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護國公 作者:木允鋒 (已完結)

 
mk2258 2018-6-30 10:20: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6 72626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1
護國公 第三五零章 春暖花開,銀子拿來

大明龍興五年春三月。

“一別三年,繁華依舊啊!”

大明原云南都指揮使,新任迎駕使唐王朱聿鍵,站在長江水師的戰艦甲板上,看著越來越近的南京城感慨道。

當然,這話有些虧心。

實際上這時候的南京和三年前他去云南赴任的時候,已經有了堪稱天壤之別的變化,哪怕城墻都遮擋不住撲面而來的盛世。更別說直接進入視野的城外那條著名外環公路,雙向四車道綠化帶間隔,兩旁垂柳如茵的寬闊三合土公路上無數馬車疾馳,沿著這條公路分向四方。不過絕大多數仍然涌向下關碼頭,這座甚至已經安裝了一臺蒸汽動力吊臂的碼頭完全實現了表面混凝土化。延伸到江中的一道道棧橋兩旁,一艘艘客船貨船甚至從海上直接過來的海船停靠,為這座大明的都城帶來四方的商旅。

當然,外國人還沒有。

無論歐洲還是其他國家的客商只能在各地通商口岸居住,而且都有劃定的居住區,比如上海的浦東,寧波的舟山,福州的江心洲等,出這個范圍都得有人陪同。

但不能出這座口岸的范圍。

比如寧波海關居住的外國人實際上只允許進舟山縣城,連出舟山島都不行,上海海關也只允許進上海縣城但到松江府就得打報告。而這些海關所屬的府境是打報告也不行的,違者一律斬首示眾,除非是國家級別的貢使,才能在大明官方人員的護送下到南京來。

而且在居住地嚴禁做任何與經商無關的事情,尤其是傳教,做商業間諜之類,一經發現立刻捉拿并斬首示眾。

不過也有特殊的。

比如廣東就照樣還有教堂存在。

這屬于歷史遺留問題,信國公正在想方設法解決,雖然讓桂王配合有點不太現實,畢竟桂王就靠荷蘭和葡萄牙支持,無論新教還是天主教傳播他都是放任的,但公開的手段以外不是還有不公開的嘛!要是傳教士遭遇個土匪山賊,半夜失個火,這些也完全是有可能的,話說錦衣衛可是已經獲準進入廣東。而且桂王對錦衣衛還沒有執法權,也就是說錦衣衛在廣東殺人被抓他也只能移交南京,畢竟對錦衣衛的執法歸南鎮撫司而不是地方官員。

至于兩廣的商業間諜問題……

那些士紳又不傻,他們對自己的好東西看得很緊,葡萄牙人在澳門都已經上百年了,但原本歷史上歐洲人有文字記載的第一次進入廣東的瓷器工場,則是在十全老狗時候,那時候瓷器的秘密早已經被康麻子通過官窯泄露了。

從這一點上看廣東士紳比麻哥要清醒得多。

畢竟這是他們的財源。

至于紅茶就更不可能泄露了。

因為廣東那邊同樣也沒有紅茶的制作,最早的紅茶就是正山小種,福建武夷山區,現在兩廣出口歐洲的還是綠茶,當然,綠茶從大明運到歐洲估計也就跟紅茶一個顏色了。福建茶場主別說防歐洲人了,事實上他們防所有人,連目前楊慶在各地推廣的紅茶工藝都是他自己的,他提供技術原理,制茶的自己實踐。畢竟這東西關鍵就是個發酵問題,這樣才使得祁紅宜紅之類早誕生幾百年,要知道祁紅原本歷史上到懿貴妃時候才從福建引入技術,宜紅同樣也是懿貴妃的時代才開始。

看看!

自己同胞都得兩百年后啊!

福建茶場主們在這方面表現還是令人欽佩的。

不過他們卻沒防住歐洲人。

因為這幾個紅茶品種都是在歐洲人竊取了茶葉的秘密,并且開始在阿薩姆種植茶葉以后的,也就是說歐洲人從福建竊取技術,甚至比中國其他各省自己從福建引入技術還早,不得不說這真悲哀!

“那是何物?”

朱聿鍵身旁一個中年人看著城內半空中的那點閃光疑惑地說。

“那是四民大會堂的尖頂,黔國公第一次來南京,正好可以過去看看這座新建筑,不過晚上更好看,晚上那里有新式煤氣燈,徹夜不滅照得整個四民大會堂前恍如白晝,尤其是夏天人們都喜歡在那里的廣場玩耍,光賣零嘴的小販一晚上都能賺十幾元。”

一旁的張名振說道。

他如今也是世襲的伯爵,官職還是長江水師統制,統轄大明整個內河艦隊。

“比承天門還高合適嗎?”

黔國公沐天波面無表情地說。

“這也是為了體現亞圣所說的民貴君輕!”

張名振說道。

好吧,沐天波無話可說了!

的確,當初楊慶執意要把四民大會堂尖頂修得比承天門城樓還高,那些文臣們反對的時候,信國公就是用這話堵回去的。你們自己的亞圣說的民為貴君為輕,那么四民大會堂當然要比代表皇宮制高點的承天門城樓更高了,難道你們的亞圣說的不對?

朱聿鍵倒沒多說什么。

其實他也同樣是第一次見到這座建筑,之前他一直在云南,這位唐王是目前宗室里面職位最高的,云南都指揮使統轄云南四個民兵軍,理論上一聲令下可召集十萬大軍。不過他很有自知之明,這十萬大軍要是依照信國公命令作戰自然聽話,但要是敢用來對付信國公,恐怕他自己都指揮使司的那些參謀先把他砍了。所以他對這場斗爭原則是置身事外,迎駕使本來就不是他,最初楊慶任命的迎駕使是福王,畢竟福王是龍興天子長輩里面最近的。

然而……

任命書送到福王手中第二天,這位大王從馬上掉下來摔斷了腿!

然后楊慶只好換成惠王。

但任命書直接就沒送進湖北荊州的惠王府,因為這位大王已經剃度出家正式當和尚,出家人不管俗事,從前的一切皆隨風而去,什么王啊龍興天子叔祖啊之類的統統空空空,貧僧法號空虛,施主還是請回吧!

然后就只能是朱聿鍵了!

實際上朱聿鍵也想過在路上落水或者墜馬的,但最終還是在沐天波懇求下沒有步前兩位后塵。

然后他終于平安到達南京。

這艘水師戰船很快靠上了一座專門的軍用碼頭,早就有幾輛馬車和一隊士兵在等待他們,登上這些馬車后他們直奔正陽門。進入這座城門后緊接著是洪武門,但在洪武門內的御街上遭遇了青蟲們例行游街,這時候南京城內青蟲多達六萬,日常除了吃喝玩樂外,就是靠游街消磨時光。不僅僅是在南京城,就是南京周圍各城都深受其害,他們正不厭其煩地用這種方式制造著噪音,同時也在挑逗著應天府數百萬百姓的容忍底線。

畢竟一次是新鮮,兩次三次還算比較好玩,這些人的消費也的確拉動了商業,可幾十次之后,他們就徹底淪為了厭物。

誰受得了這個啊!

天天游行沒完沒了地游行!

你們不煩我們還煩,你們吃飽了沒事干,我們還都要養家糊口,天天不是這條路堵就是那條路封,話說現在連妓女都煩他們。

畢竟絕大多數都是窮秀才。

雖然他們有幕后資助,但那些幕后資助人,肯定不會資助他們風流快活的,在最初的大手大腳過后,絕大多數青蟲都已經開始發揮他們的嘴炮手段,就像小說里很多男主角一樣靠那些癡心女人過日子。但那是小說里面的,現實里面傻到那樣的如鳳毛麟角般,再說小說里的翩翩公子就算花妓女的錢還有飛黃騰達的未來,但這些青蟲們有個屁!

不過唐王和黔國公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南京的新標志性景觀。

“大明終究還是忠義者多啊!”

特意走下馬車的沐天波站在車旁欣慰地看著眼前走過的有志青年。

唐王也有些感動。

他也沒想到如今這地步了,朱家還如此得民心,這樣看情況還不是太壞,百姓還是沒忘了朱家的,大明江山還是穩固的……

“黔國公!”

突然一個士子用云南鄉音驚喜地喊道。

“是黔國公!”

“那是唐王!”

緊接著更多驚喜的喊聲。

然后正好路過的近百名云南籍秀才立刻就圍過來,那些護衛的士兵剛想阻攔卻被沐天波阻止了,張名振則很懂事地跑到士兵堆里躲著。

“諸位能有如此忠心,沐天波感慨良多!”

沐天波拱手笑道。

“黔國公放心,學生等人縱然一死亦報大明之恩,斷不會讓那些亂臣賊子毀了太祖三百年社稷!”

一個青蟲大義凜然地說。

“對,唐王放心,黔國公放心,我們十萬士子齊聚南京,看誰敢動陛下的江山!”

另一個青蟲喊道。

然后那些青蟲們紛紛高喊。

沐天波看著他們向,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那個,黔國公,只是南京米貴居住不易,學生如今囊空如洗,還請黔國公能否暫借一些?”

突然間一個聲音驚醒了他。

“這個,好說!”

沐天波爽快地一伸手,旁邊家奴趕緊遞過一個錢袋,還沒等他掏出里面的錢來,就聽見四周仿佛受驚的蜂群般嗡得一聲,無數歡呼聲響起,緊接著他的世界一片青色……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1
護國公 第三五一章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張名振躲在士兵保護中,幸災樂禍地看著臉都綠了的沐天波。

這些青蟲早就臭名遠揚了。

來南京的客商第一件事就是躲這些鄉親們,甚至說話都得盡可能地說官話,否則一旦被聽到鄉音,立刻就會有青蟲跟聞著血腥的鯊魚般蜂擁而至,六萬多青蟲啊,總有一款適合你的。基本上不被他們扒光那是別想脫身的,還不敢不給或者報警,因為這些家伙在家鄉都有一定發言權,他們在這里的確是一堆厭物,但回到家鄉都是有頭有臉的,得罪他們回去會有麻煩的。

但給了也別指望能還。

我們這是為國為民,我們這是為大明江山勇斗奸臣。

吃你們個西瓜……

花你們點錢算什么?

難道你們不想為大明出一份力?

可憐唐王和沐天波哪知道進南京城首先得防火防盜防青蟲啊!從沐天波掏出錢袋的一刻起,他們倆的悲劇就已經注定了,轉眼間超過兩百如饑似渴的云南籍秀才就淹沒了他們。

錢袋?

錢袋早被不知道誰搶去了!

他們倆身上佩戴的各種零碎瞬間就被一掃而光,甚至馬車上的行李都消失在人海,連他們的家奴都慘遭波及,無數只手在他們混亂的驚叫中從他們的身上撕扯著,恍如生化危機里的經典場面。可以說猶如秋風掃落葉般,轉眼間當一片青色退去后,這一個藩王一個公爵就還剩下身上的官服,頭上帶著的官帽還在了,但也皺巴巴仿佛被狂揉一頓的獅子狗。他們就那么石化般站在突然空蕩蕩的街道上,欲哭無淚地看著遠去的青色,后者則歡呼著揚長而去,隱約間還聽到有人在說什么如花之類的。

“大王,黔國公,末將其實正想提醒你們的!”

張名振湊上前誠懇地說。

沐天波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些許薄財,他們也是為了正事!”

唐王很虧心地說。

的確虧心,他的家底可不厚啊!

“那個,他們其實來的時候都不缺錢,而且還可以讓家人通過郵局郵遞匯單過來,之所以不夠花,主要就是在秦淮河上揮霍。”

張名振補刀。

唐王同樣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大明的郵政體系基本建成,目前來講除了極其偏遠地區,絕大多數的縣都能通郵車,雖然只是通到縣城里面,而且有些地方因為道路沒有修繕郵車很長時間才能有一趟。但這些秀才也不是那些窮鄉僻壤的泥腿子,他們都是有頭有臉的,學政那里有固定聯系的,想寫信回家然后讓家里寄錢至少操作上很容易,郵局又不是沒有匯款業務。

但是……

他們到了南京這種繁華都市哪還能控制得住寄幾啊!

那些名妓們嫣然一笑就懵逼了!

有多少銀子統統往外掏就行。

最后基本上都扔秦淮河了。

他們向家里要過幾次之后早就已經沒臉再要了,現在很多人就靠打秋風過日子,別說是那些客商,就是那些同籍的文官都煩他們。這些家伙最主要就是找些八竿子打不著的朋友鄉黨姻親之類關系,跑到他們府上去打秋風。

越是那種桃李滿天下的越倒霉。

柳如是去年光打發老錢的那些學生,眷晚生,鄉黨之類,據說一年撒出去一萬多元,搞得都開始賣首飾渡日了。

不得不說老錢也是破家為國。

唐王和沐天波面面相覷。

緊接著他倆苦笑一下,一同走進馬車繼續向前,好在這時候青蟲們也過去了,他們很順利地直抵承天門然后進入皇宮。這時候的皇宮也不是前幾年,那些破敗的建筑基本上不重要的全被楊慶拆了,畢竟整個皇宮連宮女太監算上才千把人。從南渡至今就沒增加過一個,那些沒用的建筑根本不值得修復,還不如干脆拆了栽花種樹還明快些。而必須保留的那些建筑則全部修繕一新,尤其是大塊平板玻璃的鑄造技術讓玻璃窗在皇宮得到普及,新式煤氣廣場燈經過試驗后也正式接入皇宮,這座大明皇宮完全展現新顏。

唐王三人在太監引導下繼續向前很快過了端門,午門,繞過前殿進入后gong,到達坤興公主居住的乾清宮。

不過公主不在這里。

他們等了一下,很快有太監傳他們到御花園。

他們只好又到御花園。

“大王,這位是黔公吧?”

