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護國公 作者:木允鋒 (已完結)

 
mk2258 2018-6-30 10:20: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6 72636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3
護國公 第三零零章 反楊聯盟

“二位,養虎成患的感覺如何?”

丁魁楚笑著說道。

此時的他的確可以面對著張國維二人得意地笑了,當年左良玉的清君側,實際上是在暗中和東林群賢都通了氣的。

侯恂是什么人?

那是名列東林點將錄的。

要說堂堂地遂星,做什么大事之前和天巧星,地陰星幾個,沒有暗中的勾搭,那就純屬扯淡了。只不過張國維等在朝的東林黨人對于這種公然造反并不支持,在野的水太涼也沒能力真正做些什么。再加上左良玉本身膽量不夠,不敢東下只想著自己割據一方,最終在東林群賢的不作為下楊慶大軍西征,一舉攻克武昌拿下左良玉。

剩下就是這些喪家犬的逃亡了。

要不是崇禎突然死亡,他們這些人早就被楊慶給滅了。

幸好崇禎死得及時。

然后南京內斗,甚至演變成了喋血皇城,楊慶對著宗室下手,逼得桂王和靖江王加入造反,再加上李自成南下,楊慶不得不抽調精銳撤回南京迎戰,緊接著就是清軍南下,黃河大戰確立北方對峙。這一系列戰事,拖住楊慶給了他們喘息的機會,最終現在的兩廣反而成了主圣臣賢的典型。

他們可以笑砍江浙士紳了。

畢竟他們那里目前的狀態其實才是江浙士紳真正渴望的,甚至連類似四民大會的咨議局都開起來了。

絕對清一色的士紳。

沒有五百畝土地,就根本沒資格進咨議局,而進了咨議局后,除了一些大罪外,就算犯一些小罪根本不用進大牢。知縣也沒權抓,得咨議局開會討論之后的,但知縣要是施政令咨議局不滿,那么咨議局是有權把知縣叫過去質詢的。

簡直就是完美啊!

江浙士紳可以說羨慕死了。

“光三公想說什么?”

張國維說道。

他比丁魁楚晚一屆,倒是瞿式耜和丁魁楚同科,他們這一科出了不少的名人,包括洪承疇,阮大鋮,黃宗羲他爹,狀元錢士升是高攀龍顧憲成的好友。但瞿式耜做官卻比不上丁魁楚,后者出了名的懂鉆營,瞿式耜還在浮沉于七品官時候,他就已經是戶部侍郎。

“沒什么,欲與二位共論天下大勢而已,我可以明說,我此次冒險而來,就是欲觀這個四民大會,只是沒想到還多看了一場好戲。

不得不說這個楊慶也是人才啊!

他一個人就把江浙群賢按得死死的,眼看著他肆無忌憚無人能制,任其套入羅網中一點點收緊,就像網中游魚一般,眼睜睜看著可以游動之處越來越少卻無可奈何。當年答應他改衛所為皇莊時諸位可曾想過,有朝一日這些皇莊會如刀子般架在江南士紳頭頂?這才只是開始,接下來會有更多皇莊,據我所知已經有人攜田產投獻皇莊了,不出十年江南遍地皆是皇莊,士紳的脖子被勒得死死。

這個布局真得狠啊!

而當年答應他開四民大會時,諸位可曾想過,有朝一日這四民大會竟然會成為他操縱民意的利器?

你們不是講民意嗎?

他就跟你們講民意,絕對的民意!

你們敢說四民大會代表的不是真正的民意嗎?整個大明所有縣,所有衛的士農工商代表都在這兒,你們還敢說這不是真正的民意?

承認吧!

諸位!

你們就是玩不過他!”

丁魁楚端著茶杯說道。

張國維和瞿式耜淡然地看著他。

話說大家都是千年狐貍,你扯這么多廢話干什么?有什么都趕緊直說來干脆的。

“所以我們得齊心協力才行!”

丁魁楚說道。

“桂藩還是叛逆吧?”

張國維冷笑道。

“若桂藩不是了呢?”

丁魁楚說道:“你們很清楚,桂王也好,靖江王也罷,其真心都不在爭天下,都不過是欲求自保而已,大明皇位繼承有序,有先帝之后在還輪不到別人。但楊慶想剪除宗室,那他們也不能坐以待斃,若龍興天子還都能為宗室作主,以廣西封靖江王,以廣東封桂王,那么桂王愿去帝號重新向龍興天子稱臣。”

張國維二人交換了一下目光。

這個結果的確很意外。

他們沒想到桂王那邊居然如此輕易就能歸順。

“二位,這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丁魁楚說道。

他們其實還是為了自保,兩廣無論怎么發展,終究實力有限,現在楊慶顧不上,只要他騰出手來,兩廣是無論如何也對抗不了的。

再說打仗是要花錢的。

這時候都玩資本主義的兩廣士紳在利益上算得很清楚,他們目前為了抵抗楊慶,已經武裝起五萬新軍,這五萬新軍就已經讓兩廣士紳們養得可以說肉疼了。而根據計算,要自保至少得超過十萬新軍,另外還得組建海軍防楊慶破虎門,還得修炮臺,還得修棱堡,他們已經在韶關和嚴關各修筑了一座,都是葡萄牙人設計的,這東西的確很好,可投資也很高啊!

總之抵抗的成本很高。

至少兩廣士紳覺得還不如讓桂王向他侄子屈膝算了。

這時候桂王已經是永歷了。

他哥哥當弘光天子就當了不到半年時間,緊接著也病死,然后永歷繼位,年號就是永歷,他本人對于向侄子投降也沒意見。南明一年死倆皇帝很詭異,民間已經有傳聞,是因為他爹和他哥哥稱帝,所以才遭受天譴結果才隔半年死一個的。

他也有點害怕。

他們的計劃其實很簡單。

就是龍興天子還都,然后永歷派人來以承認他是皇帝做交換,由朱慈烺把廣東和廣西分別封給永歷和靖江王。

這是實封的。

兩省就是他倆的封國了。

封國內有一切權力,類比朝鮮這樣的藩王,只不過軍隊數量可以商議一下,比如桂王幾個衛,靖江王幾個衛之類的,這個都好說。本來過去他倆都是有自己的護衛的,靖江王始終就是一個衛的五千私軍,以后不過是重新明確下來,達到一個能有限自保又不威脅皇帝的數量而已。

只要朱慈烺同意,那么永歷就去帝號,重新以桂王身份稱藩。

并作為朱慈烺的外援。

這一點是最重要的,兩廣目前的五萬新軍可是真正新軍,全都是莫里斯方陣化,甚至也已經開始給火槍兵配刺刀,全是葡萄牙人和荷蘭人負責訓練,甚至還有倭國雇傭兵。這一點很正常的,實際上葡萄牙人大量使用倭國的雇傭兵,之前荷蘭進攻馬六甲時候,守衛馬六甲城的倭國傭兵比葡萄牙人還多。如果不算士兵戰斗意志的差距,這五萬新軍可以抵得上明軍的兩個山地軍,這個實力對付楊慶的確不夠,但如果是在江南士紳蜂起而且明軍內部將領倒戈的情況下,對付楊慶就可以說是一支奇兵了。

而對朱慈烺來說,這無疑是夢寐以求的。

他一個光桿皇帝回來肯定不行。

但問題是大明的軍隊都已經被楊慶控制在手了,他就算想下手也很難了,一個皇帝沒有軍隊玩個屁,除非朱慈烺真心回來當傀儡。但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再老實也不可能老實到這個地步,東林群賢也沒法給他另外搞一支武裝,之前聯系張獻忠也沒有進一步結果,這個逆賊明顯勇氣不是那么足。而永歷的這五萬新軍,就算是朱慈烺的外援,在需要時候幫助他實現自己的意圖。

朱慈烺需要做的僅僅是封出兩省。

但這兩省本來就在永歷和靖江王的控制下,哪怕楊慶也沒奪回,所以說最多算順水人情,而且朱慈烺一回來,桂王就歸順了,明顯有助于皇帝的聲威。

“你們這是趁人之危啊!”

張國維說道。

“玉笥老弟,你們真得對付不了楊慶,不是我小看你們,你們的那些手段都已經過時了,人家玩什么都比你們強。軍隊,經濟,民心,甚至于制度,你們說你們的哪一樣能比楊慶做得更好?就是你們辦的報紙都玩不過人家。

他很有本事。

大明三百年難得的奇才,張居正都無法相比。

但可惜他不走正路啊!

四民大會是個好東西,泰西諸國如荷蘭,英吉利等,都有類似的,但人家是推選代表,以土地定資格,沒有土地者無選舉權。

楊慶卻抓鬮。

結果販夫走卒充斥廟堂。

新的內閣制同樣是極好的,圣主垂拱于上,賢臣治事于下,可他非把內閣塞進一半的武夫。

他開海外貿易同樣極好。

可卻讓南北二洋公司壟斷海外貿易。

可以說他所行之法,幾乎每一樣都是好的,但他卻非要將其再帶到一條邪路上,他自己劃出了正途,劃出了陽關大道。可是卻在踏上之后鬼迷心竅般,再歪到邪路上,而且不但是歪到邪路上,還站在邪路上回過頭嘲笑那些欲走正途的,還就不讓別人走正途。如果他不是走邪路,我都覺得有他真是大明社稷之福,這個人真得就像中邪一樣,完全不可理喻。

但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必須齊心協力,為大明也是為天下人除去這個禍害。”

丁魁楚一臉神圣地說道。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4
護國公 第三零一章 野蠻人的崛起

作為交換荷蘭人默許了他們在河仙的殖民地建設。

然后永歷大量雇傭荷蘭人。

因為臺灣的爭奪戰導致荷蘭東印度公司轉向永歷,并且在永歷那里獲得了一塊同樣的居住地,實際上也就是香港島,荷蘭人同樣看上香港。盡管葡萄牙人反對,但這時候已經通過應天日報知道葡萄牙在歐洲就是癟三,荷蘭人才是真正如日中天的永歷,很爽快地答應了荷蘭人,仿澳門例在香港島設立專用的居住地,只不過他們的租金比葡萄牙人要高出不少。不過荷蘭人要求的新教傳教權,在永歷那里被拒絕,也算給了葡萄牙人一個面子,好在荷蘭人也不在乎這個,他們要的只是居住地。

通過這種友好關系,兩廣海商在南洋的擴展得到了荷蘭人的默許。

畢竟他們不是南洋公司。

南洋公司可以越過安不納島而無需在乎荷蘭人的心情,因為荷蘭人無論去大明港口還是北上出島,都得南洋公司背后的老板同意,但兩廣海商可沒有這樣的后臺。

所以他們把香港租給荷蘭人。

多爾袞用繼續擴充八旗神軍的方式補充了山東戰場的損失。

很顯然還是后者令人放心。

這樣北方神民基本上都納入了八旗神軍,一舉超越八旗滿洲,成為八旗的第一大軍種,不過漢軍因為有那些士紳的民團作為后盾,仍舊是多爾袞統治的核心力量,而八旗朝鮮成了最底層受壓迫對象。

畢竟他們什么都沒有。

這時候甚至就連咱大清的東京都已經岌岌可危了,在休整了兩年后,朝鮮戰場再次拉開戰幕,依靠著北洋水師的支援,李家的軍隊已經快要打到大同江了。豪格在平壤苦苦支撐,為咱大清支撐著在朝鮮的統治,甚至不得不向多爾袞求救,在大玉兒的協調下,多爾袞還是派出一萬八旗漢軍增援朝鮮,至于朝鮮的尸山血海就不用說了。

“據說建奴控制區都已經開始人吃人了,平壤城內人肉公然售賣。”

史德威說道。

“沈陽呢?”

