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組團穿越到晚明 作者:滴水世界(已完成)

 
mk2258 2018-7-1 10:51:4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9 64595
mk2258 發表於 2018-7-31 13:03
第一百一十章鼓動





    回到府裡,王興沒有回主宅,而是去了東院。

    之所以來東院,是因為王興猛然想起一事:潘莊一行,怎麼沒見著侯國興?

    這孩子雖小,以後可是非常重要的人物。自己要娶客印月,必須這小子同意才行。

    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兒子不同意,她雖是母親,也是不能改嫁的。

    當然,王興有很多種辦法達到自己的目的,但還是讓侯國興同意這個辦法最能放到太陽底下。也怪自己粗心,把他扔給洪林就不管了,一來有負客印月所託,二來也是自己的陰暗心理作怪,總想拿侯國興當個人質。

    留個後手是應該的,但還是先要試試正當的路子。如果能讓這小子歸心,他還會擋著他母親嫁給自己嗎?

    王興這樣想著,走進東院,潘九緊緊在後跟隨。

    後院,在門前站崗的是潘六,見到王興,潘六連忙行禮:“老爺好!”

    “六啊,洪林他們呢?”王興問道。

    “洪管家正帶領大家學習。”潘六答道。

    “學習?好,我去看看。”王興隨口說了幾句,往院子裡走去。

    走到正堂東邊窗戶下,就听到洪林講課的聲音,王興聽了聽,好像是在教授如何當好一個參謀。

    “……作戰參謀的主要職責是整理戰鬥信息,為軍事首長提供資料並提出一定的建議;根據軍事首長的戰略意圖,制定軍事行動計劃;經軍事首長授意,向下面單位佈置具體的戰鬥任務… …。”

    “嚯,洪林行動地夠早的,現在就開始做這些事了?”王興心裡讚了一聲,然後走到門前。

    “老爺來了,起立,行禮!”洪林見到王興,連忙大聲命令眾家丁行軍禮。

    這是在自己家裡,自是不虞外人看見。

    “老爺好!”眾家丁轟然而起,雙手成揖,單膝跪地。整個動作整齊劃一,顯然訓練有素。

    “大家辛苦了,請坐。”王興滿意地揮了揮手,走到前面,洪林往側後退了一步,把主講位置讓了出來。

    王興覺得,有必要從宏觀上給大家講幾句。

    “剛才聽洪管家正在講軍事知識,我覺得很好。今天正好趕上大家在學習,我講兩個問題。”

    王興看了家丁隊伍一眼,在隊伍最後意外地發現了侯國興。

    “第一,要重視文化學習的重要性。有人可能說了,識字作文章是文人秀才的事,我們只練好武就行了。我要說,這個說法是錯誤的。有一個好的身體素質當然是必須的,但還不足以成為一個優秀的軍人。一個優秀的軍人,必須有文化,將來在戰場上情報蒐集、軍令傳達,都需要有一定的文化水平,如果你不能正確地理解軍令,或者下達軍令不清楚,就可能造成戰役失敗。還有就是情報蒐集、傳遞、綜合分析,都需要文化,其重要性我不說,大家也應該能想像得到。”

    “第二個問題。有人可能會說,老爺你光說戰場啊、打仗啊,在哪裡呢?現在哪裡有仗可打?我要告訴你們,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大家都知道關外韃子,他們已經建國,為了生存的需要,他們肯定會南侵,掠奪我大明的資源,朝庭會允許他們這樣嗎?肯定不會,那麼雙方肯定會有一 戰,甚至會連年征戰下去。這第一仗也許用不了二年就會來到。”

    “剛才說的是外患,還有內憂。現在連年大旱,加上蝗災,老百姓的生活非常困難,餓死人的事常有發生。一旦有人振臂高呼,老百姓就會造反。可以說,現在的大明天下,就像一個火藥桶,一點火星,就可能會引發大爆炸。”

    “到了那一天,你們將面對非常兇殘的敵人,非常血腥、非常複雜的戰爭場面,現在起就要有憂患意識,危機意識,練好武的同時,也要學好文化,隨時準備跟隨我上戰場建功立業。”

    “多流一分汗水,多學幾個字,你可能就多了幾分保命的機會,就會建立更大的功勳,光宗耀祖,封妻蔭子,那都不是夢想。”

    “大家明白沒有?”王興問道這裡,高聲問道。

    “明白了!”眾家丁被王興說的熱血沸騰,恨不得明天就能跟隨主人老爺上戰場殺敵。

    “有信心沒有?”

    “有!”

    ……

    給眾家丁講完話,王興和洪林到了另一間屋子。

    “洪林,國興怎麼樣?”王興問道。

    “這孩子本質不錯,忠厚、心善,對練武和軍旅的事比較感興趣,就是不願意學識字。另外,在街面上混慣了,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痞性,在潘莊參加一個月的軍訓以後,痞性好多了。”洪林盡量客觀地介紹著侯國興的情況。

    “只要本質不錯,就可以培養培養他。除了核心機密,你放手培養培養他吧。”王興吩咐道。

    “是,主人。”洪林已經明白王興的意思了,就是有限度地信任,無限度地培養技能罷了。

    “老九!”王興沖門外喊了一嗓子。

    “到!”潘九迅速來到王興面前。

    “把侯國興叫到這裡來。”

    “是!”

    潘九轉身出去不長時間,侯國興就昂首走了進來。見了王興,連忙行了一個軍禮:“見過老爺!”

    “起來吧。”

    “是!”

    隨著王興的話,侯國興站起身形。

    王興閃眼看去,見他抬頭挺胸,目視前方,身板雖瘦小,但挺得很直,頗有點軍人氣質了。

    “嗯,不錯。一個月不見,國興,你的氣質大變樣了。”王興讚了一聲。

    “謝謝老爺!”侯國興答道。

    “國興,怎麼樣?進府也已經一個多月了,說說你的想法。”

    “老爺,我非常喜歡這種生活,我一定好好訓練。”

    “聽說你不願意學識字?”