楊慶看著他倆拱手笑道。

“信公!”

三人還禮。

“監國播種有些累了,正在房里休息,由我和昭仁公主招待二位,咱們都不是外人,也無需那些俗禮,二王遠來辛苦,先請坐吧!”

楊慶很干脆地說。

他旁邊小蘿莉自己先坐下了。

張名振同樣不客氣地拉過一張藤椅在這里坐下,事實上只要不是正式場合,在大殿或各種儀式上,無論楊慶還是坤興公主,都習慣于這種簡單的方式,包括皇宮里面很多繁文縟節也直接取消了。而第一次遇上這種接見大臣方式的唐王二人,猶豫一下才在太監搬過的藤椅上坐下,然后帶著疑惑看著前方。在他們前方的御花園已經完全沒有了花草,事實上這里是一片耕耘過的土地,一些太監和宮女正在地里種著什么。甚至在這些人里面他們還看見了袁太妃,后者并沒有過來見他們,繼續帶著宮女往地里播種。

“信公,這是種的何物?”

唐王看著不遠處一間玻璃罩著的溫室疑惑地說。

御花園變菜園他是知道的。

據說為了節省開支,以示勤儉節約的美德,懿安太后一聲令下,把本來就荒廢的御花園該鏟的全鏟了然后種菜,這座皇宮荒廢兩百多年,雖然有太監留守但很多地方實際上也早變成荒地。不僅僅是這里,皇城的很多空地也同樣改成了菜地,里面種的都是如今流行作物,比如番茄之類,而且這些比外面的個頭大,賣相好,傳說是因為沾了皇宮的龍氣。

總之在外面市場上極受追捧。

當然,不是說皇宮往外賣菜,楊慶雖然奸商但也不至于到這地步,皇宮里就算有多余的蔬菜,也是運到城里的各處慈幼院。

宮里向外賣的是種子。

這些東西的種子那也是沾了皇宮龍氣甚至信國公仙氣的,當然也不是凡品,皇宮里面種的這些東西是給宮里還有外面那些學生吃的,但種子總不能都吃了種了。有多余的就被那些太監宮女偷偷拿出去賣了,買走的人種上之后,因為的確好,那么就可以冠上皇種之名出售……

好吧,優良的,經過了人工選育的蔬菜品種就這樣傳播開。

話說楊慶也是煞費苦心。

但效果是真好。

畢竟有個神秘噱頭,那么身價瞬間提升,甚至都有自己培育類似的優良品種冒充皇種的,這極大促進了種子的改良。比如這時候南京的廚房里就已經出現了比較符合現代審美的西紅柿,而通過英國人從北美殖民地引入的辣椒變種再經人工培育,已經讓它不是那么辣了……

其實就是甜椒啦。

這鬼東西是辣椒的北美變種人工培育出來的,但這時候還沒有真正誕生,楊慶已經等不了了,根據他的計算再有十年八年,基本上就可以讓甜椒宣布誕生。就連讓坤興公主深惡痛絕的洋蔥他都種出來,其他如甘藍生菜花菜他這里統統有,為了能夠維持大明宮廷絲織品在歐洲的專營權,英國東印度公司竭盡全力滿足信國公的一切合理或者不合理的要求……

包括他暖棚里的這種。

咖啡。

這里面種的是咖啡。

可不要小看這東西。

東印度公司為了給他弄不到一斤咖啡種子,那是死了兩個雇員的,因為阿拉伯人禁止咖啡種子出口,熟咖啡豆要多少都行,敢帶走種子那是要砍死的。歐洲唯一一個盜走種子的是荷蘭,同樣荷蘭人也不會給別人,英國東印度公司在摩卡港花了巨大代價才弄出一批種子,然后分給了他這么一斤。畢竟楊慶要是以宮廷絲織品專賣權為交換,葡萄牙和西班牙商人肯定也會給他去偷,這東西產地大家都知道,摩卡港不遠的農田里就有,那地方甚至南洋公司自己都有商船開過去。只要豁出去代價,總會弄來一些的,甩出去一萬龍元,當地保證有人充當賣國賊,既然楊慶知道這種東西那么英國人就阻擋不住他獲得,而大明宮廷絲織品可只有楊慶自己一家賣的。

再說荷蘭人已經開始種植,英國人知道藏已經沒意義了。

“和茶差不多!”

楊慶看著暖棚里的咖啡小幼苗說道。

這個早期還是在暖棚保險。

荷蘭人偷回種子后,也是先在暖棚里培育,雖然荷蘭緯度比南京要高不少,但氣候差異不算大,至于以后這個只能種云南,中國的咖啡引種最早臺灣,最遠都到山東,但真正穩住并形成產業的只有云南。

“和茶差不多,那又何必種這種東西呢?”

唐王疑惑地說。

“有總比沒有好!”

其實他也知道這個沒多大用,畢竟接下來荷蘭人會滿世界地種植咖啡直到它泛濫,可他現在似乎有一種收集強迫癥,總想把能夠引種的東西統統都弄來。再說東印度公司這種好仆人,不使喚白不使喚,他只要把大明宮廷絲織品這個釣餌垂著,東印度公司就得跟哈巴狗一樣搖尾巴。他們去年剛剛訂制了一批刺繡,其中一幅加上波旁家族的紋章,江寧制造局負責制作的,荷蘭人一個月前出于嫉妒向他告密,英國人一萬兩銀子采購,最后回去宰了法國國王五萬金路易。

二十幾倍的暴利!

算上兩國金銀比率不同,利潤超過五十倍!

那他為何不讓東印度公司多勞動一下?和五萬金路易相比,東印度公司死幾個雇員算什么?給他滿世界順手搜羅些作物種子算什么?給他輾轉幾萬里運幾匹馬更是不值一提,話說第一批夏爾馬一個月前應該已經在倫敦起航了。

當然,這些就不是唐王這些人能知道的了。

“大王率領一個旅走運河,帶著第一筆四十萬枚金幣先啟程,這時候到徐州基本上黃河凌汛期也結束,然后繼續走黃河到洛陽。李自成的人在洛陽接收,您和他們核對這筆金幣的數量并繼續在洛陽等待,剩余的銀幣會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分批運輸到洛陽。不過需要扣除兩百萬,這兩百萬是李自成在咱們這邊采購糧食的,這是他們的人自己用掉的,這些糧食同時北運,您需要的只是和他們核對好一千三百萬的金銀幣。總計這一千三百萬全部交付,您再從洛陽啟程前往長安接駕,至于陛下愿意到洛陽沿黃河而下,還是出商洛道南下進漢江這個看陛下的意思。”

“信公到何處接駕?”

沐天波說道。

“若走黃河而來,那我就率領南京部分官員到揚州,若走漢江南下那就到大勝關。”

他不在乎這個,他到哪兒接駕也不怕南京有人翻身,這城里城外幾百萬他的狂信徒,更別說近衛還有兩個軍,城里上萬軍警,兩萬多錦衣衛再加四個民兵軍,這全都是一天之內就能投入南京城的。

就那七萬青蟲不說藐視他們,一萬警察就能踩著他們唱征服。

對付他們根本不需要大炮。

警察的防暴彈就足以。

所以去哪兒接朱慈烺,對他來說并沒有本質區別,話說就是跑到長安去接他都敢,就是不知道李自成敢不敢。

唐王和沐天波眼神多少有些復雜地看著他,很顯然楊慶在這個問題上的坦蕩令他們意外,這時候他們都不知道楊慶是真問心無愧,還是目空一切了,話說這個……

這個奸臣總是難以理喻。

“你們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為什么你們總是懷疑我呢?為什么我做了這么多,你們還不能相信我?”

然后他站起身,四十五度角仰望著朗朗清空……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這家伙厚顏無恥地嘆息一聲。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1
護國公 第三五二章 公主謙恭未篡時

楊慶是故作姿態也罷,還是真得問心無愧也罷,總之第一筆四十萬枚金幣在四月初一正式裝船,三天后由唐王領銜,黔國公和懷遠侯為副的迎駕團就啟程北上……

“監國怎么沒來?”

下關碼頭的一片綠色海洋中,張國維疑惑地說道。

在他們前方士兵們抬著最后一個裝滿金幣的木箱走上漕船,唐王和負責的戶部官員,帝國銀行的職員做最后核對。而遮蔽江面的一艘艘漕船上一個步兵旅的明軍全副武裝,為龍興天子南幸準備的各種儀仗立在這些漕船上。甚至還有大批青蟲和迎駕會的耆老們也自己雇船在其中,準備跟隨迎駕團一同遠赴長安,而碼頭上則全是青蟲,他們那仿佛已經勝利的歡呼聲響徹長江兩岸……

普通老百姓沒多少來的。

正是春播季節,誰有閑心來看這個呀。

不過坤興公主和楊慶也沒來。

在下關碼頭的,只有代表他們倆的昭仁公主,小公主已經十一歲,穿著一身長公主禮服,一臉不耐煩地站在人群最前方。

“沒那心情吧?”

瞿式耜笑著說道。

“據說信公陪同監國去視察皇莊的春播了!”

他緊接著說道。

“這幾個月監國似乎在外面的活動頻繁了些,原本她一向不喜歡出皇宮的,怎么現在又是視察皇莊,又是視察慈幼院,上個月我記得還親自到揚州督促過那里的小學建設吧?”

張國維疑惑地說。

“拉攏人心,為以后做打算!”

瞿式耜說道。

“要說公主的確賢良淑德,每次看到她的斷臂,就想起她和先帝患難相隨!”

張國維嘆了口氣說道。

“楊慶可正在報紙上鼓吹英國人的那個什么伊麗莎白女王。”

瞿式耜說道。

作為目前與大明關系最好的歐洲國家,英國的歷史和現狀正不斷在楊慶控制的報紙上被介紹出來。尤其是他們剛剛砍了國王腦袋的壯舉,伊麗莎白一世的成就,都鐸王朝的宮廷大戲等等,都已經成為南京百姓茶余飯后的談資。實際上不僅僅英國,楊慶的報紙和其他出版物,就連歐洲其他國家也都沒放過,比如荷蘭人的共和國,英法百年戰爭,剛剛結束沒多久的三十年戰爭。可以說從歷史到文化到制度全面介紹,尤其是他們對美洲的殖民和對印第安人的滅絕,在非洲的大規模奴隸貿易更不能少。甚至還和大明進行一定的對比,最終得出大明目前從制度到經濟到文化全面優于歐洲,不說別的,一個不洗澡的法國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伊麗莎白也算其中一個很受關注的焦點人物,畢竟以公主繼位這種事情很容易引起聯想。

“徒勞地掙扎而已!”

張國維冷笑道:“只要陛下別魯莽行事,他就別想再胡作非為,公主終究是個女人!”

“女人怎么了!”

數十里外的一處皇莊里,楊慶正對著一群女人說道。

“女人不一樣下地干活?女人不一樣賺錢養家?上次李自成南下,淮西那些皇莊的女人都一樣拿著手弩上城墻守衛,論起殺敵她們也不比男人差,要我說婦女能頂半邊天!”

他繼續xi腦。

那些女人一片激動地喊聲。

這里其實是裝備總部下屬的一處被服廠,東印度公司從印度收購來的棉花,在這里用珍妮機紡紗,用水力織布機織布,染布,然后再由這些女工縫成一件件軍服。她們家里其實也都有地,只不過這些都是年輕姑娘不愿意干農活,寧可在工廠里打工,畢竟年輕姑娘誰喜歡風吹日曬?這樣的情況在南京周圍皇莊已經很普遍,年輕一代越來越不喜歡種田,裝備總部和楊慶以及軍方將領,在這一帶有大量工廠,在這些工廠賺的也不比種地少。

那誰愿意跟泥土和糞肥打交道?

年輕一代尤其如此,那些在工廠里養得白白凈凈的姑娘,明顯比那些在地里曬得黝黑粗糙的姑娘更容易找個好人家。

裹腳?

明朝裹腳的只是少數好不好!

連皇宮都是嚴禁裹腳的,而且現在皇莊有強制性規定,裹腳的直接逐出皇莊,畢竟就算有想給女兒裹的也不敢冒這種險。裹腳說白了就是一種投資,為了女兒長大能嫁個審美扭曲的士紳人家。當上層的審美在楊慶帶動下恢復正常后,當皇莊的姑娘在工廠賺的一點不比男人少以后,從需求到動力基本就不存在了。

習俗的改變依舊是利益。

就連民間也已經開始摒棄了這種習俗,畢竟真正審美扭曲的只是那些青蟲們,但過去他們也是嫁人的最好選擇,老百姓只能迎合他們口味。但現在不一樣,楊慶帶動起的軍方年輕一代正成長起來,以信國公為偶像的年輕軍官們在他xi腦下當然不會喜歡裹腳女人。他們對那些待嫁少女的吸引力正在一天天超過青蟲,那么迎合他們的口味逐漸成為潮流,給家里女孩放開腳的也就越來越多,整個社會的審美也同樣在逐漸回歸正道。

“信公,您何時跟公主成親啊!”

一個女工大膽地問道。

然后立刻一片笑聲。

“這個,得聽公主的!”

楊慶說道。

“信公,那您以后還納妾不納妾啊!”

