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護國公 作者:木允鋒 (已完結)

 
mk2258 2018-6-30 10:20: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6 72633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5
護國公 第三一零章 我就喜歡你這種囂張的樣子

四民大會監督權的表決,在一片詭異的和諧氣氛中迅速通過。

但送長安后就沒那么簡單了。

朱慈烺和事實上作為他心腹的宋齊二王也不是傻子,這究竟意味著什么他們也很清楚,要是能痛快答應就見鬼了,傀儡怎么了,傀儡也是有尊嚴的。這純粹是對皇權的羞辱,一群庶民來審核皇帝的圣旨,庶民不同意皇帝連花戶部的錢都不行,任命閣臣都不行,這簡直是荒謬絕倫,什么是皇帝,什么是皇權,什么是君主?需要庶民來審核圣旨的君主還是一個君主嗎?

不過這與楊慶無關。

這是東林群賢需要處理的。

反正要么皇帝同意,不同意他就繼續被李自成圈養,其實算起來楊慶并不認為自己做的過分。說起來他也就是后來英國議會的級別,后者從外國請國王時候,通常也會逼著后者接受一堆條件。

然后他們這樣請一次就把君權捆綁一次,一直到把國王捆成了一個純粹的吉祥物。

他本意也是如此。

如果朱慈烺愿意當吉祥物,那么他真還不準備篡位什么的,畢竟這得過坤興公主一關,做個權臣也是很有前途的。什么時候把坤興公主熬到百年再說,那時候他無論怎么對付朱家子孫就都沒有負擔了。

但如果朱慈烺真得不甘心當吉祥物,那么他也不介意玩一把陛下欲謀反乎?

總之他直接就等結果好了。

之后還有幾個議題在近一個月時間內陸陸續續表決通過,朱慈烺那里對后幾個很痛快,總之到這一年年底時候,除了四民大會監督權這一條之外,其他全部通過并被朱慈烺接受然后變成圣旨昭告天下。

至于四民大會監督權……

“信公,這沒有先例啊!”

從長安匆忙趕回的水太涼說道。

“牧齋公,那么您說之前那些哪個有先例?”

“時移世易,必須與時俱進才是正理,商鞅變法而使秦終并六國,大明值此三千年未有之變局,不能抱殘守缺,死抱已經不合時代的舊制,必須變法以圖強恢復我華夏盛世!”

楊慶大義凜然地接著說道。

“但終究還是要照顧陛下的感受!”

水太涼很坦誠地說。

話說相處久了他早知道,只要楊慶顯出這樣一副嘴臉,那就完全是在扯淡了,必須和他玩直接的,雖然知道你的目的,可你能不能宛轉一些也多多少少照顧一下你大舅哥感情。你這樣公然把囚籠造出來,然后讓他往里鉆,你這也太過分了點,好歹你們還是親戚,你就不能照顧點顏面?你非得搞得這么囂張?別的他都可以忍了,可你這個四民代表監督權放哪個帝王身上也是忍無可忍啊!

“陛下久居西京,生平從未踏足江南,不知江南民情,有些不理解是正常的,此事正需牧齋公開解!”

這意思就是我不負責這個。

我就把條件開出,如何讓他接受那是你們的事情。

“信公,這閣臣任免與四民大會無關吧?”

水太涼說道。

“怎么無關?閣臣輔佐圣駕,圣駕治國全靠閣臣,閣臣之選關乎百姓福祉,圣駕一人終究有疏漏,四民大會幫圣駕把關必不可少!”

“信公有大功于天下,圣駕欲封信公郡王,賜鐵券,世襲罔替,并以百萬畝為封地。坤興公主女流,為大都督乃權宜之計,圣駕還都當以信公代之,公主監國亦有大功,增公主實封百萬畝。明年公主守孝期滿,圣駕乃長兄,當親自為其操辦婚禮。”

水太涼直接說道。

“呃,慶實惶恐!”

楊慶毫無惶恐之意地說。

水太涼等他下文,但等了一分鐘也沒等到。

“那四民大會監督權?”

他試探著問。

“這個還有什么問題嗎?”

楊慶一臉純潔地說。

水太涼很想噴他一臉口水,難道你不懂剛才是利益交換嗎?不過他的涵養還是很好的,只是不動聲色地喝了口茶,醞釀一下感情,緊接著又換上一臉和煦的笑容。

“信公,陛下此次南歸,花費必然不菲,陛下想問信公,內庫存銀尚有幾何?若內庫存銀足夠,則無需動用戶部稅銀,畢竟戶部稅銀皆百姓所出,當以備國事之需。”

他緊接著說道。

“內庫之銀皆懿安太后主之,慶何知?”

“但據懿安太后所言,內庫存銀只余一千余兩。”

水太涼說道。

“那就是一千多兩了!”

太涼深吸一口氣。

“但傳聞先帝駕崩之時,內庫尚有近千萬兩。”

他小心翼翼地說。

“牧齋公這是何意?難道說懿安太后私吞內庫存銀?牧齋公,你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懿安皇后以寡居之身,于先帝駕崩后,殫精竭慮以守后gong,累得一身是病。慶為之診治時都不禁惻然,牧齋公卻以風聞之事疑之,何以面對熹宗皇帝在天之靈,您可是熹宗皇帝舊臣!”

楊慶義憤填膺地說。

“呃,信公誤會了,老朽也是聽聞內庫有存銀數百萬而已。”

水太涼說道。

他的意思是你好歹給人家留點。

你們這對奸夫誰不知道,話說你們吞就吞了,這種事情誰都會干的,但你們吃相也別太難看。內庫存銀多了不說,五百萬是不止的,崇禎抄了那么多家,光洗劫孔家的收獲就很可觀,一千多年的世家啊!更何況還有揚州所有晉商的,光這一筆就不下千萬,揚州鹽商可動用自己三千萬兩,年利潤九百萬兩,因為西北戰亂這十幾年的絕大多數都留在揚州然后被一鍋端。

雖然京營三軍花了不少。

但到崇禎死的時候,最少也得剩下五百萬,而之前楊慶又抄了一大堆走私商,再加上雙規的罰款,這些都入了內庫。哪怕修了一座萬壽宮,也最多就花個幾十萬兩,那座新宮的規模并不大,就是修地下銀庫耗資多一些,但絕對不超過五十萬,現在你們就拿一千兩出來這是抽皇帝臉嗎?

“沒有,懿安太后說一千就一千!”

楊慶說道。

“一百萬也沒有?”

水太涼說道。

他的意思是你們給皇帝留一百萬兩就行,其他那些皇帝就不跟你們計較了,你真不能就拿一千兩,你們這純粹是羞辱人家,這是打發要飯的嗎?

“牧齋公,難道之前我說的不夠清楚?”

楊慶不滿地說。

好吧,這個問題到此為止了。

“陛下這些年在長安,亦有不少忠義之士始終相隨,此次陛下幸南都欲將其單獨編為一衛,以備沿途護衛之用,只是這所需費用……”

水太涼說道。

“此事易爾,讓秦王從西征軍費中撥款!”

楊慶說道。

水太涼憂傷了一下。

“這秦王未必同意啊!”

他緊接著說道。

“不同意,難道他非陛下之臣?”

楊慶義正言辭地說。

朱慈烺身邊有個屁人,無非就是想要錢募兵,給自己弄點起碼的武力而已,雖然李自成那里不好辦,但水太涼這些人完全可以在江南招募然后送過去。或者若桂王真得加入他們的同盟,那么完全可以從桂王那里要一隊精銳士兵,后者新軍也是旅營式的編制,一個莫里斯方陣旅的雇傭軍多少也能給朱慈烺一點武力值。但這些人的軍費也是一筆巨款,至少比明軍軍餉高才能保證一點忠誠度,東林群賢舍不得自己掏錢,所以想讓他當冤大頭。

他才沒這么傻呢,讓他們自己找李自成要吧!

至于李自成不給……

那關楊慶屁事!

不過這支軍隊肯定會有的,朱慈烺再傻也不會光桿前來,所以最后肯定還是東林群賢給他湊份子,反正李自成肯定不管。話說這就很值得娛樂一下了,看東林群賢們破家為國,然后雞飛蛋打,這種事情還是很令人莞爾的。

就這樣水太涼代表著長安的龍興天子不斷提出一個個條件,然后緊接著被楊慶一個個斷然否決,無論他曉以大義,誘以厚利,動之以情,但無論怎樣都白費力氣,楊慶拒絕了他的可以說所有要求,最終龍興天子的希望一項也沒實現。

信國公府門前。

無功而返的水太涼憂傷地看著送行的楊慶。

“信公,老朽很難回去復旨啊!”

他說道。

“牧齋公,圣上英明,會體諒咱們做臣子的難處的。”

楊慶誠懇地說。

然后他把水太涼送上了馬車,后者接下來還得返回長安,話說這寒冬臘月的也難為他了,一把年紀了還得在風雪中長途奔波。雖然他有帶減震的四輪馬車,但武關道的山路也不是那么舒服,可憐柳如是又要孤寂地等待著了。不過老錢應該沒那么大的精力了,所以錢夫人和他之間應該純屬精神上的,這樣生理上的煎熬應該不會太強烈。

“他是故意的吧?”

圓圓好奇地說。

“他不是故意的,他是成心的,不過我需要在乎嗎?”

楊慶摟著她的肩膀說道。

“我就喜歡你這種囂張的樣子!”

圓圓伸出手扯著他的小胡子笑著說道。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5
護國公 第三一一章 南明雙柱

楊慶沒興趣關心皇帝感受。

總之條件他已經開出了,接受你就回來不接受就繼續留在長安當寓公。

只不過他帶著仇恨的怒火接受更加符合東林群賢的心意而已。

但是……

楊慶需要在乎這個嗎?

他需要在乎朱慈烺的態度嗎?皇帝和權臣之間本來就是不可調和的矛盾,他給朱慈烺面子和不給朱慈烺面子結果都一樣。皇帝陛下對他的仇恨是必然,沒有哪個皇帝不恨權臣,只是能不能干掉而已,干不掉的就是霍光,張居正,只好忍耐到其死了再拿他家人開刀。能干掉的就是豬肉榮滿洲第一巴圖魯,當然,也有以為能干掉結果實際上干不掉的,那也就只能自己倒霉了,比如曹髦元善見之流皇帝何故謀反的了。

所以指望皇帝和權臣保持相親相愛是不可能的。

一鴉時候英軍主力就是六級艦。

當時英軍總共出動了三艘七十四炮三級艦,后來都快打完時候增援了一艘,但剩下絕大多數都是五級艦和六級艦,六級艦數量占整個艦隊的一半,人家就是這樣用一堆海軍里面的雜魚虐咱大清的。而明軍的這些巡洋艦噸位六級艦,火力五級艦,防護超過巡洋艦,綜合起來按照一鴉標準劃分還是六級,盡管裝有在這個時代戰列艦上也算不小的二十四磅炮,但一鴉時候六級艦上有三十二磅卡隆炮也不稀罕。

這支艦隊拿到一鴉時候,都一樣是可以暴打咱大清的。

它們足夠虐倭國了。

這時候倭國又沒什么海軍,朝鮮戰敗后,倭國就不再考慮擴張,德川幕府現在玩的是閉關鎖國,徹底放棄踏出列隊。水上的主力鹽飽水軍是瀨戶內海的,給德川家保護大阪的,而北洋水師這一次主要目的是炮轟倭國西海岸,然后沿著西海岸一直轟到新潟。

德川幕府不賠款就占領佐渡島。

這兩年因為捕鯨業,大明船只對鯨海航線已經很熟悉了,這一年從釜山港北上的捕鯨船超過五十艘,包括北洋水師的海上探索也曾到達過北海道。但倭國實行閉關鎖國,沿海港口都禁止貿易,也不準大明捕鯨船在沿海港口進行補給,最終這些捕鯨船不得不長途航行到北海道的補給站,以這個補給站補充淡水,順便和蝦夷人交換些食物,然后再前往捕鯨場。

對此捕鯨者也很不滿。

可以說這場討伐已經是大明上下都期待的,就連士紳控制的報紙對這場討伐也進行吹捧。

因為可以逼迫倭國開放港口。

然后馬上就要膨脹到超過百艘的大小捕鯨船都可以北上鯨海,以倭國沿海港口為補給站。對此民間捕鯨者尤其期待,因為北洋公司下屬的捕鯨船都是大船可以盡可能北上,但民間那些蜂擁而上,甚至不乏倉促改裝的捕鯨船卻多數都是遠航能力有限的小船。它們只能在舟山,登州,釜山這些基地附近捕鯨,如果倭國的沿海港口能夠允許他們補給,那么他們同樣也可以航行更遠。

“信公,末將明白!”

