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護國公 作者:木允鋒 (已完結)

 
mk2258 2018-6-30 10:20: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6 72638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2
護國公 第二九零章 出大事了

歙縣。

黃山的初冬風光中,因傷退役的明軍老兵楊繼云,拖著他的一條瘸腿,趕著裝滿地瓜的驢車,伴著頭頂暖陽樂呵呵走在崎嶇山路上,驢車上還坐著他的女人……

今年因為他有軍功官配的。

據說是山東一個被鎮壓的漢奸家小姐,姓孫,其他就不知道了,反正跟了他就是楊孫氏,生得白白凈凈看著就可人。雖然剛過門時候哭得死去活來,但睡過幾次也就老實了,畢竟在這徽州她連說話的都沒有,他好歹在魯西一帶打仗期間,還勉強學過幾句方言,雖然和她的方言其實也有差別,但至少日常能交流了。

這就足夠了,好歹也是殺過三個建奴的,除了腿上被捅過一長矛傷了骨頭,所以走路不利索,但身體上其他地方都強著呢,要是連個女人都降伏不了豈不是笑話。

他回過頭嘿嘿笑著。

后面驢車上至今沒敢說出自己身份的著名漢奸孫之獬孫女,看著他這張黑臉立刻怒從心起,伸手抓起一個地瓜砸過去,那地瓜一下子砸楊繼云背上,緊接著彈向路旁溪水。

“別扔啊,都是換錢的!”

楊繼云趕緊停車跑去撿。

但就在他從溪水中撿起那個地瓜的時候,眼前卻突然多出了幾條腿,他意外地抬起頭,緊接著臉色略微一變,不過隨即換上笑容。

“方少爺,真巧啊!”

他看著幾個仆人身后的面孔說道。

“是巧啊,你還認得我啊,我以為你出息了早就忘了我呢!”

方少爺陰陽怪氣地說。

“少爺說笑!”

楊繼云下意識般弓著腰說道。

“說笑?”

方少爺突然抬腳踹向他。

楊繼云雖然瘸了一條腿,但那也是戰場上殺出來的,反應速度也是極快,他立刻一側身,下意識般抓住那腿向旁邊一拉。方少爺一下子完成了個標準劈叉,不過很顯然他那養尊處優的身子骨承受不了這種動作,緊接著就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旁邊幾個家奴還沒反應過來呢!

“打死他,打死這個逃奴!”

方少爺卡在地上尖叫著。

那些家奴立刻一擁而上,楊繼云后退一步,背靠上一棵大樹,隨手抄起旁邊一根斷枝抽在前面兩個家奴的臉上,松枝折斷中兩個家奴臉上劃出道道血痕。楊繼云想趁機往那驢車上跑,但受傷的腿拖慢他的速度,另外兩個家奴迅速擋在他前面。這時候還有兩個家奴同時扶起方少爺,后者看著奮力抵抗的楊繼云,一邊疼得哆嗦著一邊繼續尖叫:“打死他,打死這個逃奴,他的賣身契還在,他生是方家的奴仆死是方家的死人,別以為抱上大腿就行了,抱上誰的大腿他也都是方家的逃奴……”

緊接著他將目光轉向已經嚇傻了的孫小姐或者說楊孫氏。

“他女人也是方家的!”

方少爺劈著腿帶著驚喜高喊。

“快去叫人!”

楊繼云揮拳打倒一個家奴,焦急地朝他女人喊道。

后者都嚇傻了。

但她下意識地一摸肚子,一下子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勇氣,趴在驢車上一把抓起鞭子,狠狠抽在那頭驢的背上。那差不多用一顆建奴人頭的賞金換來的毛驢立刻不滿地叫了一聲,緊接著向前沿著原本就向下的山勢狂奔起來。已經在兩眼放光地被家奴架著向她而來的方少爺躲閃不及,一下子被撞倒在路邊的溪水中。

“快,別讓她跑了!”

方少爺在水里尖叫著。

驢車繼續沿著山路狂奔向前,楊孫氏嚇得趴在上面手足無措。

她叫人得到山外去。

楊繼云是在第一次北伐中受傷退役的,他雖然知道自己是逃奴,但有皇莊庇護總覺得不會出大事,所以沒有申別的皇莊,畢竟這里是他的家鄉,最后還是回到原本新安衛改成的皇莊。不過他也沒招搖到在方家面前晃,說到底他是逃奴,盡量不露面方家就算知道,也不至于為了這件事鬧大,他終究有軍功,但他要是天天在外招搖,方家哪怕為了維護顏面也必須做些什么。

所以皇莊分地時候他特意要了塊偏僻的,就連家也安在那里。

時間久了他也大意了。

畢竟他回來已經快兩年,方家肯定知道,但沒做什么就意味著方家已經放過他了。

這次是新婚得意,而且因為今年新種的地瓜豐收,所以才帶著新婦運到歙縣出售,這也是原新安衛下屬皇莊收獲的第一批地瓜。這東西目前在城里都是當果品的,他都儲藏在地窖里一批批往外賣,已經往徽州府城里賣了好幾次,每次都收獲不菲。很顯然也因為這一點遭人嫉恨,畢竟作為這里土生土長的,認識他的人還是不少的,有誰跑到方家一攛掇,知道他春風得意的方家立刻不干了。

楊孫氏當然不會知道這些。

從小也算書香門第的她,哪知道這種情況下該如何處置,在沿著山路不斷狂奔的驢車上,她只能趴在那里不停地尖叫。那驢車沿著山路不停地向前狂奔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被路邊一個人逼停了。

“你不是楊家新婦嗎?”

這個拽住驢車的男子,意外地看著車上的楊孫氏。

他身旁的女人立刻推了把都傻了的楊孫氏。

后者立刻清醒。

她一把抓住那女人就求救。

不過雙方還是語言不通,話說讓一個山東人和一個徽州人用方言對話的確有些夸張了,那是真聽不懂啊。

“誰懂她說什么?”

那男子朝后面吼了一聲。

這片地里正在忙碌的人們紛紛聚集上前,其中一個也參加過北方作戰的退役老兵,聽了一陣后有些不確定地說:“她說的好像是老楊被方家的人堵著要打死。”

那男子毫不猶地抄起旁邊的鐵鍬。

“抄家伙,走!”

他吼道。

皇莊對這些因傷退役的老兵是有保護職責的,出了事莊頭第一個要受罰,而且是隸屬大都督府的軍法司以軍法審訊,其他知情但沒有提供幫助但一樣要受罰,忠勇侯對別的可以講點情面,但對于牽扯這些因傷退役的老兵的事情是任何情面不講。聽到他的吼聲后,所有忙碌中的男人全都抄起自己農具涌上前,直接把車上的地瓜掀了,幾個人上了驢車,掉頭順著來路就追殺了上去,然而他們沒走出多遠,一群方家的家奴就驚恐地跑了過來。

“殺人啦,逃奴殺人啦!”

為首一個尖叫著。

驢車立刻在山路停下,最初拉著驢車那男子直接跳下,一腳把那家奴踹倒,后者迅速清醒過來。

“出了何事?”

那男子抓起家奴吼道。

其他幾個皇莊民兵同樣下車迅速控制住其他家奴。

“我們打楊繼云,他抓了方少爺當人質,我們以為他不敢傷人,就想上前抓住他,沒想到他用根斷了的木棒一下子捅進了方少爺眼里。”

那家奴驚恐地顫抖著說。

話說對于這些平日也就是狐假虎威嚇唬人的惡奴來說,這樣的場面也未免太驚悚,可憐他們記憶中只是那個任其欺辱的低等家奴,只知道他過去跪在老爺面前的卑微模樣。哪知道現在這個逃奴已經進化成了戰場砍人頭都毫不猶豫的猛獸,而且光建奴的人頭就砍了三個,算上那些雜牌他殺的敵人數量和這些家奴數量一樣。結果當他們的再次欺辱,激起了走下戰場后被刻意壓制的血性后,楊繼云手中那根隨手折斷的木棍,就像在戰場上砍建奴的人頭時候一樣,毫不猶豫地刺進了方少爺的眼睛攪爛了他的大腦。

“這是真出大事啊!”

那男子喃喃自語地說道。

“快,先把楊繼云拿下,送新安衛軍法處。”

他立刻清醒過來說道。

首要的一點就是不能讓楊繼云落在歙縣衙或者徽州府的手中,民兵的也是兵,按照新的制度民兵犯法理論上歸都督府軍法司。但這一點朝廷上很有爭議,畢竟這并不是很合理,尤其是民兵的案子絕大多數都是牽扯民間的,所以潛規則是這樣的案子一般誰抓的誰審。

畢竟這幾年大明各項制度改動的都很大,到了基層的執行上很難說都按照制度來。

但落在文官手中是沒好的。

方家是什么人?

真正的地頭蛇,據說從漢朝就已經遷居徽州,整個家族至今延續超過五十代,方家族人遍布徽州,在揚州當鹽商的,在朝廷做官的,甚至在軍中的其實也有。楊繼云只不過是方家過去的家奴,而且還是逃奴,至今賣身契還在方家,不會有誰會為這樣的人惹翻一個龐大家族。哪怕就是軍法司也夠嗆,但至少軍法司還會給一點照顧,不會nue待他,要是弄到文官手中,方家想讓他死得多慘他就得死得多慘。

“把這些人也拿下,把楊繼云的新婦送進莊子,誰也不準動她。”

那男子吼道。

十分鐘后,他們在案發地看到了正坐在路邊等他們的楊繼云,后者就坐在方少爺的死尸旁。

“瑪的,這輩子值了!都是人,憑什么我就得給他們當一輩子奴才?”

楊繼云坦然地說。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2
護國公 第二九一章 這就很麻煩了

皇莊的處置迅速,最大限度保證了事情的正常發展……

尤其他們連那些家奴也控制了。

后者沒來得及在最短時間里返回方家報告,當方家得到消息,并且集齊族人準備在路上攔截的時候,楊繼云已經被送到新安旅指揮部并關進了軍法處的監獄,他女人也被送到皇莊保護起來。然后緊接著方家的近千族人就堵了新安旅指揮部和皇莊,與此同時歙縣知縣和徽州知府兩處衙門派人上門要求移交,甚至徽州其他各縣的方家族人也在聚集中。

這就是宗族的實力。

尤其是在徽州這種地方,實際上在之前歷朝的戰亂中,這里幾乎是受影響最輕的,幾個主要大姓都是繁衍幾十代,聚集上千宗族輕而易舉,方家本來就是其中很具代表性的。

徽州說起來也就一小塊平地。

絕大多數人口都擠在山間這塊不大的盆地上,幾個縣相距很近,不出半天時間就能完成召集,和原本新安衛改編的皇莊那幾千民兵相比,任何一個大宗族的實力都足以抗衡。那里不是南京周圍,因為有那些收繳的勛貴田產,皇莊相當密集,一聲令下可以調動起十幾萬青壯,在徽州這種地方宗族才是老大。

面對這種情況,新安旅的指揮使也只能盡量安撫,同向上級求救。

好在都還保持克制。

畢竟有之前宣州衛的例子,方家的族人也不是說有膽量敢沖擊民兵的指揮部,但雙方之間的僵持依然在持續當中。

“這的確搞得有些尷尬啊!”

第二天就得到報告的楊慶頗有些無奈地說。

他兼職大都督府軍法長。

準確說其實是副的,正的還是他未婚妻,所以明軍內部軍法也是他說了算,但這件事他也很頭疼。

楊繼云的身份太尷尬。

逃奴。

賣身契至今還在方家手中,他只不過是潛逃,然后隱瞞身份加入了明軍,但他在法律上仍舊是方家的,之前方家的確知道他返回,不過沒必要為了一個逃奴搞出太多的麻煩。可方家也不可能真甘心,他們只是暫時忍這口氣而已,而這個逃奴居然殺了方家少爺,這個就等于是引爆火藥桶了。

“依律該如何判?”