一個更大膽地問道。

“這個,我不得不很遺憾地告訴你,公主之前已經說了,以后嚴禁再納妾,所以美麗的姑娘們,還是留給那些少年郎吧!我這個已經老朽的就不摻和了。”

楊慶遺憾地說。

下面立刻又是一片笑聲。

門外站著的坤興公主,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此刻的公主身旁也圍滿了小朋友,南京周圍這些皇莊的小學都已經實現了義務教育,不但免費而且還管一頓飯。而所需資金全部由皇室負責,也就是皇莊上交的佃租,而這些鄉村小學的畢業生,將進入更高一級的中學。但中學就不免費了,只不過在這個時代能接受完小學教育已經足夠,而中學的費用也不高,一個皇莊一年出不了幾個。能中學畢業的基本上就屬于人才了,很容易找一份好工作,至于再上一級目前就是皇城的那座綜合性大學了。

能考入的那都是真正高材生。

而那些陣亡將士的遺孤,則從小學一直到大學全免費,而升中學是不需要考試的。

這就是目前楊慶的教育系統。

當然,這個系統是皇莊內部,民間只有南京城江寧和上元兩縣實現同樣的義務教育,第三個推行的是揚州城的江都縣,但這時候剛剛開始。至于此外的民間,依然是各種舊式的私塾和書院教育體系,民間書院可以說遍及大明,目前來講近兩千所。可以說幾乎每一個縣都有一個甚至不只一個書院,至于啟蒙性質的私塾可以說不計其數。事實上就是私塾和書院的兩級教育,那些普通書院扮演中學角色,那些頂級書院如東林,岳麓之類扮演大學角色。無論兩個系統如何互不相容,大明目前已經實現了教育的體系覆蓋,這一點是事實,因為生活逐漸變好,就是普通人家也開始送小孩上學,小孩的教育普及律已經超過了百分之五十。

包括很大一部分女孩。

與之相似的還有慈幼制度,也就是官辦的養老院和孤兒院。

皇莊系統同樣是普及的。

皇莊內部鰥寡孤獨老人都是皇莊公養的,小孩不是陣亡將士遺孤的同樣皇莊公養,這項制度在皇莊得到了很好執行,畢竟誰都不敢保證自己不會有這樣一天。

而民間同樣南京兩縣完成普及。

至于南京兩縣以外,應天府屬大部分普及,應天府以外南直隸絕大多數縣也都建立,至于收養多少這個就不好說了,但的確已經有了。這些慈幼院的開支同樣是皇室負責,事實上都已經貼上坤興公主畫像并以她的名字命名,話說如今的坤興公主正在扮演王莽謙恭未篡時的角色,大明一切福利事業都以她冠名。包括各地的醫院都貼她的畫像,這些醫院當然就不可能免費了,但建設費用的確是她出的,醫療費用還是得自己負責,畢竟這東西是個吸金的黑洞。

不過真沒錢的可以從帝國銀行貸款。

但有一樣是免費的。

就是接生。

由坤興公主出錢,各地醫院集中培訓的接生婆,免費為所有產婦接生并提供部分免費的藥品,甚至包括嬰兒的營養品。當然,奶粉還是不太可能的,就算技術能實現,楊慶也沒有奶源,但給他媽發紅糖雞蛋還是可以實現的,條件便利的帶一簍鯽魚也是沒問題的。

這些接生婆則根據接生數量和成功率額外發獎金,接生成功率低的甚至會受罰。

而這項制度進行得最快。

目前為止因為傅青主這個在士紳中也很有名的人物,畢竟他老師是袁繼咸,因為他的主持和坤興公主的資金支持,大明朝廷控制區除了云貴外其他各省幾乎全部完成。嬰兒出生率正在發生質得飛躍,同樣因為生產而出現的婦女死亡率同樣直線下降。

畢竟有時候就是一個消毒問題。

酒精就能解決。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2
護國公 第三五三章 是她,是她,就是她

是她!

就是她!

至于在宮里面就無所謂了,她愛怎樣就怎樣吧!

但現在楊慶就要她展現斷臂。

殘疾怎么了?

這是她和先帝一起出生入死,經歷尸山血海的標志,這是她對先帝孝心的標志,這是光榮的標志。是誰與先帝在海河上經歷生死考驗,是誰帶領大軍在山海關為救先帝而血戰,是誰帶著孤軍北上阻擋建奴十萬鐵騎于塔山?

是她!

因為這周圍全是狂信徒。

所有鄉村,所有工廠,從男人到女人甚至老人和小孩,全都是會為保衛公主血戰到底的,每一個村莊每一座工廠都會變成阻擊敵人的堡壘。

這才是真正固若金湯。

“信公,圣上還都不會改您的那些政策吧?”

旁邊莊頭小心翼翼地說。

“不會的,四民大會的那些決議也都是圣上同意的,那圣旨都已經昭告天下了,怎么可能食言?你們可以放心,只要有我和公主在,誰也別想毀了你們的好日子,誰也別想再讓你們回到過去那種苦日子!其實這樣的日子原本就是你們該有的,太祖定衛所制度時候,軍戶過的可一樣是這種好日子。只不過太祖成祖之后,歷代皇帝太過優容文臣,才讓軍戶的日子越來越苦,到最后干脆就已經不知道太祖時候的好日子了,我和公主只是撥亂反正而已!”

楊慶說道。

莊頭臉上的憂慮并沒真正減少。

實際上這些莊頭都是識字的,即便以前不識字,后來也都學會,尤其是南京周圍這些皇莊都訂閱了各種報紙,每天郵差都能送來,他們對時事都清楚得很。

這皇帝回來不是好事啊!

信公是權臣,這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但信公給了軍戶們好日子這同樣是事實,他們不管別的,誰給了他們好日子他們就跟誰。但沒有哪個皇帝會容忍信國公這樣的大臣,皇上來了肯定得奪權,而皇帝和那些文臣還有士紳是一伙的,這個同樣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皇帝奪權肯定恢復過去。

就算不恢復過去,至少也不會有現在的好日子。

這是肯定的。

哪個皇帝會像公主這樣自己在皇宮種菜吃,然后把錢拿出來做善事給小孩辦學堂?更別說把那些陣亡將士的遺孤帶到皇城收養教育了!話說過去死了的軍戶,家里連撫恤金都拿不到啊,女人小孩要飯餓死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啊!沒有哪個皇帝能像公主這樣對老百姓好,也沒有哪個大臣能像信國公這樣為老百姓著想,一旦沒有他們,皇帝帶著那些文官復辟,那老百姓的天真就塌了!

事實上這是南京周圍,這些近畿皇莊內部絕大多人的一致想法,甚至內部更激進想著推信國公黃袍加身的都有的是。

尤其是年輕一代。

甚至一些小型秘密組織都出現。

說到底大明朝這個名字也就在士紳中還有舍不得,而且主要也是被楊慶對比出來的,至于普通老百姓間早就只剩下個純粹的招牌了,唯一的敬意也就只有抬頭可見的孝陵。

這還是楊慶的宣傳功勞。

若不是他天天宣傳洪武的驅逐韃虜之功,老百姓連對孝陵的敬意也早就蕩然無存了。

但對龍興天子……

若不是這場迎駕風波,誰還記得有個皇帝在關中吃沙子啊!

可現在……

莊頭暗自嘆了口氣。

“這種新油菜如何?”

楊慶看著身旁的油菜花海突然問道。

“回信公,這個比以前的產量更大出油更多,小的這里今年產的已經不榨油,都跟其他地方定好,他們用油來換種子。”

莊頭趕緊說道。

這是新的甘藍型油菜。

現在江浙絕大多數地方都已經實現一年兩熟,而其中一熟絕大多數仍舊是油菜,開春種稻苗,收獲油菜插秧,秋收前油菜育苗,收獲后油菜移苗到第二年再一輪,還有不種油菜的就是冬小麥了。楊慶追求的就是盡量增加冬小麥的比例,以此增加糧食的產量,那么勢必減少油料作物的種植面積,引種油棕已經開始,但這個很難短時間見效,那么就必須在油菜增產上下功夫。

從歐洲引種甘藍型油菜就是最主要手段。

現代江浙都是這個。

不過這終究不是最根本的解決辦法。

最根本的辦法還是得開拓殖民地然后到殖民地種油菜,就地榨油再運回來,歐洲人后來的棕櫚油全靠東南亞殖民地供應,目前江浙的油料作物面積居高不下是因為城市化。像南京這樣人口已經超過兩百萬的超大型城市,每天需要的油也是很多的,這些都需要周圍的農田提供,甚至就連湖廣的菜籽油都能賣到這里。

其實不只是油料。

整個江南都在因為城市化和海外貿易,而面臨經濟作物擠占糧食作物面積的問題。

棉,桑,茶哪一樣都不少。

但桑,茶是不能動的,大明海外貿易的核心,好在前者可以用桑基魚塘來部分解決,后者則是以山嶺薄地為主,而棉花就只能以進口解決。現在楊慶每年通過兩個東印度公司大量進口印度棉花,反正英國人與荷蘭人也樂意,否則他們在和大明的貿易上極其弱勢,這樣至少可以解決一部分逆差。油料就不好辦了,畢竟從印度進口菜籽油的話,光在那些鄉村收購就得花很長時間,再運到這里也都快沒法吃了,那又不是棉花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

這樣的話……

去朝鮮種油菜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反正現在朝鮮十室九空。

之前的倭國入侵,讓朝鮮人口從巔峰的四百萬,一下子暴跌到了一百萬,然后緩慢爬到一百五六十萬……

當然,他們這個數字不準。

這只是他們自己的統計,是不是也像大明戶部一樣一代代抄這個不知道,但這個數字乘以二差不多,因為李朝廢除奴婢后的統計,就是讓人口暴漲一倍。一九零六年廢除前不到六百萬,廢除后瞬間一千三百萬,但即便目前乘以二,在經過了持續五年戰爭后,剩下的也不會超過兩百萬了。

而他們那里本來就是油菜產區。

實際上這東西幾乎就沒有什么產區限制,跟地瓜一樣頑強。

那么正好可以去種油菜。

打著援助李家的幌子,讓大明商人到朝鮮去,然后利用那些荒地使用閹倭奴種植油菜,打出的油料就近運到江南銷售,正好可以試驗倭奴。而且可以增加對朝鮮的人口滲透,同樣也是繁榮朝鮮經濟,如果這種方式試驗好了,以后還可以向未來東北的光復區推廣,黑土地那也同樣是油菜的主產區。

至于倭奴吃什么?

那個好辦啦!

雖然發酵菜籽餅喂他們有點過于喪心病狂,但田間地頭多栽點地瓜也就解決了,這樣就可以很好地利用東北的土地了。否則他還很難恢復向東北移民,畢竟原本歷史上闖關東是被逼得沒辦法,但這個時代短期內很難有闖關東的推動力。如果打著支援朝鮮經濟建設的旗號,先鼓動商人跑去搞油菜種植園,然后對他們進行政府補貼,讓他們以廉價的補貼油料沖擊南方的不補貼油料。

后者的種植面積自然會減少。

同樣這種種植業的利潤又會推動商人擴大種植面積,只要補貼區擴大到東北,他們自然會向那里擴展。

朱元璋的鹽業制度,其實就是同樣的性質,只不過他是以鹽引的利潤為補貼,推動鹽商在邊疆種植無利潤的土地就近供應軍隊。這種制度如果堅持下去,也就不會有后來大明的那一堆爛事了,但可惜后人有意無意的給他玩壞了。現在楊慶想讓人去東北忍受寒冷,那么同樣必須得補貼,只不過他比朱元璋有錢,他不需要那么扣扣索索,可以玩得更粗暴。

具體很好操作,在牛莊碼頭上看好了,運出一桶菜籽油給貨主加一元補貼,不用十年他就能讓江浙的春天里再也看不到一片油菜花海。

然后江浙的糧食產量增加。

這增加的糧食又滿足城市化造成的糧食需求增加。

說到底這個寒冷的時代里,想提供糧食只能依賴南方的土地,然后以南方的糧食支撐北方經濟作物,想在北方繼續過去的小農經濟根本無法維持下去,但經濟作物卻可以,也就是大型種植園化。比如未來在河北大規模推廣棉花種植,從外界運輸糧食補棉農的糧食產量不足,這些棉花再支撐江南人口稠密區的紡織業。后者以紡織業傾銷賺取利潤養活更強大的軍隊打開一個個市場,從這些地方繼續掠奪糧食補給國內……

的確就是掠奪。

什么方式不重要,是直接的武力搶奪也罷,和東南亞印度王公勾結商業掠奪也罷,殖民地種植園也罷,總之就是最大限度向國內運輸糧食。

然后維持這種南方糧倉兼工商業基地,北方種植園和礦業原料供應的經濟模式,確保整個國家的持續繁榮和人口增長,同時盡可能向外開拓新殖民地轉移人口。目前大明僅已經接近普查完成的監國控制區,人口實際上已經超過一億,僅南直隸一個省和應天府加起來人口就達到三千萬,加上四川得到一點一億。剩下李自成那里不少于五百萬,多爾袞那里不少于八百萬,兩廣加起來一千萬,最終這片土地上總人口接近一點四億,而這個世界上目前應該在五億。

近百分之三十的比例啊!

除了一個戰斗力忽略不計的印度以外其他沒有過三千萬的。

這樣龐大的人口基數一旦釋放出去那完全就是壓路機,碾壓一切對手啊,排隊槍斃都沒人排得過,讓對手全國男女老幼全都開掛,全都變成青壯年,也一樣沒什么卵用!歐洲人口最多的法國才一千萬人口,大明有多少青壯年?別說以后了,現在楊慶就能拉出三千萬青壯!