鄭成功很干脆地說道。

他現在已經完全成長起來,不是過去那個國子監生員了,這些年他幾乎全在戰場上,從最初援朝到后來駐守登萊,建釜山城,再到之前的山東作戰,還有持續的遼東沿海襲擾,全都是在他主持下。

應該說他的表現還是令楊慶滿意的。

當然,鄭家同樣也財源滾滾。

這些年他光在登萊和朝鮮開礦就賺大了,甚至還在登州開金礦,楊慶現在鼓勵民間開礦,只不過收重稅而已,包括金礦和銀礦。但采出的金銀必須出售給帝國銀行,后者以他們想要的支付方式,或者支付戶部鑄造的銀幣和金幣,或者直接給鈔票,金銀比率被法定為一比十。但這個比率略超過實際,實際上民間交易到不了這么多,所以不少土財主拿出黃金來兌換銀幣,不過差距有限,兌換的還是不算多。

但歐洲遠超這個數字。

所以從歐洲拿白銀來兌換黃金絕對是筆好生意,實際上歐洲人一直都這么干。

但楊慶也沒辦法。

這種事情超出他的控制能力,哪怕他禁止黃金出口也沒用,這東西只要利潤足夠,有一大堆人去走私,而只要美洲的銀礦還都在歐洲人的控制下,他再怎么改匯率也沒用。好在他還有個替死鬼,因為倭國的黃金又比大明更便宜,所以打開倭國的國門后可以把白銀往倭國塞,最終以維持國內金銀法定比率。

至于倭國大量白銀涌入的通貨膨脹就不關楊慶事了。

貨幣這個問題很麻煩。

他只能盡量維持,中國的金銀比率因為歐洲白銀涌入,在明末達到了一比十上下,但在之后一直維持在這個水平緩慢上升,直到十全老狗晚年達到一比十四。然后隨著歐洲逐漸拋棄復本位,開始相繼進入金本位,大量白銀傾銷東方,這個比率終于一發不可收拾,到老佛爺挑戰列國失敗后就已經是一海關兩對換零點一五英鎊了。

所以留給楊慶的時間很足。

一比十的比率足以讓他在未來幾十年里保證不會出問題,通過轉嫁給倭國,另外增加黃金開采,來維持半個世紀不成問題。

關鍵是建立起穩定的貨幣體系。

把貨幣由銅錢和銀錠為主的迅速過渡到紙幣和金銀幣,然后收集銅錢改成大炮,至于匯率問題這個不是迫在眉睫的。要面對也是幾十年以后才面對的,這期間他需要做的只是以各種方式來維持現有的,金銀復本位也不是說不能玩,人家美國可是一直到肯尼迪還想玩銀美元……

呃,然后他被人打死了!

“信公!”

楊慶身后一個聲音響起。

“你們還沒回去嗎?”

楊慶回過頭看著李定國說道。

四民大會開完了,列席的四川代表團也該回去了。

“正想向信公辭行!”

李定國看了看鄭成功說道。

“在此鄙人代表義父,恭祝南安侯世子旗開得勝!”

他向后者拱手說道。

“謝了,也請將軍轉告張公,望張公為國謹守邊疆!”

鄭成功說道。

他對李定國沒什么好感,在他看來賊終究是賊,雖然他其實一樣出身海盜世家,但終究在國子監受過高等教育。這一點和他爹不一樣,他爹就沒這習慣,當初和李自成就可以說關系匪淺,從李自成手中賺了不少沾滿北京豪門貴族鮮血的金銀。

李定國倒不怎么在意。

他這個人算得上是個好脾氣的。

畢竟鐵的便宜,而且在海軍不存在重量限制,英國海軍的崛起就是因為他們大量使用鐵炮,這一點不同于陸軍,陸軍除了那些弗朗機以外,其他大炮全都是青銅的。同樣鐵鑄的大炮也就不存在數量不數量了,這種廉價貨要多少有多少,最終成就了北洋水師這支擁有一千多門大炮的強大艦隊。

四十艘一鴉時候可以說英軍主力的六級艦……

水太涼的確就是故意的。

他很清楚,這些東西都沒什么可討價還價的,他們根本沒資格和楊慶討價還價。

但是……

楊慶站在閱江樓上,看著塞江的戰艦對鄭成功說道。

這是討伐倭國的。

他們可以激怒朱慈烺。

故意在朱慈烺面前提出這些條件然后忽悠后者覺得可以,再派他們來找楊慶談,楊慶不可能同意,那么他的拒絕就是打朱慈烺的臉。而他們回去后繼續添油加醋,原本對楊慶還談不上仇恨的朱慈烺也就該對這個逆臣恨之入骨了。

談判是不可能談判的。

這輩子不可能談判的。

“記住,你們不是與其談判,你們是代表大明前去討伐,他們只能認罪接受懲罰而無權與大明談判討價還價。他們只有接受或者不接受這兩個選擇,接受懲罰,那么我們就原諒他們之前私通建奴之罪,不接受懲罰那么我們就繼續討伐不臣。”

朱慈烺肯定會接受條件的。

他要是六十歲,說不定他就老老實實在長安頤養天年了,但一個馬上步入二十歲的年輕人,不可能容忍被圈養的生活。話說連咱大清康德君都咆哮著無論如何,哪怕認招核當爹也得當皇帝,更何況是朱慈烺。回南京他還可以和權臣斗爭,還有一大堆忠臣支持,但在長安他就什么也沒有只能老老實實被圈養。

他肯定會接受以換取回來。

這場因為倭國和建奴私下貿易而引發的大明第一場炮艦外交,將由北洋水師全權負責,而總指揮就是登州都統兼北洋水師統制鄭成功。為了這場討伐戰,楊慶把最新一批戰艦全部給了北洋水師,使得其所轄新式巡洋艦數量一舉突破四十艘,總共可以攜帶從六磅到二十四磅等總計超過一千門大炮……

新式戰艦建造速度很快,畢竟都不是什么大船,甚至原本明朝水師在屯門海戰后,就已經開始建造類似的中西合璧式炮艦。而且海軍有充足的軍費,剩下只是從漳州到寧波沿海那些國營和民營船場全速建造。

不過海軍大炮是鐵的。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6
護國公 第三一二章 心都一樣是黑的

討倭軍和上次的復臺軍一樣,在南京百姓的送別中,正式開始了對倭國的討伐……

真正的作戰還得幾個月。

按照計劃他們得從釜山起航,所以接下來還得做一些準備,然后等到開春以后再動手,直接跨海遠征攻擊下關。但不進入關門海峽,而且也不向九州島各藩進攻,相反還要拉攏九州島各藩。一旦開戰那么德川家肯定會禁止長崎的貿易,那么就鼓動如薩摩藩之流搞走私,原本駛往長崎的大明商船可以直接去鹿兒島。

這個鄭成功會處理好的。

鄭家和九州島各藩基本上都多多少少有點勾搭。

而艦隊則直接北上。

沿著本州島西海岸一路向北,登陸并對石見進行縱深攻擊,一定要到處殺人放火搶東西,最好能夠威脅到銀礦。這時候石見是德川家直屬,也就是所謂的天領,主要就是為了控制石見銀山,總之就是跟當年的倭寇學習。

但只攻擊德川家的。

也就是德川系的親藩大名和譜代大名領地,前者是德川一族后者是老烏龜的親信封地,他們和直屬的天領構成德川幕府的統治基礎。但對于純粹依附性質的外樣大名就沒有必要攻擊了,德川家倒霉他們只會高興,最終一路打到新潟。然后直接占領佐渡島,以佐渡島為基地,對新潟等地進行攻擊,而這一帶其實是德川家族的核心控制區。德川幕府的親藩和譜代大名多數集中在從能登半島到新潟一帶向東的這片本州島中段,對這一帶進行清洗式攻擊,相當于掏空德川家的統治基礎。

德川家什么時候屈服,明軍就停止攻擊。

否則就不停襲擊。

反正倭國沒有可以與北洋水師一戰的海軍,對于北洋水師來說,這樣做最大的制約是后勤,但好在從釜山起航的運輸船有暖流推著,從黑潮分出來的對馬暖流,緊貼倭國西海岸一直到北海道甚至到韃靼海峽。

捕鯨船都走這條航線。

然后他們會在韃靼海峽切向黑龍江口一帶,再乘著季風和沿岸流繼續南下返回。

這樣物資運輸就很輕松了。

至少在佐渡島維持一個旅的陸戰隊和一支分艦隊駐扎足夠,而北洋水師主力繼續活動在釜山到佐渡島之間的航線上,以此逼迫德川幕府掏賠款甚至割地開放港口或者建租界。楊慶之前的確計劃搶佐渡島開發金礦甚至搞過募股,不過這部分股份絕大多數變成了南北二洋公司。現在他對于這種初級的侵略手段有點不是很有興趣了,畢竟拿下金礦會帶來一系列的后續開發問題。

如果讓德川幕府淘金呢?

他們淘出金子,大明艦隊找茬過去揍一頓逼著他們賠款,然后這金子就歸大明了。

而把佐渡島先占領再還給德川幕府還能讓德川家有希望,然后因為之前損失他們會繼續拼命淘金以彌補賠款損失,等他們淘個差不多了,明軍再上門收割一茬。同時扶持倭國的那些強藩,但卻不能讓他們推翻德川幕府,相反還幫助德川幕府繼續維持他們的統治。就像原本歷史上列強哪怕到八國聯軍之后,仍然扶持韃清的統治一樣,這樣有德川幕府當狗腿子可以更方便的剝削倭國。這片土地當殖民地其實沒多大價值,但當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傀儡還是很有用,比如說用來搞倭奴貿易什么的。

順便還可以鍛煉海軍,同樣也鍛煉大明的黑心商人。

但堅決不能讓天皇翻身。

必須得確保倭國幕府制度,最好能讓他們再來一次戰國群雄……

雖然他們的群雄身高一米四。

總之倭國人民就這樣在懵懂無知中開始步入半殖民地半封建時代,從南京起航遠去的艦隊,帶著一個來自三百八十年后靈魂的滿滿惡意,去向這片古老的列島播撒夢魘。

半個月后,圣旨到達南京。

朱慈烺屈服了。

“信公,接下來該如何?”

張國維笑著說道。

他的意思是你該兌現諾言了。

“秦王西征專門國債,十年期,年息半分,十年后本息一起還清,共發行一千萬元。”

楊慶很干脆地說。

“一千萬不夠吧?”

