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鐵衛 作者:小雨非非(連載中)

 
mk2258 2018-7-1 06:5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8 65814
mk2258 發表於 2018-8-12 16:42
第二百四十章戰爭陰雲





    鐵山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戰爭的烏雲卻慢慢籠罩在了朝鮮上空,一場幾乎顛覆李氏政權的入侵正在醞釀之中,身在鐵山的陳雨,也不可避免捲入其中。

    朝鮮和後金之間的關係,因為種種原因,極不和諧。早在天啟五年,雙方就曾經發生過戰爭。

    1627年丁卯(明天啟七年,朝鮮仁祖五年,後金天聰元年)正月初八,皇太極以朝鮮“助南朝兵馬侵伐我國”、“窩藏毛文龍”、“招我逃民偷我地方”、“先汗歸天……無一人吊賀”四項罪名,對朝鮮宣戰。他命阿敏、濟爾哈朗、岳託等人率軍東征,阿敏率領三萬餘騎渡過鴨綠江,在很短的時間內攻占義州、安州、平壤等地,直逼漢城,仁祖倉皇之下帶領嬪妃逃往江華島避難,並命使臣到後金營中投書求和。

    經過談判,基本上答應了後金提出的入質納貢、去明朝年號、結盟宣、約為兄弟之國、在邊境開市、索還後金逃人、追增貢物等要求,惟有永絕明朝一條不同意。這次入侵,在朝鮮歷史上被稱為“丁卯胡亂”或者“丁卯虜亂”。

    丁卯胡亂之後,後金和朝鮮所謂的“兄弟關係”並不和睦。後金軍一退,朝鮮馬上向明朝“疏奏被兵情節”,崇禎在答詔中對朝鮮被迫與後金媾和的行為表示諒解,同時表彰朝鮮“君臣大義,皎然日星”。同時,在與後金的交往中,朝鮮多次表現出厭惡、不情願的情緒。邊境開市,被朝鮮以邊地殘破、百姓乏食為由一再拖延;定期交納的貢物,朝鮮也找一切機會削減其數額。崇禎六年春,孔有德、耿仲明等人叛逃後金,途經旅順等地,皇太極命朝鮮助以糧餉,朝鮮非但拒絕,而且還幫助明朝追殺。以上種種,導致雙方的關係日漸僵化。

    等到皇太極準備稱帝,通知朝鮮參與“勸進”時,朝鮮卻明確拒絕,並宣布不承認天啟七年簽訂的城下之盟,成了雙方關係徹底破裂的導火索。

    1634年3月丙子(明崇禎七年,朝鮮仁祖十四年,後金崇德元年),皇太極正式由汗改稱皇帝(注1),改國號大清,族名滿洲。他事先將此事通報朝鮮,希望朝鮮以“兄弟之國”的身份參與勸進。

    朝鮮聞訊大嘩,“丁卯胡亂”以來積累多年的憎惡、羞辱情緒一併迸發,臣僚紛紛痛切陳詞,“使彼虜得知我國之所秉守,不可以乾紀亂常之事有所犯焉。則雖以國斃,可以有辭於天下後世也”,朝鮮奉大明為宗主,對於曾經同為附庸的後金稱帝是不能接受的,認為這種行為屬於“幹紀亂常”,大逆不道。換成白話就是,大家本來都是跟明朝這個大哥混的小弟,你現在要自立門戶,騎在我頭上,我不要面子的嗎?

    在一片慷慨激昂的氣氛下,仁祖拒不接見後金使團,不接受其來書。後金使團憤然離開漢城,沿途百姓“觀者塞路,頑童或擲瓦礫以辱之”。該年四月,皇太極在盛京正式舉行稱帝大典,朝鮮使臣羅德憲、李廓拒不下拜。皇太極非常氣憤,認為這是朝鮮國王有意構怨,便朝鮮違背盟約為由,準備入侵朝鮮。

    滿清與朝鮮之間明爭暗鬥,身在鐵山的陳雨自然也感受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勢頭。雖然他對明末歷史大事件發生的具體時間並不清楚,但是根據種種跡像還是嗅到了戰爭的氣息,出於自保的考慮,他開始籌劃一系列動作,以便在可能到來的戰爭風暴中盡可能減少損失。

    從去年11月到現在,除了途徑皮島並做短暫停留外,陳雨帶領部隊在鐵山已經呆了三個多月。在高效的運作下,近萬畝田畝從無到有遍布荒野和山腳,宿舍和議事廳等建築拔地而起,八千多名遼民(含鐵山本地漢人)入駐,集體農莊已經初具規模。

    三月的春風中,鄧范正站在一個木架高台上,注視著下方農兵的操練。數千人以旗、隊、什、伍為單位,分成區塊,在教官的指導下各自進行著自己的操練內容,廣場上人數雖多,但多而不亂、井然有序。

    這是在當地內河入海口不遠處的一處砂質地平整出來的操練場,佔地很寬,同時可以容納三千人。這種土壤過分疏鬆、漏水漏肥、水分蒸發量大,不適合耕種,就被改造成了操練場。

    進行隊列訓練的農兵或是排成筆直的橫列一動不動,或者列成縱隊,滿頭大汗地從這頭走到那頭;正在練習刺殺動作的農兵端著木槍,聚精會神地盯著對面一排人型靶,按照教官的口令,完成刺殺的分解動作;端著木頭槍模型擺出瞄準姿勢,槍頭吊著一個沙袋,這是在練習射擊動作……

    得益於遼民健壯的體魄和吃苦耐勞的性格,除了訓練量略小於正規部隊、沒有配發製式武器之外,這些經過了幾個月訓練的農兵已經具備了優秀士兵的基礎,假以時日,並經過實戰的考驗,他們就會成為精銳的軍隊。

    鄧範是這幾千人的總教官,他負責這些人農閒時的訓練,這樣千人級別同時操練的壯觀場面已經持續了不短的時間,成了當地一大景觀。百姓們初始對這樣規模的軍事化組織感到害怕,後來見他們除了墾荒就是操練,對民間秋毫無犯,慢慢地也就大著膽子來圍觀。見沒人制止,發展到後來,百姓幹完活計,乾脆就攜家帶口來到操練,指點比劃,彷彿是看西洋鏡。

    直到後來很長時間,圍觀農兵的大規模操練成了當地百姓勞累枯燥的生活中一道不可或缺的調劑品,一直持續到集體農莊搬遷為止。這些都是後話。

    鄧範居高臨下,俯瞰著整個操練場,監視有無隊伍偷懶。忽然,他看到遠處一行人穿過操練的隊伍朝這邊走來,等走近一看,卻是陳雨。當下連忙從高台上下來,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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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皇太極稱帝本為兩年後,即崇禎九年,因為小說節奏的需要,改為崇禎七年。
mk2258 發表於 2018-8-12 16:42
第二百四十一章騎兵對步兵





    鄧範朝陳雨迎了過去,陳雨問道:“操練的效果如何?”

    鄧範回答:“回大人:前期這些農兵以什、伍為單位,經過教官的調……調教,已經有了一定底子,現在集中起來,以旗、隊為單位操練,已經可以做到多而不亂,各隊之間配合也……也頗有默契。”

    陳雨點點頭:“辛苦了。現在農兵的兵額總數統計了沒有?”

    “經過號召和發動,八千多漢人裡,除了兩千多本地漢人包含了不少老幼婦……婦孺外,其餘都是皮島來的青壯,這五千多青壯大部分都願意加入軍隊,博……博個出身,還有些期望通過參加軍隊,有朝一日打回遼東,找韃子報仇。算下來,正式報名加入農兵的有四千餘人。”

    “打回遼東找韃子報仇?”陳雨聞言若有所思,他沉吟道,“既然遼東逃亡的漢人是咱們的主要兵源,那麼以後可以把殺韃子作為一個宣傳口號,吸引更多的人 入我們。”反正自己將來總是要對付清軍的,以此作為招納兵員的加分項,也是情理之中。

    操練和選拔新兵分屬不同的渠道,負責選拔新兵的是蔣邪,他在一旁應下:“屬下知道了,以後在招納遼東漢人的時候,會強調這一點。”

    鄧範問:“大人,這些人雖然定性為農兵,半農辦兵,平時勞作,農閒操練,耕種操練兩不……不誤,操練的時間不如咱們的老兵,但是身體底子實……實在是太好,而且都是在韃子那邊吃過苦來的,操練也是刻苦耐勞,進度反而比當初清勾的那些新丁要快得多。現在他們的基礎已經非常紮實了,什麼時候給他們配……配發武器?”