楊慶一邊練書法一邊問道。

“差不多,其實沈陽城內冬天一直維持此類交易,只不過偷偷摸摸而已,多爾袞去年從關內運回的糧食還是不夠維持,而且因為八旗大量入關,關外土地很多被拋棄,糧食產量驟降,留在關外的又都是些勛貴,他們絕大多數也不事生產,甚至主要以漁獵為主,一到冬天大雪封山都難熬。”

史德威說道。

“另外還有一個情報,他們在和倭國進行貿易,此前北洋公司的幾艘捕鯨船在海上搶了一艘駛往元山的商船,船上就是載著大米。”

他緊接著說。

“呃,都逼到這份上了?”

楊慶不由得愕然道。

他真沒想到都把咱大清逼到了這種地步,不過這也是必然的,畢竟其他方向都已經走不通,目前東亞唯一一個能夠供多爾袞結交的對象,也就只有倭國了。不過也就是進行零星貿易,黃海都在北洋水師控制下,只有元山到倭國這條航線暫時安全,但這條航線上有北洋公司的武裝捕鯨船。那些老海盜出身的捕鯨者,對于重新客串一下老本行順便砍幾顆建奴人頭領賞,那是絕對很樂意的。

實際上他們經常這么干。

不僅僅是在海上搶那些遇到的北方商船,就是登陸燒村子也常干,大明對于建奴人頭的賞格是十元,也就是一顆十兩銀子,不限大小。而且也不會區分真建奴還是朝鮮奴,總之只要是鼠尾巴的腦袋,只要不是明顯死后剃的,那么統統一個十元。

有這樣的賞格,那些捕鯨船在捕鯨收獲不足時候,經常在返航時候繞個彎去西邊沿海獵頭。

順便也補給淡水和肉類。

這些捕鯨船在利益驅使下,最遠都已經跑到了黑龍江口,畢竟越往北鯨越多,而且抹香鯨的比例越高。雖然楊慶是以龍涎香引誘,但實際上捕鯨者們真正開始捕鯨后,讓他們發大財的,反而變成了鯨腦油。捕獲一頭大的抹香鯨收獲的鯨腦油,運到松江的加工廠幾乎就能換一艘嶄新的捕鯨船。第一艘從鯨海也就是北日本海返回的捕鯨船,帶回的鯨腦油所換的銀子,在支付了海上死亡的船員高額賠償金后,剩下的還能換三艘嶄新的同樣捕鯨船。

巨大的利益讓人瘋狂。

無數沿海商人和漁民投身到這個危險但卻利潤巨大的行業,各地船場正在建造的捕鯨船超過百艘。

甚至就連第一個捕鯨站,都已經在北海道建起來,整個江浙福建乃至山東沿海的目光,全都盯上了北方那片遙遠冰冷但卻遍布巨鯨的海洋。而北洋公司所屬的兩艘捕鯨船,這時候已經在向東駛往抹香鯨更多的海域,照楊慶估計用不了多久,捕鯨船就會成為第一艘到達美洲的大明船只。畢竟越往阿拉斯加抹香鯨也就越多,說到底還是利益讓人瘋狂,他在后面只需要引導,剩下事情利益就解決了。

至于獵頭只是捕鯨者副業而已。

畢竟不是每一艘捕鯨船都能滿載而歸。

實際上就連北洋水師的戰艦也這么干,只不過他們的獵頭范圍在鴨綠江口和遼東半島一帶,甚至北洋水師在石城島和皮島一帶還再次建立起基地,專門負責在這一帶獵頭,他們算軍功,實際上賞格更高。

整個北方完全野蠻人化。

從遼東灣一直到黑龍江口,到處都有這些明寇船的身影。

話說這時候咱大清也真可憐,四顧簡直沒有任何突破口,全都跟鐵桶一樣合圍著,完全把他們封閉在寒冷的北方冰雪中。

“讓他們絕了這個念頭吧!”

楊慶放下筆說道:“讓北洋水師調一支分艦隊去,把新造的那二十艘巡洋艦撥給北洋水師,然后以這件事為借口去炮轟一下倭國。從下關開始向北,一直轟到佐渡島去,也該把這條航線探索一下了,順便讓德川家掏一筆賠款,最少也得兩百萬兩,否則咱們就登陸佐渡島自己取。”

“屬下明白!”

史德威趕緊記下來。

這樣就可以了,從元山港進口的糧食肯定用于補充平壤,就讓他們繼續賣人肉,反正死的又不是大明百姓,這場戰爭打得朝鮮半島就剩一百萬人口才好呢!

“走,去四民大會,看看這些家伙們吵成什么樣子了!”

楊慶心滿意足地說。

在之前犯了嚴重路線錯誤,結果被士紳們打出一頭包后,這段時間多爾袞干脆破罐子破摔,全面在北方推行他的包稅制,所有北方清軍控制區對漢人的稅收全部包給地方士紳,當然,也包括八旗勛貴。后者如何收稅他不管,總之只要能給他收上來就行,地方抗稅也交給這些人自己解決,必要時候八旗軍也會加入鎮壓。結果把北方中小地主和富農們也徹底推進深淵,搞得就跟光頭佬后期崩盤前一樣,就連北方中小地主都快活不下去,甚至還有小地主棄地逃亡的。

不過倒是真得解決了財政。

楊慶并不知道一個針對他的反楊聯盟正在形成。

當然,他能猜到。

這場持續近一年的迎駕風波,早已經把各方勢力吸引過來,畢竟誰都明白,若是他挺過了朱慈烺這關,那就該各方割據勢力倒霉了。南京監國朝廷發展到如今,單挑已經基本上可以說無敵了,多爾袞和李自成或許能與楊慶過幾招,但另外三家面對全力開動的這臺龐大戰爭機器,最終結果只能是被碾壓。

呃,這是個形容詞。

但他真靠倚門賣笑為生,他一方面繼續抱緊李自成大腿,據說都把李自成的生祠建起來了,另一方面對南京也是曲意逢迎,經常宴請一下路過商人,拉著人家去看他在家里供的忠勇侯長生牌位,還非把自己女兒硬送給黃得功當兒媳婦。

永歷不是最急的。

最急的是比他更弱的張獻忠和金聲桓兩家,這時候如果對各方勢力進行排名的話,永歷已經可以上升到第四了,張獻忠下降到第五。

這些人為他帶來了最正版的莫里斯方陣戰術,甚至還有蘇爾式火繩槍和板甲的制造技術,依靠著粵北鐵礦和佛山發達的冶鐵工業,永歷的軍隊裝備全面向明軍靠攏。這些都讓他遠遠超過了張獻忠的舊式軍隊,不過張獻忠目前也在試圖改革,并且由李定國負責整編一支明軍式的新軍,但他那里一切都得從頭摸索,所以進展非常緩慢。

至于金聲桓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他就那屁大點地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所向稱臣……

畢竟張獻忠還是舊式的軍隊。

但永歷的五萬莫里斯方陣式雇傭軍實力絕對不容小覷,張獻忠擁有的名將優勢,未必能夠彌補雙方的技術差距。

尤其是永歷還有大批歐洲軍官。

可憐倆小孩都才不到十歲啊!

總之隨著各方勢力逐漸穩定,而且都在不斷進步中,越來越玩不起的他如今就靠賣萌為生。

至于多爾袞還在舔舐傷口。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4
護國公 第三零二章 四民大亂斗

四民大會堂。

“文以載道,文都寫不好還談什么道?”

一個士子站起來喊道。

“對,必須得考制藝,無論哪科都是為國選士,都是要治民的,連文章都不會寫如何治民?光識字會算數有何用?制藝乃諸文之大成,八股文寫好了就什么都寫好了,科舉不考八股文簡直就是荒謬。寫不好,比不得文科進士可以,但必須會寫,必須寫得文理通順,否則一介白丁當官豈不是貽笑大方?”

另一個士子代表同樣站起喊道。

所有士子代表一片附和。

“那還選什么各科舉人?干脆都讓你們秀才老爺去考是了!”

一個商人代表冷笑道。

“你這是什么話?朝廷改科舉是惠及四民,又不是為我們而設!”

另一個士子代表奮起說道。

“你們要別科必須考八股文,我們還要文科必須考種田呢!既然是為四民而設,那就不能光聽你們的,我們也得提要求,你們要各科必須考八股文,那我們就要各科必須考我們所懂的,這才是真正公平!”

一個農民代表說道。

“那就不用分科了,五科一起考就是了,五份卷子一起做,都是一樣最高分,最后取總分,這樣還給朝廷省錢呢!”

一個工匠代表笑著說。

然后除了那些士子代表外其他一片哄笑,很顯然要按這種考法,窮秀才們幾乎全沒戲。話說在南京逗留大半年后,絕大多數四民代表都已經沒有了最初的純良,畢竟這座城市堪比染缸,一個高中生進大學半年也夠脫胎換骨了。哪怕是在那些窮鄉僻壤來的農民代表看來,秀才老爺們也沒什么值得尊敬的,事實上在明白了后者的本質后,他們對士子代表都是充滿鄙視的。

“胡攪蠻纏!”

一個士子代表鄙夷地說。

“那你們就不是胡攪蠻纏?”

一個商人代表說道:“你們要其他各科都必須考你們懂的八股文就是對的,我們要其他各科都考我們懂的就是胡攪蠻纏?你們的嘴真大!話都讓你們一家說了,話說咱們也都不是傻子,你們要各科必須考八股文,那么是問除了中秀才的,有哪個能把那個寫得文理通順?你們都是原本就學這個的,自然沒問題,我們這些人誰會寫?要考這個就是把其他去考的都趕走,然后各科全你們去考,就這還敢說你們這不是胡攪蠻纏?”

“不會寫文章如何當官?”

那士子代表說道。

“不會寫文章就不能做官?那太祖皇帝當初還不識字呢!為何等帶兵打天下?”

一個工匠代表說道。

“太祖,太祖乃天縱奇才,難道那些考試的也是天縱奇才?你以這些人比太祖,你是何居心?”

士子代表反擊。

“我只是說不會寫八股文就不一定不會做官!”

那工匠代表趕緊說道。

“那請你讀一遍這份公文,把上面的意思說一下!”

士子代表掏出一份公文冷笑著說。

“誰看得懂你們這些東西?”

農民代表臉紅脖子粗地說道。

“不學無術就是不學無術,別以為識字就行了,我家的十歲小兒還識字能寫詩呢!你卻連一封公文都看不懂,若是讓你去治民,豈不是要搞得餓殍遍野?”

士子代表冷笑道。

“我會修渠,會選種,會堆肥,我知道怎么讓糧食增產,我為何不能讓治下百姓吃不飽飯?”

農民代表說道。

“那你讀懂這份公文啊!”