    “是的。不過,聽了老爺的話,我知道錯了,以後不光要練好武,還要好好學習文化,以後跟著老爺建功立業。”

    “嗯,不錯。洪林,以後也給國興發一份錢糧,跟家丁一樣待遇吧。”

    “是!”洪林答應一聲。

    “謝謝老爺恩賞!”侯國興連忙跪倒磕頭謝恩。

    “嗯。”王興站起來,跟洪林打了招呼,回府去了。

    看王興走了,洪林對侯國興道:“行啊,小子,老爺待你是真不錯。才十二歲就能領一份錢糧了。”

    “是,老爺的恩情我知道,以後有機會一定報答。”侯國興知道王府家丁的待遇非常高,自己才十二歲就能領到這樣高的工錢,母親一定非常高興。而且,自己好像也成大人了,能掙錢養家了。

    想到這裡,心裡升起一股子自豪感。

    “小子,老爺待你這麼好,你不想拜他當個乾爹嗎?”

    “啊?”

    ……
mk2258 發表於 2018-7-31 13:03
第一百一十一章再回身已是檻外人





    楊素雲目前在京城還沒有住處,王興曾勸她自己買一處宅子,沒有銀子,自己可以先行墊付。可她自尊心很強,不願意欠別人情,一心想著等書店掙了錢,自己再買個宅子。

    因為要跟公主匯報事情,自己又是公主府的舊人,她就想著還是先回公主府暫住。

    等到了公主府門口,門子自是認識她,連忙攔住她道:“楊掌櫃,您這是要見公主?”

    “是呀。”楊素雲沒想到門子敢攔她。

    “那請稍等一下,小的去禀報公主一聲。”門子畢恭畢敬地說道。

    楊素雲一想,也對,自己已經不是公主府的人了,不可能像往常一樣,可以自由出入了。人家門官按規定辦事,自己真不能說人家甚麼,再說,人家還一直非常客氣。

    不過,事是這麼個事,理是這麼個理,怎麼感覺就不對呢。

    楊素雲一時沒想明白不對在哪裡。

    “那好,麻煩門官大哥了。”楊素雲連忙說道。

    等了大約一刻鐘,門子回來了,說道:“楊掌櫃,您請,公主在正堂等您呢。”

    楊素雲連忙道了謝,領著翠兒往裡走去。

    公主府裡無論太監,還是宮女,一言一行,都是極有規矩的,講究笑不掀唇,行不擺裙,一路行來,有認識楊素雲的,也都默默立在一旁行禮,並不敢隨意搭話。給人一種非常莊嚴、肅穆的感覺。

    “小姐,公主府的規矩好大呀。”翠兒是一個鄉下丫頭,哪見過這個呀,小聲跟楊素雲嘀咕。

    “當然,你以為這是在潘莊呢。”楊素雲微笑著跟翠兒說。

    她是宮裡嬤嬤出身,教習宮女規矩本身就是她的職責之一,對這些當然是再熟悉不過了。

    “公主府好是好,可是,我還是覺得潘莊好。”翠兒小聲地說道。

    一聽此言,楊素雲心裡一動:“是啊,自己剛才在府門口就感覺不對,原來是在這裡呀。公主府雖好,確實不如在潘莊讓人感覺舒服。為什麼呢?就是因為這裡規矩大,不如在潘莊自在。”

    “難道這就是王老爺所說的禮法對於女人的禁錮?”楊素雲沒想到自己才離開公主府一個多月,就已經對這種生活不滿足了,內心深處更加渴望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環境變,人的心境也在變啊。

    ……

    楊素雲見了朱軒媁,自是施禮參拜。

    朱軒媁仔細看了看她,說道:“素雲,你走了才一個多月,我怎麼覺得你哪裡變了呢?”

    “公主,哪裡變了?我不還是素雲嗎?”楊素雲笑道。

    “不,是變了。嗯,變得更加從容,更加坦然了。”朱軒媁斟酌著用詞,盡量準確地表達自己的意思。

    “公主,你說的變化可能是有的。天天跟那些工匠打交道,哪裡有在府裡自在舒適啊?不變才怪呢。”楊素雲說道。

    “甭給我戴高帽!自在舒適?那你回府吧,不用當那個掌櫃了,行不行?”

    “公主,奴婢就是個勞碌命,還是給公主賣賣力氣吧。”楊素雲知道朱軒媁說笑,很會說話地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

    “看看,看看,是吧?看來,王興說的對,女人有了自己的事業,有了自己的自由,就有了心勁,再也不願意回歸原來的生活了。素雲,說實在的,王興那小子雖然老是氣我,他的話有時還是很有道理的。”朱軒媁說道。

    “公主,您別看王老爺淨跟您抬槓,要我說啊,他看得起的人才會跟他抬槓,撐不起他眼皮子的,他才不屑於跟人家抬槓呢。”楊素雲說道。

    “也是啊,這說明他還是很看重我的?”朱軒媁想了想,覺得楊素雲說的有道理,王興心高氣傲,平常的凡夫俗子,他連眼皮都不會撩人家,還會跟他們抬槓?

    “奴婢覺得是這麼回事。”

    “哼!他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就看他不順眼,好像他氣我還是看得起我了,哪有這樣的道理?”