張國維說道。

李自成當初要的是一千五百萬石糧食,但目前糧價始終維持在一兩銀子或者新幣一元一石,秋收后也沒降下來。主要是今年一來囤積等著漲價的比較多,二來山東的災情并沒有任何緩解,依舊必須不斷由朝廷采購糧食用于各地救災。大明朝廷控制區的糧食也就是略有盈余,但之前窮困吃不上飯的也多,軍隊糧食消耗也不一樣,過去誰在乎士兵是不是吃飽,但現在士兵得吃飽,那些依靠做工賺了錢的也得吃飽,哪怕普通人家日子寬裕了也得吃飽。

然后糧食一樣并不能說很充裕。

畢竟貧困狀態下的百姓和正常狀態下吃的飯是不一樣多的。

這還虧得楊慶禁酒。

要不然光江南有錢人喝酒每年就得喝掉幾百萬石大米。

現在都被逼著喝地瓜燒了。

就算楊慶確保壓制糧價,李自成也只會接受一石一兩的折價,那么還是得一千五百萬,這是李自成能接受的最低限度。他要的是這邊以一千五百萬石糧食過去交換,現在換成折價后他來分批購買,結果運輸成本就是他承擔了,哪怕過幾年糧食價格下跌也最多能彌補這一點。

所以再低李自成是不會接受的。

也就是說國債以外還有五百萬的缺口,之前號召的捐款運動,到目前為止總共收到勉強有一百萬。

這樣還有四百萬缺口。

“東陽公,您先求老天保佑這一千萬國債能賣出去再說吧!”

張國維尷尬地一笑。

的確,這一千萬能不能賣出去還是個未知數呢!首先大明國債制度實際上是楊慶的個人信譽擔保,雖然不愿意承認,但他也知道這是事實,只是這個事實有點讓人難堪。到目前為止,大明戶部一共授權帝國銀行發行了五百萬的國債,之所以賣的順利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誰都知道楊慶玩經濟是高手。他給大明帶來了經濟上的繁榮,而經濟繁榮意味著朝廷財政有保障,不用怕這錢還不上,而楊慶個人信譽同樣是金字招牌。

但是,如果龍興天子回來后他在內斗中倒臺恢復過去呢?

恢復大明歲入五百呢?

就崇禎時候戶部稅收那爛得慘不忍睹的德性,這筆國債要能收回那才見鬼了呢!

這筆投資風險很大啊!

甚至龍興天子回來,哪一天真還不上了,干脆不認賬也是有可能,他如果真要拿下了楊慶,就干脆把責任推給楊慶,這是楊逆主政時候騙你們中飽私囊的,皇帝什么不知道,你們找他要去吧!楊慶借的錢憑什么找我來還?誰借的你們找誰要,戶部,戶部尚書高弘圖是逆黨,來人,把這個逆黨一起抄家。

“東陽公,一千萬兩是我能夠爭取到的極限了,再多真做不到!”

楊慶很誠懇地說。

“信公,但這終究得解決啊!”

張國維也很誠懇地說。

“辦法也不是沒有,一是等對倭國的討伐結束,到時候找倭國人要五百萬兩賠款來補足。”

“那得何年何月!”

張國維不滿地說。

更何況能不能敲出這樣一筆巨款還難說呢!那倭國也不是軟柿子,當年可是打了整整七年,才把他們徹底趕出朝鮮。

“那就只能抄家了!”

楊慶很干脆地說。

“哪還有可抄的,還有誰家沒被你抄過?”

張國維沒好氣地說。

“呃,想想辦法,總會有的,反正我是無計可施了,發國債能賣出的極限就是一千萬,再多連想都根本不用想,就連一千萬都不敢保證。其他能夠快速獲得銀子的,要么抄家,要么出去搶,就這兩個辦法,剩下我還能想到的,就是集結南洋水師突襲廣州去抄桂逆和廣州士紳,估計也能抄出五百萬!”

“那太冒險了!”

張國維毫不猶豫地說。

“要不,咱們把廟產抄一下?你的錦衣衛教管司不是已經完成對各地寺廟的監督嗎?他們的田產雖然已經完成清理,但那些寺廟窖藏的銀子總還有一些吧?不如我們抄一下?”

他同樣露出黑暗面。

“這得各地官員和地方士紳配合啊!”

“這個請信公放心,迎駕乃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大明無論朝野官民皆應齊心協力,出家人也是大明之民,同樣也應該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地方官員和士紳都是深明大義的,必然全力配合教管司。”

張國維大義凜然地說。

反正總得有一個做出犧牲的,既然不能由士紳做這個犧牲,那么就只能委屈一下大師們了,大明那么多的寺廟,誰家地下還不藏個幾萬幾千兩的銀子。之前錦衣衛勢單力孤,最多也就是查一下田產,但這些東西絕大多數他們是弄不出來的,不過有地方官員和士紳配合就不一樣了。熟知他們底細的地方士紳當帶路黨,地方官員帶領衙役,錦衣衛監寺帶民兵,剩下就是挨個挖地三尺!

挖不出來就只好用些手段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6
護國公 第三一三章 超級蛀蟲

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各地官員士紳迅速行動起來,在大明境內展開一場喪心病狂的大規模搜山行動……

大師們毫無反抗之力。

他們之前已經被教管司清查并收繳了田產,而這些田產同原本他們的佃戶一起變成了皇莊民兵,那些入駐的監寺們需要的只是一聲令下就近組織起這些民兵。而地方士紳對于大師們的家底最清楚,畢竟后者和他們是常年的合作伙伴,至于地方官員負責解決民間情緒……

這個問題在南直基本不存在,但在相對偏遠的地區,還是必然會出現的。

畢竟大師們還有點影響力。

總之這次大明內部兩大敵對政治勢力罕見地聯合起來,共同對一只倒霉的肥羊舉起刀,所有報紙一律無視了錦衣衛在期間一些不和諧手段,為大師們愛君愛國的高尚情操進行熱烈贊頌……

他們的熱淚就無視好了!

但這依然不夠。

因為就像楊慶之前說的,江南士紳們的確恨他,可一談錢還是原形畢露了,秦王西征特別國債在帝國銀行各地分行的銷售,完全沒有期待中人頭攢動的場面。

不得不說這就很尷尬了。

很顯然無論嘴炮吹的多響,一到動真格的,一到涉及實際利益了,立刻全都換了一副嘴臉。這筆國債的風險太大啊,不只是這筆,就連以前那幾筆都風險驟增,雖然士紳們恨楊慶恨得咬牙切齒,可現在一想到楊慶倒下,很多人反而惶恐起來。這個混蛋的確惡貫滿盈,可他帶來的這個盛世也是實實在在的,和現在相比傻子都知道,以前的日子真不好過,哪怕對士紳來說也是如此。

他的錦衣衛的確惡名昭彰。

可吏治也的確比過去清明,至少貪官污吏都有怕的了。

他的確讓武人抖起來了。

可打了幾十年敗仗的明軍也一下子戰無不勝了。

他的確總是惦記士紳田產奴婢。

可他也讓工商業日漸興旺,幾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帶來的那種可以說日新月異的改變。從道路橋梁這些基礎設施的改變,到已經可以覆蓋江浙兩省的郵政系統,從餐桌上越來越多的各種新作物,到每天睜開眼就能看到各種新聞的報紙,從海港起航的一艘艘商船,到奔馳在三合土公路上的一輛輛貨運馬車……

這些改變無不妝點一個繁華盛世。

可要是沒有了他呢?

換上一個皇帝會怎樣?好不容易穩定的大明爆發一場內亂會怎樣?別人還能繼續維持這種盛世嗎?把大明搞得差一點崩盤的舊文臣們有能力做的和楊慶一樣好嗎?

這很迷茫啊!

之前士紳們的確氣勢洶洶,恨不能把楊慶千刀萬剮,可是當一千萬兩的冷水當頭澆下后,只要不是那種純屬瘋狗的,基本上都開始冷靜,開始認真思考這件事的后果。大家湊一千萬不是什么大事,江南目前來講民間流通中和窖藏的白銀加起來三萬萬兩是最低的,絕大多數都在這些士紳的手中。

可是錢花了,結果又會怎樣呢?

所有人都在猶豫不決。

倒是另外的柜臺人頭攢動起來……

“擠兌?”

楊慶意外地說道。

是的,帝國銀行各地分行均不同程度地出現擠兌情況。

很顯然他的信譽受到置疑。

或者也可以說未來局勢變得不是那么明朗,讓部分人對他或者說對他為后臺的帝國銀行失去了信心。誰都明白這家銀行的主要支柱就是他和張嫣,他本人的財力和張嫣控制的原本內庫金銀,再加上那些楊黨和依附勢力的資金共同構成帝國銀行。同樣也是帝國銀行發鈔的保證,普通老百姓或許不懂這里面的門道,但那些開錢莊的不會不懂,鈔票本身就是廢紙而已,鈔票能換銀子才算錢。

否則它擦屁股都嫌硬。

這種游戲南宋就已經開始玩了。

本質上就是一種空手套白狼的金融游戲,以紙幣替代金屬貨幣,解決金屬貨幣數量有限的問題,它和后面的銀行,或者說后面銀行里的金屬貨幣加起來這才是錢,否則它就是廢紙一張,只有后面的銀行不倒它才會有價值。同樣如果楊慶不倒,帝國銀行當然也就不會倒下,那么無論他發多少,只要能維持著帝國銀行的金屬貨幣自由兌換,那么這個游戲就可以一直玩下去。

甚至繼續越玩越大。

可他要倒下了呢?

他倒下張嫣也倒下,這女人只是個管錢的,沒有楊慶保護,萬壽宮地下的金銀一道圣旨就易主。

但易主后的新主人會同樣接過帝國銀行的信譽嗎?人們信任楊慶,無論對他的感情如何,哪怕仇恨他的士紳們,也相信他的信譽,楊慶玩經濟的本事和他一諾千金的個人品格保證了這一點。但龍興天子行嗎?誰都明白他一不可能是楊慶這樣的奇才,二則皇帝的信譽向來不值一提,誰都知道伴君如伴虎,他爹反復無常朝令夕改那是出了名的。那么他如果干掉楊慶的話,帝國銀行指定完蛋,到最后帝國銀行的鈔票變廢紙,除非朱慈烺能夠和楊慶一樣,但這明顯可能性微乎其微,為了謹慎起見這時候最好先兌換出來再說。

這樣誰輸誰贏都不會受損失。

“不過情況還不算太壞,之前發的鈔票很多都是支付軍餉,還有就是皇莊系統的流通,這些人是不會出來兌換的。”

張嫣說道。

“我覺得干脆停止兌換!”

她緊接著說道。

很顯然看著自己腳下銀庫里面的銀子不斷被搬出,這個女人也是心疼得很。

“不不,任何情況下都必須維持兌換,這點小事咱們還能撐得住。”

楊慶說道。

這一點必須堅持,只要銀行還在維持兌換,那么就不會造成太大的混亂,但真停止兌換就很難控制事態的發展了。

不過倒是可以跟他們玩一把。

“我會以個人名義號召盡量使用鈔票,然后銀行在兌換時候制造一些額外限制,比如說每天一次兌換有上限,畢竟錢得從總行運到各地去。再安排咱們的人黑市低價兌換大額的,普通老百姓就算有兌換的,他們也不可能兌換太多,柜臺就解決,真正麻煩的是那些持有大量鈔票的人。

他們不是急于兌換嗎

那就受點損失吧!