    後方的王有田狐疑地說:“這些人才加入多久,就給他們武器?咱們配的可是裝槍刺的火銃,一等一的大殺器,整個大明獨一份,可不是什麼長矛棍棒,是不是該穩妥一些,等他們完全值得信賴了再發?”

    蔣邪反駁道:“要是按時間來算,當初你們跟隨大人也就個把月功夫,就成了心腹部下;清勾的那部分新丁,也是二個多月後就配發了火銃。關鍵不在時間長短,而要看實際情況。這些遼人和韃子有深仇大恨,在本地又無牽無掛,能依賴的只有大人。試問,誰會這麼傻,會冒著重新一無所有的風險,背叛給予他們口糧、田畝、餉銀的衣食父母?”

    陳雨點頭:“蔣邪說的沒錯。如果心有芥蒂,時間再長也無法徹底信任;如果利益捆綁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麼就值得互相信任。要不是我,這些人還在皮島蹉跎,糊口都困難,現在我給了他們全新的生活,未來還可以給分給他們良田,他們沒有理由背叛我。相反,遇到試圖搗毀農莊、毀滅他們希望的敵人,他們還會主動反抗,保衛這個新家園。”

    他想了想,說:“現在韃子和朝鮮之間不太平,估計會有戰事發生。既然鄧範說這些農兵訓練的像模像樣了,那就派船回威海衛,運武器彈藥過來,讓這些農兵進入實彈練習階段。這件事就交給…… ”他轉頭看了看眾人,鄧範要掌管操練,張富貴要跟在自己身邊聽用,蔣邪輔助鄧範、同時要負責新丁的招納管理,都走不開,最後目光鎖定在了王有田的身上。

    “王有田,你就負責領著船隊回去運輸武器彈藥過來。記得,火銃要足夠,陸用的山地炮也要帶些過來……對了,這次看那竄天猴……那火箭用著不錯,讓林繼祖趕製一批,一併帶來。”

    王有田應下:“遵命。屬下明天就出發。”

    鄧範問:“大人,既然都來了,要不要登……登上高台看看數千人操練的場面?”

    陳雨欣然答應:“這些將來都是我的兵,走,上去看看。”

    一行人跟著陳雨通過階梯登上了木製的高台。高台離地面五米多,站在上方居高臨下,可以將幾千人操練的場面一覽無遺。

    鄧範禀報導:“大人,到目前為止,願意加入農兵的一共四千三百六十八人。因為是農閒時輪流操練,加上場……場地限制,所以同時出現在這裡的大約是兩千人左右。”

    此起彼伏的口令和喊聲中,眾人看著這壯觀的場面,嘖嘖讚歎。他們還是一個被軍官壓榨、終日勞作的底層軍戶時,何曾想到過能有這麼一天,追隨陳雨掌控這麼大規模的一支武裝力量?

    陳雨卻沒有像部下一樣沉醉於眼前的宏大場面,腦子裡想的卻是另外的念頭。

    他冷不丁問了一句:“假如在曠野之間,這些農兵碰到韃子的騎兵,能否抵擋得住?”

    眾人先是一愣,繼而面色凝重起來。這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莫看這幾千人的場面壯觀得很,可是碰到成千上萬的韃子騎兵,而且實在鐵山這樣的平原地形,只怕是兇多吉少。

    鄧范思索了一番,說道:“如果是數量接近的騎兵,在這樣的平原地形,假設農兵只經過兩三個月的操……操練,沒有任何實戰經驗,即便發給他們火銃,結陣抵抗的話……”話說了一半,卻欲言又止。

    陳雨鼓勵道:“我們要考慮到最壞的局面,不要諱疾忌醫,你只管說你的推測。”

    “……理想情況下,可以抵擋一段時間。”鄧範說,“至於抵擋多久,則要看步兵一方的士氣和意志,以及騎兵採……採用的戰術。但是,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是短暫膠著後,步兵全盤崩潰。”

    蔣邪也說:“數量相差不太大的情況下,曠野之間,騎兵佔據絕對的主動。他們可攻、可退,可以迂迴襲擾,也可以以箭雨動搖陣列後衝擊掩殺。而步兵除了死守苦熬,沒有其他戰術變化可以應對。而且這些農兵沒有實戰經驗,很容易經歷傷亡後就自亂陣腳,只要陣列一破,接下來就是騎兵殺豬宰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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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群堡戰術





    聽了鄧範和蔣邪的話,陳雨說:“的確,地形有利於騎兵和農兵實戰經驗不足是咱們這方的致命缺陷。如果咱們加上火砲這個變數呢,能不能增加勝算?”

    鄧範搖搖頭:“有了火砲的確有利,可是平原留給騎兵機動的空間實在太……太大了,加入幾門山地炮,並不足以徹底扭轉不利局面。另外,大人別忘了,孔… …孔有德叛逃去了韃子那邊,韃子現在也有紅夷大砲,要是拖來幾門,對準步兵陣列一轟的話……”

    眾人全部沉默了。大砲轟擊步兵陣列、騎兵衝鋒掩殺,這樣的戰術對於毫無地勢掩護、也缺乏實戰經驗的純步兵來說,實在太過可怕,幾乎是必敗之局。

    陳雨眉頭皺了起來,問道:“難道就沒有任何辦法應對了嗎?”

    清軍和朝鮮的衝突不可避免,身處鴨綠江和漢城之間的鐵山,即便偏安西南角落,不在清軍主力的進軍路線上,也難保不會遭受池魚之殃,如果對上清軍大隊騎兵是必敗的結果,那麼自己在鐵山辛辛苦苦經營的分基地豈不是白費了心血?

    蔣邪想了想,對陳雨說:“屬下有一個笨辦法,也不知是否可行。”

    陳雨說:“三個臭皮匠,勝過諸葛亮。你不妨說說看,也許能找到對付韃子騎兵的辦法。”

    “既然在曠野之中,這幾千人結陣也未必擋得住大隊騎兵,那麼不妨反其道而行,化整為零,利用地形來抵消對方的優勢。”蔣邪說,“只要有地形掩護,再想辦法把大股騎兵分割成無數個小塊,就算不能取勝,至少可以自保。”

    鄧範疑惑地問:“鐵山多平原,山嶺並不多,上哪裡找有利於步兵的地形?難不成你想築……築城?可是築建一個城池需要多少人力、多少時間?花費巨大先不去說,眼下兩方交惡,大戰一觸即發,韃子騎兵來去如風,說來就來,哪……哪有時間給咱們築城?”

    張富貴也說:“朝鮮官府也未必准許咱們築城。咱們佔地墾荒屯田也就算了,要是築城把這萬多畝地都圈進去,給他來個國中之國,官府再慫,他們能忍?再說了,咱們又不在鐵山呆一輩子,花那麼多精力築城,划算嗎?”

