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護國公 作者:木允鋒 (已完結)

 
mk2258 2018-6-30 10:20: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6 72621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5
護國公 第三八零章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至于多爾袞會不會上當……

“請轉告貴主,正所謂亂臣賊子人所共疾,明之逆臣即清之逆臣!”

丁啟相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他真沒想到如此簡單,原本他還準備好了一大堆說詞,準備以三寸不爛之舌,像張儀蘇秦一樣游說多爾袞做這個明顯的出頭鳥,結果卻沒想到全都沒用上,把密信在多爾袞面前一擺出來,都沒用陳名夏在一旁蠱惑就成功了。

“但是,”

多爾袞笑了笑說道:“貴方需要提供些糧食。”

“攝政王,糧食我們有,但無法運輸給貴方啊,哪怕海上運糧如今也很難了,北洋水師都在渤海上游弋巡邏呢!”

丁啟相說道。

“既然李自成參與,那就由他那里給我們好了!沒有糧食我大清的將士也很難向南進攻,既然是合作那么你們就得拿出合作的誠意,最少得給我們三十萬石糧食!”

“可以!”

丁啟相猶豫一下才說道。

這并不難解決,無非就是銀子而已,甚至都不需要找李自成,收買一個李自成部下在山西的將領,由他負責給多爾袞供糧就行。由大同社這些人聯絡,把江浙賣給李自成的一批糧食費用免去,再收買一個順軍主將把三十萬石移交清軍,李自成會裝不知道的。直接找李自成恐怕他很難同意這么干,但李自成同樣會喜歡多爾袞挑釁楊慶的,他會裝不知道的,最后就算被楊慶發現,他大不了把這個將領以通敵砍死。

大家都是成年人,這些事情都懂的。

“那就寫一份盟約。”

多爾袞轉頭對陳名夏說道。

“這樣的盟約一式兩份,我會在盟約上代替陛下簽字,先生帶回去給貴主,一份由貴主簽字再送還給我們就算盟約完成!”

他接著說道。

“攝政王,這樣太耽誤時日吧?”

丁啟相說道。

這樣一來二去沒有半年是不可能完成的,他往返南北也很危險,實際上這次他就是繞到李自成那里,然后以賄賂開道,潛入姜瓖的控制區才轉到北都,他回去肯定也是如此。如果帶著這樣一份盟約,那回去還得想方設法混過明軍關卡和民兵巡邏隊,一旦被發現就只有抄家了。

“那可不成,既然是結盟就必須得有盟約,明清可依然在交戰,總不能就憑你一句話讓我大清出兵吧?不但得有盟約,而且必須得有貴主的信物,說起來就連這封信,本王也很難確定是否貴主本意,沒有一個可以證明的確是貴主本意的信物,本王也很難確認。或者本王可以派人跟你一起返回面見貴主,總之要么你回去完成盟約帶著貴主信物回來,要么我派人跟你一起回去,盟約確立后你們送糧食給我,糧食到后我出兵,這種結盟豈能兒戲!”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隨便別人忽悠。

他的確對這個計劃很感興趣。

他很清楚目前自己處境,楊慶和朱慈烺這是最后決戰了,沒有外部幫助的話,楊慶捏死朱慈烺就像捏死一只螞蚱。而楊慶解決朱慈烺之后就會篡位,歷來篡位成功者,都會搞個大事情提振聲威,那么還有什么比光復北都更能顯示他天命所歸?

多爾袞不先動手,那么就得坐等楊慶上門揍他。

而且時間不會太久。

今年冬天楊慶解決朱慈烺,明年開春運河解凍后,明軍立刻就會沿運河開始走當年徐達的路線北伐,這一點可以說毫無懸念。

但多爾袞自己無論先動手還是后動手都是死路一條。

他打不過楊慶。

就算楊慶不親自出馬,光黃河線和二線待命的加起來九個軍,就足夠對他實現平推,他那些城池也扛不住明軍大炮,更何況一旦明軍打到,那些刁民肯定蜂起,多爾袞跑快點還能回沈陽,跑慢了連沈陽都回不了。

這個計劃就是他的一線生機。

他得抓住。

“還請攝政王派遣使者!”

丁啟相最終還是做出選擇。

他就是一個送信的,這種事情還是讓他叔叔操心吧!他把使者帶回去給丁魁楚,丁魁楚愿意讓使者見皇帝就把這個計劃向皇帝公開,如果不愿意那無非讓倭奴一刀砍死。不過他其實也明白,真要是這樣的話,朱慈烺說不定也就順水推舟了,皇帝陛下和楊慶之間終究要做個了斷,真要是清軍能夠南下,那么李張桂三家就真有機會了。

難道皇帝真想在霍邱當下一個漢獻帝?

開玩笑!

他回來是干什么的?

他只是沒膽量,就兩千倭奴只能保證他不被暗殺,真要和楊慶撕破臉皮還是被捏死,但如果李自成張獻忠和桂王湊十幾萬大軍給他,他就真有能力和楊慶斗了。尤其是在多爾袞為他牽制了楊慶部下絕大多數兵力的時候,南京目前無非兩個軍,一旦清軍大舉進攻,沿淮線的三個軍肯定同樣北上增援。

只要能夠逼楊慶放行,李張桂三家的軍隊到達,皇帝陛下就有兵臨南京的實力。

如果楊慶不放行……

那他就得面對多爾袞,李自成,張獻忠,桂王,四家加起來不下五十萬大軍四個方向的圍攻,而且還有江浙士紳的內應。

如此好的條件,可以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皇帝有什么理由不干?

他就是不干楊慶又能容他多久?

雖然現在楊慶還沒兒子,這個問題倒是一直很令人疑惑,按說他身邊女人也不少,雖然沒和公主成親但并不耽誤他生兒子,可至今楊慶依然沒有兒女。不過這并不妨礙他,畢竟他自己還得活至少五六十年,足夠他有篡位的必然了,從他最近的行為來看明顯就已經開始露出真面目。

這一點皇帝同樣清楚。

都自己假傳圣旨了,皇帝要是還不明白楊慶的野心,那也未免太過于遲鈍了。

皇帝拼一把還有生路。

不拼的話那就真是坐以待斃了!

“那就有勞使者了!”

多爾袞滿意地說道。

丁啟相懂事地告退,在陳名夏帶領下退出大殿,看著他的背影,多爾袞摸著光溜溜的下巴……

“如何把一件事讓錦衣衛知道?”

他突然說道。

“攝政王是想……”

旁邊的寧完我小心翼翼地說。

“以后再說吧,目前時機還不到!”

不用他等什么時機了,這時候錦衣衛已經在外面等著。

“出來了!”

右長安門外一處店鋪的窗口,一名陳府家奴透過窗紙的縫隙,看著外面正在走出的大轎說道。

“那就是你說的人?”

徐誠說著把手中望遠鏡拉開。

轎子窗口丁啟相的面容迅速拉近。

“老吳,快!”

他立刻說道。

旁邊一個年輕男子攤開紙,然后拿著一支鉛筆,趴在望遠鏡上看了一眼開始勾勒面容,一邊看一邊以極快速度畫素描。在這個沒有照相機的時代,這是楊慶唯一能教給錦衣衛快速記錄一個人面容的方法,到如今他的錦衣衛都運行七年,各種人才全都逐步培養起來。別說是這樣的,就連密碼都開始使用,錦衣衛現在的絕密情報外人就算拿到也沒用,因為這些情報全是數字,只有接收情報的對著密碼本才能譯出。同樣普通一些的情報也不是外人能看懂,因為次一級的普通秘密情報是漢語拼音。

話說這東西不是專門培養出來的誰能看懂啊!

就是英國人也不懂啊!

子母他們認識,可字母組合起來他們也不認識啊!

就在陳名夏的大轎緩緩走出他們視線的時候,一張丁啟相的素描側頭像也在這名錦衣衛手中完成,雖然倉促間不是很理想,但相比起毛筆勾勒的輪廓來,這已經堪比照片了,事實上楊慶一直很懷疑,古代那些畫像捉拿究竟有沒有用處?

“再畫一份!”

徐誠說道。

很快第二幅素描完成。

“立刻把這份送徐州都統司,另外加上河南口音……”

他說道。

“應該是歸德一帶。”

那陳府家奴說道。

丁家都是永城的,永城馬牧鄉一門兩尚書,他和侄子丁啟睿都是崇禎時候的重要大臣,不過丁啟睿倒是因為一直拍馬士英的馬屁,目前還在湖廣當知府。

“歸德一帶口音,讀書人,應該是陳名夏舊識子弟,攜帶一份不知內容的密信,而且極其重要,重要到陳名夏立刻帶他去見多爾袞。應該是走李自成那邊的,回去也差不多是走同樣路線,在函谷關或者武關就能把他截住。”

徐誠說道。

“要是有建奴護送,他回去還可以直接過黃河。”

老吳提醒他。

“過黃河只能是逃難的,他很難躲過咱們的甄別,不過加上就行,怎么抓他與咱們無關。”

徐誠說道。

“這局勢也很精彩啊,牛鬼蛇神都開始往外冒了,冒出來好啊,冒出來才好一網打盡。咱們在這里的苦日子終于快到頭了,七年了,老子在這里潛伏七年了,終于熬出頭了,回去該把漢奸名單整理一下,等北都光復一個個拉清單了!”

他看著對面皇城感慨道。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5
護國公 第三八一章 這個陰險的小賤人

一個月后。

武關。

“是他!”

錦衣衛南陽站站長嚴武,看了看手中展開的畫像,再看看關門前的丁啟相,確定自己等候大半個月的目標已經到達。

這時候丁啟相已經通過。

他身旁一個錦衣衛以最快速度拿起鏡子照向在關門內的軍官。

正午的陽光立刻就反射到了他的臉上,那軍官下意識地一擋,疑惑地抬起頭,正好看見嚴武向做手勢,這才一下子清醒。他緊接著整理一下軍服站起身,走向已經檢查完并通過了關門的丁啟相……

“停下!”

他一臉威嚴地喝道。

丁啟相身后隨行的男子臉色一變。

“這位官爺,叫小的有何事?”

丁啟相說道。

那軍官沒理他,而是徑直走到那男子面前,后者朝他露出一臉謙卑的笑容,那軍官盯著他,然后拿過丁啟相手中的路引。這是在李自成那里花錢從地方官手中買的,這種事情就是在楊慶這里也一樣能做到,不可能真正指望所有官員都清廉奉公,再說要這個也無非行走雙方轄區,李自成那邊官員才懶得管是不是有清軍間諜利用這東西呢。這份路引上說明了他們的身份,他們是關中去揚州聯系業務的商業公社社員,這也是這條路上主要往來的。

“你怎么是河南口音?”

那軍官問道。

“小的就是歸德人,當初跟著高將軍去長安的。”

丁啟相說道。

“你,說幾句!”

那軍官看著他旁邊的同伴說道。

“將軍,您別嚇唬小的了!”

后者強做笑容說道。

“這還一個北直隸一帶的,你們這鄉音保持得都真好,在關中住了那么多年,和一群陜西人天天在一起居然一點都沒改,真是難得啊!先帶到一邊等一下仔細搜搜!”

那軍官冷笑道。

一群士兵立刻上前就要抓他倆。

“劉隊長,我說你這不是純屬刁難人嗎?人家鄉音不改怎么了?我在長安住了六年,還一樣是鄉音呢!你是不是覺得我們河南人好欺負?別忘了你們旅長也是河南人,是不是你們旅長在湖廣待了三年,這時候就得說話必須湖廣口音?這兩位兄弟又不是沒有路引,你是不是覺得他們沒給孝敬故意刁難?下次見了你們旅長得好好跟他說說你欺負咱們河南人!”

嚴武走出來不滿地說。

“就是,我們過去走武關,金聲桓的人都沒你們這樣,就這還有臉吹你們更清廉?”

他身后幾個錦衣衛跟著起哄道。

那軍官臉色一變,緊接著換上了笑容說道:“嚴老哥,我也是盡職,哪有什么勒索錢財,既然嚴老哥都這么說,那兄弟當然得給嚴老哥面子!”

他隨即一揮手。

那些士兵趕緊又退了回去。

嚴武旁若無人地走到他跟前,從他手中拿過丁啟相的路引。

“是蒲州的兄弟呀,我和劉將軍也是舊識,你們這是去揚州?那正好同路,兄弟嚴武,開封人,是長安糧食總局的專員,也去揚州公干!”

嚴武說道。

李自成的糧食總局是他的控制區唯一糧食貿易機構,無論是外購糧食還是收購的余糧,統統都納入糧食總局,各地皇莊的糧所,城市里面的糧店全直屬于糧食總局。這時候的局長就是高一功,可以說是李自成手下最實權的機構,畢竟糧食分配全都由糧食總局決定。而專員類似于巡視員或者大宗的采購員,負責監察各地的糧食供應,主管從外面的采購,基本上也是頂級肥差,能做采購的都是高一功親信。

而且他們和明軍將領很多都互相熟悉,畢竟當年互為對手,打交道也是最多,銅瓦廂的大戰也是他們這支順軍打的。

“嚴專員,這太叨擾了吧?”

丁啟相陪著笑臉說道。

“什么叨擾不叨擾,都是自己家兄弟,你這酸氣也太重!”