士子代表說道。

“我……”

農民代表啞口無言。

他還真讀不懂,這些家伙寫的公文通常都引經據典,再加上為了辭藻華麗,還有便于推卸責任,都搞得云山霧罩,單純識字根本看不懂。

“讀不懂公文又如何?大不了找個懂的解釋一下,再說讀不懂的可以學,更何況太祖皇帝當年就提倡公文盡量白話,連圣旨都是白話,我倒是覺得還是太祖做的對。以后這公文還是盡量簡單些,不能堆砌辭藻,不能用典,既然是公文就必須是老百姓能看懂的,這又不是做文章,老百姓都看不懂的公文有何用處。”

一個商人代表說道。

實際上農工商代表里面,主力軍就是商人代表,但這些商人代表不是鹽商那樣的豪門世家,絕大多數其實都是小商人。他們受到的教育略強于農民和工匠,而且這些天的眼界也更開闊,口才也更好,同樣他們對于窮秀才們也更加不屑,畢竟這些百無一用的家伙,在他們的眼里真不值得尊重。

“閣下欲一言成法,改天下士人之筆否?”

士子代表冷笑道。

“既然太祖皇帝可以寫白話圣旨你們為何不能寫白話公文?”

農民代表說道。

“諸位,這文體之議可另議。”

一個士子代表趕緊提醒現在有些歪樓了。

“是你們先用公文為難我們的!”

商人冷笑著代表說道。

“這公文一事拋開,我們為何要求各科都必須考制藝,其關鍵在于為官者最重要的是德,而制藝寫得好的都是飽讀圣賢之書,深明大義,品德高尚足以堪其位……”

這士子代表說道。

“那些貪官還都是進士呢!熊文舉學問不比你大?”

商人代表譏笑道。

然后農工商代表們一片哄笑。

那士子代表的臉瞬間紅了,不得不說飽學也沒用,他們再飽學再出口成章,也干不過市井小販的毒舌,他無非就是想扯什么德不堪位,結果讓人家一句話堵死了。熊文舉堂堂進士出身,都貪污受賄被抓了,你一個破秀才在這里吹個屁,就好像我們真不知道那些飽學的官員都是什么貨色一樣,四書五經讀得再多,難道該貪的就不貪了?

“熊,熊文舉只是個例!”

士子代表掙扎。

“個例,那錦衣衛大牢里進士出身的數量不能用個來算吧?”

商人代表鄙視地說。

“哼!”

那士子代表冷哼一聲坐下。

他不屑于跟這些不學無術之徒辯論。

“還飽讀圣賢之書呢!北邊漢奸里一堆飽讀圣賢之書的,那陳名夏還是探花呢!結果不一樣認賊作父?可見這品行跟讀多少書其實沒多大關系的,再說哪怕就是你們的圣賢,那朱熹不一樣傳聞還有扒灰之名?”

一個工匠代表說道。

這句話比較狠了,對面的士子代表立刻炸了窩。

“你敢詆毀朱子!”

“簡直是大逆不道!”

一群士子代表紛紛起身,指著那工匠代表怒斥。

“這又不是我編的,我是在報紙上看的,你們有本事找報紙,再說按報紙上的說法,這還是宋朝御史彈劾他的奏折上說的,你們要找也得去找那個御史,朱熹自己都沒洗脫的嫌疑你們有何資格指責我?”

那工匠代表繼續刺激他們。

話說這幾年大明報業發達,各種名人軼聞的確泛濫,扒灰公作為圣賢也是很受看重,他的那些軼聞早就被小報給扒出來了。扒灰這件事的確編造的可能性更大,畢竟這樣還是太聳人聽聞了,其實最早這件事就是宋朝那些小報弄出來的。而宋朝小報都敢模仿蔡京,偽造一份說自己是奸臣的謝罪書,逼得蔡京不得不親自站出來辟謠,所以編造一份朱熹的扒灰傳聞的確很有可能。但被一個和朱熹有仇的御史引用了彈劾,那這事除非當事人活過來,至少后世的人就很難真正給他洗脫了。

但此刻說出來就純屬挑釁了。

這相當于扒這些士子們祖墳,罵人還不揭短,打人還不打臉,程朱理學可是八股文的基礎,所有八股文秀才們視為祖師爺的。

“道德淪喪啊!我與你這狗賊勢不兩立!”

一個士子代表悲愴地高喊一聲。

緊接著他拎起自己的靴子照著那工匠代表砸過去,不過他的準確性太差,那靴子正砸后面第二排的一名農民代表頭上。那農民代表因為語言天賦太差,其實這些人爭論的絕大多數內容都一知半解。畢竟不到一年時間完全學會自己家鄉方言以外另一種語言還是很難的,尤其是如果本來就不善言辭的話就更難了,結果他正聽的頭大時候突然挨了一靴子。

“你個窮酸打我做甚!”

他站起來怒喝一聲。

他的方言還是很重,那士子代表沒聽懂別的,但窮酸二字懂了,這可是他們最恨的稱呼。

“你個夯貨!”

他指著那農民代表喝道。

那農民代表立刻不干了,抄起那靴子就砸回去,他的精度高,正砸那士子代表臉上,后者鼻子里的血立刻流出來,周圍士子代表一片怒喝,然后更多靴子飛向那農民代表。被誤傷的同樣也更多,包括那引發沖突的工匠代表在內,更多靴子之類也朝著士子代表飛去,還有個商人代表估計沒吃飽,帶了包咸水鴨,直接掏出來照著一名他早就看不順眼的士子代表砸過去……

四民大會堂內一片混戰。

不少互相看不順眼的四民代表趁機互相扔東西,而其他有勸阻的,有看熱鬧的,還有鼓噪助威的,那場面越發向著某島開會發展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4
護國公 第三零三章 科舉改革

“忠勇侯,那我被打傷朝廷就不管嗎?”

被打破鼻子的士子代表說道。

一個士子代表喊道。

“這位代表,四民大會堂是自由發言的地方,就是有代表以風聞責我楊慶,我也是要忍著的,更何況朱熹一個前朝人。他所說也不算詆毀,頂多是風聞而已,如果當年那個御史的彈劾被查清是虛構,而且宋朝也明確為朱文正洗清嫌疑,那么你可以說這位代表是詆毀。

但很顯然朱文正也為此引咎辭職。

所以,這位代表此時根據報紙轉述此事就與詆毀無關了。”

楊慶說道。

士子代表在地方上影響力終究超出其他三民代表。

他們想左右其他人更容易。

尤其是那些老實巴交的農民,秀才老爺嚇唬幾句,再哄一哄,很容易上當受騙的,尤其是那些偏遠地區來的更好哄。

不過他們也有真正的勁敵,就是那些商人代表,商人代表們比農民代表文化程度更高,眼界更開闊,他們天然地反對士子代表,他們同樣也在爭取本鄉其他代表支持自己。最終這場算大明第一次議會斗爭,實際上就是士子代表和商人代表,各自拉農民代表和工人代表然后分陣營斗。后兩家真正抵制士子代表的,其實是那些來自皇莊民兵的代表,南京周邊,過去藩王封地,淮河兩岸屯田區,湖廣的移民區,這些地方的農民和工人代表受過教育同樣也是反對士子的,他們和商人代表是堅決合作的。

總之這場斗爭沒那么簡單,士子代表不是沒有希望。

這種時候真是死也不能退的。

“好了,諸位代表,雖然你們剛才的行為有些過激,畢竟這里是會場還是要尊重一下秩序的。但我對諸位代表維護自己觀點的堅定態度,還是表示理解的,接下來是表決時間,希望諸位保持這種堅定。”

楊慶站在主席臺上說。

四周一片笑聲。

“科舉改革第一項,取消武舉,請同意的舉起紅色牌子,不同意的舉起白色牌子!”

楊慶緊接著說道。

四周立刻一片紅色,零零星星有不多的白色,而在那些代表旁邊的過道上,有專門的工作人員統計自己負責區域的情況。贊成,不贊成,棄權的都統計,整個過程持續一刻鐘,畢竟還得照顧那些不是很懂官話的代表們,最后所有統計結果在楊慶前面進行匯總。

最終超過百分之八十贊成。

“那么本項通過,第二項,增設農科,工科,商科,醫科,請同意的舉紅牌,不同意的舉白牌。”

楊慶說道。

他這四科都是各有用處的。

以后地方官員職權必須分開。

農科就不用說了,縣農業局,鄉農技站,村農業技術員,一個縣至少這三樣必須得配齊,水利設施,良種推廣,新式農業機械推廣,還有堆肥技術,這些統統由農業局負責。工商兩科短期內倒是不可能把工業局商業局什么的設立,這些機構設立是要耗費財政的,楊慶還沒那么多錢。他的財政一直很緊張,山東打了一仗后就更緊張了,不得不說背上一個負擔和過去輕裝時候完全不一樣,原本控制區基本上都能做到糧食自給的大明朝廷,加上一個糧食嚴重不能自給的省份后一下子現了原形……

這仍然是一個被小冰河期壓制的饑荒時代啊。

農業局必須設立是因為在他看來農業永遠是第一位的,這個時代沒有什么比農業更重要的,為了農業發展他都減緩了擴軍,因為鋼鐵產量不足必須優先用于推廣新式農具。

但工商業發展可以延后。

至少不需要朝廷設立工商業局之類耗費財政的機構來扶持,有這些工商科進士就足夠,這些人進入佐貳官行列后,為了升遷必然會從自己擅長的領域著手,也就是說他們會最大限度為工商業者創造好的環境。

這是必然的。

而這個時代八股文考出來的地方主官輕視工商業者,指望這些主官鼓勵工商業很難,至少在絕大多數地方很難。這些人是改變這種狀態的,他們的誕生,就是為了在一潭死水的基層有限注入新力量,哪怕有限,也足以帶來大幅的進步。

至于醫科是專業人才。

未來的醫科進士們,主要職責就是建立醫療衛生體系,尤其是各地的傳染病防治,至于重中之重就是血吸蟲,必須在湖廣展開一場全民的滅釘螺運動。楊慶準備把第一批醫科進士超過一半扔湖廣,并且在湖廣第一個建立縣級衛生局,然后集中全力對付血吸蟲。這東西沒別的招,就是全民化的滅螺,至少這個時代他能夠獲得的藥品,對于解決血吸蟲都沒有真正實質性效果,只能從預防著手,滅釘螺,改廁等等,所有能用的手段一起上。

而這樣的活動沒有專門的組織機構是不行的,楊慶的醫科進士們就是對付傳染病的。

滅釘螺是第一項。

畢竟湖廣開發首先得搞好這個。

接著就是蛔蟲。

蛔篙恐怕很麻煩,這東西得去西域找,中國境內是沒有了,傳說五代之前波斯來的鶴虱就是,但這時候是真沒有,至少大明的鶴虱其實是另一種藥材。就算唐朝的鶴虱真是蛔篙的種子,經過千年戰亂后,已經完全神民化的中亞一帶恐怕也早就不知道這東西了。

但好在他還有使君子。

使君子雖然效果差些,但也不是不能用的。

然后還有最普遍的流感。

這個最好治,中國古代醫生們和流感斗爭一兩千年,之所以每年還死那么多人,完全是因為普通老百姓連藥都吃不起,這不是技術問題,而是純粹錢的問題。但免費醫療這個楊慶真負擔不起,他準備仿照皇莊推廣種子的方式,在銀行設立醫療貸款,沒錢治病的老百姓可以貸款,利息低點還款時間長點。

這樣至少能讓死亡率大幅下降。

總之未來這些醫科進士們的職責就是分散到各地,同各種各樣的傳染病做斗爭,甚至楊慶準備干脆成立一個衛生部,連尚書他都選好了,就讓傅青主去干。這個人雖然是袁繼咸的學生,但這些年作為北方人,跟著楊慶搞醫療所,孤兒院什么的表現還是很出色。

雖然他是婦科名醫。

但接生本來也是以后衛生系統最重要的工作,他培訓的第一批接生婆已經在皇莊衛生所上崗,雖然依舊不可能十拿九穩,卻讓女人生產的成功率和安全性直線上升。既然他把皇莊的搞好了,那就讓他向全國范圍推廣開,在縣級衛生局專門對所有鄉村接生婆進行培訓,甚至對于成功率高的單獨進行獎勵。對于這樣的事情,哪怕財政再緊張也必須咬著牙扶持,實在不行大不了多抄幾次家,接下來楊慶還有很多抄家機會,比如說徽州那些鹽商家族在這一波斗爭后,就完全可以收割一下了。

他承認他也在養豬。

但這沒什么不對的,只要殺豬后能讓老百姓過年,而不是肥了自己那就殺唄!