    蔣邪翻了翻白眼:“我說過要築城嗎?你們難道忘記了威海衛沿海大大小小的墩堡嗎?為了備倭,這些墩堡除了充當烽火台的職責,裡面還可以駐兵的……”

    陳雨眼睛一亮,拍手叫好:“對啊,築城不划算,也會引來朝鮮官府的反對,但是建造十幾二十個墩堡毫無壓力啊。”

    鄧範也反應過來:“碰到韃子騎兵過境,農兵可以化整為零退到墩堡裡去,騎兵只能野戰,不善攻堅,有了牆垛的掩……掩護,就不用擔心這些新兵一觸即潰了。而且墩堡之間可以互為依托,讓韃子被切割開來,顧此失彼,佔據優勢的就變成咱們一方了。 ”

    眾 一聽,好像是這麼回事。沒想到威海衛為備倭而建的墩堡,平時看著雞肋,卻可以在鐵山這裡發揮另一種用途。

    蔣邪比劃著解釋:“想通過築建高牆城池把這些田畝和人口都保護起來,不管從政治層面還是軍事層面來說,都不可行,韃子不會給咱們足夠的時間,朝鮮官府也不可能坐視不理。可是建造一些墩堡,散佈於萬畝田畝之間,避免遭受韃子騎兵的荼毒,卻是沒問題的。韃子一來,咱們就把沒有訓練的屯丁和婦孺撤到海上去,臨時安置在船上,把戰兵和農兵分散進駐到各個墩堡,配上山地炮,加上火銃,讓韃子狗咬刺猬無從下口,反過來還可以在他們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鄧範等人想了想,紛紛附和:“這個法子成。”

    陳雨在腦海中設想了一下這種戰術的利弊,覺得可行,當場拍板:“就這麼辦。蔣邪你來牽頭,組織操練輪換下來的農兵去建造墩堡,按每座容納兩到三百人的規模去做,一口氣建二十來個,給韃子來個堡群戰術。如果人手不足,就讓鐵山守徵發徭役,讓本地的朝鮮百姓幫咱們建。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我有個預感,韃子和朝鮮要打仗,而且不會等太久,咱們動作要快,否則墩堡還沒建成韃子就來了,咱們的損失就大了。”

    “是,屬下一定盡快。”蔣邪說,“不過這樣一來,咱們的人能保住,當地的朝鮮百姓只怕要遭殃,他們可沒有什麼辦法抵擋韃子。”

    “這個不是咱們考慮的範圍。”陳雨毫不留情地說,“我又不是朝鮮的官,這是他們的仁祖大王需要考慮的,他們是仁祖的子民,不是我的部下。”

    眾人都會意地互相對視,默契地跳過 這個話題。人都是自私的,面對韃子的大軍,能夠自保就不錯了,哪有餘力來管朝鮮人的死活。

    “另外,從現在起要儲備一定的口糧。”陳雨說,“雖然韃子騎兵就算從鐵山過境,也不會逗留太長時間,他們的目標是朝鮮王城,但是凡事要做最壞的打算,確保有備無患。”因為墾荒屯田到收穫糧食有一個不短的過程,所以目前這近萬人的口糧除了鐵山郡守衙門籌措一部分,另外的缺口全靠花銀子從整個黃海道採買。

    糧食的事一直是顧彪在跟進,他說道:“平常採買糧食都是按十天到半個月的分量,既然要儲備一些糧食應急,那就一次性買入一個半月的份量好了。只不過這樣一來,黃海道境內的糧食全部會漲價。”

    古代的糧食產量低,黃海道也不是什麼富裕的地方,大批量購買,引起糧價上揚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除了採購成本增加,朝鮮本地人也會因為糧價的走高而陷入吃不飽飯的窘境,但這不是陳雨關心的範圍,現在他要確保自己的人不餓肚子,其餘的就顧不上了。

    他無所謂地擺擺手:“非常時期嘛,多花點銀子無妨。要做大事,就不能錙銖必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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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偷襲





    迎擊清軍的計劃就這樣在操練場的閱兵台上敲定了。觀看了一陣農兵操練後,陳雨從高台上下來,與其他人分開,只帶著張富貴返回住處。

    在操練場通往北面的路口,陳雨卻看到一個高挑俏麗的身影,似乎已經等了自己很久了。

    他笑著走過去:“在等我?”

    顧影翻了翻白眼,嘟囔著說:“你這麼忙,怎麼敢來打擾你。從劉公島出發,到現在已經快四個月了,你算算,見過我幾次?”

    陳雨微笑著攬住她的腰,少女象徵性地掙扎了幾下,也就隨他了。

    “冷落你了,是我不對。不過你也看到了,來到朝鮮以後,這成千上萬人的事情都要我來管,不像在千戶所,管好千把人就行了。”陳雨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不過你放心,再忙也就不會太久了。等這邊的事情上了正軌,我就做甩手掌櫃,把事情丟給鄧範,返回威海衛。”

    其實顧影只想多見見心上人,對於為什麼忙的理由並不關心。跟著陳雨出海來到朝鮮這麼久,一個人在臨時的兵營裡發呆的時間遠遠多於和他相處的時間,她心裡自然有些小郁悶,不過對方在他耳邊說幾句悄悄話,心情立馬好轉了。

    她露出了笑臉:“知道你忙,我也不是真的怪你,我娘說過,男人是要做大事的,女人不能拖男人後腿。”

    陳雨豎起大拇指:“丈母娘是個明事理的人!”

    顧影笑著說:“臉皮可真厚,我都沒過門,這句丈母娘虧你叫的出口!”

    陳雨摟得更緊了,笑嘻嘻地說:“都是遲早的事,叫了你也不吃虧。”

    兩人說笑著往前走,張富貴帶著人識趣地落後了一段距離,給陳雨留出私人空間。

    穿過一個墾荒的據點時,數百人在寬達十來畝的田間翻土,還有幾個人蹲在靠近大路的田埂上休息,正好在陳雨一行的必經之路上。張富貴看了看這幾個休息的人,手裡拄著鋤頭,滿身的泥土,確認是屯丁無疑,便沒有多加註意。雖然這些人看見了陳雨沒有起身行禮,但是陳雨一向不重視這些虛禮,屯丁們慢慢也知道了他的脾氣,動輒跪拜磕頭的現象慢慢減少,所以這幾個人也看不出什麼異常。

    負責保衛的張富貴沒有在意,可是陳雨自己卻放慢了腳步,疑惑地盯著側前方的這幾個人。

    雖然他不講究虛禮,可是作為這些遼民的恩人,無論何時出現,遼民都會上前問候,絕不會是現在這種視若無睹的模樣。這幾個人,要么就是瞎,要么就是故作鎮定,掩飾什麼。

    瞧他們眼珠轉個不停,手裡還有農具,能下地干活,顯然不可能是瞎子,那麼就只有第二種可能了。這幾個人裝作休息閒聊,卻時不時地望向自己,一旦視線對上,就心虛地低下頭。這樣的表現,沒有鬼才怪。

    陳雨前後看了看,張富貴帶著負責保護的幾個戰兵遠遠跟在後面,如果有什麼突發狀況顯然鞭長莫及。表面上看,這是不懷好意地人對自己不利的最佳機會。

    當然,只要他喊一聲,張富貴很快就會跑過來,憑藉火銃和刺刀,這幾個遼民不會有任何機會。可是,陳雨瞟了一眼攬在懷中的顧影,嘴角輕微上揚。

    有顧影這個秘密武器在,正好可以引蛇出洞,把隱患排除掉。除了知情者,任何人都看不出一個嬌滴滴的少女其實比男子更可怕。

    陳雨沒有驚動任何人,只是按照既定路線慢慢地往前走。他也沒有提醒顧影,怕這個女漢子演技不過關,會打草驚蛇。

    他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那幾個人,心想:自己可謂是這些人的衣食父母,理應對自己感恩戴德才對,為什麼還會有可能對自己不利?如果不把這件事弄清楚,那怎麼相信這幾千遼民?一旦這個龐大的群體無法值得相信,用火銃武裝農兵的打算可能要重新考慮了,抵抗清軍乃至屯田練兵的計劃都有可能泡湯,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

    雙方越靠越近,陳雨用眼睛的余光已經看到對方握緊了鋤頭,因為太用力,手背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陳雨腦中高速運轉,分析起來:這幾個人在自己出現前就已經坐在田埂邊,而自己經過這裡也是偶然,手裡除了鋤頭並沒有其他凶器,說明他們是臨時起意,並非蓄謀。周圍也沒有其他人,墾荒勞作的遼民離這裡很遠,說明沒有同夥。