楊慶問史德威。

“這得看依軍法還是民法,依軍法他就沒罪,他退役了也是民兵,而且還是預備役上士,他還是軍職,遇襲反擊打死是自衛,咱們的軍法有專門的條文。依民法那只能是斬,這屬于斗毆殺人,依大明律本身就是要絞的,但他屬于奴殺良人,是要加一等改成斬的。實際上他的問題不是最關鍵,咱們就是以他屬于軍隊為理由就以軍法審判,這個在理論上也是沒問題的,民兵的身份本來就是亦民亦兵很模糊的,刑部也挑不出什么理最多不滿一下。最麻煩的是他女人,她女人無論從何種道理上講,肯定都是方家的人,楊繼云哪怕在軍中,他是方家家奴的身份也沒變,家奴又不是不能當兵,而且根據皇莊的衛生所郎中診斷,他女人還懷孕了,那么這個孩子也是方家的人。”

史德威說道。

“也就是說,在依法律的情況下咱們最多護住他,但護不住他的女人和這個未出世的孩子。”

楊慶說道。

“是的,除非監國特赦。”

史德威說道。

監國的確可以特赦,承認以斗毆楊繼云奴殺良人的罪名,然后以軍功特赦,那么他的女人和孩子還是他的女人和孩子。哪怕他是方家的人,女人和孩子也是先屬于他,再因為他而屬于方家,但他死了或者因罪在監獄無法照顧的情況下,方家是有權繞開他直接要那女人的。

因為別人無權照顧這個女人。

楊慶繼續看著這份報告。

這件事的核心還是奴隸問題。

而他至今也沒動這件事,就是因為奴隸問題牽扯太大,僅次于他玩公田法,話說江南的奴隸問題是連當年朱元璋都沒敢動的。

這其實是蒙古人留下的鍋。

中國古代奴婢制度在北宋末年接近于名存實亡,大慫的確不行,但這一點確是值得肯定。北宋初年奴隸問題依然嚴重,但北宋的一百多年里逐漸將人身依附的奴婢,變成了事實上的雇工,奴婢只是個名稱,甚至就連名稱也逐漸沒了。比如婢女變成了女使,家奴變伴當,不要小看水滸中經常出現的這兩個稱呼,這代表著宋朝在古代整個世界范圍,可以說是最文明的標志。在宋朝后期的法律上主奴都一樣,主殺奴那也是要償命,主人強上婢女也是要流放的,所以鄭屠騙金翠蓮是娶妾的婚書,而不是直接買了個人身所有權的妾,金翠蓮跑了也沒被當逃奴抓,還照樣和她爹在外面晃悠,甚至還敢再嫁人當妾。至于趙九妹家的婢子多死之類的,那個本質上不是法律的鍋,就是光頭佬的皇親國戚也一樣敢這么干,但法律上他還是得給那些小女生償命,只不過沒人敢管而已。

但南宋就開始倒退了。

雖然法律上沒有改變,但事實上農nu已經很普遍。

扒灰公是標志。

他的理論上,佃客告主就已經是違背綱常了,這其實就是士紳集團試圖反攻倒算,不過他終究只是一個政敵頗多的政客,南宋的法律依然沒有改變,農nu只是因為佃客必須依附地主的土地,不得不接受后者相當于農nu的待遇。

但法律上不是奴隸。

然后蒙古人為江南士紳解決了法律問題,不得不說這種異族真得是士紳們的最愛,他們讓佃戶徹底變成了農nu。但可惜士紳們歡呼了不足百年就迎來了朱元璋,朱元璋是反對這種農nu制的,但他的基本盤依然是江南士紳,他也不能改變太多,只能以各種方式限制。包括為后世留下了良人殺奴減一級的法律,而不是宋朝那樣都一樣,等他死后士紳們又可以歡呼,然后一步步恢復,最終到明末時候江南遍地農nu。尤其是士紳大幅免稅后,甚至還有自耕農帶著地求著當奴隸的,其他像娶不起老婆,不得不娶士紳家婢女入贅的,葬不起親人自賣的,此類契約現代還有不少可以找出來的。

大地主家上千奴隸不算稀罕。

而奴隸數量的越來越多,最終又演變成了明末席卷江南的大規模奴變。

崇禎南渡那年浙江就發生過。

只不過崇禎到南京的時候已經平息了而已,之前張獻忠在湖廣的勢如破竹,很大程度上就是奴隸歡迎,比如在麻城就是奴變先打下城再去邀請的他。而原本歷史上隨著弘光政權的崩潰,江南進入一片亂世,江浙的奴變已經成席卷之勢,越富庶的地方越是如此,可以說各地奴變蜂起。徽州本來就是奴變重災區,那些造了主人反的奴隸們抽著被他們抓住的主人耳光質問:

“均人也,爾何以奴婢呼我?”

好在士紳們又等來了他們最喜歡的異族,是咱大清最后又為他們解決了這場危機。

不過徹底解決是四阿哥。

四阿哥取消了奴籍。

現在楊慶也要面對這個問題,楊繼云的事情本身無所謂,關鍵在于他引爆了這個之前一直被各方,包括楊慶在內,都選擇性無視的焦點。

楊繼云他可以保。

法律范圍內他能夠找到依據。

畢竟楊繼云是民兵,是預備役士官,民兵說是軍就是軍,說是民也就是民,軍戶制延續幾百年的明朝哪怕文官也默認他們是軍。

但楊繼云的老婆和沒出生的孩子是民,是民那么就得按照民法,按照民法她作為方家奴隸的女人,她的孩子作為方家奴隸的孩子,那全都是方家的。方家肯定會明白這一點,他們會要這個女人回去折磨,這是他家的人,皇莊也不能扣押他家的人,必須得給他們。然后他們會以這個女人和孩子逼迫楊繼云,只要后者承認是他故意殺方家少爺,那么就是楊慶也沒法再保。

但如果保不住楊繼云……

“軍中這樣的多嗎?”

楊慶問道。

“很多,逃奴在江南其實是很普遍的,就像過去軍戶逃亡一樣,之前咱們編練山地軍時候,從山里招的棚民里有一大堆逃奴。”

史德威說道。

這也不僅僅是這些人。

這還牽扯遍布江南各地,可以說所有士紳官員家里都有的奴婢,大明戶籍人口五千多萬,實際人口不下兩億,少了的扣除女人和小孩,扣除逃戶,剩下絕大多數都是奴婢,江南士紳以奴隸耕種田產那是普遍的。而這些人又是楊慶的一系列改革都沒有惠及的,因為民權宣傳,這些人同樣思想也在改變,他們同樣渴望能夠擺脫奴隸的身份,如果這件事處理不好會讓這些人絕望的。

而絕望的人很難說會做出什么。

真得爆發一場大規模的奴變也不是不可能的。

“侯爺,徽州通訊站發報,方家近兩千族人包圍皇莊,要求交出楊繼云的女人,情況面臨失控。”

一名參謀突然走進來說道。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2
護國公 第二九二章 鬧起來

他的指導員憂心忡忡地說。

莊頭也沉默了。

他身旁一個士兵舉槍對空開火。

槍聲讓外面的聲音略微一頓,但轉眼間就是更激烈的吼聲,然后更多石頭飛向圍墻,圍墻上的民兵們趕緊舉起盾牌,不過這些石頭都不大,而他們全都有盔甲和盾牌,最多也就是個騷擾。而民兵的還擊也一樣,最多拿老式鳥銃朝天開火,放個響提醒外面別過分了,但真正打起來無論民兵還是外面的人都不敢。后者有宣州衛的例子,知道進攻皇莊民兵是可以開槍的,民兵那個皇莊遭遇攻擊自動轉入現役的制度太狠了。而民兵是因為實力差距太大,怕一旦局面失控幾千青壯涌過來,他們總共也就百多口青壯瞬間就被淹死。

“瑪的,援兵怎么還沒到?”

莊頭在圍墻下面,看著自己盾牌上被石頭砸出的傷痕說道。

“指揮使怕是也難了!”

而無論徽州府還是歙縣及其他各縣主要官員,不但沒有任何制止,反而推波助瀾,煽風點火,慫恿他們圍堵新安旅指揮部,這種情況下新安旅指揮使也焦頭爛額。

說到底在傳統的思想中,這件事方家是占理的。

“莊頭!”

圍墻上一個民兵突然喊道。

莊頭立刻上了圍墻,然后他就看到遠處的道路上,兩名騎兵正疾馳而來。

“指揮使的命令到了,準備開門!”

莊頭立刻說道。

然而就在這時候,一大群耕牛突然間被從旁邊樹林趕了出來,直接堵塞了道路,那傳令兵揮著鞭子不斷呵斥著,牛群旁邊幾個青壯抱著膀子看熱鬧。其中一個還故意驅趕著牛群直接把兩匹馬包圍,兩個傳令兵無可奈何地下馬,在牛群中硬生生擠出,一直走到人群后面。

但沒有一個人讓路的。

為首的傳令兵不斷做呵斥狀。

但依然沒人搭理他們,他氣得拔出短槍嚇唬,然而一下子數百人把他們團團包圍擠在中間。

“莊頭,是不是出去接應一下?”

指導員說道。

莊頭猶豫著。

出去沒什么用,外面的人太多了。

這時候傳令兵開始后撤,那些人倒也沒阻攔,兩名傳令兵在哄笑和驅趕中一直退回到自己的馬前,緊接著上馬。但就在他們上馬的時候,其中一個突然掏出兩面信號旗,以最快速度向著后面揮動。

“快讀旗語!”

莊頭急忙喊道。

指導員以最快速度舉起望遠鏡開始找準目標讀旗語。

然而也就在同時,牛群中間突然一連串鞭炮炸開,受驚的牛群驚叫著向前,其中一頭正撞在那信號兵的馬上,那匹馬受驚一下子立起,信號兵直接被摔落馬下。他的同伴急忙舉起短槍,照著那牛頭就是一槍,被擊斃的牛擋住了其他牛,那名信號兵自己爬起來重新上馬。不過他的信號旗卻被牛群踏進了泥里,而且這時候牛群更加混亂,他倆沒有敢再耽擱,在后面一片警惕的目光中,匆忙催馬離開這里。

“是不是讓咱們交人的,怎么說她也是方家的人。”

一個民兵小心翼翼地說。

實際上他們也怕,這些民兵基本上都是原新安衛軍戶,都很清楚這些大家族的實力,再者其實對這些普通民變來說,他們也認為楊繼云可以說死定了,他的女人終究還是得算方家的人。

“讓咱們交人的還用阻攔?繼續堅守著,我倒要看看最后誰耗過誰!”

莊頭說道。

的確,他們的優勢就是不怕這樣耗下去,皇莊里有的是糧食,耗上半年毫無壓力,這事如何解決不是他們能做的,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好楊繼云的女人。只要這個女人不落到方家的手里就行,如果方家的人真有膽量進攻皇莊,那就是造反了,有宣州衛的例子,這邊完全可以真打。

不過方家也沒這膽量。

剩下就是上級的事了,他們做好自己的本職就行。

而他們的上級……

“何指揮,你也是有奴婢的,這逃奴已是罪,更何況奴殺主,大明律也是要斬的,有軍功怎么了,就是有勛章,犯罪還是要收回呢!”