嚴武說道。

丁啟相和他同伴互相看了看。

這就是多爾袞的特使,多爾袞當然不可能弄個旗人,畢竟頭發不可能幾天長出來,戴假發很不安全,只能在漢臣中尋找。這是劉楗,北直隸大城人,多爾袞占領北京后的第一批進士,他爹是天啟二年進士,崇禎朝四川巡撫劉漢儒,同樣也是名列十全老狗那個貳臣錄的。

“那小弟就不客氣了!”

丁啟相說道。

“這才對嘛,放心,跟著我路上沒人敢刁難你們,咱們是什么人,給他們來送銀子的,他們就得好好伺候著,走,一起喝酒去。!”

嚴武攬著他肩膀滿意地說。

然后他們一起走進了旁邊的那座酒店。

丁啟相并沒注意到,緊接著一名士兵就騎馬離開,并且向東一直跑出了關城……

南京。

“楚公,丁啟相回來了,走的是武關道,守在那里的南陽站站長嚴武已經得手,有一個應該是建奴使者隨行返回,北直隸口音,再具體應該是霸州一帶的。”

錦衣衛南鎮撫使徐平說道。

相比起惡名昭彰的楊勇,他才是真正的大特務頭子,前者屬于上手的打手,什么嚴刑逼供,羅織罪名,針對官員下黑手之類的都是楊勇的北衙負責,準確說更像是一個內衛。但真正的情報機構,則由徐平來負責,各地情報站全歸南衙,原本南衙負責的內部紀律已經從他手中分出去改為單獨的軍法處。不過他手中也掌握多支特勤隊,這些特勤隊都精通暗殺下毒之類手段,這些年時不時有咱大清棟梁們死在他們手中。

“繼續盯著!”

楊慶滿意地說道。

與其抓住丁啟相,哪比得上讓他帶著多爾袞的使者見到皇帝。

原本他還怕僅僅是一個倭奴不夠刺激,給他大舅哥戴的罪名不夠吸引眼球呢,沒想到朱慈烺這些豬隊友們自己把問題給他解決了。丁啟相肯定是丁魁楚派出的,丁魁楚派他去見多爾袞還能是什么事,無非就是向多爾袞借兵,讓多爾袞大舉南下給他們制造機會唄!

看來多爾袞是上鉤了。

不過也不能說他們蠢,這無非就是搏一把,搏一搏,單車變摩托,不搏也一樣會被他干掉。

本來在他計劃中就是明年對多爾袞下手的,女皇登基總得需要一點慶祝,光復北都無疑是最好的慶祝,甚至他都準備親征的,畢竟他也很多年沒有親自上陣。女皇登基,他作為女皇的丈夫親自率軍追尋中山王足跡北伐,光復北都為女皇獻禮,這無疑就很完美了。多爾袞估計也是有這樣的覺悟,否則以他的頭腦,還不至于這么痛快就上鉤,這樣看來李自成,張獻忠,桂王,都應該在龍興天子的計劃當中……

“這是要玩四國倒楊啊!”

他感慨道。

但還有誰會上鉤呢?

桂王是沒戲了,廣東士紳明顯就是想茍延殘喘,能茍到什么時候算什么時候,他們正在依靠資本主義的血腥積累掘第一桶金,茍的時間越久他們攢下的財富越多。

那么土地也不是不可以拋棄。

畢竟他這里鼓勵工商業的原則符合廣東士紳的標準。

后者反抗他成功還好,不成功那連財產都無法保住,但不反抗他卻可以保住財產,就算失去土地依然可以像沈廷揚這些人一樣成功晉級,徹底完成從封建士紳到工商業資本家的轉變。這些老狐貍們不會做傻事,已經開始海外殖民的他們,不可能像江浙這些老地主們一樣鼠目寸光,所以盡管桂王在朱慈烺他們看來是最重要的盟友……

但恰恰是最不可能的。

至于張獻忠……

他同樣沒什么戲。

四川是個好地方,但也是一個養人的地方,成都的確豐衣足食,但這座城市同樣也會讓人變懶啊!

張獻忠已經在那里泡了五年。

楊慶就不信一個在成都泡了五年的人,還有爭雄天下的野心,不僅僅是他,就連他手下那些人也一樣,孫可望,劉文秀,李定國這些統統在天府之國的悠閑生活中,逐漸被消磨了曾經的兇悍,這一點從這些年李定國身上氣質的改變可以看出。

最初他身上帶著隱藏的殺氣,然后這種殺氣越來越少,最近一次見面他就已經很儒雅了。

這種改變肯定不會只有他一個。

根據錦衣衛的情報,張獻忠這些年居然迷上了聽戲,而且就喜歡那些才子佳人的,話說楊慶真不信一個喜歡聽西廂記的家伙,還有什么血染江山的勁頭。張獻忠偷偷摸摸搞些小動作很正常,反正無傷大雅,全當是一種娛樂,可要讓他再像當年一樣腦袋別褲腰帶上,為了一個成功率可憐的目標從戲臺前爬起來……

那真夠嗆爬得動。

所以這一路至少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沒戲的。

剩下就還有李自成了。

但對于李自成……

楊慶反而有點沒底了。

他已經病了,盡管年齡其實還不到五十,但常年征戰的生活,還有在關中為他的理想國而殫精竭慮,早早毀掉了他的身體。畢竟他不是張獻忠可以悠閑地在成都聽西廂記,他那片干旱貧瘠的控制區,數百萬臣民都得他竭盡全力才能保證吃上飯,張獻忠可以聽戲,他卻只能親自帶著人去修渠道。當然,也有可能被顧橫波給榨干了,這個女人如今跟闖王幾乎可以說形影不離,不得不說龔鼎孳用一個女人就解決了連楊慶都沒解決的一代梟雄。

看看,這才是智慧。

李自成已經時日無多,他的繼承人是李過,但李過的身體也并不比他更好,兩人雖然是叔侄,但實際上侄子和叔叔差不多年紀。

李過有兒子。

但李過的威望本身已經比李自成差一個檔次了,他能不能壓制住順軍那些軍頭們就很難說了,無論洛陽的袁宗第,西域的劉宗敏,太原的劉芳亮,平陽的田見秀,就連關中的高一功這些本身都是與他平起平坐。好在他有個年輕一輩排第一的猛將養子可以借助,李來亨的精銳騎兵可以幫他勉強控制局面,但如果他緊跟著李自成死了,他那個年齡不大的兒子是肯定沒有這個能力的。

弄不好順軍會瓦解,甚至于爆發內部的混戰。

這是很有可能的。

他們目前的體制,本身就存在這樣的危險,李自成玩的是唐朝的十二衛制,每個衛下屬幾個城市和一個個分布于鄉村的公社,這些城市的鎮守使類似明軍的民兵旅,公社類似于皇莊,衛將軍類似都指揮使。

但這是民兵體系。

而在太原,平陽,洛陽等地還有常備軍的統制,他的常備軍編制和明軍是一樣的,這些統制就是那些軍頭們。

另外還有西域一個西征軍元帥。

甚至這些統制如田見秀這個級別的還兼著衛將軍,也就是說統轄常備軍,民兵,軍政集于一身,想造反只要以常備軍為骨干,一聲令下召集本衛和合伙的衛,一下子就能拉出五萬以上的軍隊。如果中艷g沒了李自成這樣的鎮壓,甚至連李過這樣的都沒有了,一個沒有任何威望的繼承人根本壓制不住這些老家伙。更別說還有那些本質上就是小軍閥的一個個節度使了,這些節度使遍布在從漢中到隴右再到河西走廊,甚至寧夏一帶的小塊地區。

都是如白旺之類的順軍雜牌,李自成不可能從關中給他們運糧,所以干脆把地盤分封給他們,然后由他們自己就地解決。

能種地就種地。

能放牧就放牧。

甚至干脆就是出去搶掠,這些地方民族混亂,李自成才不管他們如何殺人放火,只要他們內部別打起來就行。他會裁決這些人內部的一些矛盾,這些人遇上對付不了的敵人他會提供幫助,像掠奪西域這種好事也帶著他們一起。

但糧食沒有。

他不可能把黃河上運來的糧食陸路翻越六盤山,出蕭關運輸到這些人手中,那樣運輸消耗就能拖死他。

只能以這種方式來控制。

但是,這種控制是以他的威望來確保的,他才是這個體系能夠維持的核心,一旦沒有他的鎮壓,整個體系想崩潰也就是推倒第一塊骨牌而已。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6
護國公 第三八二章 命運的轉折

“老嚴,你別讓兄弟為難了!”

守門的官員說道。

護送他們。

萬一他們半路上被哪個關卡拿下戲就沒法繼續演了,為了坐實皇帝陛下的叛國罪,楊慶必須要他們順利把建奴使者送進霍邱。等到皇帝陛下和使者談好,帶著密信盟約之類東西返回時候,他再下手拿下,然后拿著這個東西作為證據。那時候朱慈烺想翻身就不可能了,如果說倭奴事件他還有推脫的余地,那么這件事就完全沒有任何推脫余地。

以皇帝身份招建奴入侵……

這樣的皇帝肯定不能要,別說是現在了,就是過去這都得算標準的無道昏君了。

霍邱。

他就是開荒累點,但這片封地所有權是他的,只要他勤快點,對佃戶們好點,這片封地真要全都開墾起來收入遠超過去。這些年依靠福王的低租,原本已經徹底荒廢的霍邱也逐步恢復繁榮,尤其是在皇帝到達后,駐軍和朝廷大員,耆老義士也都紛紛到來,這座小縣城居然擠進了兩萬多人。

已經堪比沒被戰火毀掉前了。

“這里是皇上駐陛之地,所有進城的人都得嚴格搜查,以防有人謀害圣駕。”

那官員說道。

“連我也得搜?”

嚴武一臉不爽地說道。

那官員尷尬地點了點頭。

“搜,趕緊讓他搜,就你們那皇帝還有什么可怕的,真想弄死他這時候骨頭都爛了,當初在長安時候誰還沒見過!”

嚴武不滿地向后一揮手。

那官員趕緊招呼身旁的士兵上前搜身,嚴武則在那官員的椅子上大大咧咧地坐下,自己拿起茶壺倒茶,然后看著那些士兵搜自己隨行的。丁啟相二人已經悄然排在最后,他倆的目光明顯在向城里飄,嚴武裝作不經意地向那里望去,一個儒生打扮的正在緊張地看著這邊。

“老王,你意思一下就行了,我們是什么人你還不知道!”

嚴武朝那官員喊道。

這時候已經連續搜了三個,這些實際的錦衣衛身上,當然不可能搜出什么可疑物,那官員猶豫著看了看后面。

劉楗略顯緊張地看著他。

士兵依然在繼續挨個向后面搜。

連丁啟相都露出一絲緊張,嚴武又不滿地催促一下,那官員還是在猶豫,士兵還是在挨個搜查,而且搜查的相當細致,就連衣服都捏遍,甚至連鞋子都得脫下來,里面都得伸手摸一遍。看著那些越來越近的士兵,丁啟相二人的臉色也越來越差,劉楗的額頭上已經隱然有了一點點冷汗,丁啟相不斷向那個儒生用目光示意,但后者也無計可施。

也可能是不敢上前。

“快讓開!”

突然后面一輛馬車駛來。

“攔住!”

那官員急忙喊道。

那些原本在搜身的士兵立刻放棄搜身,迅速放下了路障,一起對著外面舉起了槍,那輛馬車不得不停下……

“還搜不搜了!”

嚴武端著茶杯喊道。

那官員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走,真麻煩!”

嚴武說道。

丁啟相二人暗中長出一口氣,帶著身上的冷汗,就這樣跟著嚴武一起進入霍邱,那個一直看著這一幕的儒生同樣長出一口氣。當然,他們并不知道這純屬一個惡作劇,就算沒有后面那輛馬車,他倆一樣會被放行,這只是嚴武和那個官員合伙在耍他們玩而已。

那儒生看著他們的背影,以最快速度離開所在的酒店,緊接著向皇帝的行宮走去。

實際上就是福王府。

可憐福王剛剛才花十幾萬元新建了自己的王府,剛住不到半年就不得不讓給皇帝,然后全家搬到了縣衙去住。而且他還得掏錢養活自己侄子和那兩千倭奴,也難怪他故意拿楊慶的圣旨氣他侄子,再這樣下去他就該破產了。

一個小時后。

一個男子走出這座行宮到了城里福王開的唯一旅館,聲稱自己是丁啟相那個商業公社駐安慶的社員,等在這里有要事接他倆去安慶。于是丁啟相二人順利和嚴武分手,跟著這個人離開旅館,緊接著在丁魁楚安排的人接應下順利進入行宮。在丁魁楚面前,劉楗從自己靴子的夾層拿出了盟約,不過緊接著又被單獨帶了下去,然后毛奇齡等知道此事的都被叫到丁魁楚的房間,一幫人對著盟約犯糾結。

這就很尷尬了。

朱慈烺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啊。

他們是空手套白狼,可現在目標倒是實現了,而且完美地實現,可有點太完美了,連盟約都有了,這多爾袞是多么有誠意啊!

可他們沒有啊!