堆都能堆死所有對手!

看看那些一邊抹眼淚一邊喝茶的皇莊民兵,如果有一天誰敢對公主不敬,可以想象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放下鋤頭拿起刀槍!這南京城周圍全是這樣的農民,他們像信仰信國公一樣敬愛著公主,而信國公與公主的合體對他們來說那就是再生父母。南京城本身的防御的確越來被忽略,實際上為了交通方便,楊慶在城墻上又搗開好幾個城門,駐防城內的除了警察就剩下皇宮的侍衛司,南京城內駐軍為了給日益增加的人口讓地方,也都已經搬到了城外。

可這座城市仍舊比任何時代都固若金湯。

“這才是希望的田野啊!”

楊慶站在油菜花海中,看著面前忙碌的農田大發感慨。

至于坤興公主正在給人送水。

是她!

還是她!

大明監國坤興長公主殿下,正帶著一大群小朋友,趕著一輛專門改裝過的馬車,行駛在這片花色斑駁的田野中。并不時停下來從水龍頭里接出一碗碗茶水,用她僅剩下的那只手分給那些感激涕零的農民們……

這叫形象包裝!

是她帶著還沒痊愈的傷口,率領孤軍從山海關救出了先帝!

又是誰愛民如子,寧可自己在皇宮種菜吃,也要收養老人和孤兒?又是誰自己掏錢在全國各地開辦那么多醫院治病救人?又是誰在以殘疾之身為耕種中的百姓送水送飯?

是她!

事實上楊慶早就給她做了一只特制的假手。

她斷的只是前臂。

崇禎一劍雖然沒徹底砍斷,但也和斷了沒區別,楊慶只能給她截去然后才處理好傷口,但肘部以上大半截還在。用象牙雕出一只空心,帶活動關節的假臂和手,平常帶著手套里面裝她喜歡的各種香料,然后套在斷臂上。無非就是不能自己主動做一些動作而已,但需要換一種姿勢的時候可以用另一只手幫助,在比如侍女掩飾下轉換角度。反正她需要的無非就是在一些正式場合做花瓶,這樣的場合誰也不敢湊到她身邊,檢查這位理論上的半個大明統治者那據說身體上的殘疾。

是她為大明帶來了如今的盛世!

作秀怎么了?

信國公最會作秀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2
護國公 第三五四章 春天里浪啊浪

就在迎駕的船隊沿著運河緩慢駛向洛陽的時候,坤興長公主在信國公的陪伴下,就這樣開始了……

郊游。

名義上是什么無所謂,反正本質上這就是他倆的郊游。

春天的油菜花海中,到處都是復蘇的新綠,河流解凍,鶯飛草長,正是郊游的好時節,再過些日子梅雨期到來就得踩泥漿了。現在和煦的陽光里信國公騎著克倫威爾贈送的黑色弗里斯蘭馬,緊跟在監國的金色四輪馬車旁,兩人不時交換著柔情蜜意,沿著新修的三合土公路,在路邊的頌歌聲中緩慢行駛……

這日子也是很愜意的。

能當天返回南京的,就返回然后做些愛做的事情。

不能當天返回的更好說。

把衣服一換,兩人直接撇下護駕隊伍就私奔,啊,不對,應該是信國公保護監國微服私訪去了,微服私訪什么的最好了,有信國公這樣的絕世猛將保護,也不用擔心路上會有什么意外,至于晚上他們在哪兒過……

這個需要在意嗎?

大明盛世都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如此好的治安隨便哪兒不能借宿?事實上現在很多縣城晚上都不關門,土匪什么的早就很遙遠了,商業的發達讓夜晚也經常會有人進出城市,無非就是找個縣城或者小鎮住旅館。順便這也讓監國體察民情,看看老百姓生活上還有什么不足,對朝廷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實在不行路邊找個祠堂搭個帳篷都能解決!信國公的馬上可是帶著帳篷的……

呃,他為何只帶一個帳篷!

噓,這話不要亂說,再說監國睡帳篷信國公不得在外面守衛啊!

總之這倆就完全放飛自我了!

至于南京的政務,那個完全甩給內閣首輔了,好歹史可法也當了那么多年首輔,這點小事不需要監國和信國公一直盯著,再說這時候的大明也沒什么重要的事情。

倭國的第一批賠款已經送到,北洋水師除了六艘巡洋艦繼續巡邏隱岐島到佐渡島之間,其他全部撤回新建的威海衛母港。接下來它們將進行徹底檢修,完成后部分南下加入南洋水師,未來是進軍馬六甲海峽建立龍牙門殖民地,還是去馬尼拉教訓西班牙人,這個得看克倫威爾那里。英國與荷蘭的戰爭迫在眉睫,這已經是一六五零年,原本歷史上第一次英荷戰爭是兩年后,如果克倫威爾不準備提前那么明軍接下來就揍西班牙人。如果克倫威爾提前,那么明軍就趁機去搶龍牙門,估計荷蘭人不敢在南洋玩兩線作戰,這樣正好輕松拿下這個至關重要的殖民地。

至于北洋水師未來維持二十艘巡洋艦的規模就行。

他們沒有大規模作戰任務。

倒是可以開拓美洲航線了,隨著倭國的開關,黑潮航線打通,派幾艘巡洋艦編隊,從仙臺起航乘黑潮直接去美洲,或者中途走黑潮支流去夏威夷都行。

至于大明內部……

大明內部的各方勢力都在等著看戲呢!

龍興天子可是有一個旅的護衛。

大同社給他買了六千倭奴,海運途中被明軍擊沉了幾艘,最終到達大沽口的應該有五千,北洋水師的遠征給了他們機會,要不然至少得一半被擊沉。荷蘭東印度公司對此始終保持著沉默,那些運奴船擅闖禁區是船長私自行為,與東印度公司無關,只是希望大明能把這些走私犯引渡給他們處理。當然,不引渡也無所謂,反正東印度公司不敢得罪楊慶,同樣也不敢得罪他們的主要貿易伙伴,江浙士紳花了大價錢的,為此死幾個雇員沉幾艘船算什么?

荷蘭東印度公司還不至于把那些他們從歐洲廉價雇來的垃圾當回事。

臺灣那些至今還在挖鳥糞呢!

總之五千倭奴到達天津,然后在多爾袞和李自成的接力下,到達長安并由桂藩的那些倭籍雇傭兵整訓成軍隊,配備了廣州產的燧發槍,李自成提供的野戰炮,到目前為止已經初步具備了戰斗力。

不過還是莫里斯方陣。

畢竟桂藩那些護衛們就會這個。

實際上李自成那里也已經同樣莫里斯方陣化,張獻忠的三萬新軍也是這個,多爾袞卻依然抱著西班牙方陣和龍騎兵相結合的戰術,主要是他沒錢,這個窮鬼都開始發鈔票了,他拿什么搞接近百分之五十的火器化?玩騎兵是因為他后面有蒙古人,他有足夠的戰馬,但搞工業是必須養活大量工匠的,還有采礦也需要人,這些人都不產糧食必須得余糧養活的,他哪兒有那么多的余糧?當戰爭打成拼經濟后,蠻族立刻就原形畢露了。

總之龍興天子這次不會孤身南下任人宰割了,他有自己的朝廷,自己的軍隊,哪怕都規模很小,也不再是手無寸鐵了!

期待的大戲即將開場!

大明各方勢力現在都擺好瓜子汽水就等看好戲了。

這種時候不能多省事端。

堅決不能影響了這場大戲上演。

“他們卻不知道,他們已經在戲臺上給我們演戲了!”

楊慶趴在帳篷里冷笑道。

這是一頂用多層絲綢制作成的小帳篷,用鐵制骨架撐起,恍如一個半圓形狗窩般,底下是雙層白熊皮再加天鵝絨軟墊隔絕潮氣,四周一圈篝火熊熊燃燒,本來就是粉色的帳篷里面一片少女心。而光著膀子的他就趴在里面,旁邊是只穿著肚兜的監國長公主,后者同樣趴著,背部曲線盡情展現,一條腿還搭在楊慶腿上,光著的腳趾頭不斷在楊慶的小腿上輕輕地劃著……

呃,他們不怕被打擾。

外面還有兩只細犬正忠心耿耿地守衛著呢!

“要是李自成再立慈炯怎么辦?”

坤興公主說道。

這個可能是肯定存在的,如果楊慶廢朱慈烺,李自成很可能接受并緊接著立朱慈炯,繼續這種敲詐勒索的好戲,他那里還有三個備用的,根本不在乎朱慈烺的結局。同樣這也是李自成在后面推波助瀾的原因,反正朱慈烺就是個炮灰,楊慶就是弄死朱慈烺都無所謂,他也不可能會為朱慈烺主持正義。

他有三個備用的呢!

都足夠他玩到自己壽終正寢了!

可坤興公主繼位就斷了他這種游戲繼續玩下去的借口,畢竟他養著三個藩王是沒用的。

他沒有皇帝可控制了。

要說李自成會咽下這口氣,那估計是不太可能,畢竟這是每年一百萬石糧食的大生意,雖然李自成現在不缺錢,但不要錢的糧食誰不喜歡?他那里也是至少五百萬張嘴,哪怕關中八惠工程進展順利,地瓜大規模推廣接近完成,糧食產量一年年增加,他每年依舊需要從江南和四川采購三百萬石糧食。他的確有錢,但一千五百萬能頂多久?連運輸消耗加上,不出五年他就得全送回江南,說到底要拿錢買糧,再多的銀子也不經花,他那里本質上是各方勢力中最慘的,全靠有銀子才保證不餓死人的。

哪怕有地瓜也很難自給。

關中八惠極限也就能灌溉一百多萬畝,此外漢中好點,晉中好點,但其他地方就沒有多少灌溉區了,而他此時的人口,卻在逐年增加。尤其是關中的核心區,人口正在逐漸恢復,要知道哪怕最多的萬歷初年,陜西也就六七百萬人口,而目前這片大明人口損失最嚴重的土地上,已經有了近四百萬人口。

為了每年一百萬石,他絕對不會輕易接受這個結果的。

“怕什么?他又不敢真打!”

楊慶毫不在意地說。

的確,李自成就算不接受,也不會再有八十萬大軍下江南了。

他已經沒有這個實力了!

“你要知道,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都是渣渣,現在的我們理論上已經可以碾壓所有對手,唯一的問題就是內部還不穩,不能做到真正齊心協力,所以才容忍他們存在。我想收復北都很容易,十個軍北上就能碾死多爾袞,目前的運河和海運也足以支撐這樣的一場戰爭,但問題是我離開南京北上,很難保證桂王和張獻忠這些人不搞事情。同樣東林黨,大同社這些人也會搞事情,各地對釋奴令只是強忍著的士紳也會動手,就算他們不可能成功,也會讓江南遭受一場大規模的混亂。

甚至演變成內戰。

這才是我容忍他們存在的原因。

但新科舉制度,新教育制度,皇莊規模的持續擴大,那些工商業士紳逐漸放棄對土地的控制,這些會逐步削弱土地士紳們的實力,當他們的實力被削弱到掀不起風浪的時候,我就可以抽身清理這些家伙了。

我會讓你遠邁漢唐的。

我會讓你成為華夏有史以來最強大帝國的女皇,讓你成為這顆星球上最強大帝國的女皇。

但,你首先得做女皇!

為了你的帝國!”

楊慶撫摸著坤興公主的后背說道。

“是你的帝國吧?”

坤興公主說道。

“是我們的帝國,我們的子孫后代的帝國!”

楊慶笑著說道。

說完他的手輕輕解開了那肚兜上的帶子……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2
護國公 第三五五章 驕兵悍將

他嘆息一聲,轉身向后面的船艙走去。

朱聿鍵同樣轉身跟隨。

不僅僅是糧食。

大量南方產的商品也通過這條線運到關中,然后由李自成的商隊運輸到西域甚至遙遠的俄國。

莫斯科都已經開始喝紅茶了。

紅茶加糖在俄國貴族間已經是最時髦的享受。

不過從云南來,從沒有見過真正戰爭破壞區的沐天波,現在看到這片滿眼荒蕪,有的只是一種悲涼,曾經人口稠密的中原,就這樣在不足十年退化成了蠻荒。這里的人口密度甚至不如云南,哪怕云南一些偏遠地區人口都未必比這里少,實際上這時候大明人口普查后的云南人口是河南人口的好幾倍。放眼望去荒原上看不見任何的燈光,只能看到岸邊一群野狼在月光下狂奔而過,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楊慶出現,這時候老虎已經同樣在成都城里捕獵了。

“敵襲,快反擊!”

他吼道。

隨行護衛的明軍混亂地奔跑著。

但很明顯沒有人反擊,盡管他在岸邊有兩個營護衛,這兩個明軍山地步兵營卻沒有人反擊,全都在一片混亂地逃跑,甚至連他們的帳篷都燃燒起來。

就像很多年前的明軍一樣。

這時候遠處荒原的黑暗中,那零星的火光再次閃爍。

“還擊!”

