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護國公 作者:木允鋒 (已完結)

 
mk2258 2018-6-30 10:20: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6 72625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3
護國公 第三六零章 螳臂擋車

你說當年讓我們餓殍遍野的朱家那群貪官污吏嗎?朱慈烺和他的小朝廷在長安百姓眼中,就是一群豐富日常生活的戲子。

今天依然是給他們提供娛樂的。

在這輛馬車前面數十名倭奴騎兵迅速分開避免阻擋他視線,而馬車后面龐大的遷都隊伍紛紛停下,那些倭奴步兵以最快速度上前,將車駕兩旁用人墻堵住。一個個背對馬車手執長矛組成長矛的密林,在長矛林前方火槍手嚴陣以待,用警惕的目光看著兩邊聚集圍觀的百姓。后面的水太涼等隨駕群臣也紛紛上前,全都無語地看著準備上吊的常延齡,而那些熱鬧的老百姓一片起哄……

很顯然他們把這當成一出好戲。

話說這些公社社員們,已經對大明沒有任何印象了,他們現在只認李自成這個秦王,后者給了他們吃的給了他們穿的,帶著他們從原本餓殍遍野的饑荒中掙扎出來,過上了豐衣足食的好日子。

那么秦王就是他們的天。

至于皇帝……

“都是爾等這些奸臣!”

常延齡怒發沖冠般吼道。

“爾等難道不知南都情形?爾等難道不知陛下無異羊入虎口?爾等為一己之私,慫恿陛下送死,爾等有何面目去見先帝?王應熊,先帝以汝為大學士,汝就是如此回報先帝?錢謙益,汝乃神宗朝進士,數十年歷大明五帝,汝之所有皆神宗一脈所賜,汝就是如此回報?

爾等這臣!

老夫今日就算死,也先把爾等送去十八層地獄!”

他說完松開手,從腰上拔出一支燧發短槍,瞄準最近的王應熊扣動扳機,老王嚇得一頭撲進路邊水溝,子彈從他身旁掠過,一下子擦著后面的水太涼腦袋飛過,后者的官帽瞬間就被打飛了。

錢謙益嚇得轉頭就跑。

老常在后面恨恨地繼續裝彈。

不過等他裝好子彈,無論錢謙益還是王應熊都已經躲遠了,他重新把短槍插到腰上,再次把脖子伸進了那個白綾。

“陛下,老臣請陛下回宮!”

他對著朱慈烺喊道。

朱慈烺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腦袋縮回馬車,很顯然皇帝陛下不想搭理這個老不死的。

“烈宗皇帝,老臣為您盡忠了!”

常延齡也沒廢話,對著天空悲號一聲,緊接著蹬翻了腳下凳子……

“玩真的啊!”

甘輝驚叫一聲。

他急忙拔出自己的短槍。

“等等!”

他身旁的訓導長攔住他,然后看著朱慈烺的馬車。

后者沒有任何反應。

皇帝陛下正煩老常呢!雖然老常說是舊臣,與國同休的勛貴,但實際上兩人從未見過面,后者居南京他居北京,作為大臣也不可能私下跟太子交往,所以單純從感情上說是根本沒有的。原本朱慈烺還對他抱有很大的期待,畢竟老常是錦衣衛同知,理論上僅次于楊慶的二號,是接管錦衣衛的最佳人選,一旦拿下楊慶就可以讓他代替。可老常一來就生拉硬拽不讓他南遷,甚至還很不給他面子的經常性硬懟,這樣朱慈烺就對他徹底失望了,他愿意死就死吧!要不然天天這么搗亂也讓人上火!接下來還得走很長時間呢,總不能天天和他糾纏。

至于那些大臣……

皇帝都不管他們管個屁,救下老常讓他給自己一槍嗎?這個老家伙明顯跟瘋狗一樣,視這里的所有人都是奸臣逮著誰就咬誰,既然這樣管他去死呢!所有人就那么眼睜睜看著常延齡掛在歪脖樹上蹬著腿,那兩個仆人很顯然也得到嚴令,只能老老實實地垂首站在一旁。

老常蹬腿的動作越來越無力。

訓導長長嘆一聲。

然后他朝甘輝一招手。

甘輝立刻舉起自己的短槍,但這樣的距離明顯他沒自信,打不中不要緊,打常延齡腦袋上就不好了,緊接著把自己的短槍揮了一下。就在同時他身后一名獵兵扣動了扳機,伴隨槍聲響起,從線膛槍射出的球型彈正中白綾,常延齡一下子墜落在路上,兩個仆人趕緊上前抬著他向路邊。

但伴隨著槍聲,那些倭奴騎兵全都拔出來了刀。

這些人的確很忠心。

事實上因為語言不通,他們什么都不懂,只有那些軍官懂粵語,只聽同樣懂粵語的丁魁楚命令,他們也不知道皇帝,信國公,李自成這些人之間亂七八糟的關系。他們的軍餉是毛奇齡和朱之瑜發,他們的命令由丁魁楚下達,這些都是皇帝的手下,那么他們就只需要尊敬并保護皇帝和這些人,至于命令因為語言關系,實際上他們只聽丁魁楚的。雖然他們愿意聽朱慈烺的命令,但語言不通這個就沒辦法了,倭國是上層社會那些文臣懂漢語以便日常裝逼,普通老百姓尤其穢多們不可能懂。朱之瑜估計語言天賦比較高一些,也能和他們用日語進行一些簡單交流,但真正命令還是丁魁楚用粵語下達給那些軍官,后者用日語命令那些士兵。

甘輝冷笑一聲,這個原本歷史上鄭成功的五虎將之一,緊接著將短槍對準了一名倭奴軍官。

他的五百騎兵全部舉槍。

這些家伙一水的燧發短槍,而且都不支一把,因為海南鐵礦開發導致優質鋼鐵產量暴漲,燧發槍的價格越來越低,像這樣的燧發短槍造價只有不足十元。雖然標準配置是兩支,但騎兵自己掏錢多買幾支都是很普遍的現象,他們的標準戰術和歐洲同行們差不多,都是直沖敵軍陣型,沖到近距離朝人多的地方一頓亂射。如果對手亂了就拔出刀直沖,對手不亂就撤退,回去裝彈需要的話再來一波,或者等待步兵的進攻……

當然,如果追擊就爽了。

沖到背后近距離狩獵就行,馬鞍旁掛滿短槍的他們就喜歡這個,打空所有短槍基本上也就勝利了,就算還有漏網之魚,無非也就是拔刀砍殺一陣。而且這些騎兵已經不帶長矛,他們都是雙刀,直刀騎兵對戰,彎刀追殺步兵劃人頭。

此刻瞬間一片槍口對準了拔出刀的倭奴軍。

后者匆忙拔槍點火繩。

大同社沒給他們買燧發短槍,他們的短槍是從李自成手中買的,后者目前也只有火繩槍,燧發槍也僅僅是剛會制造。

甘輝立刻扣動扳機。

子彈瞬間打飛了一名倭奴騎兵的頭盔。

然后所有明軍騎兵瞄準目標,并且打開了燧發槍的龍頭……

“都鬧什么?”

朱聿鍵急忙催馬向前喝道。

那些倭奴不懂他的話,丁魁楚趕緊上前喊了幾句,伴隨那些倭奴軍官的命令,這些倭奴騎兵紛紛收起他們的刀。朱聿鍵瞪了甘輝一眼,甘輝若無其事地吹了吹硝煙收起槍,那些騎兵這才收起短槍,在他們的指揮使帶領下,迅速掉頭返回自己的隊伍。

車駕重新向前。

這時候老常也已經醒了。

畢竟他也沒吊多長時間,不過死過一次后他也沒了那情緒,趴在路邊老淚縱橫地哭著,恍如給龍興天子哭喪般,看著后者的馬車在自己面前緩緩駛過……

在最前面的他徑直沖向常延齡。

而此時水太涼,王應熊也走向前勸說常延齡,但他們的出現起了適得其反的效果。

長安。

“懷遠侯倒是真忠心啊!”

大明陸軍第十六山地軍第一旅指揮使甘輝,看著遠處的常延齡多少帶著敬意說道。

“走!”

他催動戰馬說道。

老常正掛上吊繩。

這個也算大明朝的最后一把老骨頭正擋在大路上,旁邊一棵歪脖老樹向里伸著枝杈,看著很像原本歷史上崇禎那棵。隨行的兩個仆人正爬在樹上,把一條白綾給他放下來,老常自己踩著一個凳子,兩手抓著白綾把頭伸進去……

至于甘輝……

他的一個旅被趕到了最后面。

皇帝陛下不可能放心地把他們安排在自己身旁,事實上明軍這一個山地步兵旅自從到長安后,絕大多數人還是第一次看到皇帝,哪怕甘輝也是剛到時候入宮覲見一次,但之后就再也沒得到召見。而且被大批順軍事實上包圍在城外的駐地,除了采購物資的其他都不準出去,更別說是得到皇帝召見了。直到龍興天子的車駕正式離開長安,那些倭奴軍到達并把車駕保護起來,他們才被順軍放行并被安排在車駕最后當后衛,這時候絕大多數士兵都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么,甘輝是帶著騎兵營單獨上前。

“陛下,老臣寧死不能坐視陛下自尋死路,陛下欲往南都,今日需從老臣的尸體上踏過!”

他大聲喊道。

朱慈烺一臉無語地從四輪馬車里探出頭看著這個擋路的。

五百騎兵迅速上前準備阻止常延齡。

但朱慈烺身旁的宋王臉色一變朝身旁丁魁楚說了幾句,后者立刻用粵語向倭奴騎兵下達命令,后者以最快速度向前,硬生生隔開甘輝的騎兵和皇帝車駕。兩支騎兵在路邊的荒野中并列狂奔,并且不時互相靠近,甚至干脆撞一下抽一鞭子,那些倭奴火槍手則舉起了槍。

甘輝懶得理他們。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3
護國公 第三六一章 弒君

潼關。

錦衣衛長安站站長秦明,看著不遠處滔滔黃河,還有隔河相望的風陵渡,然后牽著馬走到這座周長十幾里的要塞西門前停下,然后拿出自己的路引遞給守門的軍官……

李自成治下出門必須帶路引。

不僅僅是路引,其實還有定量供應的糧票。

經過了這么多年完善,這套以票據為基礎的定額分配制度已經運行順暢,而且關中百姓都已經習慣,甚至適應了這種生活。所有那些非農業人口都根據身份,性別,年齡定期發放定量的糧票,然后再憑票購買定額的糧食。農業人口則在公社內部進行分配,公社產糧不夠內部分配的,視情況向糧站購買,或者賒,但第二年還還不上的話……

公社主官就會受嚴懲了。

至于他怎么懲罰公社內部那些落后分子,這個李自成就不管了,抽鞭子打板子都隨便。

而多余的則由糧站收購。

賣糧的錢用來根據布票買棉花和棉布,還有鹽。

這個也可以憑票賒。

至于公社的農業稅收全部免除。

李自成兌現的就是均田免糧,所以他說到做到。

軍隊不算非農業人口,因為所有公社社員都是軍人,只有征集起來的常備軍才由李自成供養,但常備軍的數量并不多,目前也僅維持七萬,三萬是劉宗敏統轄西征的。但無論雁門關還是太行線,都沒有常備軍,只在太原和平陽各兩萬,不過即便這樣也沒人敢來打他,因為一旦越過了這條線,就需要面對無數全民皆兵的公社。

那是真正的汪洋大海。

每一個公社就是一個西班牙方陣。

每一個公社就是一個塢堡。

而常備軍和各級官員,實際上就是李自成的礦業,工商業,掠奪業來養活,他是不用農民一粒糧的。

而且對于非農業人口來說,他這里的糧價很便宜,一石江南產的大米也不過一兩銀子,而且這一兩銀子絕大多數其實也是李自成發的工資,但沒有糧票的話是一斤也別指望從正常渠道買到。

包括在飯店吃飯也是如此。

沒有糧票就買不到主食,飯店也是要根據所收糧票購糧的。

至于黑市那是另一回事。

實際上也沒人玩黑市糧,玩黑市糧是要賺錢的,哪個黑市商人會一兩銀子進口一石糧食,然后輾轉數千里運來再賣一兩?李自成不要運費,多少錢買多少錢賣給百姓,但那些想靠黑市賺錢的不可能這樣。

不過定量供應的食物只限于糧食。

糧食以外不需要,肉類,魚類和水果蔬菜之類,這個不需要糧票,甚至允許自由交易。

當然,價格肯定不菲。

有錢可以吃飯店不用糧票。

只要你光吃肉和蔬菜水果就行!

所以出遠門的人不帶糧票是肯定不行的。

同樣不帶路引也不行。

路引由所在公社或者所屬單位蓋章,而且標注其出門原因,目的地,甚至大致的時間。沒有這東西出門肯定是會被抓的,除非有足夠的錢,能夠買開沿途所有通過的城門。

不過秦明不需要擔心。

因為他此時的身份是長安一家商業公社的采購員,正拿著路引前往洛陽。

李自成的對外貿易完全由這樣一個個商業公社負責,但其他幾家的商人并不能隨意進入關中和山西,只能在幾個特殊的開放城市。比如和楊慶的貿易都在洛陽,南方的貨物運輸到洛陽,在那里和李自成的商業公社進行交易,后者負責將這些東西供應內部的一個個商店,或者將這些東西運往遙遠的西域。和張獻忠的貿易則在漢中,甚至他和北邊的蒙古人其實也在貿易,那個在雁門關,后者向他提供馬匹牲畜,他賣給蒙古人茶葉和香料,同顧實汗那里的貿易則在蘭州進行。

李自成對隴右實行一定意義上的分封制,準確說就是節度使。

他手下的將領很多被封到隴右河西走廊甚至河套一帶,他不會給這些人輾轉數千里送糧,但這些人在自己的轄區怎么管理他也不管,比如金聲桓在他這邊職務就是襄陽節度使。

不過分出去的這些節度使,在自己地盤上很多也是公社制。

畢竟這套制度真好用啊!