我們就是想忽悠你一下,你怎么這么認真呢?我們就是玩玩而已,可你怎么一下子把戶口本都拿出來拽著我們去領證呢?我們這里根本就沒告訴家長啊!你這讓我們如何跟皇帝陛下解釋?我們瞞著皇帝,以你的名義私通建奴,跟建奴結盟,現在人家把盟約已經送來了,你看看是不是把字給簽了……

話說這和楊慶有什么區別?

楊慶假傳圣旨,這同樣也和假傳圣旨沒有區別,甚至性質更惡劣,畢竟楊慶假傳的是內政,這是跟敵國私下聯絡。

“牧齋公,你看呢?”

丁魁楚對閉目養神的錢謙益說。

整個計劃參與者不多,就他們和毛奇齡,齊王,也就是原本的秦王朱存樞,哪怕皇帝身邊其他大臣如王應熊,大同社其他人如實際上的黨首黃宗羲統統都不知道,甚至和皇帝交情最好的呂留良都不知道。此刻在這里的也是他們四個,但這里最初的主謀是毛奇齡,最早支持的是丁魁楚,錢謙益和齊王是丁魁楚勸說的。畢竟沒有錢謙益在南都的影響是沒法進行下一步,而齊王則是皇帝身邊最親信的親人,他可以左右皇帝,丁魁楚負責給那些倭奴下令配合,毛奇齡負責大同社和江浙士紳。

一旦真正動手,必須南都的文臣集團和江浙士紳聯合行動。

“齊王,此事還得齊王!”

錢謙益說道。

他又不傻,這種事情他才不會出頭呢!讓朱存樞去勸皇帝,本來在這個計劃當中,就是他在必要時候勸皇帝的。

“這,這太過突然了!”

朱存樞也在糾結。

“諸位,都已經到如此地步,難道我們反而畏縮不前?陛下簽這份盟約則大事可成,陛下不簽咱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付諸東流,此乃大明命運的轉折,諸位難道就沒感覺到一股浩然正氣?居然還在此互相推脫,這還有什么可推脫的,走,咱們一起去面見皇上!”

毛奇齡拿起盟約,大義凜然地說道。

水太涼和丁魁楚面面相覷。

“那就一起去!”

丁魁楚站起身說道。

他一個藩王除了混吃等死,其他不管做什么都是自找倒霉,就像當年的唐王一樣,后者可是因為勤王當了多年的囚徒,而且當囚徒期間還遭受過監守太監的nue待。

所以福王真不恨楊慶。

丁啟相當然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落入了網中……

他正慶幸呢!

慶幸自己運氣好,遇上了一個可以帶著他暢通無阻的幸運星,否則就劉楗的原生態北直隸口音,他們還真就到不了霍邱……

歸他的地也有,他自己花錢買或者以其他手段強取豪奪,這樣的土地歸他,這就是為什么會有大量士紳把土地詭寄在藩王名下,卻不需要擔心藩王會直接拿走他們的土地。這些地依然是士紳的,法律意義上也是他們的,只不過他們交稅給福王,但福王連城都出不了,收稅是那些地方官員在收,只要和地方官員勾結,那么這些地就可以避開朝廷稅收。

我們是把稅交給福王的。

這太惹人注意了!

南邊的確不是沒有北直隸人,但要么是當年南逃,在南邊生活了多年口音早就有所改變的,要么就是不可能在這一帶出現的脫清者,他們的安置地肯定不包括這里。劉楗這種原生態的北直隸口音無論走到哪里都像暗夜的明星般,要是沒有人盯上反而不正常了。

這里是福王藩城,不過官員肯定不是他任命,霍邱一帶只是農民都是福王的佃戶而已,作為福藩的封地種田不用交稅,只交地租給福王。但他們還是大明的百姓,管理還是由大明的地方官員管理,原本那些藩王封地也是如此,比如福王過去那幾百萬畝良田,實際上還不如現在。那時候就是在河南,湖廣,南直三省劃了兩百萬畝作為他的封地,由地方官員在這些封地上按照法律標準收稅,再把稅款交給他。

但通常都是每省根據封地大小給他一個額定數字。

并不是說這些地就歸他。

好在有嚴武。

有這個應該是常年走這條路,沿途到處都有熟人的帶著,從出武關開始一直到霍邱,沿途完全可以說暢通無阻,所有關卡全都沒有任何阻攔地直接放行。

他當然不知道,這就是嚴武跟著他們的目的。

至于福王……

福王知道個屁,他就知道每年從地方官員那里領銀子而已,他又沒權利管別的。

他也不敢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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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國公 第三八三章 惡奴欺主

這個問題必須得考慮一下啊!

“陛下,此時不搏更待何時,難道陛下就在這里等死?”

只要朱慈烺簽名。

只要他在其中一份盟約上簽名按手印蓋章……

那怕是私章。

然后劉楗帶回去給多爾袞,朱慈烺就不再是一個只有兩千倭奴的傀儡天子,他的背后就有了二十萬虎狼之師,二十萬當年把他爹欺負得束手無策的八旗精兵,這些人會緊接著南下為他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當然,也可能失敗!

“陛下,不過權宜之計,暫且利用他們一下而已,那漢高祖尚有白馬之盟,唐太宗尚有渭水之盟,更何況這是建奴以陛下為兄,亦非如檀淵之盟般。若能以此拿下楊逆,陛下還都南京,那時號令天下,趁此機會一舉誅滅建奴,以建奴首級獻于安陵,先帝在天之靈自然安息。再說此時玉璽也不在此,無非陛下簽名而已,這簽名不行璽要說也當不得真,就算陛下真簽了這盟約也不算數的。”

他這話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

畢竟這種盟約肯定得蓋玉璽,但朱慈烺手中的確沒玉璽,只是簽字按手印沒有什么用,玉璽才是唯一具有法律效力的。

“既然如此,丁卿就代朕主持此事吧!”

“呃,陛下,建奴使者要看著陛下簽名,使者劉楗,乃前四川巡撫劉漢儒之子,在北都時候也曾蒙恩見過陛下幾次!”

“哼,又是一個背恩之輩!”

朱慈烺冷笑一聲說道。

也不知道他是說劉漢儒投降多爾袞還是丁魁楚不肯給他背鍋,但很顯然不論找人代簽還是找個人假冒他來簽都不可能了,他倒不是說在乎簽這個名,事實上這對他來說就跟天上掉餡餅一樣。他當然明白自己處境,自己終究和楊慶得做個了斷,他不先下手楊慶也得解決他,這一點幾乎可以說毫無懸念,至今楊慶還沒下手只是因為這家伙不急。他年齡和身體狀況決定了,他可以用時間來解決很多問題而不需要著急,現在他就已經快成功熬死李自成了。他就是維持目前狀態,和朱慈烺多熬幾年,找個機會下個毒一樣可以悄無聲息地解決,畢竟朱慈烺雖然年輕,但也不可能和他一樣百病不生。

不得不說一個好身體很重要。

但如果這份盟約不慎落在了楊慶的手中,那他就有足夠理由可以公然廢立了。

朱慈烺怕的只是這個。

他不簽,可以多當幾年漢獻帝。

死是肯定要死,只是多在這里茍幾年而已。

他簽,這個成功送出,多爾袞南下他搏一把成事在天,輸了被楊慶弄死贏了真正成就大業,但這個被楊慶中途截獲,那他肯定被廢幽禁然后哪天喝毒酒……

這個選擇題不太好做啊!

他想君臨天下,可他也不想二十多歲就被人弄死,他有雄心壯志,但他又害怕失敗,他知道楊慶早晚得弄死他,可他又幻想一種當長久傀儡天子的可能。畢竟漢獻帝就很成功,而且他還有個妹妹,總之此刻的他在這種人生重大轉折時刻,表現得倒是真和他爹一樣。甚至還不如他爹,好歹他爹還成熟得多,而他距離這個詞明顯更加遙遠。

說到底他也就才二十出頭。

和他爹當年被袞袞諸公當猴耍的時候差不多。

“陛下,若陛下不能決斷,臣請就此別過,臣破家以追隨陛下,終不能隨陛下在此坐以待斃,臣還有幾畝薄田,就此歸隱山林,想來那楊慶還不至于對臣斬盡殺絕。臣追隨陛下是為了大明江山永固,是為了大明盛世長存,臣等明知楊逆勢大,與之為敵兇多吉少,然依舊追隨陛下者,正以天地間自有浩然正氣,欲追尋先賢以這顆頭顱致君堯舜上。然陛下尚不以江山為念,茍且偷安而坐視太祖基業淪喪,那臣又何必自尋死路?”

毛奇齡憤然說道。

“老臣亦請就此相別,老臣年逾六旬,不惜破家相隨者,無非以先帝知遇之恩,能佐君至此亦足以見先帝于九泉了。”

水太涼帶著一絲悲涼說道。

“陛下,臣亦如此!”

“諸卿何必苦苦相逼,朕也是怕另宗廟蒙羞啊!”

朱慈烺兩眼淚汪汪地說道。

這些家伙就是逼他,可他還真就沒辦法,這些人是他唯一的依靠,如果這些人撒手不干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現在去南京找自己妹妹,哭著表明心跡。告訴楊慶這輩子自己就當漢獻帝,你要我當傀儡我就當傀儡,你要我禪讓我就禪讓,總之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你就饒了我這條命吧!然后讓楊慶給自己修的小宮殿,四周把墻都壘得高一點,最好是連鳥都飛不進去,這輩子我就在里面不出來了。

或許還能保住命!

當然,也或許不能!

但無論哪一種情況,他都只能是任其宰割,就是哪天楊慶要他出來跳舞娛樂,他也一樣只好跑出來很雀躍地高喊著太平無以報,愿上東封書……

“陛下,非臣等相逼,實在是那楊逆步步緊逼,臣等為大明江山計,除此也別無他法啊!”

水太涼感情充沛地嚎叫著。

“你們容朕再想想!”

“陛下,還想什么!”

毛奇齡說道。

“要不,咱們占卜一下?”

齊王弱弱地說。

話說這倒是個好建議,朱慈烺也明顯有些意動。

“事在不疑,卜之何益!”

“陛下,楊慶發報問唐王和黔國公可曾康復,大都督府對他們有新的任命要他們回南都,若他們還未康復就接去南都治療,呃,陛下,你們這是干什么?”

突然進來的呂留良愕然地看著里面這一幕。

他緊接著走到朱慈烺面前。

朱慈烺和水太涼等人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眼看著和皇帝關系最好的他就像習慣的那樣走過去,然后低下頭看著桌子上的盟約……

“這是通敵叛國,你們這是害了陛下!”

他看著盟約怒道。

“陛下,不能簽,楊慶最恨的就是這個,內斗他幾乎不殺人,斗得再狠也不過流放,但沾上這個他會動凌遲大刑的,簽了就再無轉機!”

他緊接著對

“來人!”

丁魁楚向后面一招手用粵語說道。

緊接著一隊倭奴走進來。

“帶出去,關起來!”

丁魁楚指著呂留良說道。

那些倭奴在朱慈烺的愕然中直接走過去,迅速拿下了呂留良,呂留良還想掙扎,一名倭奴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槍托,呂留良立刻暈過去,緊接著四名倭奴抬著他向外走。

“丁卿,你這是欲何為?”

這時候朱慈烺才怒道。

“陛下,此事必須保密,呂留良既然反對,就有可能泄密,一旦泄密必然會危及陛下,為保萬全不得不如此,事后再放了他就是!楊慶突然召唐王,定然是有所懷疑,若他強行檢查我們難以阻擋,干脆就讓唐王二人病故好了,否則留著他們終究是個麻煩!”

唐王若落入楊慶手中,他們當初挾持皇帝的事就暴露了。

“唐王忠心耿耿……”

朱慈烺怒道。

“陛下,生死之際,顧不了那么多了!”

其他人沒有說話的,包括毛奇齡都對自己好朋友被打暈抬走的一幕保持沉默,丁魁楚的當機立斷并沒什么不對,生死之際顧不了那么多了,哪怕呂留良是好朋友,需要犧牲也就只好犧牲了。無論私通建奴還是挾持朱慈烺,這些罪行只要被楊慶知道,那么皇帝或許還有可以推脫的,他們是全都得抄家的,所以讓唐王和沐天波病死,這個更加符合他們的利益。反正死無對證,都已經說他們病了幾個月了,那么病死也是正常,就算楊慶驗尸又能如何,難道他還能說皇上你怎么殺自己曾曾叔祖啊!

“陛下,此時的確顧不上這些瑣事,陛下還是先把盟約簽了。”

水太涼說道。

目前最重要是把皇帝拉下水,只有讓皇帝簽了盟約,才能保證皇帝不會賣他們,如果之前忽悠朱慈烺是為了利益,現在則是生死存亡了。

“朕不簽又如何,爾等是否也讓朕病故?”

朱慈烺陰沉著臉說道。

“陛下,臣等皆先帝之臣,大明江山非陛下之江山,乃列祖列宗,乃先帝之江山,陛下置江山于不顧,臣等又何顏見先帝于九泉,縱然獲罪于陛下,亦不能愧對先帝。若能使社稷危而復安,日月幽而復明,日后縱然陛下問罪于臣,臣亦甘領陛下斧鉞,然此刻臣終不能坐視陛下自棄江山。”

說話間外面的那些倭奴隨著他的手勢紛紛涌入。

“光三公,你這是何意?”