這可是檢驗誰和咱們真正一條心的好機會。”

他冷笑著說。

他并不在乎這個,因為他本來也沒多發。

帝國銀行到現在為止最主要資產仍不是吸納的存款,普通老百姓對這種新的儲蓄模式還在適應,而帝國銀行最主要的資產其實是錦衣衛從各處抄家的銀子。這些原本應該是內庫的銀子,被老朱家實際相當于族長的管理人張嫣,以各種手段變成包括她和楊慶在內,很多親信的個人資產然后充當帝國銀行的股本。這就是那金銀加起來兩千萬兩的來源,從這種意義上說,他倆其實是大明朝兩大超級蛀蟲,他倆侵吞不下一千五百萬,另外一些分給了親信,只不過后者一樣放在他們手中。

而當戶部財政不足以維持的時候,帝國銀行會拿出錢來,以戶部借款的方式來補充財政的不足。不過他給的是鈔票,戶部以鈔票來支付下面的,而拿到鈔票的人自己選擇是不是去銀行兌換。

銀行是維持自由兌換的。

這樣絕大多數拿到鈔票的實際上都直接用于交易了。

這樣存銀還是不變,楊慶這些蛀蟲們本質上也沒損失,戶部也有了充足的資金,唯一的改變是原本應該支付出的部分白銀變鈔票。但如果帝國銀行屹立不倒,那這些鈔票和白銀是一樣的,都會在市場上以同樣的價值流通,最終等于楊慶和他控制下的朝廷平白多出一筆巨款。

當然,如果兌換的話就是楊慶承擔這部分損失了。

好在他承擔得起。

因為戶部支付還有很大一部分是稅收,稅收絕大多數仍舊是白銀,他的鈔票只是用于補缺口的,他因此而發行的鈔票,至今加起來最多也就一千萬。這些不足萬壽宮地下存銀數量的一半,更別說只有部分來兌換,這種損失對他沒有影響,他唯一需要擔心的,只是怕影響了貨幣穩定,所以無論如何都必須維持自由兌換。只要帝國銀行各地分行的柜臺,還能按照一元鈔票一銀元的幣值,給所有要求兌換的人兌換成金銀幣,那么貨幣的穩定就不會有問題。

“都是吃飽撐得,一個個安安生生過日子不好嘛!非得要搞事情!”

張嫣恨恨地說。

話說一想起自己睜開眼就要面對著一輛輛運出金銀的馬車,太后的心情完全可以說惡劣之極。

“那你如何解決國債問題?”

她沒好氣地說。

“那關我屁事,什么時候賣出去就什么時候迎駕,一直賣不出去就一直耗著。瑪的,又想迎皇帝,又信不過皇帝,又仇恨我,還又信任我,舍不得我帶來的好日子,又想讓皇帝把我弄死,這他瑪人性真復雜!”

楊慶同樣沒好氣地說。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6
護國公 第三一四章 老來失計親豺狼

張國維一臉的尷尬。

這的確太打臉了,話說他都有些怒其不爭了,之前捐款沒人捐還算情有可原,可現在這是國債,這是借錢都沒人借就過分了。

大師們覺悟再高,終究財力還是有限,關鍵還得靠國債,可這國債賣不出去怎么辦?

“那我就沒辦法了!”

楊慶很坦誠地說。

“我原本以為士紳們對陛下的忠心應該是足夠的,一千萬雖然多,但合江南士紳之力就不值一提了,一人購買一百兩,湊這一千萬也是輕而易舉的。再說這是國債,十年后就可以得到一百五十兩,雖然相比做生意利潤低點,但這個沒有風險啊!到時候不存在賠了的危險,可這樣居然還沒人買,那明顯就是我對江南士紳的忠誠度估計錯誤,這真是太遺憾了,他們為什么就不買呢?”

他接著說道。

“老朽先告辭了!”

他嘆了口氣說道。

他緊接著離開楊慶這里,然后在錦衣衛暗探的監視下,直接去了浙江會館,很顯然找楊慶沒用那就只能找家鄉士紳們,想辦法讓他們掏出錢買國債。

話說張國維也算是忠臣了!

一邊是奸臣,一邊是守財奴,他真得為大明也算心力交瘁了。

“東陽公,我們買國債可以,但既然楊慶可以提條件,那么我們就同樣得提條件,這件事無論怎么說其實都是湊錢給圣駕贖身。楊慶的確掏了錢,然后他提了要求,那么接下來要我們掏錢,我們就一樣提要求,圣駕不答應他就回不來,圣駕不答應我們的一樣回不來!”

毛奇齡說道。

“你們也想學那些亂臣賊子?”

張國維怒道。

這一點其實他有思想準備,畢竟這個銷售額很不正常,但有思想準備和從這些原本被他視為年輕一代才俊嘴里說出來,帶給他的心理感受還是不一樣的。來之前他還自我催眠,告訴自己只是多心了,他們還都是大明的好臣子,他們不會和楊慶這樣的亂臣賊子一樣的。

然而……

“東陽公,亂臣賊子我們是肯定不當的,但這就跟做生意一樣,我們付出了總得有回報才行,誰家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白白送出去那也未免太蠢了。”

黃宗羲笑著說道。

“你們的條件呢!”

張國維陰沉著臉說道。

“第一,必須由圣旨來明確這筆錢是誰借的,戶部不行,陛下欲反悔只需要把高弘圖抄家就行,必須是圣駕以圣旨相借,這是圣駕本人借的而不是戶部借的。第二,就算以后把楊慶抄家,帝國銀行也不能動,而且不能歸內庫,最多把楊慶這些人持有的股份歸入戶部。”

“這個沒問題,無需擔心,就算陛下還都,帝國銀行也肯定不會廢除的,至于陛下的圣旨,這個可以作為規矩,以后所有國債都由陛下以圣旨來發行!”

張國維說道。

這個可以接受,說白了就是怕龍興天子回來賴賬,但這種賬是真不能賴的,至于帝國銀行這樣的好機構怎么可能廢除,自從有了這家銀行,戶部幾乎就沒再受缺錢困擾過。萬壽宮地下的金銀本來就是內庫的,真要拿下楊慶肯定籍沒,但籍沒到內庫和籍沒到戶部不一樣,作為文臣他是肯定希望籍沒到戶部的。說到底這樣的銀行不應該由某個人控制,哪怕皇帝控制也不行,必須得由朝廷的文官們控制才行,否則哪天皇帝缺錢狂印鈔票就麻煩了。

“第三,四民大會必須保留但改為議會,仿效兩廣以土地定選舉權由士紳推選代表,但楊慶之前為四民大會所要求之權力不變。”

“內閣還是陛下任命吧?”

張國維皺著眉頭說道。

實際上朱慈烺可以說最恨的就是這一條,之前錢謙益也是故意用這個來激怒他的,但現在還繼續要朱慈烺接受這一條那無疑就打臉了。用這一條來坐實楊慶是奸臣的,如今連忠臣也這樣要求,那豈不是和楊慶一樣了?

“陛下能答應楊慶,那么為何不能答應我們呢?”

毛奇齡說道。

張國維默然不語。

“第四,大都督府各部總長全部退出內閣,只保留大都督一人,組織部撤銷,將領任免重歸兵部,各地恢復總督軍務制度。第五首輔由議會提供候選人,然后交由陛下定奪,而閣臣由首輔推選候選人再交由陛下來定奪。第五,在各省省會設立省議會推選巡撫候選人由陛下定奪……”

黃宗羲侃侃而談。

“你們這是趁人之危,楊慶都沒你們這么過分!”

張國維打斷他們怒斥道。

“東陽公,您別忘了,就算陛下回來,沒有各地士紳支持,他一樣還是什么都做不了,我們花錢,我們冒著被楊慶抄家的危險,那么總得要有所回報才行。”

“你們也不能如此貪得無厭,你們這樣與楊慶有何區別?”

張國維怒道。

“區別當然有,區別在于一個奸臣會篡位,而我們肯定不會,我們無論提多少要求,都是為了能夠與陛下君臣天長地久下去!”

毛奇齡說道。

“東陽公,楊慶曾經有一句話說得很好,大明已經到了三千年未有之變局,不變是肯定不行了,祖宗之制必須得變,但如何變是最重要的。楊慶的變是為了他一己之私,是為了給他有朝一日謀篡布局,而我們的變是為了大明江山永固,是為了眾正盈朝的太平盛世。陛下垂拱于上,群賢治事于下,難道這不正是大同之世?”

張國維看著面前這副看似滿是真誠的面孔,然后又看了看四周,毛奇齡,呂留良,張履祥……

這全都年輕一代的才俊啊!

但他真沒想到這些人胃口這么大。

楊慶僅僅是給皇帝套繩索,他們這是干脆就想把皇帝變成一個純屬擺設的花瓶。按照楊慶的要求皇帝至少還有一點權力,按照他們這套皇帝直接什么權力也沒有了。內閣大臣必須議會提名,地方官員必須地方議會提名,皇帝就是個蓋章機器,議會把事情決定了叫過皇帝蓋章就行。楊慶是一個人的篡位,他們這是一群人的篡位,兩者沒有任何區別,如果說楊慶是奸臣,這些家伙同樣是奸臣。

張國維是個很傳統的人。

他的確是東林黨,他的確想斗倒楊慶,可他的原則仍舊是做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忠臣,這些人已經超出他容忍的底線了。

他根本不能接受。

接受這些東西并轉達給龍興天子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洗不去的污點。

他可是原本歷史上自殺的。

“老夫老了,卻沒想到老來失計親豺狼,你們好自為之吧,老夫受大明三朝之恩,此生惟忠于朱氏,不想給你們做大明的掘墓者。”

張國維站起身冷笑著說。

說完他頗有些滄桑地轉身徑直離開。

“您的確老了,跟不上時代了!”

后面黃宗羲端著茶杯說道。

的確不能指望楊慶了。

楊慶的確兌現了承諾,現在的問題是士紳不給力啊!

然而楊慶可以置身事外,東林群賢們等不了啊!

這還是希望渺茫啊!

南京帝國銀行總行十天的國債銷售總額為三十萬兩,除了第三天最高單日達到五萬,其他四天沒有一天超過五萬的,尤其是第十天就才賣了一萬……

“東陽公,先看看再說,南京士紳買的少,其他地方買得多不就可以了嗎?”

楊慶說道。

這明顯是涼了。

這還不如錦衣衛在南京周圍寺廟里拷……

你們不是恨楊慶嗎?

你們不是一直想擺脫這家伙嗎?

現在機會就擺面前了,可你們怎么又萎了呢?不就是一千萬嗎?真像楊慶說的,一家掏一百兩,江南士紳就輕輕松松湊出這筆錢。而且這還是帶利息的借款,這是朝廷在向你們借錢,十年后加五成還你們的,這又不是說直接不還你們。你們信得過楊慶卻不信皇帝,話說那你們又恨這個家伙干什么?你們又處心積慮想搞掉這個家伙干什么?難道皇帝就那么不值得你們信任,難道三百年天子在你們眼中信譽還不如一個剛崛起不過幾年的權臣?

呃,募捐的多呢!

為能夠早日迎接圣駕幸南京,南京周圍各寺踴躍捐款,最終十天捐出了六十萬兩,光大報恩寺一家就捐了五萬兩。并且還得到了太后親筆題寫的匾額一塊,激動的主持當天晚上就因為腦溢血而圓寂,當然,這個就不能說是不幸了。

可也不能光指望大師們啊!

張國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這他瑪南京都沒人買,其他地方誰還會買?要想全國湊一千萬,南京或者說應天府至少得一百萬,這樣才會有戲。大明能掏出錢來的,無非南京,揚州,蘇杭這三個最主要財富集中地,然后再加上如福州,南昌和武昌這些次一級的,但滿打滿算也就十個左右的財富圈。這些財富圈以外弄不到多少,而南京作為其中最大的要是連一百萬都沒有,那就根本別指望湊一千萬了,五百萬都懸。

可是……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6
護國公 第三一五章 皇上,您是愿意做花瓶呢還是愿意做花瓶呢?