這個時代的老百姓,沒有現代的那么多追求,他們要的就一樣,能吃上飯就行,哪怕吃不很飽,只要能有糧食吃就行,哪怕吃的糧食只是地瓜干也可以,之前那些年真得都餓慘了。

關中因為饑荒和戰亂,至少死了一半的人口啊!

再說李自成就那么兩類票。

一是糧鹽票二是棉布票。

他就這兩類是必須定量供應。

但放牧養殖,狩獵還有捕魚,這些統統都開放,他只是自己不能滿足需求,而且是生存必須的衣食這兩樣控制并定量供應,其他是開放可以自己搞的。商業的壟斷經營只是為了把利潤收在自己手中,以便用來采購糧食和棉布,但老百姓自己種個菜采個野果打個獵他是不管的。尤其是打獵甚至受他鼓勵,他自己沒事就經常跑去打獵,然后秦王府里很大一部分食物都來自這個。

而這種糧食定量供應制度,的確會造成些問題,每個人的需求各不相同,不可能做到那么科學合理,但這一點可以容忍,因為沒有定量供應那就得大量餓死人。

布票也是如此

事實上布票不可能計算嚴格,那么大計算量根本不是他能做到,真要給每個人正好滿足需求,那恐怕得上大型計算機,多點少點都有可能,但是,沒有棉布票,冬天的關中貧民有幾個能穿得起衣服啊?

看看那些清末的照片吧!

多少人寒冬里就披個破布片甚至連這都沒有。

這套制度的確很多弊端。

但是它解決了有無的問題,沒有這種定量分配制度,就有人大魚大肉有人餓死,有人綾羅綢緞有人在寒冬衣不蔽體,它最大限度做到了人的衣食這兩個基本需求的公平。對于這個時代來說,這就是老百姓最夢寐以求的了,當然,前提是李自成能夠持續不斷從外部獲得糧食和棉布,如果他不能繼續獲得這些,那么這個制度就無法維持下去了。

畢竟他還是不能自給自足。

但楊慶給他那本邪書的目的,也僅僅是為了讓他帶著這片土地上的遺民,在自己的幫助下支撐過這段最艱難歲月。

很顯然李自成做到了。

這里的雨水正在逐年增加,越來越多不得不荒蕪的土地種上了地瓜。

關中撐過了最艱難的歲月。

秦明的路引很快檢查完畢,那名守門的軍官帶著討好的笑容雙手遞給他,這些商社社員可是和后世的供銷社售貨員一樣受尊敬,因為他們是城里那些官營商店的主要供貨者。而秦明當然不會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他以一個特務混到這個崗位,那可是全憑會做人,他緊接著從兜里掏出一大塊冰糖悄然塞進士兵兜里。

這是絕對的奢侈品!

“這位兄弟看著面善,咱們以前是不是一個鍋里吃過飯?”

他笑著說道。

“兄弟韓平,以前跟著塔天寶的。”

那軍官同樣笑著說。

“我就說嘛,我是秦明,你忘了咱們當年……”

秦明恍然般說道。

“竟然是秦二哥,一別幾年你這樣子變得兄弟都認不出了!”

那軍官驚喜地說。

然后兩人瞬間就真如兄弟一樣了。

“韓老弟先忙,為兄進城先忙完正事再來找你喝酒!”

秦明拍著他肩膀說。

“秦二哥先進城,我得到天黑才交班,你忙完來這里找我就行,咱們兄弟好好敘舊!”

那軍官說道。

于是一個應該是夾帶私貨,準備在黑市撈錢的商社社員,和一個掌握門禁,想著撈一點外快的軍官,就迅速建立初步的合作關系,至于接下來的具體合作,得等天黑后兩人敘舊時候確定。秦明緊接著從兜里掏出幾塊小的冰糖,那些守門士兵立刻笑著圍上前,這東西不是生活必須品,李自成是不會采購,所有從洛陽進入的冰糖和蔗糖,都是通過外貿到西域去換銀子的。

當然,李自成部下高層肯定不會吃不到,但普通士兵就很難了,也就是逢年過節會發很少一點。

秦明緊接著進了潼關。

他直奔城內一處山貨店,這里背靠群山,同樣也面對群山,南北山貨匯集,但這些山貨不在禁止自由貿易的范圍,仍舊有專門領了商業證的小商人經營這些。秦明進門后立刻奔后院的工坊,里面已經有十幾個人聚集其中,有賣山貨的山民,有小商販和雇傭的伙計,但全都是青壯年,看到他全起身行禮。

“車駕已經到渭南。”

秦明很直接地說道。

“皇帝為何沒走水路?”

店主,實際上也是錦衣衛特務說道。

“不知道,大概李自成沒有那么多船,他的船都忙著運糧,現在我們需要制定一個計劃,武器由甘輝給咱們提供,但他的人不能參與,唐王對他們盯得很緊。我的提議是在車駕通過潼關后,在路上埋伏線膛槍手狙殺,你們誰的槍法足夠保證?”

秦明說道。

“他倆以前是特勤隊的,犯了點錯誤被調離。”

店主指著兩個伙計說道。

“那就以你們為主,甘輝會提供十支線膛槍,咱們出十個人,你們倆主要負責動手,其他人給你們裝彈和掩護。你在風陵渡準備好船并放下去等著,你們一旦完成任務就立刻去河邊直接上船往下游漂。就算有人追也肯定追不上,你們到靈寶上岸,如果這邊的狙殺沒有成功,那么會派人去靈寶的點通知你們,然后在函谷舊關山路準備第二次狙殺。”

秦明說道。

好吧,他們其實是想弄死朱慈烺。

這是錦衣衛長安站和甘輝密謀好了的,朱慈烺對甘輝這支迎駕軍的提防完全是正確的,作為明軍少壯派將領的甘輝,之前還是福建一個貧苦山民,但楊慶的山地軍招兵,讓他人生得到徹底改變。

現在就是報答楚國公的時候了。

至于秦明更不用說,他其實是運河上纖夫出身,完全是跟著楊慶才有了今天,他在長安潛伏多年,很清楚皇帝做了多少準備。

該給楚國公清除危險了。

“若下一站也失手呢?其實這樣不如到下游黃河上動手保險。”

店主說道。

這種遠程狙殺成功率不高,朱慈烺也不會沒有防備,多弄幾輛馬車就能解決,更何況他在車里面,只要不是自己露出頭,那么就根本無法真正進行瞄準。但如果在潼關動手,那么很難逃走,如果被抓暴露身份就給楚國公帶來麻煩了,最好其實就是像上次一樣在黃河上一頓炮彈轟沉,這是最穩妥保險的手段。

“下一站還有崤函道,洛陽站和鄭州鎮守府不會沒有準備,至于在下游黃河上就不是咱們的事了,再說最好是讓他死在李自成這邊。”

秦明說道。

“咱們這是不是得算弒君了?”

店主嘆了口氣說道。

“弒君?弒君就弒君吧,都是他自找的,若他老老實實在長安,那咱們就相安無事,也算咱們對得起先帝了。可他自己不懂事,非要去跟楚國公斗,那就別怨咱們心狠手辣,咱們的今天都是楚國公給的,可不是他朱家給的,他朱家時候我還在運河上拉纖,你還在建奴那邊當奴隸呢!咱們大明如今盛世是楚國公建立,與他可沒什么關系,他要是認清這一點老老實實在長安就還是皇帝,他要是認不清那就去死好了。

弒君?

皇帝要造反,弒了又何妨?”

秦明冷笑道。

就在這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他和店主相視一下,緊接著兩人一同走出去,那些手下也立刻各自忙碌。他倆剛走到外面,就看見留在渭南的手下,在一名伙計陪伴下氣喘吁吁地走進來。

“出了何事?”

秦明帶著一絲不祥的預感說道。

“站長,車駕沒有向潼關,在渭南轉桐油道南下。”

那名手下說道。

“該死的,中計了,他是虛晃一槍走商洛道!”

秦明怒道。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3
護國公 第三六二章 真弒君了

牧護關。

“陛下倒是頗有心計!”

甘輝和他的訓導長楊信,站在關城上看著遠去的車駕,拿著一張五萬元的支票說道。

這是昨晚錢謙益送來的。

龍興天子以他和部下將士此番護駕一路辛苦,故賞賜五萬龍元以示獎勵,等到南京后另有封賞,就像這種護駕之功,怎么也不得個伯爵,總之這五萬先收著,以后還有更多,只要你們……

只要你們別搞事情!

很顯然龍興天子和他手下的那些大臣們也不傻,他們也對此行的危險性有足夠的覺悟,也做好了周密的計劃,別的不說,就這一招聲東擊西玩得就很漂亮。對外一直聲稱著要走崤函道去洛陽,順便巡視一下前線諸軍再沿黃河而下的皇帝,在出渭南城不到二十里后,突然以最快速度折返又惦記起武關道的風光了。然后緊接著他們轉入桐油古道直插牧護關,讓甘輝和秦明的所有布置全部落空,同樣也讓鄭州鎮守府和錦衣衛洛陽站在崤山的刺客們全白費。甚至就連黃河沿線其他那些明軍將領,極有可能已經在進行的部署也白費。

他沒準備走黃河。

走商州道就不可能再走黃河,他是出武關直接進入金聲桓的防區然后走漢江南下,不得不說這虛晃一槍搞得大家都很狼狽!

“垂死掙扎!”

楊信冷笑道。

這個旅訓導長就是政委。

主要負責向士兵灌輸對楚國公的忠心和神話,當然,也包括楚國公的政治理念尤其是均田思想,對外擴張的昭昭天命。事實上一個帶有一定神話色彩,以楊慶為信仰的,以均田思想,工商業立國原則,對外擴張為天命的半宗教半政治思想體系在大明早已經形成。

同樣政黨的雛形,也在士兵,工廠和皇莊形成,只不過目前還只是自發的一個個小組織,比如說各種學習會之類,沒有真正整合起來而已。

但信仰是一樣的。

甘輝把五萬元支票遞給楊信。

后者也沒啰嗦直接接過,這是收買他們別動手的,這種錢回去必須得親手交給楚國公,這是表明忠心的,雖然以楚國公的習慣百分百轉手又賞給他們。

但那是楚國公賞的。

那就不是皇帝賞賜的了。

前者是分得毫無顧慮的,后者是分得心驚肉跳的,這一點有著本質的區別,至于他們現在收了錢以后……

“收了錢未必辦事啊!”

錢謙益憂心忡忡地說道。

他們此時距離牧護關已很遠,甘輝所部還是被攆到后衛,給了錢也一樣要防備,而倭奴軍嚴密保護龍興天子的車駕,這些身材矮小的士兵,卻都是山地的好手。他們甚至分散在兩旁的山林中,最大限度擴大著整個防御圈,避免狹窄山路上龍興天子遭遇伏擊。而除了前導的極少數少數騎兵以外,剩下的倭奴騎兵營主力卻在隊伍后面用于隔開甘輝所部,盡量拉開與這支軍隊間的距離。

錢謙益可沒指望五萬元就能買個真正放心。

那只是盡量而已。

“不至于吧,五萬兩還不夠?”

王應熊難以置信地說道。

他比水太涼晚一科,他是萬歷四十一年進士,錢謙益是三十八年,不過人家老錢是探花,而他只是三甲賜同進士出身,三甲直接代表的是直接的差距。

“五萬元,真不保險啊!”

錢謙益說道。

“就算五萬元不保險,咱們還有五千大軍呢!話說這些倭奴倒是好奴才,聽話,吃得少,什么都肯干,任打任罰還沒怨言,以前怎么就不知道還有這種好奴才呢!這可比山里那些娃子們強多了!”

王應熊看著前面的倭奴們饒有興趣地說道。

很顯然他還是相信五萬元的。

畢竟這些年他一直在四川,根本不知道南京情況,更不知道這時候明軍一個旅指揮使的收入。盡管因為官制的限制,指揮使的基本工資還是每月三十五元,但這個工資就是個意思而已,沒人在乎這個。這只是基本俸祿,在這個數字下面通常還會有一整頁的各種補貼,最終結果根據情況不同,作戰任務,非作戰任務,駐防期,休假期,甚至作戰任務還有區分。比如甘輝目前的迎駕性質就是低烈度作戰任務,每個月補貼一百元,最終他執行這趟任務期間每個月的收入是三百元。但這種工資并不是他最主要收入,他最主要收入是在楊慶主導的那些產業股份,甘輝作為福建籍將領的后起之秀,早已經被邀請參股了南洋公司,去年的分紅就達五千元。

五萬元?

他幾年的收入而已。

更何況五萬元是需要跟其他人分的,畢竟誰也不知道自己軍中有多少士兵領錦衣衛補貼,或者對楚國公的忠心足夠狂熱會告密,最后甘輝能到手的連自己一年收入都不如。

誰會為不到一年收入,放棄一個開國元勛的機會呢!

王應熊當然不知道這些,在他看來五萬兩收買幾個將領已經足夠,再說又不是要這些人拼命,只是要他們老老實實,別對皇帝下手。更何況他們就算下手也未必成功,看看這些倭奴軍,哪怕體型不好看,卻真得跟一群土狗般忠心和任勞任怨,有他們在足夠……

“砰!”

槍聲驟然響起。

王應熊和錢謙益同時驚叫一聲。

在他們前方倭奴簇擁中,龍興天子的馬車驟然碎片迸射……

“陛下!”

他倆同時沖向前。

“護駕!”