    楊素雲聽了公主的話,自是不以為意,只是低頭淺笑。

    “行了,不說他了。素雲,講講生意的事吧。”朱軒媁說了王興兩句壞話,似乎舒坦了些。

    楊素雲連忙將工坊的進度、自己如何操作的、今天王興又是怎麼安排的全部說了一遍。

    “唉,說歸說,我也不得不承認,王興確實才華橫溢、見識不凡不是你我這深宮婦人所能及的。”朱軒媁聽完楊素雲的匯報,對王興的才華也是嘆服不已。

    “公主,王老爺豈只是才華橫溢、見識不凡?他的開明、獨樹一幟的理念才最為可貴。那就是個奇男子,當世怕是無人能與其匹敵。”楊素雲對王興的評價更高。

    “素雲,我怎麼跟你看法略有不同呢?先是頂撞於我,後又打了皇上元孫,就這些事,可以看出他的行事風格,哪是斯斯文文的狀元郎,分明就是個二愣子,二百五。”朱軒媁見楊素云如此推崇王興,有心逗逗她。

    “扑哧”一聲,楊素雲笑出了聲:“公主,您不覺得,這正是他的不俗之處嗎?”

    “哎,我說,素雲,是不是動了凡心了?怎麼這麼回護他呢?”朱軒媁笑道。

    “公主,以後這話再也休提。素雲得王老爺看重,能做其他女子想都不敢想之事,就已經滿足了,哪還敢有其它心思?”楊素雲這回倒是沒有害羞,大大方方地說道。

    “也對,你如此端莊大氣,如此美貌,要是給他做妾,真是太便宜他了。”朱軒媁一如既往地口無遮攔,什麼都敢往外說。

    “公主,別取笑素云了。”楊素雲這回倒是真羞到了。

    “行,不說了。我可告訴你,要是真動了凡心,你可給我說。別人怕他有御賜戒尺,我可不怕他,因為我有'神仙一把抓'!”朱軒媁張開雙手,做了一個撓人狀,配合上惡狠狠的表情,一下子把楊素雲逗樂了。

    “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還別說,還就是公主這招管用。”楊素雲心道。

    “說笑歸說笑,王興這小子能想方設法地給我掙銀子,畢竟是有功勞的。罷了,等我進宮的時候,跟父皇和母妃再念叨唸叨他的好處。”朱軒媁這樣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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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香唇被偷嬌且羞





    七月十六,是首輔方從哲的壽誕之日。

    王興平時雖與他走的不是很近,但老師生日,自是不能不去。不光是他,他這一科在京的都得去,不在京的,也得派人送禮。

    這不是官場規矩,是仕林風氣,代表著對老師的尊敬,同時也是維繫同年關係的一個重要場合。師生關係,同年關係,這是天然緊密的關係,是不站隊的站隊,即使在政治立場上有所不同,也得互相捧著,互相拉扯,否則,你將會得到普遍反對,即使你的政治上的對手,也不會對你有好感。

    所以,王興儘管不願意與方從哲來往,但也不能不去。

    申紹儀早就給王興備好了禮物,是一方雞血石料。王興很滿意,既不張揚,價值也不低,也符合自己的文人身份,想必方從哲也是喜歡的——都是文人,誰不喜歡雞血石料?

    ……

    十六這天,王興上午照例去慈慶宮給朱由校等上課,上完課就回了家。

    他打算吃過午飯就去方府。自己是這一科的狀元,又與方世鴻是連襟關係,怎麼也得早去照應照應,可不能跟別的客人一樣,到點才去。

    回府的路上,他打發潘九去了刑部,問問洪承疇跟不跟自己一起去。

    吃過飯,王興見潘九還沒有回來,也不忙去方府,就在院子裡的梧桐樹下的躺椅上躺下,一邊乘涼一邊假寐。

    現在已是七月中旬,是一年當中最熱的時候,但在樹蔭下,卻感覺不到多熱,王興覺得也就是三十度左右。要是放在後世他處的那個年代,氣溫怎麼也得三十五度以上。

    之所以有如此大的溫差,因為現在是小冰河時期,氣候變冷,南方多雨,而北方少雨,這其實也是為什麼北方旱災不斷的客觀原因。

    紹儀打發棋兒過來,坐在一旁給他打扇,涼風習習,王興感覺很舒服,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睡了大約有兩刻鐘,王興醒了過來,擦了擦眼睛,問棋兒:“棋兒,洪老爺回信了嗎?”

    “老爺,洪老爺已經來府裡了,在前院客廳。來了就要雪糕,剛才讓人給他送過去。”棋兒笑著說道。

    “這個吃貨,到是不客氣,當這是他家麼?”王興嘟噥一句,坐了起來。

    見他醒來,屏兒在屋裡早就看到了,連忙把手巾打濕,擰乾了,出來給他擦臉。

    圓嘟嘟的臉,紅彤彤的嘴唇,就在眼前,王興湊上前去,在屏兒嘴唇上親了一口。

    “姑爺,你真壞!”屏兒猝不及防,被王興偷襲成功,臉一紅,眼皮一翻,嗔了一句。

    “哈哈哈,好香,好香。”王興笑著起身就往前院走。

    “姑爺,慢點,脖子後邊還沒擦呢。”屏兒在後邊追上來,左手扯著王興的前襟,右手去擦他脖子,剛待擦完,被王興一把攬住腰,又親了一口。

    “哼,就知道欺負人家!”屏兒又喜又羞,跺著腳說道。

    “嘻嘻,屏兒姐,我看你就喜歡讓老爺欺負吧?”棋兒走上前來羞她。

    “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

    到了前院,洪承疇先把自己的賀禮拿出來讓王興看。王興一見之下,非常喜愛,就想據為已有。

    洪承疇要送的賀禮是南宋劉松年的《四景山水圖》,共四幅,最可貴的是,這幅畫作還有前朝大學士李東陽的題記。

    這份賀禮,自是比王興的雞血石料要名貴一些,顯然他是用了心的。

    “我說,這份禮是不是太重了?這次你送名畫,下次你送什麼?有這次比著,怎麼也得比這次重不是?以後時日長了,你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王興說道。