    經過分析評估之後,陳雨確認危險係數不大,顧影應該可以應付,便放心地往前走。一切就交給顧影的本能反應了。

    二十步,十步,五步……雙方的距離越拉越近。

    這時遠遠吊在後面的張富貴也看出了不對勁。陳雨走到哪裡都是遼民擁戴的對象,可前面這幾個遼民卻無動於衷,太過反常。他招了招手,讓身後的人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但是彼此間隔實在有點遠,即使張富貴有所察覺,也來不及了。

    幾個遼民等陳雨經過身邊時,大喊一聲,齊齊舉起手裡的鋤頭,朝他劈頭蓋臉砸了下來。因為用盡了全力,沉重的鋤頭在空中帶起了“呼呼”的風聲,要是這一下被砸結實了,只怕腦袋當場就會開瓢。

    顧影果然沒有讓陳雨失望,她的身體動作總是比大腦反應速度更快,還沒明白髮生什麼事,“鏘”的一聲,彎刀就已經出鞘。

    “撲撲撲……”,一連串的聲音響起,彎刀劃出一道弧光,幾根鋤頭被攔腰斬斷,鋤刃帶著慣性飛了出去,只剩下光禿禿的鋤柄重重地砸在地面,揚起一陣灰塵。

    沒等幾個遼民反應過來,顧影順著揮刀的勢頭轉了半圈,返身一腳將最前面的人踹飛。然後前腳落地,變為支撐腳,後腳緊接著又將第二人踹個狗啃泥。

    剩餘幾個人還想趁亂衝上來,卻被趕到的張富貴帶著幾個戰兵一槍托砸趴下。

    一場忽如其來的偷襲,還沒開始就結束了,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
mk2258 發表於 2018-8-12 16:42
第二百四十四章行刑





    陳雨鐵青著臉望著被綁得嚴嚴實實跪在地上的幾個人,冷冷地問:“為什麼?是我讓你們的日子過得太舒坦了嗎?居然向我下黑手?”

    幾個人見偷襲不成,大勢已去,知道已經難活命,乾脆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勢頭,低著頭一言不發。

    這邊的變故引起了田間勞作的遼民注意,不少人放下手裡的活,狐疑地望著這邊,還有些好奇的遼民想看熱鬧,三三兩兩圍了過來。

    張富貴有些緊張,既然偷襲者是這些遼民中的一員,那麼接下來還有沒有危險很難講。這塊荒地上有好幾百人,要是有什麼歹意,可不是幾個戰兵加上顧影就能抵擋的。

    他低聲對一個戰兵說:“趕緊去操練場叫人,保護大人的安全。”

    這個戰兵點點頭,把火銃掛在背上,撒開腳丫子不要命地往操練場奔去。

    陳雨走的並不遠,操練場離這裡也就一里路的距離,那邊訓練時的喊聲甚至能在這裡聽到。接到陳雨遇襲的消息,鄧範等人不敢怠慢,立刻帶著大隊人馬狂奔過來。

    遠遠看到幾百遼民慢慢地往陳雨圍了過去,鄧範嚇得魂飛天外,隔著老遠大聲喊:“統統不准動,擅自上前者格殺勿論!”

    這一聲大吼把遼民們都震住了,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很快,烏壓壓一片士兵衝了過來,在鄧範的指揮下將幾百遼民里三層外三層圍了起來,端起火銃,將明晃晃的刺刀對准他們,現場的氣氛頓時變得殺氣騰騰。

    遼民們惶恐起來,許多人腿一軟就順勢跪下了,哀求道:“軍爺,我們啥都沒幹。冤枉啊!”

    “冤枉?”陳雨咬著牙問,“這幾個傢伙難道不是你們的人?他們想取我性命,難道有假?”

    遼民們紛紛叫屈:“將軍,這幾個人不是咱們遼東的逃人,是皮島上的官兵,和咱們不是一路人。他們幹活時就偷姦耍滑,還欺負咱們……”

    “皮島的官兵?”陳雨愣住了,回頭問道,“你們是沈世魁的人?”

    見身份被揭露,幾個人也不隱瞞了,為首一人梗著脖子說:“是又怎麼樣?老子就是沈副將的親兵。只可惜剛才那一鋤頭沒有砸到你,功虧一簣。”

    聽聞對方的身份,陳雨已經隱約猜到了他們行凶的動機,不過想確認是否屬實,追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

    “為什麼?”對方哼了一聲,“老子在皮島吃香喝辣,沒想到被你這個外來戶幫著尚可喜攻上了島,還淪落到跟這些泥腿子一起墾荒,這輩子都沒有這麼委屈過,不殺你怎麼咽的下這口氣!”

    陳雨眼中露出了殺機,緩緩地說:“原來是接受不了待遇上的落差。本來本官願意接納你們,是 你們一條活路,要不然留在皮島,遲早會被尚可喜找理由殺掉,沒想到你們不但不感恩,還恩將仇報。很好,既然給你們生路不走,那就如你們所願,送你們去極樂世界。”

    “忘恩負義的傢伙!”顧影恨恨地瞪了幾人一眼,然後轉頭提醒陳雨:“要不要逼問同夥?”

    “不必了。”陳雨冷冷地說,“他們行凶是臨時起意,沒有同夥。或者換個說法,其餘的殘兵和他們境遇相同,都有可能萌生同樣的念頭,都可以算作他們的同夥。”

    顧影“哦”了一聲,然後反應了過來,吃驚地問:“你要把這兩千多人都殺了?”

    陳雨不置可否,只是回答:“我不會把自己的安危寄託在他們本性純良上,那兩千多人殺不殺再說,先把這幾個人殺了,頭顱掛在農莊議事廳前面,暴晒七天七夜。”

    幾個人一驚,紛紛說道:“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們動手就沒打算活著離開鐵山,但是連個全屍都不給咱們留?”

    “還全屍,你們想多了。”陳雨目露寒光,“頭顱懸掛示眾,身子剁碎,一把火燒了,然後骨灰一半丟進西面大海,一半丟進東面大海。本官要讓你們這些忘恩負義之徒死無全屍、挫骨揚灰,做鬼都不能投胎!”

    古人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即便死後也不願軀體殘缺,對投胎轉世之說也是深信不疑。現在聽到陳雨要把他們大卸八塊,燒成灰分別丟棄到不同的海域,這幾個人臉一下白了,紛紛掙扎著想站起來,叫嚷道:“欺人太甚,剛才怎麼沒有一鋤頭砸死你這個狗官!”

    張富貴等人趕緊揮舞槍托砸了過去,把他們砸得頭破血流,倒在地上無法動彈。

    陳雨揮揮手:“當著這些遼民的面,把這幾個人殺了,然後找個地方分屍燒成灰,按我說的丟進海裡餵魚。”

    張富貴應下:“遵命。 ”然後帶著人高高舉起了火銃,刺刀朝下。

    陳雨拉著顧影退後一步,免得的血濺到自己身上,然後輕輕摀住她的眼睛。

    “乖,不要看,女人少看這种血腥的場面。”

    顧影本來想拍著胸脯反駁,老娘自幼習武,還是將門之後,也跟著上過戰場的,再多的死人都看過,還怕這幾個人的行刑場面?可是被陳雨溫暖的手掌摀住,聽著他貼心的話,心裡暖洋洋的,便順勢靠在了他的胸膛上,心裡滿滿的幸福感。

    幾聲慘叫傳來,那幾人被刺刀捅個對穿,一命嗚呼。

    數百遼民看著這幾個不久前還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揚的前官兵慘死當場,想起陳雨“挫骨揚灰”的處置辦法,個個噤若寒蟬。這時候,他們才意識到,眼前這個大官不僅僅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只要觸怒了他,也能變成心狠手辣的煞神。

    張富貴吩咐部下將幾具屍體拖走處理,然後小跑著過來請示:“大人,這些遼民如何處置?”

    “冤有頭債有主,既然整件事和遼民沒有關係,那就不處置他們了。”陳雨說,“但是警示一下還是必要的。就把這幾個人的頭顱掛在他們返回農莊的必經之路,讓他們看看和我作對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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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新的機構





    “屬下知道了。”張富貴又問,“那餘下的官兵呢?”

