依附楊黨要么依附東林。

    北方南逃的都依附楊黨。

    畢竟後者理論上也是從北方南下的,這些人天然就是一夥,這算是楊黨的基本盤了,他們的基礎就是淮河兩岸的屯田區和遍布南方的衛所皇莊。

    東林黨的基本盤是那些江浙籍官員,而基礎就是江浙士紳,不過這個基礎不穩,江浙士紳因為利益不同也分敵視楊慶或者容忍他甚至還有支持他的。

    後者是新興的工商業階層。

    說到底誰都明白,楊慶帶來了工商業的興旺發達。

    剩下其他幾個省就得選邊了。

    福建算中立,他們有鄭芝龍這個特殊的代表,足夠保證自己利益就行了,只要開放海上貿易,福建士紳就沒什麼意見了,崇山峻嶺中一座座茶園就是他們財富的保證,除此之外他們對朝廷沒什麼特殊要求。

    而湖廣和江西就不一樣 。

    湖廣還差點,畢竟經歷了多年戰亂尤其是桂王造反的洗牌,導致湖廣皇莊眾多,尤其是整編下來的雜牌還有被招出來的棚民,多數都以皇莊化方式安置在湖廣。可以說湖廣士紳沒得選擇,他們沒有任何對抗楊慶的手段,而和江浙士紳合作,又因為雙方多年的宿怨很難實現,而且就算成功了,東林群賢也不歡迎他們。這樣還不如乾脆破罐子破摔,當年楚黨能和魏忠賢結盟,這時候湖廣士紳為何不能與楊慶結盟?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索性閉上眼享受吧!

    而江西士紳就很糾結了。

    他們和東林群賢關係密切,比如他們在朝中的老大姜日廣就是東林老將,但以宋應星為首的另一幫卻是楊慶一夥,他們某種意義上說騎牆,他們原本可以繼續騎牆,可現在騎不下去了。

    一千五百萬石啊!

    這錢誰掏?

    連蘇鬆的士紳都不想掏,更何況是江西士紳。

    還是那句話……

    別談錢,談錢傷感情。
mk2258 發表於 2018-11-18 15:08
二五三章有些事終究需要做個了斷





    真得不能談錢,一談錢就傷感情了。

    話說水太涼該崩潰了。

    他辛辛苦苦可以說耗盡心血在長安跟李自成委屈求全,最終憑藉那張儀蘇秦之能,好不容易打動了這個魔頭,讓他同意放龍興天子還都……

    一千五百萬石。

    只要有四百萬石糧食和折價後剩餘七百萬兩銀子,在今年冬天到來前運到洛陽,那麼龍興天子就可以在南京過春節了。雖然他的幾個弟弟還得繼續留在長安當人質,但那個已經不重要了,誰都明白龍興天子是不會為自己弟弟們交保護費的。可以說只要有這批糧食和銀子,楊慶的好日子就到頭了,朝中眾正就可以挺直腰桿做人了,同樣江南百姓也可以在這個惡魔的陰影中看到光明了。

    然而……

    誰會出這錢啊!

    江南士紳要是這麼大方還不至於讓李自成進北京呢!

    他們連稅都不愛交呢!

    “忠勇侯,大明之後的田地制度為何?”

    湖廣系的代表,現在的戶部侍郎,張居正的孫子,原本歷史上拜瞿式耜為師,並且和他老師一起在桂林衙門裡喝著酒等死的張同敞,緊跟著宋應星問道。

    “不變!”

    楊慶說道。

    “官田還是官田,私田還是私田!”

    他緊接著補充道。

    他本來就沒準備直接拋出強制性的公田化,他要的是以時間,以皇莊步步侵蝕的方式,逐漸完成對地主的包圍。同時以工商業和對外殖民吸引他們轉移出土地,讓土地變成雞肋並逐步由國家收購,這樣通過幾十年時間一點點完成公田化。

    賈似道式地直接下公田法是肯定不行的。

    那個太過於激進了。

    宋應星和張同敞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就可以了,這就可以讓家鄉父老們滿意了,要是不用掏錢,湖廣江西士紳或許會跟著東林群賢搖旗吶喊什麼的,可一談錢那就別扯淡了。這種投資風險可是很大,誰都明白就是龍興天子回來,鬥過楊慶的希望也很渺茫,到時候錢掏了,騎牆的資格沒有了,然後龍興天子和東林群賢失敗了,那他們找誰哭去?楊慶只要不是繼續惦記士紳的田產,只是恢復原本的官田,那就湊合著過吧!畢竟這個傢伙搞經濟的本事強,那些地主雖然受到損失,但也不是沒法彌補,比如現在工礦業就日漸紅火,甚至湖廣都開始自己開鹽井了,沒有必要為這種事情捲入鬥爭漩渦。

    他們終究和東林群賢不一樣。

    東林群賢是朝廷既得利益者,他們無法容忍科舉改革,因為科舉改革會使他們被一步步擠出權力核心。

    這是他們無法忍受的。

    但湖廣江西籍官員在朝廷總共才幾個啊!別說朝廷了,就是地方上也絕大多數都江浙官員,當然,江西的也很多,明朝進士總數南直第一浙江第二江西第三。崇禎南渡後大量啟用南直和浙江籍舊臣,更加重了江浙官員比例,上一科因為很多省份都沒有參加,湖廣剛剛經過戰亂損失,導致進士數量超過六成是這兩省。

    這早已經讓其他各省產生自己是被江浙統治的感覺了。

    至少湖廣福建雲貴是如此。

    江西雖然搖啊搖,可到這種沒法搖的地步了,終究還是覺得倒向楊慶更靠譜,畢竟東林書院在無錫,他們終究只能算東林黨的一個附庸,之前以薑日廣的老資格,也不過才撈了一個侍郎。而六部除了袁繼咸和高弘圖以外其他四部尚書和絕大多數侍郎都是江浙的,袁繼鹹的工部尚書事實上還是被兩個江浙籍侍郎架空,這種事情上東林黨惡習不改,吃相還是和當年一樣難看。

    相反東林黨倒下後,江西籍官員反而會得到崛起的機會……

    老大老二都倒下了,那老三當然就要上位了。

    就這樣楊慶輕鬆瓦解士紳同盟。

    也不能說是他瓦解的,他自認還沒那麼大能量,他的手還沒法真正伸道這些地方的基層,瓦解聯盟的是那一千五百萬石。這種烏合起來的聯盟堅決不能談錢,一談錢就肯定要傷感情的,讓士紳們湊份子籌這筆巨款迎皇帝,那不是開玩笑嗎?他爹時候想從我們手中收點稅我們都不答應,現在要我們掏錢撈他?

    還是掏這麼多?

    這不是純屬搞笑嗎?

    趕緊散伙吧!

    “牧齋公還是太天真啊!”

    散會後楊慶端著酒杯一臉深沉地感慨著。

    “你真不迎陛下?”

    宋權試探著問道。

    “迎,當然會迎的,只不過有些事情還沒辦完,等辦完了我會迎的,雨恭兄,你們放心,我不會對不起先帝的!”

    楊慶說道。

    宋權和高弘圖路振飛這些人交換了一下目光,然後點點頭也走了,他們這些以崇禎親信自居的,雖然別無選擇只能與楊慶結盟,但終究還是要保大明江山的。如果楊慶在這個問題上太出格,他們也一樣會反對,畢竟戶部和內庫一點銀子不出這是不對的。

    當然,楊慶肯定會出錢的。

    他能團結起自己這個集團,能夠讓那些北方籍舊臣都支持他,包括能讓黃得功,張名振,甚至鄭芝龍這些將領支持他,除了利益之外還有一個大義就是他是崇禎後代的保護者。哪怕這個後代只是一大一小倆公主,但公主監國,龍興天子在長安,這大明江山仍舊是崇禎後代的,沒有楊慶的保護那這大明江山就歸別人了,這也是當初王承恩這些人毫不猶豫地和他站在一起的原因。否則無論福王還是潞王繼位,那都不是崇禎之後啊,沒有他的保護,大明江山的確沒斷,但崇禎的繼承可就斷了,對於宋權這些舊臣來說,支持楊慶就是保證崇禎的繼承不斷。

    這是一種君臣大義。

    這是一種忠。

    但楊慶要不迎龍興天子,那這些人支持他的大義也就沒了,這一點很重要……

    其實他們就是自我催眠。

    誰都明白這丫的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大家利益上是一個共同體,他們這些北方人客居南方,還能在南方籍大臣的侵蝕下,繼續維持著高官厚祿,就是因為他們這個共同體裡面有一個掌控朝政的權臣。沒有這個權臣保護,他們早讓南方籍的大臣們踢到一邊了,無論高弘圖的戶部尚書還是宋權的直隸巡撫,哪一個都是南方大臣們眼饞的肥差,沒有楊慶的保護他們想佔據這些位置簡直就是笑話了。

    所以他們需要催眠自己。

    而這個大義可以讓他們心安理得地依附這個權臣。

    哪怕他們知道其真面目。

    不過楊慶還是會迎朱慈烺,好歹他也是定了婚的駙馬,還得等著朱慈烺來把坤興公主正式嫁給他,這可是龍興二年了,再有一年多他就可以正式迎娶公主了。既然自己老丈人已經沒有了,袁太妃等級太低,張嫣終究是個伯母,怎麼也得大舅哥來親自主持才行。

    但現在還不行。

    “你真準備掏這筆銀子?”