同樣在前面的朱聿鍵以最快速度拔出短槍大吼一聲,雖然語言不通但那些倭奴兵還是迅速明白了其意,馬車周圍所有倭奴洶涌向中間,一下子排成了密集的人墻,十幾名倭奴甚至跳上馬車。

但就在同時槍聲再次響起。

子彈從車頂斜射入。

“在山頂的巖石間!”

朱聿鍵一下子找到了刺客所在的位置。

陡峭的山頂,一叢亂石間硝煙緩緩升起,幾乎同時火光閃爍,第三枚子彈呼嘯而至,因為高度優勢再次打進馬車的車頂……

“擋住車頂!”

朱聿鍵吼叫著。

幾個倭奴立刻將一塊鍛鐵板抬起搬上車頂,同時更多倭奴士兵端著燧發槍開始向上沖,下面以人墻護住馬車的則舉槍向上射擊。但他們的滑膛槍射程與刺客無法相提并論,而且山勢的陡峭程度,也讓他們很難短時間沖上去。那片亂石間的硝煙還是不斷升起,子彈接連打在馬車頂,哪怕鍛鐵板也無法阻擋線膛槍子彈,在火星飛濺中子彈一枚接一枚落在馬車頂并射入車內。

不過錢謙益卻停下了。

他用疑惑的目光看著那輛在密密麻麻人群包圍中的馬車。

這時候槍聲突然停止了。

朱聿鍵舉著望遠鏡,仰著頭看著山頂,彌漫的硝煙就像薄霧般籠罩著那片亂石,那些倭奴士兵依然端著燧發槍在向上沖,但那里的槍聲卻并沒有再響起。很顯然刺客停止攻擊,但不知道為什么,硝煙卻并沒有被山頂的風吹走,而是依然在彌漫,似乎更多硝煙還在被制造出來……

他腦子里嗡得一聲。

“快跑!”

唐王大吼一聲。

他不顧一切地跳下馬,推開身旁那些混亂中的倭奴,然后發瘋一樣向著另一邊的山坡狂奔,路過錢謙益和王應熊身旁時,很好心地拽了他們倆一把。

錢謙益二人還不明白怎么回事,一臉疑惑地跟著他,一邊看著山頂一邊走。

驟然那山頂化作火山。

一個仿佛從地下鉆出的魔怪一樣的巨大火團,頂起那些亂石在山頂膨脹開,硝煙和塵土中,巨大的爆炸聲兇猛撞擊他們的耳膜,下一刻水太涼就聽不到任何聲音了,甚至他聽不見自己的尖叫。他就那么眼睜睜看著無數亂石沖天而起,其中最大的一塊足有房屋大的巖石甚至向下翻倒,然后順著山勢開始滾落,如同史前巨獸般碾壓著那些柔弱的小樹,在陡峭的山坡上加速……

整個山路恍如末日降臨。

所有那些倭奴和隨行的官員們驚恐尖叫著試圖逃離。

但他們跑不動。

因為要保護馬車,在這一小段山路上倭奴塞得密密麻麻,甚至就連轉身都很困難,更別說是逃走了,錢謙益眼看著跟在馬車旁的宋王在倭奴中尖叫著,然后被沖倒在馬車旁,而那些倭奴互相擁擠,甚至互相踐踏,轉眼把擋路的馬車淹沒。

頭頂的山坡上那塊巨巖繼續向下隆隆滾落,勢不可擋般加速,天空中被炸飛的碎石已經開始落下,打得那些倭奴死尸枕籍。

這更加劇了混亂。

混亂又加劇了逃離的難度。

以馬車為核心的這一小段山路真正變成了死地,那些擁擠推搡踐踏的倭奴士兵絕望的尖叫著,眼看著頭頂碎石不斷落下,同樣眼看著那塊巨巖的不斷接近。轉眼間它就帶著死亡的咆哮到了跟前,在因為山勢和另一塊巖石阻擋而跳起后,它以泰山壓頂之勢砸落,盡管沒有正中馬車,但巨大的力量撞擊下,仍舊把這輛馬車和四周的倭奴如玩具般拋起,并且瞬間消失在濺起的泥土中……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3
護國公 第三六三章 逃出生天

朱聿鍵驚悚地看著眼前橫斷了道路的巨石,然后目光順著它滾落的軌跡向上……

然后再落回來。

那輛龍興天子乘坐的四輪馬車早已經變成碎片,但地上卻并沒看到皇帝的死尸,不過山路和兩旁草木間到處都是死尸,說不定被拋到什么地方去了。而且這塊巨石的撞擊激起周圍一圈的泥土,被埋在泥土中了也不是沒有可能,倒是宋王的死尸正混在那些倭奴的死尸中很醒目。

朱聿鍵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凄慘的一幕。

“陛下!”

錢謙益突然發出一聲悲號。

緊接著朱聿鍵清醒過來,他下意識地向后面望去,卻正好和不遠處的呂留良四目相對,后者身旁的馬車里一張熟悉的臉露出,然后對著他輕輕擺了擺手。

“陛下!”

朱聿鍵跟著悲號一聲。

然后他和錢謙益一起沖向馬車的殘骸。

呂留良的馬車里那人緊接著放下窗簾,呂留良同樣迅速回到車里,而整個山路上的混亂繼續。在朱聿鍵的指揮下,很快就找到了落在一處樹林里的皇帝陛下,不過皇帝陛下已經身受重傷。然后他被抬進了另外一輛馬車里,由唐王親自看護,雖然巨石阻斷道路,但好在有的是倭奴,在旁邊挖土伐木另開就行。兩個時辰后車駕繼續向前狂奔入商州,緊接著進了商州的驛站,甘輝等人隨后趕到但被禁止見皇帝。

“這都沒死?”

回到自己宿營地的甘輝無語道。

這當然是他干的。

明軍旅屬偵查哨有的是玩特種作戰的高手,盡管朱聿鍵看得緊,但他還是把一隊士兵派出,這些人連夜穿越山林,帶著線膛槍和兩桶火藥在路上選擇好了伏擊點。

“沒死也差不多了!”

楊信說道。

“這是李自成的地盤,跟咱們沒什么關系,話說李自成得好好解釋一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是他關防不嚴導致建奴奸細滲透謀害圣駕,還是他治下有土匪膽大包天。甚至是不是他收了錢不想放人,故意派人中途弒君,然后他再立定王以便他繼續挾天子以令諸侯。總之他得給監國,給天下百姓一個交待,皇帝死在他的轄區他是要負責的。”

緊接著他陰險地說道。

兩個家伙相視一笑,然后同時發出了笑聲。

“將軍,唐王離開驛站!”

一名軍官突然走進來說道。

“唐王,他不是看護皇帝嗎?他自己離開的嗎?”

甘輝說道。

“還有一輛馬車,另外再加上一隊騎兵,據說是商州的大夫不行,必須去南陽請名醫,在這期間車駕暫留商州,沒有唐王的命令,誰也不準妄動。”

那軍官說道。

“南陽?南陽有什么名醫?難道比咱們的軍醫更好?”

甘輝不屑地說。

明軍旅一級是有救護隊的,說是隊,但實際足有上百人,包括了軍醫和護工,甚至還有專門的手術車,比如截個肢什么的,在戰場附近就能自己解決。那些軍醫都是楚國公編寫教材,由包括傅青主在內,這個時代幾個名醫如喻嘉言之流的負責實際培訓。尤其是外傷消毒之類極擅長,至少酒精已經用得很嫻熟,而且配有大量的藥品如白藥之類,比南陽那些連消毒都不一定懂的大夫強多了。

“不對,唐王不可能不知道這些!”

楊信突然說道。

的確,朱聿鍵也是軍隊系統的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他的云南都指揮使司還有正經的下屬醫院呢!那規模遠不是這種野戰救護隊能比,甚至已經開始應用全身麻醉,要說起來他對軍醫系統比甘輝這些人更清楚。哪怕擔心軍中醫生搗鬼,如果皇帝真危在旦夕,這時候也不可能顧慮那么多,再說有他看著醫生也沒法搗鬼。可自從截擊發生后,只聽他說皇帝傷得如何重,卻沒有調任何軍醫診治,哪怕到商州后也沒調軍醫過去,反而把皇帝關閉房內不準人見,這明顯是不合理的。如今同樣放著身邊就更有用的軍醫不用卻狂奔數百里,去南陽請什么名醫,如果皇帝真傷得很重,等他輾轉好幾天從南陽回來,那恐怕早就已經涼了。

這完全是不正常的。

除非……

“不對,這是瞞天過海,皇帝根本沒受傷!”

他恍然驚叫道。

這樣朱聿鍵的反常就可以解釋了。

皇帝根本沒受傷,甚至根本沒在那輛馬車,朱聿鍵只不過放出假消息迷惑他們的,然后趁他們以為皇帝重傷快死停止刺殺的機會,以最快速度帶著皇帝先跑路。

“快,集合騎兵追!”

甘輝急忙說道。

然而就在這時候,外面突然間一片混亂的喊聲,他倆急忙跑出去,卻發現駐地門前大批的順軍正在和警戒的士兵對峙,而更多順軍正趕來包圍他們……

“你們想干什么?”

甘輝陰沉著臉質問為首的官員。

“這位將軍,陛下在商州境內遇刺,秦王殿下震怒,命令下官暫時封鎖商州,禁止任何人離開,以便配合接下來的調查。包括貴軍在內,在沒有調查清楚前禁止出城,還請貴軍配合,暫時留在商州城內,如果調查清楚自然會讓你們離開。”

那官員笑著說。

“我們受命保護圣駕,沒受命來聽秦王指揮!”

甘輝陰沉著臉說。

“抱歉,這里是秦藩的地盤!”

那官員說道。

緊接著他身后所有長矛手以標準的西班牙方陣動作,略微側身前傾左手在前上托,右手在后下握端平了一支支木桿光滑的丈八長矛,一個個扁而小的矛尖全部對準甘輝等人,瞬間進入臨戰狀態,只剩下幾步這些長矛就會刺穿正面的所有明軍。不過這些并不是順軍的常備軍,商州也沒有常備軍,全都附近公社的民兵,但卻都是跟著李自成的老部下,畢竟這地方本來就是當年李自成蟄伏之地,

大批跟著李自成廝殺多年的老兵選擇回到自己的家鄉。

但現在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也迅速回到了過去那群橫行天下的亡命徒。

“你覺得這就能攔住我們?”

甘輝看著密密麻麻的矛尖說道。

他身后的明軍士兵迅速舉起了手中上刺刀的燧發槍。

“我說過,這是秦藩的地盤!”

那官員笑著說。

他身后的街道上無數火把的亮光出現,仿佛匯聚的燈光洪流般,源源不斷的民兵扛著長矛,抱著火繩槍洶涌而來,從所有方向包圍明軍的這處宿營地。就像他說的,這里是秦藩的地盤,光商州城里就一萬多青壯,城外散落著無數公社,每一個公社就是一個方陣,雖然裝備上肯定和明軍差距不小,但明軍是燧發槍又不是ak47。

“將軍,你們就不要徒勞了,這時候那些倭奴已經接受完調查,然后追趕唐王去了”

那官員得意說道。

第二天清晨,龍駒寨。

“陛下,先忍耐些,咱們必須過武關才可保安全!”

朱聿鍵在狂奔的戰馬上,對著旁邊車窗狂吐的朱慈烺說道。

龍興天子很聰明地沒在自己那輛馬車上,而是和他新結識的好朋友呂留良同車,他倆年紀差不多,呂留良那也是名士風采,和正想多交些同齡朋友的朱慈烺正對脾氣。朱慈烺也怕半路真有人截殺,這里是李自成的地盤,倒是不需要擔心大規模襲擊,但明軍的獵兵可是大名鼎鼎。這些用線膛槍在戰場上專門狙殺軍官的士兵如果埋伏山路狙殺他,那是真防不勝防的。所以他干脆弄了輛空車在前,他先上車,半路上找機會下車上呂留良的馬車,別說是甘輝這些人,就是朱聿鍵和錢謙益都不知道。

知道的只有大同社幾個。

結果他完美地避開了這場可以說必死的截殺。

知道實情后朱聿鍵干脆就對外聲稱他受了重傷,避免甘輝這些人繼續動手,到商州后先緩住后者,并且和李自成的人商議好。他連夜出城打著去南陽請醫生的旗號,帶著朱聿鍵提前離開,李自成的人堵住明軍,那些倭奴軍緊接著啟程。

不用堵太長時間。

只要他過了武關那甘輝就不可能追上了。

后者還必須和他們一起。

否則的話很容易逼迫楊慶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朱聿鍵可以確定這不是楊慶指使,但如果楊慶知道甘輝這些人截殺過朱慈烺,那就很難保證楊慶會不會破罐子破摔了。所以這件事必須沒發生過,反正倭奴不會說,隨駕群臣囑咐好就行,甘輝和他的部下也不會說,等民間的消息流傳到楊慶那里,朱慈烺也就早到南京了。所以順軍暫時擋住甘輝,他們提前跑到商南等待倭奴軍,在他們與倭奴會合后順軍放行甘輝,他們繼續向前到內鄉等甘輝會合。

至于宋王……

山路墜石不小心砸死了!

唐王早就給自己這個同宗想好了死亡原因,話說他倆之間血源都已經非常遙遠了,不過論輩分他還是這個原晉王現在的宋王叔祖呢!