    陳雨想了想,說道:“本來全部殺掉是最好的解決辦法,誰知道餘下的人是不是和這些人一樣對我心懷恨意。但是他們的數量有兩千之多,殺人太多,恐怕會造成其他人的恐慌……這樣吧,把這些官兵清出來,臉頰刺上記號,然後打亂,混編到其他遼民之中,嚴密監視,一有不軌舉動就殺了,而且對他們同隊的遼民採取連坐,出了事以同黨論處。”

    這樣的處置方式要是放在現代,是極不人道的,臉頰刺字更是極大的屈辱。可是在動不動就大搞株連的古代,這樣的方式已經算得上寬宏大量了。

    張富貴心想,把這些殘兵混編入遼民之中,再採取連坐法,逼遼民主動監視,是最穩妥的辦法了,當下連連點頭:“明白了,屬下會辦得妥妥噹噹。”

    陳雨沉默了片刻,然後說:“把這些屍體處理完之後,你跟我去議事廳,順便把鄧範等人一起加來。咱們一起商議,將來怎麼防範出現類似的風險。”

    顧影懂事地說:“你要辦正事了,我就不跟著去了。”

    “不,你也來。接下來的安排,和你有關。”陳雨說。

    顧影瞪著眼睛,一臉茫然。

    半個時辰後,農莊議事廳內。張富貴等人正襟危坐,等待陳雨的指示。

    陳雨掃視了一圈,開口道:“這次的事件是個偶然,卻給了我很大的震動。一年多來,我做了這麼多事情,得罪的人不在少數,從官場到軍隊,再到這些皮島的官兵,以後誰能保證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刺殺?”

    張富貴羞愧地低下頭,自我檢討:“屬下保護大人不利,請大人責罰。”

    “你固然有疏忽之處,但是也不能全怪你。”陳雨說,“你和你手下人的忠心,我是信得過的。可畢竟不是做護衛出身,很多時候有心無力,不是光憑忠心耿耿就能行的。”

    顧影眨了眨眼,福至心靈,拍手說道:“難怪把我也叫來。莫非是讓我從此做你的貼身護衛?算你慧眼識人,你這些手下之中,論武藝,無人比得過我。”

    陳雨搖了搖頭:“你是我的女人,怎麼能讓你時時刻刻處於危險之中?我有用得著你的地方,但不是用作貼身護衛。”

    顧影有些糊塗了,“不讓我貼身護衛,那怎麼發揮我的長處?”

    “我決定成立一支近衛隊,專門負責保衛我的安全。”陳雨解釋,“火銃加刺刀雖然厲害,但畢竟是戰陣所用的武器和戰術,不適合近身護衛,真有刺客了,誰還會給你裝填彈藥的時間?所以,近衛隊在數量掌握火器的同時,還要會武藝。而你,就 作為這支近衛隊的教頭,負責教習他們近身搏鬥的功夫。”

    “近衛隊教頭?”顧影眉開眼笑,“聽起來很威風。那就交給我了。”

    張富貴有些慌,他作為陳雨的發小,又是最資深的心腹,歷來跟在陳雨身邊,擔負保衛的職責,現在另行成立近衛隊,豈不是放棄他了。

    他不安地問:“大人,屬下確實做得不夠好,但是能不能再給一次機會?俺保證,一定不會讓今天的事情發生。”

    陳雨安撫道:“猴子,你不用怕,你是我最信任的部下,也是我最好的兄弟,自然會委以重任。”

    他頓了頓,接著說:“現在我們的實力越來強,地盤也越來越大,內部人員良莠不齊,外部的敵人越來越多,必須要有專門的機構偵察刺探消息,幫助我掌握內部的風吹草動和外部的敵情。我決定,成立情報司,負責刺探對外軍情;另外再成立內衛局,負責緝查內部不軌之事。而你,就是情報司和內衛局的雙料頭頭。”

    “情報司,內衛局?”張富貴有些茫然,“聽起來好像很重要,可是俺怕做不好。”

    “做這些事情,最重要的是忠心,其餘的可以慢慢學。”陳雨說,“就好比當今朝廷的錦衣衛,就是天子的耳目,錦衣衛指揮使必須是皇帝最信任的臣子。”

    張富貴眼中慢慢露出了亮光:“錦衣衛?指揮使?俺可以和這樣的大人物相提並論嗎?”

    “情報司和內衛局就是我的錦衣衛,你就是我的錦衣衛指揮使。”陳雨鼓勵道,“你的忠心絕對可靠,我相信你,一定能把情報司的差使辦好。”

    張富貴用力點了點頭:“屬下必定肝腦塗地。”

    “人手你去選調,銀子也充分保證。但是一定要保證選進來的人是忠心的,這是最重要的條件,否則再能幹也不能用。”

    張富貴連連點頭:“俺明白。”

    陳雨看向其他人:“趕早不如赶巧,既然開了頭,不妨把其他的差使也固定下來 明確各自的職司。這些事我已經在心裡盤算很久了,以前咱們人少,不用成立專門的機構也能照顧過來,所以未曾提起,現在做大了,就要進行細緻的分工。”

    眾人聞言,連忙挺胸抬頭,等待陳雨的任命。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後勤保障是一支軍隊戰鬥力的保證。”陳雨說,“我決定成立軍需局,負責軍隊的糧秣、武器彈藥供應。軍需局的負責人關鍵要細心、有耐性,目前找不到更合適的人,就讓王有田暫時出任軍需局的負責人。等到以後有合適的人選,再讓他返回軍中擔任要職。”

    王有田此時已經出發返回威海衛,並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一個重要的職位。眾人聽到這個任命,心裡頗為羨慕,王有田練兵不如鄧範,主意不如蔣邪多,只是老實可靠,沒想到這個肥缺卻落在了他頭上。

    陳雨按照自己的思路,繼續說:“咱們將來就以農兵為基礎,半農半兵,保證屯田的同時,還能訓練預備役,也不用花費太多的餉銀,需要的時候隨時可以擴充為正規軍。在平時就維持一支規模精簡的精銳常備軍,以免授人以柄。那麼,就成立一個作訓司,負責管理日後所有兵士的操練,農兵也包括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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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肅清行動





    眾人聞言,把目光投向了鄧範。鄧範一直負責軍中的操練事宜,看來這個所謂的作訓司應該就是為他而設了。

    果然,陳雨點了鄧範的名:“鄧範是作訓司負責人的不二人選,現在這批農兵,以及將來增加的人,操練的事情都由你管理。你務必要給我培訓出足夠數量的預備役新兵,同時要保證操練的質量。”

    鄧範挺起胸膛:“屬下遵令。”

    陳雨又說:“你和蔣邪都是大將之才,將來都是領兵打仗的主力,作訓司只是兼管,將來要打仗了,就要領兵出征,能者多勞,所以你要做好兩手準備。”

    鄧範一喜,更加大聲地回答:“屬下明白。”

    顧彪眼巴巴地望著陳雨,期望也能撈個差使。雖然陳雨許諾將來給他一個官身,但顧彪明白的很,朝廷的官身是個榮譽,耍威風吹牛逼用的,若是從長遠利益來看,在陳雨這個一手打造的體系內謀得一個位置才是最要緊的。

    陳雨沒讓這個大舅哥失望,轉頭望著他說:“顧少爺,雖然你並非我的直屬部下,但如果你不介意幫我做事的話,我有一個非常合適的差使交給你… …”

    顧彪連忙表忠心:“不介意,樂意之至,請大人下令吧。”

    “我準備設立一個商社。”陳雨說,“時機成熟的時候,我準備借助朝鮮的渠道做日本那邊的海貿,這件事就交給商社來做。當然,現在八字還沒一撇,言之過早,但是商社的架子首先要搭起來。另外,現在劉公島每月的進賬都很可觀,必須要有專人管理。這件事,暫時也交給商社來打理。而且現在的流水數目很大,銀子的收支必須有懂賬的人來管,你就先客串我的賬房,如何?”