    黎玉田湊過來小心翼翼地說。

    “當然不是,不過我還是會解決這個問題,但不是現在,現在我們需要做的是先看熱鬧。”

    楊慶說道。

    “可直接不管不是更好?”

    黎玉田說道。

    現在楊慶的藉口就是戶部沒錢而內庫的錢給張嫣修宮了,這個藉口很充足,戶部的確沒錢了,倒不是說給四民代表了,四民代表才花幾個。戶部這種機構沒錢是正常,儘管去年幾乎沒打什麼仗,但給官員加的補貼尤其是各地基礎建設可都是花錢的。修骨幹道路,修橋,以南京為核心建設通行塔的同時,能夠行駛四輪馬車的公路也在建設,還有建設那些水利設施,疏通內河航運,這些統統都是要花錢的,光江南水網那些淤塞的河道疏浚和那些危橋的維修就是一筆巨資。

    楊慶的確沒心情打仗,但他現在可是正熱衷於基礎建設。

    至於內庫的錢……

    那個根本不可能動用,因為那些金銀是帝國銀行的發鈔保證金,楊慶以自由兌換而發行紙幣,必須得有大量保證金。事實上他自己的和內庫的及那些黨羽的,一共在帝國銀行囤積了近超過千萬兩的黃金和白銀,而此時在外流通的紙幣也已經超過了五百萬元。

    這東西是金融基礎,無論如何是都不能動用的。

    那麼不管此事無疑最好了。

    唯一的影響不過是有損楊慶本人的忠臣形象,但這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他的實力哪還需要在乎這個,更何況大明百姓對龍興天子有個屁的感情,倒是對忠勇侯感情深厚。他這時候無論做什麼,哪怕就是自己謀朝篡位,民間百姓絕大多數也會為他而歡呼的,而軍方將領們絕大多數也同樣會支持的,就算將領有反對的,那些普通士兵也絕對支持他。最多士子們罵他,可即便他不謀朝篡位,士子們也一樣沒少罵他,所以根本不需要在意什麼形像這個東西。

    “不,我會把他迎回來的,銀子我也有辦法解決,記住,有些事情終究需要做個了斷。”

    楊慶說道。

    黎玉田了然地點了點頭。

    估計這種聰明人是想歪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11-18 15:08
第二五四章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在千万巨資的逼迫下,江南士紳們迅速開始明確立場。

    絕大多數是不掏錢的。

    哪怕掏錢的也都扣扣索索,任憑張國維等東林群賢,不斷派出親信到各地遊說,在他們控制的報紙上鼓吹大義……

    當然,這不是皇上的贖金。

    他們的口號是捐錢支持秦王為大明西征,收復漢唐西域故土。

    之前楊慶的貸款已經落實,李自成向南京監國移交了河北二府的控制區,當時楊慶在報紙上描述這件事情的時候就是用了秦王西征,收復漢唐西域故土的形容詞。他是為了在民間形成這個認識,讓老百姓回憶起曾經西域也是華夏之地,畢竟那裡已經丟失很多年了,老百姓很難對那裡有什麼印象。但這正好給了東林群賢一個很好的遮羞布,說湊錢贖回皇帝無疑很難聽,但湊錢幫助秦王西征就光榮得多,哪怕大家都明白怎麼回事,終究面子上好看得多。

    呃,同樣也詭異了許多。

    江南士紳捐錢給闖賊去西征……

    這畫風真得很清奇,也很讓人凌亂啊!

    但即便這樣也收穫甚微,一直到三月中旬,各地四民代表全都到齊的時候,他們才湊起了微不足道的二十萬兩銀子……

    和崇禎的收穫一樣多。

    不得不說南京群臣和北京群臣的節操也就都這麼多了。

    至於楊慶在一旁看熱鬧。

    他本人倒是捐了五千兩,話說這已經不少了,在捐款名單上都能排進前十了,那些文官們卷一百兩幾十兩的都有呢!王承恩居然是最多的,他捐了整整一萬兩,張嫣和袁太妃把自己的首飾變賣也湊了一萬,懷遠侯儘管家裡剛遭災但也湊了五千,和水太涼家捐的一樣多。坤興公主把自己的字畫居然也賣了一萬兩,她其實連私房錢都沒有,不過她這樣的通常在琴棋書畫方面都很優秀。

    這可是監國的親筆。

    賣個一萬兩也不是什麼難事。

    總之南京城裡就湊了這些,就才二十萬兩,這個結果讓東林群賢們一個個欲哭無淚,就這節奏全國能湊兩百萬頂天了,根本不可能夠啊,很顯然楊慶之前對他們那張臉的價值估計有些誤差。

    然而他們卻不是最悲劇的。

    最悲劇的是多爾袞。

    海州。

    “又漲價?”

    城內一處糧店後宅的客廳內,咱大清內務府包衣曹三喜不滿地驚叫著。

    “劉公,咱們做生意講信義,這談好的價怎麼又漲了?”

    他緊接著說道。

    “曹老弟,我也沒辦法啊!”

    他對面的老鄉紳端著茶杯不慢不緊地說道:“如今朝廷正欲迎駕,那李自成開出一千五百萬石的價,朝廷哪有這麼多糧食,最後還是得在民間採購。別說我這里米價漲,就是京師的米價都漲到快一兩了,還有價無市都屯著等繼續漲價。我如今賣你們二兩一石已經是良心價了,我可這是乾的殺頭買賣,要是被錦衣衛查到了得抄家的!”

    這裡是咱大清海上糧食走私的主要出口地。

    江南的糧食源源不斷通過運河到達淮安,在淮安這個糧食集散地悄然裝上一艘艘小船,混入北歸的鹽船中進入鹽河,然後一直到達海州。在海州南下的內務府官商和當地走私商談妥交易後,由後者負責賄賂地方官員和駐軍,然後以小船運輸出海,雙方在達山島等外海小島進行交易。然後再由滿清方面的商船避開明軍海上巡邏,將這些糧食運輸到膠州,再從膠州運輸往北京……

    這個運輸線很麻煩。

    可以說耗時耗力而且效率低下。

    但多爾袞也沒辦法,從浙江直接海船北運是不可能的,因為中間卡著登萊,北洋水師虎視眈眈,越過長山列島的商船一律擊沉,運河走私更不可能。陸路走私也很難,河南和魯西緩衝區幾百里無人煙,除了明軍騎兵巡邏隊更別沒人,而從海州陸路北上過不了北邊各關卡。

    這是唯一選擇。

    而這價格……

    好吧,這價格咱大清沒有發言權。

    “曹老弟,咱們都是老交情,我給你說個實話,這個價你們買就買,不買咱們也別廢話,我屯著等朝廷做出決定也一樣少不了賺錢,那錢賺得少點也安心!”

    老鄉紳說道。

    “可我這次就帶了一萬兩銀子,我帶不回糧食,弄不好也是要砍頭,您老就通融通融,實在不行一兩半也成啊!”

    曹三喜哀求道。

    他是山西人,之前在關外做生意的,也因此搭上咱大清的線,不過只是個小角色,和范家這樣的沒法相提並論,而且隨著局勢改變,他的生意也瀕臨絕境。好在這時候一個新的商機出現,多爾袞為了養活北方的鐵桿莊稼,在老百姓那裡實在搜刮不出的情況下,只能從南方走私糧食。然後他將大量無法維持下去的晉商強制性吸納入內務府,控制包括鹽業在內的各種壟斷行業,作為皇商一邊搜刮民間財富,一邊用這些財富轉而從南方走私糧食。

    曹三喜就是其中之一。

    但因為地位低,他不可能像范家一樣當鹽商繼續風光,只能被派出來幹這種最危險的,好在危險與收益一向掛鉤,正因為他走私的糧食多,不但已經入了攝政王的眼,而且也賺到了大筆銀子。

    之前他都是以一兩二的價格在這裡購入,然後運到膠州,再轉膠萊河出海走沿海淺水區,以此避開明軍北洋水師在萊州灣的巡邏,一直將糧食運輸到天津,然後以二兩的價格在北京出售,但現在這個價格……

    這個價格也得接受。

    “劉公,您這是要我的命啊!”