新安旅指揮部內,歙縣知縣義正言辭地說道。

“他有軍職,當依軍法。”

指揮使何光說道。

“就是軍法,殺人也是死罪,更何況奴殺主,若要算起來,這是大逆之罪,這是要凌遲的,這樣的案例又不是沒有過。縱然其有軍功可法外開恩,又非故意殺人,那也少不了一個斬首的,若楊繼云不死,則朝廷律法何存,綱常何存?更何況此事群情洶洶,百姓震怒,若何指揮繼續蓄意袒護,何以面對徽州百姓?”

知縣接著說道。

“此案既然屬軍法處,也就不是何某能管,何某已上報大都督府,如何審理由軍法司派員。”

何光說道。

“何指揮,你聽聽外面,眾怒難犯啊!”

徽州知府冷笑著說道。

何光默然不語。

“何指揮,此事人家苦主可是告到縣衙了,既然告到縣衙,那就該下官審理,您需要的只是向歙縣移交嫌犯而已,剩下的就與您無關。大都督府也不可能責怪您,您本來也沒做錯什么,方家一門將銘感厚恩,何必為了這點小事而鬧出亂子?如今四民大會就要開會,這種時候若在徽州釀成民變,那朝廷的顏面也不好吧?”

知縣說道。

何光依然在猶豫。

他是舊的衛所將領改的,本身倒不是楊慶系統的,但他也很清楚這件事上楊慶會怎么做,他把楊繼云移交歙縣的確沒什么大不了罪責,頂多也就是犯了個錯誤,處罰最重不過貶職而已。

不過前途是完了。

而收獲肯定是銀子,方家是在揚州做鹽商的,手中就不缺銀子,方少爺也是家中最受寵的,他只要讓方家遂了報仇的心愿,五千兩銀子是最起碼的。另外文官們在這件事上打了楊慶的臉,肯定也會對他另眼相看,一旦東林黨成功,那么他的前程肯定是很光明。

但是……

他眼前又浮現出楊慶的面孔。

他還是后背一陣發涼,這個險不值得冒啊!

誰知道這指揮部里有哪些人是錦衣衛的暗探,或者暗中領錦衣衛補貼的暗樁?一旦被告密查出,那是肯定要抄家的啊!

若不收錢……

若不收錢他吃飽撐得幫方家?

“二位,此事無需再多說,人是送到我這里的,尸也是我這里的人驗的,證人也都在我這里,我也已經上報軍法司了。除非大都督府有令說此案轉給地方,否則嫌犯及證人就只能留在我這里,包括被害者尸首。至于民變什么的,還是有些夸張了,大明太平盛世,徽州百姓也都是奉公守法的,哪會有什么民變,真要有盜賊趁機作亂,那新安旅自然履行保衛地方之責。”

何光緊接著說道。

“指揮使,派往皇莊命令其送證人楊孫氏前來的傳令兵,在皇莊外遭遇亂民堵截,未能進入皇莊。”

這時候一名軍官進來說道。

“胡鬧,軍令何人敢攔截,命令第一哨立刻護送傳令兵再去,我看是誰敢攔截軍令,傳令所有各莊民兵立刻轉入戰備!”

何光勃然大怒。

徽州知府和歙縣知縣互相看了看同時皺起眉。

徽州府各縣士紳,都有打著方家親戚旗號,組織起族人到徽州府給方家鳴冤的,這個地方因為歷代戰爭極少真正波及,宗族勢力極強,哪個大姓隨隨便便也是過千青壯。而宗族之間實際上就是一個互助團,那些同族的士紳災年都會救濟同族,同樣宗族凝聚力也是極強,基本上族長一句話全上。

這時候聚集到徽州的已經超過萬人。

歙縣皇莊。

“把人交出來!”

“皇莊強占民女啦!”

隱瞞身份投軍就可以得到皇莊保護,那些家奴誰不跟著學?

就連殺了主人都沒事啊!

伴隨著各種吼聲,超過四千手持棍棒甚至刀矛之類武器的青壯,團團包圍了這個不大的莊子,而莊子四周的圍墻上,那些民兵們拿著各種武器緊張地看著外面。

的確,就是旅指揮使那里這時候也難了,這事已經釀成一場風暴,尤其是在那些大族里面引起了可以說公憤。

話說那些士紳誰家還沒有幾十幾百的家奴?

大明初期奴仆的數量限制早就已經名存實亡,吳三桂還好幾千武裝家奴呢!江南這種一直有著這種傳統的地方,士紳家擁有上千農nu真不叫稀奇,方少爺被一個逃奴殺死,那簡直在他們看來天理不容。這件事不齊心協力,那家家都有這樣的家奴,這些奴才們豈不是都心里長草?

“圍攻皇莊是犯法的!”

莊頭站在圍墻上舉著喇叭筒喊道。

然后他身手敏捷地舉起另一只手中的盾牌護在前面,緊接著幾塊石頭就打在盾牌上。

皇莊可是一向敞開了收人,這些奴才們大可以逃跑,然后去別的地方皇莊投靠,這些家奴都跑了,那些士紳的地誰來種?必須得通過這件事把這股歪風邪氣剎住。

所以這已經不是方家的事。

這是所有那些以農nu為主要勞動力的士紳共同的事。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3
護國公 第二九三章 真鬧起來了

新安旅以現役身份,常備的第一營第一哨,迅速護衛著傳令兵再次前往皇莊……

這一次沒人攔了。

不知道是得到了命令還是懼于那些長矛和鳥銃,堵在皇莊外面的四千多各家青壯,默默地讓開道路,任由那些士兵進入皇莊。后者給皇莊帶來了把同樣作為證人之一的楊孫氏送指揮部的命令,也帶來了新安旅下屬民兵全部轉為現役的命令。

不過怎么把人安全送到歙縣的指揮部才是真正的麻煩。

因為外面有無數人等著。

包圍皇莊的,皇莊通往歙縣的道路上的,歙縣城內的,所有地方都已經開始聚攏青壯,雖然這時候民兵已經變現役,楊孫氏也由嫌犯家屬變成了關鍵證人受保護,但在這種情況下誰也不敢保證會出什么亂子,路上有個意外就有可能釀成大亂。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其實早就已經相當于一個火藥桶,爆炸需要的只是一個小火星而已,不過即便如此,他們也得把楊孫氏送到指揮部。

“走,硬闖!”

帶隊前來的第一營營副劉成說道。

他倒是個老兵,之前在黃河大戰期間斷了三根手指。

這時候也的確沒別的辦法。

留在皇莊終究不安全,這個莊子只有幾百口人,一百多民兵,連續幾天僵持著,難免疏于防范,昨天晚上就有人試圖翻墻進入,幸虧輪值的民兵發現及時,朝天開了幾槍后一下子全驚醒,來人不得不逃走。

但繼續下去就不好說了。

皇莊的民兵也迅速武裝起來,繳獲和明軍淘汰的各類盔甲,同樣繳獲的清軍鳥銃,刀矛,甚至弓弩,雖然八旗滿洲的硬弓的確沒幾個人能拉得滿,但也不是說就拉不動。既然轉入現役,那也就意味著他們出皇莊后也一樣遭遇任何威脅都不需要有什么顧慮,直接打就行了。這樣皇莊的一百多人連同護送傳令兵的,總計三百人全副武裝,以標準的西班牙方陣組合起來,護衛著正中間的驢車上已經嚇得都站不起來的楊孫氏,打開皇莊的大門,向著外面的人山人海前進。

“讓開!”

劉成用他的軍官級燧發短槍對天開火吼道。

他面前的人群絲毫不動。

“阻擋官軍是犯法的!”

他接著喊道。

人群一片噓聲。

話說徽州這種地方歷來都只聽族長的,別說官軍了,圣旨來了都不一定好使呢!這種宗族間的忠心不是因為血緣,都延續幾十代了,血緣算個屁,而是因為利益,宗族無論出去經商還是做官,都是一個集團。哪怕底層族人,也需要災荒或者其他意外發生時候,可以得到同族士紳照顧,皇帝可以換,朝代可以換,但宗族是不會變的,這就相當于古代版保險。那些經常遭受戰亂,宗族延續時間短的地方還好點,徽州這種幾乎沒遭遇過太多戰亂的地方,那族長真就是土皇帝一樣的。

朝廷的地方官來了,都一樣得看大族族長臉色。

“瑪的,我就不信你們鬧得火槍!”

劉成也是戰場上殺出來的,他惡狠狠地看了對面一眼,然后將手中短槍一揮。

他背后幾個火槍手立刻開火。

不過子彈是打在人群前的,槍聲中人群前泥土飛濺,那些人才略微變了臉色,而就在同時,伴隨劉成的命令,結陣的長矛兵前推。那些人終究還是害怕密集的長矛林,他們開始向兩旁讓開,整個陣型恍如一個巨大刺猬般向前緩慢移動。

但很快就動不了了。

因為十幾輛大車橫七豎八的阻塞了道路,后面還有各種被砍倒的樹木之類障礙,甚至居然還有一道緊急挖出的壕溝。

“走地里!”

劉成大冬天擦了把汗說道。

整個隊伍立刻轉向,好在這些民兵每年都有很長時間訓練,畢竟訓練是有補助的,成績好有獎金,實際上這些民兵的組織性甚至超過沒有整編前的明軍。刺猬陣型沒有隨著轉向而出現混亂,不過楊孫氏的驢車是沒法走了,一個民兵直接背著她,整個陣型進入農田,踏著冬季的油菜苗繼續向前,走得一個個心疼不已。

這些油菜可都是皇莊明年主要的食用油來源。

這都是移苗一棵棵栽的。

現在這里是早晚兩季稻再加一季的油菜,因為播種期接不上,所以油菜都提前育苗。

“別管這個了,回去我給你們申請補貼!”

劉成說道。

的確,這時候也顧不上管了。

實際上周圍四千多人包圍,皇莊的油菜被踩了一堆呢,不過補

貼二字還是讓民兵們精神一振。

他們的對手沒有阻攔。

面對前推的長矛林,也沒人敢真的阻擋。

但很快他們也沒法往前了,因為那道壕溝繞不過去,這道壕溝還灌滿了水,兩旁全是樹林,樹林里到處都是人,只要進了樹林陣型就不可能保持,那時候就很難說會出現什么情況了。

“填!”

劉成咬著牙說道。

民兵們迅速分組,一組繼續結陣護住楊孫氏,一組開始用攜帶的鐵鍬填壕,話說他們在圍墻上,當然不會不知道外面在挖這道壕溝。就在他們填壕的同時,對面一群人試圖在他們前方繼續挖壕,劉成毫不客氣地再次下令開火,這些人立刻隨著槍聲一哄而散。但緊接著一大群牛又出現在他們前方,這些牛后面都拖著一棵棵砍斷的樹,牛群里跟著的不斷砍斷繩索扔下這些樹制造路障,劉成氣得一輪齊射打死了兩頭牛。

對手到底是舍不得耕牛損失,但很快又換成了廉價的大車,而且車上還裝滿了沙土。

雙方就這樣斗智斗力。

不過劉成還是終于填出道路,刺猬陣繼續向前,但卻也不得不搬開那些障礙或者繞開,他們的前進速度慢得可憐,幾乎就是在龜速向前,就這樣一直等到了天黑。

實際上不只是他們,這時候新安旅的各處皇莊外圍,都遭到了同樣的圍堵,那些奉命集結起來增援的民兵也一樣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寸步難行。雖然這個詞有點很無奈,畢竟原本最善于干這個的是楊慶,但現在卻變成了士紳們,一個個皇莊的民兵們就像三元里的英軍一樣,被宗族力量的泥潭陷住。

人家不是攻擊民兵。

人家連石頭都不扔,也不公然進行阻攔,就是在前面給民兵制造各種障礙,讓他們寸步難行,延緩他們的前進速度。

直到天黑。

“月黑風高,殺人放火!”