朱聿鍵怒吼道。

那些士兵還是一片混亂,不過近處的一些,在炮彈從他們頭頂劃過的呼嘯中,還是給了他點面子,用手中火繩槍零零星星地向遠處射擊,但打完之后也開始逃跑。然后炮彈再一次命中朱聿鍵的這艘船,在碎木飛濺中船上的明軍紛紛跳入水中,這里是近岸的淺水區,基本上只要別陷進淤泥是淹不死人的。

這時候沐天波也跑了出來。

但就在他跑出船艙的瞬間,一枚炮彈正打在他旁邊的木頭上,一塊三指長碎木就像子彈般一下子釘在了他的肩膀上,沐天波慘叫一聲,朱聿鍵毫不猶豫地拽著他跳下了船。在滇池邊泡了幾年的他拖著沐天波向后面的船游去,而就在他們爬上這艘船的時候,第三輪炮彈也把他們的座船打得支離破碎。

“大王,后面有船解開!”

這艘船上軍官喊道。

朱聿鍵急忙向后望去,首尾相連的船隊正在解體,那些裝滿金幣的漕船正紛紛散開,然后在河水推動下漂向下游。

這時候岸邊喊殺聲傳來。

那兩個營的護衛軍倉皇逃竄,很快大批騎兵的身影出現。

“建奴騎兵!”

士兵中有人尖叫道。

然后同樣的喊聲更多響起,后面越來越多的漕船分開,朱聿鍵憤怒地吼叫著,催促那些護衛還擊,但岸上的兩個營只顧逃跑,河面上的兩個營卻都在迫不及待地解體船隊,然后倉皇駛入深水區,在河水推動下漂向下游。岸邊那些建奴騎兵在馬上混亂地開火,雖然并沒看見他們擊中什么目標,但槍聲卻加劇河面的混亂,幾乎所有漕船全部散開逃跑。

“回來,臨陣脫逃者斬!”

朱聿鍵揮舞著刀吼叫著。

驀然間一聲異響,他下意識地撲倒,然后一顆子彈緊貼著他腦袋飛過把他的帽子打飛了,朱聿鍵帶著冷汗撲在甲板上,他的一名親信家奴推開混亂中的士兵,一刀砍斷了船錨的纜繩,這艘降下帆的漕船在河水推動下立刻開始轉向。

朱聿鍵趴在甲板上,一動不敢動地任憑它被推向下游。

子彈繼續落在他身旁。

不過趴著的他終究目標縮小,這些子彈在甲板打得碎木飛濺,卻終究沒有真正擊中他,而他身下的漕船繼續被沖向下游。

很快岸邊的騎兵就看不見了。

他這才翻身爬起,恨恨地看了看岸邊零零星星的潰兵,然后陰沉著臉走進了船艙,沐天波的傷口正在包扎中,這艘船也挨了幾枚炮彈,艙壁上幾個大窟窿和船艙里到處都是的碎木觸目驚心……

“建奴如何到的這里!”

沐天波心有余悸地說道。

“建奴?”

朱聿鍵冷笑一聲。

他揮了揮手讓所有人都出去。

然后他在沐天波疑惑的目光中撿起落船艙里的一枚炮彈。

“四斤半騎兵炮!”

他把這枚炮彈舉到沐天波面前說道。

“什么意思?”

沐天波疑惑地說。

“騎兵軍的制式裝備!”

“高得捷?”

沐天波驚愕地說。

他們現在就在銅瓦廂以南,除了各地要塞駐防的,巡弋在黃河北岸緩沖區的就是高得捷所部騎兵。

這也是大明唯一的騎兵軍。

兩萬包括一個胸甲騎兵旅和四個驃騎兵旅組成的精銳騎兵集團,是北線戰場上最重要的機動力量,也是在對峙狀態下,最主要擔負真正作戰任務的。他們和對面游弋的滿蒙騎兵經常互相玩獵殺游戲,同樣這支騎兵也是對楊慶最忠心的,其骨干都是和楊慶一起在戰場上打出來的。常年駐扎交戰區,習慣了殺戮的這些家伙也是最桀驁不馴的,目前局勢下要說截殺迎駕隊也的確不是干不出來的。

說到底這里是戰區。

在這里就算把迎駕隊全弄死也可以推給清軍。

“除了咱們的船,后面那些挨過炮彈嗎?這艘船是不是在咱們上船后才挨的炮彈?岸上兩個營望風而潰是正常的嗎?河面上的漕船很多都帶著大炮,為何沒有一艘還擊,反而全都直接逃跑?剛才那顆子彈要不是閃的快,我腦袋已經被打爛了,這樣的距離打出這種精度,除了線膛槍還能是什么?剛剛那些騎兵手中用的可不是火繩槍,否則這樣距離不用開火就能看見火繩。”

雖然他沒上過前線,但很顯然軍事水平還是有的。

雖然護衛他們的一個旅并不是真正主力,但遇上這點襲擊就立刻一哄而散也是很夸張,這樣算起來他們的護衛早就跟襲擊者有勾結。而且后者如此準確截擊,明顯岸上駐防的幾個明軍據點在為他們提供情報,否則騎兵如何精確奔襲?

“很顯然有人不想再讓咱們向前!”

他看著手中的炮彈說道。

“我們怎么辦?”

沐天波心驚肉跳地說。

很顯然他們這趟差事是要冒生命危險的。

“怎么辦?先把那些沖向下游的漕船找齊吧!至于以后,給楊慶發報就說咱們遭遇建奴襲擊,暫時無法向前只能退回歸德等待!對建奴清剿完成前,為保證安全不宜繼續向前,至于如何處置隨他便,反正我是不會為這趟差事把命搭上的!”

他是真不敢再繼續向前了。

哪怕能過了這一關,沿途還有無數這樣前后無人的河段呢,想殺人那簡直太容易了,甚至連死尸都不會留下,綁塊石頭往黃河一扔就行,話說遇上意外在黃河上翻船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很顯然今天晚上這些人原本就是這樣設計的劇本,一頓炮彈把他們轟進黃河,只是沒想到他宿營還玩玩鐵鎖連舟,換船的速度極快,而且獵兵也因為他身手敏捷沒狙殺成功。

但凡他動作遲緩點,這時候腦袋早就爆了。

“這樣就算圣駕還都,也不能走這條路了!”

沐天波幽幽地說道。

的確,前線這些驕兵悍將們敢截殺他們,當然不會不敢拿大炮把龍興天子轟死在黃河上,就算楊慶不允許他們這么干,他們也一樣可以不管楊慶的命令。反正把龍興天子弄死,然后栽給多爾袞就行,這種軍事緩沖區本來就是互相獵殺的,雖然清軍事實上從不敢襲擊黃河線,但他們距離最近也是事實。然后龍興天子一死就算楊慶不肯篡位,這大明還是他說了算的,這些將領一切如故,甚至哪天干脆給楊慶黃袍加身算了。

說到底這些楊慶的親信將領早就已經迫不及待想做新朝元勛了。

這種事情楊慶也不一定能控制。

畢竟這里也算天高皇帝遠。

“那不是咱們能決定的!”

第二天清晨時候,冒險夜航的他們返回歸德。

“建奴?這沒什么奇怪的,您要知道這里是戰區,建奴經常跑到這里來襲擾,他們在濮州就有大軍駐扎,向南一直到黃河,都是蒙古科爾沁騎兵的游擊區,咱們的騎兵在這一帶經常和他們交手,這種事情防不勝防!”

歸德鎮守使劉世勛說道。

明軍在前線各要塞都是鎮守使兼管軍民,他本身其實是副統制,以副統制帶領一個步兵旅駐歸德,統轄以歸德為核心,附近一圈塢堡化的皇莊和以其為基礎的三個民兵旅。后者以輪值方式負責黃河維護,一旦遭遇敵軍進攻,需要的情況下由鎮守使下令征集為兵,基本上就是全民皆兵,哪怕女人也一樣會開槍。不過要說清軍真敢來襲擊就扯淡了,清軍從濮州南下的話,需要在沒有任何補給情況下長驅三百里。

然后面對歸德城和周圍一堆小型塢堡,而且背后還有衛輝的高得捷所部騎兵隨時橫擊,以及徐州明軍隨時增援。

而且只能是在冬天。

至于這個季節……

他們不可能飛過黃河。

朱聿鍵冷哼一聲,沒有搭理這個家伙,他已經可以確定,眼前這個混蛋就是差點讓自己死在黃河里的罪魁禍首之一。

“不清剿干凈建奴,我們是不會繼續向前了,劉鎮使向南京發報吧!”

沐天波說道。

“那大王和黔公先休息!”

劉世勛笑著說道。

說完他帶著衛兵出了門,走出朱聿鍵二人居住的院子,這家伙就一臉不爽地說道:“瑪的,高老大做事也太不干凈了!”

“將軍,要不要……”

他身旁親信做了個喝酒動作。

那意思是給里面這一個藩王和一個國公弄杯毒酒。

反正天高皇帝遠,這歸德城里就是鎮守使說了算,給這倆灌上毒酒死了就死了,就說是傷重不治,這種事情就算有人查也是徐州都統司。徐州都統司肯定和他們一致,再就只能是南京來人了,這個季節等南京來人他倆早爛成一堆腐肉了,那時候誰能查出他們受了什么傷?

劉世勛猶豫了一下。

“算了,還是給徐州發報吧!”

他最后還是放棄了替高得捷擦屁股的念頭。

朱聿鍵擦了把頭上冷汗。

他緊接著爬起來,不顧還在驚恐中沒清醒的沐天波,毫不猶豫地沖出船艙……

一個月后。

“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啊!”

朱聿鍵站在甲板上,看著月光下的河南大地說道。

就在朱聿鍵即將踏進艙門的瞬間突然停下,疑惑地看著遠處。

荒野的黑色中幾點火光閃現。

旁邊的沐天波默然無語。

此時這片中原核心之地已經完全變成了荒原,就像五胡時候一樣,明軍只在黃河沿線幾個要塞級城市有駐軍,從徐州開始直到鄭州,中間完全變成近乎無人區。哪怕歸德這樣以前的府城,也僅僅有一個旅的駐軍和不足五萬人口,開封府城至今沒有重新修筑,依然保持著當年被大水摧毀后的模樣。

在他們這艘船后的黃河岸邊,一艘艘首尾相連的漕船,排成了綿延望不到盡頭的長龍,一盞盞照明的燈籠在夜幕和星光的背景上同樣綿延……

這些船上有四十萬金幣。

這些船上滿載著過去幾乎大明戶部大半年的歲入。

整個徐州至鄭州黃河段,除了駐軍以外,加起來人口不足二十萬。

主要就是維護河道。

畢竟這段黃河是江南向關中運糧的主要通道,每年逆流而上的漕船源源不絕,把糧食送到洛陽然后由李自成的人送往陜州,重新水運到長安補給關中的不足。

“炮擊!”

他驟然驚叫一聲。

緊接著他一把將前面的沐天波推倒同時撲進艙內,幾乎就在同時炮聲和破空的呼嘯驟然而至,下一刻他頭頂的船艙壁板化作無數碎片,噴射的碎木在頭頂橫掃而歸。他和沐天波抱著頭尖叫著,一枚炮彈正打在他倆面前,將桌子打得粉碎,然后撞在船艙木板上,不過已經擊穿一層木板又打碎桌子,威力嚴重削弱后的炮彈沒有擊穿木板而是卡在了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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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國公 第三五六章 這些亂臣賊子

“這是要干什么?我的話都沒人聽了?”

楊慶很不爽地說道。

這件事讓他很沒面子,至少在坤興公主那里是如此,雖然他知道自己手下親信們也算暗潮涌動,但如此猖狂地公然截殺還是有點過分了,這是要干什么?要向招核參謀發展嗎?很顯然北方前線將領,尤其是高得捷這些常駐多年的,已經在向著驕兵悍將化發展了!

這個家伙的確常駐北方多年。

他是騎兵軍,必須有足夠的游牧空間,南方養活一個騎兵軍得浪費多少可以耕種的土地?話說他的胸甲騎兵旅可是一人兩匹馬,整個軍加起來近三萬匹馬,正好從李自成手中接收的衛輝和懷慶二府,在南遷了居民后可以給騎兵放牧。而黃河水運保證物資供應,南邊的河陽浮橋可以為騎兵和后方提供陸路連接,這支騎兵在側翼成為清軍的最大威脅。

“你去歸德,跟著唐王他們一起去洛陽。”

楊慶對楊勇說道。

有這個錦衣衛北鎮撫使跟隨,就足以表明他的態度,那些將領們會清醒一下的。

“還有,把高得捷調回來,讓吳國貴去接替他,劉世勛保護迎駕使不力,解除歸德鎮守使,調回他老家近衛第一軍給他安排個指揮使!傳令給鄭州,接下來我不希望再有什么建奴襲擊!”

他緊接著對一名參謀說道。

不僅僅是這倆混蛋,很顯然他得把北方幾個鎮守使,統統都和南方那些對換一遍。不同于明軍駐防各軍是輪換制,這些鎮守使很少輪換,作戰部隊可以不太熟悉情況,畢竟明軍的戰斗力很均衡。除了近衛三個軍的確戰斗力最強,還有北方戰車步兵和南方山地步兵使用上各自有限制,其他戰車步兵軍之間和山地步兵軍之間都差不多。無論換到哪兒,只要旅級陣型擺開,基本上都是一樣,但作為戰區指揮官必須熟悉情況,這也導致了那些都統和鎮守使很少輪換,比如鄭成功自始至終就是登州都統,劉世勛這樣的鎮守使也當了四年。

藩鎮化當然不可能。

畢竟作戰部隊是一線和二線不斷輪換的。

但要說不地頭蛇化也是不可能的。

這些人統轄的民兵旅是不可能輪換的,黃河沿線一個個以維護河道為職責的民兵旅,可都是在沿岸常住屯墾的,實際上大部分都是北方南逃過來,就地安置以維護黃河。

“信公息怒!”