    他哀嘆道。

    “你就死心吧,接著還得漲!”

    劉公喝著茶淡然說道。

    其實他純屬勒索,雖然米價有所上漲,但也只是漲到八錢,當然,他做這種抄家滅門的生意,不賺個一倍以上的差價那就沒天理了。

    曹三喜最終帶著憂傷離開,緊接著在外面碼頭登上一艘漁船,又掏了大筆佣金讓這艘漁船送他出海,第二天到達了達山島。又過了一天,幾艘大型海船出現在海平面,這些船靠岸後抬下一箱箱白銀,當天晚上,運輸糧食的小船開始陸續到達。這些小船到達一艘就迅速將船上糧食轉到大船上,然後他把這一船的糧款支付。就這樣忙碌了整整一夜後五千石糧食全部裝船,而他帶來的一萬兩銀子也花光了,他這才憂鬱地看著最後一艘離開的小船,下達了起航的命令。

    “東家,這麼貴怎麼賣啊!”

    他的伙計小心翼翼地說。

    “怎麼賣?攝政王只要糧食,他才不管價格呢!回去賣三兩一石,愛吃不吃,正是春荒時候,不吃這個就讓那些官老爺們和窮鬼一樣出去啃樹皮挖野菜!銀子可不能當吃的。”

    曹三喜冷笑道。

    的確,他也一樣有漲價資格。

    去年北方糧食產量繼續下跌,寒冷氣候加劇,儘管多爾袞也學李自成的辦法,用高價走私的地瓜來搞新作物推廣,但因為數量有限暫時還沒有任何實質性改變。搜刮老百姓已經無可搜刮,向南逃亡明軍控制區或者向西逃亡李自成控制區的老百姓絡繹不絕,很多地方都因為飢荒而發生持續不斷的造反,八旗精兵疲於奔命地鎮壓,結果造反的越來越多。

    這都快趕上崇禎時候了。

    說到底都是糧食鬧得,就連八旗兵現在都很難吃飽,一些地方連八旗軍叛變都出現。

    多爾袞現在只要糧食。

    別的他根本不管,只要能給他弄來糧食,愛賣什麼價隨便,不這樣那些皇商也沒有走私的動力,他們跑到明軍控制區走私,一旦被發現只有死路一條,不讓他們賺足油水,他們哪個會真心為大清辦事?

    “走!”

    曹三喜說道。

    “東家,明軍水師!”

    突然間桅杆上的水手驚叫道。

    “慌什麼!”

    曹三喜喝道。

    他嘆了口氣,向旁邊一招手,一個伙計趕緊把一個小箱子抱過來,這時候遠處幾艘戰船出現,很快兩支船隊相遇。

    “停船檢查!”

    為首戰船上軍官喝道。

    “王將軍,都是老朋友了,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在下只是往登州運些貨物而已。”

    曹三喜笑著說道。

    “啊,去登州的啊,那就不用查了,你們不會騙我,然後半路去了膠州吧?”

    王將軍說道。

    “不會!”

    曹三喜捧著盒子笑著說道。

    打開蓋的盒子里金光閃閃。

    就這樣幾艘明軍戰船轉向一旁,一個小船過來拿走箱子,損失了一千兩銀子的曹三喜帶著裝載五千石糧食的船隊繼續前行,到第二天早晨時候他們就看到了膠州灣。但也就在同時兩艘巡邏的戰船駛過來,這戰船的桅杆上飄揚著大明海軍的龍抱日月旗。

    曹三喜長嘆一聲,然後忍著心頭滴血的痛苦,又拿出了一個更小的匣子。很快兩艘新式戰艦一左一右從他的船隊旁緩緩駛過,張開的砲門裡面一門門大砲推出,在那些水手們驚恐的目光中,一個個黑洞洞的砲口對準了他們。

    曹三喜一句話沒說。

    他只是對著一艘戰艦甲板上的軍官打開了匣子,裡面幾顆寶石反射璀璨的光芒。

    那軍官滿意地笑了。

    “回去賣三兩半吧!”

    曹三喜面無表情地對伙計說道。
mk2258 發表於 2018-11-18 15:08
第二五五章這盛世,如你所願





    當然,對於北京城裡的高官顯貴們來說,三兩半一石也得吃啊!

    不吃這個吃什麼?

    反正那銀子不能當飯吃。

    就那麼點地盤,既要養活那已經膨脹到逾二十萬的八旗精兵,還有他們附帶的逾百萬鐵桿莊稼,還有一個龐大的官場,再加上無數需要朝廷掏錢而且還免稅的士子……

    這北直隸老百姓哪有那麼多餘糧啊!

    本來這北直隸就養不起自己。

    必須得明白一點,到明朝時候河北的糧食就已經無法自給了,哪怕沒有北京城裡的那些達官顯貴們也一樣如此,這片土地在耕種了幾千年之後早已經肥力耗盡,再加上乾旱和不時飛過的蝗蟲,導致畝產少得可憐。

    北直隸一帶上田兩年三熟製每畝平均也就是一點幾石,這是一年加起來的產量,但上田數量很少,實際上所有加起來一畝地最終平均也就七八斗而已,要知道下田甚至兩三鬥,這樣就算以八斗計,那麼也就是畝年均產一百五十斤。而北直隸的土地總數在萬曆六年官民田加起來是五十八萬頃,而張居正又多清丈出了三點三萬頃,最終加起來也就是六千一百萬畝,這樣算哪怕最正常狀態下一年產四十五億公斤。

    粗算的。

    因為肯定還有種棉花的。

    而人口呢?

    萬曆統計人口四百二十六萬。

    當然,這個數字純屬扯淡,按照明朝官方統計,兩百多年人口就沒有任何增長,開國六千萬,亡國也是六千萬,連談遷,王世貞這些自己國家文人都看不下去。甚至到了清朝還有官員上奏停止編造戶口,因為明朝戶部的官員把自己戶口編造到崇禎二十四年了。

    明初是準確的。

    因為朱八八對這事格外重視,敢造假揪出來流放到死,但後世就完全在那裡照抄或者編造了。

    所以明朝後期官方人口統計直接無視就行。

    但這樣明朝的人口很難估算了。

    有估計峰值超過三億的,而保守一點的估計是超過一點五億。

    那就以兩億來計算。

    北直隸雖然不如南直隸,但佔全國十分之一的人口應該是合理的,那麼也就是兩千萬,這也可以與土地數量相對應,人均三畝,一戶根據人口也就十幾二三十畝地。這和清末差不多,清末根據棲霞牟家一個佃戶的回憶,一個十口之家租三十畝地算佃戶的中上等。而要按明朝官方統計的那四百萬人口,那家家都是小地主還造個屁的反,共chan主義早實現了,江西土改時候富農的標準才十二畝人均三畝。那麼按照這個數字計算就是人均一年兩百公斤多點,和現代非洲黑叔叔差不多,同樣也和六零年差不多,用六零年的糧食產量除以人口也是兩百露頭。這也和牟家佃戶回憶對應,他們家作為中上等佃戶已經能夠通過積累蓋新房,而他們三十畝地包括十畝上田每年六千斤產量,這還不算留種子,而且這還是正常年景,災年那就什麼都別扯了。

    這是最真實的古代人。

    絕大多數永遠都在飢餓線上掙扎。

    所以多爾袞真得接了個爛攤子。

    楊慶是逍遙快活。

    但楊慶逍遙快活的基礎是江浙一年兩熟甚至部分三熟,每畝上田可達五六石年產量的基礎上的,他的平均畝產是北方的最少三倍,頂級水田甚至一年可收七八石。

    這才是他在南方逍遙快活的基礎。

    而儘管北直隸人口銳減,使得人均耕地數量大幅增加,但別忘了多爾袞還帶來一堆不事生產乾吃飯的。

    那些鐵桿莊稼們,那些蒙古盟友們,龐大的官員隊伍,那些奴僕,這些全都得靠刮北直隸剩下最多一千萬老百姓來養活。後者受不了就要造他的反,然後造反者又繼續拉低糧食的產量,還有逃亡的,這些逃戶同樣拋棄土地造成糧食繼續減產。這種惡性循環就是以前崇禎所經歷的,而現在換成多爾袞來受這煎熬,但崇禎好歹還有條運河,好歹還有南方漕運來養活北京城的達官顯貴。

    多爾袞可沒人以每年定額四百萬石給他向北方輸血。

    他真養不活自己的人。

    至於原本歷史為什麼他沒遇到這種糧食不足的問題?