長安。

“你們這要的太多了!”

水太涼皺著眉頭說道。

黃宗羲那些人才不會在乎張國維會不會給他們轉達呢!他們在長安又不是沒人,再說東林黨也不只有一個張國維,既然張國維老糊涂,那就換人好了。

“牧齋公,這只是我們的提議。”

朱之瑜笑著說。

“但就算是提議,這些東西提出來也會讓圣駕不滿,別的都好說,哪怕你們說在各省設議會也行,兩廣的地方咨議局也在搞,這可以說是大勢所趨。但哪怕兩廣的咨議局,也無權干涉閣臣的任免,以楊慶之猖狂,也僅僅是對陛下任免閣臣加以限制,可你們這算什么,替陛下任免閣臣嗎?”

旁邊顧錫疇說道。

他也有些不滿了,這些人明顯要得太多,楊慶都沒這么狠呢!

“瑞屏公,大明內閣制無錯吧?”

朱之瑜說道。

顧錫疇點了點頭。

內閣制的確沒問題,這一點是所有文臣的共識,這種制度堪稱歷代制度演化的最佳成果。

“那為何又天下大亂?”

朱之瑜說道。

這位原本歷史上要在倭國幾乎登上圣壇的朱舜水緊接著說道:“內閣制度沒有問題,那么出問題的就是那些閣臣,君主任賢則國安,君主任奸佞則國亂,國之安危系閣臣,閣臣賢奸系君主一心,那么大明歷代皇帝任用了幾個賢臣?”

顧錫疇沒說話。

這個問題的確很難回答。

“恐怕十中無一吧?以崇禎朝為例有幾個賢能?多半皆庸碌無能之輩甚至不乏奸佞之徒,但這樣的人卻要治國,那國何由不亂?天下安危所系者卻由君主一言決之,君主圣明都難免有被蒙蔽的,就不用說君主圣明者同樣十中無一。想要避免以后閣臣盡奸佞,以至于再次天下大亂,最好的辦法就是限定人選,代表著天下萬民的議會先替君主篩選一遍,然后把篩選出來的賢能之臣交由君主做最后決斷。

這才能保天下持久太平。

而天下太平則大明江山永固,這對陛下也是好事。”

朱之瑜誠懇地說。

“但陛下不會這樣想,在陛下看來你們此舉與楊慶有何區別?都不過是趁機要挾而已。就算你說的對,此事也可以徐圖之,先把這議會建立起來再慢慢勸說陛下,你們還是太操之過急了!”

顧錫疇說道。

“若非此時,哪個皇帝會接受?”

朱之瑜笑著說道。

顧錫疇語塞,不過他也知道朱之瑜說的對,如果不是這種時候,哪個皇帝會接受這種條件?甚至就連議會都別想一個正常的皇帝會接受,只有在這種特殊情況下,才有可能跟皇帝試著談這種問題,否則正常情況下敢提這種要求,那基本上是奔著滿門抄斬去的。可他們要的真太多,這事情不好開口啊,錢謙益回來后可是剛剛用楊慶那些套刺激了龍興天子,這相當于忠臣們自己打臉啊!

“老朽先試探一下吧!”

水太涼嘆了口氣說道。

“那就有勞牧齋公了,請牧齋公轉奏圣上,楊慶可能篡位,但議會永遠忠于圣上。”

朱之瑜說道。

這的確是他們最大的優勢。

楊慶這樣武將系的權臣的確有可能會篡位,但議會不會,議會推選出來的閣臣同樣不會,一個當花瓶的皇位也沒什么好篡的,只有實權皇帝才有吸引力。但誰想當實權皇帝,議會肯定第一個不答應,只要朱慈烺接受條件愿意當花瓶,那么他的確就可以江山永固。

但是,他會愿意當花瓶嗎?

“瑪的,比我還狠!”

數千里外的楊慶感慨道。

錦衣衛在浙江會館的暗樁,迅速把黃宗羲等人的要求內容報告到了他這里,不得不說這些家伙的胃口連楊慶都為之驚嘆。

“他們就不怕皇帝真回來了,哪天真正控制了軍權,然后再跟他們來個秋后算賬,直接把這些家伙挨個滿門抄斬?如果我是龍興天子,那就痛痛快快答應他們,然后跟他們簽一個密約,哄著他們一起奪權,奪得權力后再來一場大獄,秀才造反,終究不過是個笑話。”

黎玉田笑著說。

“這些都是浙江士紳公推的吧?”

黃蜚說道。

他的意思是這些人背后肯定有浙江士紳的支持,大同社的要求就是浙江士紳的要求。

“黃尊素死的時候,浙江士紳做過什么嗎?”

黎玉田說道。

黃蜚無話可說了。

的確,黃宗羲他爹死的時候,江浙士紳做過什么嗎?

“這些人最好對付了,只要有軍隊過去殺幾個帶頭的,其他那些立刻全都老老實實,他們的確喜歡鬧事,但他們也是最膽小的。都有家有業顧慮太多,貧民反而是最難對付的,因為貧民沒什么可失去的,就爛命一條只要真被逼急了,那大不了跟你同歸于盡而已。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但這些人不一樣,都是有家有業好日子過著,閑得蛋疼了搞事情的確很熱衷,可真到生死關頭立刻全都老實了!”

他真沒把這些人放在眼里。

都是一群眼高手低,放現代完全跟公知嘴炮一個德性的,這樣的人有什么可在意的?

浙江士紳喊著他奸臣都喊四年了!

上次大規模雙規時候一個真反抗的都沒有,徽州鬧得那么大,民兵真殺人了瞬間散得干干凈凈,哪怕釋奴令公布,這些家伙也最多罵幾句。原以為他們會齊心協力買國債把皇帝迎回來斗奸臣,結果國債發售了居然又沒人買了。

不得不說連他都有些尷尬。

他的算無遺策形象,居然被士紳們連續打擊,哪怕他已經盡可能低估了這些家伙的節操,但真到了臨事時候才知道……

他瑪的,還是高估了!

“不管他們了,咱們玩咱們的!”

“鬧歸鬧,正事不能耽誤,不出意外的話函中兄會猜對的,但根據情報事情也沒這么簡單,咱們這位天子也在做更多準備。張獻忠那里很難說會怎么樣,但楊展的第十七軍終究不是那么可靠,把第十七軍調往山東前線,第十三軍換防涪州。”

楊慶接著說道。

他得開始做準備工作了。

明軍目前十七個步兵軍,其中第一,二,三是近衛軍,也就是南京周圍駐軍,第四到十二是主要用于北方戰場的戰車步兵軍,第十三到十七是古斯塔夫方陣步兵,也就是山地步兵軍。另外海軍陸戰隊兩個同樣的古斯塔夫方陣步兵軍,只不過隸屬福州都統司的陸戰隊第一軍第一旅已經改為純粹的線列步兵。此外還有一個騎兵軍和四個戰區級的野戰重炮旅,這就是明軍的全部陸上兵力,至于各地民兵不在其中,不過需要的話總計三十個民兵軍接到命令后會全部完成動員。

而駐守三峽以西的是第十七軍。

這個由原本秦奶奶部下和不愿意跟張獻忠的楊展,馬乾兩部四川軍整編而成,統制就是楊展,副統制是秦奶奶的侄子。

馬乾改貴州巡撫。

但這不是楊慶的嫡系親信。

如果張獻忠加入同盟,并且試圖東下,不敢保證楊展最終會不會倒向龍興天子,所以把這個軍調離,換上絕大多數由當年那些棚民,還有江西藩王土地改編的皇莊兵所組成的第十三軍。

這些都是楊慶的狂信徒。

他們駐扎涪州,足以鎖斷張獻忠自重慶的南下,雖然張獻忠可以繞開這個點,但只能是偏師繞開,主力是不可能的,如果僅僅以偏師繞開那是過不了夷陵的。而荊州還有同樣算楊慶狂信徒的第十一軍,這個是戰車步兵軍,安陸還有一個軍,這個也是戰車步兵軍,武昌都統司就下屬這三個步兵軍,以警戒張獻忠和金聲桓的可能的異動。

“把黃得功調回南京,二哥去武昌接替他。”

楊慶對黃蜚說道。

黃得功還是調回來吧,免得以后他難做。

黃蜚點了點頭。

他現在是后勤部總長,一等一的肥差,不過這時候顧不上管這個,黃得功身份和他一樣高,黃得功調回南京肯定得有個總長。

“再下令給湖廣民兵各軍,全部轉為二級戰備狀態。”

緊接著楊慶又說道。

各地民兵戰備三個等級,此時就是三級,也就是一個民兵旅維持一個營的滿員編制,二級戰備就是兩個營的滿員,一級是三個營的滿員,臨戰狀態就是全旅滿員。湖廣因為皇莊化最高,民兵數量僅次于南直隸,總共編有八個民兵軍,這個命令下達就意味著十幾萬民兵轉入現役,再加上三個正規軍,這就足夠對付西線了。

至于北線……

“沿淮二線駐軍全部轉入臨戰狀態。”

明軍在北方一線加騎兵軍是六個軍的兵力,沿淮三個軍二線,轉入臨戰狀態就是所有休假的全部回營待命。

九個軍足夠讓多爾袞清醒了。

還有南線……

“近衛第三軍增援贛州。”

湖廣民兵包括南線,這樣衡陽都統司不需要增援,近衛第三軍增援贛州足以堵住江西這條線,至于江西的民兵就不需要轉入二級戰備了。馬上就要到開春了,江西這個糧倉的農業生產不能耽誤。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6
護國公 第三一六章 老王出馬

他以快七十的高齡,冒著風雪在南昌帝國銀行江西分行大門前,最終也只推銷出一萬兩,話說他是新建人啊!他家就在一百里外的豐城啊!作為江西在朝的文官首領,他站在那里臉上帶著僵硬笑容,心里卻和頭頂落下的雪花一樣冰涼,真就像白毛女的戲文里唱的啊!

不過楊慶倒是收獲意外之喜。

好在這不是楊慶需要頭疼的。

這段時間張國維,瞿式耜,姜曰廣,袁繼咸等等老頭子們,天天在各省奔波忙碌,試圖游說那些士紳購買國債,只可惜都收獲了了,哪怕張國維親自跑到寧波,也只是在寧波推銷出去兩萬兩。

可憐他是東陽人啊!

寧波是海關重地,去年一年從寧波海關通過的白銀就超過兩百萬啊!

姜曰廣更慘。

他已經當了三年的稅務司總長。

他在這個職位上可以說兢兢業業清正廉潔……

至少比文官更廉潔。

他甚至已經完全正常化,比如自稱都變了,以前總是咱家奴婢的,現在也改成王某了,如果不是因為他是太監,那完全可以變成文官吹捧的廉吏的楷模。但因為是太監,再加上干的就是得罪人的稅官,所以彈劾他貪腐生活腐化墮落的奏折還是不斷,甚至還有御史彈劾他強搶民女的。

但在稅務司總長這個職位上他的表現完全合格。

去年他收了八百萬兩。

這是總稅務司收的海陸關稅商稅礦稅等雜稅加起來,這已經超過了正稅,也就是戶部以土地為主的稅收的一半,后者去年收了兩千兩百萬。

兩樣加起來三千萬。

這已經達到萬歷初期水平,萬歷初期折色后,正課通常也在兩千萬出頭,尤其是雜稅更是到了萬歷年間最高值的接近兩倍,而這只是目前這點控制區的。

在這一點上他和高弘圖功不可沒。

他倆一個太監不會為子孫計,一個當初家在淪陷區也無所顧忌,一個把雜稅征收完全按照楊慶的意圖正規化細致化,尤其是營業稅等商業稅的完善,更是極大拓寬財源。另一個則把對士紳的收稅完全貫徹下去,哪怕被罵得狗血淋頭,由原本東林外圍直接變成奸臣的典型,高弘圖依然默默地丈量著各地的一塊塊田產,然后依據田產收稅。

當然,主要是有錦衣衛和各地皇莊民兵的武力支持。

王承恩光為了對付鹽梟,就數十次直接調動皇莊的民兵,最大規模的一場戰斗超過五百人。同樣各地地主的抗稅和地方官員的不作為,也逼迫高弘圖不得不動用錦衣衛出動搞大逮捕,詔獄里經常有這樣的客人。

他倆可是楊慶目前財政體系的核心人物。

“你們怎么都懷疑我篡位呢?”