齊王愕然道。

“陛下,臣等為陛下南歸,花了一千五百萬兩,若加上那些倭奴之費更可謂破家為國,而且為了陛下也被楊慶視同仇敵。臣等為陛下做了這么多,今日陛下卻臨陣退縮,陛下不想要大明江山,臣等還不想被楊慶抄家滅門呢!今日陛下這份盟約簽也得簽不簽也得簽,您簽了咱們君臣一心共誅楊慶,您不簽的話……”

毛奇齡趴在那里,突然直起腰冷笑道:“那咱們君臣共赴黃泉吧!”

你看,我們是多么忠心啊!

“先帝最恨的就是建奴,朕豈可與建奴結盟!”

“老臣懇請陛下早做決斷啊!”

丁魁楚嚎叫著。

朱慈烺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一式兩份的盟約,兩份全都蓋上了多爾袞的攝政王大印,而且簽上了多爾袞的名字。上面清楚地寫著,明清正式結為兄弟之盟,大清皇帝以大明皇帝為兄……

朱慈烺拍著盟約說道。

丁魁楚和錢謙益交換目光,這就有戲了,如果沒戲早怒斥他們,還這種措辭就明顯有些意動了。

不是福臨管他叫哥哥。

而是像當年宋遼一樣,清國皇帝管明國皇帝叫哥哥。

毛奇齡說道。

與此同時他心中也冒出了黃宗羲的那句評價,真不愧是先帝的種,眼前的皇帝跟他爹一樣優柔寡斷,志大才疏,眼高手低,看起來雄心勃勃但實際上根本沒個擔當。上次臨陣退縮已經暴露出他的本性,這一次更是顯露無疑,都這時候了還猶豫什么,你就是不搏一把難道還指望那楊慶能容你?還真指望你祭祖宗,把那些人召集起來搞個儀式,就能恢復皇帝的帝位?真要是你祖宗從孝陵爬出來,看你這種德性也得拿鞭子把你抽死。

“你們也太胡鬧,這種事情豈能如此兒戲!”

雙方以東起齊長城,西至雁門關為分界線,雖然西北是李自成的,但秦藩也是大明藩國,這個原則問題還是不能馬虎,明清以這條線分界。清軍撤出同為大明藩國的朝鮮,實際上也沒多少了,只剩下朝鮮的東北部崇山峻嶺,至于半島西邊清軍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義州。其他都已經被明朝聯軍奪回,朝鮮這場第三次胡亂已經接近了尾聲,至于在籍人口下降到了八十萬,這個就不值一提了,好在大明已經開始幫助他們恢復經濟……

當然,這意思是大量的大明人口正在涌入朝鮮。

明清結盟后,大清皇帝全力將幫助大明皇帝剿滅叛逆,作為回報大明皇帝只需要給些糧食就行,而攝政王的二十萬八旗健兒,將枕戈待旦,在北方隨時準備著聽候大明皇帝的召喚。

“陛下,臣等也是怕有萬一,若中途有意外,就算被楊慶抓住,也是臣等私下所為,與陛下沒關系,任他楊慶滅臣滿門也抓不到陛下把柄,臣等這也是為了陛下的安危!”

錢謙益說道。

當然,他們的密信是假冒朱慈烺的名寫的,這個就沒必要說了,反正皇帝也沒看到那封密信。這是他們怕連累皇帝,故意瞞著皇帝派人北上聯絡,然后多爾袞做出熱情回應,他們之所以沒告訴皇上,完全是因為擔心路上被抓暴露,然后楊慶拿來對付皇上……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6
護國公 第三八四章 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

爾等與那楊慶有何區別?

朱慈烺怒道。 ̄︶︺sんцつ

陛下,臣等所為皆為大明,待事成之后陛下垂拱于上,臣等治事于下,則大明江山千秋萬代,陛下子孫福祚永繼。若楊慶得志,陛下觀歷代帝王失國者有幾人幸免?

丁魁楚說道。

陛下,臣叩請陛下以社稷為重!

水太涼繼續扮演他的忠臣。

臣等為陛下做了那么多,今日就請陛下為臣等簽了這份盟約,臣等已無退路,那陛下也就別留退路,咱們君臣同心搏這一回!

毛奇齡繼續威脅。

朕不簽!

朱慈烺一拍桌子斷然說道。

不過他的手卻下意識般避開了那兩份就攤在桌子上的盟約,丁魁楚看著這一幕,嘴角露出冷笑,緊接著向旁邊一招手。那些習慣了聽從他命令實際上本身就是原本桂軍雇傭兵的倭奴立刻上前,迅速控制住了并沒反抗的朱慈烺。就在同時劉楗也被倭奴帶了進來,他愕然地看著這一幕,不過倒也沒表現得太震驚,很顯然也是見過大世面的。

陛下,一別五年,不想今日復睹天顏!

他行禮說道。

爾父子先背叛大明,后背叛李自成,亦不過三姓家奴,還有何面目見朕!

朱慈烺在兩名倭奴控制下說道。

先帝自棄北都,非臣父子背叛大明,至于那李自成,不過是流寇而已,臣父子虛與委蛇,正是蟄伏以待圣主,再說臣父子就算三姓家奴,陛下難道就不是任人宰割?往事不堪回首,臣覺得陛下也罷,臣等也罷,此刻不如向前看,臣等北方遺民在攝政王治下也算安享太平,倒是陛下輾轉于流寇和逆臣依舊漂泊,既然如此何必固執?攝政王讓臣轉告陛下,他真得很有誠意,他要的已得到,入關旗人不過幾十萬而已,填不滿一個順天府,北直隸已經足夠,不可能奢望更多。以后陛下主南,他主北,如南北朝般留河南之地為分隔,則長久之太平可保,宋金不也保了百年太平?

陛下不肯結盟,難道還有別人可以幫您?

誰都知道楊慶勢大。

誰都知道自己無法與之相抗。

李自成也罷,張獻忠也罷,桂王也罷統統都清楚這點,只有聯合起來才有希望,但他們同樣也不會做第一個動手的傻子,所有人都在等第一個動手的傻子。

沒有這樣的人都寧可不動。

現在攝政王主動提出,由他來做這個傻子,而向陛下要的,僅僅是一份書面保證,這樣的好事陛下居然拒絕,臣都覺得疑惑啊!陛下,您是不是有些過于迂腐了?您簽上個名字就能得到一個盛世啊!您簽上一個名字就能奪回原本屬于您的一切啊!這樣的好事您都拒絕?

劉楗說道。

朕終不能令太祖蒙羞!

朱慈烺憤然說道。

那臣就無話可說了!

劉楗后退一步。

毛奇齡緊接著從地上爬起來,然后直接走到朱慈烺身旁,從桌子上拿起毛筆塞進他手中,朱慈烺對著他怒目而視。毛奇齡毫不客氣地拔出旁邊倭奴腰上的短刀,然后直接架到了朱慈烺脖子上,后者悲憤地看了他一眼緊接著開始寫自己名字……

整個房間里一片寂靜,所有人都默默看著這一幕,看著刀架脖子上的皇帝在盟約上簽字。

很快朱慈烺寫完名字。

毛奇齡拿過印泥盒,然后用目光示意著。

皇帝趕緊按手印。

而且很自覺地蓋章。

看得出皇帝雖然嘴上說不要,但這身體也是很誠實的,他其實就是在做戲,這份盟約他也想簽,只不過被這些亂臣賊子原形畢露氣得,另外也是留條后路,萬一失敗了他就說自己是被威脅,這是刀架脖子上不得不簽的,他要真不想簽……

這座行宮又不大。

他在這里嚎一嗓子,外面的王應熊,朱舜水這些人誰還聽不到啊!

隨著朱慈烺的私章在盟約的自己名字上蓋印,結盟的手續完成,毛奇齡把刀扔給倭奴,然后拿起盟約對著水太涼等人展示,他身旁的朱慈烺一臉無可奈何……

陛下圣明!

水太涼激動地說。

終于把皇帝拉下水了,有這份東西他們就不怕皇帝不聽話了。

至于以后……

陛下病了,請陛下歇息!

毛奇齡說道。

丁魁楚一揮手,那些倭奴立刻把朱慈烺帶走,皇帝也沒反抗,老老實實地跟他們走向內室,緊接著那內室的房門關閉。

以后怎么辦?

水太涼問丁魁楚。

什么怎么辦?陛下病了,暫時不見任何人,陛下久居長安,于淮南水土不服,這病有些嚴重,南都一切事務繼續交監國,至于再以后,陛下又不是沒兄弟!

丁魁楚冷笑道。

他們當然沒準備都這么對皇帝了以后還能君臣和睦,他們要的只是這份盟約,只是多爾袞出兵而已,多爾袞出兵以后,大不了逼著皇帝繼續稱病而已。反正朱慈烺也不會搞事,無非就是真得裝病配合他們,以此穩住楊慶,然后他們自己私下聯絡李自成等人。只要多爾袞大舉進攻,這些人就有動手的可能,因為這是解決楊慶的唯一機會,他們不可能繼續坐以待斃等著被楊慶這樣慢慢玩死。剩下就是盡人事聽天命了,如果他們能夠獲勝,朱慈烺能夠解決楊慶,那無非就是皇帝陛下突然駕崩,反正倭奴控制在手,想做什么都是一句話而已。

皇帝駕崩,再把定王從長安花點錢買來繼續當傀儡。

他們也沒準備讓朱慈烺活。

朱慈烺真要奪權成功,又怎么會容忍一群刀架著自己脖子,逼自己聽話的大臣,他們這些人一樣是要抄家的。這都是些老奸巨猾的,怎么可能不明白這個,從上次挾持朱慈烺離開襄陽,他們就已經準備好了在必要時候弄死皇帝。

所以他們才如此大膽。

什么假傳圣旨,威脅皇帝,拿刀子逼他簽字,做得完全無所顧忌,完全就是一副日暮途窮的瘋狂,說白了原因很簡單,這個皇帝在他們計劃中本來就是個過渡品,用完之后本來就是要弄死的。

他們又不是沒備用的。

沒有楊慶這個絆腳石,一堆備用的供他們挑選。

也只好如此了,但楊慶那里成敗還是難說啊!

水太涼感慨道。

咱們還有退路嗎?從咱們去長安開始,就已經沒有退路了,不想被楊慶抄家就豁出去跟他一搏,我就不信他楊慶真就是殺不死!火藥我已經準備好了,等各方都動手了,咱們這邊就以皇帝名義召他過來,然后堆上一百斤火藥炸他個粉身碎骨!

毛奇齡冷笑道。

這才是他們的真正計劃,這些人還沒真指望楊慶會把李張這些人的軍隊放過來,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們的計劃很簡單,多爾袞首先發動進攻,皇帝以圣旨召李自成和張獻忠,后者出兵威脅楊慶在各個方向的駐軍。在僵持不下的時候,皇帝召楊慶到這里,名義上君臣談判對權力分配做一個最后了斷,但實際上在行宮埋火藥,把進宮的楊慶炸死。只要楊慶被炸死,就用多爾袞和李自成等外部威脅,逼迫那些忠于楊慶的軍隊在顧全大局情況下,在保證他們利益的前提下,最終接受這個皇帝,畢竟不接受皇帝就是內亂,內亂的結果就是目前的大明被這些餓狼瓜分。

而且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楊慶至今沒有兒子,他沒有繼承人,這些楊慶的手下沒有可以擁戴的。

而他們內部也有派系問題。

這些派系問題決定了,他們不可能自己再推一個首領,就算繼續擁戴公主,結果也是有人做權臣,其他人不可能服這個權臣。黎玉田是目前楊慶手下頭號,但他為首的話,馬士英第一個不服,宋權同樣不鳥他,鄭芝龍更不會聽話。

那么皇帝成了平衡各派系利益的最好選擇,只要保證他們利益,他們會在外部威脅下接受的。

這才是真正的計劃。

當然,這個計劃成功的時刻,同樣也是皇帝駕崩的時刻,比如皇帝過長江時候落水淹死,然后李自成如果愿意送定王過來繼位,那么就稍稍花點迎回定王,如果李自成要價太高那就福王好了。

宗室藩王一大堆備用的呢!

至于多爾袞的進攻……

那個不值一提,這時候的明軍又不是過去,黃河線六個軍就能把他壓得死死的,他就算進攻也不過是自取其辱,或者新皇登基后,干脆來一場北伐,既收復北都又可以消耗這些原本忠于楊慶的精銳。

這樣就完美無缺了。

真以為這些家伙的計劃就那么天真呀,這都是老狐貍,他們都很清楚該怎么玩!

劉兄!

毛奇齡把盟約遞給劉楗說道。

他們剛才的話可沒避劉楗,后者的頭腦應該能聯想些什么。

牧齋公,光三公,我們要的只是北方維持目前不變,你們就是把多爾袞的二十萬八旗殺光,我們也只會在后面為你們鼓掌,我們對養一群吃白食的可沒什么興趣!

劉楗接過盟約笑著說。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6
護國公 第三八五章 俺的心都碎了啊

劉楗才不會關心這個局是不是連多爾袞也算計進去呢!

八旗死光了更好!