    這個很簡單,因為緊接著清軍就南下血洗江南了,而在血洗江南的過程中,從屍山血海中掠奪的糧食就夠用來穩定北方,但這時候他去哪兒掠奪?向西不敢惹李自成,向南楊慶不揍他就燒高香了,哪怕屈辱地拿錢買都沒法買,北洋水師始終維持對長山列島這條線的封鎖,別說糧食,什麼船敢在這條線被明軍戰艦遇上都是打沉。

    只有海州到膠州的這條走私線是他的一線生機。

    而且還是在楊慶默許下。

    楊慶想掐斷很容易,他只是吊著多爾袞一口氣,讓這傢伙半死不活還有點希望,避免其破罐子破摔,就像當初在朝鮮的時候一樣拿人當糧食而已。每年通過膠州給他輸個百多萬石糧食,反正有銀子可賺,話說多爾袞手中還是有些銀子的,不要小看一百萬石,雖然和理論上數十億公斤的產量相比不算多,但糧食安全在安全線外和線內是質的區別。

    有這一百萬石就能維持。

    沒有這一百萬石就必須從百姓身上加重搜刮,然後導致大規模反抗從而使糧食缺口擴大到一千萬,再導致更大規模反抗繼續擴大缺口最終形成崩塌效應,路易十六帝國崩潰是怎麼開始的?不就僅僅是麵包漲價嗎?糧食安全就是這樣,能維持和全面崩潰之間往往就是最後一塊支撐的磚頭。

    另外多爾袞還能從蒙古草原弄些牲畜補充,甚至八旗精兵自己都能屯田。

    多爾袞的確已經這麼乾了。

    現在八旗除了蒙古和滿洲,剩下的漢軍,朝鮮,神軍,統統都得自己屯田解決部分糧食。

    要不他還能怎樣?

    他是要做聖主明君的人,怎麼可能對士紳收稅?他要對士紳收稅的話和楊慶有什麼區別,這樣他不讓士兵屯田還有別的辦法嗎?至於八旗蒙古則把宣大等地完全變牧場,反正那裡也種不出多少糧食。之前這種狀態的確可以維持,雖然北京米價高到二兩一石,但也不算太高,明末時候北方米價二兩不算離譜。宣大及遼東七八兩的時候都有,崇禎十年時候大同米價普遍四兩,說到底只要沒有大規模戰爭,僅僅局部的造反,不會把糧價推到令人髮指的高度,而這時候三方停戰都快兩年了。

    農業生產還是有很大程度的恢復。

    但現在完了。

    楊慶這個混蛋和東林群賢之間快快樂樂地遊戲,卻無意中毀了多爾袞那脆弱的糧食供應。

    南邊糧食全不捨得賣餘糧了。

    李自成開價一千五百萬石啊!大明朝廷早就已經不收糧,包括軍隊的糧食也是直接採購,雖然官府倉庫也有但肯定不足以支付。哪怕李自成只要四百萬石,最終結果也必然是大量從民間購糧,江南雖然糧食足夠但也不是說餘糧多到四百萬石完全不值一提的地步,那可是近四億公斤。這個時代大明監國控制區的糧食也只是勉強能夠,略微有點剩餘而已,否則楊慶也不會拼命推廣地瓜甚至逼著人喝地瓜酒了。

    這鬼年景地主家也沒餘糧啊!

    哪怕就是四百萬石,也得抽空市場上幾乎所有餘糧,尤其是這四百萬石還必須一年內交付。

    那不屯糧就是傻子了。

    南京糧價一個月內由六錢一氣漲到了一兩,後來楊慶強制性干預,一邊嚴禁繼續漲價,打擊囤積居奇,一邊把官庫糧食低價投入市場。尤其是把各地皇莊預備釀酒的大量地瓜和去年收穫的玉米投入市場,親自帶著宮裡的監國一起吃玉米麵餅子,比如弄個鐵鍋燉魚之類的,以此穩定各地米價。

    但他肯定不會管多爾袞死活。

    當南京糧價達到一兩時候,那些走私商賣給北方的糧食就已經達到三兩了,而曹三喜之流在北京出售的糧食就已經突破四兩直逼五兩了,他經過的每一層關卡都是成本,明軍水師沒好處是不可能放他們通過的。

    北都。

    “瑪的,這日子沒法過了!”

    錦衣衛北都站站長徐誠看著面前的清湯寡水,一臉鬱悶地把筷子拍在桌上。

    五兩銀子一石米啊!

    這都和當年那些因為吃不飽飯造反的邊軍一個待遇了,哪怕他這個名義上的小雜貨商還算有點錢,也受不了這種價格啊!連喝三天稀粥後他都已經兩眼發綠了,現在看著路過的耗子都親切。

    “昨天九門提督又抬出去一百多具餓死的,聽說還有不少的鐵桿莊稼呢!”

    他的伙計或者手下說道。

    “活該,這些狗東西當初賣李自成時候賣得挺快活,現在終於遭報應了,話說跟著李自成好歹還有地瓜可以吃,如今跟著多爾袞連地瓜都沒得吃了!”

    徐誠恨恨地說。

    他可是記得當初自己是怎麼從陰溝的惡臭中爬出去的。

    就在這時候突然外面響起槍聲。

    “怎麼回事?”

    他愕然道。

    幾乎同時另一個手下拿著個燒雞邊啃邊跑進來……

    “快,旗軍兵變搶大戶了!”

    他一臉亢奮地高喊著。


mk2258 發表於 2018-11-18 15:08
第二五六章中國之君,殊難為也!





    “爾等欲何為?”

    馮銓一身朝服站在自己家大門前義正言辭地呵斥道。

    他面前是數百八旗神軍。

    而在這些傢伙的身後,是一片狼藉的街道,到處都是亂闖的旗軍,還有跟著搶東西的亂民,寥寥無幾的軍官在徒勞的阻止著,甚至不時有女人被拖出去,光天化日之下就被按在那裡行那無恥之事,房子被點燃的濃煙瀰漫天空,被砸開的商舖裡各種貨物被搶出後散落在街道……

    旗軍兵變了。

    到底是怎麼點燃的導火索至今還不得而知。

    其實猜一下就知道,餓得唄!

    目前咱大清的糧食供應也就能保證讓八旗滿洲吃飽飯,八旗蒙古以還勉強能湊合著供應,但剩下的八旗漢軍,朝鮮,神軍就統統都別指望了。話說這些傢伙可都是拖家帶口的,咱大清能定鼎燕冀全靠他們配合,他們之前自認為跟著咱大清能過上鐵桿莊稼的好日子了,結果現在一看這還不如李自成時候,李自成至少還有的是銀子可以源源不斷買來糧食,幾千萬兩就是只出不進也能撐三五年,可多爾袞有個屁啊!

    要錢沒錢要糧食沒糧食!

    就一個窮鬼!

    原本多爾袞入關後定的軍餉,披甲最高,銀三兩米十石,馬甲銀二兩米七石,步甲銀一兩半米五石,的確都比明軍當初要高,對於那些舊明軍很有吸引力,至少不會比李自成差,然而李自成是實發,到多爾袞實際上軍餉快半年沒發了。

    沒錢怎麼發?

    那銀子都拿到江南買米了哪有給當兵的?

    上次南下不但一點沒搶到反而損失慘重,這只出不進怎麼維持?

    旗軍實際上就指望每月的月米養著呢,但因為士紳不交稅,多爾袞從地方收上來的極少,崇禎當年根本就不指望北直隸稅收,到多爾袞這裡可就只有北直隸這點稅收了,哪怕他改成收糧食,也解決不了問題,畢竟交稅的無非就那不多的幾個稅戶。而控制糧食的士紳在米價高達二兩的情況下,反而囤積居奇,以減少糧食供應來維持這個高價,多爾袞既收不到多少糧,二兩一石的高價他也買不起多少糧,所以所有各軍全是折半供應。

    披甲實發五石,馬甲三石半,步甲兩石半。

    銀子都沒有。

    只有實際跟白條一樣的鈔票。

    話說多爾袞這時候也發鈔票,畢竟北方的銀子都快被李自成和楊慶一刮一抽給弄乾淨了,就算還有也被那些地主老財藏得很深,上次李自成夾棍都沒夾出來的,這時候多爾袞連夾棍都不敢用當然更弄不出來。這樣市面上就連流通的都根本不夠,他不發鈔票怎麼辦?但這東西說是可兌換,實際上根本兌換不了,民間雖然不得不收但實際上幣值一兩的鈔連半錢銀子都不值。

    要說兩石半對於這些雜牌的步兵來說也勉強能夠。

    四百來斤也不少。

    一家五口的話吃不飽但也不能說太餓,最多家里人口多的受點罪,喝粥還是夠了,但是……

    軍官賺什麼?