這是必然的。

四民代表都是四四一組來自同一個地方,其中不乏品行不端者,也不乏膽小怕事的庸人,還有頭腦簡單的蠢才。抓鬮免不了這樣,以后楊慶是肯定要加入一些資格限制,比如說不能有犯罪記錄,但這一次是真正隨機選取的。

“忠勇侯到!”

一聲突然的高喊,讓一片混亂中的四民大會堂瞬間安靜下來。

那些代表們紛紛偃旗息鼓。

那代表憤怒地吼道。

楊慶一攤手,表示這就沒必要再扯了!

在他們的歡迎掌聲中,一身朝服的楊慶微笑進門,然后無視那一片狼藉走向正中的主席臺……

四民大會主席是他未婚妻。

“這位代表傷得很重啊,你是不是需要去醫院治療一下,今天的表決就不必強撐了吧?”

楊慶說道。

“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們得逞!”

這是監國請皇帝下旨召集的,自然就由監國來主持,但監國一個女人不可能出席的,就委任了自己未婚夫為四民大會的總理。這個詞是楊慶搞出的,實際上按照大明的習慣,應該是總督或者提督這些詞更合適,但楊慶認為四民大會是民意機構,并不是朝廷的下屬,所以不能用督,而是用帶有服務性質的理。

他是奉命來為代表們服務的。

“忠勇侯,有人詆毀朱子,難道朝廷就不管了!”

這些士子代表可是很清楚這場表決的意義,雖然人數上他們的確居劣勢,其他三民代表人數加起來是他們的三倍呢!但實際上并不是沒有反敗為勝的機會,首先他們是團結的,所有士子代表都會支持各科都必須加入八股文考試。那么他們只需要再爭取四分之一的支持者就行,這段時間他們私下一直在活動,以各種方式忽悠那些比較好哄的其他三民代表,甚至包括一些利益交換。

尤其是同縣的那些。

你們誰支持我們,回去之后大不了我們給你們些好處。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4
護國公 第三零四章 一頂綠帽子壓不死人

“若有天命,朕何至于此?”

朱慈烺嘆息道。

長安城周圍全都是一個個順軍的公社,而且都是隨李自成撤回陜西的順軍老兵,他們是李自成的最忠誠部下,最多也就把這位大明皇帝陛下當個風景看。

而大明皇帝出去也最多面對一片看耍猴的目光。

既然這樣還出去干什么?

這幾年來皇帝陛下幾乎沒有踏出過這座皇宮,每天就是發憤讀書,可以說經史子集無不熟讀,連水太涼看了他的文章都贊嘆不已,認為皇帝出馬就是狀元都不在話下。而且至今未婚,雖然也有幾個伺候的女人,但無論皇后貴妃都沒有。李自成倒是有心把自己部下某個將領的女兒嫁給他當皇后,不過皇帝陛下婉拒了,很顯然他對于這些賊女還是心理上無法接受的。好歹他也是皇帝,就算娶皇后也得娶個名門閨秀,那些賊女哪配得上他的身份,簡直污了龍種。

既然如此李自成也懶得管他。

李自成惡意滿滿地準備把他們倆打包送給楊慶,而崇禎的另外三個兒子定王,永王,還有原本歷史上七十多被康麻子滅門的朱慈煥,這些則繼續留在長安。老李預備著楊慶要是弄死朱慈烺,那他就再立一個,然后繼續敲詐楊慶的錢糧,除非楊慶自己篡位,否則弄死朱慈烺肯定還得立朱家的。而兄死弟及,若朱慈烺沒有兒子就死了,那么肯定是定王繼位,這個游戲完全可以再玩一次,但宋王和齊王這種貨色肯定沒有利用的價值,就干脆扔回去惡心楊慶了。

的確是惡心楊慶的。

這倆好歹也是藩王,而且一直追隨朱慈烺,在朱慈烺身邊多少有些發言權的,這是患難與共的交情,對楊慶也是滿懷仇恨,當年可是楊慶主謀把他們扔給李自成的。再說他們去江南的結果根本不用猜,肯定會被楊慶扔去開荒,實際上他們逃到南方的族人,這時候已經被扔到湖北開荒了。

他們回去也是一樣結果。

這倆為了爭取更多東西,就在慫恿朱慈烺不簽。

這樣可以和楊慶討價還價。

“陛下,宋齊二王對南都形勢還是太過于輕視,那楊慶完全把持了軍政大權,臣等只能苦苦支撐,他能迎駕已是僥幸,若再生事端反而使得前功盡棄。陛下若不下這詔書,他是不會迎駕的,此時最重要的,就是趁著他還未反悔,盡量順著他的心意一步步麻痹他,只要他能迎駕,他的所有要求都不要拒絕。哪怕我們明知他是為行不臣之事鋪路,也只能先跟他虛與委蛇,等陛下回南都再徐圖之。此賊之前的釋奴令,已使江南各地民怨沸騰,只是無人為主,陛下回去民心所歸,合江南之力足以制之。”

水太涼說道。

他這時候還不知道丁魁楚和張國維的密謀,人間宣言是走驛站加急送到長安,南京和長安之間有專門用于傳遞圣旨的驛道,但張國維的私信就沒有這么快的速度了。

如果他知道那就更簡單了。

“二卿無需再多言,朕知道該如何做!另外再傳旨南京,晉忠勇侯爵宣國公,晉黃得功,鄭芝龍為侯!”

朱慈烺說道。

“陛下,這個宣國公有些不妥。”

顧錫疇趕緊提醒他。

給楊慶晉爵是必須的,他現在是侯爵,再晉是郡公,但要進爵為公那還不如干脆些,直接晉爵國公,世襲罔替,這樣也算讓楊慶心情舒暢。事實上不算他的野心,就是單純以他的功勞算,一個國公也是最起碼,光一個保護崇禎南渡,這就已經值一個國公了。而楊慶要心情舒暢說不定還能少搞些幺蛾子,可封宣國公那就不好了,因為這是當年死鬼李善長的,你就不怕他聯想些什么?

“那顧卿以為?”

朱慈烺沉吟一下說道。

“當年中山武寧王最初封的那個信國公如何?”

顧錫疇說道。

“準!”

朱慈烺爽快地說。

“陛下圣明!”

水太涼和顧錫疇趕緊說道。

這皇帝還是虛心納諫的,給楊慶封個世襲罔替的國公,答應他的各種要求,這就足夠讓他滿意,總之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先把他的毛捋順。只要能把皇帝弄回去,別說國公,就是給他封個王又有何不可,有李自成的例子,大明不封活的外姓王的慣例已經打破。

給楊慶一個郡王也沒什么。

先把他哄住,再瞅準機會給他致命一擊。

不過……

沒什么不過的。

水太涼和顧錫疇選擇性遺忘了楊慶的不死之身,然后他們同時放眼向外望去,積雪的白色中,一條大路直通城門,而城門處大批順軍騎兵正縱馬狂奔入城。為首的壯漢身影分外熟悉,甚至隱約能看到他的眼罩,而在這些騎兵后面的大車上,堆滿了各種野獸的死尸,最醒目的是兩頭猛虎。

“這闖逆倒是逍遙!”

水太涼恨恨地說。

這是李自成親自帶領的狩獵隊。

糧食不足的李自成,正想盡一切辦法在這個冬天增加食物補充,背靠秦嶺群山,狩獵自然受重視,尤其是關中人口銳減后,這一帶野獸的數量越來越多。雖然沒到原本歷史上老虎跑進成都逛游的地步,但野外放羊遇上虎狼也不稀罕,閑著沒事的順軍和民兵,經常組織狩獵隊進山打獵,同時也保障百姓安全。

李自成同樣也經常親自帶隊出馬。

他現在日子過得逍遙著呢!

尤其是馬上就要有一筆橫財落進口袋,基本上明年關中就可以破天荒地吃飽飯了,這種情況下他也開始享受一下生活了,打獵無疑是男人最愛的娛樂之一。這些裝備了轉輪打火槍和強弓硬弩的狩獵隊,把太白山一帶野獸都快打得絕跡了,別說鹿野豬之類,就是那些老虎豹子黑熊都成了他們的盤中餐。

“他旁邊的是誰?”

顧錫疇看著李自成后面的人。

這個人裹在狐皮里面,根本看不清楚,不過身材嬌小得多,坐在一頭老虎的死尸上,手中居然也舉著一支火槍做威風狀。

“顧橫波?!”

水太涼突然驚叫道。

“她怎么跟李自成攪在一起了?”

顧錫疇愕然道。

“這個女人真是水性楊花啊!”

水太涼冷笑道。

這還用說,肯定是顧橫波貼上了李自成唄,后者雖然不好女色,但顧橫波是什么人,別說男人,就是個女人恐怕她也能拿下。話說李自成再不好色,也架不住這種秦檜河上殺出來的的佼佼者啊,要說玩男人,顧橫波什么手段沒有!難怪之前她和李自成的王妃往來密切,原來早就已經開始布局了,至于龔鼎孳知不知道……

都這樣了,他能不知道嘛!

但他又能怎樣?

選擇原諒唄!

一頂綠帽子壓不死人!

顧錫疇和水太涼相識苦笑,很顯然又一段佳話破滅,又一個美麗的愛情故事現出了原形。不過也說不定是怎樣,說不定還是人家龔鼎孳主動獻上的呢!

當然,只是封號。

實際上他們和朱慈烺一樣當俘虜。

就在四民大會對科舉改革進行表決的同一天。

長安原秦王府。

“陛下,楊逆此舉不過是欲為以后行不臣之事鋪路而已,若陛下以圣旨將此昭告天下,陛下非天子,非天命,僅以太祖之遺澤而居大寶,則與庶民無異,既非天命,那么他欲行不軌只需誣陛下失德即可。”

他緊接著勸說道。

楊慶那份人間宣言已經送到,接下來朱慈烺需要做的,是按照這東西的內容,寫一份昭告天下的圣旨,至于是不是叫人間宣言無關緊要,他愛管這份圣旨叫什么隨便,但內容必須依照四民大會通過的人間宣言,不過這個還是引起了不滿。

雪后的城墻上,一身皮裘的水太涼畢恭畢敬地說道。

“他說的倒也沒錯!”

“陛下說笑了,如今江南已是一片太平盛世,足以證明我大明天命未終,人心不改,至于些許挫折何足道哉?英宗亦有北狩之恥,還不是依舊復位,更何況陛下未失帝位,還都南京乃是順天應人,陛下踏足南京之日就是大明日月重光之時。”

顧錫疇說道。

“忍一時之辱,方能成百世之基!”