楊慶無語地說道。

“信公,請明示。”

“這個問題你得去問公主,難道大明還有人比你更懂我嗎?既然你說咱們是一起從死人堆里爬出的,自然也知道我所求的是什么。”

楊慶一臉無奈地說。

“信公,請明示!”

老王繼續問道。

很顯然他還是很對得起楊慶的評價的,他當然知道楊慶所求,但問題是這也不是當初,話說就以楊慶目前的處境,就是想做忠臣還得防備手下的人不干呢!黎玉田這些人天天蠱惑他派錦衣衛一槍把皇帝打死,這個老王也不是不知道,不過這一點老王對他還是放心的,主要是他打死皇帝肯定會讓公主和他分手的。

但要是皇帝來了,雙方之間矛盾激化就很難說了。

要是皇帝想弄死他呢?

對于公主來說一邊是丈夫一邊是哥哥,她就很難做出取舍了,如果真是皇帝先動手,那么楊慶弄死皇帝的話,想哄住公主還是有辦法的。

老王得讓楊慶交個底。

“公主不點頭,我肯定不會做什么的,但是,若皇上想做什么,我也肯定不會坐以待斃,若皇上還都南京能維持現狀不變,并履行之前他的所有承諾,那么我會和他和睦相處。我對做皇帝沒有多大興趣,我想要的只是把大明改造成我希望的樣子,誰敢干擾我,那我就絕對不會客氣,但皇位對我真沒吸引力。”

“那黃袍加身呢?”

“我不想穿的黃袍誰能給我加身?”

“信公能對著昊天上帝發誓?”

“好吧,我對著昊天上帝發誓,若未經公主同意,就謀朝篡位亦或黃袍加身,那么就讓我天打雷劈!”

楊慶很干脆地舉手發誓。

說完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天空……

呃,天空并沒有一道閃電落下。

王承恩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知道楊慶對昊天上帝還是很尊崇的,既然敢對著昊天上帝發誓,那基本上也就是真心的了。他并不介意楊慶做一個權臣,他也不介意楊慶把龍興天子弄來當傀儡,傀儡也是皇帝,大明能有今天全靠楊慶,如果不是楊慶,崇禎父子早死了。楊慶救了崇禎一家挽救了大明江山,那么作為回報,做這個權臣是應得的,同樣也是對大明對崇禎后代最好的選擇。

這真是最好的選擇。

目前這天下形勢,無論哪一家都不會善待崇禎后人,哪怕桂王得了天下也得殺朱慈烺兄弟,剩下更不用說了,就是江南士紳成為勝利者,崇禎的后代也很難保證安全。

連崇禎自己都死于非命呢!

只有楊慶因為坤興公主的關系可以確保崇禎后代的安全,王承恩只忠于崇禎個人而不是朱家,所以只要楊慶別弄死朱慈烺,然后自己稱帝改朝換代,那么王承恩就不會脫離他的陣營。

“圣上不會派人找你了吧?”

楊慶疑惑地說。

“信公的錦衣衛無孔不入,不會連這都做不到吧?”

“呃,我不喜歡用錦衣衛監視我認為值得信賴的人。”

“信公,我準備去長安一趟,錢謙益這些人還不知道如何在蠱惑圣上呢!如今這大同社的人也都去了,不能由著他們編排,無論國債能否賣出去,何時才能湊足這筆錢,咱們都得做迎駕準備,既然要迎駕,宮里就必須得有人去,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了。”

王承恩說道。

“好吧,只是你的總稅務司怎么辦?”

“你不會真想讓我進內閣吧?”

王承恩說道。

他知道自己無論怎么說都是一個太監,太監入閣還是太聳人聽聞,他這個人不是魏忠賢,哪怕崇禎時候他也是以懂進退著稱的。

“那有何不可?你把稅務司交給手下人先頂著,等你回來再繼續。”

“信公,咱們是一起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有些話我就直說了,王某當初是應該跟著先帝走的,之所以留下來,就是因為圣上還在,這江山還是先帝的江山。王某不管信公做什么如何管這天下,只要皇帝還是先帝的子孫,王某就支持你,但此時王某還得請信公給一句實話,您到底想不想篡位?”

王承恩說道。

大明在一片詭異的平靜中,終于進入了龍興三年。

國債還是不溫不火。

已經擴展到所有省城和江浙主要府城的國債銷售,仍舊沒有什么太大起色,總共加起來賣出一百萬,再加上之前的捐款,這個也改成國債,最終到龍興三年正月底的時候,秦王西征特別國債總共算是收入兩百萬。

那才真是天方夜譚呢!

既然信國公穩如泰山,那大家還兌換個毛啊!

還是沒趕上錦衣衛的募捐。

這段時間在地方官員士紳合作下錦衣衛募捐收入三百萬兩。

帝國銀行發生的擠兌風波居然迅速平息了。

很顯然那些觀望者放心了!

這信國公穩如泰山,東林群賢完全沒戲,就這節奏龍興天子這輩子是肯定回不來了,話說這也難怪信國公歷來鄙視這些士紳,就這德性也沒法不讓人鄙視。連自己都沒信心還指望跟楊慶斗,連自己都不想掏錢還想著搞事情,一個個嘴上喊的響,大道理講得冠冕堂皇,一到掏錢就立刻全退縮了,這就是一幫丟人敗興的玩意還指望他們成事?

這樣總計就是五百萬。

而李自成也答應了最終折價一千五百萬的要求,也就是說還有一千萬依舊沒著落,但這種事情最初階段肯定是收獲最多的,無論國債還是募捐最初這一個多月都是大頭,以后就算繼續也只能越來越少。所以后續這一千萬是絕對完不成的,連五百萬都不可能,最終的缺口很有可能超過七百萬。但財政也不可能拿出銀子了,大明戶部本身就入不敷出,尤其今年山東的春荒是最關鍵一年,挺過今年春荒到秋天就可以收獲地瓜了,所以山東的救災也絕對不能受影響。

那這錢到底從哪兒弄呢?

“這個局面我也不想看到啊!”

楊慶無奈地說。

他這句話那是真可以拍著自己良心說的,他計劃中真是迎回自己大舅哥的,畢竟坤興公主守孝期很快就可以結束了,怎么著也得讓自己大舅哥來把婚禮主持了,可這樣的結果就真出乎他的預料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6
護國公 第三一七章 罪惡的貿易

他就努力去吧!

反正楊慶是不管這些了!

不過老王是個聰明人。

話說他可是從頭到尾見證了楊慶崛起全過程的。

他沒那膽子!

他去長安應該是想努力挽救朱慈烺和楊慶之間關系,勸說皇帝陛下安心當傀儡,畢竟就目前大明這情況當個傀儡也是很有前途的。只要坤興公主在,楊慶就無論如何不可能虧待朱慈烺,他只要不搞事情撩撥楊慶,那么日子過得會很舒服的。但他要撩撥楊慶那就麻煩了,楊慶的習慣一向都是要反擊就反擊個徹底的,而以王承恩對楊慶的了解,當然很清楚朱慈烺不會有任何勝利的可能。

作為可以說和崇禎一起長大的真正親信,以崇禎的老奴自居的他,是無論如何都要拉住朱慈烺的。

但作為大明的臣屬,在這種迎駕的大事上,朝鮮國王李倧仍然派出他的世子李淏到達南京,并以捐款形式獻上他們微薄的力量……

他們捐了一萬兩。

但他們還想再貸款五十萬。

“五十萬可不是個小數目,你們這次準備以什么來抵押呢?”

楊慶說道。

話說這些年李倧已經把能拿出的都拿出了,關稅,鹽稅,租界,礦山統統都抵押給帝國銀行,甚至還賣給了大明商人一堆特權。不過大明商人的涌入,也的確給他們帶來收益,比如釜山港的捕鯨業,雖然作為租界李倧收不到稅,但那些為捕鯨船干活的朝鮮人,賺了錢還是會有一部分以各種方式轉入李倧手中。

畢竟他們的家人得交稅。

還有那些給大明商人當雇員哪怕是當姬妾的,這些也會補貼她們的親人,后者一樣也是要交稅的。

更別說還有開礦的。

那些累死在黑窯里的苦力們,換來的錢還是會被李倧以各種方式從他們親人手中剝削走。而且那些大明商人甚至會從倭國進口糧食,這些糧食無論價格高低,都補充了朝鮮糧食的缺口。

但現在……

“信公,北方光復區還有些礦。”

李淏陪著笑臉說道。

“但你們那些礦利潤很低,再說無論鐵還是煤,我都不可能運到大明來。”

楊慶說道。

朝鮮真沒什么好東西。

盡管北方的確有鐵礦和煤礦,甚至還有一座大鉛鋅礦和銅礦,但絕大多數開發難度都很高,而且這時候其實還在清軍控制下。李倧奪回的地盤上最多也就是煤礦,不過煤炭只能本地使用,連登萊都不需要他們的煤炭就更別說江浙了。至于山林里人參之類山貨的貿易,這時候本來就已經基本上被大明商人控制,帝國銀行之前把能控制的稅收也都控制了,這算真沒什么好東西了。

“這樣吧,我有兩個建議,第一就是包稅權,你們把部分地區的土地稅收權包給大明商人,然后由他們來為你們提供貸款擔保。第二,你們干脆把濟州島賣給朝廷,就作價五十萬,反正一個海島對你們也沒什么用。”

楊慶緊接著說道。

包稅權啊,殖民者的最愛啊!

至于濟州島完全可以拿來建一座大型的馬場,那里本來就是當年蒙古人征日時候的馬場。

而他無非印五十萬鈔票給李家。

后者貸款也是在大明采購軍火板甲和糧食,這些鈔票還是回到大明百姓的手中,話說這種先進的掠奪方式要比直接搶更適合朝鮮,畢竟朝鮮對大明也算足夠忠順了,這樣的好狗不能太狠,要時不時捋捋毛摸摸頭,他會以賣萌來回報的。

“第二項。”

李淏猶豫一下很堅決地說。

第一項牽扯太多,主要是他們的官吏還得靠收稅斂財,承包給大明商人會帶來地方官員的強烈反對。

但賣濟州島就無所謂了。

“那就這樣,干脆也別經過戶部這一層了,那樣還麻煩,你們把濟州島賣給我本人,我出五十萬買,朝鮮王把濟州島賣給我這個大明國公。”

楊慶說道。

“那這五十萬太多了!”

李淏堆著笑容說道。

由此可見他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無所謂了,我與朝鮮王都是大明與國同休的勛臣,就如兄弟般,哪需要計較這些錢財小事,我就是覺得那地方風景不錯,買了以后給公主修給園子而已,多了的算我支援朝鮮王驅逐韃虜的。”

楊慶慷慨地說。

就這樣濟州島成了他的私人領地。

至于緊接著他就把這座島以每年十萬的租金租給了大都督府這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就在同一天,風塵仆仆的王承恩也在一個哨的騎兵護送下,到達了長安城,不過他卻被一支凱旋的隊伍堵在了城內的街道上。

“王公公,真巧啊!”