劉成站在結陣的民兵前,看著前方黑暗中影影綽綽的身影,多少有些無奈地說。

他身后標準的四方陣型,四角是火槍和弓箭手,密密麻麻的一支支長矛排成密林,那些民兵們全都帶著忐忑甚至恐慌看著四周的黑暗,還有黑暗中的人影,在整個陣型的正中間是一個懷孕的女人。

“這是真鬧起來了!”

他說道。

幾乎就在同時,那片黑暗中突然傳來牛的低吼,緊接著十幾頭耕牛在鞭炮聲中狂奔而來。

“慌什么,沒見過牛嗎?”

劉成對著身旁哆嗦的手下喝道。

將領的鎮定是很有效的,看著他臉上的鎮定自若,再想著他那據說殺敵上百的傳說,日常訓練的紀律約束下,那些民兵們終究還是沒逃跑,他們眼看著那些牛到了不足十丈外。

“開火!”

劉成毫不猶豫地吼道。

說完他第一個扣動扳機,緊接著數十支鳥銃同樣開火,然后是密集的弩箭,十幾頭耕牛悲鳴著絕大多數都倒在五丈外,但依舊有六頭靠近了陣型。其中四頭在陣前掉頭,但有兩頭掉頭太晚的還是一下子撞上陣型,不過伴隨那些長矛手的吼聲,一支支長矛瞬間刺進了它們的身體。

但就在同時……

“黃山上的大王洗莊啦!”

一連串混亂的喊聲響起,牛群后面數百蒙著臉的武裝分子直沖而來。

“還他瑪黃山上的大王呢!”

劉成不禁一笑,就在最近的武裝分子趕到面前時候,他的短槍完成裝填舉起,幾乎頂著后者腦門扣動了扳機。后者腦漿迸射中,他打空的短槍向左一揮,堅硬的槍柄正磕在另一名武裝分子的太陽穴上,甚至明顯磕得向下凹陷,在兩具死尸的倒下中他把短槍甩到只有兩個手指的右手,左手拔出了腰間的刀。

而就在此時,更多武裝分子洶涌而至。

但這些烏合之眾根本不知道該如何破西班牙方陣,密集的長矛林一下子頂住他們,這些倒霉的家伙紛紛被刺穿。趁著此時的機會,迅速完成裝填的鳥銃手和弓弩手紛紛射擊,正在沖向他們的后續武裝分子一片片地到下……

“殺,這是土匪,盡管殺!”

劉成揮刀砍翻一個敵人,然后對著那些民兵喊道。

后者明顯也知道了雙方差距。

這些絕大多數也是第一次上戰場的民兵立刻亢奮起來,話說既然是土匪,那么殺一個就是一個的賞,這些烏合之眾明顯是送銀子的。伴著一聲聲亢奮的吼聲,密集的長矛攢刺中子彈弩箭全部飛向敵人,轉眼間陣型外圍死尸開始堆積……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3
護國公 第二九四章 祭天

南京,圜丘。

一名文官悄然擠到了身穿祭服的兵部尚書張國維身旁,把一張紙遞給他然后匆忙離開。

張國維低頭看著紙上內容。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他長嘆一聲。

旁邊同樣身穿祭服的工部尚書袁繼咸疑惑地看著他。

張國維把紙遞給他。

袁繼咸看了看,臉色黯然的沒有再說話,直接把這張紙塞進了自己的大袖子里,這時候他們所在的隊伍開始緩慢向前。他們前后所有文武百官都是青羅皂緣的上衣,再加上赤羅皂緣的下裳,頭上帶著金制梁冠,只不過品級不同梁數不同,最前面的楊慶等勛臣還左邊插雉尾。不過和正常情況下皇帝帶領的祭天不同,這次只有大臣們,原本應該監國帶領,但文臣們一致反對……

你是想讓她玩女皇登基嗎?

皇帝可以不出現在祭天中,他可以派人代替,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祭天是有等級的,大祀才是皇帝出馬的,中祀小祀都可以派大臣代勞。

只要最后祭祀的人不受胙就行了。

因為只有皇帝能受胙。

胙和祚相同,祭天中受胙者既是受天命的受祚者,皇帝祭天和派大臣祭天的區別,就在于前者要飲福酒受胙,而后者不行。所以朱棣在北京祭天受胙代表他正式奪皇位,這塊肉代表著昊天上帝的賜福,代表著天命所歸。

但坤興公主監國祭天的話……

你楊慶準備不準備讓她受胙?

不準備的話那隨便一個人都可以代她,準備的話那你是要玩女皇登基嗎?這種特殊時候絕對不行,萬一祭天時候楊慶裝傻,就到最后把福酒端給他女人喝了,然后說自己年輕不懂而已……

話說他不是干不出來。

他倆一個二十多歲一個十八,就說不懂這個,直接把受祚的程序先走了,難道文臣們還真能指責他們倆是篡位不成?和楊慶打交道,必須得防備他耍無賴,仗著他年輕恃幼行兇胡攪蠻纏。至于文臣們依據的理由也很簡單,從沒有女人主祭的,至于劉娥什么的不存在好了,好在這件事純粹他們多心了,楊慶根本就沒想過在這件事上搞事情,既然這樣也就不必為再這個問題糾纏,干脆改成楊慶以皇帝委托形式吧!

至于皇帝根本不知道……

那個大家都忽略好了,南京群臣又不是第一次這么玩。

而這一次不同于以往的祭天,除了群臣外,還有全部四民代表,后者跟在群臣的隊伍后面登上這座巨大的圓形祭壇。他們不是官員,但也都有自己的祭服,士子單獨幅巾深衣,其他則巾衫結絳,這分別是士子和庶民的祭服,實際上楊慶還想單獨給四民代表設計一套禮服,不過這一次就先湊合著吧。

至于最前面的是楊慶。

這時候大明的公爵就只剩下一個沐天波,其他全軍覆沒,但黔國公在云南,沒有特別召見是無權到南京來的,而南京爵位最高的就只有楊慶和常延齡。只有他倆是侯爵,馬家的侯爵還沒正式冊封,得馬萬年自己到南京來受封,剩下包括黃得功等人在內都是伯爵,實際上黃得功此時也不在這里,他作為鄂州都統依然在鎮守武昌。

至于宗室不在這次祭天的行列。

他們閑得蛋疼了也不會來給楊慶捧場的。

這個混蛋禍害得他們已經夠慘的了,話說福王那么一個大胖子這,幾年在淮西硬是累得還剩了不到一百六十斤。天天陪著笑臉等在鳳陽看見有北方來的脫清者,就上去拉著人家手攀鄉親,為了吸引佃戶到他那里開荒連三成地租都接受。就這樣人家還得挑挑揀揀,畢竟去皇莊更有保障,最多在他那里不需要當兵而已。

話說宗室們絕大多數都在畫著圈圈詛咒楊慶呢!

當然,他們也就這點本事了。

此時的忠勇侯頂著七梁冠,插著雉尾,帶領文武百官和兩千多四民代表,緩緩走上圜丘祭壇,因為后面的人太多,走上去之后他必須等上一段時間然后再進入大享殿。就在此時一個參謀也悄然走到他身旁,緊接著低聲耳語幾句,楊慶淡然地點了點頭示意他退下,然后還回頭看了張國維等人一眼。

后者報以和煦的微笑。

話說這一輪交鋒東林群賢們又一次失敗了,徽州事件以一百多具死尸宣告結束。

當然,死的是土匪。

也必須是土匪,至于徽州民眾聚集什么的,與這些土匪無關,是黃山上的土匪叫什么鎮三山的,趁著民眾聚集,試圖混水摸魚,洗劫歙縣的百姓。結果正好與護送楊孫氏的民兵們遭遇,雙方展開一場惡戰,最終民兵們殲敵逾百,殘匪逃竄山林

,新安旅和地方官員會繼續追捕的。

至于徽州聚集的百姓,因為感激民兵保護地方安寧,正在散開以示對朝廷的信任。

當然,其實都是嚇的。

那些士紳們敢這么玩,主要是他們覺得民兵不會殺人,然而現在一百多具死尸,讓他們紛紛清醒,說到底他們也不敢公然攻擊民兵,那樣就是造反,那樣就沒有退路了,所以只能打著土匪的旗號。如果他們能夠打敗民兵,那什么都好說,地方官渲染匪情搞得夸張一些,然后土匪攻破幾個皇莊制造一下血案,只要能鬧大到徽州局勢糜爛的程度,那么楊慶只能向他們屈服。

畢竟這是大明朝廷的核心區。

這一帶無論如何是不能亂的,可以說只要他們制造的匪患,大到必須明軍正規軍來鎮壓,那么楊慶就只能屈服。

為一個逃奴不值得。

斗了這么久,他們都知道楊慶其實是個最懂分寸的人。

然而打不過民兵那還玩個屁!

何止是打不過,那完全就是碾壓啊,話說那些扮土匪的可都是各家豢養的主要打手,那都是很能打的,其中不乏一些也做真土匪的,這年頭士紳和土匪之間哪有那么干凈。結果五百打三百,不到一刻鐘讓人家結果了一百多,甚至居然還被打興奮了的民兵來一個反沖鋒,密集的長矛林一次釘死三十多,然后剩下的就那么做鳥獸散。

這還打個屁!

為方家出頭也不是這樣干的。

這時候就連方家內部都已經開始退縮了呢!

畢竟為了給方少爺報仇,他們家一下子搭上十幾條人命,繼續鬧下去還不知道搭上多少,世家大族的確是頑固的,但也是最懂進退的,最懂利益權衡的。方家也不是一支,方少爺家只是其中一支的族長而已,他爹被喪子之痛燒昏頭,但其他各支沒必要跟著發瘋。

尤其是包括宣城旅在內,周圍其他幾個民兵旅已經開始集結。

既然是土匪當然得剿。

新安旅一個旅肯定不夠,那么周圍各旅就得增援,明軍的民兵是軍區制,一個軍區就是一個軍,在軍區內統制就是有權調動各旅民兵進行剿匪作戰或者大規模地救災。

就這戰斗力差距還玩個屁!

說到底那逃奴是方家的,其他各家最多義憤一下,至少目前為止還沒真正觸動他們的利益。

“這就熄火了,完全不夠啊,那就干脆再給澆上一桶汽油好了!”

楊慶自言自語著。

旁邊常延齡疑惑地看著他。

“忠勇侯,老夫覺得你似乎又在心懷不軌啊!”

老常諷刺道。

他現在任何實權沒有,連個政治花瓶都不算,畢竟花瓶也得有人看才行,可經歷了火燒侯爵府后,他連看的人都沒有了,頂多算是個政治上的棄物。可憐的老常這段時間基本上不出侯府大門,倒是也算頤養天年,但他這年齡養個屁的天年。

這可都得算是楊慶害的。

“懷遠侯,你家里奴婢很多吧?”

楊慶笑著說。

“老夫家事,還無需忠勇侯操心。”

常延齡說道。

“不操心不行啊,我不但要操心懷遠侯家的奴婢,還得操心這天下所有的奴婢,都是華夏之民,都是昊天上帝庇佑之族,這些奴婢也不能就算另一個種類啊!”

楊慶說道。

“據我所知,忠勇侯家的奴婢比老夫要多吧?”

常延齡鄙視地說。

這倒是實話,楊慶家的奴婢可有的是,光家奴就兩千多,基本上楊家的產業都是這些家奴在陳圓圓領導下負責打理,甚至就連軍隊里面都有他的家奴。至于姬妾婢女什么的就更不用說了,他當年強搶李香君的惡行可是引起豪門公憤的,還有同樣算被搶的寇白門,這兩人盡管都算是他的妾室,但準確說都是他的奴隸。

“所以,我才格外地關心這個問題,你說我要是直接下令,大明所有奴婢全部釋放為良人,所有賣身契不再有任何法律效力,那些養著奴婢的人會有什么反應?”