同樣身穿皮裘的大明皇帝感慨道。

皇帝陛下已經十九歲了,這是西歷一六四八年,而他是一六二九年出生的,算起來已經做了整整四年準確說快五年的事實上囚徒,在北京他是囚徒,在長安他還是囚徒,雖然李自成對他的供應沒有任何匱乏。事實上他的生活費是南京提供,而且李自成把原本的秦王府給了他當皇宮,自己則居住在陜西布政使司,但朱慈烺的活動范圍也僅限于這座秦王府。也不是不能出去,只是必須向李自成提申請,后者答應了他才能在順軍保護或者說監押下到外面走一走。

也沒什么可走的。

不是朱慈烺的不滿。

他沒表態。

不滿的是秦王和晉王,準確說是原秦王和晉王,秦晉已經是新的秦王李自成的了,所以他倆另外封了個宋王和齊王。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5
護國公 第三零五章 十萬秀才十萬兵

很顯然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不僅僅是鄭芝龍看不慣,就是兩邊街道上看熱鬧的老百姓都看不慣。

這事明擺著士子代表理虧。

楊慶站在皇城西安門上看著這壯觀場面說道。

他們的確用了歧視一詞。

他們認為這是商人,工匠和農民聯合起來歧視讀書人。

“不聽他們的就是歧視,這就是恃寵而驕,被咱們大明朝歷代皇帝慣出來的,以前覺得讀書人都是文曲星必須尊敬的,如今一看這些人其實跟罵街的潑婦也沒區別。一不順著他們的心意,立刻就開始無理取鬧,胡攪蠻纏,這明明是他們不占理,明明是他們想謀私利,如今反而就像受了多大委屈,反而覺得別人歧視他們!這人啊真不能慣著,慣著慣著就慣出毛病來了,慣著慣著就恃寵而驕!”

鄭芝龍在一旁鄙視地說。

難道你們不知道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我們讀書人就是應該比你們高貴,就是天生該俯視你們嗎?

你們竟敢否決我們?

你們這是要造反嗎?

然而他們卻不知道,隨著他們浩浩蕩蕩走向文廟的腳步,他們身上最后一點光彩,也徹底地消逝,普通人對讀書人這個名字的最后一絲敬意也蕩然無存了。

“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

楊慶冷笑著說。

“信公,這樣下去別出亂子啊!”

鄭芝龍說道。

“亂?怕什么,亂則斬!再說他們沒這膽量!南安侯,記住一點,這些人的確是最能鬧的,但他們也是最軟弱的,真正面對強力的時候,他們通常也是跪得最干脆的。他們敢跟我鬧,是因為他們知道我不濫殺,只要他們不越界那么我就不會拿他們怎么樣,所以他們也不會蠢到給我動刀的理由。而且他們的目的也不是向我施壓,他們這是在向別人做樣子的!”

楊慶說道。

的確,這些人敢玩示威游行就是因為知道只要不犯法,楊慶就不會動他們,而他們提交了申請,走申請好的路線,那么楊慶就不能動他們。

他們遵守了游行示威的規則。

而且他們的真正目的也的確不是為了科舉改革。

“看看吧,這就是力量!”

瞿式耜在酒樓上,面對腳下的青色洪流,充滿陶醉地舉杯高喊。

“而且,這力量會繼續增強,十萬士子,最少十萬士子匯聚南京共同迎接圣駕,楊慶不是用幾千四民代表來操縱民意嗎?那我們就用十萬士子來告訴他什么才是真正民意,大明有十萬秀才,十萬秀才十萬兵!民意?難道他們就不是民意?楊慶有四民大會,天子有十萬秀才!”

他癲狂般喊著。

他們鼓動這場游行的目的,就是為了號召起更多秀才,他們和其他各地士紳控制的報紙,會全力宣傳這場游行,然后資助那些秀才們都到南京來準備以后迎駕。

同時防止楊慶食言。

等朱慈烺回來,這些秀才會成為他的后盾,一旦需要做什么,這些秀才就可以繼續游行敲登聞鼓,然后朱慈烺借機以圣旨處理,如果楊慶阻止那他不但抗旨而且還違背民意。四民大會怎么了?四民大會是民意,難道這些各地來的士子就不是民意?甚至朱慈烺可以再開一個類似于四民大會的機構,直接和四民大會玩擂臺,楊慶以四民大會操縱民意,那朱慈烺就以這個新的機構操縱民意。

而這些秀才背后,是那些因為釋奴令而對楊慶忍無可忍的地方士紳。

“但他還有四十萬大軍!”

丁魁楚舉著酒杯說道。

“天子也有!”

瞿式耜說道:“你們有十萬,張獻忠有二十萬,金聲桓有十萬,難道這不是四十萬?”

“但他們會加入嗎?”

丁魁楚說道。

“沒有機會不會,有機會誰不會?”

瞿式耜冷笑道。

的確,只要有機會,誰也不會忍住的,只要朱慈烺下旨,在有機可趁的情況下,誰也不會錯過按下楊慶的機會,割據勢力想維持割據,那就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更何況軍隊也不是鐵板一塊。

楊慶的釋奴令同樣影響了大量軍中將領的利益,如果有朱慈烺的皇帝大義,有秀才議會的民意,有地方士紳的經濟支持,收買一些對釋奴令不滿的軍隊將領完全可能。一旦有軍隊將領加入倒楊,南邊桂王的大軍出韶關北上,那么張獻忠和金聲桓就不可能再忍住。

他們不是不想干掉楊慶。

他們想長久維持目前這種割據一方的逍遙快活,那么就必須干掉楊慶這個禍根。

他們只不過知道斗不過而已。

但如果南京內亂,皇帝以圣旨相召,并且給他們想要的,比如封張獻忠為蜀王,封金聲桓為楚王的話,他們肯定會加入,這樣楊慶的軍事優勢瞬間瓦解。

“為何不試試和北邊聯絡?”

丁魁楚說道。

如果多爾袞能夠加入,那基本上可以說穩操勝券了,只要二十萬八旗南下,并且以部分土地為交換,比如說把淮北割給多爾袞,以后雙方仿宋金的例子,但和宋遼一樣兄弟相稱維持和平。多爾袞絕對會干,否則他在楊慶的進攻中只能等死,這樣卻可以實現絕地逢生,而且以目前明軍的實力,多爾袞也絕對沒有染指淮南的能力。

雙方劃淮為界可以保證。

反正對江南士紳來說,北方根本沒有價值,楊慶打下山東,就已經每年向山東補血超過兩百萬兩,才保證了山東不再餓死人。而且以今年秋收的產量,未來很長時間里,山東依然必須不斷補血,哪怕就是把地瓜推廣開也一樣,只是補血數量多少,但要說一點不補,完全實現自給也是不可能的。

有地瓜并不能使山東徹底免疫饑荒。

這北方都是這樣子。

那么這樣的土地要了何用?

以這些土地作為報酬,讓多爾袞全線進攻,迫使楊慶的精銳全部北上迎敵,南邊桂王大軍再牽制部分,中路空虛的情況下,張獻忠和金聲桓聯軍順流而下,再以各種方式解決黃得功,剩下就是兵臨南京了。

南京城內朱慈烺突然發難,十萬秀才和群臣齊心協力,里應外合一舉解決楊慶。

就算他跑了也沒什么!

他還能帶著公主,帶著張嫣這些人一起跑?他的確是不死之身,可這些人不是啊!只要能把坤興公主控制住,楊慶也就老實了。

這是完美計劃。

然而……

“建奴?他們還不配!”

瞿式耜傲然說道。

難道你們不知道我們才是真理嗎?

你們竟敢不聽我們的?

封自己為信國公的圣旨送到楊慶手中的時候,他正面對又一次大規模的游行示威……

士子代表終究還是失敗了。

四民大會以超過百分之六十的反對票,否決了士子代表提出的,在雜科中增設八股文考試的提案,這種農工商三民代表合伙欺負士子代表們的行為,最終引起了士林公憤。

這純粹就是他們想把農工商代表當傻子耍,人家不給他們否決掉就成真傻了,或許那些三民代表里面真有這樣的傻子,但聰明人也有的是,人家怎么可能被當傻子耍。

這種事情愿賭服輸。

這已經不是前幾次了。

第一次挨水龍澆的主要是國子監的監生們,第二次被凈街虎暴打的主要是舉人們。

他們就是想通過加入八股文考試來擠走其他人,然后獨霸所有五科的科舉,最后無論考出多少進士,都是從他們中選出,原本需要三年爭那三百多進士名額的他們,一下子成功率暴漲五倍,那場景不要太美好!話說他們學了一輩子八股文,只要加入這道門檻,那其他那些只是識字但不會寫八股文的農工商考生,肯定邁不過這道門檻。

就算這時候開始學也來不及,臨陣磨槍的和職業化的沒法比。

這不是農工商代表欺負他們。

但這一次是真正的士林公憤。

順天府,南直隸,乃至上游能趕到的全來了,超過一萬秀才舉人甚至于在鄉的退休官員,統統涌入南京匯成一片青色洪流。在冬季南京的暖陽中浩浩蕩蕩,頭頂著崇禎牌位,孔孟牌位,朱熹牌位,居然還有抱著王陽明牌位的,抗議四民大會對士林的歧視和不公正待遇……

“歧視?這個詞真他瑪有趣!”

既然四民大會的規則定下了,那就得按照規矩來,輸了就得認,輸了就撒潑打滾耍無賴算什么?

士子們絲毫不知道他們正毀掉民間對他們最后那點敬意,依然沉浸在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夢幻中的他們,也絲毫聽不到兩旁噓聲,甚至看不到偶爾飛來的爛菜葉子。他們那些陳腐的大腦中,依然充滿著唯我獨尊的目空一切,他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他們覺得自己是超越凡人的,自己是永遠正確的,那些愚昧無知的蠢民蠹婦只配被統治。和這些人一起坐在四民大會堂,他們已經感覺自己受到了極大侮辱,當這些人竟敢否決他們的提案后,他們終于徹底爆發了。

你們這些刁民!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5
護國公 第三零六章 放飛思想

秀才大游行沒出意外。

早已經清楚楊慶風格的士子們不會給他借口的,那些嚴陣以待的凈街虎可就等著他們呢!

最終這場集結了一萬多秀才舉人和進士的游行,以文廟的祭拜劃上句號,而另外一組告老官員則在皇宮前面敲登聞鼓,向監國遞交了他們的請愿書。雖然大家都知道,這份請愿書肯定不會被監國看到的,但這個程序還是必須要走的。

然后他們就散伙了。

這些絕大多數都是外地來的秀才們將在南京住下,等待更多秀才從各地趕來并共同迎接圣駕。

而緊接著朱慈烺也在科舉改革的圣旨上簽字,這時候第一份轉述人間宣言的圣旨,也已經開始以告示形式在各地張貼,并授權應天日報全文刊登。不過這份圣旨在民間并沒引起多大的沖擊,至少不像招核的人間宣言那樣,說到底對于大明百姓來說這根本無足掛齒,誰都明白皇帝兵強馬壯者為之的道理。天命什么的不過是個遮羞布,誰相信就是傻了,話說真有天命那崇禎還會被趕出北京?真有天命龍興還會給李自成圈養四年,甚至需要拿錢贖回來?

不過撕了終究還是有好處的。

撕了之后就可以徹底放飛人們的思想了。

“院長,那么為何要有皇帝?”