馬背上的李來亨笑著說道。

不得不帶著衛隊等在一旁的王承恩拱手說道:“李將軍滿載而歸啊!”

說話間他看了看順軍騎兵后面長長的一串俘虜,這些俘虜全都是年輕女人,一個個充滿異域風情,只不過長途跋涉后精神憔悴。原本她們應該是騎駱駝的,因為李來亨身后還有幾乎看不到盡頭的駱駝,這些駱駝的背上還帶著大大小小的口袋,里面估計都是金銀皮貨之類。

李來亨攻克吐魯番。

李自成對西域的第一期進攻以勝利結束,劉宗敏率軍接替了他,這個老土匪將負責接下來向西的進攻……

呃,也可以說洗劫。

話說這個老土匪對于駐守山西的平靜生活早就忍無可忍,像出去洗劫這種事情居然不讓他出馬,那簡直就是對他耐心的考驗。

“幾個俘虜而已,我還給楊慶準備了幾個,王公公別忘了給他帶去。”

李來亨不無得意地說。

“別幾個啊,你這些我全買了如何?”

王承恩笑著說。

“王公公也喜歡女人!”

李來亨愕然道。

“我是不喜歡,可南京的某些人都喜歡,你這批俘虜我全買了,三十元一個,咱們也別講價錢了。你們以后繼續抓,抓多少我要多少,如今監國下了釋奴令,華夏一族從此禁止為奴婢,再養奴婢就得盡量是這樣的人了。咱們這個生意可以長久下去,你們只管向西抓這些年輕女人,抓多少我要多少,尤其是向西的白人,男人就不要了!”

老王發現新大陸般興奮地說道。

“王公公,我這就去稟報秦王,這生意咱們的確可以做下去!”

李來亨驚喜地說。

一個就能在江南換三十石糧,這絕對是好生意,向西進攻就不缺這樣的女人,然而他卻不知道,老王已經準備在南京賣一百元一個了。因為釋奴令導致奴婢價格暴漲,一個朝鮮婢就得超過五十元,更別說這種從唐朝時候就廣受歡迎的波斯婢了。

豪格逃往安州。

不過依靠著增援的兩萬八旗漢軍他暫時還是穩住腳步,當然,主要是李家又沒錢了,能夠奪回平壤,他們就已經很滿足了。李家現在就是無論攢一罷向楊慶賣利益也罷,總之弄一筆錢向北打一打,錢花完了就停下繼續攢錢,攢夠了再打一打,反正有明軍的支援他們也不擔心再被暴打。

老王緊接著趕赴長安。

其實朱慈烺肯定會找他的,目前南京除了懿安太后幾個女人,估計皇帝也就認識王承恩了。

其他哪怕太監他也不認識。

他的速度的確很快。

明白這是怎么回事的他,到達淮安后沒等北線運河解凍,就率領所部從陸路趕往徐州。而黃得功對于自己被解除實際軍事指揮權,調到南京當后勤總長也很滿意,否則他很清楚是要做出取舍的。幫皇帝,根本沒什么勝算,實際上他敢說和楊慶開戰,手下的中下級軍官們會立刻帶著士兵把他的都統司端了,明軍將領們都很清楚自己沒有對抗楊慶的能力,因為中下級軍官和士兵全是楊慶狂信徒。但不幫皇帝,又感覺對不起崇禎的提拔之恩,良心上有點難安,但現在不用糾結這些事情了。

目前太監系統三大巨頭,實際相當于皇宮總管的韓贊周之前一直是南京守備太監,跟在北京當太子的朱慈烺就算見過面也不會有交往。還有就是主管皇宮以外事務,主要是張嫣各處投資的盧九德,他之前是鳳陽守備太監,絕大多數時間都是作為監軍跟著軍隊的,更不可能和當太子的朱慈烺有交情……

這可是大忌。

他的那些針對性部署在這個正月里迅速完成。

包括湖廣民兵的動員。

楊展的第十七軍在涪州登船,沿著雙方公用的長江到達南京,而第十三軍接管他的防區,明白目前局勢的楊展,在覲見了監國后,以最快速度登船前往淮安……

只有王承恩這個崇禎身邊最親信的太監和太子算互相熟悉。

朱慈烺不偷偷找他還能找誰?

很顯然皇帝陛下也不是很讓人省心啊,他也不想什么真得都依靠著東林群賢,他也知道這些人當年把他爹坑得可是不輕。

他一個管后勤的能干啥?

就在大明為了迎駕搞得暗潮洶涌時候,遙遠的朝鮮戰場上,明朝聯軍終于血戰光復平壤。

主要是靠海軍陸戰隊的兩個步兵旅。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6
護國公 第三一八章 陛下,您就從了他吧

長安皇宮。

“連你也跟楊慶同黨了?”

朱慈烺一臉怒色地說道。

很顯然皇帝陛下還是太年輕,不懂得控制情緒,不過這其實也沒什么奇怪的,他能夠真正指望的人,其實就是他爹的這個心腹……

他真得沒有人可指望。

他和東林群賢說白了就是一個純粹互相利用,哪怕他年輕,也知道這些文臣是什么德性,他需要東林群賢支持以返回南京,后者需要他回去對付楊慶,于是雙方結成同盟。但要說他相信后者有什么忠心,那完全就可以說扯淡了,他能落到今天,大明朝能差一點崩潰,至少在他看來這些文官得負主要責任。

他們沒忠于他爹,又豈會真得忠于他?

至于那些軍閥……

那都是狼,都是想吃他肉的。

只不過現在有一頭餓虎,而這頭餓虎單純吃他是吃不飽的,最后肯定連這些餓狼一起吃。

所以他們才和他靠攏。

說白了就是想把他推在前面,讓他和這頭餓虎糾纏,然后他們趁機磨礪爪牙,這些人要的只是他拖延楊慶的時間,至于他最后是不是被楊慶剝皮拆骨關這些人屁事。

只有王承恩。

只有這個他爹的心腹是能依賴的。

然而現在王承恩卻勸他要么繼續留在長安,頂著皇帝的名頭,在這座皇宮里平靜地過完后半生。要么就到南京后聽楊慶的話,別管皇宮以外的事情,要什么跟楊慶說,要錢財要女人要新宮殿,總之什么都可以要就是不能要權力。他可以盡情享樂,真得往后gong塞滿三千佳麗都行,他不喜歡皇宮就是再讓楊慶給他修個阿房宮都沒問題,咱大明如今就不缺錢就不怕花錢。

但千萬別和楊慶爭權。

這對于剛滿二十歲,正是滿懷豪情壯志的皇帝來說,無疑是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連王承恩都不幫他啊!

那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真正幫他?

“陛下,奴婢生是先帝的人,死也是先帝的鬼,先帝沒了,陛下就是奴婢的主人,此刻陛下要奴婢死奴婢也是不會猶豫的,先帝駕崩時候奴婢就該跟去繼續伺候的。

但奴婢為何茍活于世?

就是因為陛下和三王及二位公主還在,奴婢不敢死,奴婢死了就沒人伺候陛下了。”

王承恩哭著說。

“那你為何不幫我?”

朱慈烺臉色有些緩和然后說道。

“陛下,大明經歷北京之變,如今早已不是過去的大明,不但四分五裂各方割據,就連民心也已經不再向著朱家,甚至若沒有楊慶,就連這江山都早已經不是先帝甚至不是朱家的了。

海河上若無楊慶先帝就死于賊手了,山海關內若無楊慶不論建奴和李自成誰勝,先帝都是死路一條,先帝駕崩之時,若無楊慶那繼位的就是福王了。為了給陛下爭這個皇位,午門前殺得血流成河,之后李自成大軍南下,若無楊慶那么陛下以為李自成能讓您過長江?無論他篡位不篡位,陛下已經成年都不會再留,他讓您不慎墜江然后換更小的豈不是更好控制?

大明的今天是楊慶爭來的。

陛下的皇位甚至陛下的性命都是他爭來的,他的確獨斷軍政,欲以陛下為傀儡,然若無他,陛下連傀儡都做不成。

陛下如何與他爭?

此時南方的軍民根本不認陛下。

他們只認楊慶!

楊慶若篡位,南方軍民只會為他歡呼,不會有誰還想什么大明,大明沒給他們今天的一切,他們豐衣足食的日子都是楊慶給的。此刻別說是陛下了,就是先帝還在都已經擋不住他了,但好在他對公主用情極深,有公主在他就不會這樣做,這一點陛下可以放心。

既然如此為何不活得輕松些?

先帝勤勉一生,幾乎就沒有過幾回笑容,日夜操勞國事,食不甘味寢不能安,可結果又如何?不但大明越來越亂,甚至連命都差一點丟在亂軍中,如今能有楊慶這樣的奇才治國使大明一片盛世,已經是社稷之福,既然如此陛下何不落得個清閑?”

王承恩說道。

“朕的江山朕為何不能主之?”

朱慈烺很有些煩躁地說。

“但江山早已落入楊慶掌握,陛下無兵無將,沒有地盤沒有臣民,有的只是一個虛號,而這個虛號也早已沒什么人在乎了。您根本無法與他相爭,既然爭不過,那又何必爭,若楊慶有對陛下不利之心,那老奴一死也要追隨陛下,可有公主在,我們就根本無需擔心這個,那么老奴自然不能坐視陛下往火坑里跳。”

王承恩說道。

“朕如何沒有臣民?錢謙益那些難道不是朕的臣?朱之瑜那些人難道不是朕的民?朕如何沒有兵將?張獻忠,金聲桓,乃至桂王,哪個不是精兵猛將?”

朱慈烺怒道。

“陛下,他們不過就是嘴上功夫。”

王承恩很無奈地說。

“楊慶對錢謙益有一個很貼切的評價,他哪怕就是去自殺也會嫌水太涼而放棄的,真要刀子壓在他們脖子上,他們可以向任何人山呼萬歲,您別把他們吹噓的忠心當真。朱之瑜身后的士紳的確恨楊慶,可恨是一回事跟他以命相搏是另一回事,閑著沒事罵他幾句無所謂,他們在報紙上公然罵楊慶都沒事,他們的確也經常這么干。

但那是因為他們知道,楊慶不在乎這種小事。

他們不必害怕。

但真要動手他們會立刻退縮的。

因為那樣真會人頭落地。

楊慶的確清查并收回他們侵占的田產,但這沒什么大不了,因為他們還有更多本來就是自己的。楊慶的確要他們釋奴,但他們可以雇傭,奴婢的確不再是屬于他們的,但可以變成領工錢給他們干活的。楊慶的確收他們的稅,但咱們大明的土地稅率無非就那么點,哪怕交完稅他們還是保留最多一份,更何況因為官員問題,實際上很多士紳還是可以逃避。

您看,楊慶都給他們留了余地。

但他們人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去年徽州事件他們聚了幾萬人鬧事,然后和民兵沖突死了百多個,所有人就都立刻偃旗息鼓了,連楊慶緊接著因此而發的釋奴令,都沒讓他們再有實際行動。

引發沖突的那個逃奴可是已經以正當防衛而釋放。

這才是真正的士紳。

您相信他們能為您和楊慶拼命還不如相信豬會上樹。

他們都沒想過和楊慶拼命,他們一個個嬌妻美妾笙歌宴飲,又豈會舍棄?他們只是想把您當槍使,他們可以給您助威,可以在后面鼓勵您,甚至可以從后面給您遞刀,但如果楊慶的刀落下,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把您向前一推,然后跑到一邊說全是您的錯與他們無關。”

他緊接著說道。

說完他看了看朱慈烺那明顯有些要失控的目光。

“至于桂王那些人……”

他嘆了口氣說道:“多爾袞都被打得就差跪地求饒了,您覺得他們能比多爾袞更強?楊慶手握四十余萬精銳大軍誰能撼動?他不去打這些人他們就燒高香了,還敢主動挑釁他?就金聲桓那些烏合之眾連湖廣民兵都未必打得過。

湖廣的民兵多數本來就是馬進忠等人的部下整編下來的。

他們和金聲桓又不是沒打過。

更何況他們就算成功了又能比楊慶對您更好?楊慶的脖子上始終有根繩索,這根繩索牽在公主的手中,他就算想對您不利,公主只需要一拉繩子他就會停下。但他們的脖子上可都沒繩索,他們想害死您那么身后不會有任何妨礙,哪怕桂王得勢也一樣。”

“朕乃天子,難道這還不夠!”