    明軍將領剋扣軍餉喝兵血難道咱大清的將軍們就是聖人?開玩笑,他們一點不比明軍差,話說這裡面一大堆在明軍裡面就這麼幹的呢!鈔票沒什麼價值,但剋扣月米拿到市場上高價出售換銀子,這已經是旗軍從上到下所有一級級軍官的主要工作。

    然後普通士兵就徹底活不下去了。

    “爾等欲謀反乎?還不歸營?祖可法何在?”

    馮銓繼續喝道。

    這些是正黃旗神軍的,他們的固山是祖大壽養子祖可法,而八旗除了滿洲以外,其他各軍除了牛錄和甲喇是本旗,其他固山和梅勒並不限於本旗的,尤其是漢朝神三軍,固山和梅勒絕大多數實際上都是舊八旗漢軍的那些將領。畢竟這些人都是老八旗,多爾袞對這些放心,尤其是八旗神軍這種特殊的,堅決不能讓他們內部出主將,這些傢伙可是很喜歡搞事情。

    那些正黃旗神軍的士兵都不說話只是拿刀凶狠地看著他。

    “爾等歸營,老夫保爾等無罪!”

    馮銓色厲內荏地喝道。

    他身後十幾個家奴拿著棍子哆嗦著。

    突然間一名神軍士兵上前一步抬腳踹在馮大學士胸口……

    “瑪的,廢話真多!”

    那士兵鄙夷地說。

    就在同時馮銓慘叫著摔倒在地。

    他身後一個小妾剛好看見,立刻發出了驚恐的尖叫,那些士兵抬起頭看著她,那精神陡然一振,然後一個個發出亢奮的吼叫,毫不猶豫地衝進了大門,那些家奴直接一哄而散,幾雙大腳踩在馮大學士身上,馮大學士的慘叫一聲接一聲,很快他那小妾的尖叫也不停了。

    然後幾百八旗神軍的亂兵就這樣湧入了馮家,馮家女眷們的尖叫同樣也就不停了。

    徐誠愕然地看著這一幕。

    然後他和兩個手下面面相覷。

    就在最後一名神軍士兵衝進馮家大門時候,他們三個悄然跟過去,地上被踩了無數腳的馮大學士,奄奄一息地向他們伸出手……

    “救,救命!”

    馮大學士顫巍巍說道。

    說話間嘴裡還溢出鮮血來。

    徐誠抬起頭看了看前面,幾個八旗神軍的士兵正按著那小妾快活,另外更多士兵甚至還有馮家的家奴正在一間間房子裡搜刮財物,很顯然那些家奴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馮家作為順天有數的大地主,也是這波高價糧的主要受益者。徐誠再向外面望瞭望,而另一面是郎廷佐家,也就是原本歷史上在南京緩兵計坑了鄭成功的,而他家也已經冒出煙來。這一次北都城內五萬旗軍裡面超過四萬漢朝神三軍都捲入打砸搶燒,另外還有大批跟著搶糧的百姓,可以說整個城內局勢已經瀕臨失控。

    既然這樣……

    他低頭看著馮大學士露出開心的笑容。

    “救,救我,我,我是武英殿大,大學士!”

    馮銓顫抖著說。

    遠處那小妾繼續尖叫著。

    再後面全是搶劫的亂兵和家奴。

    “那個,馮大學士,我是錦衣衛北都站站長。”

    徐誠很坦誠地說。

    馮銓的眼睛瞬間瞪大了。

    然後他也不知道怎麼爆發出力氣一下子翻過身子,發瘋一樣向前爬行或者說蠕動著,兩名錦衣衛不得不把他翻過來,然後徐誠掏出匕首壓在他脖子上……

    “前少保兼太子太保,戶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馮銓,叛國投敵,助建奴殘害百姓,已由南京大理寺依律處斬,今日錦衣衛代天行刑!”

    在馮銓驚恐的目光中,徐誠在不足一尺的距離對著他說道。

    馮銓還想尖叫,但卻被一名錦衣衛一把將嘴按住,就在同時徐誠的匕首扎進他脖子,馮銓在地上發瘋一樣掙扎著,因為氣管被切斷而發出怪異的悶哼,然後很快隨著匕首扎進他頸椎而停止了掙扎,只剩下了本能地抽搐。不過他的大腦還暫時保持著清醒,他一支支看著徐誠那近在咫尺的恐怖面容,感受著匕首刺進自己脖子的劇痛,他甚至能夠感覺到匕首刺入自己頸椎的縫隙,然後將其輕鬆地切斷……

    很快徐誠就在鮮血的噴湧中切下了馮銓的腦袋。

    一名錦衣衛迅速扒下馮大學士的官服,然後把他的腦袋一包,順便扯下他帽子上的頂戴。

    “走,趁亂出城!”

    徐誠拎著這個價值不菲的戰利品說道。

    這時候各處城門都已經被亂兵打開,八旗滿洲只能確保皇城安全,正適合潛逃出城,反正留下也是挨餓,雖然理論上他不能擅離,但有馮銓的人頭就沒什麼問題了。

    緊接著他們三人離開,迅速匯入街道上的亂兵和亂民中。

    就在同時大批八旗滿洲的精銳列隊出現,開始對街道上的混亂進行鎮壓,徐誠回頭看了一眼帶隊的九門提督佟圖賴,抑制住用懷里短槍來一發的衝動,帶著兩個手下悄然離去,而在他身後那些亂兵已經和八旗滿洲的精銳們展開了小規模的火併,城內的混亂並沒有因此改變。

    甚至更加混亂。

    畢竟漢朝神三軍和八旗滿洲之間也積怨頗深。

    這正是有仇報仇有怨抱怨的好機會。

    此時在距離徐誠很遠的皇城西安門城樓上,多爾袞正陰沉著臉,默默看著混亂中的城市,在一處處冒起的濃煙瀰漫中,超過四萬亂兵和不計其數的亂民正在一條條街巷肆虐,搶劫,*****,放火,甚至和鎮壓的八旗滿洲火併,飢餓的壓迫讓所有人都陷入瘋狂,一個導火索的點燃讓這座城市壓抑的矛盾得到一個總爆發,這時候根本沒有人再畏懼他,他那個聖主明君的夢終究還是泡影……

    沒錢沒糧玩個屁啊!

    可要錢要糧他就只能學楊慶找士紳收稅,然後他也就不再是聖主明君了。

    同樣也不會再有士紳支持他了。

    可要士紳的支持,維持士紳不交稅的特權,那他就養不活軍隊,他就得不到軍隊的支持,他終究不可能僅靠幾萬八旗滿洲打天下,話說他現在深刻體會到崇禎當年的日子是如何艱難了。

    “中國之君,殊難為也!”

    多爾袞嘆息道。
mk2258 發表於 2018-11-18 15:09
第二五七章這是一個春天





    多爾袞的倒霉消息只用十天就傳到了楊慶耳中……

    八天從北京到海州。

    錦衣衛在北京周圍又不是只有一組情報人員,在徐誠割了馮銓腦袋向西逃亡的時候,通州的錦衣衛特工就以最快速度奔向天津。他以某藥材商的伙計身份,騎馬狂奔一天半到達天津為其老闆取回一種急缺的藥材並離開後,錦衣衛天津站的特工立刻安排商船出海,以去蓋州為名義花三天時間到達蓬萊。並在同一天以驛馬接力傳遞到了大嵩衛,然後在大嵩衛以船用三天送到海州,轉由通訊塔發送南京……

    呃,還有一天。

    這一天是因為忠勇侯這時候不在南京。

    “他這屬於躺槍啊!”

    楊慶站在宣城的皇莊農田中對北都事變做出評價。

    多爾袞還是迅速鎮壓了兵變。

    畢竟那些旗軍兵變只是因為餓極了而已,憑良心說五兩銀子一石的米也的確有點誇張,這種事情其實很容易解決,找幾個倒霉的替死鬼安撫住情緒就行了。

    比如馮銓完全是咎由自取。

    多爾袞迅速以馮銓為首的奸臣集團囤積居奇,導致糧價飛漲為理由滅了他滿門,不僅僅是馮銓家,還有十幾家屯糧發大清國難財的大臣,其中包括剛剛帶著五千石糧食從山東回去的曹三喜。都是這些奸臣和這些狗奴才搗鬼,就是他們把糧價推到這麼高的,然後把抄這十幾家收穫的銀子和糧食賞賜將士,包括他們的女人也賞賜披甲人為奴。

    這就可以了。

    士兵打砸搶燒一氣之後情緒已經釋放了,剩下再找這麼一批替死鬼就可以挽回攝政王的形象,至於事後查清誰帶頭的找藉口砍了那就是以後的事了。

    反正短期內只能安撫。

    多爾袞雖然跟他哥沒法比,但政治才能也還是有的,更何況自古至今處理這種事情基本上也都是這種套路,安撫,殺幾個替罪羊轉移亂兵的仇恨,讓他們的情緒穩定,然後犒賞一下打發他們先回營,把秩序恢復後再視情況看如何拉清單。

    就是把亂兵聚起來全砍了也不是沒有例子的。

    不過多爾袞應該不會。

    他沒這條件。

    總共就二十萬八旗軍,砍了四萬那是自殘,但這件事沒完,不把缺糧這個根源解決,以後還會不斷發生類似事情,然後多爾袞會在不斷安撫中把士兵安撫成驕兵悍將。他可是已經在訓練西班牙方陣了,如果連士兵吃飯都不能解決,別說西班牙方陣,就是把清軍進化到排隊槍斃也白瞎。明軍是怎麼在有戚繼光的戰術,有全套火器,有無數兵源的基礎上,結果還是被打得慘敗的?