    顧彪忙不迭點頭:“沒問題,要是做不好,大人儘管懲罰就是。”陳雨願意將劉公島這只下金蛋的雞交給他打理,足以說明對他的信任。至於將來對日的貿易,那更是不得了的買賣,只要做好了,富可敵國也是等閒,這樣重要的差使也交給他,只能說自己這大舅哥的身份功不可沒。他不無得意地想,銀錢方面的事,還是讓自家人打理靠譜,未來妹夫的腦子果然靈光。

    “威海衛的砲坊和銃坊,這次一併定下來。兩者合併成一處管理,就叫兵仗局,林阿福為管事;至於管理軍紀,不必新設,沿用衛所的鎮撫司即可,現在千戶所沒有配備,暫時由我兼管軍紀;農莊方面,農兵的操練已經有了鄧範,墾荒屯田以及日後的賦稅徵收也要有人管理,就設立一個專門的農墾局負責,目前也沒有合適人選,職位先空著,等屯田有了收成再說。”陳雨接著一口氣宣布了好幾個機構的設置。

    在座的眾人中,腦子轉得慢的人還在為自己得了個差使暗自高興,腦子靈光的已經想到了更深層次的問題:自家大人雖然官至指揮同知,但還是在朝廷的體制之內,從實用角度來說,完全用不著設置這些機構,按照官場的規則做事就好。可是他堅持這麼做,只有一個原因,就是未雨綢繆,為了將來擁兵自重、自成一派做準備。

    這麼來說的話,即便陳雨將來沒有自立為王,最起碼也是獨霸一方的軍閥,獨立於朝廷之外。想到這一點的人不免竊喜起來,若是如此,在這個體系內擁有一份職位和差使,比起朝廷任命的官職要有前途的多。

    陳雨以遇刺為契機,梳理了內部管理機制,設立了專門的機構,為將來打造一套不同於朝廷落後體制的製度奠定了基礎。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套制度在未來幾年內發揮了積極的作用,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隨著幾名膽大妄為的“刺客”被處死之後,鐵山掀起了一場波及近萬人的肅清行動。負責此事的是新鮮出爐的內衛局和情報司雙料掌門人張富貴。

    兩千餘名前皮島官兵被集中起來,挨個盤查底細,凡是把總以上的軍官,都被毫不留情地處死。一時間這些殘兵人人自危。

    張富貴雖然大字不識幾個,但是思路清晰的很。從皮島流落到鐵山,對陳雨最不滿的人,就是那些曾經吃香喝辣的軍官,他們從養尊處優到淪為屯丁,落差太大,就會萌生恨意。反倒是普通的兵士能坦然接受命運的變化,他們現在墾荒屯田,至少能吃飽喝足,還可以選擇做回老本行給陳雨當兵,能拿到優厚的餉銀,不用擔心剋扣,比起在皮島,日子過得滋潤多了,沒有理由遷怒於陳雨。

    因為自己也是出身底層軍戶,出於同情,張富貴對於兵士的處置,在陳雨當日所說的基礎上做了一點變通,也徵得了陳雨的同意。他把“臉頰刺字”的懲罰改成了穿上統一配發的衣服,類似於監獄的囚服,胸前背後都繡上一個“犯”字,取犯事但未囚禁之意。穿上這種衣服,走到哪裡都是引人矚目的焦點,想干點偷雞摸狗的事基本上不可能。

    這些衣服晚間可以換洗,但白天必須穿著出門幹活,一旦發現私自脫掉,以刺客同犯論處。而與這些士兵一起幹活的遼民,每十人編成一個生產小組,**人負責監視一兩個士兵,出了事,施行連坐,以同罪處置。一年以後,如果核實沒有任何劣跡,則允許士兵們脫下這種衣服,回歸到正常生活的軌跡。

    這樣的措施仍然很嚴厲,但是比起臉頰刺字還是人性化了許多。陳雨雖然痛恨這些殘兵恩將仇報,但冷靜下來之後,還是採納了張富貴的建議。畢竟這些士兵和軍官不一樣,是可以爭取的對象,刺字這種侮辱性的措施很有可能把他們推向極端,得不償失。

    至於其餘的遼民,雖然沒有被直接株連,但是看著農莊議事廳外懸掛的血淋淋的人頭,聽著“刺客”被“挫骨揚灰”的故事,親眼目睹兩千多官兵被無情處置,一個個都戰戰兢兢、謹言慎行,生怕做錯了什麼落到這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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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碉堡





    肅清行動結束後,在鄧範的主持下,墾荒的屯丁、操練的農兵,都放下手裡的鋤頭,按照陳雨的要求開始了一場浩浩蕩蕩的建設熱潮。

    為了迎接可能到來的清軍過境,陳雨制定了墩堡群戰術,用來抵消清軍騎兵機動性上絕對優勢。除了把手裡的青壯都投入進去,陳雨還要求郡守朴昌永在當地徵發徭役,動員朝鮮百姓也加入。因為要趕時間,加上不打算建成永久性工事,所以陳雨對建築材料的要求也適當放低,沒有用磚,主要用夯土,這樣也節省了大量燒製土磚的時間。

    夯土是古代常見的建築材料,不僅農村百姓用來建房,城牆大多也用夯土築成,講究點就在外面貼磚,就連宮廷建築的基台也是夯土壘成。一時之間,鐵山四處都是成群結隊的人群,挖坑取土,再用特製的工具捶打、按壓就地取材的黃土,喊著號子,熱鬧非凡。

    陳雨帶著人四處巡察,他對這種古老的建築材料有些好奇,問道:“這麼多人一起壓土,是要壓緊嗎?”

    鄧範解釋道:“所謂夯土,就是用捶打、按壓的辦法把泥土中的縫隙去除,讓泥土變得更加結實。大人你看,不管是木槌還是壓土用的板子,份量和寬度都不是一兩個人能……能辦到的,必須十幾人甚至數十人一起。”

    陳雨追問:“壓得再緊也是泥土,能管用?”

    鄧範笑了:“大人,夯土壘成牆後,待其風乾,用刀子都插不進。如果能加入石灰漿甚至糯米,那就更堅固了,可謂堅硬如鐵。不講究好看,光論便宜實用,夯土可比青磚要實惠的多。”

    陳雨有些驚訝,這麼說起來,其貌不揚的夯土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混凝土的作用,在水泥出現之前,是最實惠的建築材料了,只不過耗費的人力有些多,效率低了些。

    他若有所思地說:“那咱們用來修建墩堡的夯土,會加入石灰漿或者糯米嗎?”

    “糯米不划算,而且短時間內很難湊到這麼多。”鄧範說,“咱們用的是石灰漿。大人看到遠處的臨時土窯了嗎?那些朝鮮人就是從海邊取來牡蠣、貝殼燒成灰,這叫蜃灰,也是石灰漿的一種,比普通的石灰漿粘性更強。把蜃灰摻入夯土,這樣壘成的牆保管韃子怎麼撞都撞不開。 ”

    陳雨點點頭,走到土窯旁邊,意外地看到朴昌永帶著幾個差人監視著朝鮮百姓燒製蜃灰。

    他笑著問:“樸郡守親自監工,讓本官受寵若驚啊。”

    朴昌永聞聲回頭,點頭哈腰地回答:“大人言重了。聽聞這些墩堡是為了防範韃子,下官是本地父母官,自然要盡一份綿薄之力。”

    “這倒也是,韃子一來,咱們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陳雨口裡說著,心裡卻想:到時候只能保證我的人進駐墩堡,你的人就不能保證了,對不住,死道友不死貧道,就自求多福吧,希望韃子早點走,不會把怨氣撒在你們的身上。