剩下的路段可以保證安全。

這一次甘輝的成功,只是因為山路容易狙殺,這里的山林根本無法保護周全,但到平原上以后他就沒機會了。大不了把五千倭奴直接散開結陣向前,防御圈擴大到一里,他就不信甘輝能喪心病狂到拖幾門野戰炮轟擊車駕。

更何況金聲桓也會派兵迎駕。

金聲桓同樣不會希望皇帝在他的地盤上出事,那樣他肯定被楊慶當替死鬼滅了。

而下一站是襄陽。

在襄陽坐上船沿漢江順流而下就行了,雖然進入漢江還得面對沿途的那些明軍,但一支運輸上萬人的船隊很容易隱藏朱慈烺。再說楊慶也不可能允許朱慈烺死在自己控制區,在李自成這邊怎么弄死朱慈烺他都可以裝好人,但皇帝死在他的控制區就沒法解釋了。

漢江也不是黃河前線。

那里連可以栽贓的人都沒有。

這就是朱聿鍵的應對,首先一個原則就是,這場襲擊沒有發生過,沒有人截殺過皇帝,更不是楊慶派來迎駕的將領幕后策劃的。從來就沒有過這種事情,甘輝是迎駕的功臣,忠心耿耿保護圣駕,只是這種山路行軍作為后衛被拉得距離遠了些。陛下會在內鄉等待自己的護駕軍,然后繼續保持君臣和睦向前去襄陽登船,并沿著漢江直奔武昌進長江奔南京。

話說唐王為了這件事也算是殫精竭慮了。

畢竟朱聿鍵也是朱家一份子。

哪怕他也知道自己并不能真正改變什么,但還是希望能夠盡量為保住他老祖宗的江山做些努力,成敗暫且不說,至少也能有臉面對祖宗。就像當初所有宗室全都躺著等死,只有他不顧禁令帶著自己的護衛北上勤王一樣,哪怕他也知道自己那點護衛北上就是送菜,但他仍然北上了。

至少死了能有臉去見太祖!

“唐王費心了!”

在狂奔馬車上顛簸,不可避免被顛吐了的朱聿鍵有氣無力地說。

話說就這時候武關道的山路,再加上老式彈簧減震的馬車,狂奔起來那滋味可不比在風浪中的小船上更舒服。不過皇帝陛下更多是被嚇得,盡管理論上朱慈烺也算久經磨難,但實際上都在圈養中,反而并沒有真正經歷什么血腥場面。

也就是當年北京城破后,但那已經是六年前了。

而且那次沒這么刺激。

那巨大的巖石沿著山勢滾落的場景至今還恍如目前,還有山路上那堆積的死尸,尤其是宋王那具都被亂石砸的血肉模糊的死尸,還在不斷刺激著他,向他展示此行的危險。如果說之前他的確還沒真正害怕過,那么現在當死亡真正展現自己面前時候,要說他一點不怕那是假的。可現在他已經走上這條路了,怕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了,好在身邊還有唐王這個可靠的依仗,事實上朱慈烺也沒想到宗室里居然還有這樣一個人物。尤其是他爹當年還那樣對唐王,如今唐王卻在他危難時候,不計前嫌地冒險幫助他,這就真得很令人感動了。

話說那福王可是寧可自己摔斷腿的啊!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3
護國公 第三六四章 陛下,您回頭還來得及

“唐王以為朕此行如何?”

朱慈烺說道。

旁邊呂留良精神一振,原本同樣趴在窗口狂吐的他立刻擦了把嘴,充滿期待地看著朱聿鍵。

話說這可是實力派。

大同社目前最愁的就是無法向軍隊系統滲透,盡管軍隊里面不乏張名振,黃斌卿這樣江浙籍高級將領,但卻都是楊慶的核心黨羽,根本不可能與他們合作。收買都不可能,這些人在楊慶手下能獲得的利益,遠超過他們能提供的,光一個帝國銀行如果能確保楊慶的執政不變,給這些人帶來的就是后代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江浙士紳能給他們什么?

能給他們一座目前已經超過兩千萬的金山互相分享嗎?

江浙士紳能拿出收買的利益根本比不上楊慶能給這些將領的,雖然不愿意承認,但他們也知道自己的賺錢能力和楊慶差距還是很大。而楊慶那些控制軍隊的核心手下全都是被他用利益捆綁住的,中下層基本上都是他的狂熱崇拜者,而且都有高軍餉再加皇莊均田體系帶來的優越生活。想讓這些人背叛楊慶,基本上是沒什么希望的。

收買都掏不起錢啊!

但楊慶的核心黨羽以外就不一樣了!

畢竟明軍還有大批旁系將領,比如之前楊慶就把楊展匆忙調往了北方前線,而且把黃得功的實際軍隊指揮權解除。

尤其是還有唐王這樣的。

云南距離偏遠,那里的民兵對外界了解不多,忽悠起來難度和江淮等地也不是一個級別,都指揮使司下屬的將領多數都是舊衛所將領,比如沐天波就依然是民兵軍統制。這些人對楊慶本身也有不滿,只是不滿不足以讓他們造反,但真有人帶領他們也不是沒有倒楊的可能。如果唐王這個主持了云南衛所改革,掌握四個民兵軍的實權派,能夠在身上血脈指引下真正加入倒楊大業。

那可就美的很了!

朱聿鍵看了呂留良一眼,在后者期待的目光中微微一笑……

“陛下,您回頭還來得及!”

他說道。

“唐王,您也是太祖之后!”

呂留良憤慨地說。

“陛下,正因為臣也是太祖之后才這樣說,您留在長安,這大明江山就不會易主,您回南京,那才是逼楊慶別無選擇。他沒有稱帝的野心,這一點臣可用保證,他滿足于之前大明的格局,更喜歡一個虛君做擺設而他主政,但篡位他真沒這心思。想篡位的人肯定會神話自己,他本來就有些異于常人,他若說自己是天命所歸那沒人能反駁,就是太祖也不可能在戰場上被亂槍打死后又復生。”

朱聿鍵說道。

“那都是他自己編造的!”

呂留良情緒激動地說。

“編造?那在聚寶門上與他所說的異端決斗呢?”

朱聿鍵說道。

呂留良一時間無言以對。

的確,滁州之戰楊慶戰場重啟的確看到的就參戰雙方,可和湯若望這些人的決斗是在南京闔城百姓的矚目下,而且他還決斗了不止一次,那一年幾乎都快成狂歡了!

這個總不會是編的了!

“哼,妖術而已!”

呂留良恨恨地說道。

“妖術也好,神仙下凡也罷,他身上異事不斷是事實,他完全可以以此宣傳,說自己是天命所歸,但他卻沒這樣做。相反他卻通過四民大會不斷加強民權,強行抹去皇權的天命所歸色彩,削弱君權,使百姓皆知皇權不可畏。甚至宣傳之前英國那個被議會斬首的國王,認為皇帝只是國家的一份子,而非皇帝即國家,相反國家是百姓的,如果皇帝背叛國家那么百姓有權將其處死。

那么這是一個想篡位的人干的嗎?

至少臣看不出他有這心思。

他真想做皇帝就不會把自己的根先砍斷,和他扮演天命所歸,為自己后代保留天命光環相比,之前他做的完全背道而馳。

他專權獨斷倒是真的。

可他專權獨斷的結果是大明如今的盛世,此時的大明可以說從未有過的富庶繁榮,更從未有過的兵強馬壯所向無敵,縱然太祖成祖之世亦未必如現在。如果說以他的專權獨斷交換這樣一個盛世的延續,就算先帝復生恐怕也會默認,大明在李自成八十萬大軍下江南時候已經算亡了,是他生生又給續了命!”

朱聿鍵說的。

“可他迫害宗室!”

呂留良說道。

“對,可若是沒有他宗室早就讓人給殺光了,沒有他,包

括我在內恐怕全都像楚王一家一樣,被趕進長江喂魚了。他的確對宗室不好,用荒地逼我們自己去開荒,停止宗室的所有俸祿,可作為宗室的我卻對他沒有任何怨言。因為他還給了我們安定的生活,我們不用再顛沛流離,四處流亡度日,更不用提心吊膽生怕哪天被滅門,也不用在猜忌中惶恐度日,我們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軍權他都敢給我們。

不僅僅是我這樣想。

你們去問問福王是選擇現在的田園生活,還是選擇像過去一樣頂著個藩王身份,帶著一幫老弱婦孺四處逃亡,隨時有可能步了他爹后塵?

他自己斷腿已經做出選擇。

你看,既然連我們都對他恨不起來,那又用得著你們來表現義憤嗎?”

朱聿鍵說道。

“可他迫害賢能,荼毒士紳!”

呂留良說道。

“迫害賢能就未必了,哪怕你說的賢能是東林諸臣,復社諸子,我也沒見他迫害過誰,他把誰滿門抄斬過嗎?他把誰家眷籍沒做官妓嗎?他最多就是抄了幾家罪有應得的。而內閣兩個當年名列東林點將錄的尚書,首輔是東林先賢弟子,侍郎一大堆與東林有淵源,這恐怕很難用迫害形容吧?

荼毒士紳倒是坐實了!

首先他收士紳稅了!

可這士紳功名免稅的制度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若我沒記錯,一品萬畝還是神宗皇帝時候才定的,太祖時候可只免士子徭役,甚至特意強調田賦不能免除。也就是說大明根本沒有士紳免稅的祖制,大明祖制只有從宋朝延續的功名免徭役,既然大明開國就是收士紳稅,那么他恢復太祖舊制又有何不可?

其次借衛所改革清查田產。

那些士紳侵占官田,難道還侵占出道理來了?楊慶只是讓他們退還這些侵占的官田,若是太祖時候,恐怕早已經把他們殺得人頭滾滾,照我說楊慶還過于仁慈了。

再者科舉改革。

既然朝廷有錢承擔,那多收些有用之才有何不可?哪怕過去朝廷也會在舉人,貢生中挑選人才任用,海瑞可沒考中過進士,宋應星一個舉人哪怕在先帝時候,也做到了知州。楊慶不過是給那些如他們一樣有才卻不善八股文的,一個名正言順為國效力的機會,這不能說是不對吧?呂老弟也是舉人,難道你就不想獲得進士的渠道更多一些?據我所知士子們如今反而對此很鼓舞,都在籌備著明年的新科舉。

再者釋奴。

釋奴令的導火索是什么?

一個為國血戰建奴斬首十余級致殘的老兵,因為逃奴身份被舊主抓住毒打,反抗時候自衛失手殺了舊主。

他的軍籍實際已經脫離奴籍。

他早就不是奴婢了!

是徽州士紳自己為了報仇和面子而鬧大,甚至鬧起民變,還裝成土匪襲擊民兵想私刑殺人,才激怒楊慶干脆以釋奴令回應。但釋奴令已經頒行近兩年了,他除了自己帶頭改奴婢為雇傭外真得強制性做過什么嗎?

沒有吧?

再者公田法。

但那至今只是傳言,只不過在南寧二府試行。

也就是說楊慶也沒確定。

他只不過是想試驗一下,看看公田法會有什么后果,是否真得可以實行而已,這只是他的一個并沒有確定下來的計劃而已。

那么除了這最后一項,其他哪一項不是于國于民有利的?哪一項不是為了大明更加國富兵強的?這就是你們反對他的理由?還是僅僅因為他這些使國富兵強的改革,影響了你們這少數人的利益?你們不過是為了私利為了反對他而反對?”

朱聿鍵看著呂留良多少帶著些鄙夷說道。

后者無言以對。

呂留良終究還是嫩了點。

但朱聿鍵這些年在云南可是真正成長起來了。

“陛下,臣不想多說什么,臣的職責是保護您去南京,所以臣必須履行自己的職責,臣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您在路上出事的。但作為一個親人一個長輩,論起輩分,陛下還得稱臣一聲曾叔祖,那么作為一個長輩,臣還是想對您說一句忠告。如果您為大明江山,那么請您回頭,如果您為天下百姓,那么也請您回頭,如果您是為了您的雄心壯志,那臣也就無話可說了!

臣之言盡于此!

到南京之前,臣會拼死保衛陛下周全的,但到南京之后,臣之職責已完成,按照大都督的命令,臣的這趟任務結束后有半年假期,臣會回自己的封地處理家事的。”

朱聿鍵說道。

朱慈烺目光閃爍不定,而呂留良則帶著緊張看著皇帝。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3
護國公 第三六五章 陛下,做人要厚道

公主的面子還在呢!

殺豬?

族人都得自己下地種田呢!

說是宗室,頭頂有各種爵位,但實際就是群自耕農而已。

十萬畝聽著的確很多!

但唐藩活著的男女老幼目前總共還有一千多口,已經復耕了四萬畝荒廢的土地,也就是說人均三十畝,加上依附的奴仆,逃難來的親戚,實際人均不到二十畝,這不是自耕農是什么?其他各藩基本差不多,越早封藩人口繁衍越多的,人均能夠得到的田地越少,倒是福王這樣剛兩代的日子最舒服,所以幾個人口多的藩都惦記給他過繼子孫。還有的干脆選擇做生意甚至從軍,比如朱聿鍵的手下就有幾個小軍官是宗室,甚至還有一個奉國中尉居然是普通火槍手。

都這份上了,哪還需要擔心什么新朝的清洗啊!

這時候甘輝才追上車駕。

不過接下來他的確沒有動手的機會了,以倭奴為核心,以金聲桓部步騎為外圍的皇帝陛下結陣而行,他們被安排在后面繼續做后衛,最終就這樣浩浩蕩蕩南下襄陽,在襄陽百姓的迎接中渡過漢江,皇帝陛下進入襄陽休息,但緊接著意外發生了……

“皇帝病了?”

甘輝愕然說道。

他們被安排駐扎樊城,別說靠近皇帝了,就連漢江都不讓過,好在金聲桓是賣萌為生的,對他們伺候得倒很周到,甚至組織了妓女團過來慰勞明軍。反正已經沒自己什么事了,甘輝索性讓部下撒歡去了,這里又不可能有危險,再向前乘船也就一天就能到明軍控制區。不過皇帝突然病了的消息還是很讓他意外,被連續晃了兩把之后,甘輝和楊信已經不敢小看這位皇帝和他那些大臣了。

“病了,害怕了吧?”