楊慶說道。

“呃,你想干什么?”

常延齡帶著一種不祥的預感愕然道。

楊慶沒有說話,只是沖著他xie惡地一笑,然后從懷里掏出一份圣旨在他面前揮了一下,緊接著徑直走向了前面的大享殿,邊走又邊把那份圣旨塞進懷里……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3
護國公 第二九五章 要戰就戰個痛快

在常延齡心驚肉跳的注視下,祭天大典順利進行。

楊慶沒搞什么幺蛾子。

這個家伙懷揣著那份神秘的圣旨在大享殿內,按照祭天程序帶著一臉莊嚴一遍遍進行,在他后面的圜丘上數千人跟隨,樂舞中華夏最重要的祭祀就這樣進行,而圜丘周圍是數十萬聚集起來的百姓……

還有外國人。

“他們就是用這種方式祭拜他們的神靈?”

普希曼在城墻上說道。

“準確說是他們的上帝,原本耶穌會的傳教士,把我們的主也給他們翻譯成上帝,但被他們禁止了,包括原本耶穌會翻譯的經書也被列為了禁書,按照他們的法律這叫僭越,結果連累得無論新教還是天主教都一樣不準在這里傳播。目前這位實際執政的侯爵閣下,據說本身就是他們的神靈派來拯救他們的,擁有不死之身,所以才在僅僅幾年時間里挽救了這個帝國,原本他們已經被造反的農民攻破了都城,也就是至今仍然被韃靼人占據的那座。

但這位侯爵閣下保護他們的皇帝以和農民軍談判方式逃出。

這里是他們的舊都。

他保護皇帝回到這里后,立刻進行了一系列改革,使原本瀕臨崩潰的帝國恢復了實力,并且在皇帝病死之后,依靠軍隊的支持,把他的未婚妻也是那位皇帝在這里的唯一一個成年的女兒,推舉為帝國的攝政。然后擊敗了支持那位皇帝侄子的軍隊,從此控制了帝國的權力,并且擊敗了南下的農民軍,在韃靼人從背后攻擊農民軍后,他又和農民軍合作,擊敗了試圖入侵南方的韃靼人。

他很像克倫威爾。

甚至他的才能比克倫威爾還要強得多。”

旁邊一名此前長居福州的東印度公司雇員看著圜丘說道。

“另外還有一點,這位侯爵非常熟悉歐洲,這一點很神秘,他肯定不可能去過歐洲,耶穌會的傳教士也不可能告訴他太多東西,實際上他知道的很多東西,耶穌會的傳教士也不可能知道。

比如他的軍隊戰術。

他的軍隊目前正在瑞典化,以古斯塔夫二世的戰術訓練,耶穌會的葡萄牙人不可能懂。

葡萄牙人自己都沒實現瑞典化。

而且他還在用燧發槍替換蘇爾式火繩槍,他的海軍陸戰隊第一軍已經有一個旅全部換裝,甚至他還給自己的火槍手配備裝在槍口的刺刀,這個旅徹底拋棄了長矛,全部由使用燧發槍的火槍兵和炮兵組成,這是就連歐洲都沒有的。

他的信徒傳言是他們的神靈給這位侯爵的神諭。

但這同樣是不可能的。

耶穌會形容他是魔鬼的爪牙。

不過這也不可能,他統治下的國家富裕文明,繁榮強盛,如果惡魔統治下是這個樣子,那么主的榮光照耀下的歐洲算什么?”

那雇員苦笑著說。

很顯然這個倫敦東區爬出來的雇員在主的榮光照耀下,過得日子比這里差太多。

普希曼沒有說話。

他舉著望遠鏡,靜靜地看著大享殿前。

“他和克倫威爾不一樣。”

過了許久他才說道。

“或者他更像李爾本,看看他的帝國議會就知道了,沒有選民資格限制的議會,平等派夢寐以求的。一個擁有克倫威爾能力的李爾本,一個擁有著強大軍隊的平等派,簡直太可怕了,就像末日一樣可怕,幸好他不是生在歐洲的。”

普希曼聳聳肩緊接著說道。

既然不是生在歐洲的,那就不需要為此而憂心了,此刻他的腦中浮現出那位邀請他,并咨詢英國議會制度的禮部官員的身影。很顯然需要面對這位擁有克倫威爾能力的李爾本的已經在憂心了,這個帝國并不像這個手下描述的那樣簡單,這位和克倫威爾一樣大權獨攬的侯爵,敵人的數量并不比克倫威爾少。

“這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普希曼自言自語著。

而此刻他腦中浮現的那位禮部官員正目瞪口呆地看著楊慶。

“在此,于昊天上帝前,我,莊嚴宣布,大明監國,南京五軍都督府大都督,南京留守坤興長公主,以大明人民皆華夏一族,皆昊天上帝神恩所佑,皆為同族兄弟姐妹,不應有高低貴賤之分。然為奴婢者,無人身之自由,無財產之權利,無同為華夏一族之尊嚴,為主者所役使欺凌如犬羊牛馬,其情不但可憫,亦有違昊天上帝之神恩,故此特于昊天上帝之前下釋奴令。自今日起,凡大明之地除秦藩外,一切華夏同族奴婢皆賜還良籍……”

捧著圣旨站在大享殿前的楊慶抬起頭,看了一下面前都被這一記重拳打懵了的群臣們。

后者的確被打懵了。

誰也沒想到祭天完成后,他居然又掏出這樣一份圣旨。

這可是突然襲擊。

但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你們不是正在借著楊繼云事件搞事情嗎?那咱們就搞得大一些,你們還猶猶豫豫遮遮掩掩不爽利,我就干脆來一個徹底的,撕開一切掩飾的。你們不是怕奴婢們心里長草嗎?怕楊繼云變成一顆火星點燃奴隸們心中的反抗之火嗎?

那我就再給這個小火苗上澆一桶汽油。

讓它變成熊熊烈焰。

一個楊繼云你們就受不了,那我給你們無數個楊繼云,要戰咱們就戰個痛快。

你們能怎樣?

你們敢怎樣?

我就釋奴了,我就把這個毒瘡徹底挑開了,我就告訴那些奴婢們有我給他們作主,告訴他們在法律意義上他們已經不是奴婢了!主人敢打他們他們可以打回來,主人敢殺他們他們就可以反殺,主人敢侮辱婢女她可以捅一剪刀,法律支持你們,法律上所有奴婢都是良人,和主人沒有任何區別。

那你們敢怎么樣?

我就問你們敢造反嗎?

你們敢造反嗎?

你們敢造反嗎?

“忠勇侯……”

瞿式耜第一個站起來,但緊接著旁邊維持秩序的錦衣衛就把他給按下去了。

“自今日起,凡蓄養華夏之民為奴婢者,皆釋奴婢為良人,去留聽其自擇,愿留者重新與主者簽雇傭之契約,有雇主傷仆婢者依良人之法。不愿留者自行前往就近之皇莊等候朝廷安置,有阻撓此法頒行者以褻瀆昊天上帝之大逆罪論處……”

楊慶繼續讀著圣旨。

瞿式耜還想抗爭,旁邊的姜日廣拉住了他。

這種情況下爭執是無謂的,楊慶這是在蓄意點火,但這把火對東林群賢也有利,如果說楊繼云事件僅僅是激起士紳的恐慌,但這份釋奴令激起的就是他們滔天怒火了。東林群賢接下來要做的是看熱鬧,靜觀其變就行了,看楊慶點起這把火后如何收場。

話說這份釋奴令純粹找刺激,這時候哪個士紳家沒有大量奴婢?

一份釋奴令就能讓奴婢變良人也未免太天真了,所有士紳都會對此反抗的,這不是過去東林群賢因為朝政鼓動那些士紳反抗,這是士紳們真正被激怒后的反抗。這也不同于清查田產,科舉改革之類改革只觸動了部分士紳利益,就算有反抗的也只是部分士紳的反抗,絕大多數士紳的利益其實沒受損,可以保持置身事外看個熱鬧,而這不一樣了,這是直接點燃起所有士紳心中的怒火。

朱元璋都不敢啊!

奴婢最多的不是家里那些使喚的下人丫鬟們。

是農nu。

是遍布江南每一個鄉村的,那些士紳田產上的農nu,這些人釋為良籍就是鼓勵他們往皇莊逃,他們都跑了那些士紳的地誰種?轉租給佃戶們就得減租,因為佃戶們也在向皇莊里面跑,之前農nu不能往皇莊跑是因為他們賣身契在士紳手中,但現在這個束縛沒有了。

想讓他們不跑就得以低地租拉住他們變成佃戶。

最后是所有士紳利益受損。

之前因為皇莊的存在,士紳就已經開始不得不減租以避免佃戶放棄租種他們的土地了,好在他們還有家奴這個不能跑的,現在楊慶連這個底線都敢動,這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不反抗?

不反抗就有鬼了!

你楊慶聰明一世糊涂一時,怎么出這樣的昏招?你這是被成功搞得忘乎所以了,真以為你就是救世主嗎,話說你這是和整個士紳階級開戰!

這完全可以說自取滅亡!

話說東林群賢應該支持他,就讓他把釋奴令以最快速度頒行的各地去,然后一座城市一座城市地點燃那些士紳的怒火,最終匯聚成一場燎原之火,那時候再看楊慶將如何收場。內戰是毫無懸念的,只是規模的大小而已,但無論規模大小都是對楊慶的沉重打擊,他創造的太平盛世現出原形。

那時候再看他如何囂張。

不得不說楊慶的昏招,給東林群賢帶來的不是驚嚇,那完全就是驚喜啊!原本還面對他束手無策的東林群賢,面前瞬間一片光明,豁然開朗,仿佛打開了一片新天地。

那些文武大臣們,就那么跪倒在大享殿前,低著頭懷著復雜的心情,默默聽著楊慶宣讀的釋奴令。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3
護國公 第二九六章 忠勇侯舌戰群儒

四民大會堂。

“忠勇侯,你這是要慫恿惡奴欺主嗎?”

一個士子代表怒斥楊慶。

“這位代表,你有家奴嗎?”

“有!”

那代表毫不猶豫地說。

“你的家奴因何而成為家奴?”

楊慶問道。

“欠我的錢,還不起,故此賣身為奴,忠勇侯想說什么?我是不是不夠仁義,是不是應該免了他的債務也不用他賣身為奴?那么我的錢誰來還我的損失誰來彌補?”

那代表冷笑道。

“他欠了你多少?”

“二十兩。”

“一個人哪怕最低,每年種田的收獲,也不少于十兩,當然,得扣除稅收和他自己吃穿的,但這些就算全都扣完,最少剩下二兩銀子,也就是說有十年他就能還清。而你卻要他還一輩子,而且不只是他一輩子,還得子子孫孫無窮盡地給你還下去,那么請你告訴我,你要臉嗎?”

“忠勇侯沒算利息吧?”

那代表冷笑道。

“高利貸嗎?抱歉,大明法律禁止高利貸,太祖有旨,利息最多不超過三分,最終利息不得超過本金,有超出者以贓計,違者最高杖一百,那么也就是說你最多可以收四十兩,還是不過二十年罷了!”

朱元璋對高利貸還真就有明確的法律規定,月息最高三分,最終利息不得超過一本一利。

當然,后世完全無視了。

“既然你是圣賢信徒,當知仁義道德,別人二十年就能還完的錢,你卻非要他還一輩子,甚至他的子孫后代還要無窮無盡地還下去?那么你告訴我,你這是哪門子的仁義道德?”

那士子代表在一片哄笑中坐下。

“忠勇侯,我的家奴乃自愿,這總不違仁義道德吧?”