    得益於龐大的人力資源和官府的支持,一個多月後,二十餘座墩堡在鐵山的各個角落拔地而起,散佈在山腳、田野之間,彼此間隔很近,每兩個墩堡之間最遠不超過兩百米。

    因為主體材料是夯土,所以外壁顏色呈土黃色。結構是按照陳雨的設想,在衛所墩堡的基礎上做了不小的改進,建成了一個上窄下寬的不規則圓柱體,底部直徑大約是二十米左右,裡面分成三層,擠一擠,能容納三五百人。牆面四周都留出了用於攻擊的射擊孔,頂端則設計成了一個簡單的砲台,可以架設3-5門小巧的山地炮。按照鄧範的說法,這已經不是威海衛那些用來施放狼煙的墩堡了,不僅體積大了很多,容納的人數也要多幾倍,而且反擊能力很強,稱得上攻防一體。

    他們並不知道,在幾百年後的二十世紀,這樣的建築叫做碉堡。

    王有田也從威海衛返航了,他帶來了整整十幾艘船的傢伙,包括火銃、山地炮、火箭以及成箱的彈藥。

    碼頭上熱鬧非凡,軍官們指揮著農兵們從船上把武器彈藥卸到岸上,幹得熱火朝天。

    陳雨站在碼頭上,看著被卸下船的裝備,交代鄧範:“也不知道留給咱們的時間有多少,你趕緊帶著這些新兵蛋子進行實彈射擊。不要求能結陣使用線列戰術,至少能保證裝彈射擊的動作要熟練。”

    因為打算在墩堡裡固守,所以不存在曠野迎敵的可能,在安全的環境下從容的射擊,相信這些從來沒有摸過火銃的農兵也能完成任務。

    鄧範點頭道:“不需要直面敵人,光練射擊動作,短時間內應該可以辦到。”

    隨著武器發放到位,在教官的帶領下,農兵們開始進行實彈射擊,一時間,清脆的槍聲此起彼伏,整個鐵山像是放起了鞭炮,比過年還熱鬧。

    就在陳雨把鐵山打造成一個武裝到牙齒的前沿陣地時,朝鮮的邊境上此時已經風雨欲來,一場大規模的戰爭即將來臨。

    崇禎七年(1634年)三月,皇太極親自率領大軍十二萬入侵朝鮮。初春的鴨綠江冰面尚未融化,清軍鐵騎毫無阻攔地渡江南下,進入了朝鮮境內。

    皇太極的戰略部署很有針對性,他留下濟爾哈朗鎮守盛京,阿濟格、阿巴泰守遼河入海口以遏明軍;多爾袞、豪格分統左翼滿洲、蒙古兵,從寬甸入長山口;戶部承政馬福塔等率兵從右路突襲;多鐸、岳託等人率兵馬接應。皇太極與代善率其他各路軍馬走中路直撲朝鮮王城。

    朝鮮根本沒想到清軍的軍事行動這麼迅速,根本沒有足夠的準備,動員各路軍馬都來不及,讓清軍長驅直入,幾乎沒有像樣的抵抗。清軍三路大軍殺豬宰羊一般掃清了沿途自發的零星抵抗,在短短十天之內,就佔領了郭山城,定州、安州等地不戰而降。隨著北部重鎮的相繼失守,漢城府所在的京畿道就徹底暴露在了清軍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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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偏師





    漢城亂成一團,而鐵山卻進入了全體動員的防禦模式。.在清軍渡江的消息傳來之後,所有的戰兵和農兵帶著武器進駐墩堡,沒有戰鬥能力的屯丁和婦孺則有組織地撤離內陸,登上了水師的戰船,準備隨時撤離。

    從地理位置來說,從大陸延伸到海洋的鐵山半島偏安西南一隅,並不在鴨綠江通往漢城的直線上,不是清軍攻擊的重點目標。皇太極統帥的中路主力,壓根就沒有從海州經過,只是穿越黃海道,徑直去了京畿道。倒是戶部承政馬福塔的右路大軍,承擔保護側翼、就地掠奪糧草的任務,進入了海州境內。

    三月中旬的一天,所有的人都在墩堡裡眺望著北面,幾個騎兵拼命地奔馳,來到一座規模最大的墩堡前,大聲喊門。

    張富貴帶人下去打開了門,把幾人接了進來,然後帶到了三層,向陳雨禀報:“大人,韃子右路大軍已經來了海州,離鐵山只有不到十里地了。”

    陳雨問:“誰打探的消息,是否屬實?”

    張富貴指著一人介紹:“這是林三,曾是尚可義的親兵,皮島兵亂時,他投奔了俺,跟著來了鐵山。情報司初建,缺乏人手,俺就把他拉進來了。消息就是他打探來的。”

    林三恭敬地說:“大人,小的跟隨尚游擊時,在遼東曾經做過夜不收,這次奉張百戶之命去查看韃子的行踪。在海州看到了韃子大軍,還抓了個舌頭,得知大軍的統帥是韃子戶部承政馬福塔,他要蒐集糧草,所以整個海州都是其劫掠範圍,鐵山也不能倖免。估計最遲明天,大軍就會到達此地。”

    “終於來了,看來該打的仗跑不掉。”陳雨說,“知不知道這支偏師有多少人馬,騎兵還是步兵,有無大 炮?”

    “據舌頭交代,大約在三千到五千左右,馬軍佔了大半,加上一些漢人包衣。倒是沒有大砲,炮都集中在虜酋皇太極的中路大軍。”

    陳雨想,古人對數字不是很清晰,從他們口中得知的軍隊人數上下浮動的幅度很大,相差幾千是正常現象。不過不管是三千還是五千,都不是己方在野戰中所能抗衡的,還好提前築了墩堡,可以避免野戰,更幸運的是,這支偏師沒有大砲,那麼主動權就在自己手中了。

    他點點頭:“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

    等林三告退後,陳雨對左右說:“向其餘墩堡發出命令:全員進入戒備狀態,準備迎擊韃子。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離堡與韃子野戰,只能據堡死守!”

    命令下達後,墩堡的大門打開,數十個傳令兵魚貫而出,奔向四面八方,向各處墩堡傳達。

    次日清晨,墩堡頂端眺望的士兵發現,淡淡的霧氣中,地平線上出現了搖曳的旗幟,一支規模不小的騎兵出現在視野中,緩緩的靠近。

    所有的墩堡都發現了敵情,哨兵把消息傳了下去,墩堡內的守軍緊張地操起武器,各自來到了預定的戰鬥崗位,從射擊孔往外察看。

    大軍之中,統帥馬福塔慵懶地坐在馬背上,慢慢前進。他奉皇太極之命,數次出使朝鮮,在清廷中是最了解朝鮮的人之一。在他看來,朝鮮的軍隊不堪一擊,尤其是黃海道這些並非戰略要地的地方,軍備更是鬆弛,大軍過境,不過是走個過場,毫無危險可言。這次奉旨籌備大軍所需糧草,也是一件很輕鬆的任務。

    就在他習慣性地認為這次鐵山之行也是輕而易舉時,前方的探馬回報,發現前方有異常。

    “異常?”馬福塔哼了一聲,“能有什麼異常,莫非鐵山這破地方,還有人敢反抗大清勇士不成?說,他們糾集了多少人馬,一千還是兩千?”

    士兵的神情有些古怪:“主子,前方倒是沒有軍隊,只是……”

    “沒有軍隊,那你禀報個屁,消遣我不成?”馬福塔沒好氣地抽出了馬鞭,想要抽過去。

    “主子,前方有不少圓柱形堡壘,倒有些像明國的墩堡,可是仔細一看又不太像……還是請主子親自去查看為好。”

    “墩堡?”馬福塔疑惑地收回了馬鞭,“帶路,去看看。”

    等看到濃霧中逐漸顯現出來的奇怪建築時,馬福塔眉毛皺成了一個“川”字,這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待一陣晨風吹散了霧氣,一座又一座的墩堡出現時,馬福塔和身邊的巴牙喇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這詭異的東西不是一個,是一大群。雖然不清楚這些建築的具體用途,但是多年的戰場經驗告訴他們:那些帶著黑黝黝的洞口的碩大墩堡,絕非善類。

    馬福塔伸出右手,後面行進的軍隊收到信號,停止了前進。

    曠野之中,除了戰馬鼻孔偶爾發出的聲音,周圍陷入了短暫的寂靜。馬福塔警惕地觀察著前方的建築群,想找出一些端倪,以便做出正確的判斷。

    一名牛錄額真詢問道:“咱們該怎麼辦,繼續前行還是分散開來蒐集糧食?”