楊信冷笑道。

“害怕就回去,沒人逼他繼續向前,管他是真病了還是害怕了,絕對不能再讓他活著過宜城。”

甘輝恨恨地說道。

“派個人立刻去興都,先跟焦文玉聯絡好,讓他安排人準備著,等皇帝的船隊過鹿門山后,就在漢江上沉船堵塞航道,多安排幾艘,最好在江上搞個撞船,船上都載沙子,先把皇帝堵在宜城,然后晚上給他直接放火燒船。”

楊信說道。

宜城是金聲桓控制區邊界,另一邊就是駐興都的明軍了。

漢江上沉船堵塞航道并不難,宜城向下本來就多淺灘,找個沙多的地方往航道沉個兩三艘船,基本上就能堵嚴實,里面裝滿沙子,至少幾天里別想恢復通航。明軍對付這種淺灘都是特制巨型炸彈,然后沉到水下直接爆破,但金聲桓肯定沒這個。只要把朱慈烺的船隊堵在這種前后不靠的河道上,想弄死他就容易多了,如果他離開船的話就在陸上狙殺,如果他躲在船上就半夜潛過去水鬼扔燃燒瓶。

甘輝手中沒有這個。

但駐守興都的焦文玉部肯定有。

實際上就是汽油,楊慶以四川產石油為原料,通過煉油釜餾分的,只是沒有進一步加工,所以產品惡臭嚴重無法當燈油,繼續加工得大量使用硫酸才能制燈油,楊慶還沒有真正的硫酸工業化,但作為守城使用的燃燒瓶卻足夠。

明軍的要塞已經開始配備。

焦文玉是興都鎮守使,手下有一個步兵旅和附近四個民兵旅,原本歷史上戰死舟山的明軍總兵。

“這次絕對不能再失手了!”

甘輝咬著牙說道。

這次再失手就進明軍控制區,那樣就算殺了皇帝,也會給別人說楊慶弒君的把柄,朱慈烺在宜城以北死和在以南死有本質區別。哪怕這些軍隊將領們想著把楊慶推上皇位,也知道這種事情得走套路,皇帝在金聲桓控制區橫死,那不是金聲桓干的也是他干的。然后楚國公大軍討逆,為皇帝報仇滅金聲桓滿門,但皇帝剩下三個兄弟在李自成那里,咱們不能再讓李自成勒索了,而且金聲桓理論上是李自成部下,那么弒君之事有可能是李自成主謀。

這樣皇帝就沒有繼承人了,然后江南軍民共推楚國公登基稱帝。

這是套路。

但皇帝死在明軍控制區怎么辦?

那就沒法玩了,雖然一樣可以推舉楚國公登基,終究不如這樣好,面子還是要維持的。

就在他們為截殺朱慈烺而密謀的時候,由原來襄王府充當的皇帝行宮里面,水太涼等人正一臉焦慮地等候在寢宮門外,用期待的目光看著從里面走出的呂留良,后者小心翼翼地關上了房門……

“陛下怎么樣了?”

水太涼急忙問道。

呂留良看了看同樣站在門外的朱聿鍵然后擺了擺手,緊接著他徑直走向前,水太涼等一幫文臣趕緊跟隨在他后面。朱聿鍵沒有摻和,繼續和沐天波守在門前,呂留良等人一直走出這個院子,走到了他自己居住的房間才看著眾人進門然后關上了門。

“裝病!”

他很干脆地說道。

一幫文臣全都傻眼了。

“裝,裝病?為何裝病?”

丁魁楚愕然道。

沒有人回答他,這不是明擺著的嘛!

肯定是被嚇得。

“這,這怎生是好?”

王應熊一副傻眼的姿態說道。

“之前唐王跟陛下說了很多,說陛下為大明江山,最好就是回頭,為天下百姓也最好回頭,這幾天陛下情緒一直不高,很顯然之前的伏擊還是讓他害怕了。如今連唐王都這么說他當然更是疑慮重重,能走到這里也就是形勢推著,但進襄陽后當初那股銳氣也徹底泄了。”

呂留良說道。

“唐王也糊涂了!”

水太涼恨恨地說道。

“我要去見駕!”

他緊接著說道。

“對,這怎么行,天下忠義之士為迎駕做了那么多,他豈能如此的兒戲?說不走就不走了,他如何面對那些忠義之士?必須走下去,必須得讓陛下去南都!”

丁魁楚義憤地說。

就是嘛,為這一趟我們花了多少錢?

你說不走就不走啊!

你對得起我們花的那些銀子嗎?

這種天下大事,豈容你如此的兒戲,都到這兒了你卻不走了,都已經臨門一刻了你卻萎了,這哪成啊,你現在不走也得走!然后一幫文臣們義憤填膺地涌向寢宮,不過呂留良并沒跟著一起,還有毛奇齡,朱之瑜這些都留下來了。既然皇帝是裝病那勸又有何用?難道去指著他問皇上你是不是害怕了裝病?再說他只要就賴在床上不起來,難道還能把他強行架起來塞進船里?

“上意無可挽回?”

毛奇齡看著呂留良說道。

“很難,若能挽回我早就勸過來了,陛下恐怕心意已決,除非我們能讓他看到真正的希望。”

呂留良說道。

毛奇齡臉色陰沉。

要是能有希望,他們也不用非把皇帝弄來了,就是因為沒有別的辦法才操起這桿槍的,現在皇帝想要真正希望,他們如何給他,他們又去哪兒找真正希望。但問題是他們的錢都已經掏了,這不是幾千幾萬兩,江浙士紳和各方勢力,為了皇帝還都南京花了數以千萬計,也不可能就這么付諸東流啊!

你這也太不厚道了,我們可是花了錢的!

你早干嘛去了?

都已經走到這里,就還剩下最后一程了你玩這個!

你玩我們啊!

“有時候我在想,咱們這樣到底對不對?咱們到底有沒有必要非得和楊慶這樣斗下去?為何夏存古反而對楊慶推崇?你我都知道其性情,斷不會與奸臣同流合污!還有幾社那些人也都不是趨炎附勢者,陳大樽,夏瑗公,徐復齋皆慷慨壯烈者,為何他們就能與楊慶和睦相處?咱們這樣斗下去到底是對還是錯?”

朱之瑜幽幽地說道。

“連舜水兄也害怕了?”

毛奇齡冷笑道。

“害怕倒不至于,就算翻臉以楊慶的為人最多不過把我流放荒島,可一邊看著他造就的盛世,享受著他帶來的安定富庶,卻一邊罵著他,想方設法跟他惡斗,這終究有些讓人凌亂。看看他治下的江南,看看多爾袞治下的北直,看看李自成治下的關中,我們孜孜不倦所求的,居然是這三家里面最為糜爛的。”

朱之瑜嘆息道。

他之前潛入過河北。

其實也不算潛入,在雁門關和陳名夏相會后,他應其邀請去了北都一趟,但是以私訪性質,并沒有見多爾袞。雖然多爾袞的確很想邀請他,他只是在陳名夏家中,以偶遇性質見了寧完我,后者在范文程死后就成為多爾袞的頭號心腹。

不過也沒深談。

但此行依然足以讓他見識北直隸各地的苦難了。

那是真苦不堪言啊!

他雖然不能說憂國憂民,但至少基本的善惡還能分清,如果說楊慶以抑制士紳造就一個盛世,那多爾袞就是縱容士紳制造了一個地獄。而他們和楊慶斗所要的一切,卻恰恰是多爾袞給了北方士紳的,然后結果就是一片率獸食人,就算站在一個士紳角度上,他也寧愿在江南享受太平,那么是他們對還是那些選擇和楊慶合作的舊友們對?

他相信這些人的品德。

這些人沒有趨炎附勢的,都是可以以死衛道的,無論陳子龍還是夏允彝都堪稱豪士,那么他們為何選擇與楊慶合作?是他們看明白了還是自己這些人過于固執?

“我不管別的,誰要分我的地我就與他斗到底!”

毛奇齡冷笑道。

然后他自己走了出去,但他走出沒多遠,就看見了一臉陰沉的丁魁楚從寢宮走來,毛奇齡迎著他走過去交換一下目光。丁魁楚搖了搖頭示意勸說沒有什么結果,毛奇齡也沒有繼續向前,他等著丁魁楚走到自己身旁……

“光三公,我們可能需要一點非常手段!”

毛奇齡說道。

“的確不能由著他的性子了!”

丁魁楚點了點頭說道。

金聲桓自己帥軍一萬在此迎駕。

然后緊接著老金也得到了一個鄧國公的爵位,很顯然龍興天子對他的表現非常滿意。

朱聿鍵的確言盡于此了。

雖然他的確會為保護朱慈烺而盡己所能,但也別指望他會為此而加入倒楊的行列……

他保護朱慈烺是盡職而已。

當天下午,他們在武關等到了后續的倭奴騎兵,然后在一個騎兵營保護下繼續向前到達商南,這時候已經進入金聲桓的地盤,后者和李自成的分界線就是武關。金聲桓同樣派出了兩千騎兵迎駕,他比誰都害怕皇帝在他地盤出事,他這種靠賣萌為生的可得小心,一旦皇帝在他地盤出事那楊慶指定大軍兵臨襄陽問罪了。襄陽城的確挺堅固,但再堅固也扛不住神威無敵大將軍炮啊,上次黃得功攻襄陽要不是田見秀背刺,他早就被老黃轟成渣渣了。

在倭奴騎兵和金聲桓部騎兵的嚴密保護下,朱慈烺公開露面,粉碎了關于他遇襲的謠言。

他的職責就是保護朱慈烺安全到達南京,這也是楊慶給他的任務,不論是別人襲擊還是明軍內部的人襲擊他都會阻擋,但履行完自己的職責他就退出這場斗爭。就算朱慈烺奪位成功,他這個宗室藩王也不可能真正進入政治核心,東林那些人是不可能容忍一個藩王進入朝廷的……

說不定還想對付他。

我們這還是豬嗎?

荷蘭豬?

總之他已經仁至義盡了!

至于朱慈烺奪位失敗,他也不會受到牽連。

楊慶就算篡位又有什么大不了?

有公主在,宗室都不會受到真正牽連的,現在宗室又沒俸祿,他無非就是十萬畝封地,而且至今開荒還沒完成一半,但這十萬畝要養活唐藩的那一大幫子,說是藩王封地,但實際上就是個不交稅的大莊子。

那個是謠言。

根本沒有的事!

皇上只是急于去南京,因此跑得快了些,和后續護駕隊伍脫節,所以需要在商南等待,最后他等待一天終于等到了后面的倭奴步兵,還有那些隨駕的群臣。不過后衛的甘輝所部還沒趕到,皇上也就不等了,他在倭奴和金聲桓部保護下繼續向前并到達內鄉。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3
護國公 第三六六章 這就是你們對大明的忠心?

“前導?”

甘輝疑惑地看著水太涼。

這已經是龍興天子臥病在床的第五天了,他們和興都鎮守使焦文玉也已經做好了充足準備,就連預備堵塞航道的四艘貨船都裝滿沙子等待動手的命令。兩桶汽油和數十個玻璃瓶也都送到他這里,甚至包括水鬼和使用的通氣管和氣囊都送來,只要皇帝啟程南下,那邊航道一堵,潛伏的水鬼就會動手。

然后讓皇帝徹底消失在漢江上。

甚至焦文玉連向北進攻的準備都在做了,一旦皇帝消失在漢江,他就干脆向武昌發出金聲桓弒君的消息然后突襲宜城……

毀尸滅跡。

畢竟這種事情不可能很干凈。

這樣的大規模襲擊,總會露出些蛛絲馬跡,但他部下包括一個主力旅和三個民兵旅突襲宜城,再加上甘輝這個旅,加起來兩萬大軍把該殺的統統殺光就可以做得很干凈了。甚至就連唐王他們都準備一起殉國,水太涼這些也一樣要沉江的,話說這些混蛋也都是心狠手辣,在這種事情上他們不會犯那些低級錯誤的。

但現在……

現在并不影響他們的計劃。

甚至換成他們前導,更方便了他們動手,只不過需要趕緊派人南下去通知焦文玉,放他們的船隊過去再沉船。

但他們疑惑的是這種傳令方式。

“甘將軍,陛下身體已好轉,明日即啟程南下,為免引起誤會,鄧國公就不再向前送了,至于御營不熟悉向南的情況,故此就由將軍所部先行南下作為前導,前往興都去安排好接駕!”

水太涼笑著說。

“唐王怎么沒來?”

楊信拿著唐王的手令疑惑地說。

這樣安排是合理的,金聲桓是肯定不敢送皇帝到明軍控制區,去了他就別指望回來,他同樣也不敢讓明軍大舉北上迎駕,那樣說不定人家就賴著不走了!話說賣萌的日子也得過得小心謹慎,畢竟不是誰都有滾滾那樣可以隨意賣萌的資格。按照之前的約定明軍的接駕地點是在興都,也就是鐘祥或者說承天府,而且皇帝還得去祭拜一下顯陵,畢竟他也是興獻王這一系的后代,真算起來這才是他的曾曾曾祖父。但那些倭奴不可能了解前面情況,甘輝所部由后衛變前導是合理的,不合理的是應該由唐王來下這個命令。因為他們只受唐王的指揮,他們是軍隊,水太涼雖然是閣臣,但一個刑部尚書無論如何不可能有權指揮軍隊的。

“唐王旅途疲勞,再加上這幾天伺候陛下夙夜難眠,也已經累得臥床不起了!”

水太涼說道。

“唐王病了?”