    不就是士兵吃不飽飯嗎?

    多爾袞接下來應該會想辦法解決糧食問題。

    他想解決也不難。

    讓那些士紳交稅就能維持住。

    雖然北方糧食產量的確不足,但也不是無法維持,關鍵還是在於士紳不交稅,他們不交稅,僅僅是那少量稅戶是養不活清軍的。但這種事情得看多爾袞有沒有這樣的魄力,知道如何解決不代表他能做,畢竟他要讓士紳交稅也就不再是聖主明君了!

    “聖主明君,聖主明君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楊慶冷笑道。

    “侯爺。”

    史德威走過來說道。

    他身旁跟著的幾個四民代表立刻就要跪下。

    “幾位代表無需多禮,你們是代表百姓而來,不用對任何官員行禮,說起來官員該給你們行禮,你們才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啊!”

    楊慶趕緊扶住其中一個年齡最大的說道。

    那人立刻感動得掉眼淚了。

    另外幾個也一樣,很顯然忠勇侯如此賢德超出他們想像,其中一個官話說得勉強湊合的趕緊吹捧忠勇侯幾句。然而令他們驚喜的是,忠勇侯居然緊接著改口成他們的鄉音,而且非常的標準。

    “侯爺是騰沖的?”

    那老代表驚喜地說。

    好吧,這就是騰沖來的,不僅僅是騰沖衛的四個,還有騰越州的,明朝在騰沖軍民各一個行政單位,分別隸屬雲南都司和雲南布政使司,騰越州直屬永昌軍民府。這也是明朝向緬甸方向最遠的直屬地,再向西就是土官的宣撫司了,而土官轄地自然沒有資格選什麼四民代表,他們要是獻土內附就有資格了。

    “不是,我是北都錦衣衛籍,不過對騰沖還是知道不少的,比如磨盤山?”

    楊慶拉著他的手笑道。

    “對,對,有磨盤山!”

    那老代表激動地說道。

    他當然不會這個名字原本歷史上代表的含義,李定國與清軍的最後一場血戰啊,基本上可以說是南明在西南戰場的最後輓歌。一戰斬清軍兩個固山,兩個公爵在內近萬人,但勝利也是用明軍最後一批精銳的鮮血換來的,他們用這一場遲來的勝利,為桂王一系的抵抗劃上句號。

    “侯爺,小的想問侯爺,這種地瓜在騰沖能不能種。”

    旁邊那個略懂官話的問道。

    “當然可以,回去你們就可以帶著一批,算是我送給鄉親的,不過這東西產量雖高,但不如米養人,平地還是稻米為主,山嶺薄地可種這個,倒是你們那裡最適合玉米。只是玉米需要育種,這裡的玉米種也是從江北運過來,你們那里肯定不行,崇山峻嶺無法運輸種子。回頭我幫你們在淮西找那裡的鄉親商議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個懂育種的,和你們一起回騰沖,在那裡專門育種,不過這得看他們有沒有人願意去。”

    楊慶說道。

    “侯爺放心,只要他肯去,我們那兒的姑娘隨便他挑!”

    那老代表拍著胸脯說道。

    他們那裡其實最適合種煙,不過崇禎當年的禁煙令還在,楊慶暫時也沒準備放開,這樣就換玉米好了,騰沖玉米也是主要作物。

    至於育種員就不用說了。

    這個年代玉米實際上在中國包括雲南在內的大多數省都有,但這個時代的農民不可能懂授粉之類的農業技術,只能由自然授粉,最終導致玉米產量低得可憐,同樣也很少有人會種這種東西,根本對農業沒有任何實質幫助。事實上直到民國時候玉米仍舊不是主要農作物,平均畝產更是低得可憐,山西的玉米普遍不過百,很多地方的農作物產量統計中根本就看不到這個。

    玉米威力的真正釋放,關鍵就再於育種。

    自然授粉不行。

    人工輔助授粉作用其實也不大。

    有用,能讓產量增加,但依然無法擺脫雞肋狀態,最多接近小麥在北方的產量,南方甚至更低,那麼明顯小麥更划算。

    而玉米威力的真正釋放,手段也只有一個,雜交,這是唯一辦法,自交種的確也可以,但那是現代,是多少年選育的,在這個時代想要使其增產就是雜交,兩個自交系之間進行雜交以獲得擁有雜種優勢的種子。

    但只有一代。

    第二代產量就直線下降。

    但優勢明顯,至少可以比自交增產百分之二十到三十,這是一個質的改變,農民會由對玉米不感興趣變成感興趣。尤其是冬小麥和玉米在北方的輪種會使北方旱田也能形成穩定的兩熟,而這個時代北方最好也是兩年三熟。

    楊慶之前就是輔助授粉。

    這個很簡單,根本不需要太多的技術,淮西玉米治種區絕大多數都已經掌握輔助授粉,實際上很多皇莊自己也已經開始以這種方式治種。而此時他在淮西的育種田裡搞的是雜交種,未來他的原則就是自交種搞科研選育培植更好的自交系,然後兩個自交系雜交成單交種。未來甚至擴展到兩個單交種雜交為雙交種,甚至三個單交種雜交成三交種,那時候才是玉米威力的徹底釋放,這也是整個二十世紀初美國玉米業成功的關鍵,就是最早在一九零幾年時候美國科學家研究出了玉米雜交。

    至於技術……

    好吧,他承認是被某種神秘力量醍醐灌頂了。

    不過這種只是初級階段的雜交育種,並不需要太高端的技術,這全是二十世紀初基因技術還沒誕生前搞出來的,不牽扯什麼高端東西,就是單純的植物間管理,只不過管理的程序很複雜而已。

    楊慶親自教授的第一代雜交育種田已經開始種下,今年他就能帶著那些徒弟搞出第一批單交種,接下來會在淮西一帶試種。但這個時代的交通條件限制了良種流通,要想釋放玉米雜交威力,必須在每一個有條件的地方都設立育種站,然後由這些育種站培育雜交玉米種。江浙暫時不需要這種東西,因為這裡的糧食足夠,楊慶搞雜交玉米種是為了吸引西南山民出山到河南,同時以漢民用這個在西南山區擴展。

    這樣他需要幾個試點。

    需要讓那些山民看到新種子的威力,只有他們都看到了好處,才會真正走出崇山峻嶺,只要能夠從雲貴山區抽出一百萬山民,然後再移過去一百萬漢民,這片土地的穩定也就徹底解決。

    同樣他也可以重新填充河南。

    這樣就把騰沖列入自己的第一批試點好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11-18 15:09
第二五八章男兒何不帶吳鉤





    事實上不只是騰沖來的這些四民代表,這一次被楊慶組織起來參觀皇莊的四民代表都很關心良種……

    當然,也不只是宣城的皇莊。

    來自南直,浙江,江西,湖廣,雲南,貴州,河南,山東,福建總計九個省,加起來近千個縣和衛的三千多四民代表,都以省籍分組,在錦衣衛護衛下散開在南京周圍各處皇莊進行參觀,以此感受大明在監國統治下的繁榮昌盛。

    順便學習新的工農業知識。

    地瓜無疑是明星。

    這個肯定是毫無懸念的,無論是雲貴來的還是沂蒙山區來的,統統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喜地參觀著這種神奇作物的種植過程,聽那些皇莊百姓介紹它驚人產量和各種用途,順便吃著烤地瓜,地瓜乾粥,地瓜粉條燉豬肉,地瓜粉皮燉小雞,喝著地瓜燒,還有奢侈的拔絲地瓜,就連剛剛地瓜葉子做的小豆腐都吃上了,完全沉浸於地瓜的世界……

    這些代表可是抓鬮選出的。

    幾乎可以說絕大多數都是來自最底層的。

    他們非常清楚這東西的價值。

    玉米的吸引力不算太大,畢竟這時候玉米產量也就和小麥差不多,最多比小麥更抗薄地,有價值,但價值有限。至於土豆就不值一提了,江南的氣候玩不了這個,最多只是少量菜園子作物,但還有一樣引起雲貴這些代表,尤其是貴州代表們的極大關注。

    辣椒。

    “諸位,此物如何?”