    “是啊,你說的也有道理。任之,那你說怎麼辦?”洪承疇功名之心甚切,送份厚禮也是為了讓老師有機會的時候提攜提攜自己。

    “彥演兄,你的意思我明白,無非是想讓老師記住你罷了。要我說,咱們剛剛入仕,破格提拔的可能性沒有,總得熬熬資歷才行。此時送這麼重的禮物,老師能不是明白你的心意?一來老師為難,二來,也沖淡了師生情分,你說是不是?”王興慢慢給他解釋。

    雖有謀奪名畫之嫌,他也不想讓好友跟齊楚浙三黨走得過近,也確實有為他考慮的意思。

    “對,對,對。師生之情本就親密,這樣一弄,豈不是適得其反?”洪承疇被王興幾句話就點醒了。

    “任之,那怎麼辦?現治其它禮物也來不及了?”洪承疇有些著急地問道。

    “不用著急。我這裡還有一盒壽桃,是柳玉娘制的蘇式點心,又實惠,又符合你的學生身份,豈不是好?”

    “那行,就听你的。”

    “李瑞,去,把那盒壽桃拿來,給洪老爺帶上。”王興喚過李瑞吩咐了一聲,順手把那四幅畫塞到李瑞手裡,沖他一眨眼。

    “是,老爺。”李瑞會意,接過畫來轉身出廳,不一會兒把壽桃提來了。

    “哎,哎,我的畫呢?”

    “哎什麼呀你?畫兒就放我這了,還丟了是咋的?再說,我的壽桃不花錢啊?是天下掉下來的?”

    “王任之,那可是我花了一千兩銀子買的,你這破壽桃值一千兩銀子?”

    “行行行,回頭在我賬房支你一千兩銀子,壽桃就免費送你了。 ”

    “王任之,你真夠狡詐的啊!聽起來處處為我著想,其實就是想謀奪我的畫兒是吧?我怎麼交了你這樣的朋友?”

    “不要說的這麼難聽!什麼叫謀奪你的畫兒?我就是為你著想好不好?”

    “不行,兩千兩!”

    “你不要一副沒見過銀子的嘴臉好不好?什麼跟什麼呀,就長了一倍的價錢?”

    “就這個價!不給是吧,不給我就帶全家來你家吃住。什麼時候把銀子吃回來了我再走。”

    “真服了你了,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一千二百兩,不能再多了。”

    “一千八。”

    “一千五。”

    “好,成交!”

    “王任之,你真賊!又被你算計了。”

    “你還賺了五百兩銀子呢,我才虧呢,還說我賊?”

    兩人邊吵邊上了馬車,往方府而去。
mk2258 發表於 2018-7-31 13:04
第一百一十三章別樣心思別樣禮





    “老爺,前面有韓老爺的家人攔車。”

    王興和洪承疇正在抬槓,就覺馬車停了,正在納罕,就听潘九在車外禀報。

    “哦?”王興跟洪承疇對視了一眼:“韓敬?他攔車幹什麼?”

    “嘿嘿,肯定是搭你的便車,巴結巴結首輔大人唄。”洪承疇眼珠子一轉,立即猜到了韓敬的用意。

    “這,這也太那什麼了吧?”王興當然也想到了這層,又覺不大可能,文人的風骨呢?

    他掀起轎帘,見一人長隨打扮,站在馬車前。

    “你是韓老爺家人?”

    “小的正是。”

    “何事?”

    “我家老爺在前面車上,請見王老爺一面。”

    “好吧,請韓老爺下車相見。”

    王興說著下了馬車,前面車下的韓敬得了家人通報,也立即下了車,往朝這邊走來。

    “簡與兄,你好。”王興連忙拱手見禮。

    “任之,你好。”韓敬還禮。

    “簡與兄,你這是?”

    “任之,你這是要去方首輔府上賀壽麼?”

    “正是。”

    “愚兄也有心去給方大人賀壽,只是未得請柬,不好貿然登門。不知可否讓愚兄跟你一道?”

    “這有什麼呀,當然可以,老師見了韓兄肯定會非常高興。”

    “那謝謝賢弟了。”

    “謝什麼呀,咱們走吧。”王興爽快地答應了。

    韓敬頂著巨大的心理壓力,戀棧不去,原來王興還猜不透他是怎麼想的,至此,已然知道他的功利心是多麼地強。雖然心有不屑,但也知道,這樣的人,能丟掉尊嚴,能放下架子,往往能在官場上走得很遠,正人君子怎麼能跟這樣的人比?況且,人家的心跟熱炭似的,要是把一盆冷水潑過去,他不會去反省自身,反而會認為你阻了他的升官路,立馬就成了仇人。

    這樣的事,王興可不干。心裡有數就是了,沒必要得罪。

    ……

    三人到了方府,由方世鴻接著,先被帶到正房,方從哲和夫人身著紅色衣袍,喜氣洋洋地分坐八仙桌兩旁。

    韓敬暫留在外面,王興跟洪承疇進來,先磕了頭,奉上壽禮,大聲賀道:“恭祝老師、師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好好,快起來,快起來。”方從哲連忙讓方世鴻把二人攙起來。

    “任之,彥演,你們兩人來得倒早。”

    “老師壽誕大喜,作為弟子,當然得先來照應照應客人,要是到點才來,來了就吃,豈不跟魏仲雪似的,成了吃貨了!”王興答道。

    “哈哈哈,任之,你真是個促狹鬼!仲雪要是知道了,肯定不饒你!”方從哲和夫人都被王興的話逗得哈哈大笑,方從哲用手指點著王興說道。

    “老師、師母笑了,學生的孝心也就到了。”王興說道。

    “老師,仲雪有書信來嗎?”洪承疇問道。

    “早就來信了,也有壽禮送來。仲雪在外為官不易,還想著老師的壽誕,真是為師的好學生。他的官做得不錯,無論官場還是民間,都有好名聲,聽聞這樣的消息,比送什麼禮物老師都高興啊。”方從哲答道。