    馬福塔沉吟片刻,回答:“陛下交代的任務要緊,你帶一個牛錄去附近的村莊蒐集糧食,我帶著其他的人去探探這些墩堡的虛實。”

    他這支右路軍隊在三路大軍中是人數最少的,也是帶隊將領規格最低的,算是一支偏師左路是多爾袞和豪格,兩個親王兼旗主;中路更是皇太極御駕親征;至於他自己,雖然貴為戶部承政,但是大清權貴的地位歷來都不是看官職,是否旗主、掌管多少個牛錄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承擔的任務也非常簡單,就是保護側翼,然後籌措糧草。

    清軍出征,和蒙古人有一個類似的特點,入侵他國境內,糧食補給主要靠就地劫掠,自己並不准備。所以這次皇太極率領十二萬大軍浩浩蕩盪殺到朝鮮,並沒有帶多少糧秣,除了行軍途中隨手搶劫外,供給糧草的主要任務就落在了右路的馬福塔身上。

    那名牛錄額真答應下來,帶著幾百人離開大隊,往周圍的村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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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火銃與弓箭





    四千多人的大軍,少了一兩百人,就如同大海裡少了一滴水,毫無波瀾。馬福塔騎馬佇立在大軍前方,考慮了很久,最終舉起馬鞭指向前方。

    “不管是什麼路數,都給我去探探底。”

    包括馬福塔在內的清廷權貴,幾乎都把朝鮮當做自己的後花園,來去自由,無法容忍某個地方忽然出現幾十個墩堡這種現象,要是朝鮮各州郡都佈滿這玩意,把弓箭手往裡面一擺,大清鐵騎還能在朝鮮境內愉快地玩耍嗎?這種現象必須打壓,不能任其蔓延。

    牛角號被吹響,低沉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平原,清軍開始調動,無數騎兵來回穿插,按照軍官的指令整隊。

    陳雨所在的墩堡內,眾人各自在射擊孔中觀察對面的動靜。隨著牛角號的響起,不少人也開始緊張起來。張富貴舔了舔嘴唇,說道:“老早就听說過,韃子滿萬不可敵,這對面也差不多四五千人了,不知道打起來會如何?”

    鄧範卻說:“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韃子騎兵多,野戰確實厲害,但是咱們躲……躲在墩堡裡,勝負就未知了。”

    蔣邪也說:“藏身於墩堡之中,韃子碰不到摸不著,狗咬刺猬無從下手,安全的很,不要怕,呆會狠狠地干韃子就是。”

    陳雨拍了拍手,說道:“好了,不要討論這些了,打起精神來,把韃子趕跑才是正經。鄧範,銃手和砲手都就位了嗎?”

    “請大人放心,各層的銃手都安排妥當,樓頂的砲手也已經安排就緒。就等著韃……韃子來攻了。”

    “記住,他們帥旗沒有動,說明主帥不會親自上陣,咱們樓頂的砲暫時也不動,只用火銃迎敵,得留一手給那個馬什麼塔來個驚喜。”

    “屬下明白。”

    這時候,清軍陣中爆發出了震天的喊聲,無數騎兵同時啟動,捲起滾滾煙塵,往墩堡群本來,隆隆的蹄聲在空中迴盪,大地似乎都在顫抖。

    陳雨命人叫來林三:“你在遼東呆過,清楚韃子的底細。為什麼韃子一上來就投入這麼多人?他們都是騎兵,不善攻堅,這麼做,難道不要留後手嗎?”

    林三解釋道:“大人,瞧這些打頭陣的騎兵穿著打扮,不是韃子的馬甲,而是蒙古兵。蒙古人的騎術好,有什麼不對勁跑的快,所以一般都用他們打頭陣,試探虛實。”

    陳雨明白了:“原來是炮灰。”

    各處墩堡中,軍官們來回訓話:“不要怕,咱們在裡面,韃子的箭夠不著,等進入射程,聽口令開火便是,別的什麼都不必管。”

    農兵們緊張地托住火銃,從射擊孔中張望著外面。他們大多是遼東逃出來的漢人,做過韃子的包衣,面對凶神惡煞的昔日主子,內心深處的畏懼很難在短時間內消除,說不害怕是假的。好在依托墩堡,不必和韃子麵對面廝殺,多少讓他們心安一些。

    漫天的煙塵中,大股蒙古騎兵很快就接近了墩堡,他們麻利地反手取下騎弓,摸出箭矢,在馬背上張弓搭箭,瞄準了前方,似乎根本不受戰馬顛簸的影響,如履平地。

    蒙古人的騎弓用的是輕箭,射程較短,為了確保射出的箭能夠飛入那些五尺寬、兩尺高的孔洞內,他們一直到五十步之內才鬆開弓弦。這麼近的距離,加上戰馬奔跑的慣性助力,無數箭矢如同蝗蟲一般,烏壓壓飛向了墩堡。

    五十步也是火銃的最佳射程,鄧範一直壓著沒有下達開火的命令,就是想依靠堡壘的掩護,把韃子騎兵放近一些,造成更大的傷害。他們所在的墩堡位於堡群的正中央,根據戰前的佈置,第一槍只能由這個墩堡來開,其餘墩堡不能擅自開火,所以,其他的墩堡都在等待攻擊的信號。

    烏壓壓的箭矢飛上半空之際,鄧範終於下達了命令。

    “開火!”

    “呯呯呯……”農兵們扣動了扳機,無數支火銃在射擊孔吐出了火舌,密集的鉛彈撕破了空氣,帶著“嗚嗚”的風聲與箭雨在半空中交錯而過,飛向了敵人。

    火藥產生的動能終究要強過人力射出的箭矢,彈雨後發先至,鑽入了蒙古騎兵的陣中。

    鉛彈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於蒙古騎兵仍然保持著張弓的姿勢,還沒來得及抽出箭壺中的第二支箭,就紛紛中彈。伴隨著“噗噗噗”的彈丸鑽入**的聲音,蒙古人慘叫著墜馬,很快就被疾馳的戰馬踏成了肉泥。

    按照他們慣用的戰術,跑動當中用輕箭襲擾對手,同時戰馬高速奔馳,既可以動搖對方的陣列,也可以讓對方的箭落空。從成吉思汗時代起,這樣的戰術就是蒙古人的大殺器之一:對手的陣列是靜止不動,只能承受箭雨攻擊帶來的傷害,而蒙古騎兵是游動作戰,對方的箭矢飛過來有個時間差,命中率就要低得多,雙方傷亡的差距極大。沒有幾個對手能夠承受這樣的不對稱攻擊,世上也只有蒙古人有這樣的騎術,高速跑動中騎射還能保持較高的命中率。

    本來這樣的戰術無往而不利,曾經伴隨著蒙元鐵騎征服過大半個歐洲,即使在蒙古沒落之後,在清軍重騎兵(或者說騎馬的重步兵)支持下——輕騎兵遠程襲擾,重騎衝擊——也能橫掃東亞大陸。可是今天他們面對的對手,是躲在墩堡裡的火銃手,恰好克制住了他們所有的優勢。

    火銃彈丸的速度,遠遠超過弓箭,這麼近的距離,根本不需要預判提前量,無論蒙古人怎麼跑,都躲不過彈雨的攻擊;同時重騎兵衝擊的配合也無從談起。蒙古人絕望地看著自己射出的箭雨絕大部分落在了夯土的牆壁上,無力地掉落在地,而對方射出的彈丸卻無從躲避,只能以血肉之軀承受,這第一波攻擊顯然是失敗了。

    雖然騎弓射出的輕箭也有部分從射擊孔鑽了進去,造成了一定的傷亡,但是從傷亡交換比來說,守軍佔據了絕對的上風。受傷的農兵被拖開,很快就有人補上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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