只要不是列好了漢奸名單,就等著清算的楊慶,換成同樣士紳控制的明軍北伐,就算要抵抗那也是多爾袞的事。他能保住北方,實力大損后也無非更聽話,上次要不是在山東被教做人,他還不至于那么痛快接受了包稅制呢!他保不住北方,北方士紳大不了喜迎王師,甚至為王師前驅清洗八旗,話說這些年八旗的王公貴族也多多少少積攢起點家業,正適合跟著去搶一波。

說到底北方士紳也是被逼的。

如果不是楊慶那個喪心病狂的漢奸罪始終壓在頭頂,他們也不想養著多爾袞那群吃白食的啊!

這不是沒辦法嘛!

這些吃白食的至少能打,二十萬八旗可以替他們擋在楊慶,否則就憑那漢奸罪,一個個就得跟孫之獬一樣上凌遲架千刀萬剮。但現在的局勢是八旗也擋不住楊慶,如果不趁機搏一把解決這個惡魔,估計明年真就得洗干凈脖子,等著他上門下刀了。上一次北伐明顯就是楊慶放水,沒有繼續向前進攻,但這一次不會了,山東的地瓜已經大面積推廣,連山區都吃上地瓜面煎餅了。

他已經不用再大批運糧救濟了。

而且無論運河還是海運全都已經理順,前線各地持續囤積了三年的物資,完全具備了打到北都的能力。

最多就是明年了。

這一點北方士紳同樣看得很清楚。

他們只有這一年的時間,這一年解決不了楊慶,或者不把南方搞亂讓楊慶無力向外,那么明年春天運河解凍后,他們的末日就可以開始倒計時了。他們必須搏一把,這也可以說是所有那些反楊勢力,最后的拯救自己的機會,若這一次成功,那么立刻雨散云開,若失敗……

那就只剩下等死了。

真得等死。

誰也擋不住幾十萬明軍的平推。

而且這時候北方老百姓對明軍的期盼都可以說望眼欲穿,只要楊慶開始北伐,瞬間整個北方就會陷入造反的狂潮就像當年一樣。任何抵抗幾乎都是徒勞,北方除了那些純屬用做夢麻zui自己的,但凡有點理智的士紳都明白這一點。這時候就連一些八旗漢軍和朝鮮的將領,都在偷偷聯絡明軍想爭取寬大,連平西王姜瓖都在對錦衣衛在其境內的行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啊!

連他都如此,憑什么指望其他那些漢軍和朝鮮將領?

這就是北方的現實。

這是北方士紳的最后一搏。

拿到了盟約的劉楗沒敢耽擱,緊接著就啟程返回,而同行的還是丁啟相,為了確保安全出城,他們依舊去找那位嚴專員。之前后者就跟他們說了,要在霍邱停留兩天,再繼續趕路去揚州,既然這樣就找他一起出城先同去揚州。從之前一路的檢查看,帶著這份東西走原路很危險,還不如去揚州再到松江,在那里由毛奇齡負責聯系荷蘭人走海路返回,這樣就算在渤海上被水師抓住,這東西也很容易毀掉……

這一點很重要。

于是就這樣他倆又返回旅店。

嚴專員喜出望外地歡迎了他們的歸來……

好吧,其實這個詞不足以形容。

可以說帶著天上掉餡餅的,甚至就連這個老特務都有點抑制不住的那種驚喜,嚴武歡迎了他們,并帶著他們順利出了霍邱城。就在城門處親自查看的毛奇齡心滿意足地離開后,這個欺騙了丁啟相兩人感情的家伙露出了真面目……

“嚴兄,你這是何意?”

丁啟相愕然地看著抓住自己雙臂的兩個所謂嚴專員隨從。

“你們身上此時應該多了什么好東西吧?”

嚴武攬著他脖子說道。

“兄弟倒是帶了點私貨,只是得到揚州才接,嚴兄放心,咱們是兄弟我們豈會獨享,兄弟就是準備到時候和嚴兄分享的。”

丁啟相陪著笑臉說。

李自成的這些商社社員,從這邊帶私貨是慣例,尤其是那些李自成禁止普通商社經營,但黑市很受歡迎的奢侈品,珠寶,懷表,甚至鏡子。隨著生活日漸穩定,他們內部奢侈之風有點復蘇,畢竟飽暖思yin欲,老土匪們吃飽喝足后,也開始學會講究生活品質,這一點龔鼎孳依然是功不可沒。或許是感覺對他有點虧欠,李自成對他還是很尊重的,他正在帶領老土匪們向統治階級轉化,就連劉宗敏這樣的大老粗,都知道抓幾個胡女沒事欣賞一下胡樂了。但這些奢侈品都是由李自成指定的商社壟斷經營價格昂貴,而這些采購員們的帶貨的黑市就便宜多了,這也讓李自成試圖控制奢侈品消費的努力付諸東流。

丁啟相明顯還沒猜到嚴武的真實身份,只是以為后者猜到自己是去接貨想敲一筆而已。

“我不信!”

嚴武笑著說道。

“嚴兄,你我還得結伴同行,兄弟豈敢騙你,再說我就這點行李,就算藏還能藏多少!”

丁啟相說道。

這時候那些錦衣衛已經在翻他的行李。

“騙不騙我搜了才知道!”

嚴武說話間開始脫他衣服,而另外幾個錦衣衛則控制住劉楗并開始扒他衣服,很快兩人就被扒得只剩下了褲衩,在深秋的寒風中,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一名控制丁啟相的錦衣衛還不懷好意地盯著他,明顯這個家伙對小丁的細皮嫩肉更感興趣,小丁和劉楗欲哭無淚地看著他們一件件檢查自己的衣服。

不過他們并無收獲。

“扒了他們靴子,何基,你搜他們褲衩里!”

嚴武說道。

“嚴兄……”

丁啟相嚇得驚叫一聲。

他身旁那男子帶著詭異地笑容開始搜身,小丁被他的手搞得驚叫連連恍如爬進蛇蝎,與此同時幾個錦衣衛迅速扒了他們的靴子。嚴武拿過劉楗的靴子捏了幾下,立刻就試出了有夾層,緊接著他割開一點口子,從里面拿出了油紙包裹的盟約……

“丁兄弟,你很不老實吆!”

他笑咪咪地說道。

丁啟相已經猜到他身份,臉色立刻黯然了許多。

然而劉楗依舊沒猜到。

“嚴,嚴兄,鄙人的確是奉大清攝政王之命,南下與大明皇帝結盟的特使,然此事亦于貴主有利,既然嚴兄知道了,不如將我二人帶往長安交由貴主處置!”

他說道。

嚴武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耳光。

“狗漢奸,我秦藩之民亦漢家男兒,豈能與建奴為伍!都捆起來,再把他們的嘴堵上,押往鳳陽向鎮守府檢舉!”

他緊接著怒斥道。

錦衣衛設計坑皇帝的戲碼明顯有點不太合適,但秦藩的愛國商人出于對漢奸的痛恨之情,在發現有建奴奸細裝作他們的同行后,憤而拿下并送交官府……

這個戲碼就可以了。

倒霉的丁劉二人就這樣被捆起來連同兩個隨從一起,被錦衣衛塞進早就等待在灃湖岸邊的船,然后順流而下直奔正陽關。在正陽關嚴武派出手下騎馬至鳳陽,并在鳳陽以通訊塔向南京發報,而他則帶著犯人乘船沿淮河繼續順流而下。

第二天。

“楚公,拿下了,嚴武報告他們已經拿下了丁啟相,正沿著淮河送往鳳陽,和丁啟相一起的是建奴使者劉楗,前四川巡撫劉漢儒之子,而且他們還在這兩人身上搜出了一件特殊東西。”

徐平帶著興奮的笑容說道。

“什么好東西,總不至于是陛下和多爾袞結盟的盟約吧?”

楊慶饒有興趣地說。

“楚公真料事如神,他們身上就是帶著陛下與多爾袞結盟的盟約,而且上面早已經有了多爾袞的簽名和蓋章,應該是劉楗帶著這東西來的,也就是說之前他們已經聯絡好。多爾袞先同意了,并起草盟約簽字,然后再送到霍邱,而我們的陛下,也同樣已經在這份盟約上簽名蓋章甚至按上了手印。根據他們的盟約以后明清結為兄弟之國,把咱們奪回的半個山東再給建奴,而多爾袞的二十萬八旗隨時等候陛下命令南下。楚公,這叛國罪是坐實了的,無論怎么算他都跑不了一個叛國的罪名,您下令吧,屬下這就去抓捕!”

徐平說道。

“他終究還是走了這一步啊!”

楊慶頗有些唏噓地嘆了口氣。

話說還不是他逼的,準確說還有陷害的成分呢!

“他準備如何對付我?”

緊接著他問道。

“那個劉楗骨頭很軟,嚴武在船上沒怎么動手就問出了,按照他們的計劃先由多爾袞向黃河線進攻,制造他們大舉南犯的假象。陛下以親征抵御建奴為名以圣旨召李張桂三家的軍隊參加,并逼迫咱們放其過來再以之送陛下兵臨南京。如果咱們不放就由陛下以圣旨指責您,南京的文臣士子和江浙士紳一起動手,制造混亂逼迫您就范。”

徐平說道。

劉楗的確在嚴武的手段下迅速招供了。

甚至這份圣旨是怎么簽的他都已經招了,但嚴武很懂事地沒有把這部分記錄上報,畢竟報上來肯定會讓老大頭疼,這樣就干脆不報了,反正有盟約就足夠。至于丁啟相倒是還比較硬氣,至今還什么都沒招,不過船上條件簡陋,嚴武純粹為邀功并不是真正審問,而狼穴才是他們的最終目的地。至于丁魁楚他們的炸死楊慶那個真正的計劃,那個就連丁啟相都不知道,只有他們這個團伙最核心三個人知道,反正如何行動有那些倭奴,也根本不需要借助別人,就是在地下挖地窖埋火藥而已。

“真是天真無邪啊!”

楊慶說道。

這個實際上假的計劃的確有些過于天真了,當然,他如果知道這些人還給他準備了一百斤火藥,估計就不會這樣評價了。

“楚公?”

徐平提醒他是不是該抓捕了。

“不急,給嚴武下令,讓他帶著人去鳳陽,中途不要再靠岸,這件事繼續保密,到臨淮關后等待鳳陽站的人和他們聯絡。再給鳳陽站傳令,讓他們接盟約,但人由嚴武送鳳陽鎮守府,大張旗鼓地送,就說他們是建奴的細作。再給霍邱那邊傳令,從今天起許出不許進,任何人不準再進霍邱城,但不要公開阻擋,要在城門范圍之外阻擋,但凡試圖潛入霍邱,或者以各種名義要求進城的官員士子尤其是迎駕會和大同社那些,統統扣押并移送信陽站。鳳陽鎮守府接了嚴武的檢舉后,將他們二人繼續公開大張旗鼓地移送南京,走得慢一些,要讓消息傳得廣一些,但要散出消息說他倆什么都沒招,就等到南京移送北衙處置。”

楊慶說道。

“楚公這是釣魚?”

徐平說道。

“對,有這么好的魚餌,為何不釣幾條魚呢!”

楊慶說道。

他當然要釣魚,對他來說價值最大的就是盟約,這個東西就足夠,這兩個人并不重要,盟約上朱慈烺的名字和手印就解決了所有問題。但那些皇帝的同盟不可能知道還居然有這個東西,像瞿式耜,張國維這些文臣不可能允許皇帝這么干,但丁啟相和劉楗意味著什么他們是知道的。

看到這兩人在一起,而且還是從霍邱出來的,這些人立刻就猜到皇帝做了什么,而這兩個人大張旗鼓地押來南京……

這些人會做什么呢

是給皇帝通風報信?還是趁他們沒招供弄死?亦或聰明地跳出來與皇帝劃清界線?

很值得期待啊!

然后封閉霍邱城,只準出城不準進,在外圍布置伏兵守株待兔,來一個抓一個,皇帝在里面什么都不可能知道,繼續以為丁劉二人正順利北上去把盟約送給多爾袞,這樣玩上半個月怎么還不得收獲一波。甚至可以讓兩人在北衙撐得久一些,再繼續撐上半個月,一個月就足夠把能上鉤的魚都釣出來了,那時候再拿出盟約直接向四民大會檢舉玩大義滅親。

那之前一個月怎么了?

那可是俺大舅哥啊,俺一直就在痛苦地掙扎中,俺在公與私,大義與個人感情中痛苦地掙扎啊!俺的心都碎了啊!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6
護國公 第三八六章 大戲開場

臨淮關。

“陛下病了?”

顧錫疇疑惑地看著朱之瑜。

“據說是有些水土不服,而且不知為何,呂莊生也觸怒陛下被關押起來,我去見陛下的時候,看陛下的情緒有些燥怒。”

朱之瑜說道。

他是剛剛從霍邱趕來的。

實際上就是在丁啟相那些人離開霍邱之后,不過他走的是公路,乘坐馬車有驛站換馬,反而比在淮河上曲折順流直下的嚴武更快。除了運量和成本之外,這時候隨著新式公路的建設,四輪馬車速度反而超過水運,比如從鳳陽到浦口,在驛站換馬接力的客運只需要二十四小時。

當然,得是天氣好的時候。

不過新式國道和驛站加四輪馬車的客運系統,的確極大加快了人員的運輸速度。

未來還會更快。

因為這時候的馬絕大多數還都是蒙古馬,隨著更多大型馬匹,尤其是夏爾馬這種巨型挽馬的引入推廣,就是歐洲那二十四小時超過三百公里的極限速度也完全可以,畢竟這時候大明的國道是超越歐洲的。

“燥怒是必不可免!”