甘輝愕然道:“那末將該去探望一下才對。”

“甘將軍,老朽來時唐王才剛剛睡下,說起來他也多日沒合眼,將軍就沒必要去打擾他了!”

水太涼笑著說道。

“那不去看一下就更難安了!”

楊信同樣笑著說。

“牧齋公,唐王禮賢下士,此行不以末將出身卑微,對末將推心置腹以待,末將視唐王如尊長,既然唐王病了,豈有不去探視之理,甘將軍可留此安排南下,末將一個人進城去探視即可。”

他接著說道。

“這,這真沒必要了!”

水太涼多少有些不悅地說。

楊信才不管他呢!

雖然水太涼帶著唐王手令,但之前唐王調動他們基本上都是親自過來下令,要么也是他身邊的軍官帶著手令過來,今天卻換成錢謙益這就有些不正常了。明軍這時候又不是以前文官掌握軍權,現在軍隊調動文官無權插手,所有命令都只能是大都督府參謀總部,各地都統司,然后作戰部隊軍旅各級傳遞。或者直接由大都督府參謀總部傳給作戰部隊,像這種出作戰任務的屬于行營制,指揮權行營統帥唐王,任何命令必須得由唐王通過軍隊系統內部的渠道來傳達命令。

文官來是不合規矩的。

哪怕這個文官帶著他們直屬上級的手令也不合規矩,只有唐王身邊負責傳令的軍官拿著手令來才合規矩。

哪怕唐王的家奴都不行。

甚至就是龍興天子要繞開唐王給他們下命令都不行,所有命令必須由唐王,或者遠在南京的參謀總部下達的才算數,否則誰也不行。哪怕一個閣臣拿著唐王的手令,他們也必須進行核對,話說既然錢謙益能帶著手令過來為何不能帶個軍官隨行?難道唐王身邊就沒有一個軍官可以來傳令非得讓一個文官尚書?

這本身就很費解。

楊信根本沒理錢謙益,緊接著在漢江邊登船渡江,水太涼也只能跟著他一起,然后兩人到達襄陽……

“楊將軍!”

他們在襄陽城門前遇上了正在出城的金聲桓,后者立刻滿臉笑容地拱招呼,話說他好歹一方諸侯,對一個明軍普通將領如此熱情,這賣萌之技也算爐火純青。

“鄧國公這是欲何往?”

楊信笑著還禮說。

“治下出了點小亂子,我就不給楊將軍和甘將軍,還有諸位兄弟送行了,回頭讓犬子送一千兩銀子算是我給諸位兄弟買酒的。”

金聲桓說道。

“呃,多謝鄧國公賞!”

楊信趕緊說道。

然后金聲桓一揮手,他后面的隊伍立刻讓到一旁,楊信笑著做別進入襄陽,他并沒注意到金聲桓臉上的焦急。很顯然鄧國公這次治下出的亂子還不小,以至于他在楊信等人進城后立刻以最快速度遠離襄陽,仿佛這座實際上由他控制的城市里熊熊烈火正在燃燒,而且火都已經燒到了他后背一樣。

楊信二人進城后直奔行宮,行宮里面一片忙碌,那些倭奴已經開始收拾行裝,水太涼帶著他直接到了唐王住處,不過卻被唐王的兩個親信家奴擋在臥室門外……

“楊將軍,大王已經休息!”

為首家奴說道。

他們身后的房門緊閉,里面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其他軍官,整個院子里只有這兩個家奴,倒是院子外面一隊倭奴正向里看。

“我小心點,不會吵起大王的!”

楊信說道。

實際上看到這些家奴,他已經放心了,這兩人是唐王真正心腹,以前就是唐王府的,跟著朱聿鍵一起長大一起經歷磨難始終相隨的。他們在這里就代表著朱聿鍵是真病了,不過這也很正常,畢竟這段時間就屬朱聿鍵的壓力最大,可以說殫精竭慮了。本身這件事只是楊信和甘輝習慣性的謹慎而已,畢竟他們也不認為會有什么意外,但如今已經到門前了,總是要進去看一下。

“楊將軍,大王兩天沒睡了!”

那家奴不滿地說。

“那就更不會吵起大王了!”

他的阻擋反而讓楊信真得有些懷疑了,兩人又不是不認識,朱聿鍵也不是什么深閨少女,臥床不方便讓男人看。真兩天沒合眼,一睡下恐怕想叫醒都不容易,更別說僅僅因為他進去看一眼就被吵醒了。

說完楊信直接走向房門。

他身后水太涼的臉色立刻一變用目光示意那兩名家奴。

那兩名家奴向中間一靠,牢牢堵住了房門,而且其中一個立刻手按刀柄用堅定的目光阻止楊信,楊信身后隨行的親兵直接拔出了短槍。而楊信一臉嚴厲地看著兩人,那兩人的目光有些閃爍,楊信的手同樣按在了佩刀的刀柄上,但就在這時候水太涼一臉陰沉地走上前插在中間。

“楊將軍,你也太失禮了吧!”

他怒道。

“牧齋公,我只是想看唐王一眼!”

楊信笑著說道。

說話間他的手卻沒從刀柄上挪開。

同樣他身后的親兵也打開了短槍的龍頭……

“不必了,本王還沒死!”

里面唐王的聲音突然響起。

“大王真無恙?”

楊信疑惑地說。

“無恙本王會臥床嗎?”

里面的朱聿鍵怒道。

楊信可以確定他的聲音了,立刻把手從刀柄上挪開,他身后的親兵收起了短槍。

“是末將莽撞了,大王請安心休息,末將即刻啟程南下!”

楊信緊接著說道。

說完他沒有再耽擱,無視錢謙益直接轉身離開。

他身后錢謙益目送他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這才長出一口氣,回過頭向后面一招手,原本在這個院子外面的一隊倭奴突然涌入,一個個舉起槍對準那兩個家奴。那兩個家奴一臉憤慨地扔掉了刀和短槍,然后任由這些倭奴上前捆綁自己,而錢謙益并沒有管他們,徑直上前推開了房門,里面的朱聿鍵陰沉臉看著他。但此時的唐王并沒臥床不起,而是端坐在一張椅子上,只不過兩支燧發槍的槍口正頂在他的腦袋上,而四周十幾個倭奴士兵正端著槍包圍他。

房間的地上甚至還有沒清理干凈的血跡,墻上也有幾道明顯的刀痕。

“牧齋公,這就是你們對大明的忠心?”

腿上纏著繃帶的朱聿鍵冷笑道。

“唐王,下官也是為了大明,事急從權不得已而為之,好在陛下已經醒悟,這幾天就委屈大王了,等陛下還都南京臨朝以正天下之時,下官再向唐王賠罪!”

水太涼深鞠一躬拱手說道。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4
護國公 第三六七章 皇帝你去哪兒啦

楊信當然不知道,自己再一次上當了,他終究還是嫩了點……

畢竟六年前他還是個纖夫。

真要說到玩陰謀,玩心計,他終究還是比這些職業勾心斗角的老狐貍差了幾分,他是訓導官,職責是抓軍中思想工作,搞陰謀屬副業,但水太涼這些無論哪個,都是一輩子浸淫在陰謀詭計中的,耍他和只懂打仗的甘輝還是綽綽有余。回到樊城的他,緊接著和甘輝開始登船南下,第二天上午順流而下的他們就已經進入了明軍的控制區,與等候的焦文玉會合,然后開始準備接下來的行動。

然而……

他們等了三天也沒見皇帝南下。

“怎么回事?”

甘輝一臉郁悶地問道。

“據說陛下病情又反復了!”

焦文玉說道。

他這個鎮守使可以直接與錦衣衛在承天的情報站聯系,而錦衣衛承天站又和襄陽站聯系,可以迅速知道襄陽發生的情況。這時候明軍和錦衣衛之間的情報聯系已經很完善,以各地的情報站為核心,這些情報站聯絡成網,但每一個站向外輻射,為自己負責范圍內的軍隊提供情報。明軍作戰很大程度上要靠錦衣衛的情報,雖然都統司也有自己的情報處,作戰部隊也有自己的偵查部隊,但這些和錦衣衛這種潛伏性質的常駐特工還是有很大差距。

后者的情報站可是遍布國內。

實際上這時候錦衣衛的編制體系內得一半是這種外勤特工,他們以各種身份潛伏各方勢力內甚至大明控制區各大城市,執行對外和對內的各種情報搜集任務。

不僅僅是國內。

就連國外這時候也已經開始設立情報站了。

比如倭國的長崎,江戶,朝鮮的漢城,平壤,越南的河內和順化,甚至于巴達維亞,馬尼拉這些地方都有情報站,最遠已經開到了英國人控制的馬德拉斯。第一批歸化民性質的白人錦衣衛也已經誕生,準確說是收買部分白人海員,然后讓他們在主要是歐洲刺探情報換取獎勵,甚至給他們大明民籍,未來可以在干夠了以后歸化大明。

這不夸張。

事實上兩個東印度公司的那些船員很多都向往大明,畢竟他們在歐洲都是最底層,這里的生活比起歐洲恍若天堂,在他們中間發展幾個愿意放棄信仰歸化的并不難。

狂信徒終究是少數。

而這時候歐洲正是宗教斗爭白熱化時代,舊教新教幾乎不共戴天,西班牙軍隊殺荷蘭人可是視若殺異教徒的,本來信仰就很迷茫。遙遠東方一個天堂般的國度,一個擁有玄幻色彩的君主,想要吸引幾個迷途羔羊徹底走向新世界并不難。再說哪怕不是歸化,僅僅收費賣情報,這些船員干起來也是毫無心理負擔,金幣面前沒有什么不可以,他們在賣國方面不會比晉商更有節操。

而且這些錦衣衛特工也不僅僅是軍事情報,政治商業宗教甚至風俗一切都打探。

同樣也包括竊取技術。

甚至暗殺,爆破,煽動之類。

錦衣衛正在向著一個專業化情報機構轉變,未來楊慶還準備再繼續拆分搞出類似中情局,聯邦調查局,再加上內衛的組合,真正在大明建立起他的特務統治。

“病情反復?”

甘輝愕然地說道。

他和楊信面面相覷……

這他瑪鬼才信呢,一陣生病一陣好轉一陣病情反復,簡直就是莫名其妙,更何況他又不是坐馬車,還需要擔心路上顛簸,這無非就是出城坐上船,剩下一路順流到南京,有點病根本什么都不影響。更何況真有病就該趕緊到醫療水平好的地方,襄陽難道能跟武昌比?武昌都統司下屬醫院什么醫生沒有!

“唐王好了沒有?”

楊信說道。

“唐王至今沒露面,不過根據錦衣衛的情報,他身邊那幾個參謀也沒露面,包括他的那些家奴,另外駐扎城外的倭奴騎兵失蹤。”

焦文玉說道。

“不對,這有問題,走,立刻去襄陽,我倒要看看他們搞什么鬼。”

他緊接著說道。

楊信也感覺出了不對,上次他的確忽略了一點,就是唐王身邊那些參謀們,這些人為何沒露面,原本他以為在指揮收拾行裝,但直到如今還沒露面就很有問題了。他和甘輝迅速上馬,然后召集所部以最快速度奔向襄陽,但還沒到宜城就被金聲桓部在邊界警戒的士兵給擋住了,按照之前的約定,他們不能再次進入金聲桓的地盤。

“列陣,我看誰敢攔!”

甘輝喝道。

他這時候已經有些急了。

如果再出意外,那真就堪稱人生之恥了!

伴隨他的命令下達,一路上從沒真正展現過獠牙的明軍立刻列陣,四個步兵營以標準的旅級線列在漢江岸邊列陣,雖然這時候已經換裝最新的燧發槍,但他的這個旅在戰術上并沒來得及轉變,還是標準的古斯塔夫線列。很快三個步兵營在前,一個步兵營在后各自就位,各營都是一個步兵哨前出三個步兵哨在后,人數再次減少后的長矛手和燧發槍手一個個方陣間隔排列,火炮列陣前,兩翼騎兵護衛,紅色的作戰陣型橫亙于綠色。

旁邊漢江上焦文玉部戰車步兵乘船緩緩而上。

對面的金部立刻萎了。

原本他們還想讓甘輝等等,他們請示一下再答復,但甘輝根本沒興趣和他們扯淡,整個陣型直接列陣向前很快逼近交火距離。

“準備!”

甘輝在馬背上拔出刀吼道。

數千支燧發槍同時舉起。

他們對面的金部毫不猶豫地撤退逃進宜城,明軍繼續向前,并迅速在宜城外架起了大炮,緊接著焦文玉部在岸邊登陸。盡管他的部下還是火繩槍,但他的火炮數量也不是甘輝這種輕步兵能比,數量更多的大炮在宜城外架起。然后甘輝也沒進攻,而是帶著自己的騎兵營繞城而過,留下焦文玉負責圍困,而他和楊信向北直奔襄陽。

不過沿途再無阻攔。

畢竟宜城到襄陽也沒多遠,金聲桓的防御就是宜城一個前沿,然后再加襄陽這座超級要塞,他從沒想過能在野戰中打敗楊慶,他自保的原則只是用襄陽的易守難攻和楊慶爭取最大限度的利益。

打敗楊慶?

開玩笑,他拿什么打?

楊慶拿銀子都能把他活埋了!

到達襄陽的甘輝直奔城門。

城門外他們再次遭遇金聲桓。

“楊將軍,甘將軍,何事如此匆忙?”

已經知道這家伙在南邊包圍宜城的金聲桓,無視他們身后狂奔而來的火槍騎兵,以一個負責任的賣萌者節操繼續保持他的笑容,對著他倆拱手說道。

“鄧國公,陛下何在?”

楊信說道。

“陛下?不是在行宮嗎?金某也是剛剛回來,原本還以為陛下已啟程南下了呢?后來才知道陛下病情反復故此匆忙返回,陛下有何意外嗎?二位將軍無需著急,若是真有意外,金某恐怕是第一個知道的!”