黎玉田笑著說道。

然后他看著楊勇和那些參謀離開。

“信公,他們的確魯莽了些,但也都是出于忠心,咱們大明如今這樣子就很好,他們也不想生出波折。”

他緊接著說道。

“你也有份?”

楊慶看著他說道。

“呃,下官只是猜測!”

黎玉田趕緊說道。

當然,是否有份就很難說了,楊慶手下親信也分派系,而他和高得捷恰好就是一個派系,當年高得捷和吳國貴為首的這些吳三桂舊部,可就是他主謀投靠楊慶的。這些當年南遷的遼民集團,發展到現在已經是楊慶手下的最大一個派系,其他還有張名振這些江浙籍,馬士英這些西南籍,總之派系也不少。

這種事情也是不可避免。

任何勢力都會有派系,楊慶一黨本身就是一個利益集合體,沒有派系就奇怪了,這些派系之間同樣也不是很和睦,明爭暗斗也不少。比如馬士英和黎玉田就不合,宋權就很不喜歡鄭家,高得捷幾個就很不喜歡劉肇基這些,張名振就和黃斌卿不合,盡管他倆其實都是江浙系。隨著手下規模的日益龐大,利益上也開始出現爭奪了,簡單點說就是楊慶能夠給予的利益趕不上隊伍的擴大了。

就像猴子一統倭國后,發現倭國不夠分了一樣。

不過在想著讓楊慶謀朝篡位這一點上是都一致的。

這像猴子選擇向外擴張一樣,內部利益不夠分的,那么就擴張搶更多利益再分,這樣就夠分了。在楊慶內部的親信們看來,東林群賢和他們屁股下面的官職,江浙士紳和他們掌握的財富,這些都是擴張方向。所以在抵制迎駕上,并不僅僅是出于擔心皇帝回來清算,這些將領們已經不怕皇帝清算,他們更多是想借著這件事把楊慶推上皇位,再對那些敵對勢力進行清洗,以奪取后者手中的東西。所以楊慶壓制他們也很吃力,他培植起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強大勢力,但這個勢力太大了,它就像一頭成長起來的巨獸般,已經不滿意楊慶給它的那個籠子了。

它想要更多的空間。

至少也得是一個更大一點的籠子。

“你們不要總是胡思亂想,我說得很清楚了,我一切早有安排,你們再搞事情是打亂我的計劃,我不希望再有這種事情發生,陛下的還都必須正常進行!”

楊慶說道。

說完他扔下黎玉田走了。

黎玉田在后面微微嘆了口氣。

當然,楊慶暫時還不想告訴他們已經準備好了一個女皇,倒不是說怕他們無法接受,其實這件事也是他考驗自己手下的機會。雖然這樣太像個政客了,但事實上錦衣衛南衙的密探們正密切監控朝野,包括他手下這些親信。這些人對迎駕這件事的反應都會由圓圓匯總,然后他就會從中區分出自己手下激進派,中立派,墻頭草派,簡單點說這是一個甄別自己手下的好機會。

他的隊伍擴充太快,其中不乏一些投機分子,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他也需要內部清理。

投機分子是最善于隱藏的,一旦他們潛伏并進入他的核心,就會像病毒般隱藏,并且在關鍵時候給自己致命一擊。但他也不可能和鋼鐵一樣玩寧可錯殺三千絕不錯過一個,畢竟他的隊伍有限,經不起這樣折騰。所以他需要更精準地清除,也就是給這些人制造一個關鍵時候,然后讓他們紛紛暴露出來。

目前就是最好的機會。

龍興天子踏入明軍控制區的時刻開始,所有那些投機分子都會隨著陛下還都的腳步而暴露。

所以朱慈烺必須得回來。

不得不說陛下就是個悲劇,李自成推他是要他當炮灰,東林群賢推他是當槍使,張獻忠等人推他也一樣是當炮灰,而楊慶也只是為了用他當踏腳石和試金石,完成大明的近代國家化順便檢驗手下的忠心。恐怕只有皇帝陛下自己,還真把自己當一國之君而躊躇滿志,殊不知他就是這群混蛋們娛樂的棋子……

“這些亂臣賊子!”

楊慶感慨地說。

然后他一臉煩惱地向后gong走去。

他的麻煩在后gong。

他還得向坤興公主好好解釋這件事,好在語言解釋不通還可以用強硬手段以身體來解釋,畢竟直達女人心靈的最近道路在下面,在這一點上信國公優勢還是很明顯的。

當然,這個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緊接著錦衣衛北鎮撫使,形同楊慶家奴的楊勇……

本身他就是楊慶家奴。

只不過當錦衣衛后,楊慶把他的賣身契燒了而已,總之隨著他乘驛馬接力全速趕到歸德,迎駕的隊伍終于重新啟程。為了確保迎駕使安全,同樣緊急趕到衛輝,接替高得捷的新任騎兵軍統制吳國貴,放出兩個驃騎兵旅在北岸掃蕩。再加上鄭州和歸德兩個鎮守使所轄步兵也渡過黃河,在黃河北岸警戒,甚至還征調了四個民兵旅參與,最終在他們的嚴密保護下船隊安全駛過銅瓦廂。

緊接著明軍騎兵在東明以南遭遇一支蒙古騎兵并發生激戰,后者戰敗后倉皇逃走。

估計就是他們襲擊了迎駕隊。

畢竟迎駕隊帶著四十萬金幣,目前多爾袞都快窮瘋了,面對這樣一筆巨款很難忍住,派兵來試圖搶劫是很正常的,總之迎駕隊遇襲事件就這樣得到了合理解釋。

至于蒙古騎兵如何搶劫一里多寬黃河上的漕船……

不要在意細節!

泛舟而上的朱聿鍵和沐天波,就這樣終于抵達洛陽,袁宗第率領兩萬順軍迎接于洛口,這些年他帶著駐防洛陽的順軍已經重新疏浚洛河,朱聿鍵的船隊在纖夫拖拽下進入洛河由順軍保護抵達洛陽。他在洛陽和李自成派出的特使顧君恩共同對帶來的四十萬金幣進行核對,后者正式在接收書上簽字,第一筆四百萬龍元秦王西征軍費交付。

龍興天子還都南京進入倒計時。

順軍自己用馬車將這些黃金運往陜州,朱聿鍵和沐天波留在洛陽,同行的常延齡單獨前往長安。

上次遇襲他在最后面。

這位懷遠侯也是迎駕正副三使中唯一沒有受傷的,朱聿鍵多多少少也受了點輕傷,沐天波雖然傷得最重但這種時候也國事為重,只好纏著繃帶繼續為皇上盡忠。總之常延齡先去長安做準備,朱聿鍵和沐天波在洛陽繼續等待后續錢糧,至于護送他們的楊勇,在把他們送到洛陽后,緊接著就返回了南京。

楊鎮撫使的大牢里還有一大堆犯人等著拷問,沒功夫和他們浪費寶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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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國公 第三五七章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長安。

“陛下,您就聽老臣一句吧!”

常延齡趴在朱慈烺的面前哭著哀求。

“懷遠侯,你要陛下自棄江山?”

毛奇齡冷笑道。

“陛下,您身旁這些有哪一個不是包藏禍心?他們是為大明嗎?當然不是!他們不過是自己在江南斗不過楊慶想用您當槍使,他們是被楊慶的釋奴令和準備實行公田法逼得,他們需要一個斗倒楊慶的武器,您不過就是他們的一桿槍,您這桿槍折了他們大不了拋到一邊!”

常延齡指著他對朱慈烺說道。

“懷遠侯,你不要血口噴人!”

毛奇齡怒道。

常延齡依舊沒搭理他。

緊接著老常將手指向錢謙益。

“至于他們,他們不過是群眷戀高位不肯下的朽木,還在做著往日的舊夢,但他們也隱隱知道,自己不過是在做夢,故此拉著您一起讓自己的夢真實些!

但可惜夢終究是夢!

變不了真!”

他鄙夷地說。

錢謙益的涵養很好,繼續保持著寵辱不驚的泰然。

話說常延齡給了他們一個可以說突然襲擊,誰也沒想到這個明顯和楊慶不是一路的勛貴,居然會直接勸朱慈烺留在長安。原本錢謙益這些人估計,常延齡就算不會真得和他們結成同黨,至少也會推一把皇帝,畢竟南京勛貴被楊慶害得太慘。哪怕常延齡躲過當年那一劫,常家事實上依舊有三分之一的主要成員或死或流放,之后常延齡也一直被楊慶事實上剝奪一切權力,僅僅頂著個錦衣衛同知的頭銜在家養老。

而龍興天子還都,拿下楊慶后他肯定就是錦衣衛都指揮使。

這一點毫無懸念。

然而常延齡卻不惜以這種完全撕破臉的方式阻止朱慈烺……

“至于他!”

常延齡指著李自成。

老李坐在他的專門座椅上,頂著金色眼罩,帶著烏紗翼善冠,穿著紅色四團龍袍,老神在在地抬頭看著屋頂恍如未聞。他這身打扮其實和朱慈烺差不多,后者也是烏紗翼善冠,四團龍袍,只不過是明黃色,兩肩額外加上日月。

皇帝常服沒有顏色限制,就是和李自成一樣穿紅色都行。

“他把陛下賣了一千五百萬!”

常延齡鄙夷地說道。

“至于他!”

然后他又指著大學士王應熊說道。

老王原本是崇禎的總督云貴川三省軍務,但這個職位被楊慶撤銷,他回家后正好趕上楊慶和張獻忠分割四川,本身就是重慶人的他,在收稅的楊慶和不收稅的張獻忠之間毫不猶豫做出選擇。因為他是崇禎的四川籍舊臣之首,曾經的禮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所以在求賢若渴的張獻忠那里很受禮遇。于是這個原本清剿張獻忠的明軍最高官員,又成了張獻忠的良師益友,龍興天子在長安組建自己的小朝廷,張獻忠毫不猶豫地把他派過來湊份子了。

“他身后的張獻忠,不過是想讓您當炮灰而已,他們要的只是您去和楊慶斗,他們根本不關心您會不會獲勝,甚至他們根本不關心您的生死。

他們的確可以給您保證什么。

但您若死于楊慶之手,他們不會為您做任何事情,他們會繼續和楊慶保持著表面的友好。

然后找下一個炮灰!”

常延齡說道。

“而他們也一樣!”

他指著王應熊身旁的丁魁楚說道。

丁魁楚同樣是奉桂王命令前來贊助龍興天子的小朝廷的,這樣即可以保證后者不會退縮,又可以盡量爭取勝利,如果勝利那么他們就是這些勢力在朝廷的代言人,組建一個類似的聯合政府。如果朱慈烺失敗,那也沒什么大不了,就算他們被楊慶定罪殺了,桂王這些人也可以推脫干凈,以前這些人的確是他們的手下,但人家給龍興天子當大臣就跟他們脫離關系了。

“您真以為桂王會在您需要的時候出兵相助嗎?”

常延齡冷笑道。

“陛下,懷遠侯宿有痰疾,當初在南京就曾經突然發狂當街殺人,以至于引起百姓公憤,就連懷遠侯府都被義憤的百姓給燒了,想來此次奔波數千里,這痰疾又犯了瘋病復發!”

水太涼笑著對朱慈烺說道。

其他人一片附和。

“陛下,當日臣記得清楚,懷遠侯恍如被妖邪附身般,眾目睽睽之下把方允升給活活打死了!”

毛奇齡心有余悸地作證。

朱慈烺看著常延齡。

“既然如此,就先將其抬下去醫治吧!”

他緩緩說道。

“還不快把這個老東西拖出去!”

李自成一招手喝道。

外面的侍衛立刻走進來,架起常延齡向外走去。

“陛下,您醒醒吧!陛下,您去南京只有死路一條!留在這里則保平安無事……”

常延齡高喊著。

但他的喊聲越來越遠,很快就再也傳不到這間大殿了。

“走,去看看朕的御營!”