    “原以為他只知道吃,沒想到還會做官?”王興湊趣說了一句。

    “就你會做官?我看仲雪比你強!”方從哲知道王興是為了逗他一笑,所以嗔了他一句。

    “不過,你也不賴。敢打皇長孫的手板,也只有我方從哲的學生有這樣的風骨!”方從哲傲然地說道,好像王興的所作所為都是他教育的結果似的。

    “嘿嘿,老師,您可別誇他了,現在官場上都說他是個二百五呢。”

    洪承疇接了一句,又引得眾人大笑。

    “二百五?誰說這話誰就是真正的二百五!任之,別理他們,敢於循理任事,才是為官楷模。”

    “嘿嘿,老師,我不怕,我背後有首輔老師,我怕誰?”王興連忙往他臉上貼金。

    “任之啊,我看你們這一科學生里,就是你皮!以後帶上紹儀常來府裡串串,別說你和我們老爺是師生關係,就是紹華跟紹儀的親姐妹關係,咱兩家也得好好走動走動不是?”方從哲的夫人錢氏笑著說道。

    “是,師母,學生定當遵命。”王興躬身答道。然後轉過身又對方從哲道:“老師,今天學生還帶了一人來給你賀壽。”

    “哦?那請吧。”方從哲道。

    王興連忙出去將韓敬領了進來。

    “翰林院修撰韓敬恭祝方大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韓敬低頭趨進,跪倒磕頭,同時口頌賀詞。

    “快請起,快請起。”錢氏一聽不是學生,是個翰林,讓人家磕頭,卻是有點不大妥當,不待方從哲吩咐,連忙叫起。

    韓府家人奉上禮盒,當庭打開,卻是一尊佛像。這尊佛像金光閃閃,熠熠生輝,顯是黃金鑄成了。

    王興見了,深吸一口氣,心道:“這尊金佛,沒有五百兩金子做不起來。這韓簡與夠出血的啊。”

    “好好好,這禮物我喜歡。”錢氏平時禮佛,見了佛像自是有天然的親近感,連忙誇讚道。

    “韓大人,有心了。這個禮物太重,老夫可不敢受啊!”方從哲只看了一眼,淡淡地說道,語調、語氣自有威嚴,渾無剛才跟王興、洪承疇說話時的隨和。

    能知道自己夫人禮佛,而費盡心機投其所好,顯然功夫沒少下,決不是單純賀壽那麼簡單,心裡就提防了幾分。

    王興在旁看著,真替韓敬難受,送禮人家不收,確實是一件尷尬事。

    卻見韓敬從容地說道:“方大人,只是一尊普通銅佛像而已,哪裡貴重了?另外,家師有給大人的書信一封,還請方大人過目。”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封未開封的書信,雙手奉上。

    “銅佛?騙鬼呢?他也真能說得出口。”王興心裡嘀咕了一句,因正好在韓敬旁邊,連忙接過書信,轉手遞給方從哲。

    “哦?湯宣城的書信?”方從哲眼睛一亮,接過書信,撕開封口,掏出信紙看了起來。

    “好吧,韓大人一片心意,老夫只好生受了。”方從哲看罷書信,臉上立即陰轉晴,溫和地說道:“以後請常來府裡作客,只是,切不可弄這些個阿堵物了。”

    “是,下官遵命!”韓敬見方從哲答應把禮物收下,心中一寬,又聽他的話音,可以常來府裡作客,心知老師的書信算是起作用了,心中一喜,連忙躬身答道。
mk2258 發表於 2018-7-31 13:04
第一百一十四章牙疼





    也不怪方從哲見了書信動容,這“湯宣城”可不是小人物。

    前文說過,韓敬的老師叫湯賓尹,字嘉賓,號睡庵,別號霍林,安徽宣州人。萬曆二十三年榜眼及第,授翰林院編修,內外製書詔令多出其手,號稱得體,常受到神宗讚賞。

    萬曆三十四年,湯賓尹遷右春坊右中允,三十六年為左春坊左諭德,三十八年會試為同考官;後進南京國子監祭酒。時朝中結朋黨之風極重,朝官言官,北官南官,朝野文士多結為朋黨,以東林黨、宣黨、昆黨為最盛;各黨均是己非人,互攻不止。宣黨首領即為湯賓尹。湯賓尹好勵人才,廣收門徒,士子質疑問難殆無虛日;他在黨局中樹赤幟二十年,世號之“湯宣城“。

    湯賓尹在與方植黨爭鬥中失敗罷歸,宣黨猶力庇之,“雖家居,遙執朝柄“。

    如此人物,能親自寫來書信,方從哲能不重視?再說,看湯賓尹信中之意,他想將朝中宣黨勢力全部交給韓敬,請方從哲予以照應,這變相地說明,宣黨將與浙黨同氣連枝。

    自湯賓尹後,宣黨人才凋零,在朝中勢力大減,與齊、浙、楚三黨已經不在一個層次上了,但畢竟還有些勢力。湯賓尹將其勢力托庇於已,以免受到東林黨攻擊,自是有他的私心在,但同時,齊、浙、楚三黨補充了一些勢力,也不無好處。如果自己不接納,他們反過來倒向東林黨,那才叫麻煩呢。

    可以說,這是一個雙贏的局面。

    有人情,有政治利益,還有重禮可收,方從哲沒有不動容的道理,也沒有不收納的道理。

    “簡與,你先與任之、彥演他們一席,等朝中大人們來了,我再請你過去。任之,好好照顧簡與。”

    “謝謝方大人。”

    “學生遵命!”