另一個士子代表站起說道。

“他為何自愿?”

“家貧,無力娶妻,以娶我家婢女入贅!”

那士子代表說道。

“你的婢女何來?”

楊慶問道。

“饑荒之中其父母無力撫養,賣于我家收養,自小由我家養大。”

那士子代表說道。

“《大明律.刑律.盜賊》,以收養名義轉賣良家子女者,以略人罪,杖一百徒三年,縱然為妻妾子女者,亦杖九十,徒兩年半,恭喜你,你們家犯法了,不過要是你祖上買的,那么人死案消,那么買她的那位還在嗎?”

楊慶問道。

明朝對人口買賣又不是沒法律。

事實上歷朝都有法律限制,只不過后來都沒人遵守了而已,哪怕是父母賣子女給人家當奴婢其實也是犯法的,賣卑幼,也就是年幼的弟妹子女侄子女之類,統統按律徒三年。只是實際操作中,幾乎就沒人遵守,畢竟除了一些品行惡劣的,那些父母都到賣兒女的地步了,肯定是為了給子女找條活路的。而官府為了避免饑民餓死太多,對于這種人口買賣都是采取默許態度,不要以為古代人口買賣就是合法的,其實任何朝代絕大多數人口買賣都是非法的。

包括蒙古人。

蒙古人時候也是如此。

“不,不在了!”

那代表趕緊說道。

“那真是太遺憾了,不過既然是非法交易,這個婢女就不是你家的奴婢了,你們家最多算收養人,既然是收養人,那么你說的入贅為奴也就不存在了,最多算入贅為婿,既然是入贅為婿,那他也就不是家奴,他既然不是家奴,那你在這里說什么?”

那士子代表無言以對,只好也老老實實坐下了。

不過這并沒阻擋住士子代表們的前赴后繼,緊接著第三個挑戰者就站出來……

“我的家奴是祖傳!”

一個士子代表站起來傲然說道。

“請找出賣身契,讓我看看他賣身為奴的原因,總不會從女媧造人時候就給你家造了個家奴吧?他變成你們家奴總是有原因的,賣身契上肯定寫明了!”

“他祖上前朝就是我家的家奴!”

那代表說道。

“哪個前朝?”

“胡元。”

那士子代表說。

“蒙古入侵屬華夏淪陷期,期間無論官方還是民間締結的契約本朝一概不認,你拿一個蒙古人時候簽的賣身契來大明當法律依據,你置驅逐韃虜恢復中華的太祖于何地?更何況令祖上既然在蒙古入侵期間尚且能夠賣得起家奴,那么極有可能是蒙古人的幫兇,我們需要好好討論一下你祖上的漢奸嫌疑。或者我們應該在報紙上廣發告示,說不定有學識淵博的還能考證出令祖的身份,你覺得是不是有這個必要嗎?”

楊慶說道。

“我覺得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

那個士子代表陰沉著臉說道。

之前朝廷的確發過一道對胡元時候重新解釋的圣旨,其中也的確有過類似的話,只不過沒人當回事,畢竟都快三百年了,誰會在乎那個,楊慶對胡元的歷史態度盡人皆知,他愿意過過嘴癮就隨便他好了。但當年蒙古人的合作者,的確都被重新定義為漢奸,為此不少士紳還抗議,但最多也就是私下抗議,畢竟他們也不怎么在乎三百年前老祖宗的名譽。

再說也就記載于史書的,沒有記載于史書的,除了族譜上可能會有記載,其他誰會知道啊!

但記載于族譜的族人誰會宣揚?

誰會讓自己祖上頂漢奸惡名?為此偷偷修改族譜的都很多,要是像楊慶說的,找些歷史學者考證一下他的老祖宗,再在報紙上渲染,他這個家族的名聲可就臭了,而楊慶干這個那是出了名的,一個白毛女就讓士紳這個詞冒出臭氣。

“我也覺得沒必要!”

楊慶笑著說。

那代表冷哼一聲坐下。

“還有誰?”

楊慶就像在戰場上一樣,囂張地看著那些士子代表,不過后者卻明顯有些勇氣不足,畢竟絕大多數奴婢的源頭,要算起來其實都不合法。人口買賣是其中最主要的。而人口買賣中絕大多數都是違法的,明朝法律對于人口買賣有著嚴格的標準,略賣良人這個罪名,涵蓋了絕大多數的人口買賣,除非是那些本身就不在大明法律保護范圍的。

比如……

“我的家奴是買的官奴,這個總沒有什么不對了吧?”

一個士子代表站起來說道。

“官奴當然不存在非法,不過既然是官奴,那么朝廷也就有權賜還良籍了,需要我舉一些例子嗎?”

楊慶笑著說道。

“不需要!”

那代表冷哼一聲坐下。

的確不需要,官奴來源絕大多數都是犯官家屬,但歷朝得到平反的犯官家屬都會重新找回,別說是賜還良籍了,就是重新當官的都有,這樣的例子一大堆,官奴無法反駁楊慶的奴婢不合理論點。人口買賣同樣因為法律而很難反駁他,理論上唯一有用的就是家傳的奴婢,但這一點又被他從源頭斬斷,所以還是沒用,除非說是從宋朝傳下來的,然而都過去四百年了,誰家能拿出賣身契?事實上連胡元時候的,除了一些真正的世家大族都很難找出來。

真要是從法律角度,其實絕大多數奴隸都不能說干凈。

誰還沒個強取豪奪?

尤其是那些投獻的,這在法律上本來就是嚴禁的,根本就不可能搬上臺面,剩下的從道德上也很難說符合道德,比如說那些賣身葬親的,楊慶一句發死人財就能堵上。

“諸位,我不是禁止奴婢,但我禁止以華夏族人為奴婢,都是人,憑什么一些人就可以把另一些人當牲畜對待?我們同沐昊天上帝之恩,都是女媧造人的后代,同為炎黃二帝的繼承者,就不應該有高低貴賤之分。奴婢制度的確不是大明所創,的確自古延續至今,但據我所知宋時就已經從制度上在改變,是蒙古人的入侵打斷了進程。太祖驅逐韃虜恢復中華,亦嚴格限制奴婢數量,然自太祖之后諸帝待下日漸寬仁,遂使變良為奴者日增,直至今日江南之地遍地農nu。

這一次不過是撥亂反正,恢復太祖未竟之業而已。

我不是嚇唬諸位。

奴變在江南很稀罕嗎?

先帝之時借著天下大亂,奴變者多少?為奴婢破家者多少?張獻忠入麻城是何人迎之?麻城士紳死于家奴之手者多少?你們就不怕哪一天這江南的千百萬奴婢對你們執刀相向?

太平盛世?

當年蕭衍也覺得他是太平盛世。

可侯景八百胡騎就踏碎了他的盛世煙花,八百胡騎,就毀掉了南梁的衣冠盛世,這個夸張結果的根源是什么?因為侯景的八百胡騎后面是幾百萬的奴隸,當奴隸蜂起的時候,衣冠華族也就只能懷金玉而餓死了!你們就不怕有朝一日,當江南奴變蜂起的時候,你們也和他們一樣,懷金玉而餓死?”

楊慶看著那些士子代表,臉上帶著冷笑說道。

“補上一句。”

他隨后說道:“我沒興趣保護那些奴隸主,大明的軍隊也沒興趣保護那些奴隸主,大明軍隊的職責是守護華夏之民,而不是那些以華夏之民為奴隸者!”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3
護國公 第二九七章 有天命者如是乎?

士子代表在四民大會堂的反擊純粹就是發泄一下……

他們也知道這沒用。

四民代表里面士子代表只有四分之一而已,這四分之一里面絕大多數又都是些窮秀才,這些人又根本沒有家奴,只有極少數大家族出身的代表利益受釋奴令影響,這幾個人的聲音在兩千多人的掌聲中毫無意義。

他們就是忍不下這口怨氣而已。

楊慶的咄咄逼人真得已經讓他們忍無可忍了,完全就是囂張跋扈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

可四民大會無法反擊,那又有什么手段反擊呢?難道真得開戰?可遍布各州府的一個個民兵皇莊,南京周圍數十萬民兵,江北屯墾區的數以百萬計民兵,全都像陰云般壓在江南士紳的頭頂啊!這還不說已經擴充到十七,準確說加海軍陸戰隊,已經擴充到十九個軍的正規軍。六個軍就牢牢守住北方前線,兩個軍就能堵死桂王北出的道路,留下兩個軍警戒張獻忠和金聲桓,楊慶可以拿出九個軍用于內部的作戰……

哪個士紳有膽量造反?

不用九個軍,就南京周圍常駐的近衛第一,二,三軍,就把他們壓得死死的。

這可是明軍真正最精銳的。

當年崇禎時候的御營三軍,血戰過左良玉的叛軍,李自成的精銳南下大軍,黃河岸邊暴打過八旗,三個軍加起來超過七萬百戰雄師,就作為南京防衛軍常駐應天府。

連民兵都打不過的士紳們拿什么對付他們?

你們敢造反嗎?

楊慶站在正中的發言席上,用挑釁的目光看著那些代表。

后者的目光明顯很茫然。

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反擊了,忍下這口氣不甘心,反抗沒膽量,這時候他們才發現,楊慶真要撕破臉皮,他們還真就沒辦法了。在過去楊慶還算講道理,還算維持著表面上正常的時候,他們的確還能斗一斗,可當這個混蛋露出真面目后,他們真得就一點辦法沒有了。

束手無策啊!

“諸位,我想對這個問題沒有提出置疑的了吧?”

楊慶以獲勝者姿態說道。

“沒有!”

下面一片喊聲。

那些沒有家奴的四民代表,閑得蛋疼了也不會管這個,這就是抓鬮選四民代表的好處,如果按照英國人方式,以地方選舉來推選出的議會,這時候估計早就高喊著天zhu國賊蜂擁而上,兩千多人一起把楊慶這個惡棍踩死了。但抓鬮這種完全隨機的方式讓士紳力量在四民大會完全成了弱勢群體,說到底這是拼數量的,士紳數量和底層數量完全不能相提并論。

“那么我們就開始正式的議題。”

楊慶滿意地說。

“第一,皇帝是什么?”

他說道。

下面一片懵逼。

“上古炎黃二帝,皆為民眾所推舉故得以為帝,自夏禹開家天下之制遂為世襲,然無論世襲或推舉,都是華夏之民內部之事。秦一統天下,始皇帝創立皇帝之號,之后漢魏晉歷代相沿,五胡構逆,禍亂華夏,使天下大亂三百年,至隋重歸一統,于唐至鼎盛。其后五代亂世,延至宋,華夏又失至尊之位,乃至有崖山之禍,及太祖皇帝起于布衣,驅逐韃虜,恢復中華,為華夏所推,掃清四夷重歸至尊。

那么這皇帝真是天命嗎?

歷數至今所有皇帝,死于非命著恐怕占了多數,更別說如晉愍帝,宋之徽欽二帝,這些屈辱茍活縱然匹夫都為之不齒者。

有天命者如是乎?

說他們有天命,那簡直就是對昊天上帝的褻瀆!”

楊慶在一片愕然的目光中喊道。

“忠勇侯欲謀反乎?”

一個士子代表站起來義憤填膺地質問。

楊慶無視了他。

旁邊一個站崗的錦衣衛直接走到那家伙身旁……

“請這位代表保持秩序!”

那錦衣衛惡狠狠地說。

那代表下意識地坐下了。

“謀反的罪名我可擔不起,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沒有什么皇帝是天命所歸,炎黃二帝是民眾所推,秦二世而亡是因為干得太差,民眾不滿意當然要贏氏下臺。西晉之荊榛是引狼入室,司馬氏身屬北邙之狐兔乃是咎由自取,宋之亡乃是文貴武賤的必然結果。

帝王沒有天命。

朝代輪替也沒有什么五行德運。

興廢皆人事,非天命!