朱慈烺站起身崩潰一樣吼道。

“陛下,您知道先帝是怎么死的嗎?”

王承恩不無憐憫地說。

“什么意思?”

朱慈烺愕然道。

“您以為先帝真是不慎落水嗎?您以為先帝真得是死于意外嗎?他是被水下刺客拖下去的,他是死于一場謀殺,他是因為衛所改革觸動了南京勛貴們的利益,被他們謀殺的。您看,這還是先帝,這還是那些與國同休與大明休戚與共的,僅僅因為要把他們侵占的官田收回,他們就已經敢于謀殺一個近二十年的天子了。順便奴婢再說一句,先帝是咱們大明朝第三個落水而死的皇帝。”

王承恩說道。

朱慈烺目瞪口呆。

他的確不知道這個,事實上對于崇禎的死因,楊慶從沒公開過,這種事情不能公開,心知肚明就行,甚至連公開調查都不應該。

皇帝不能被謀殺。

就算死也必須是意外。

否則的話牽扯就大了,而且牽扯到顏面問題,但只要認定了懷疑的對象,在以后隨便找個別的理由弄死就行了。所以大明上下除了極少數人以外,對于崇禎死因能知道的就是他不慎落水染病死亡。

包括朱慈烺這里。

他說白了就是在封閉環境里讀書讀得陷在自我世界里,對天子這個詞認識得不夠現實,此刻聽到這個很有沖擊力的消息直接懵逼了!

他緊接著跌坐在座位上。

“陛下,天子真沒什么用!”

王承恩誠懇地說道。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36
護國公 第三一九章 陛下,俺們都來看你了

“敝邑小城而已。”

水太涼趕緊說道。

“陛下何出此言?不過是區區千余萬而已,據臣所知,到目前為止已經籌措三分之一。而國債的售賣只是開始,除了江浙幾個大城,各地忠義多數還不知道……”

水太涼急忙說道。

他是真急了,折騰到現在一年多了,他和東林群賢殫精竭慮,光錢就掏了一大堆,可以說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朱慈烺南下上了。現在皇帝陛下卻突然要不去南京,這豈不是讓他們竹籃打水一場空?更何況朱慈烺不去南京,他們以后怎么辦,拿什么繼續和楊慶斗?根本就沒有任何希望,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個奸臣禍國了,這是絕對不行的,無論如何他也要繼續拉住皇帝陛下。

“牧齋公,常熟可就賣出一萬兩。”

王承恩說道。

朱慈烺意興闌珊地說道。

“陛下,南京才是大明都城,豈有天子長居行宮者。”

朱慈烺的意思是南京長安對他而言有何區別?反正他就是個擺設,李自成要他當擺設,楊慶也要他當擺設,江浙士紳還是要他當擺設,他就一個當擺設的命。既然是擺設隨便擺哪兒都行,而水太涼則提醒他,你得去奪回你的地盤……

“秦王到!”

外面突然響起喊聲。

所有人同時一愣,緊接著將目光轉向門外,然后在他們的目光中,帶著黃金眼罩,看上去很有些中二的李自成,身上穿著朝服昂然而入。朱慈烺下意識地起身,疑惑地看著李自成身后,這位像大山般壓在他頭頂的大明秦王身后,跟著一個陌生的朝服文官……

“陳秋濤?”

水太涼愕然道。

“臣桂藩右長史陳子壯叩見陛下!”

那文官從李自成身后走上前跪拜在朱慈烺面前說道。

與此同時他身后一個隨員上前跟著跪在后面,原本歷史上抗清失敗殉國的嶺南三忠之一陳子壯,從他手中捧過一摞文件然后雙手舉起。

“桂,靖江二藩,前以楊慶迫害宗室,與陛下隔絕無以自訴,故不得已為嶺南忠義所推,閉境自守以待上命。今日終于得通長安,使臣奉兩廣文武官員名冊獻于陛下,桂,靖江二藩退居藩邸,以擅專之罪伏請圣裁。”

他說道。

“陛下,社稷之幸啊!”

水太涼驚喜地高喊著。

老王臉色有點不好了,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朱慈烺,話說他也沒想到桂王那邊行動如此迅速,居然繞開南京直接上表給天子歸順,但問題是陳子壯不可能從監國控制區北上。這家伙是廣州南海人,崇禎朝做過侍郎,后來因罪罷官歸鄉的,已經在家鄉待了近十年,他可不是丁魁楚那北方話的,他滿口粵味官話,不用過長江就得被錦衣衛查出底細。

當然,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

“赦桂,靖江二藩無罪,復其爵位及藩地,二藩護佑地方有功當另行封賞。”

朱慈烺說道。

“陛下,此事宜慎重,兩廣乃南京監國所轄,當詢之南京監國。”

王承恩趕緊說道。

“監國所轄亦皆大明之地,陛下使其所轄方為所轄,陛下若另有安排,監國當依圣裁!”

“陛下……”

王承恩有些焦急地看著朱慈烺。

這就很麻煩了,朱慈烺就算赦免桂王和靖江王其實也沒事,楊慶不會在意這個的,但問題是他不能自己做決斷,必須先征求楊慶意見,如果不征求楊慶意見,就直接赦免二藩那是公然打楊慶的臉。這倆可是說了,他們是因為楊慶迫害宗室,所以才在兩廣玩割據的,朱慈烺就這樣赦免了他們那就是說他們割據有理,楊慶迫害宗室的事實成立……

呃,雖然的確如此。

但這就很傷楊慶的感情了。

“不必再多說!”

朱慈烺面無表情地說道。

“咳!”

突然間一聲咳嗽響起。

所有人再次抬起頭,看著自從進來就沒說話的李自成,后者正扶著劍柄站在那里,面帶微笑地看著眼前這場好戲。按照規矩秦王是劍履上殿贊拜不名的,實際上還得給他搬個椅子,只不過這時候都忘了。

“陛下,還有個使臣!”

李自成笑咪咪地說道。

說完他向后看了一眼,一個身穿武將朝服的走上前,在陳子壯的另一邊跪拜。

“臣四川總督府屬前營統制劉文秀叩見陛下,臣四川總督張獻忠以破打箭爐奏捷,并請升雅州為雅安府并于打箭爐設康定縣。另分天全六番招討司為瀘定,天全二縣,以雅安府轄原雅州,黎州,及瀘定,天全,康定等縣。”

那武將說道。

好吧,王承恩知道陳子壯是從哪兒來的了,他是從云南潛入,然后經張獻忠的地盤北上,并且在成都和張獻忠有過勾結,然后兩家使者結伴北上,至于他從云南經過時候,黔國公沐天波有沒有和他勾搭,這個……

這個是肯定的。

沒有沐天波協助,陳子壯還是沒法順利通過云南。

這是要壞事啊!

這是要玩軍閥聯盟,而且李自成既然讓他們來見皇帝,那就代表著李自成也加入聯盟,他們都沒有實質性的損失,卻要把皇帝推進火坑。

這些家伙太壞了!

他們這是唯恐天下不亂啊!

“準!”

當了這些年寓公的朱慈烺,此刻面對著眼前的大臣們,仿佛一下子真正感受到了自己的帝王之威,他一臉威嚴地說道。

“陛下,臣請以張獻忠平川邊之功封其為蜀國公,并以黔國公例,以蜀國公世鎮四川。”

“張獻忠平川邊一縣而為公,錢尚書置光復山東諸將于何地?”

王承恩冷笑道。

“王公公,這有所不同,山東乃是收復失地,而打箭爐乃為大明開疆拓土,其功意義不同。”

“陛下,四川亦為監國所轄,且張獻忠的總督亦為監國所請,此事還應與監國商議。”

王承恩再次對朱慈烺說道。

他是提醒朱慈烺,你刺激楊慶一下已經很危險了,不能一次撩撥他兩下,張獻忠的地盤可是楊慶給的,四川是楊慶的勢力范圍,這是之前他就和李自成劃分好的,他是軍閥也是楊慶手下的軍閥。現在他繞過楊慶直接向你上奏,就是包藏禍心故意制造矛盾,你不能上他這個圈套,他白撿一個蜀國公爵位,卻把你推到前面承受楊慶怒火。你繞開楊慶直接給張獻忠封官是要做什么?削減楊慶的勢力范圍嗎?李自成沒敢再染指四川啊!更何況這一次你可以繞開楊慶給張獻忠封官,那下一步是不是也可以繞開楊慶直接給明軍將領封官?

這樣做屬于向楊慶懷里伸手了。

朱慈烺有些猶豫。

真有錢的地方不用楊慶關心,那些銀行業務員就自己跑去了,以福建為例,福州的分行剛設立,府一級都沒完成呢,崇安縣的銀行就有了。因為出口英國的茶葉都產自那里,那些茶園主的銀子比什么都好使,帝國銀行的業務員為了業績,才不會在乎是不是崇山峻嶺阻隔呢!

“何必擾動百姓呢!就算最后能籌集到,花這一千五百萬讓朕換個居處又有何意義?朕在這長安就很好!”

“不去南都了?”

錢謙益愕然道。

好吧,在通過王承恩明白了自己的真實處境后,龍興天子毅然做出決定……

他說的其實也不完全是假的,這時候帝國銀行只在南直和浙江實現了真正縣一級的覆蓋,其他各省只有州府和部分縣城,甚至一些偏遠的州都沒有,真要算最多覆蓋了一半縣城。

畢竟時間有限。

他不去南京了。

“錢卿,朕也是不得不如此,如今大明外有強寇內有饑荒,為朕一人擾動天下,耗盡天下財力,實有違朕之初衷。既然如此,這南幸之事還是暫時停了吧,為迎駕而籌措的資金可用于救濟災民,至于朕在長安也還住得習慣,朝廷有長公主在,朕這里也放心!”

他都把常熟說成是小城,那王承恩也就無話可說了。

“陛下,一千五百萬而已,對江南財力不值一提,常熟一城一萬,南直如常熟者數以百計,更兼有揚州蘇州等財賦重地,僅南直一地五百萬唾手可得,揚州鹽商家財百萬者比比皆是。陛下根本無需在意資金問題,如今只是國債初售,各地忠義之士多半不知,就算知道的帶著銀子趕到就近的售賣點還需時日。更何況國債運輸同樣需要時日,如云貴者恐怕此時也就剛剛運到省城,更別說多數縣都還沒有銀行,就算想買也得到最近的府城,但這需要的只是時間,半年之內臣可保一千五百萬輕易籌集。”

水太涼緊接著說道。

朱慈烺說道。

說完他看了看身旁的王承恩。

后者低著頭沒說話,這個結果其實是最好的。

到現在也不過才三年,這么短時間不可能真正實現全境覆蓋,按照估計最少也得到龍興十年,才能完成所有銀行網點的縣級覆蓋。

但是……

沒覆蓋的都是沒錢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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