顧錫疇望著眼前滔滔東流的淮河嘆息道。

不燥怒才怪呢!

都被人當漢獻帝養著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還能情緒穩定那就真見鬼了,但燥怒歸燥怒,只要能忍住就行,哪怕忍不住也得忍。像這種事情只能等待時機,只要皇帝不犯錯誤,楊慶找不到借口,哪怕為了自己的形象,他也不會做得太過分,至少表面上還會維持對皇帝的禮貌。

就怕皇帝會一時沖動。

“有時候晚生也在想,像目前這樣若能長久下去,倒也未必算壞事!”

朱之瑜說道。

在這里極目遠望正是一片秋收中的田野,盡管這一帶已經和江南沒法比,但依靠皇莊化的組織優勢,挖掘和疏浚的灌溉系統依然保證了這里的豐收。尤其是玉米大量種植,鳥糞肥的使用,正讓這片土地迎來豐收,至少相對于過去來說,這里已經完全可以用豐收來形容。水稻,玉米,地瓜全都開始收獲,甚至就連那些貧瘠的沙土中,都有高粱在貢獻著寶貴的糧食。這一塊塊顏色不同的農田中間淮河東流,臨淮浮橋橫亙河面,碼頭千帆聚集,不斷有馬車疾馳在新修的公路上。

而這條石子鋪就的公路,恍如灰色的帶子,在他們腳下延伸,兩旁的小松樹依然保持著青色。

它就這樣一直向前。

跨過淮河,在北岸的田野中仿佛無盡的延伸,實際上它將一直延伸到鄭州,只不過還得兩年才能完工,但僅僅已經完工的這段,就已經展現出了它的威力。水陸交通樞紐的中都借助這條國道,真正成為了四方商旅匯聚之地,繁華遠勝往昔鼎盛之時,而僅僅幾年前,這里還是一片被戰火破壞的廢墟,就連中都的皇陵都被張獻忠一把火焚燒。

是楊慶帶來了眼前的一切。

所有一切都是他帶來的,人工育種的玉米,鳥糞肥,國道,甚至國道上奔馳的四輪馬車,統統都是他帶來的。

那么為什么非得和他斗下去呢?

尤其是還看不到勝利的希望。

“我老了,人臣之責已盡,可無愧先帝矣!”

顧錫疇說道。

他實際上早不摻和了。

他現在作為禮部尚書,就是履行自己的職責,為皇帝祭祖做準備,這是他的職責所在,但這件事以外的他已經不參與。說起來斗了這么多年看著越來越繁華的國家,他和張國維這些老人也是越來越迷茫,越來越失去斗志。真得,他們都已經開始不明白自己的目標是什么了?為國?這國目前就很好!為私?他們都有權有勢有名有利!為大義?可真要說起來好像楊慶更受萬民擁戴!

那么他們為什么呢?

如今真正還不屈不撓的也就是錢謙益了,連瞿式耜在皇帝回來后都有些沒什么精神了。

畢竟皇帝身邊有那些年輕人!

他們這些老頭子,在皇帝那里真感受不到親近,倒是對楊慶這個老對手從感覺上更近一些。

就在這時候,突然間前面的碼頭上一片喧鬧,他倆同時望去,就看見一艘剛靠岸的船上,一群人推著兩個被綁的人走出來……

“丁山來?”

朱之瑜驚叫道。

顧錫疇立刻將目光轉向他。

“丁光三的侄子,他之前一直跟著丁光三,不過這兩個月未見,據說有事離開了霍邱,丁光三和毛大可這段時間頗多密謀,都是避開我們這些人,還有牧齋公也參與其中,但具體在做什么就無從知曉了。”

朱之瑜

說道。

這時候一名碼頭上的官員騎著馬狂奔而來,顧錫疇立刻把他叫住。

“前面出了何事?”

顧錫疇問道。

“回尚書,幾個秦藩的商人在離開霍邱時候,發現他們路上遇見并一直同行的商社采購員,是建奴派來的奸細,故此抓了前來請功。”

那官員說道。

“不會是弄錯了吧?”

朱之瑜帶著一絲幻想說道。

“不會弄錯的,其中一個路上就已經招供了,他是建奴的進士,順天府大城人,他爹還是漢奸錄上的前四川巡撫呢!”

那官員興奮地說。

朱之瑜瞬間如遭雷擊,木然地站在那里看著丁啟相和劉楗。

顧錫疇揮手讓那官員離開。

朱之瑜突然清醒過來,轉身就要離開,但卻被顧錫疇一把抓住,他茫然地回過頭……

“你想去哪兒?”

顧錫疇說道。

“去霍邱,我要問問毛大可他們到底干了什么!”

朱之瑜憤怒地說道。

顧錫疇不無唏噓地看著他。

“別去,聽老夫一句,就當什么也沒看到,我們為他能做的已經都做了,我們已經對得起先帝,也對得起朱家了,但我們不是他的保姆,他要做什么我們管不了,我們已經可以問心無愧了,剩下的就看他的命了!”

顧錫疇說道。

朱之瑜也不是傻子,好歹也是未來的倭國帝師級別的,當然明白這時候做什么都晚了,丁啟相和劉楗既然是從霍邱離開才被發現的,那么他們就肯定已經和皇帝見過面,甚至有可能達成某種密約。如果皇帝給了他們書面的東西,那么這東西肯定會搜出來落入楊慶手中,就算沒給他們書面的東西,僅僅皇帝私會建奴使者這一條就已經足夠了。楊慶缺的就是這樣的罪名,他缺的就是一個廢帝的理論依據,而現在,丁魁楚這些家伙卻自己把刀送給了他。

“真就像楊慶說的,都是一群豬隊友啊!”

他苦笑著長嘆一聲。

顧錫疇沒有回答他,而是將目光轉向不遠處,那里同在此等候一批皇陵修繕材料的迎駕會副會首陳于泰卻在匆忙鉆進馬車。這個崇禎四年的狀元僅僅做了兩年官就被革職,此后一直在家,這一次對迎駕極為熱心,很顯然他也明白了這兩個建奴奸細在一起意味著什么。

但他做出了另一種選擇。

在他身旁是他的侄子,大名鼎鼎的復社四公子之一陳貞慧,后者疑惑地看著顧錫疇二人,但終究沒有再說什么,緊接著和他叔叔直奔鳳陽。

就在他們的身影從顧錫疇二人視野中消失的時候,一輛囚車也出現在他們視野,在鳳陽鎮守府的士兵護衛下疾馳而來,很快駛過他們身旁停在了碼頭上。已經在唾棄中展覽了很久的丁啟相二人,緊接著被塞進了這輛囚車,然后在唾棄中又開始返回鳳陽城。路過顧錫疇兩人身旁時候,丁啟相情緒激動地朝他們唔唔著,不過他嘴里塞著一個特制木球,能做的也只有唔唔了。

“這位兄弟請留步!”

顧錫疇對著得意洋洋跟隨的嚴武說道。

“揍撒捏?”

嚴武很不客氣地說。

“大膽,這位是禮部顧尚書!”

一名軍官怒斥。

“餓知道他是個尚書,又不是木見過!”

嚴武說道。

顧錫疇還真想不起自己在長安時候是不是見過這家伙,不過這種小事不值一提,他示意那軍官別打擾,然后問道:“這位兄弟是在何處,如何抓到的兩個奸細,他們身上可曾搜出什么東西?”

“餓是在武關遇上的他們,他們說自己是蒲州商社的社員,餓就信了他們,一塊從武關到霍邱,他們在霍邱被另一個人接走。原本以為就這么分開了,誰知道他們又回來找餓,說是一起去揚州,出城后他倆偷偷摸摸說話,被餓無意中聽到了,才知道是兩個建奴的什么使者。餓抓住他們打了一頓,這個姓劉的說了他的真正身份,還要餓帶他們去見闖王,說要共謀大事。餓關中男兒,豈能與這些建奴為伍,就抓他們來報官,他們身上有什么餓沒仔細搜,人和行李都在這里!”

嚴武得意地敘述著他的光輝事跡,旁邊一堆看熱鬧的不斷叫好,丁啟相悲憤地唔唔著。

顧錫疇沒有在多問。

緊接著囚車重新開動,嚴武跟隨在后面,繼續用他那陜西口音向兩旁圍觀的百姓描述他的光輝事跡,然后就在越來越多的圍觀者矚目中,丁啟相和劉楗向著鳳陽而去……

上午陪我媽去醫院檢查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6
護國公 第三八七章 自投羅網

霍邱。

城外的公路上,陳貞慧迅速帶住了他的馬,在他身后,陳于泰的馬車緊接著停下。

“什么人?”

對面的路障旁一名軍官喊道。

“迎駕會副會首,宜興陳謙茹欲入行在訪友,將軍護駕辛苦了!”

陳于泰從馬車里探出頭笑著說道。

馬車后面站著的仆人立刻跳下來拿著幾張鈔票遞給那軍官,后者立刻換上了笑容,很痛快地接過去,然后抬手示意手下搬開路障。很快路障搬開,陳貞慧第一個催馬而過,后面他叔叔的馬車緊接著駛過,過去的時候他叔叔還和那軍官拱手相謝呢!但走過之后,陳狀元的臉上立刻換成了鄙視……

“這就是楊慶部下的廉潔?”

陳貞慧冷笑道。

“錢財有誰不愛?

你還是太清高自傲,需知今時不同往日,對這些武人還是得結交,如今是他們勢強咱們勢弱,那咱們就得和他們親近,無非花點錢而已,也花不了幾個錢。故此我一直反對錢牧齋那套,對付楊慶不能急,得從他的內部下手,一點點來,我們就算改變不了他,也可以改變他手下的人,我們就算這一代人不能成功,那還有下一代呢!

錢財誰不愛?

我就不信那楊慶手下都是海剛峰。

我已經老了,但你們的日子還長還長著呢!我不要你們做錢牧齋,你們都應該去學龔鼎孳!

記住,這天下終究是我們的。

我們要做的是等待,是打入他們中間去,然后一點點改變他們,直到把他們改成我們想要的模樣!那時候就算再有一百個楊慶,一百個李自成又能做什么呢?太祖之暴虐難道就比楊慶差?結果大明最后還不是咱們說了算?記住,一百年,不戰而勝!”

陳于泰語重心長地說。

他并沒注意到,在他身后天空中的熱氣球上,一個信號兵正在揮動一面旗幟。

“那您何故而來?”

陳貞慧低下頭說道。

他倒是看到了,可他并沒把這一幕和自己聯系起來,他只是對熱氣球感興趣而已,這東西在明軍中已經很普遍,每個軍都配有熱氣球隊,南京城和沿海的主要基地也都有熱氣球升空。燃料是用四川的石油提煉出來的煤油,這些年四川的鹽井因此發了一筆小財,一罐罐石油從那里沿長江運到海門廖角嘴進行提煉,煉出的汽油給軍隊當燃燒瓶,煤油供熱氣球,剩下的渣子就燒了。

至于為什么是在廖角嘴提煉……

呃,放到南京不是容易污染空氣嘛,而且還容易污染江水,至于廖角嘴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了。

“我?”

陳于泰露出詭異的笑容說道:“楚國公難道不想知道,皇帝陛下究竟做了什么?”

陳貞慧目瞪口呆。

幾乎就在同時,兩旁密林中一聲尖利的哨聲,緊接著無數黃綠色的身影從草叢中冒出。陳貞慧的反應也是極快,他叔叔還在懵逼中的時候他就猛然一催胯下馬瓦里馬,但就在這匹高價從印度進口的寶馬嘶鳴一聲躥出的瞬間,前面三道絆馬索同時從路面的浮土里升起。這匹馬跳過第一道后緊接著一頭撲倒,他驚叫著從馬背上被拋出,正落在路邊的荒草里,還沒等拔出佩劍頭頂就多了四五把刺刀的寒光。

陳貞慧趕緊舉起雙手。

“你們要干什么,我是迎駕會副會首!”

他身后陳于泰的尖叫響起。

一個身上披著漁網,漁網上插滿草的人走出來,滿意地看了看突襲的效果……

“演習成績不錯!”

他說道。

“隊長,他們怎么處置!”

一個同樣打扮的人說道。

他們身上和明軍制式的紅色軍服不同,是一種并不是很深的綠色,因為披著插滿草和灌木的漁網,趴在路邊深秋的草叢中,如果不仔細看根本辨認不出,但他們身上那些明軍的軍銜標志卻不少。

“你們是哪一部的,以民為靶練兵簡直喪心病狂!”

陳貞慧怒道。

那軍官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緊接著一揮手,那些士兵毫不客氣地上前堵住了他們的嘴,然后直接捆起來塞進他們的馬車,就連車夫和后面的仆人都一樣。完成后一名士兵駕駛著馬車駛向旁邊岔道,遠處的灃河岸邊一艘船已經在等待,接下來陳貞慧和他叔叔將被押往北岸的皇莊。而那名軍官帶著他的部下,迅速把路上的痕跡清掃干凈,并且重新把三道絆馬索給埋好,然后所有人以最快速度退回草叢中隱藏起來。就在陳貞慧被粗暴地扔進船艙時候,天空中的熱氣球上那名信號兵再一次揮動旗幟。

還能隱約看見他的陳貞慧,若有所思地看著這點紅色。

但緊接著一張席子就蓋在了他們頭頂……

南京。

“看報,看報!秦藩壯士怒擒漢奸,建奴奸細落網霍邱!”