皇帝亦人,非天子!

大明之起乃太祖與開國元勛百戰所得,亦非天授!”

楊慶說道。

“那我們祭天何為?”

同樣出席的瞿式耜說道。

“昊天上帝開辟宇宙,又化身以維持宇宙的秩序,我們享受的陽光空氣水,我們腳下的大地,皆昊天上帝所賜,那我們祭天難道不應該?瞿侍郎以前信奉雅威吧?連歐洲人都能虔誠侍奉雅威,我們祭天難道不應該?”

楊慶說道。

瞿式耜閉嘴了。

信雅威可是他的黑歷史。

不過對于楊慶的異端邪說,其實沒幾個反駁的,因為這本來就是大家心知肚明的,這片土地上自從陳勝吳廣喊出將相王侯寧有種乎起,皇帝的天命所歸就成了皇權的遮羞布。誰都知道皇帝是兵強馬壯者為之,天命不過是個褲衩,扒下這層褲衩對于除了皇帝和宗室外都有利,至少也是沒壞處的,哪怕儒家提出這套天命理論也不過是為了迎合皇權,但儒家本身并無太多益處,這是他們的進身階梯而已。

“那么我們的四民大會第一次全會的第一項議題就是……”

楊慶環顧四周。

“人間宣言!”

他說道。

就在他這話說完后,大批錦衣衛走進來,開始向這些代表分發這份宣言的文稿,這些代表有超過三分之一原本就是識字的,至少識部分字,在南京期間專門有人給他們教課,目前百分之八十的人能看懂文章。就算看不懂的,身旁也肯定有能看懂的,互相交流一下就行,實在不行還可以要求配解讀的,總之這是小事,這些代表都會知道他們手中的文稿上內容。

“諸位可以進行討論,也可以對內容提自己的意見,甚至包括不滿意的也可以提出,接下來我們將對其進行表決,如果超過半數同意,那么這份宣言就算通過。然后朝廷會將其送往長安,由陛下以圣旨簽發,送回南京行璽并公告天下,今天我們表決的就是這一項,完成后會將接下來幾天的議題內容提前發下,休會后各位帶回預先進行討論,最后一項項進行表決,直到完成所有議題。”

楊慶看著議論中的代表們說道。

這份宣言的內容并不復雜,就是否定皇權的天命和朝代更替的五行德運理論,剝去皇權的天命光環,重新定義明朝的正統性。

不是天命。

不是五行德運。

就是朱元璋帶領開國元勛血戰驅逐韃虜恢復中華之功,這是最正的正統性,其他歷代都無法相比,哪怕漢朝也屬于華夏內戰,哪怕隋朝也是借助胡人。只有大明太祖是真正以華夏布衣起義兵,將入侵的異族趕出華夏之地,同樣也就是因為這一點,朱家子孫擁有了皇位的繼承權,這是太祖皇帝的遺澤,而不是因為什么天子因為什么天命所歸。同樣,當朱家做的不好時候,華夏之民也有權將其趕下臺,就像當初把贏家趕下臺一樣。

這樣就真正賦予了民眾推翻皇帝的正義性。

但對朱家也有好處。

至少他們可以暫時挺過這一波的危機,畢竟天下都到如此地步,朱家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早已經快蕩然無存了。通過重新定義,也可以得到重新的恢復,至少短期內老百姓還會因為這份宣言而重新恢復對朱家皇位的認同。

當然,也給楊慶這個權臣留下了隨時可以推翻皇帝的合法性。

他只要說皇帝做得不好就行。

不過他原本也是可以借助自己的不死之身,給自己戴上天命光環,所以說這份宣言對他并不能完全說是好事,真心算有得有失,甚至失去的還略多于得到的,畢竟在這個時代他玩玄幻系還是更容易一些。

老百姓更好這一口。

他這是把原本可以做神的自己拉回到了人,然后站在人的起跑線上和別人并列而不是把起跑線劃前面。

但對于百姓的思想進步來說,一個神棍帶來的影響,無疑是倒退,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即將面對西方思想啟蒙的時代,就連歐洲都開始擺脫神棍的時代,大明需要的是人,不需要一個神。一個神皇是有害的,哪怕他暫時帶來了進步,長遠來說他仍舊會造成更大的退步,一個被神權禁錮的大明是無法和思想啟蒙后的歐洲人進行競爭的,弄不好會變成現代那種特殊人類一樣的怪胎。

那樣就罪莫大焉了!

楊慶可不想自己死后,自己的后代繼續扮神棍,然后無師自通地學會用神權思想禁錮愚化百姓,以維持長久的統治,而如果不出意外,這種事情是必然會發生的。

除非他永生不死。

那倒是可以一直盯著這個帝國。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3
護國公 第二九八章 非暴力不合作

人間宣言沒有任何懸念地,在四民大會上順利通過。

超過百分之八十的贊成。

對于這個結果,同樣出席的內閣其他成員也沒有任何反對,這是楊慶和張國維早就商議好的,東林群賢不在乎這些議題是不是都按照楊慶的心愿通過,他們也不介意幫助楊慶勸朱慈烺接受。

只要楊慶能迎駕,其他的都是不值一提的。

只要朱慈烺奪回權力……

或者也可以說是東林群賢重新奪回權力,這些東西一份圣旨就可以統統都推翻掉,說到底一切都得看權力在誰手中,鐵券都可以收回,更何況是四民大會的決議。楊慶再拔高這個機構,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民間的咨議機構,理論上沒有任何權力,目前四民大會的權力只是來源于楊慶的力捧。沒有楊慶的力捧,你們一群庶民有什么資格對朝廷指手畫腳,更何況還要求皇帝服從你們。

簡直是笑話!

就這樣人間宣言表決通過,接下來將以最快速度送往長安。

而長安的顧錫疇和水太涼,將負責勸說朱慈烺接受,并且把它變成昭告天下的圣旨,再送回南京由監國負責行璽,從此變成具備最高法律效力的文件送往各地昭告萬民。

未來的一段時間里,這樣的決議將不斷送往長安。

然后不斷重復這個過程。

這實際上就是一道道捆綁在朱慈烺身上的鎖鏈,只要他接受這些鎖鏈愿意帶著鎖鏈回來當傀儡,那么楊慶就會讓戶部以國債方式,發行特別國債,名義還是支持秦王西征,這是戶部追加給秦藩的軍費,目的是支持秦王收復西域……

話說楊慶死抱住這一點,的確很讓人無語。

但他就是這么干了。

之前所有給李自成的錢糧,全部都是以秦王西征名義,而他的這種宣傳至少在那些消息不靈通的地方居然還真有人信,這也不奇怪,以這個時代的信息傳播速度,就是不知道崇禎南渡的都有呢!而李自成這段時間的表現,也的確和他的宣傳相符,李來亨率領的西征軍,以兩萬火槍騎兵出嘉峪關,順利奪取葉爾羌汗國東部的哈密,沙州衛,赤金衛等地。原大明關西七衛除了最南邊的阿端和曲先二衛,事實上歸臣服李自成的顧實汗所部蒙古牧民占據外,以哈密衛為核心的其他五衛全部納入秦藩版圖。

自吐魯番向東反擊的葉爾羌騎兵被李來亨以駝城戰術擊敗。

下一個目標是吐魯番。

不過不用非等到打下吐魯番,實際上打下哈密,就等于打通了和準噶爾部的陸上聯系,從哈密向北出東天山就是佛教蒙古的游牧區。但吐魯番的葉爾羌軍橫在那里,隨時可以向北出擊橫斷貿易線,保險起見還是得打下吐魯番,不過準噶爾部與李自成聯合作戰的局面已經形成。

就在李來亨攻克哈密的時候,準噶爾部的佛教蒙古聯軍,也已經從伊犁河谷向東進攻,掃蕩葉爾羌汗國在伊犁河谷東部的控制區。

葉爾羌人首先得面對他們。

這個目前西域最強的勢力,說白了就是南疆各城的聯盟,一旦準噶爾部越過南天山,那些以雪山融水形成的小塊綠洲區,很容易就會被從中間切斷。這種情況下,葉爾羌人根本沒有精力應付順軍在東邊可以說咄咄逼人的進攻,李來亨攻克吐魯番可以說是毫無懸念,一旦他攻克吐魯番,那么葉爾羌汗國基本上就完了。李自成只要以軍火收買準噶爾部不斷越過天山襲擾,就能直接玩死葉爾羌,而準噶爾部主要擴張方向是哈薩克,同時防御背后的俄國人,和李自成在南疆的擴張不會形成沖突。

李自成只要拿下吐魯番,然后在這一帶屯田,就能與準噶爾部合作控制向俄國的貿易線。

這條線很簡單。

就是以馱隊把貨物,尤其是對俄國人來說最渴望的茶葉,直接運輸到額爾齊斯河上游,然后一路放下去直到秋明,剩下就是俄國人的事。這樣原本從山西向北,經過蒙古的中俄貿易線就無用了,這條線需要橫穿整個西伯利亞,根本無法和水運線比,也就是說多爾袞失去貿易補血。同樣也架空了南疆的傳統絲綢之路,那里原本要到里海,然后跨里海進入伏爾加河,但準噶爾部這條更短,原本歷史上俄國人的船可是都能逆流而上到達阿爾泰的,這樣中亞的神民們也失去了貿易線利潤。

俄國人的金銀,將不斷從葉卡捷琳堡,秋明,轉入額爾齊斯河,源源不斷輸血到李自成手中。

當然,最后還是到楊慶手中。

這就是楊慶給李自成的那本邪書上的經濟規劃。

以明俄貿易謀發展。

咱大清晉商的富可敵國,可是全靠俄國人的輸血,李自成完全可以接過這個角色,這也是李自成目前必須配合他的原因,缺少糧食的李自成對外擴張,必須得依靠楊慶的輸血,只要楊慶肯付錢,他是不介意把朱慈烺送回來的。

只要多爾袞還在,楊慶就會一直和他保持友好的。

而四民大會的第二項議題,也就是這次大會最初的議題,就是科舉制度的改革,楊慶的科舉改革方案在第一場大會后就發給那些代表。他給代表們五天討論時間,五天后對科舉改革方案進行逐條表決,最終得出確定的方案。不過阻力不會太大,就連士子代表絕大多數都支持改革,也就是對一些細節有分歧,尤其是其他各科的舉人資格問題,主要是士子代表想增加些文字上的難度,而其他代表又想把文字上的門檻低一些。

這關系誰更容易中舉。

按照楊慶的方案,新的科舉將分文,農,工,商,醫五科,地方撤銷學政,改成考試院,分科選秀才和舉人,程序與過去相同。

但武舉取消。

事實上朝廷的武舉根本沒用,目前戰場上的名將,幾乎沒有一個是武舉考出來的,干脆就取消,而是單獨設立陸軍和海軍學院,學員畢業授予低級軍官軍銜,然后扔到軍隊里去鍛煉一步步往上爬,除了考試入學外也可以由各軍內部保送。

總之這與科舉無關了。

這是軍隊內部的,軍校校長由大都督兼職,實際負責的是校監。

目前來講士子代表爭取的,就是把雜科舉人的文學門檻,定得稍微高一些,畢竟雜科也得會寫文章,未來要做官的,文章都寫不好是肯定不行的。這樣那些窮秀才們的所學就有用武之地了,那些只是識字,但文學功底有限的,在這一點上肯定爭不過窮秀才們。

后者的數量并不少。

話說大明官民加起來可是兩千多書院啊!

這還不算教書先生的私塾。

更別說泛濫了。

不識字看個屁!