    宣城皇莊的村公所內,楊慶笑著對面前這些雲南的代表說道。

    後者正辣得欲罷不能。

    紅彤彤的辣油染紅的一道道菜在桌子上散發誘惑的力量,那些被辣得不斷喝水的貴州代表們就彷佛覺醒什麼一樣,即便不斷喊著辣,但卻依然筷子不斷起落。

    “侯爺,此物最佳!”

    施州衛的一個代表用辣得發麻的嘴感嘆道。

    辣椒傳入中國的時間很難說,最早記載於萬曆後期,但云貴川吃辣椒是在十全老狗的後期,實際上此物在江浙並不受歡迎,哪怕南京的飯館也極少見,辣椒的確在南京周圍這些皇莊種植,但主要是給軍隊,這個是給河南駐軍的罐頭里添加做調味劑同時也幫助其冬季抗寒的,加了辣椒的魚肉罐頭,配上白米飯,已經是冬季裡黃河沿線駐軍的標配。

    但***間並不怎麼吃。

    可對於貴州這些潮濕山區來的代表們來說,這種辣得冒汗的感覺彷彿勾起了他們骨子裡的某種屬性。

    “此物的確最佳!”

    數百貴州代表們幾乎齊聲讚歎。

    “等四民大會之後,一人帶一包種子回去,此物沒什麼技術,在菜園子裡種上就行!”

    忠勇侯撫掌笑道。

    而需要技術的工業就不同了。

    騾機。

    “這是新式的紡紗機。”

    楊慶指著廠房內被水力帶動的紡紗機說道。

    大明的紡織業實際上早已經很發達了,至少珍妮機拿不出手,因為水力大紡車的效率超過珍妮機,只不過後者的手動,可以在家庭使用。而阿克萊水力紡紗機說白了就是和水力大紡車相似的東西,甚至有可能就是偷師中國的水力大紡車,那麼楊慶的改革起點就只能是騾機。

    “侯爺,此物能不能教我們?”

    一個代表看著紡紗機上那密密麻麻的紗錠說道。

    “你是皇莊的嗎?”

    楊慶問道。

    “不是。”

    後者說道。

    “那就不行了,這個都是軍工系統的,隸屬大都督府裝備部,這些紡紗機和織布機,統歸裝備部管理,皇莊只有管理使用權,他們必須先按照裝備部的命令,完成軍隊的軍服,才能將紡織出來的其他產品自己出售。”

    楊慶說道。

    騾機和水力織布機是皇莊工業化的基礎,而皇莊工業化是抽空士紳土地上的勞動力,逼迫其減少地租的一個重要環節,楊慶就是用這套系統包括未來還得上蒸汽機,最終在皇莊建立一個個紡織廠。因為皇莊的女人肯定不夠,那麼只能從外面僱人,比如周圍士紳佃戶的女人,而這些女人一旦被雇傭,也就有了皇莊身份,她們的家庭也有了皇莊身份,皇莊就會為她們一家安排新的工作。

    哪怕她們的男人一起操作這些機器或者乾其他的。

    這樣他們就拋棄了士紳的土地。

    而這些新式機器的效率超過士紳掌握的舊紡織機器,後者想競爭也只能改進他們的機器,一個競爭的工業體係也就形成了。

    皇莊工業越發達。

    那麼它從周圍吸納的人口肯定也就越多,同樣被拋棄的士紳土地也就越多,後者應對方式無非兩個,一是降地租,二是出售多餘土地,那麼政府就可以購買,然後把這些土地併入皇莊,最終一步步擴大皇莊,使士紳控制的土地面積越來越小。

    所以騾機是不外傳的。

    但如果有皇莊以外的人把紡紗機改進到騾機的水平,甚至乾脆偷出騾機的技術,那……

    那楊慶也不會干涉。

    反正玩技術改革誰也玩不過他。

    皇莊的機器可以始終處在領先的狀態,要是皇莊以外有人能把機器改進到超過皇莊,那麼他只會欣慰,因為大明的工業終於可以不用依靠他的外掛了。

    “那小人若想加入皇莊呢?”

    那人問道。

    “你有地嗎?”

    楊慶問道。

    “小的有十畝地,另外還租了十畝,每畝六成租,要不然養不活家中七口人。”

    那人回答。

    “那就簡單了,帶著你的十畝地投獻好了,按照規矩十年內免租,也就是說十年內你不用交皇莊地租,但需要編入民兵,至於其他的都和皇莊的一樣。十年後按照標準交租,上上田四成,上田三成,中田兩成,下田一成,如果你的十畝不夠,皇莊會根據情況給你分一些。如果皇莊沒有多餘的土地,會劃一塊地方讓你去自己開荒的,開荒的地五年不收租,以後根據情況定地租。如果皇莊連開荒的地方都沒有,那也不是沒辦法,可以從你家中分戶,比如你的兒子有成年的可以分出一戶,但不是留在皇莊而是安排到其他皇莊,直到給他找到多餘的土地或者可以開荒的土地。新分的戶一年內有補貼,可以保證其吃上飯,房子會在確定落戶的皇莊由皇莊組織人手幫其建設,當然,費用由銀行低息貸款支付,包括他購置農具種子的費用。

    然後他在未來二十年內 清。

    利息很低,貸一兩就算二十年後還最多變一兩五錢,如果二十年內分期支付或者提前支付就更低了。

    總之一點,只要你加入皇莊,那麼無論如何皇莊也不會讓你餓著,皇莊有田就給你田,沒田就給你找地方開荒,田沒有開荒的地方也沒有,那就給你找其他皇莊,最後總會給你足夠的田地並幫你安頓好。而你唯一需要付出的,就是家中有一個青壯編入民兵,並且在朝廷需要的時候,接受徵召參軍當兵,當然,如果當兵時候能夠立功升遷,那也就可以說前途無量了。

    我當年也不過是個小旗。

    靖南伯黃得功當年也不過是個趕驢車的車夫。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當年當兵的確不好,將領剋扣軍餉,士兵飯都吃不飽,哪怕戰死了家裡也得不到撫卹,甚至妻兒父母還可能餓死。但如今不一樣,咱大明重軍功,當兵的也有出頭之日,有皇莊做後盾,哪怕戰死沙場,妻兒老小也一樣在皇莊保護下衣食無憂。”

    楊慶說道。

    “小的明白,小的回去就辦!”

    那人激動地說道。

    這個賬很好算,十年內免租再分出一個兒子單獨開戶,他的十畝地產糧就勉強夠剩下六口餓不死了,再開五畝荒地哪怕產量低也足夠六口吃飽飯了。更何況皇莊有新作物,他根本不需要再種那十畝地租六成的地,至於十年以後交租也無所謂,兩三成的地租而已,他再多開五畝荒地同樣也就出來了。

    哪怕十年後他還是六口,哪怕新開荒地產量低,也一樣可以保證吃飽飯了,畢竟他現在就是二十畝。

    他現在可是有十畝六成租的。

    哪怕未來定三成地租,產量不變的情況下,他得到的糧食也是一樣多的,而且現在他屬於自己的那十畝還得交稅。那樣算少交的稅就是多出來的,那麼就算新開荒地產量低於六成地租的那些,少了稅這一份也就可以互相抵消。

    更重要的是……

    他的兒子們不用給別人做佃戶了。

    他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可以繼續租 己在皇莊的地,二兒子分出去可以獲得皇莊安排的土地。如果不這樣的話,他的二兒子就得出去租地主家的地給人當佃戶啊!那時候他二兒子就得世世代代當牛做馬,但現在不用了,他們世代都是皇民。

    至於要當兵那個也沒什麼。

    現在當兵的條件有多好那是盡人皆知的,完全沒有後顧之憂,哪怕死了光撫卹金也很可觀,更何況還有整個皇莊在照顧其後代,連孩子上學都是免費的。

    就像忠勇侯說的。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一旦立功升遷就發達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11-18 15:09
第二五九章魔域桃源





    灃河畔。

    “明君?天下之大,何處是明君!”