皇城內的一間教室里,一個學生很勇敢地問他們的院長。

呃,楊院長。

這就是楊慶開的那所一定意義上的工農兵大學,正式的名稱是坤興書院,坤興公主資助,專門教導軍中殉國將士子女的義學。

包括一間女子學院。

昭仁公主就在女子學院上學。

而這兩座學院的學生都是各地皇莊選送,陣亡的將士子女優先,而且是完全免費的,非陣亡將士的子女需要經過考試,也就是各地皇莊的義務教育制學堂學生考試,取成績好的進入這兩座義學。陣亡將士子女免試而且免費,目前兩院總共三千多個男女學生,不過以后肯定會持續增加,但這并不是什么大事,因為在楊慶計劃中,整個皇城未來全都是校區。

這些學生的教材楊慶自己編,包括女院的教材也是。

理論上就他一個老師。

不過因為他公務繁忙,只能每天抽出部分時間,所以絕大多數學生都是由成績好的帶領著自學,偶爾也會有如宋應星,傅青主這些人也會過來客串一下,但這些人并不受歡迎。

他們的科學水平太低。

畢竟楊慶編的教材已經是天文地理無所不包,比他們目前懂的要多得多,而他們的思想又跟這些楊慶灌輸出來的代溝太大,后來隨著越來越多學生成長起來,這些老家伙們也基本上不來了。就是傅青主偶爾還到女院教那些學生,畢竟楊慶也不好親自教自己小姨子一些東西,換一個四十多歲的名儒就好多了,這些女院學生未來絕大多數都要當護士還有一些機要崗位,或者皇莊學堂教師的。

至于封建禮法……

那個忽略掉就可以了!

她們以后就算嫁人肯定也是軍隊內部消化的,這時候軍隊內部也同樣流行楊慶的思想,年輕一代軍官都在向楊慶看齊,他們是不會在乎自己的女人在軍中做事的。

理論上她們可是監國的學生。

很顯然楊慶教授的異端邪說實在太多了,當皇帝的天命光環,被皇帝自己以圣旨方式剝去后,這些已經被各種思想灌輸得到了一個臨界點的年輕一代,立刻就打開了最后的一道閘門。既然皇帝不是天命所歸,既然皇帝也一樣是凡人,那么為什么非得有一個皇帝呢?這些學生都知道,大明之前的糜爛,很大程度上與養活那些宗室有關,而當楊慶把宗室都踢開后財政的負擔立刻卸下了。

那么為什么非要有皇帝,非要有皇族呢?

“那么沒有皇帝該如何?”

楊慶笑著說道。

“學生不知!”

這個學生很坦誠地說。

“沒有皇帝的制度的確有,比如現在的荷蘭,他們只有執政官,這個執政官是推選的,英國目前也很難說有國王,因為他們的國王被議會認為是造國家的反,所以議會軍正在與國王軍交戰。另外在歐洲南部的威尼斯和熱那亞這些也沒有皇帝或者說是國王,他們也是議會推選,他們的首領叫doge,可以翻譯為總督。他們的這種制度,可以用我們古代西周厲王失國至宣王執政期間,周公與召公共同執政時期來形容,可以將其翻譯為共和。荷蘭是共和國,熱那亞和威尼斯也是共和國,英國很難說,得看國王和議會誰贏了,若議會贏了,那么英國也會變成共和國。

但目前來講,這種制度其實不如有一個皇帝。

nbsp;至少不適合于大明。

這些國家都有一個共同點。

他們都很小,不如咱們的一個省甚至不如一個府大,我們知道荷蘭人很早就騷擾大明,但荷蘭的國土面積實際也就浙江的三分之一大。

他們的確可以實行共和制。

但大明不行。

一個如此龐大的國家,和一個彈丸之地的小國,管理起來的難度完全不是一個級別,小國適宜的制度大國未必,英國都城發生的事情,快馬兩天傳遍全國。大明都城發生的事情不走驛道加急的話,兩個月都未必傳到最便宜是縣城,更別說推行一道政令了。

若大明是一個共和國的話,那么該如何管理呢?”

楊慶說道。

“不能由四民大會推選執政嗎?”

那學生問道。

“地方會服從嗎?”

楊慶問。

“但四民代表不就可以代表地方嗎?”

那學生問。

“不能!”

楊慶很坦誠地說。

“代表地方必須得是地方授予他們這個權力,或者說地方的控制者授予他們這個權力,地方的控制者是誰呢?是那些士紳,那么那些士紳會允許農工商代表來代表他們嗎?這是肯定不可能的!除非是他們共同推選出來的,符合他們心意的代表,這樣的確可以組成議會推選執政搞共和制。

但是。

這個共和國會管貧民死活嗎?

它肯定不會的。

它只會按照那些士紳的意愿保護著他們,就像過去一樣對佃戶敲骨吸髓,然后對國家不交稅,隨意侵占貧民的田產,總之把大明搞得就像過去一樣糜爛甚至更狠。

絕對會更狠的。

有皇帝至少會限制他們,比如說出一個魏忠賢,哪怕有個張居正也能好點,畢竟對于皇帝,對于他的朝廷來說,還得對整個國家負責,哪怕只是最低限度的負責那也是負責。但變成這種共和國以后,也就不會再有人對國家負責,那些士紳只需要對他們自己負責,他們身上的最后一點捆綁也沒有了。

他們完全自由了。

他們可以隨意壓榨百姓,就像如今北方那些包稅的豪強一樣。

執政官肯定不會管。

因為他就是士紳推選的,他只能為士紳服務,他們敢為底層百姓服務那么士紳會一腳把他踢開,甚至干脆把他吊死。然后老百姓忍無可忍,重演一遍之前的亂世,整個國家殺得尸山血海。

這就是大明變成歐洲式共和國以后的結果。

假使我們就這樣做了。

我們不考慮這些。

我們就這樣把這個共和國建立起來讓皇帝一邊去了,那么接下來我們該如何管理國家呢?大家推選一個執政官,這個執政官有任期,到期我們重新選,我們覺得誰能干讓誰干,干不好就滾蛋。地方上同樣如此,地方的四民大會選舉地方的執政官,地方執政官只需要對本地負責而不需要對上一級。這的確是共和了,但是,我們是一個龐大而又復雜的國家,每一個省都有每一個省的不同,利益同樣也各不相同,當這個執政官做事一些人滿意另一些人不滿意怎么辦呢?

這也是必然的。

比如說我們打下了山東,但這一年光救濟山東災民就花了兩百萬。

這兩百萬是南直,浙江,江西和湖廣四省賦稅所出,四省賦稅救濟了山東饑民,若是一個共和國,那么我請問,這四省百姓為何要拿自己的銀子養活山東的饑民?四省代表都是代表四省利益的,他們會允許執政這樣做嗎?

他們肯定不會的。

可若這個共和國不管山東饑民的死活,那么山東百姓為何還要繼續在這個共和國?然后他們會很干脆地加入建奴,和建奴一起南下,為了活命而搶掠這些省,最終血洗江南。這個結果當然也不好,最好的莫過于討論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就算討論出來也不是一時三刻可以完成。我們的四民代表可是已經為了科舉改革在會場打起來了,直到現在士子代表依然搞游行反對。

山東那些嗷嗷待哺的饑民會等著嗎?

如果是皇帝統治呢?

我管你們同意不同意,我就把戶部的錢糧調過去,地方是朝廷派遣的官員而不是地方推選的,要是有人因此而鬧事,不用圣旨地方官員就該拿人了。”

楊慶說道。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5
護國公 第三零七章 我大明自有國情

“難道不能建立一套完善的制度以保證共和國的運轉嗎?”

那學生問道。

“就以院長所說的例子,山東的確無法做到自給,必須依賴南方四省的財力補充才能不餓死人,但同樣也是南方四省的屏障,山東保證了南方的安全。若沒有山東,就算江南依舊可以自保,但需要花的銀子恐怕遠遠超過兩百萬兩,所以就算要每年掏兩百萬救濟山東也是劃算的。”

他接著說道。

“是的,但你能保證地方士紳們都這樣想嗎?”

楊慶笑著說。

“如果南方士紳都能明白這個道理就不會讓大明四分五裂,連先帝都不得不南渡,至今龍興天子還在李自成手中了。他們不需要每年兩百萬兩銀子,只需要把每年釀酒喝掉的那幾百萬石大米運到西北,那也就不會有李自成和張獻忠了!大明是一個以封閉式農業為主的國家,幾乎所有省甚至這些省的部分,都曾經有割據過的經歷。把斷劍門燒棧道,成都別是一乾坤,潼關一鎖關中固若金湯,哪怕山東中間還有一道齊長城分隔著齊魯兩個名稱,太祖開國居然還得和蘇州的張士誠決戰。

傳統的農業模式下所有地方都能自成一家自給自足。

也就是有些地方會缺鹽。

但事實上絕大多數省份都能夠自己解決他們的鹽,連大理都沒被這個問題困死何況別處。

這就是我們的國情。

這種國情導致了,那些掌控地方的士紳,不會互相之間照顧,建奴血洗遼東不會影響到秦淮河上的歌舞升平,西北饑荒也一樣不會耽誤揚州鹽商們喝酒喝掉幾百萬石糧食,北京淪陷的結果是南京士紳竊喜的,因為他們終于不用再向北方運糧了。

人都是自私的。

當關中殺得尸橫遍野時候江浙的仁人志士或許會嘆息一下,但絕大多數都漠視,甚至還有想著趁機發國難財。但無論什么樣的,要說拿出糧食去救濟饑民,確保國家的穩定,立刻就都不干了,他們寧可走私給建奴牟取暴利,也不會救濟饑民的,他們不知道前者是敵人后者是同胞嗎?他們都知道,但利益面前誰管那個?這還是有皇帝,如果沒有皇帝的話那就更名正言順了,既然大家是湊在一起合伙,那也就沒有誰管著誰的道理,所以你們饑荒那是你們倒霉,我們憑什么管你們?

國家亂了?

國家亂了我們關起門自己過!

異族入侵了?

異族入侵等打上門再說,能打過就打,打不過大不了跪一下就是了。

國家亡了又有什么大不了?

家族不亡就行了!