一個報童高喊著。

“停!”

他旁邊駛過的馬車里,正準備出城的黃宗羲喝道。

馬車立刻停下。

“拿一份!”

他從車窗伸手遞出鈔票說道。

那報童接過鈔票,緊接著把一份還帶著油墨香味的報紙遞給他,這些報紙都是鉛活字,只不過因為技術限制,目前還停留在手工階段,只能使用一些簡單的機械輔助。不過好在因為出版業的繁榮,這些機械的改進始終不斷,已經幾乎達到手工印刷的極限了,至于什么時候出現真正的蒸汽印刷機,這個得先等楊慶的蒸汽機正在成熟以后。

至少目前還不行。

“怎么了?”

坐在黃宗羲對面的蔡仲光說道。

看著報紙的黃宗羲一言不發,表情陰沉得嚇人,倆眼緊緊盯著上面的兩個名字。

丁啟相。

劉楗。

然后還有那個刺目的霍邱。

他突然爆發般怒嚎一聲,然后狠狠把這份報紙摔了出去,好脾氣的蔡仲光被他嚇了一跳,趕緊撿起這份報紙打開,看著上面的內容他臉色也立刻變了。丁魁楚的侄子,多爾袞的新科進士,霍邱行在,三個名字合在一起,隱藏的內容立刻明了,稍微有點頭腦的都能猜到。

皇帝陛下在聯絡多爾袞。

皇帝陛下在借兵,或者用更直接的說法他在引建奴入侵。

“毛大可!”

黃宗羲幾乎咬著牙說道。

“他毀了一切,他太貪了,總想著自己一個人獨擅權柄,把我們都拋開在外,他自己操縱一切,把所有人當成給他配戲的,現在好了,他把戲演砸了,他自己蠢不要緊,還把咱們苦心經營的一切都毀了。都開始私下聯絡建奴了,從霍邱離開的,這是已經跟皇帝談妥了,他們為什么就不跟咱們說一聲,為什么就把咱們排斥在外?是怕咱們搶了他毛大可的功勞遮蓋了他大明擎天柱的光輝吧?我倒想看看他現在是什么神情!”

黃宗羲怒極反笑地說。

的確,他真得氣壞了,這之前他就已經對毛奇齡不滿,大同社內部也一樣勾心斗角,尤其是一向沖在前面的毛奇齡并不服他。這個家伙仗著自己一直在皇帝身邊,把他這個大同社的真正老大排斥在外當跑腿的。

他忍了。

畢竟目前大局為重。

可居然連這樣大的事情都瞞著他就真忍無可忍了。

那建奴能沾嗎?

姜希轍送倭奴北上,他都得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要試圖找多爾袞借兵,楊慶對內斗的原則是能不殺的盡量不殺,但他對沾上漢奸罪的,從來都是能殺的絕不留。單純支持皇帝跟他斗,就算失敗了,也有很大可能僅僅是流放,甚至家族也不是沒有保住的可能。畢竟有南京勛貴們的例子在那里,那可真正跟楊慶來了一場喋血皇城的,結果都僅僅流放,甚至爵位都沒廢除。

但沾上漢奸罪的唯一結果就是孝陵的凌遲架。

這個請看孫之獬。

他們為什么敢跟楊慶斗,而且越挫越勇,始終不停地斗?就是因為楊慶有這個底線,只要不越過他的這個底線,那最壞也只是流放。可他怎么也沒想到,毛奇齡居然這么大膽,身為大同社在皇帝身邊的代表,居然瞞著大同社的首領和幾乎所有人,搞出這樣滅門的事情。

你死不要緊!

可你別拖著我們一起啊!

你代表的是整個大同社,你做的就是我們做的啊!

“或許情況還沒那么壞,看這報紙上說的,似乎錦衣衛還沒真抓到陛下的把柄,丁劉二人應該還沒出賣陛下,否則楊慶恐怕已經動手,不會到現在南京還如此平靜!”

蔡仲光說道。

“現在沒有,早晚會有,一旦進了狼穴,還有誰能扛得住?”

黃宗羲說道。

“去碼頭!”

他緊接著對外面的車夫喊道。

“你想怎樣?”

蔡仲光疑惑地說。

“去霍邱,丁魁楚手下的倭奴有幾個槍法好的,按照報紙上所說,他倆不是直接送南京,而是先送合肥安慶過江一路示眾而來。這樣咱們還有時間,讓丁魁楚調幾個倭奴咱們安排送出埋伏,看看能不能在半路上把他們打死,正好去看看毛大可還有什么臉面再見我,他們自己惹下的禍就得自己解決!”

黃宗羲冷笑道。

說話間他的馬車出城,沿著外環路直奔下關碼頭……()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6
護國公 第三八八章 衍圣公總是這樣機智

黃宗羲緊接著登船渡江,從浦口沿著公路狂奔,開始他那自投羅網的旅程……

此時丁劉二人也離開鳳陽。

押送他們的兩輛囚車,在一個哨的明軍騎兵護送下,并沒有向南直奔南京,而是轉向了合肥。按照報紙上公開的行程,他們將沿著合肥,安慶再轉長江南岸,沿公路一直展覽到南京……

這樣就足夠了。

足夠楊慶有充足的釣魚時間了。

而就在同時,應天日報在各地的分部,也開始大肆宣傳這一事件。

話說已經很久沒有建奴奸細被抓的事情發生了,倒不是說因為錦衣衛無能,而是根本就沒有,就連多爾袞的那個軍機處衙門都在兩年前就被錦衣衛給炸了,畢竟他們的存在是對錦衣衛榮譽的挑釁,錦衣衛特勤隊不會容忍這樣的存在,軍機處的幾個主要官員都被錦衣衛暗殺。多爾袞手下也找不出合適的人手了,尤其是前線以南各地幾乎完全皇莊化之后,就算他派人過來也是自取其辱,那些民兵的警惕性可是很高,他們根本無法通過這片緩沖區。

丁啟相二人是兩年來,在戰區以外被抓住的第一批奸細,他們的展覽迅速引發轟動,尤其是在他倆的出身公開后,更是引發無數聯想……

尤其是丁啟相。

話說他伯父可是皇帝身邊的大學士啊!這就很值得發人深思了。

“沒有!”

楊慶很干脆地搖了搖頭。

“蕺山先生,我可以向您保證,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向我報告光三公與他侄子之間有這種關系!”

他對劉宗周說道。

“但他們是從霍邱離開的。”

劉宗周繼續試探著說。

“這不能證明什么,若丁啟相早就被建奴收買,以他與光三公之間的關系,帶劉楗這樣的奸細潛入霍邱伺機行刺陛下,這也是完全可能。而且根據那些秦藩商人所說,他們在霍邱還有內應,目前錦衣衛正在霍邱城內調查此事。也就是說此事蓄謀已久,但他倆為何離開,這個還得接下來繼續審訊,總之我相信陛下不會做這種叛國通敵的事情。先帝與建奴之仇不共戴天,陛下作為先帝之子,又豈能使安陵不安,但若陛下真要做了這種事,那他也就沒有資格繼承先帝留下的大明江山。”

楊慶說道。

“楚公,這樣就過了吧?畢竟咱們做臣子的,沒有這樣的權力。”

衍圣公小心翼翼地說。

“不,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君者為天下所推以治天下者也,若其有道則天下共尊之,若其無道則天下共廢之!古時候周厲王失政,還國人共逐之呢!陛下也一樣,哪怕我受先帝知遇之恩,公主更是與陛下為兄妹至親,只要陛下犯了叛國之罪,我也絕對不會因私廢公!”

楊慶大義凜然地說。

“但是,如果沒有確鑿證據,證明陛下與建奴勾結,那么我也絕不容許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借此事詆毀陛下的聲譽,栽贓誣陷使陛下不安!”

緊接著他說道。

“也就是說一切看證據。”

劉宗周說道。

“對,必須有確鑿證據,比如密信之類東西,能夠從書面上證實陛下的確犯了這種罪行。”

楊慶說道。

劉宗周點了點頭。

“那老朽告退了!”

他緊接著拉著衍圣公走了。

“立刻去找黃太沖!”

出門后他對自己的仆人說道。

“老爺,黃公子昨天就已經離開了南都,聽他家仆人說,是乘船去了浦口,不是去鳳陽就是霍邱。”

那仆人說道。

“該死!”

劉宗周陰沉著臉說道。

“蕺山兄?”

衍圣公說道。

“楊慶手中肯定有證據,他只是在造勢,用這兩人的示眾挑起民間對此事的情緒,甚至故意誘導民間懷疑陛下,他再故意壓制這種懷疑,把勢造起來,讓民間都指向陛下的時候再突然拿出證據,順理成章地以叛國罪廢陛下。”

劉宗周說道。

話說到底是一代宗師,大明儒學目前的真正第一人,他一眼就看穿了楊慶的險惡用心。

“那得立刻通知陛下!”

衍圣公說道。

說完他沒有再多廢話,緊接著登上自己的馬車,然后和劉宗周拱手作別,以最快速度向城外駛去。

劉宗周在后面靜靜地看著他,直到他的馬車消失在視野,這才對那仆人說道:“立刻去找張考夫,讓他通知大同社在南都的所有人都不準再去霍邱,最好都趕緊離開南都,事情已經無可挽回,再掙扎也是徒勞,保存實力才是最重要的。”

說完他長嘆一聲。

“希望還能來得及!”

他黯然說道。

來不及了。

因為就在這時候,張履祥和幾個大同社的核心,也已經在浦口登上了前往霍邱的馬車。黃宗羲走得匆忙沒來得及通知他們,留在南都的就是張履祥為首,他沒找到黃宗羲后就自己召集大同社的成員開會,然后迅速明白了目前形勢,這種情況下當然要先去霍邱。

他終究不是劉宗周這種老狐貍。

不過……

“停下!”

聚寶門外衍圣公突然喊道。

他的車夫立刻把馬車趕到了路邊的樹蔭下,衍圣公孔楨坐在馬車里回過頭看著南京城,臉上卻露出一絲冷笑。

“這個老狐貍,還真以為我會那么蠢嗎?調頭,回衢州!”

他緊接著說道。

然后他的馬車迅速開動,在前面十字路口轉向南,沿著公路狂奔而逃回家去也!好吧,衍圣公總是這么機智,他又不傻,楊慶手中既然有證據那皇帝指定完蛋,留在南京等著挨楊慶暴捶嗎?他可是迎駕會會首,至于迎駕會剩下那些……

他管他們死活去!

衍圣公就這樣,第一個跑路逃離了戰場。

而這時候第一批落網的名單也已經送到了楊慶手中。

“陳于泰?”

楊慶意外地說。

他還真沒想到第一個落網的居然是陳于泰。

“陳于泰以狀元身份,在家廢棄十余年,應該是急不可耐,想著憑借此事復出了。”

史德威說道。

“哼!”

楊慶冷笑一聲。

冤枉啊,我明明是想替你去當內鬼探聽情報,然后回來告密的啊!秘密監獄里陳于泰仰天長嘯,當然,楚國公是聽不到他心聲的,所以他還得繼續在里面待著。不過也怨不得楚國公誤會他,畢竟他宜興陳家一門三進士,他一個狀元,陳貞慧他爹當到都御史,陳于鼎也是進士,這樣一個世代簪纓的家族怎么看也不像會和楚國公一心的。

“瞿式耜居然也去了?”

楊慶緊接著看第二個名字。

瞿式耜雖然最近情緒不高,但終究還是去了,也可能他是真得對大明忠心耿耿,畢竟也是為大明走到最后的。不過楊慶并不能因此而對他怎么樣,因為他是禮部右侍郎,負責皇陵修繕的負責人之一,他要有什么公務去見皇帝也無可厚非。

不過既然去了就先關著吧!

這時候只要是去的,都可以算作皇帝同黨,叛國罪嫌疑人之一。

“這第一天沒什么像樣的啊!”

楊慶對著名單頗為不滿。

“楚公,衍圣公跑了!”

徐平突然進來說道。

“跑了?”

楊慶愕然地說。

“是的,他和劉蕺山一起出去后不知道說了些什么,隨后他就匆忙單獨離開,連衍圣公府都沒回,直接出城向南匆忙而去,估計是直接回衢州老家了!”

徐平說道。

“呃,衍圣公頗有祖風!”

楊慶啞然失笑。

跑了就跑了吧,衢州孔家也沒什么惡心人的事情,無非就是比較懂事而已,至少沒有曲阜孔家那份八荒咸歌盛世的雄文。對他們楊慶沒有太大興趣,衍圣公這個封號以后慢慢找個理由廢掉就行,總之對他們家沒必要像對曲阜孔家一樣。

“劉宗周應該猜到了,他估計是被嚇得,不用管他們,接下來你放出人手,在市井之間造勢,把輿論往皇帝身上引,搞得越大越好。再讓巡警拘留那些無端懷疑陛下的刁民,同時散播消息,就說我礙于公主故意包庇陛下,隱瞞陛下通敵叛國的事實,讓那些咱們控制的小報再加入,安排幾個人在路上攔我的馬車!”