    王興跟韓敬、洪承疇退出正房,在方世鴻帶領下,來到南廂房坐下,這里安排了五席,當然是招待方從哲的學生們的。

    “老六,你怎麼不把六妹帶來?你四姐昨天還念叨來呢。”方世鴻從正房出來,就恢復了二世祖的樣子,抹一把頭上的汗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架了個二郎腿,令伺候的丫環給眾人上了茶,這才大模大樣地對王興說道。

    “四姐夫,你這話說的。今天她能來嗎?又幫不上什麼忙,只能添亂。”王興答道。

    “你說的也是。不過,平時你也不帶六妹來玩,怎麼的?想疏遠我們?”

    “四姐夫,你這兒可是宰相府邸,我們小門小戶的,要是經常來串門,知道的說我們是親戚走動,不知道的,人家不說我們巴結首輔大人?”

    “老六,你這話我可不愛聽。首輔怎麼了?就不興有兩門子親戚?以後你只管來,別怕那些小人亂嚼舌頭,我罩著你。”方世鴻大喇喇地一拍胸脯說道。

    “扑哧”王興剛喝了一口茶,聽了他的話一下子噴了出來。

    “怎麼的?老六,不信你四姐夫能罩住你?”方世鴻見王興笑噴了,有些生氣,一瞪眼珠子,傲氣十足地說道。

    這就是個現世的李剛,就差說出來“我爸是首輔,我怕誰?”了。

    你罩著我?我用你罩著我?你自己先照顧好你自己吧。

    “四姐夫,你當然能罩著我。不過,守著外人呢,吹得別太大了,不好哈。”王興說道。

    “我吹牛?我是吹嗎?我……。”方世鴻一瞪牛眼就反駁王興,轉念一想,也是,守著外人確實不能吹牛,對老爹的形像不好。嗯,虧得老六提醒,要不然,如果傳到老爹的耳朵裡,又得挨老爹的罵。

    “老六,不愧是讀書人,壞心眼挺多。行,我聽你的。不吹了,不,不說了。反正你心裡有數就行,在京城,咱誰也不怕。”

    聽了方世鴻的話,王興用手一捂腮幫子,感到一陣子牙疼:“什麼呀這是?把讀書人一竿子全打翻了?守著人家韓敬、洪承疇,嘴上有個把門的行不行呀?吹得云山霧罩的,還說不吹了?也不知道我老岳父怎麼看上的這麼個玩藝?”

    “老六,捂腮幫子乾什麼?”

    “我牙疼!”

    “你等著,我去給你找點花椒來,按上就不疼了。”

    方世鴻說完,急急出門而去。

    “哈哈哈,王任之,你不是挺能說嗎?你倒是說啊?”洪承疇指著王興哈哈大笑。

    “方世兄快人快語是真性情,我倒是非常欣賞。”韓敬怕王興尷尬,連忙說了句方世鴻的好話。

    “簡與兄見笑了,我這兩喬確實是真性情,人倒不壞。你倆先坐著,我出去一趟。”王興說完,連忙出了南廂房去找方世鴻。

    這一屋全是自己的同年,可不能讓這貨在這裡丟人現眼,他要只是方府公子還好說,關鍵還是自己連襟啊,自己可丟不起這個人。

    “老六,來來來,我找來了花椒,張嘴,我給你按上。”王興出了門,就見方世鴻急急地趕了過來,手裡拿了一把花椒,見了王興就讓他張嘴。

    王興看了看他油乎乎的手,感到一陣惡寒,連忙說:“四姐夫,把花椒給我,我自己按上就行。”

    “那行,你可想著按上啊,治牙疼最靈了。”方世鴻把手裡的花椒遞給王興,還不忘囑咐一句。

    “四姐夫,聽說府裡請了戲班子?”王興問道。

    “是啊,請的是程老闆,楊老闆,唱的劇目是《龍鳳呈祥》。”

    “那四姐夫,你一會兒去看戲吧,這邊的事你交待給我就行了,反正都是一科的同年,我肯定能照顧好。”

    “那哪行啊,要是我爹知道了,非罵我怠慢客人不可。”

    “怎麼不行?我是誰啊?是你爹的學生,是你的兩喬,在這府裡我跟半個主人差不多吧?交給我就行了,哪用得著你來操心這些小事?”

    “行?”

    “行!”

    “那好,管家過來。”方世鴻招手叫過一個管家,吩咐道:“那個南屋裡的事,你聽王老爺的吩咐,要是稍有差池,我打斷你腿。”

    “是,少爺。”管家老老實實地答應道。

    “那,老六,我去看看戲班子來了沒有。”

    “去吧,去吧,這裡你不用管了。”王興揮揮手,終於把這個二貨給打發了。

    進了屋,洪承疇招招手對王興說道:“來來來,花椒呢?我給你按上,你不是牙疼嗎?”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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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深山出俊鳥





    當晚,方府燈火通明,丫環僕役來往穿梭忙如蝴蝶,珍饈佳餚絡繹不絕多如流水,好一副熱鬧場面。

    儘管方從哲早就有話,只接受同年、學生、故舊的賀禮,其他同僚的賀禮皆不受。但這話,他也只是說說而已,為的是要個不收禮的虛名。其實,前來賀壽的也是心知肚明,沒有人當真。否則,二門裡專門設了個賬房乾什麼?分明是掩耳盜鈴嘛。