所以我們得感謝始皇帝,始皇帝創立了延續兩千年的帝制,保證了華夏大地沒有變成四分五裂的無數個小國,這種制度最大限度確保了華夏之地始終有一個力量在約束成一個盡可能的整體。

皇帝的確可以沒有。

大明的確也可以變成共和國。

但是,前提是有幾個最重要的問題必須得解決了。

第一,土地問題。

土地士紳控制絕大多數土地的情況下,共和制是給士紳松綁,放開他們對貧民敲骨吸髓的限制,解封他們心中的惡魔。必須得做到耕者有其田,徹底根除土地士紳才行,簡單說就是土地國有,然后分給每一個農民去租種,確保百姓最基本的利益。

只要土地士紳還控制地方,大明實行共和就是把貧民推入深淵。

英國有個詞叫羊吃人。

土地士紳因為種糧不賺錢,大量改田為牧,種植牧草養羊,然后紡線織布賺錢,但這不需要太多人手,士紳也不可能白養農民,于是大批農民被迫離開土地涌入城市淪為赤貧。現在兩廣已經開始這樣了,大量土地士紳為賺錢不種水稻改桑蔗,多余出來的貧民失去土地不得不進入廣州的工廠。睡在泥污的棚子里,每天干十八小時,賺到的錢吃地瓜都吃不飽,累死餓死者比比皆是,農民饑荒還能挖野菜啃樹皮,他們連野菜樹皮都沒有連觀音土都沒地方吃。

他們不是羊吃人,而是蠶吃人。

第二,經濟模式。

農業經濟的自給自足,決定了一旦共和制,那么就給地方割據松開了限制,大明就會變成晚唐,這就是黃宗羲那些人吹噓的大同國。統一的國家名存實亡,華夏之地變成無數自行其是的事實上小國,然后互相之間為利益廝殺,直接退化到五代亂世。要想避免出現這種情況,農業這種完全自給自足的經濟模式必須改變,必須使每一個省之間都有互相依存的緊密聯系。

簡單的說就是工商業化。

當江浙的工廠必須依靠湖廣的原料時候,江浙湖廣就密不可分了,當沿海的商人必須依靠向內地銷售貨物時候,沿海和內地也就密不可分。

江南百姓的確可以對關中的饑荒無動于衷,但如果江南所有工廠都必須從山西運煤炭來維持生產呢?那么就必須得管,因為不管這邊的工廠也得停產,這邊無數工人就得失業,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南北東西都是一根繩上螞蚱的時候,整個國家用工商業捆綁成一個整體的時候,皇帝什么的的確就可以沒用了,共和制就的確可以實行了。

但這又牽扯第三個問題。

交通。

因為山西的煤炭肯定不可能運輸到江南,除非有便捷的交通,古老的運河體系肯定不行,那么必須得修我之前說的鐵路。

鐵路覆蓋大明每一個省,才是大明共和制的基礎。

但這又牽出第四個問題。

楊慶在講臺上一一羅列,真正為他這些可以說最新一代精英們描繪他的理想國,描繪工業文明,描繪一個真正的共和國。

他之前已經說過很多。

但從來沒有過系統的,今天是真正在系統地描繪藍圖,描繪一個在這些人看來夢幻般的未來。

但這時候共和國真不是好事。

大明玩共和制的結果,就是再來一場天下大亂,這就已經算是分成六份了,共和制的話十六份都不一定剎得住,六十份也不是沒有可能。北方養不活自己的省份會和多爾袞合伙變掠奪集團,因為不掠奪他們就活不下去,南方省份就會跟著兩廣學,重演一遍大明版的羊吃人血腥積累……

但前提是老百姓能忍。

但事實上南渡之前就已經開始奴變蜂起了,要是變羊吃人的話,大明百姓可不是英國農nu好脾氣,而且還有宗教麻醉。兩千年前就喊出將相王侯寧有種乎的大明百姓,是都知道皇帝輪流坐,今年到我家的,他們要是能忍才怪呢!最終結果還是大規模造反,然后江南殺得尸山血海,異族和北方合流的掠奪集團趁機南下。

結果還是更大規模的戰爭。

所有想著在明朝和明朝以前,在農耕模式下,在沒有海外殖民緩和國內矛盾的情況下,玩什么共和制的都是做死!都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除非有神仙!

我大明自有國情!

皇權必須削弱,但不能沒有,民權必須提升,但不能無限制,共和制可以討論,可以研究,但真付諸行動就是自殺了。法國人經歷了狂熱的大gengming之后,最終還是選擇了皇帝來統治,不是因為他們傻,而是因為他們已經試過了。

這玩意真得有。

英國人經歷了內戰和克倫威爾時代之后,同樣選擇迎回國王,荷蘭最終也給自己找了個國王,真正從一開始就不要帝王的就只有美國。但南北戰爭之前的美國,真得很難說是一個國家,南方奴隸主們才不會覺得自己和揚基佬是一家人呢!美國總統那時候與其說是個元首,還不如說是純粹象征,象征還存在美國這個東西。

共和制取代帝制是必然的。

但這個必然是有過程的,是必須解決了各種問題的,這就是歐洲那些國家為什么在帝制與共和制之間反反復復,直到十九世紀前后才最終穩定下來,就是因為帝制在這之前始終有存在的土壤。

這一點英國人最聰明。

他們在十七世紀就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他們始終保留國王,盡管他們總喜歡從外國請國王。

法國人就不夠聰明。

所有他們總是在geming,總是在內斗中反復,每一輪反復都是自己給自己放血的過程,最終硬生生把自己放血放得不但只能看著英國壓在自己頭上,而且還讓德國崛起。在這一點上英國是好榜樣,而法國無疑就是反面教材,美國屬于特例,那個不具備參考價值,畢竟美國不存在過去這個特殊的負擔。

楊慶這時候搞共和制,除非先來一次geming,把土地士紳階層全部清洗。

這是最基本的。

否則共和制的結果就是英國式的士紳民主,徹底解鎖士紳們的封印,這一點兩廣士紳已經做出表率了,而貧民失去最后的一點點保護。他也改變不了什么,至于四民代表就別扯了,就這四民大會還有百分之十幾的居然投士子代表票呢!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5
護國公 第三零八章 有些事終需做個了斷

年輕一代的思想問題,的確需要認真關心了。

這可是他未來的干部隊伍。

這所學院的三千男女學生中,目前已經成年的最早一批,或者說高級班學生其實并不多,總共也就一百來個男的,成績突出的二十來個。他們已經跟著楊慶學習了整整兩年,可以說天文地理,政治科學,甚至于農業軍事無不涉獵……

楊慶教得很雜。

他又不是什么真正懂教學的。

所以他就是隨心所欲想起什么就教什么,盡管絕大多數都是現代的基礎知識,但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那簡直就是學究天人了!這些學生在填鴨般的教育下,的確都不能說學得很深入,但因為這些知識的超越性,使得他們仍舊凌駕于這個時代。而楊慶這種堪稱很不負責的教學方式,也給了他們極大的自由,自由到已經開始通過他們學到的那些在楊慶看來簡單的東西,思考一些更復雜的了。

“得讓他們出去實踐了,總是關在學校里,很容易變成一群空想家!”

楊慶一臉深沉地說。

坤興公主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

“讓他們去考察農村!”

楊慶瞬間做出決定。

這些學生明顯圈太久,思想進步是值得欣慰的,但空想家明顯是要不得的,那么就讓他們走出學校,到農村進行考察,然后回來寫報告。

這份報告就算他們的畢業報告。

而且不能考察南京周圍,南京周圍多數都是皇莊,這一帶田產原本除了衛所就是勛貴的,然后被他一鍋端改成了皇莊。近衛三軍的家屬都在這一帶居住,這一帶考察出的只是我大明太平盛世,這樣干脆把他們丟到閩浙贛交界一帶,讓那些世家大族教他們認清現實。

“那些女學生怎么辦?”

坤興公主問道。

這一批還有一百多女學生已經成年可以畢業了,事實上她們的年齡算都該嫁人了。

“扔到參謀總部,算女兵!”

楊慶很干脆地說。

“女兵?”

坤興公主愕然道。

“你還是大都督呢,她們當個女兵有何不可?直屬醫院,文案,后勤管理,這些統統都可以!”

“那她們怎么嫁人?”

坤興公主說道。

“參謀總部有的是年輕軍官,看上就嫁唄!我們要鼓勵自由戀愛,反對包辦婚姻,當然,實在要是有些不好嫁出去的,那不是還有你嘛,你可以直接賜婚,那都是你的學生,誰敢不要?”

他就是賜婚也得把這些女學生塞進軍隊的上層人家,參謀總部都是一幫二代三代們,得防止他們用互相婚姻結成利益集團,那么就把這些完全新式教育出來的女學生塞進去。她們絕大多數都是出身底層,但在新式教育培養下,氣質風度絕對會讓那些看慣大家閨秀的參謀們眼前一新,肯定會有人上鉤的。這些可都是監國的學生,誰也不敢娶回當妾的,只能當正妻,然后那些將領家女兒也同樣不可能給別人當妾,最終大幅減少將領之間互為婚姻的比例。

而這些女學生作為監國的學生天然就是一群暗探。

雖然這樣形容有點不合適。

但事實就是如此,她們有什么事情不找監國還找誰,這樣也有利于對那些將領們的控制,哪怕這種事情都是互相心知肚明的,但這也對那些將領加深和忠勇侯關系有利。

“自由戀愛!”

坤興公主顯出一臉激動的模樣。

“你還想自由戀愛?”

楊慶瞬間警惕起來。

“對呀,不行嗎?”

坤興公主攬著他的脖子說道。

“反了天了,看來我需要好好行一下家法!”

楊慶抱起她說道。

后者紅著臉看看周圍,發現那些宮女早就懂事地離開了,于是也不再掙扎,很快樂地把腿往他身上一盤勾著他脖子趴下了,楊慶就這樣抱著她向內室走去……

四民大會依然在進行。

四民大會第三項議題,就是改革后的內閣制度的確立,楊慶在原有基礎上增加了農業部和衛生部,而地方上設立兩局,每個縣都得有。這項議題很輕松得到通過,畢竟這是增加文官在內閣的比例,使得內閣文官數量超過了武官,而且科舉改革后增加了農科和醫科,那么這兩科進士也肯定要有用途的。

文官們歡迎兩部的設立。

不過作為交換,大明總稅務司也正式加入內閣,這引起一點士子代表的不滿,畢竟總稅務司的司長是王承恩,一個太監進入內閣,這簡直是士子之恥。不過他們也沒辦法,按照目前大明的稅收制度,戶部的稅收和總稅務司是分工的,兩家合起來才是大明的總財政收入,不讓王承恩進內閣很難討論財政問題,他收的可一點不比戶部少。

最終士子代表們還是捏著鼻子接受了。

畢竟文官增加了兩個。

這份決議依舊送長安,而之前科舉改革的決議也變成了圣旨。

第四項議題是常設委員會。

這個同樣得到通過,就是常設委員會的選舉,再次引發沖突,不過沖突規模沒有上次大。這一次還是士子代表不滿,他們認為應該四民代表分開選舉,而且常設委員會責任重大不能要文盲,必須限定資格,不說考八股文,至少也得識個幾千字。

簡單點說就是能讀四書五經。

把四書五經挨個讀一遍,不用背誦出來,能照著讀出來就像。

然后再次引發互噴。

一個情緒激動的農民代表借著如廁的借口,走到提議的士子代表身旁潑了后者一臉茶水,繼而引發后者怒罵最后變成互毆再就是群毆,好在被維持秩序的錦衣衛迅速拉開。不過這項提議肯定沒用,因為這種事情首先得在大會表決通過,結果這次以百分之七十五的壓倒性優勢被否決。最終士子代表以農工商代表合伙欺負他們為理由,在最終的常設委員會投票中集體棄權,然后這項議題以全部贊成票通過。

秀才們第二天再次游行。

而且這時候規模已經迅速膨脹到了超過兩萬,就連浙東,皖南,甚至部分湖廣的秀才都加入。在南京城內搞得聲勢浩大,反正這些家伙也閑得蛋疼,除了吃睡嫖就是湊一起吹……

呃,以文會友。

然后沒事游個行示個威,搞得南京城里民怨沸騰,畢竟他們一示威就要堵路,雖然這些家伙給南京商業帶來了豐厚利潤。

“這是有預謀的呀!”