朱慈烺站起身,躊躇滿志地說道。

大殿上所有文臣武將立刻一片歌頌之聲,在這歌頌中李自成保持著他那種形象,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閉目養神。不過朱慈烺也沒打擾他,緊接著皇帝陛下就在他的大臣們簇擁中走出去,直到他們全部離開,李自成才睜開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準備站起身,但剛站起一半就重重地坐了回去。

旁邊的張鼐趕緊扶住他。

李自成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什么事,然后這才深吸一口氣,重新站起來走向外面。

此時龍興天子已經登上馬車。

這輛楊慶進貢的四輪馬車在四匹馬拉下,連同那些隨行大臣的,很快駛出了皇宮,李自成沒跟他們,而是返回自己的秦王府。當然,龍興天子和他的大臣們也不關心他,誰都知道雙方是什么關系,興致勃勃的龍興天子一行很快出了長安城,繼續向北直奔新建的渭橋。

御營當然不可能在長安。

李自成又不傻,怎么可能讓五千大軍駐扎自己身旁,他還怕哪天炮轟秦王府呢。龍興天子的車駕迅速駛過渭橋,在一片綠色中直奔涇陽,那里才是他的御營駐地。

此時已經初夏,被涇惠渠灌溉的關中大地正在麥收,放眼望去一片繁忙,甚至一些已經完成收割的麥田中已經開始搶種新一季作物。谷子,地瓜,甚至還有高價從楊慶手中購買的玉米,雖然這個奸商至今不肯教李自成如何治種,但羨慕于其產量的李自成還是不惜高價購買。不過夏季作物的主力還是地瓜,冬小麥和地瓜的輪種是李自成這里的標準做法,但也有部分早熟谷子,高粱,甚至糜子和蕎麥,這個視灌溉情況而定。

涇惠渠的灌溉面積,是不可能像它的前身鄭國渠一樣,能夠達到數萬頃的。

這個時候降雨量和秦漢沒法比。

哪怕李自成傾盡全力重修,只是能夠灌溉不足五十萬畝,整個關中八惠加起來才過百萬,但這已經是干旱的關中賴以活命的了。其他地方只有零星的小塊水源便利區能夠實現一年兩熟,絕大多數地方只能種地瓜高粱之類抗旱作物,就連兩年三熟的都很難實現。

為了保證糧食產量,李自成已經禁止種棉花。

反正他可以買。

也不能怪李自成賣皇帝。

他也沒辦法,要想不餓死人就得大量購買糧食,要想在不準種棉花情況下不凍死人,還是得從楊慶那里購買棉花布匹,他的確有在北方抄家的大量白銀,可僅僅這幾年時間,這些白銀就已經消耗得所剩無幾。

而關中的氣候沒有本質改變。

雖然他拼盡全力,甚至不惜向西域擴張,也對抗不了這個冰河期。

他能依靠的只有銀子。

所以他才不惜一切方式,能通過貿易獲得,他就讓自己的商隊一直走到遙遠的西伯利亞,能夠通過掠奪獲得的,他就讓自己的軍隊數千里遠征血洗葉爾羌,甚至連販奴都干。能夠以笑臉換來的,他就去和張獻忠繼續稱兄道弟,只要后者賣給他的糧食能便宜點。能不要臉獲得的,他就拿皇帝當商品出售給楊慶,總而言之他就是以一切手段換來銀子,然后把這些銀子轉手交給那兩個坐擁膏腴之地的對手,換來糧食和棉花分給自己的那些公社。他只求老天開恩,能讓他帶著關中和山西這幾百萬遺民,支撐到已經持續了十幾年的干旱結束。

不過這些年已經開始好轉,至少比崇禎年間好了許多。

事實上他已經看到了希望。

明末大旱是逐步轉移,從西北開始向東向南轉移,這幾年多爾袞那里最慘,不過最大的干旱區反而轉移到楊慶那邊。但楊慶那邊最慘的河南已經基本沒人根本不在乎,山東也大部分沒人,剩下的有救濟,湖北和淮河上游是新作物的最大推廣區,而且人口也沒恢復到過去水平。

實際也在旱災覆蓋下的江浙……

江浙怕個鳥啊!

江浙的旱只是下雨少,又不是說沒水灌溉,也就是山區缺水,但楊慶這些年的水利工程也不是白建,再加上新作物推廣,鳥糞肥的應用,放到關中足以餓死人的干旱,在江浙無非就是給楊慶制造點麻煩。

局部需要從湖廣和江西買糧而已。

實際上江浙的干旱從崇禎十三年就很嚴重了。

尤其是衢州金華一帶。

甚至嘉湖平原都旱過。

但整體上講,這場原本歷史上毀掉了大明朝的持續干旱,已經基本上到了尾聲,至少就關中來講,已經可以用挺過來形容了。至于說旱,這地方就這樣,根本就沒有不旱的時候,只是嚴重不嚴重的問題,風調雨順什么的,對這里來說本身就是一個很遙遠的傳說。

伴著一路新麥的香味,龍興天子一行到達涇河南岸,早就得到命令的御營已經集合完成。

五千大軍列陣迎駕。

一個個六列方陣在空曠的平原上排列整齊,普通士兵穿半身甲,軍官穿四分之三甲的倭奴軍昂首挺胸。他們的盔甲是江浙產,張獻忠以給自己部下使用為名訂購,然后通過棧道運輸過來。雖然倭奴們身材矮小,但穿上這些明晃晃板甲,戴著帶盔纓的笠盔,或者拿著長矛或者拿著燧發槍看上去也很威武。

他們實際上改良了。

因為燧發槍射速遠超火繩槍,所以縱隊降到了和明軍一樣,由原本十列降為六列,同時大幅減少了長矛兵的數量。

總之這已經接近古斯塔夫或者說明軍山地步兵標準陣型。

當然,龍興天子沒準備真打仗。

他這一個旅的御營,只是作為他的近衛,為他提供最大限度的安全保證,他沒指望一個旅就能用武力為他奪回江山,楊慶手下有上百個這種級別的旅呢!但這樣一支近衛卻可以為他個人提供足夠的保護,萬一有人想以盜殺他,他能自保,萬一楊慶要自己動手弒君,他身旁有足夠的武力能夠阻止。就算沒有這些,到南京后錦衣衛不聽話,他也能繞開楊慶直接以武力做一些事情,他當然知道自己指揮不了南京任何一支武裝力量,但這些人可以為他解決這個問題。

這才是御營的真正用途。

換乘一匹駿馬的朱慈烺,在群臣簇擁下,緩緩在陣型前走過。

他面前的士兵威武雄壯。

雖然矮了點,但氣勢還是很足的。

看看他們面前的大炮,看看他們身上那片鋼鐵的反光,看看他們手中如林的長矛,看看他們肩頭那一支支燧發槍。他們頭頂旗幟招展,他們兩旁鼓聲震天,騎兵營的一匹匹戰馬正在發出亢奮的嘶鳴,馬背上的騎兵高舉著他們的刀。

這是他的軍隊。

真正屬于他的,只聽從他命令的軍隊。

他的大業就從這里開始,他的帝國就從這里開始,他的如畫江山就從這些人腳下展開,從這一刻起他不再是任何人的傀儡,他是真正的天子真正的皇帝……

他是大明帝國的主宰者!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身后的水太涼振臂高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些大臣們振臂高呼。

呃,下面沒有了!

那些倭奴士兵還沒學會漢語!雖然他們的軍官都在廣東學會,這些軍官會的是粵語。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2
護國公 第三五八章 徽州農村調查報告

就在龍興天子雄心勃勃檢閱他的御營時候,楊慶和坤興公主也再次離開了南京,他們的目的地是……

徽州。

“你就是楊繼云?”

楊慶看著面前的瘸腿老兵。

后者趴在地上都激動地說不出話了。

這個引發釋奴令的導火索,最終以正當防衛無罪釋放,反而方家的那幾個家奴,因為故意傷害關押。但鑒于他們是家奴屬從犯,所以方家愿意繳納保釋金就可以放出來,方家不愿意交保釋金就罰苦役。最終方家當然不會為他們交保釋金,那幾個家奴被押往江西銅礦當三年苦役,至于死了的方家少爺就只能算咎由自取,雖然他是主犯但已死不論。

方家和徽州的那些士紳們對于這個結果保持沉默。

但他們買國債居全國之冠。

畢竟徽商是揚州鹽商的核心,這些家伙還是很有錢的,這就是上次徽州事件的最終結果。

因為已經解除奴隸身份,楊繼云也放心地遷居山下,而且被那些奴婢們視為偶像。在他的帶動下,不少奴婢主動脫離士紳,然后加入到皇莊成為民兵,那些士紳對此無可奈何,畢竟從法律上他們手中掌握的那些賣身契已經變成廢紙。

“你是楊孫氏?”

楊慶目光轉向他身旁抱著一個小孩的女人。

后者惶恐地低著頭。

“你的事情我知道,我們的政策是禍不及家人,你能重新開始新生我也很欣慰,回頭我讓人查查你其他那些親人都散落何處,親戚間該走動還是要走動的!”

楊慶說道。

“民婦叩謝監國,信公厚恩!”

楊孫氏低著頭說道。

“這是監國和我的一點心意!”

楊慶滿意地把一袋子皇宮特產種子遞給楊繼云說道。

“這是甘藍,西洋傳過來的,和咱們的白菜差不多,尤其適宜冬儲,也算給你們添一份衣食!”

他隨后解釋道。

現在監國和信公就喜歡拿種子賞賜給別人,不過的確更受歡迎,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一種帶著他倆噱頭的新作物不管是否真有用,都一樣會廣受歡迎的,事實上也都的確有用。這樣他們就可以通過出售這些東西而獲得巨大的利潤,像甘藍這樣的種出來拿到集市上加個宮廷御用品的名頭,肯定會獲得追捧的。

南京的飯店都這么干。

無論他們的種子是賞賜,宮女太監偷出來的,還是山寨品,只要冠以這種宮廷御用的名頭立刻身價倍增。

楊慶就這樣用不到一斤大頭菜種子和里面一份種植手冊,打發了楊繼云兩口子,反正他老婆識字,好歹也是咱大清禮部侍郎,贈太傅的孫女。哪怕現在已經完全變成了面黑腰粗的農婦,但骨子里也是琴棋書畫的,教她男人按照種植手冊種菜肯定不成問題。

“這女人是誰?”

坤興公主疑惑地低聲說。

“孝陵前剮了的那個梟獍之獬的孫女,她爹在淄川組織民團,跟著建奴一起死守,被攻破淄川的謝遷給剮了。”

楊慶說道。

“這樣處置最好了!”

坤興公主也有些感慨地說。

的確,楊慶主政后哪怕反對他的對這一點也是多少帶些敬意的,盡管楊慶對士紳們手段兇殘,但事實上仔細算他極少殺人。就算抄家滅門也只殺主要成員,男丁絕大多數流放,哪怕流放臺灣海南島也是保住性命,而女人更是沒殺過一個,打入奴籍也不會當官妓,基本上都是官配給一個民兵。雖然需要自食其力勞動,但相比起過去習慣的扔到教坊司當官妓,終究也算是一個好結局了。

“二位師尊!”

他們身旁一個年輕人說道。

楊慶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后從他手中接過了一摞文稿。

“這就是你考察的結果?”

楊慶看著最上面徽州農村調查報告八個字說道。

“回師尊,是的!”

那年輕人說道。

“走,找個地方看看你的收獲!”

楊慶滿意地說道。

旁邊皇莊莊頭趕緊帶路,他們一行到了皇莊的公所,坤興公主在一群侍女簇擁下到隔壁小學找小朋友玩了,楊慶則在皇莊公所,檢查他的這個學生在徽州農村考察半年的結果。他那些扔出去考察的學生,多數都在徽州,衢州,金華這些地方,還有一些跟

著土改隊去了廣西實習。

“徽州實際上是半商半農,這里的山區眾多田地有限,已經無法承擔目前的人口,但徽商控制著淮鹽,可以通過淮鹽的利潤從外界購買。尤其是饒州這些產糧區是他們主要販糧地,為此甚至經常和當地士紳沖突,比如徽商的運糧船時常有被毀的。這種方式使得各大家族對地方的控制力極強,故此如上次一有事就迅速集齊數萬人甚至敢動武。就是因為這些豪紳以鹽業利潤購糧補宗族的不足,宗族青壯跟他們販鹽,在家的同宗缺糧接受其救濟。這就像過去咱們的軍隊一樣,鹽商豪紳是將領,宗族是其家丁,控制著數量更多的佃戶和農nu為炮灰。

這樣形成一個嚴密組織。

組織內部以家法族規為約束,形成一個個近乎國中之國,而當這些豪紳的族人通過科舉,甚至干脆納捐,最終進入官場后,就不僅僅是影響地方,連朝廷都受其影響。

因為他們有錢。

他們可以出錢扶持一個和他們一伙的官員集團,比如像東林黨這樣的,他們的財力保證這些人的升遷,這些人的升遷保證朝廷制定更符合他們心意的制度。比如上次的事情發生后,幾乎滿朝文官全都支持方家,甚至部分武官也保持回避態度,如果不是師尊在圜丘突然發布釋奴令,學生可以保證就算大都督府軍法處的審訊,結果很可能也是給楊繼云定罪。

這樣方家在地方的權威依然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是師尊救了他。

朝廷的制度沒用。

無論是文官審還是武官審,方家都有的是手段擺平,而無論是地方官員還是朝廷官員,都不會為楊繼云真正主持公道的。無論出于私利還是公心,都只會袒護方家,哪怕出于公心也不希望在這種小事上,得罪一個掌控地方的豪紳而使地方出現混亂。

除非是為了純粹的正義。

說白了楊繼云這樣一個沒有任何后臺的老兵,不可能和一個擁有龐大人脈和財力的豪紳對抗。

后者有無數可以弄死他的手段。

實際在這件事上,方家走錯了一步棋,他們不應該武力解決,也可能是他們氣昏了頭或者太自信,畢竟他們已經做土皇帝幾百年,最終他們走錯了這重要一步。但他們的最大錯誤并不是想襲擊民兵截殺楊繼云,而是他們讓自己的實力原形畢露,如果他們能贏那他們肯定會得寸進尺,可被民兵打得慘敗就原形畢露了。

他們知道這徽州不是他們能為所欲為的了。

當然,皇莊反應堅決也很重要。

如果當時皇莊選擇退縮,而不是通過戰斗揭開他們像師尊經常說的紙老虎的本質,他們還會繼續以為自己還能為所欲為然后鬧下去。”

楊慶的這個學生看著一旁莊頭說道。

“小的也沒多想,只是軍戶們受他們欺壓多年,如今有監國和信公為軍戶主持公道,那么就不能再軟弱,楊繼云怎么處置小的管不了,但把他安全送到旅部是命令,那小的就無論如何也得完成任務。”

莊頭說道。

其實他沒說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翻身后想讓士紳們見識一下軍戶的力量。

“那么如何瓦解這個體系呢?”