    所以,除了同年、學生、故舊,前來賀喜的官員也不少,這些人基本都是在京官員,外地督撫、官員或親來,或打發下人來,不管能不能跟首輔見上面、說上話,反正不能缺了禮。

    東花廳、西花廳及南廂房設了三十多席,都坐得滿滿噹噹,這些還是上的了檯面的,那些自覺上不了檯面的,都送上賀禮,留下名字,然後悄然離開。

    ……

    離方府有三十多丈遠,悄然停著一頂四人抬小轎,轎上沒有任何標誌,誰也不知道,轎上坐的正是左春坊大學士、禮部右侍郎、詹事府詹事韓爌。

    韓爌悄悄把轎帘拉開一條縫,凝目觀察著方府門前的盛況。

    韓爌此來的目的當然是給方從哲賀壽,但他又不想明目張膽地前來,怕落個巴結首輔的名聲,所以,令管家先去投送禮單,如能悄悄進入方府,親自給首輔大人賀壽,又不為他人所知,才是他真正的心願。

    不長時間,管家回來了,到轎前回禀:“老爺,禮單送進去了,又被退了回來。方大人回話說,韓大人雅量高致,方某不敢受韓大人的賀禮,今日只宴請同年和學生,不便與大人相見,改日再擺酒致謝。”

    韓爌聽了,問道:“你沒說我親自前來?”

    “說了。”

    “嗯……”韓爌嗯了一聲,然後吩咐道:“回府。”

    “是。”

    管家答應一聲,輕輕一揮手,四個轎夫抬起轎子,疾步而走,回府而去。

    韓爌坐在轎子上暗自生氣:“自己作為三品大員,親自上門賀壽,方從哲竟然將自己拒之門外!哼,首輔之職難道是你家的?難道你一輩子都當首輔?莫讓我得勢,我若得勢,定將你踩在腳下,以報今日之辱!”

    韓爌知道,自己平日沒少批評方從哲的為政之失,雖無關痛癢,但也落了個持論公正的名聲,尤其是東林黨人,對他尤其有好感。

    韓爌不是東林黨,也不是齊、浙、楚三黨,他給自己定的策略,就是兩不相幫,兩不得罪,左右逢源,利用兩黨之爭,以謀取自己的利益。

    這一策略,已經使他得到了好處。兩黨相鬥,凡事都爭得頭破血流,對他這種名聲很好,持中立立場的人,兩邊都想爭取,以壯大自己一方的力量。

    方從哲在他幾次關鍵的提拔上,都使了力,也暗示他加入自己一方,沒想到韓爌總是模棱兩可,態度曖昧不明。

    韓爌當面經常唱方從哲的讚歌,背後卻又經常抨擊他的施政措施,方從哲聽說以後,這才明白,他是當面賣好,背後賣直,典型的官場兩面派,心下已經十分厭惡,再也不願意拉他入夥。

    韓爌在仕途上再也不像以前那樣順利,這才明白,他已經惡了首輔,今日之舉,目的當然是想修復與方從哲的關係。不成想,方從哲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禮單退回,拒絕接見,這是擺明要徹底放棄他了。

    在官場上,要么你就堅定地站到一方,要么你就堅決地做個孤臣,當牆頭草的下場往往是很可悲的,因為當兩邊都發現你不能爭取時,一定會一同使力打壓。

    韓爌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心中也是暗自嘀咕:“加入東林黨麼?東林黨式微,又接連出了唐世濟、董元儒事件,讓東林黨上上下下都覺面上無光,加入他們,能有好結果麼?”

    暮色四合,一盞寫著“韓”字的燈籠,挑在韓府門前。

    韓爌心情鬱鬱地下轎,見大管家快步過來行禮,悄聲禀道:“老爺,宮裡來人了,在後書房,我已經請宋道長陪著敘話。”

    “好,我知道了。”韓爌聽了,連忙往後書房走去。

    ……

    “東李”李薔薇的表哥,就是韓爌。

    這是個秘密,別說官場上人都不知,宮裡也只有少數人知道。

    原來,李薔薇的生母,就是韓爌的姑母,嫁了蒲州當地的一個秀才,在李薔薇兩歲時,李薔薇她爹因病就去世了。後來她娘帶著她改嫁給了一個來蒲州做生意的李姓商人,不久她繼父生意破產,只好帶她娘倆回了保定府老家,守著十幾畝地過活。從此,李薔薇她娘就跟娘家斷了音訊。

    深山出俊鳥,飛澗有沉魚。十幾年後,李薔薇出落成了一個遠近聞名的大美人。

    保定府出太監,官場上多多少少與宮裡都有點聯繫。當時的知府大人聽說了李薔薇的艷名,就想把她送進宮去,派人來跟她繼父一說,她繼父為了擺脫生活窘境,當然是滿口答應。

    事情也是湊巧,該著李家轉運,當時正趕上為皇長子選妾,皇家當然不叫妾,叫“選侍”,知府通過保定籍的太監運作一番,竟然讓李薔薇選上了。

    李家不但沒有為這個“拖油瓶”陪上一份嫁妝,反而得了不少宮里和官府的賞賜,從此擺脫了貧困,李家上下自是高興非常。

    韓爌當時是禮部主事,被任命為迎親使,捧著冊封聖旨去保定府安排李薔薇進宮事宜。

    到了李家宣完旨,李薔薇她娘見了韓爌,心裡感覺總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心下詫異不已,不由得仔細打量韓爌,卻驚奇地發現,這位欽差大人,怎麼跟自己的哥哥長得那麼像?

    李薔薇她娘別看是一介婦人,因為出身士紳之家,見識可不短,心裡雖有疑問,卻沒有當著眾人面說什麼,找了個因由,把韓爌請到內室,大著膽子一問,竟然真是多年未見的親侄子!