金聲桓笑著說。

楊信盯著他,但金聲桓臉上的確看不出異常,他和甘輝交換目光……

“走!”

他說道。

兩人無視金聲桓,帶著騎兵徑直沖向城門,守門的士兵用詢問的目光看著金聲桓,金聲桓擺了擺手,于是守門士兵讓到一旁,任由這支騎兵沖進自己駐守的城市。金聲桓看著身旁源源不斷疾馳而過的明軍騎兵,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瑪的,真囂張!”

他身旁一個親信憤憤不平地說。

金聲桓的那些部下們,也都用憤慨地目光看著這些騎兵,不過也有很多是艷羨,畢竟明軍騎兵的裝備堪稱華麗,馬鞍旁掛著一支支短槍,直彎雙刀。身上雖然沒有盔甲,但軍服卻都是多層絲綢,頭上也沒戴頭盔,卻換成了皮制范陽笠,腳上全都穿著皮制馬靴。金聲桓的這些親兵性質的騎兵雖然也都是裝備精良,但和這些人總是差幾分,不說別的,光馬鞍旁那一支支燧發槍就是他們不敢想象,他們可最多就是一人一把火繩槍。

而實際上這只是明軍驃騎兵。

明軍的真正騎兵精銳,是騎兵軍下屬的重騎旅,那些騎著河曲馬的胸甲騎兵才是真正鐵騎。

這實際是步兵旅下屬打雜的。

“大帥,咱們……”

那親信對金聲桓說道。

“跟著一起,不管出了何事,咱們得先伺候皇帝!”

金聲桓說道。

緊接著他催馬跟在明軍后面,很快這些騎兵在一片雞飛狗跳中到達了皇宮,這時候甘輝二人已進去,金聲桓跟著進去,當他到達皇帝寢宮的時候,這里的所有門都敞開,甘輝和楊信正站在龍興天子的臥室門前。

“二位將軍,陛下……”

金聲桓笑著走到他們身后,但緊接著臉上笑容凝固了。

“鄧國公,請您告訴末將,您把陛下藏哪兒了?”

甘輝回過頭獰笑著說。

皇帝失蹤了。

金聲桓目瞪口呆地看著空蕩蕩的寢宮……

“陛下呢?”

他演技夸張地驚叫著。

然后還一腳把旁邊負責伺候皇上的親信踹倒,后者同樣懵逼地看著空蕩蕩的寢宮,緊接著就撲倒在他腳下哭喊道:“大帥,小的真不知道啊,小的大前天就被趕出行宮,錢尚書說小的辦事不力,讓小的回去,以后小的就沒到過行宮,小的真不知道陛下去哪兒啦!”

“你這個廢物!”

金聲桓怒發沖冠般拔出刀。

“鄧國公息怒!”

楊信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金聲桓部下親兵立刻上前,緊接著好幾把刀就架在他脖子上,但就在同時甘輝的短槍也頂住了金聲桓的腦袋。

“混賬,還不把刀收起!”

金聲桓喝道。

“楊將軍,金某真不知道陛下去了何處,金某也是今日才回來,不過陛下去了何處,這行宮里的倭奴必然清楚。而且金某部下也未曾稟報過陛下離開襄陽,說不定陛下尚在城內只是出去巡視民間,咱們不妨心平氣和地找一找。陛下又不是一個人,唐王和隨駕諸公都跟著,也斷不會出什么意外的。”

他看著甘楊二人說道。

甘輝和楊信互相看了看,然后甘輝收起了短槍。

“鄧國公,末將也是擔心陛下魯莽了些,鄧國公莫怪!”

甘輝說道。

“咱們都是為陛下!”

金聲桓笑著說道。

這時候他的部下已經開始在行宮內展開大規模搜查,但搜查的結果一無所獲,不僅僅是皇帝沒了,隨駕的群臣也沒了,只有幾百原本就進城跟隨的倭奴在這里。五千倭奴當然不可能全進駐城內,實際上進城的只有一個營而已,剩下部分駐扎城外,但騎兵和另一部分卻駐扎東津。

但找到這些倭奴也沒用,因為這些人不懂漢語。

金聲桓緊接著找城內的部下。

后者同樣不知道,但在城內的尋找也沒有結果,不過倒是知道駐扎東津的倭奴全部失蹤,根據附近百姓說法已經走了三天。

“一群廢物!”

金聲桓拿著個馬鞭抽他那些部下。

“你們都是干什么吃的,陛下一行那么多人出城你們不知道,東津兩千多人走了三天你們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倭奴劫持圣駕你們也不知道,你們還能干什么?你們對得起皇上對得起楚公嗎?你們讓我如何有臉再見楚公啊!”

他痛心疾首地吼叫著。

旁邊甘輝和楊信一臉無語地看著他的表演。

他不知道?

那才見鬼了呢!

龍興天子連隨行群臣加起來最少也得幾十號人,從這行宮到襄陽外城好幾道門,出了門之后去東津還得走駐軍的渡口,就這居然還能不知道也未免太侮辱智商了。更別說倭奴軍營就在東津,站在漢江這邊直接就能看見,這樣兩千多人消失三天居然襄陽城里還不知道?

你們是在搞笑嗎?

金聲桓突然轉過頭,然后他一下子抱住楊信的雙肩……

“楊兄弟,我對不起楚公啊,這些廢物壞了大事啊!楊兄弟,請你轉告楚公,金某就是把這隨棗之地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出陛下,然后再向楚公負荊請罪!”

他深情款款地說。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4
護國公 第三六八章 王者歸來

皇帝去哪兒啦?

鄧國公不是已經說了嘛!

武陽關。

“陛下,過此關之后就是朝廷的控制區了!”

呂留良低聲說道。

他旁邊的馬車上窗簾掀開,里面的龍興天子面無表情,而在這輛馬車前面,錢謙益已經帶著一隊倭奴騎兵向前叩關。在他們身后的山路上,那些隨駕群臣和保護他們的倭奴騎兵排成綿延的長龍,兩旁山林間駐隨州的金部步兵分散保護。

金聲桓當然不可能不知道。

這件事實際上就是錢謙益,丁魁楚,毛奇齡這三個家伙主謀,想再玩聲東擊西,徹底擺脫甘輝這支恍如附骨之蛆般的危險分子。但唐王拒絕給他們下令改前導,因為這樣就等于他也參與同謀,最后為了逼他下令,丁魁楚直接命令倭奴武力解決,趁著唐王對他們沒有足夠防備,突襲了唐王和那些參謀。因為足夠突然再加上人數的絕對優勢,后者幾乎沒來得及真正抵抗,然后唐王和沐天波就被倭奴們拿下,他們的家奴和幾個參謀或死或被俘,緊接著又以處死那些被俘的逼迫唐王寫了手令。

剩下就是槍口頂頭逼他和那兩個家奴配合演戲了。

就這樣調走了甘輝所部。

金聲桓就是知道這個計劃,所以才迫不及待離開襄陽,畢竟他這種靠賣萌為生的,還是沒那么大膽量真正參與,但要說他不希望龍興天子去南京那也是假的……

他當然希望了!

難道他很喜歡這種所向獻媚的日子?

他只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楊慶面前就是坨屎,但如果沒有楊慶這個惡魔,他其實是有一點實力,至少維持割據是足夠。雖然他的地盤并不大,但所部都是當年跟著左良玉的精銳老兵,而且士紳和他一心,又有襄陽這座頂級要塞,雖然他以賣萌淪為笑料,但必須得明白,他還能賣萌來生存的前提,是他本身也有這個實力……

賣萌怎么了?

沒實力想賣萌都沒資格。

所以他也希望皇帝到南京斗楊慶。

但他又不想和楊慶公然做對,這樣他最好的選擇就是回避。

至于后果……

那至少也得是皇帝和楊慶斗出結果以后的,如果朱慈烺贏了,那他就是從龍功臣,如果楊慶贏了,那他也有足夠理由解釋,然后再表現得卑躬屈膝一些,基本上楊慶也就懶得跟他計較。畢竟楊慶要弄死朱慈烺,首先得安撫各方勢力,同時完成自己篡位的大業,而在這些完成前,只要他表現得足夠卑躬屈膝,是會容忍他繼續割據的。

說到底他對楊慶又沒威脅。

楊慶真弄死朱慈烺篡位,恐怕首先得面對李自成立新皇帝,還有桂王和靖江王這兩個宗室。

他這里不值一提。

就這樣在他的配合下,當甘輝所部南下后,水太涼一幫帶著皇帝完成潛越,留下那些倭奴在行宮制造皇帝還在的假象,并散布出皇帝病情反復的謠言。然后他們帶著皇帝渡過漢江和駐守東津的倭奴騎兵會合,另外又得到了金聲桓部的部分馬匹支援,最終湊出兩千騎護衛皇帝向東狂奔,在金聲桓部下配合下一路潛越……

的確是潛越。

沿途他們沒有進任何一座城市。

哪怕他們的兩千騎兵在棗陽城門外五里狂奔而過,那也是潛越,棗陽城上金部士兵是看不到的。

什么眼瞎啊?

站幾十米高城樓上,五里外幾千騎過去都看不見?

呃,雖然這個不好解釋,但幾萬騎過去的例子不是也有嘛!有這樣的例子,棗陽守軍看不到幾千騎那又有什么奇怪的,總之他們的確是這樣潛越了,而且他們連續潛越棗陽和隨州到達武陽關。

也就是武勝關。

他們的目的地很簡單……

“你們這是在逼朕啊!”

朱慈烺長嘆一聲。

“陛下,您一切都不知,此事皆臣等所為,縱然不成亦臣等之責,陛下,您終究需與楊慶做個了斷,難道您愿意坐視這大明江山落入此逆賊之手?如今是唯一的機會,若陛下入南都則羊入虎口,再想有翻身之機就難了。

陛下如今也看到了。

這軍中也好,錦衣衛也罷,可以說從上到下皆楊逆黨羽,平常手段已經無法除掉此逆,必須得下狠心以非常手段除之!

臣等所為也是為了陛下的江山。”

毛奇齡說道。

朱慈烺默然不語。

“陛下,您就算返回長安,就能保長久了?楊慶不過是還沒把江南完全控制在手,而且桂王和多爾袞南北呼應,他短時間內還做不到同時打贏兩處戰場,故此容忍李自成,一旦他解決了桂王和多爾袞,下一個必然是李自成。到時候他大軍西征,奪回長安后難道還會繼續保留陛下?亂軍之中一切皆有可能,就算他弒君也不過是李自成日暮途窮戕害陛下,或者亂軍中陛下不知所蹤,陛下歸長安亦不過茍活幾年,何若此時奮起一搏求長久?”

毛奇齡說道。

“陛下,您首先要明白,他終究要篡位的,自古如他者有何人不是如此?曹孟德,司馬仲達,南北朝那些帝王有一個算一個,哪個不是這樣得江山?做到他如今這地步,天下其實已經落入掌握,所缺者最后一步,曹孟德,司馬仲達年紀來不及,最后只好由兒孫解決,但他如今正當壯年何須遺之子孫?縱然他還猶豫不決,那趙匡還有個黃袍加身呢!

甘輝這些人不一定是他指使,這的確是事實,畢竟這樣太過于明目張膽了。

但那更可怕。

因為這意味著就算他不想篡位手下將領也得逼他篡位。

那陛下去南都還想活命嗎?

在李自成和金聲桓的地盤上,陛下都無法保證安全,又何況是到南都這種楊慶的巢穴?這里只有甘輝的五千人,那里可有不計其數,雖然南都的確還有諸位賢臣,的確還有十萬士子,但他們終究不如楊慶的軍權在握啊!南都城外數萬近衛軍,數十萬民兵,這些可都是楊慶的黨羽,不需要他一聲令下,只需要他手下的親信鼓動,這些人就會給他披上黃袍。

那么您覺得他會拒絕嗎?”

丁魁楚說道。

朱慈烺繼續默然不語。

“陛下,臣等確有擅專之罪,可臣等是真心為了陛下啊!唐王根本不知楊慶的真面目,這些年他一直在云南主持衛所改革,根本就未曾踏足南都,他無非是看到表面的繁華!可這繁華不是陛下的啊!江南盛世乃楊慶的盛世與陛下何干?

陛下縱然回南都,也只不過如長安般被圈禁皇宮,外面的一切與陛下何干?難道長安城外的公社會為陛下而歡呼?

可它本應該是陛下的啊!

這江山全是陛下的啊!

當年這個逆臣不惜以陛下飼虎才求得脫身,難道陛下忘了他是怎么對您的?難道您還相信他有什么忠心?”

毛奇齡說道。

龍興天子的神情略有變化。

毛奇齡和丁魁楚交換目光,很顯然朱慈烺的城門已打開。

“陛下,當年他以陛下飼虎,讓您被李自成軟禁六年,甚至不得不向這個殺害孝節烈皇后的逆賊屈膝,那時候不臣之心就已顯露。之后李自成兵敗北都之時,他明明可以和多爾袞夾擊以迎回陛下,卻反而相助李自成挾持陛下赴西都,而后更是每年以錢糧資之,其目的也不過是為了讓李自成繼續軟禁陛下,方便其在南都把持朝政。如今他為群臣和忠義之士所逼才不得不迎回圣駕,那么陛下難道覺得這個害了您兩次的逆賊不會害您第三次嗎?”

丁魁楚說道。

“至于公主……”

毛奇齡冷笑道:“公主早已經是楊慶的人了,楊慶如今視后gong如自己的家一樣,宮中女眷哪個不是任其玷污。別說是公主早就已經被他玷污了,就是懿安太后,和他的穢聞也早已在南都流傳多年幾乎無人不知,縱然袁太妃也難保清白。”

他這就純屬血口噴人了!