楊慶饒有興趣地說。

“很簡單,和廣西土改一樣,分田地開訴苦大會就行了,沒有哪個宗族體系能撐得住這個,一遍訴苦大會下來什么族長也都原形畢露了。”

那學生說道。

“但你也說過徽州糧食不足,很大程度上得靠鹽商利潤,從外地購糧來補充本地,如果土改實行均田,鹽商就不可能再用其利潤補給宗族,那么結果不會造成本地缺糧嗎?”

楊慶問道。

“不會,只要玉米和地瓜種得足夠多就行,徽州不是缺地,而是缺適合種稻的良田,畢竟山間就這么一點平地可以耕種。但山區荒地有的是,這些荒地開墾成梯田,就算缺少水源灌溉無法做稻田也一樣可以種玉米,地瓜,冬天種小麥或者油菜,最后還是一年兩熟。過去這種開墾需要大量人力,很難真正組織起來,那些士紳又看不上這種山嶺薄地,都是些逃難的開墾,如果都改成皇莊,那就很容易組織了。小的去年就組織人力開了好幾塊梯田,種玉米的收獲比麥子還高,幾塊種地瓜的梯田更是大豐收,雖說地瓜面不如米好吃,但至少也是真正糧食。甚至還可以在梯田大量種植茶葉,小的正在莊子里商議種一塊茶葉自己采茶炒制,哪怕賣不出去自己也能炒了喝,反正就是在山嶺是壘起幾塊梯田而已。”

莊頭說道。

“但現在還是需要他們。”

楊慶說道。

“是的,現在的確需要他們!”

那學生點頭承認。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2
護國公 第三五九章 美人,你準備好了嗎?

“有些事情不能太急,你們首先得明白一點,大明目前的盛世還很脆弱。

我們的確有了良種。

可良種的種植面積有多少?

前年這里才產出第一批地瓜,去年才產出第一批玉米,你們看到了它們的豐收,卻沒看到它們的產量在我們目前的糧食總產量中,只占了很少的一部分。它們的確可以改變我們的未來,但那是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后,至少短期內它們并不能徹底改變什么,它們需要很長的時間去推廣才能改變我們對稻麥的依賴。這個時間甚至有可能以百年計,我們這一代人都未必能真正看到它們和稻麥同等種植面積。

土改的確可以解決一切。

但土改帶來的混亂我們同樣也必須得面對。

你們看到了廣西土改,那的確很痛快,但你們首先得明白,廣西土改只是一隅之地,那里造成的混亂同時就被我們迅速解決,那里很小,我們的力量足以壓制其混亂。你們只看到土改后南寧百姓在歡呼,卻沒看到后面有幾萬大軍在保護他們,同時還有朝廷的財力在支撐。即便如此那里的地主反抗依然激烈,雇傭土匪殺害土改隊員,殺害那些分到土地的農民的情況時有發生,我們的整整一個步兵軍在那里剿匪,幾乎每天都有規模不等的戰斗,那里的戰斗甚至超過了真正的前線。而他們在經濟上故意制造破壞的行為也很常見,那里的糧食產量至少目前并沒有因為土改而增加反而下降,但我們從越南購買的糧食解決了這個問題。

那里的老百姓沒感受到,你們也很難看到這些。

因為這個不需要你們看到。

這是我需要解決的,而不是你們需要去解決的”

楊慶語重心長地說道。

廣西的土改當然不可能順利,那些士紳雇傭土匪乃至越南境內土匪襲擊土改隊,襲擊村莊,這都不是什么稀罕事,甚至有沒有土司的狼兵受雇傭都很難說。

新編的第十八軍為了保障土改不得不展開大規模剿匪。

光去年就是陣亡了三百多。

這甚至超過了前線,明軍和清軍主要互相獵殺的黃河北岸緩沖區,去年也不過陣亡了兩百多人,而他們獵殺的蒙古騎兵都近千。也就是說廣西土改過程中,剿匪的戰斗激烈程度超過了這個實際的主要戰區,雖然這與廣西的特殊情況有關,但也足以證明那些士紳的抵抗烈度。

不僅僅是公開的抵抗。

同樣還有那些士紳在經濟上進行的破壞。

欽廉二港對外出口大幅萎縮,廣西的士紳寧可走西江去廣州也不會再走這兩港,甚至他們還與越南海盜勾結襲擊駛往兩港的船只,南洋水師不得不在北部灣巡邏護航。因為土匪襲擊甚至燒村莊燒莊稼,南寧和廉州二府去年糧食不但沒因為土改增產,居然還有一定程度減產,尤其是城里因為出口萎縮而失業的工人,還得從越南就近買糧來救濟。但這些問題都被土改的歡呼掩蓋了,哪怕當地人也土改的幸福中忽略這些,同樣江南這邊的貧民們也只看到了土改的好處,這些被楊慶以強大實力迅速解決的問題他們是看不到的。

但楊慶能解決南寧和廉州兩個府土改帶來的混亂,他卻沒能力解決整個江南土改帶來的混亂。

所以他得壓制年輕一代的熱情。

熱情是好的,但不恰當時候的熱情或者熱情過頭就不好了,土改這種事情必須慢慢來,不能單憑熱情就硬上。如果說之前和士紳的斗還能維持斗而不破,這個就是真正全面點燃戰火了,楊慶可沒有太祖的實力,他必須先以各種手段削弱土地士紳,盡量把那些頭腦清醒的引到工商業上。不斷增加皇莊數量陷住,困住那些頑固的土地士紳,同時不斷培養自己的干部隊伍,直到準備就緒,再以最小的代價解決這個問題。

不過對于這個學生的表現他是滿意的。

這是真正的新青年。

“你的考察結束了,也算我第一個真正畢業的學生,先回京師去到圖書館做個管理員,你愿意考科舉就去報名,不愿意就等我回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工作給你!”

他緊接著說道。

“多謝師尊教誨!”

那學生也沒多廢話,向他以大禮跪拜后離開,自己收拾行囊回南京去學院的圖書館報到了。

至于楊慶……

他陪著坤興公主游黃山去了。

而就在此時一船船的銀幣依然沿著運河和黃河北上到達洛陽,在朱聿鍵和顧君恩的共同接收下,一箱箱被抬上碼頭,然后裝上一輛輛四輪馬車沿著崤函古道運至陜州,再重新裝船運到長安,在長安核對后裝入李自成的銀庫。

它們不會在銀庫停留太久的。

雖然江南士紳掏這筆銀子掏得很肉疼,但其實他們都很清楚,這些銀子用不了多久就會回到他們手中,這說是他們被李自成敲詐,但實際上對江浙來說并不能真就說損失。

錢這個東西得流通起來,不流通起來就毫無意義。

如果不是這一千五百萬補血,李自成那里接下來的購買力肯定會不斷下降,畢竟他抄家的那些銀子到現在也花掉絕大多數了。他那里如果缺錢無法繼續大規模采購,那么江南士紳賣出的糧食也罷其他貨物也罷都得降價,甚至有可能積壓賣不出去,比如棉布之類的。李自成的五百多萬人口直到現在仍舊是江南棉布的第一大市場,如果李自成購買力下降那些紡織廠會很難受,但有這一千五百萬的補血,至少三年內他那里的需求不會下降的。

至于三年后就算下降也無所謂。

因為三年后隨著海船數量的大幅增加,已經可以把更多棉布運輸到南洋和倭國了,那時候李自成那里就不是最大市場了。

江浙士紳們心里有數。

這筆巨款的損失只是表面上,實質上它不但不會帶來損失,反而會給新興工商業資本家們帶來好處。土地控制者們也沒多大損失,因為李自成還得通過買糧給他們,他們只是損失了部分糧食,但如果沒有李自成的購糧推動,江南糧價也不可能至今維持一元一石的高價……

這還是楊慶強制性壓制的結果。

如果沒有他的壓制,這時候江南糧價至少漲到兩三元。

但沒有李自成的購糧呢?

這時候能有六角一石,那些控制糧食的士紳就燒高香了,他們的確遭受了些損失,但別忘了這是國債還能收回來的,要不然他們會買那么多的國債?他們又不傻,相反在銀子的問題上他們都很會算計,這一千五百萬撒出去,最后不但全得回來,而且還能帶來一定收益。經濟就是這樣,賺錢不賺錢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讓錢流轉起來,這一波折騰事實上是讓大量死錢投入市場,讓這些原本不流轉的錢流轉起來。

比如說那些土財主的窖銀。

比如說那些大師們囤積有可能近百年的銀子。

這些統統投入市場。

就像央媽習慣性放水一樣,這些原本不動的銀子,以如此規模投放市場,要想不帶來一場經濟上的繁榮那就奇怪了。當然,通貨膨脹也是不可避免的,但好在這些都是給李自成一個人,他不會真得一下子拋出,他得勤儉節約地一點點拋,這樣造成的影響就很小了。

不過……

大師們是真哭了!

士紳們還能收回,他們是不可能收回的,因為他們是捐款啊!

當然,這個就沒人關心了。

不過大師們情緒穩定,畢竟他們也都是久經考驗,這點小事和三武一宗比起來不值一提,只需咬定青山不放松,堅持一個忍字功,到頭來一切都是浮云……

反正他們也只能忍了。

包括對他們新生活的安置都只能忍受,南京周圍的大師們都已經開始親自耕種了,畢竟不耕種就沒糧食吃了。別的地方可能還有善男信女給他們提供些幫助,但南京周圍這樣的事情已經越來越少了,倒是供奉楊慶牌位的生祠越來越多,就像過去供奉九千歲一樣。而且那些有人布施的寺廟其實也得自己種田,因為監寺從中抽的稅太狠,基本上經過他們的手之后就剩不下多少了。

總之一千五百萬元,就這樣一船船運輸到了李自成手中。

六月底最后一船到達洛陽。

緊接著朱聿鍵和沐天波帶領他們的那個旅,連同最后一批銀幣一起從洛陽啟程趕赴長安。

同一天監國返回南京。

緊接著南京皇宮開始清理,主要是監國換住處,畢竟坤興公主肯定不能繼續住乾清宮,雖然誰都知道她要和楊慶成親,但成親之前她還是得住在皇宮,而且在她哥哥回宮前她的監國職務也不能解除。而就在這時候龍興天子也開始正式選好了他們倆的婚期,并且以圣旨昭告天下,同時給她加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封號。另外還給楊慶改封,信國公這種小國公變成了頂級的楚國公,而且破格增加楚國公封地為十萬畝,實際上和楊慶糊弄那些藩王一樣,也在湖北給他劃了十萬畝荒地。

而根據新的封爵制度,只有藩王封地才能到十萬畝的,公爵其實只有一萬畝的。

這就給他藩王待遇了。

楚公對自己新爵位情緒穩定。

返回南京后實際上他就不怎么管正事了,主要工作是給他和公主重修他們的新居,也算大明頭號富豪的楚公從去年開始就在自己家中大興土木修建一座高樓,這時候工程已經接近尾聲。這座因為某些局限只能修到八層的高樓足有十丈,依靠著海南鐵礦石的供應,大量使用鋼筋混凝土和南洋產柚木,而且在頂層大量使用玻璃制造了一個夸張的環形房間。

這就是他的臥室。

至于坤興公主以后怎么在沒有電梯的情況下往上爬……

難道不能抱嗎?

話說這是楚國公和公主以后專門玩情調的地方,又不是說真得天天住在上面。

除了這個環形房間和附屬的如暖氣房,衛生間,侍女房之外,頂層還有一個露天的觀景平臺,站在上面極目遠眺,整個南京城盡收眼底。反正除了四民大會堂的尖頂,承天門的城樓,城內單純的建筑物來說就屬它最高了,至于閱江樓之類本來就在山上的建筑不算,至于另一個超越它的單純建筑物是城外的琉璃塔。

當然,這個觀景臺用途還很多。

比如……

“美人,你準備好了嗎?”

楊慶低頭對坤興公主說道。

他就像杰克抱著露絲一樣抱著自己的未婚妻,后者閉著眼睛,張開了雙臂,帶著一臉難以抑制的激動點點頭,就在同時他們倆的身體開始了上升……

坤興公主發出興奮地尖叫。

然后他倆越來越高,很快就離開了身后的臥室……

呃,其實他們是在熱氣球里。

這個熱氣球在下面那些侍女緊張的目光中不斷上升,同樣站在侍女中間的圓圓幾個一臉羨慕嫉妒恨,不過因為氣球太小,最多也就只能容納兩個人,她們是沒法一起了。以后想上去得把楚國公哄好了,得看楚國公的心情,話說她們終究還是沒法跟坤興公主比的。

但氣球卻沒有一直升高,在上升到二十丈左右的時候,就被下面的繩子拉住了。

這是系留氣球。

一百多米高處的坤興公主張開雙臂,看著腳下一覽無余的南京城,在街道上越來越多仰望的目光中,盡情地尖叫著。反正這個高度再加上楚國公府的面積,下面街道上的行人是看不到監國這種失態舉動的,話說這可是她釋放壓力的最好辦法。畢竟一個二十歲少,少婦,要天天擺出一副莊重的姿態,保持一個實際一國之君的形象,還是很容易抑郁,必須得有一個釋放心情的方式。

“美人,您真得準備好了嗎?”

楊慶撫摸著她的纖腰說道。

坤興公主一扭頭就像被薅了一下毛的小貓般,狠狠咬在他的胳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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