楊慶饒有興趣地說道。

“公爺,根據各地的情報,大同社的幾個人,正在各地不斷串聯,游說那些秀才舉人和在鄉的退休和革職官員,讓他們到京城匯聚,打著旗號是預備迎駕。這些人的花費很大一部分都是各地士紳資助,目前已知的除了山東和云貴暫時還沒有,其他各省都已經開始出現這種情況。按照目前的情況估計,到南京的秀才數量最終肯定突破五萬,大明在冊的秀才就有十幾萬,而朝廷治下的不會低于十萬。”

南鎮撫使

“那么你猜他們要干什么?”

“屬下以為,這些人是在等圣駕還都再行事。”

至于行什么事這個就不用說了。

“都在等這個機會啊!”

楊慶冷笑道。

很顯然秀才們正在醞釀一場針對他的風暴,而整個士紳階層都或多或少卷入其中了。

“公爺,屬下愚鈍,屬下不懂公爺為何非要迎駕?圣駕在長安不是更好?縱然公爺忠于大明,不忘先帝之恩,然圣駕南歸,必然給那些小人可趁之機,那時候有些沖突,反而使先帝在天之靈不安。”

當然,這話就很宛轉了。

這意思就是你不迎他,兩家相安無事,李自成也一樣不會讓龍興天子受什么罪,他安安穩穩在長安當寵物圈養不是更好?他要回來的話,就算他自己無意,東林黨和大同社那些人也要利用他,挑撥他,最終使雙方發生沖突,那時候是殺還是不殺?

“有些事情終究需要做個了斷!”

的確,有些事情終究需要做個了斷!

“還有一件事,暗探發現了桂逆手下的吏部尚書丁魁楚,目前就在南京城內,而且和張國維,瞿式耜兩人有過聯絡,瞿式耜家的暗樁也報告他們之前有過密談。但是在瞿府新建的一處書房進行的,咱們的人無法靠近監聽,只知道談得氣氛不錯,出來時候都帶著笑容。”

“丁魁楚?他們有什么可談出笑容的?”

楊慶意外地說。

張國維和瞿式耜不可能跟桂王有什么勾搭,他們好歹也是龍興天子的大臣,桂王無論如何也是叛逆,是龍興天子敵人,這是一個原則問題,理論上他們之間不應該有勾結……

“我記得你們在廣州造過謠,說桂王一家半年死倆,是因為稱帝引起太祖震怒,所以才懲罰他們,對不對?”

他突然說道。

“是的!”

徐平立刻點頭。

“不會真被嚇壞了吧?那倒是有趣得很!”

楊慶饒有興趣地說道。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5
護國公 第三零九章 絞索

楊慶對于永歷還是保持一絲敬意的。

如果他能夠歸順……

無論目的是什么,只要他去掉帝號重新回歸大明的藩王,那么楊慶就不介意暫時給兩廣一個事實上的割據權。大明這兩年的發展,多少有點超出他的預期,尤其是兩廣大步進入資本主義,這一點很出人意料,既然這樣不妨先讓他們成長下去。

兩廣的實力終究有限。

他們適合割據,但要說能夠威脅他那就是笑話了。

楊慶已經容忍了一堆割據政權也不在乎多一個,只要依然算大明的地盤就行,桂王和秦王都一樣,都是大明皇帝的臣屬。尤其是兩廣士紳第一個踏出殖民步伐,這一點的確很令他驚喜,這樣一邊縱容李自成向西域擴張,一邊縱容桂王向南洋擴張正好他在后面收好處。若桂王稱藩那么河仙港肯定要對南洋公司開放的,這座棱堡港口已經正式開始使用,作為交換他也可以允許兩廣商船北上越過臺灣海峽。

最終展開一場擴張和海上貿易的競賽。

或者競爭。

至于以后……

他需要在乎以后嗎?

難道兩廣那點實力還能阻擋住洶涌南下的幾十萬明軍?只要完成內部改革,這天下無論哪個割據勢力在明軍面前都是渣渣。人口和兵源的差距太大了,大到無論對誰,擁有一億多人口的大明都是碾壓。

總之楊慶對丁魁楚的到來裝不知道就行了,剩下是四民大會的繼續會議,很快常設委員會的選舉完成,總計九十九名常設代表。其實最終選出來的四民比例都差距不大,士子代表二十三人,農民代表二十七人,工匠代表二十六人,商人代表也是二十三人。他們共同構成常設委員會,在四民大會結束后常駐南京,專門監督朝廷的施政,作為坤興公主的代表楊慶自然晉級楊委座。

但他沒有投票權。

他本身又不是四民代表,只是為四民代表服務的。

總之常設委員會就這樣誕生。

這個不需要皇帝批準。

而下一個議題就是四民大會如何行使對朝政的監督權。

大明目前的制度是內閣以會議決定國家事務,然后會議結果交監國做最終裁決,如果會議中商議好了的不用說,商議不出結果的,那就是監國做決定。這一點和過去倒過來,過去是各地奏折先到皇帝手中,皇帝轉給內閣研究對策,內閣把研究出的結果給司禮監呈報皇帝,皇帝批準后交六科下發。而這種次序的顛倒,代表著內閣由皇帝的秘書機構,變成了真正的國家決策機構,皇帝或者現在的監國變成了裁判,類似于明治期間的倭國。

而皇帝或者監國的裁判結果,仍舊由司禮監擬成圣旨,再交給六科校對下發。

當然,理論上是校對。

但實際上后期都變成了審核。

六科的給事中們才不會管圣旨文理是不是通順呢!他們認為不合理的內容就不蓋章,他們不蓋章這份圣旨就不合規矩,圣旨不合規矩那么各部尚書就有權不理。

這就是六科的特殊權力。

那么四民大會的監督該在哪一個環節監督呢?

楊慶的計劃是撤銷六科。

內閣的會議已經是各部尚書都參與的了,無論他們同意不同意,按照規矩交監國裁決,這已經是他們同意接受監國裁決。那么六科這個機構的審核純屬浪費,完全沒有必要再經過這個環節,所以干脆把六科撤銷,然后圣旨直接送六部。但涉及財政,內閣成員任免,法律制定,對外戰爭等等一些重大事項的,必須先由四民大會的常設委員會進行討論,如果四民大會常設委員會不同意,那么就有權封還。

這些特定的事務,皇帝或者監國不能繞過四民大會。

其他的就不管了。

這個監督權就很霸道了,這就意味著在這些重大事項上,皇帝也必須得聽四民大會的。這事實上已經超出四民大會設立的目的,理論上四民大會只是監國召集,向監國轉達民意并監督朝廷施政的機構。

但現在這實際上是在壓制皇權。

當然,對于那些文官們來說,一看就知道,這是楊慶給龍興天子準備好的套索,四民大會都聽他的,龍興天子想換閣臣,只需要四民大會不同意就行,這樣內閣軍方那些閣臣一個都不能動了。同樣龍興天子回來,也沒有動用戶部和內庫資金的權力,后者本身就在張嫣手中,連帝國銀行的賬戶都是張嫣的名字,而戶部的銀子花多少得四民大會同意。各地駐軍將領的任免,在之前已經交給了大都督府組織部,除非龍興天子

換組織部總長黎玉田,否則他連軍隊的將領都換不了,而換大都督府組織部總長還是得四民大會同意。

至于他拉攏黎玉田……

別逗了,這個混蛋是楊慶手下最核心的黨羽,誰都知道他其實是楊慶的狗頭軍師,相當于李自成身邊的牛金星宋獻策,估計就連這套架空皇帝的布局都是他參與策劃的。

這是不給龍興天子任何機會。

錦衣衛指揮使倒不是閣臣,那個龍興天子可以換,理論上他可以免了楊慶的錦衣衛指揮使,然后重新換上自己的親信,比如常延齡這個理論上的同知就行。但問題是錦衣衛從上到下都是楊慶的嫡系親信,甚至還都是狂信徒,誰敢去頂走楊慶,估計是看不見第二天的太陽的。

特勤隊那些刺客們弄死個這樣的傻子還不簡單?

絕對不露一絲痕跡。

常延齡估計還不至于這么傻,他富家翁做得也挺舒服,沒必要變成楊慶的敵人一不小心被滅門。

也就是說回來后的龍興天子,沒有財政支配權,沒有軍權,沒有錦衣衛的控制權,只能當一個傀儡,一個理論上內閣的傀儡。這原本應該是東林群賢夢寐以求的,他們原本努力的就是把皇帝變成內閣的傀儡。但可惜現在的內閣是楊慶控制的,哪怕改革后的內閣依然如此,閣臣絕大多數都已經換成楊黨,東林群賢只有內閣四個尚書。楊慶這是以內閣把皇帝變成擺設,然后以四民大會阻擋皇帝更換閣臣,最終皇帝回來他的權力依舊固若金湯。

那皇帝還能干什么?

連花錢都得四民大會同意啊!

他就是收買也沒錢收買,皇室的錢都在張嫣手中,張嫣管龍興天子去死,這個侄子的歸來,嚴重影響了她和楊慶的逍遙快活。而張嫣又控制著皇宮里的宮女太監,因為這些人全都是她掏錢養著,也就是說龍興天子回來后,連宮女太監都控制不了。

張嫣不簽名,主管皇宮事務的韓贊周一兩銀子也取不出。

都在帝國銀行的銀庫里。

都在張嫣的戶頭上。

而帝國銀行的銀庫就在張嫣正修建的萬壽宮地下,作為帝國銀行大股東之一,張嫣在這座新宮地下用水泥和花崗巖修筑了一個巨大銀庫,據說里面填進了超過一千萬兩的銀錠和超過一百萬兩的金錠。

而王承恩倒是會念舊情。

這一點很有可能,他對崇禎的感情不用說,而對崇禎的兒子肯定會保持一定忠誠。

但王承恩的總稅務司,所有稅收都是同樣要交給戶部的,這是國家收入而不是皇帝的私產,他要是敢私自動用,楊慶就敢把他拿下,皇宮里的太監宮女犯罪也同樣歸錦衣衛南鎮撫司管。剩下所有皇室參與的企業投資全都是以張嫣個人名義,最終收益也是歸張嫣個人,話說以后龍興天子回來,估計換身衣服理論上都是張嫣給他買。

皇帝回來能干什么?

無錢無兵他除了當擺設還能干什么?

話說楊慶的這一道道絞索,那是要把龍興天子捆成粽子啊!

可問題是……

“反對?如何反對?反對有何意義?”

張國維說道。

的確,反對毫無意義。

無論怎么反對,他們都不可能影響四民大會的表決,無論干什么他們都改變不了,四民大會他們最多控制百分之二十五這個事實,剩下百分之七十五都是楊慶的。尤其是在上次科舉改革的表決后,還繼續受士子代表忽悠的傻子越來越少,在士子代表非要讓常設代表必須會讀四書五經后這樣的傻子基本絕跡。

據說潑士子代表一臉茶水的那個農民代表,上次表決就是支持士子代表的,然而這次士子代表卻要讓他讀四書五經。

讓他讀四書五經?

他總共就認識不到一千個字啊!

你們不能這么欺負人,你們的吃相也太難看了,我不就是佃戶出身不認字,到南京后才拼命學,終于認識不到一千個字嗎?你們居然還這樣羞辱我,老實人也忍不住啊!

士子代表的難看吃相,最終警醒了絕大多數受他們忽悠的。

“難道就這樣坐視?”

瞿式耜不甘心地說。

“坐視,就繼續坐視,看他肆意妄為下去,我們不需要爭這些,就由著他們,只要龍興天子還都,就算解散四民大會也不過一紙詔書!”

張國維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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