    水太涼悵惘地四顧茫然。

    與江南的勃勃生機相比,這片古老的土地毫不遜色,他們前方一道今年才剛剛完工的水壩橫斷灃河,逼迫河水溢出形成高度超過半丈高的微型瀑布,跌落在下游的河水中,繼續向前流向渭河。

    但河面明顯變窄。

    攔河壩前寬度超過五十丈的河面和下游不過十幾丈的河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種對比造就的當然不是視覺上的特殊景緻,而是上游一道向東的水渠,水位加高後的灃河水,正沿著這條水渠不斷向前,繼續分入一條條支渠然後再次分入更多更窄的支渠,最終流入乾旱的土地。在這些來自秦嶺崇山峻嶺的河水灌溉下,已經開始抽穗的麥田裡一片茁壯的深綠色……

    希望的顏色。

    預示著很快就要在未來豐收的顏色。

    而在不遠處的幾片菜園,同樣在這寶貴的甘霖灌溉下一片綠色,不過那裡不是青菜,而是從南方購買的土豆。

    水太涼的視線繼續沿著這條渠道向前。

    古老的長安城隱約可見。

    而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可以看見無數身穿順軍灰色軍服的士兵正在忙碌,用鐵鍬,筐子,一輛輛小獨輪車,不斷將乾燥的泥土挖出運走,他們製造的塵埃在天空飄蕩。這樣的場景綿延到視線的盡頭,如果不是他們與渠水之間還有一道狹窄的阻隔,這渠水將沿著他們腳下剛剛挖出的渠道繼續向前。

    超過一萬順軍和民兵就這樣夜以繼日地延長渠水的灌溉範圍。

    在他們中間甚至可以看到一個特殊的身影……

    “哼!”

    錢謙益冷笑一聲。

    他帶著複雜的表情,看著和士兵們一起挖土的李自成。

    儘管他也知道這個逆賊做得很好。

    李自成帶著數万順軍士兵和長安的民兵,用了一年的時間,在灃河上硬生生修出一道攔河壩,然後用這道攔河壩將灃河水逼入沿岸的多條渠道以灌溉兩岸。而同樣的水利工程在此時的關中隨處可見,除了以原本鄭國渠及附屬各渠修繕的涇惠渠,渭河兩岸幾條主要支流上,統統都有類似的攔河截水灌溉系統。

    這裡就是灃河上的灃惠渠。

    這條攔河渠道再加上其他六條和涇惠渠一起,統稱為關中八惠。

    李自成的關中立國之基。

    為了修築這八條渠道,他甚至不遠數千里,寧可少運些糧食也從南方運來了大量水泥,以水泥替代糯米的粘合劑。而這條灃惠渠完全建成後可以灌溉長安近郊三萬畝良田,都是最好的水澆地,畝產堪比南方頂級水田的,而涇惠渠完工後甚至可以灌溉渭河北岸六十萬畝良田。

    “大明立國近三百年,這陝西來過無數名臣,也出過無數名臣,到頭來居然不如一個流寇,真是可笑啊!”

    錢謙益身旁的龔鼎孳說道。

    話說江左三大家剩下的倆就這樣在關中聚首,至於另外的一個吳偉業……

    呃,死了。

    吳偉業在植物人兩年後死了。

    他終究沒有創造醫學奇蹟,他終於沒有從植物人中爬起來,最後在植物人狀態下與世長辭,據說他下葬那天已經做女道士的卞玉京還去了,綿綿細雨中為他輕歌一曲,哀婉纏綿使聞者無不淒然。

    “孝升是欲輔聖主而致太平了?”

    錢謙益不無諷刺地說。

    龔鼎孳在李自成手下頗受寵,和他一起的顧橫波更是和李自成的王妃交情匪淺,甚至龔鼎孳都已經不是龍興天子的大臣,而是秦王府屬臣,不過也就是做些文案工作,畢竟李自成的親信還輪不上他。

    “不然如何,小弟可是已經被宗族從族譜中剔除了。”

    龔鼎孳說道。

    “再說這李自成有何不好?此時關中人人有田,戶戶有屋,糧食按需分配,秦王與民同勞作,男耕女織,夜不閉戶,官不貪,民無訟,簡直就是大同之世,聖人所求亦無過於此。”

    他接著說道。

    錢謙益看著他,似乎在想從他臉上看出這話真心還是假意,話說秦淮河上常客的龔大詩人能這樣想也未免太詭異了。

    李自成此時在關中是公社制。

    據說這還是他那本邪書上的詞,包括關中八惠其實也是那本書上的設計,公社的社員也是民兵化,但不同於楊慶,他這裡的農業生產由公社組織,地還是自己種自己的,但必須出售定額的餘糧給糧所,換取其他各種農具之類的東西。沒有稅,但糧食也不允許民間交易,土地更不允許交易,永業田敢交易是死罪,水利建設之類公共的由公社組織。而糧所的餘糧部分公社留作公用,其他上交國家調配,定額供應常備軍和其他非農業人口以及救災,不過這裡的非農業人口數量極少,哪怕就是公社官員也必須得參與勞動。

    包括李自成和他王妃。

    李自成就一個王妃,也沒有其他女人,他本人不好這一口。

    至於部下將領他不管。

    但不論有多少女人,這些女人都必須參與勞動。

    這種堪稱詭異,甚至在士紳眼中屬於異端的製度,保證了在關中這片極度缺糧的土地上,所有人都能夠有糧食。就在條件遠比這裡要好的多爾袞控制區,因為飢荒而都城爆發兵變的時候,關中這片目前大明各方勢力中最窮的土地上,卻幾乎沒有一個人餓死。

    雖然吃得不是很飽。

    但相比起過去餓殍遍野時候已經讓老百姓很滿意了。

    不得不說李自成創造了一個奇蹟。

    當然,這也有楊慶每年一百萬石的功勞,另外還有順軍在西北血洗掠奪的功勞,但無論如何,李自成做到了這片之前餓殍遍野的土地上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更別說他還在帶領手下進行大規模水利建設,地瓜的種植區越來越大,土豆也開始在各地推廣,關中糧食產量的增加已經是必然結果。公社制的優勢就是如此,能夠最方便地組織進行水利建設,能夠最快地推廣新作物和傳播新的農業技術。

    至於吏治更簡單。

    他也有自己的錦衣衛在負責對內部的監督,尤其是那些貪污的更是恢復朱八八的那套。

    直接剝皮實草。

    這個時代不需要講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就是把貪官剝皮實草也不會有人認為他殘酷,畢竟他手下從士兵到將領,都是貪官污吏迫害半輩子的受害者。哪怕會因為地位改變而導致心態改變,那也不是一兩年就能變的,至少這時候,順軍上下在執行李自成命令的時候還是很堅決的。

    當然,這套制度下士紳不復存在。

    土地不能交易,糧食也同樣不能交易,那士紳還怎麼存在?

    而李自成的官員選拔更不會通過科舉考試,他的手下全部軍事化,公社官員也是軍職,只不過是些年紀大了或者傷殘的,所有老百姓以成年男丁為主也全都是軍事化,根本就不存在民這個階層,就是兵或者民兵,甚至連女人都是民兵。一個公社就是一個營,中樞設大元帥府,設立二十四軍大將軍,大將軍分駐各地,一個軍的轄區相當於過去的府,一個旅的轄區相當於過去的縣,旅以下就是一個個公社,不打仗時候維持編制和部分常備軍,打仗時候就跟漢朝太守帶兵一樣徵兵滿員出征。

    搶的東西歸公社。

    搶多少都歸公社在自己內部分配。

    所以內部對出征始終保持著極高的熱情,畢竟出征可以搶東西,搶到多少都是自己公社的,而營的內部同樣極其團結,如果有人戰場上戰死那麼其他人會養他的家人,這一點和楊慶的皇莊沒有區別。

    工商業都是國營。

    鹽根據人口發鹽票,憑票在公社購買,其他雜貨用賣餘糧的收入或者出去搶掠的收入,在同樣國營的鋪子採購,包括一些算作奢侈品的蔗糖之類。醫療和教育是免費的,醫生和老師都屬於吃公糧的,也就是按照人口發糧票,憑票購買,糧價不高,但沒票別想買。另外對外貿易國營,也就是向西域和青藏高原出售來自江南的貨物,賺的錢用來從楊慶那裡採購糧食。

    這套制度……

    “異端,妖邪,綱常淪喪,禮儀不存,幾如魔域!”

    水太涼恨恨地說道。

    “是魔域,也是桃源!和多爾袞治下的餓殍遍野相比,牧齋公以為誰更好?”

    龔鼎孳笑著說。

    “你真墮入其道?”

    錢謙益疑惑地說道。

    “不,小弟清醒得很,我在等。”

    龔鼎孳神叨叨地說。

    “等?”

    錢謙益說道。

    “對,等!

    等李自成的夢幻化作泡影的一天,等人之本性原形畢露的一天!

    牧齋公,請記住,有一天我們會不戰而勝!不論楊慶還是李自成都沒用,人性不會改變,他們都只不過是在做夢,他們的夢終究會成為一個泡影。但目前他們勢強而我們勢弱,與他們對抗是不明智的,我們需要做的是蟄伏在他們中間等待,時間會做出裁判!”

    龔鼎孳說著拍了拍錢謙益地肩膀然後繼續說道:“牧齋公,請記住,天下終究是我們的,三十年後我們會繼續坐在秦淮河的畫舫上,把他們當做一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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