至少在城市里面,識字的一點不稀罕,明朝可是有過類似強制入學的命令的,甚至有地方官為了博名聲,直接下令八歲以上必須上學,否則罰其父兄,那些上過學,但沒靠上秀才,然后流入各行各業的人,就是窮秀才們的主要競爭對手。

所以這個改革方案就需要費點時間來逐步解決了。

好在原則上都接受改革。

東林群賢還是忍,但令人意外的是那些士紳對廢奴令居然也沒有真正反抗的跡象,至少目前這道命令所傳到的地方是如此,咒罵楊慶禍國殃民的當然肯定不可避免,但為此做些什么的卻不多。不過地方官員對于這道命令也僅僅是傳達一下,至于為推行廢奴令而做些什么,這個同樣也是沒有的,那些官員閑得蛋疼了也不會給楊慶捧這種場,至少在短時間內看無論官紳,都準備以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來對抗。

當然,這在預料之中。

楊慶需要的是時間,需要的是廢奴令不斷宣傳,這個時代這樣的政令想要真正傳達下去,哪怕他的宣傳機器全力開動,也必須得很長時間。

目前只是南京周邊,和一些報紙影響的地方,能夠知道這個命令,這個范圍以外哪怕士紳也不知道。而這些知道的地方,基本上都是明軍或者民兵就近駐扎的,那些士紳在沒有真正強制性推行的情況下,還不至于就失去理智。總之對于廢奴令,楊慶需要的是不斷宣傳,讓那些奴婢統統都知道,至于強制性推行,那得等宣傳的差不多了以后。

這件事肯定不會善了。

現在只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

士紳們也在等待時機,他們也不會傻到腦子一熱直接扯旗,他們得需要謀劃等待時機。

這個時機同樣也是朱慈烺。

楊慶又不是頭腦發熱,他抽瘋一樣突然發廢奴令的目的是他的那個迎駕國債,他是用廢奴令抽著那些士紳湊這筆巨款。要不然他就算發國債也很難籌集這么多資金,用廢奴令抽一鞭子,逼著那些士紳為了和他斗齊心協力把朱慈烺弄來。

然后……

士紳們因為廢奴令而造反,連家都被抄了,這國債還需要他以后繼續還嗎?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3
護國公 第二九九章 這廝越來越會演戲了

四民大會開幕第二天,忠勇侯府門前人山人海。

下一個!

端坐門前桌子后的楊慶喊道。

然后他前方一個小婢女笑吟吟地走上前行禮,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點都不害怕的看著忠勇侯。楊慶抬頭看了看她,從面前一堆賣身契里拿出一張,隨手扔進了旁邊火盆,與此同時坐在另一邊的陳圓圓遞過一份擬好的合同……

這是侯府公開釋奴。

為了執行監國的命令,忠勇侯在自己家大門前,公開釋放自己府中的所有奴婢。

然后換成雇傭。

香兒,你愿意繼續在侯府做女仆嗎?月薪三元,包吃包穿包住包醫療,年終視表現有不等的年終獎,每四天一天休假。

楊慶拿著合同說道。

一元是一兩銀子,包吃包住包穿包醫療,再加三兩月薪,這個工資可是極高的。

婢子愿意!

小婢女眉開眼笑地說。

誰會因為釋奴令而離開侯府那就是真得傻子了,誰進侯府為婢女不都是懷揣一個宮斗的夢想,銀子什么的不值一提,一舉拿下忠勇侯的機會才是最重要的。

不要再自稱婢子了,奴婢二字以后在侯府不準再出現,以后府里男的雇工稱男仆,或者也可以直接叫做仆人,女的叫女仆,以后必須統一著裝,簽完字之后去領你的女仆裝。好好干,這份合同一簽五年,五年后如果你不自己提出離開,那就算是自動續約了。

楊慶滿意地說。

婢子,不,女仆謝侯爺!

然后婢女變女仆的香兒趕緊上前在合同上簽字按手印,再沖著侯爺露出一絲羞澀的笑容,緊接著快快樂樂去領她那身據說忠勇侯親自設計的女仆裝了。

哼,這個小妖精!

圓圓在一邊冷哼了一聲。

可憐她現在還是妹妹呢!連寇白門和李香君都有了聘書,她卻至今還是妹妹,不得不眼看著一個個小妖精前赴后繼地撲向楊慶。

下一個!

楊慶裝沒聽到地說。

第二個小妖精整裝待發。

就在這時候,突然一個男子沖過來,哭喊著一頭撲在楊慶腳下……

侯爺,奴才生是侯爺的人,死是侯爺的鬼,侯爺不要奴才,奴才寧可去死啊!奴才自小被建奴擄去,家鄉親人皆死于建奴之手,若不是侯爺救出,這時候還在建奴當牛做馬,那時候奴才就發誓,這輩子就認侯爺一個主子了。侯爺,您不能就這么不要奴才了啊!您就是奴才的天啊!您不要奴才,奴才還活什么啊!

他抱著楊慶的腿哭嚎。

他后面一群跟著過來的男子也跪下哭嚎起來,哭得圍觀者一片凄然。

楊慶趕緊起身扶起他。

楊平,你們都是跟著我在遼東殺過建奴的,你們都是我的兄弟,只要你們愿意跟著我,那就永遠都是我的兄弟!但既然是兄弟,我就不能再把你們當奴隸,你們也都是人,都是華夏子民,和我一樣,那我又有何資格以你們為奴?今日愿意繼續與我楊慶做兄弟,就自己把你們的身契燒了然后簽雇工合同,若你們不燒這些身契,那也就不再是我兄弟!

他說道。

侯爺,奴才心甘情愿為奴!

后面另一個男子哭著說。

華夏之民不給任何人為奴,以后誰也不能再奴役你們,我也同樣不能,要做咱們就做兄弟!

楊慶說道。

那些家奴一片哭聲。

就在同時楊慶拿起賣身契,拿出一張遞給楊平然后看著他,楊平滿含熱淚地拿著賣身契,同樣抬起頭看著楊慶,楊慶用鼓勵的目光看著他,楊平這才用顫抖的手,拿著那賣身契遞向火盆。

他擦了把眼淚,最終松了手。

那賣身契立刻化作火焰。

好兄弟!

楊慶拍著他肩膀滿意地說。

緊接著忠勇侯拿著那些賣身契走向后面的那些家奴……

這廝越來越會演戲了!

不遠處的一輛馬車里,瞿式耜透過玻璃窗看著楊慶,目光里充滿著鄙視地說。

很顯然楊慶的演技之拙劣簡直令人發指,不用說,明天應天日報頭版就該是忠勇侯揮淚釋奴,眾家奴以死相逼,依然不改忠勇侯釋奴決心。最終用煽情的語句,將這件事美化成釋奴的標志件,并且用道德綁架把那些還沒有行動的豪門士紳,逼到正義的拷問席上。

簡直是無恥之極。

對此瞿侍郎表示強烈鄙視。

他可是水太涼的弟子。

這位原本歷史上永歷的首輔,在桂林城破后和張同敞一起喝酒下棋坦然等死的民族英雄,如今正在逐漸變成東林群賢的中堅力量,盡管他實際上也快六十了。不得不說東林群賢們都是老而彌堅,當然,從另一個角度上說這也是一種悲哀,他們真得后繼無人啊,一幫五六十的老頭子在苦苦掙扎著,試圖挽回這個已經幾乎無可挽回的滑向深淵的時代。

他們已經是主圣臣賢時代的最后一批捍衛者了。

這一點倒是挺值得敬佩。

這些老頑固們就像原本歷史上他們面對席卷天下的異族,依然苦苦支撐著大廈已傾的王朝,直到生命最后一樣,在苦苦支撐著封建時代的落日……

這時他們的敵人已經不是異族。

他們的敵人是異端。

不過在他們看來,異端應該是比異族更可恨的。

畢竟異族可以教化。

但異端是根本沒法教化的。

原本歷史上甚至為挽救大明朝不惜跑到澳門,雇傭葡萄牙傭兵的瞿式耜就這樣帶著對異端的仇恨,看著遠處楊慶的煽情表演。

他在是故意的。

旁邊半躺在座椅上的張國維冷笑道。

這輛瞿式耜在楊慶的車廠訂制的四輪馬車是高檔貨,座位上都是新式的彈簧軟墊,鋪著雕花天鵝絨,內部也都是天鵝絨裝飾,價值不菲,不過對于祖父就曾高中會元的瞿式耜來說就不值一提了。甚至因為此時正是冬天,在前面的車夫座位旁邊,還單獨有一個最新式的水暖爐子,連接通到馬車里面的一個銅制暖氣片,關閉車窗的馬車里面溫暖如春。這種最高端的取暖手段,已經在皇宮,太后的萬壽宮,還有忠勇侯府之類地方最先推廣開,正在受到南京豪門的追捧,甚至連仿造的山寨貨都出現。

畢竟老式暖氣系統其實沒多大技術含量。

大規模集中供暖肯定不行。

但冬季家庭供暖規模的水暖爐真不是什么高科技,鑄鐵暖氣片的鑄造的確不那么簡單,但也不需要現代的那么復雜,一個簡單的通水散熱裝置而已,就算一個空水箱都能用。

且看他如何作繭自縛!

瞿式耜恨恨地說道。

這些老狐貍們當然都能猜出楊慶的真實目的,他們也沒想到楊慶會以這種堪稱自殘的招數來逼那些土財主們掏錢迎駕。這個家伙怎么就來這么大的自信,他就不怕以這種方式逼得士紳同仇敵愾,然后迎來龍興天子最后奉天子以討賊?釋奴令甚至連不少軍方將領都受影響,這些將領手下一樣有家奴,雖然過去的家奴軍已經成為歷史,但將領們仍舊都有家奴作為軍隊里的中低級軍官。

甚至江南籍的將領手中,也同樣有大量的農nu。

包括鄭芝龍這樣的大佬級。

鄭芝龍,黃得功,甚至黃蜚,張名振,黃斌卿這些軍中大將,統統都有大量家奴,他們可是楊慶手下最主要的軍頭們。楊慶的釋奴令也同樣影響到了他們的利益,可以說楊慶一下子把滿朝文武,從朝廷到民間,統統都得罪了個遍。

那么他就不怕這些人倒戈?

到時候龍興天子一來,地方士紳起兵清君側,軍方將領倒戈,可以說瞬間他就四面楚歌了,支持他的不過是些平民百姓,奴婢,這些人再支持他也沒用。自古至今還沒有哪個是靠這些人支持成事的,哪怕大明太祖開國,靠的也是江南士紳支持,靠的也是郭子興這樣的淮西土豪,真靠那些老百姓的全成了流寇失敗者。

楊慶不至于連這一點都不明白吧?

他真就自信到目空一切了?

瞿式耜帶著疑惑放下窗簾,這輛四輪馬車在石板的街道緩緩向前,伴著冬日的暖陽,一直回到了瞿式耜在南京的府邸,他和張國維下車后,很快隨著等候的管家一起到了后宅一間隱秘的小書房。

里面一個人正在等他們。

瞿式耜二人進門后,那管家立刻從外面關上門。

光三公,久違了!

瞿式耜拱手說道。

他面前是一個差不多的老者,看上去也得六十左右,不過精神倒是很好,穿一件青衫,站起身笑著還禮……

好吧,這是丁魁楚。

廣州南明吏部尚書,崇禎南渡前的總督河南湖廣,加兵部尚書銜,但崇禎南渡后因為在河南表現太爛干脆將其革職,他是河南人,在南京群臣中本來就不會受歡迎。此后丁魁楚和侯恂湊在了一起,并加入左良玉的清君側,最終和原本歷史上一樣加入桂王陣營,并成為桂王手下重臣。

換句話說,這是桂王的人。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