楊慶說道。

這種組合拳得他親自教導。

雖然徐平這些特務頭子們這些年成長不少,但有些過于高端的,還是得楚國公耳提面命才行。

先散播皇帝叛國的消息,再讓警察抓造謠的,于是就算真謠言也都變真的了,不辟謠,只抓造謠的,那結果還不是謠言瘋傳?估計這樣用不了幾天皇帝叛國就確鑿了,只是楚國公礙于親戚關系,故意隱瞞事實包庇皇帝,然后找幾個人攔截馬車質問徹底引爆這件事。他再繼續徒勞地為皇帝掩蓋罪行,最終結果就是四民大會介入,甚至不用特別安排,四民大會有的是對皇帝不爽的,他們肯定會借此機會收拾皇帝。

最后楚國公終于掩蓋不住了。

然后他就不得不大義滅親,經過內心激烈的斗爭后,選擇了站在人民一邊,懷著痛苦的心情,拿出盟約親自揭發自己的大舅哥。

這都是套路啊!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6
護國公 第三八九章 我大明言論自由啊

南京。

“皇上身邊的大學士,皇上身邊最得寵的人,他的侄子,和建奴的新科進士,建奴的偽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兒子,一起從皇上的行在離開。

而且還是一起從北邊來的。

而且那丁啟相四個月前還在霍邱呢!

這里面有什么道道?”

一座酒館的大堂里,一個正在喝酒的人,一邊夾著花生米一邊故作高深地裝逼。

同桌的兩人一起用期待的目光看著他,大堂內其他桌上喝酒的人也都用期待的目光看著他……

然后他閉嘴了。

“到底有什么道道,你快說呀!”

一個喝酒的忍無可忍地說道。

那家伙端著他面前空了的碟子示意了一下,問話的明顯是急性子,毫不猶豫地站起來,端著自己桌上一碟菜重重地放到他面前,然后一挽袖子用威脅的目光看著他,同時把拳頭在他面前展示了一下。而這個看打扮應該是某商號伙計的家伙,心滿意足地吃了口菜,這才看了看四周那些明顯不爽的目光……

“這道道很簡單,有人在和建奴勾結?”

他低聲說道。

“誰?”

他身旁的家伙說道。

“這我可不敢說名字,這事情明擺著的,丁啟相先聽命令離開霍邱北上偷偷去北都,跟建奴談妥了,再帶著劉楗這個建奴的使者到霍邱,最后確認無誤了,他倆再一起返回北都,劉楗向多爾袞復命,要不然多爾袞也不知道丁啟相是真是假。

至于他們密謀什么?

那個,你還得再請我一碟花生米!”

那人說道。

“拳頭大的花生米你吃不吃?”

急性子晃了晃拳頭說道。

四周同樣一片不滿的鼓噪,那人趕緊換上笑臉說道:“他們還能密謀什么?都到霍邱快半年了,至今還不敢來南都,不就是害怕嘛!不就是手中沒兵,怕來了也沒用嘛!既然就那么兩千倭奴的確勢單力孤不敢來,那要是換成多爾袞的二十萬建奴一起不就敢了嗎?”

“可這是通敵叛國了吧?”

急性子有點明顯不敢面對現實地說。

“通敵叛國?自古爭位的什么樣沒有?父子相殘,手足廝殺,都是不值一提的,朱友珪帶兵去殺他爹時候還在后面理直氣壯地高喊著把老賊碎尸萬段呢!就咱們大明朝而言,成祖的皇位可是從侄子手中搶的,這誰是誰非咱們不好說,可這事實的確就是如此啊,和這些都直接骨肉相殘的比起來,一個通敵叛國算什么?成功了就君臨天下,把舊的統統殺光然后編史書時候找個好理由,過個幾十年誰還會管這些舊事,只是又苦了咱們老百姓啊!剛剛享了幾天福,跟著楚公過了幾天太平日子,如今又要面對這兵災了,真要是建奴南下,咱們這邊內亂,李自成這些人再趁火打劫,咱們這喝酒的好日子恐怕就真有沒幾天了!”

那人嘆息著說道。

“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吧?楚國公可是不死神仙!”

另一桌上一個人說道。

那人不屑地說道:“神仙又能如何?他終究還是大明之臣,難道楚國公還能殺到霍邱城,要說楚國公也是太忠心了,皇上都這樣處心積慮要對付他了,他還當什么都沒發生。雖說他對公主感情深,可這自古以來到他這地步的,有哪個忠臣最后能得著好結果,遠了不說,就是當年張居正一死不也差一點被鞭尸……”

“就是他!”

突然間他的話被打斷。

緊接著外面走進幾個巡警,其中一個指著他說道:“就是他,就是他昨天在茶館胡說八道,散播謠言詆毀圣上,簡直是無法無天,那圣上也是你敢說的?帶回所里去,先拘留他七天再說!”

那人嚇得面如土色。

他旁邊那個急性子以最快速度回到自己的桌上。

緊接著兩個巡警上前,亮出手銬給他戴上,然后直接拖向外面,那人邊走邊掙扎尖叫著:“你們干什么,咱們大明有言論自由,你們不能以言罪人,我到底犯了什么法了!你們放開我!咱們大明言論自由……”

酒館內剩下的人面面相覷。

“都放聰明點,有些話不該說的別胡亂說,小心一個擾亂治安,讓你們都進去蹲七天!”

一名巡警呵斥道。

說完他轉身走了。

“這是真的了!”

他走后一個喝酒的幽幽說道。

不過這次沒人敢接茬了,都在那里用目光交流著,這都抓人堵嘴了那肯定是真的了,要不然哪還怕別人說啊!這幾年因為楚公寬容,民間談論國事根本不會被禁止,就是在報紙上公然指責朝廷施政,甚至罵楚公心懷不軌,都沒有禁止的,更別說這樣直接抓人了!

這是心虛了。

楚公還是太忠心,不想讓老百姓知道皇帝叛國的事實。

酒店掌柜趕緊拿著個莫談國事的紙條貼上,然后滿臉堆笑地說道:“諸位客官,莫談國事,莫談國事!”

“怕什么,不就是蹲七天嗎?”

那急性子說道。

不過他們終究還是沒敢再繼續這個話題,而剛才那人這時候已經被押進了外面的囚車,四周聚集了數百名看熱鬧的老百姓,交頭接耳地議論著他被抓的原因。他還在繼續扯他那句咱大明言論自由,但很快就有人開始扒出他被抓是原因,然后這個話題以極快速度傳播開,尤其是還有人拿著報紙,對著上面采訪嚴武的文章進行剖析。因為勇擒建奴奸細,應天日報對他進行了專訪,他詳細介紹了自己遇上這兩人的整個過程,只要稍微有點思考能力,從這份專訪一眼就能明了發生了什么。

而眼前這個倒霉的,則從另一個角度證實了這一點。

然后這件事就泛濫開。

關于皇帝叛國的討論,以極快速度蔓延到南京街頭巷尾,各處酒館茶館碼頭工廠,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這場討論,甚至還開始演義化。

同樣警察也不斷拘留類似的人。

而罪名是擾亂治安,畢竟大明法律沒有針對這個的內容,除非那些說這件事的公然提皇帝的名字,否則他們大可以說自己說的是丁魁楚,而丁魁楚理論上連官員都不算,只是皇帝私人聘用的顧問,那么他們說一下又有何罪?

我大明可從不以言罪人。

最多也就是擾亂治安拘留而已。

這個堵是沒用的,更何況警察那是堵嗎?明明是推波助瀾,無非就是拘留七天而已,家里有門路的活動一下,基本上緊接著就放了。就算真拘留誰還怕那七天,這時候雖然大明監獄制度還說不上人道,事實上楊慶并不關心監獄的人道問題,設立監獄難不成是給人養老的?但無論怎樣七天拘留都不是很可怕,出于這種心理愈來愈多人加入這個問題的討論,這種事情越壓越泛濫,很快就成了一個全民的話題。

然后必不可免的事情也出現了。

“皇帝叛國與庶民同罪!”

湖廣會館內,一名湖廣籍四民代表義憤填膺地說道。

“對,皇帝怎么了?那英國是怎么砍了國王的頭,不就是因為國王叛國嗎?百姓承認他,他才是皇帝,百姓不承認他,他就得下臺,犯了罪他就得治罪,周厲王不就是這樣被趕走的嗎?幾千年前,咱們的老祖宗就已經可以這樣做了,為何今天咱們這些后代反而不敢了?倒是人家英國這些蠻夷,還有這種膽量,咱們讓朱熹那些東西搞得反而不如蠻夷了,天天扯什么綱常,卻忘了最大的綱常就是民心!”

另一名代表說道。

這些代表就算以前沒文化,到現在也都什么都懂了,畢竟他們在這里已經整整三年了,就算自學也都該學成材了。

按照時間他們還有兩年任期。

大明的四民代表是五年一屆,雖然是抓鬮,雖然絕大多數可能都只是普通老百姓出身,但五年任期結束的時候,也都基本成為有用之才。不過下一屆雖然不可能還是他們,但他們依然有地方監督權,也就是直接繞開所有程序,向監國上書權,他們可以寫信走專門的渠道給監國。

這叫顧問。

所有四民代表任滿后,都會自動轉為顧問,不但可以上書,還有對地方官員的監督權,也就是說地方官員犯罪他可以直接捅到最高層,而這個顧問權是終身的。

至于省級四民大會暫時還沒有。

短時間內楊慶也不準備設立這樣的機構,有這個全國的就足夠,一旦地方四民大會設立,反而會造成很多麻煩,官員是任命又不是選舉,地方四民大會反而影響政令貫徹。但地方監督權依然必須有,也就是這些卸任的四民代表,他們將承擔地方上的監督權。

所以這些人同樣充滿干勁。

“事情還沒查清,兩個犯人至今還沒押到南都,此時說這些還為時過早!”

王夫之說道。

“姜齋先生,這還用查?”

一個代表拿著手中更詳實的報告說道:“這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情,皇帝想奪權,但手中又沒兵馬,兩千倭奴也就是個看家護院,李自成,張獻忠兩人又不想給他真正出力,桂王更只想自保。他走投無路只能找多爾袞,多爾袞知道下一個被收拾的肯定是他,也急于給楚公制造麻煩拖延時間,他倆在這件事上那還不是一拍即合。

看看這個嚴武說的。

他們還想讓嚴武帶他們去見李自成。

這是什么意思?

想讓多爾袞南侵,然后李自成東出,估計還得加上張獻忠和桂王,這是要四家合伙對付楚公,他們真要能成功,咱們四民大會第一個是被清理的。皇帝對咱們又沒好感,之前他答應咱們的那些決議,恐怕已經對咱們憋了一肚子怒火,就等著有朝一日跟咱們算賬了,衍圣公那些人的迎駕會是干什么是?不就是等著皇帝奪權成功取代咱們的嗎?

這胃口真大!

不知道皇上究竟給了這些人多少好處?

是割地還是賠款?

看來皇上為了能奪權什么都不顧了,不顧自己祖宗的顏面,不顧老百姓死活,不顧楚公對他們朱家的再造之恩!只要能奪回權力弄死楚公,他是什么都敢干,引狼入室根本不算什么,是不是以后準備學石敬瑭,也給自己找個爹?”

“不要胡言亂語,他終究還是皇帝,在沒有確鑿的證據前,他就依然是皇帝,諸位可以對他不滿,但不能這樣說他!”

王夫之怒斥道。

“證據?”

那代表說道:“這種事情還需要證據?”

“定一庶民之罪,尚需人證物證齊全,難道諸君欲以猜測,定一個皇帝的叛國罪?若有確鑿證據,我等的確不能無視,縱然一國之君叛國亦當廢之,但若無確鑿證據,我等也不能以猜測問罪于君主。”

王夫之說道。

這個問題倒是不用討論。

英國人的例子在經過了楊慶大肆鼓吹美化后,以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這個原則為基礎,皇帝的廢立已經不存在障礙。真要是朱慈烺勾結建奴叛國,哪怕王夫之也會在四民大會投票廢黜他,中國古代又不是沒先例,君主無道,被民逐之,這在春秋和春秋之前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當然那個民其實很含義不一樣。

但老祖宗至少也這樣干過,現在連蠻夷都能如此,為何大明百姓不能和老祖宗們一樣,把無道之君踢到一邊去?

臣是不能弒君。

可四民大會不是臣!

四民大會代表的是天下人這個真正的天下之主。

皇帝又如何?

皇帝不過是天下人推出來管理國家的,他最多是天下人的一份子,但天下不是他自己的。

“有沒有證據恐怕得問楚公,如今城內都在傳言,證據其實有,只是楚公不愿意讓公主傷心,故此自己隱瞞下來。丁啟相二人既然返回,身上帶著書面的東西才對,那多爾袞也不可能不要書面的保證,他們身上沒搜到這個才是不對的。”

另一名代表說道。

“那怎么辦?”

有人問道。

“等著,在犯人沒押來前不要輕舉妄動,我去找劉蕺山,他的確得給我們一個解釋了!”

王夫之立刻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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