袁太妃還真就和楊慶之間是清白的男女關系,話說楊慶這點節操還是有,好歹那也是崇禎的遺孀,理論上也算坤興公主繼母了。

但朱慈烺就未必知道這一點了。

皇帝的臉色變化明顯。

“陛下,唐王等人不過以為有公主可以阻止楊慶,可這自古成大事者哪個會在乎女人?更何況這公主幫駙馬造反的難道還少嗎?做公主哪比得上做皇后啊!兄妹之情難道比得上化家為國?”

丁魁楚說道。

“夠了!”

朱慈烺突然間怒道。

丁魁楚立刻閉嘴,然后低著頭再也不說話了。

毛奇齡卻露出一絲笑容。

很顯然他們找到了突破口,皇帝陛下已經動搖,說到底他也就才二十出頭,而且又被關了六年,真要說到心智還差的遠。

他終究不是這些老狐貍的對手。

而此時錢謙益已經在一名軍官的迎接下進入了武陽關,不過關城上守衛的士兵卻緊接著又關上了城門,數百的火槍兵在關城上嚴陣以待,警惕地看著外面突然到來的這支隊伍。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0:44
護國公 第三六九章 陛下,您的叛國罪已備案

南京。

“這求生欲真強啊!”

楊慶感慨道。

龍興天子和他的忠臣義士們,用一連串神轉折般的操作,最終到達了他們的真正目的地……

霍邱。

或者說福藩。

武陽關當然不會阻擋圣駕,駐守那里的只是一支民兵,準確說是淮西的民兵軍下屬一個旅常備營的一個步兵哨,駐守那里也不是為打仗,只是警戒另外保護稅官收稅。面對突如其來的皇帝,他們根本一片懵逼,在迅速派人到信陽報告的同時,只能打開關門放行,然后朱慈烺三天長驅四百里,沿著淮西遼民皇莊區這些年建設的三合土公路,一路狂奔到霍邱去找他叔叔了。

盡管他叔叔欲哭無淚。

可憐的福王真是無事家中,禍從天上來,為了不去迎駕,寧可自己摔斷腿的他,幾乎是眼含熱淚看著侄子的突然駕臨。

當然不是因為親情。

要不是他侄子兵強馬壯,估計福王都有心把他侄子掐死,他田園牧歌的日子好好的,去年光糧食就賣了四萬多元,更別說他還是南京城最大的肉羊供應商。那可以說是未來一片光明,就算恢復當年的好日子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但他侄子一來瞬間就頭頂黑云壓頂了,他已經在那片黑云的電閃雷鳴中看到了楊慶猙獰的面孔。

他真想掐死他侄子啊!

而龍興天子在霍邱發出自己進入朝廷控制區的第一份圣旨……

祭祖。

祭仁祖皇帝。

也就是中都皇陵里埋的朱世珍。

既然是皇帝親自祭拜,那么南京包括楊慶在內的文武大臣們當然也要去了,甚至附近幾個藩王,各地的都統,各省巡撫,統統都得去,總之文臣武將齊聚中都……

至于這之前皇帝先在福藩和他叔叔共敘離別之情。

至于唐王……

他依然病著,而且到霍邱后就臥床不起,據說是怕風,皇上已經特意下旨,誰也不準去打擾他,可憐唐王為了護駕殫精竭慮,最后終于被累垮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康復,總之他依然

“楚公,這是調虎離山!”

黎玉田說道。

這很明顯就是調虎離山,把楊慶從南京調走,文臣武將都調走,南京剩下就是坤興公主,然后還有那號稱的十萬秀才,迎駕會的那群耆老,到時候他們突然發難控制公主,再以公主要挾楊慶就范。就算楊慶拿朱慈烺泄憤也沒用,江南士紳們迎駕只是為了讓朱慈烺和他斗,一旦斗到刀兵相見了,朱慈烺死活就無所謂了。哪怕朱慈烺死了,只要能拿下公主逼迫楊慶就范,他們奪回權力無非再立一個新的,或者干脆迎桂王來繼位,反正他們最愛的就是桂王那套。

這點招數一看就明白。

“有用嗎?”

楊慶說道。

“沒用!”

黎玉田坦誠說道。

這樣做的前提是十萬秀才有足夠的戰斗力,但他們的戰斗力……

那個不提也罷!

“那怕什么?”

楊慶笑著說。

“傳令迎駕,既然皇帝陛下已經到咱們的地盤,那咱們豈能失禮,把他這份圣旨發下去,另外把迎駕該準備的都準備好。命令鳳陽的第八軍沿應鳳公路排開,十步一崗,兵力不夠就調民兵,在公路兩旁布置儀仗,既然要迎駕那就隆重些!”

他緊接著說道。

這時候以南京為中心向外輻射的多條新式公路都已經建設,尤其是向鳳陽的已經建成,實際上這條公路還在向鄭州延伸。這是楊慶計劃中的國道體系最重要一條,他正在跟小拿拿學,在大明最大限度實現國道化。可不要小看這個,小拿拿橫行歐洲,基礎就是他在法國主導的國道建設,特雷薩蓋的現代筑路技術,再加上小拿拿的全力支持,讓法國第一個邁入現代公路時代。

但楊慶的不是特雷薩蓋式,而是在其之后的馬克當式,兩層中型石塊鋪底夯實,一層碎石路面,最終用多匹馬拉的滾筒反復壓實。

就是破碎石頭耗費人力。

不過這個由皇莊解決,淮西各地山區皇莊組織民兵碎石,然后由皇莊的莊頭收集,再自己組織人力用各種車輛送到筑路工地。但不是換錢,而是領取肥票,再用這種肥票來換取鳥糞,目前鳥糞是楊慶手中一個很重要的替代支付手段。那些戰俘挖出的鳥糞并不出售,而是就像當年朱元璋的鹽引制度一樣,單獨印制一批肥票用于各種公共建設的支付,馬匹的補貼等等,獲得肥票的用這東西去購買鳥糞。因為鳥糞對農業增產的效果幾乎就是立竿見影,尤其是在最主要的水稻生產中效果極好,所以肥票甚至成為熱炒的對象,很多持有肥票的干脆高價出售獲利。

說到底大明還是農業文明。

這種東西的受歡迎,確保了那些皇莊民兵對敲石頭的熱情,甚至經常有全家上陣的。

畢竟小孩也能敲。

放學后拿個小錘敲不到一寸大的小石子完全可以。

而且這是一項長期工程。

這場大規模的公路建設,在楊慶計劃中得維持幾十年,他得把公路一直修到北方,甚至修到西域,至于鐵路什么的暫時還很遙遠,修鐵路的前提是鋼鐵產量,哪怕歐洲早期軌道都是鍛鐵的,那也一樣得鋼鐵產量足夠支撐才行。

他這時候支撐個屁!

十年內都別指望!

老老實實玩四輪馬車和公路是最實際的,他的核心控制區擁有發達的內河水運,把蒸汽內河船優先搞出來比修鐵路強。而在蒸汽機和機械破碎技術成熟前,這種發動人力資源優勢的石子供應方式將是主流,尤其是他還有皇莊的組織優勢。

這一點非常重要。

而這種肥票制度,也將他的投資降到最低,畢竟鳥糞是戰俘和奴隸挖的,理論上他為這些石子支付的只是在鳥糞島的駐扎費用,還有運輸和管理的費用。

但管理是民兵內部的。

由各地民兵旅負責這些鳥糞的憑票領取,所以這個環節支出加到了給民兵軍官的補貼中。

而且他還增加了貨幣流通量。

肥票是完全可以充當貨幣,甚至面值五十斤的肥票,比理論上它價值的一元錢買到的可以更多,畢竟五十斤鳥糞撒到一畝農田里,增加的產量絕對不只一石。不得不說楊慶把這種東西的價值最大限度壓榨出來,不過同樣也迫使他加大挖鳥糞力度,這時候就連南海諸島的鳥糞開采也已經開始了。

好在他也不缺這個。

只要把呂宋島拿下,就可以向西太平洋各島進軍,有瑙魯在手估計他能這樣玩到壽終正寢。

不過目前還只能是展望未來。

那地方畢竟太遠了。

如果派支小艦隊去探險很簡單。

但想要維持源源不斷地運輸,那么就必須玩島嶼蛙跳,從呂宋沿著南洋諸島的外側一路跳,最后一直跳到所羅門群島。這樣工程就很大,需要建立的殖民地就很多,但不這樣的話也不能指望那些幾百噸的商船能帶回足夠多的鳥糞。

“楚公,還有一件事,咱們這次是不是把金聲桓收拾了,這個老家伙這次演戲演得很開心啊!”

黎玉田說道。

“把他的名字加進去!”

楊慶指著桌子上的圣旨說道。

黎玉田笑著點了點頭。

金聲桓如果能老老實實去中都那就算他懂事,然后就像唐朝對付節度使一樣,給他一個空頭職位留在南京當京官,過幾年讓他退休好了,就像對付高杰一樣。這個人雖然不是什么好東西,而且最后反清也純屬是分贓不均,但終究他還是頂著明臣頭銜死的,如果他能交出地盤,那么楊慶就給他一個老死病床的晚年。但如果他不去鳳陽,那么就沒什么好說了,皇帝的圣旨你都敢不聽,這不是謀反嗎?既然敢謀反那楚國公就得抄你家了,反正他依仗的也就是襄陽城,再結實也扛不住神威無敵大將軍炮的三十斤實心彈,這個時代只要通內河航運的地方,在明軍面前就沒有打不開的。

順便也正好拿來讓各方勢力都明白楚國公心情不好。

“他那里還有三千倭奴。”

黎玉田說道。

為了向楊慶表現忠心,金聲桓扣押了剩余三千倭奴,后者試圖進行抵抗的,畢竟雙方語言不通,這些倭奴有槍在手還是很英勇的。但好在襄陽有幾個廣東客商用粵語跟他們解釋了一下,說金聲桓只是需要等待皇帝命令才決定接下來如何對他們,甚至還送了些酒肉,這些倭奴也就信以為真了。

然后他們就被金聲桓的三萬精銳包圍在駐地,直到外面大炮都拖來才醒悟,但這時候已經無力突圍。

不過金聲桓也沒動手。

這三千倭奴依舊被包圍在駐地。

畢竟他們的身份還是御營,金聲桓是做墻頭草的,又不是說真得完全押寶楊慶,扣住不放對兩頭都能說得過去。

“讓他把人移交甘輝,這些倭奴終究也是御營,他們這一路護駕也算有功,讓他們來南京等候陛下!”

楊慶笑著說。

“呃,難道不是讓他們沉江?”

黎玉田愕然道。

很顯然這不符合楚國公風格,這些倭奴最適合的歸宿應該是長江里的魚腹,不過挖鳥糞也可以,實際上東海的鳥糞島上,這時候也已經開始使用倭奴。畢竟當年那些荷蘭戰俘在持續多年高強度勞動后,死亡的數量也是不少的,另外還有一些被他們的親戚朋友來花錢贖回。但荷蘭東印度公司是沒為贖他們花一分錢,都是他們自己的親戚朋友湊錢,還有就是海軍和南洋公司買了些航海水平高的當白奴使用……

好吧,就是白奴!

但這可不是大明發明的,事實上使用白奴在各國都很普遍,尤其是奧斯曼人最喜歡了,甚至包括歐洲人自己在海外殖民地也這么干。

這可不是瞎說,黑奴和白奴在美洲殖民地并存了很多年。

至于雅威……

抱歉,異端比異教徒更可恨!

“沉江?不不,他們有更好的用途,當然,也不是挖鳥糞,雖然他們最后還是會去挖鳥糞,但至少有一部分人還有機會不去和鳥糞做伴。你派人去長崎,找倭國方面,讓他們對這件事做出解釋,另外讓德川家派個人來,我需要他替我做些事,這件事做好我就免除他們今年需要支付的那兩萬賠款。”

楊慶笑著說道。

這些倭奴可是真有大用處。

基本上可以算是給他雪中送炭了!

他正愁著如何給朱慈烺頭上扣一個叛國罪的帽子呢!當然,陛下使用倭奴肯定不算叛國,楊慶自己都買倭奴挖鳥糞呢!雖然他的醫生至今沒有效解決某種手術,大規模倭奴貿易仍舊不能放開,但在海島挖鳥糞又不用考慮這個問題,在建奴俘虜還沒去接那些戰俘的班前,倭奴是白奴的最重要補充力量。所以他并不能以使用倭奴來指責朱慈烺叛國,再說桂王那里早就使用了,至于買倭國女人就更源遠流長。

但是……

私通建奴就不一樣了!

話說這些倭奴是從哪兒上岸,又如何到長安的?他們是從天津軍糧城上岸在清軍保護下,偽裝成清軍走到李自成控制區的,沿途他們的吃喝全部由清軍提供。

這是什么性質?

這是皇帝勾結建奴啊!

大明烈宗皇帝很早之前就已經下旨了,一切私通建奴者,皆以漢奸罪論處,身為烈宗皇帝繼承人,身為烈宗皇帝之子,卻私下勾結建奴,并且接受建奴幫助。這于國而言不忠,于私而言不孝,不忠不孝豈可為君,楚國公于國為錦衣衛都指揮使專管所有漢奸罪的調查,于私乃烈宗皇帝的女婿,無論如何不能坐視安陵蒙羞。哪怕是皇帝,是自己大舅哥也不行,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所以必須得向四民大會檢舉,當然,別人代替他檢舉也可以。雖然錦衣衛的確無權審問皇帝,但四民大會代表天下人民,四民大會當然有權設立一個專門法庭來審理。

然后……

萬里之外的查理,剛剛走完這個程序并被當眾斬首。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