    姑侄二人抱頭痛哭,敘說別後離情,詢問家人近況,自是題中應有之義,自不必提。

    韓爌心計深沉,知道宮裡爭鬥十分激烈,李薔薇要是能生個兒子,能立住,如果皇長子將來繼承皇位,她一個貴妃的封號是少不了的。

    當然,這是最好的結局,這裡面有兩個關鍵因素,一個是生兒子,一個是皇長子能繼承皇位。其中最關鍵的是生個兒子,而且還得能立住,否則,一切都免談。

    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姑侄、表兄妹相見,真是好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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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千里之外採花人





    有明以來,朝庭對外戚是相當防備的。公主下嫁或者皇子選妃,必須是平民家的孩子,負責選妃或選駙馬的,也不是朝中大臣,而是宦官,這樣就防止了宮裡與大臣們的勾連,有效地避免了外戚干政。

    當然,如果像李薔薇這樣,被選上後,發現有一個直系血親在朝,那肯定會將這個血親的官職剝奪,不會讓他跟權力沾一點邊。

    所以,韓爌與姑母相認後,迅速冷靜下來,權衡一番後,囑咐姑母將這個關係掩住。一來表兄妹二人一在宮裡,一在官場,可以暗中守望相助,對二人都有好處;二來,如果暴露這個關係,韓爌作為血脈至親,仕途肯定會被結束,李薔薇也會失去進宮資格,就是進了宮,也不會得寵。

    所以,暴露這個關係有百害而無一利,對誰都沒有好處。

    李家聽從了韓爌的建議,沒有聲張,把這層關係掩了下來。

    除了這幾個當事者,知道這件事的,只有被指派伺候李薔薇的王承恩和一個小太監知道,為此,韓爌還拿出一大筆銀子,作為封口費,給了王承恩和那個小太監。

    那個小太監卻是李進忠的老鄉,一次酒後,一時沒把住嘴,露出了一點口風,李進忠非常奸滑,又哄又嚇又灌酒,終於完全知道了事情原委,結果,這件事情,又多了一個知情者。

    ……

    李薔薇進宮以後,韓爌並沒有給予特別關注,因為當時國本之爭甚烈,大臣們力挺朱常洛,而皇帝卻獨愛朱常洵,朝臣和皇帝互不相讓,明爭暗鬥二十多年,膠著局面已成。直到梃擊案發生,皇帝終於扛不過朝臣,冊封朱常洛為太子,封朱常洵為福王,並之國洛陽,國本之爭這才劃上一個句號。

    朱常洛當了太子,韓爌這才發覺,自己暗藏於宮中的這著棋,怕是起不到什麼作用了。因為,李薔薇無子,生了一個兒子,卻是不到一歲就夭折了。即使朱常洛最後當了皇帝,李薔薇作為一個無子的嬪妃,在宮中地位也不會高,更不會成為自己官場上的助力。

    直到有一天,宋道長的到來,才重新激起他的雄心壯志,功名心才重又熱了起來。

    今年年前,有一天,韓爌正在書房看書,管家進來禀報:“老爺,門外有一個遊方道人,求見老爺,說要送一樁大富貴與老爺。”

    “哼,一個道人會送什麼大富貴與我?分明是騙吃騙喝,給點銀兩打發了。”韓爌隨口吩咐一聲,眼睛根本沒有離開書本。

    “是,老爺。”管家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管家手捧一束鮮花又回來了。

    “老爺,這個道人恐怕真有點本事,老奴給了他一些散碎銀子,想打發他走。沒想到,他從懷裡掏出這些花,讓交與老爺,說老爺一見,定知深意。老爺,你看這些花非常新鮮,也不知他是怎麼變出來的。”管家說著,把那束花捧給韓爌。

    “噢?”韓爌一聽,心下大奇,接過鮮花一看,卻是一束薔薇,花朵鮮豔欲滴,看枝折處,也是新鮮的,把花湊到鼻子前一聞,還隱有香氣。

    此時正值冬季,北地寒冷,別說鮮花,就是青草樹木都不見一點綠色,原野之上光禿禿的,沒有一絲生命跡象。這顯然是剛采的,莫非此人有通神之能,從遙遠的南方採過來?

    他從小受的就是儒家教育,對鬼神之說自是不信。但寒冬臘月卻見到鮮花,這怎麼解釋?

    “薔薇?莫非此人知曉了表妹之事?用此花來警示於我?先逞奇技驚心,再以花朵暗喻,此人到底是何用意?”韓爌心裡驚疑不定。

    無論如何,此人得見,見了以後探探他的底細再說吧。

    道人被帶進書房,韓爌一見,心下更奇。

    就見此人五短身材,面上沒有特殊之處,眼睛卻是精光閃動,似乎能一眼就能把人看穿!

    頭戴道冠,手執一柄拂塵,身穿一層薄薄的道服,卻是一點不見有畏冷萎縮之像,反而非常灑脫地長身而立。

    這還不算什麼,最奇的是,韓爌竟然看不出他的年齡!

    說他是個五十歲以上的老人,卻是二十多歲的年青人的皮膚,說他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臉上卻帶著說不出的蒼桑和世故。

    “吩咐下去,我與道長有事要談,不得召喚,任何人不得靠近書房。”韓爌心知遇上了奇人,連忙吩咐管家道。

    “韓大人,無妨,有貧道在此,就是有一隻蚊子進來,也休想瞞過我。”那道人自信地一笑,說道。

    韓爌一聽此言,知道這是個練家子,能練到寒暑不侵的地步,肯定功力深厚,耳聰目明自是必然。

    韓爌擺擺手,令管家退出去。

    “請教道長道號?”

    “貧道姓宋,名獻策,道號無名,自幼隨師父天乙真人在終南山修道。”

    “原來是宋道長。韓某敢問道長多大年紀?”

    “多大年紀?貧道卻是不記得了,只記得入山修道之時,正是寧王反叛之日。”

    寧王反叛之日,距今已有96年,那眼前之人豈不是已近百歲?

    “哼!韓某自幼束髮受教,早成聖人門徒,你是何方妖道,竟然在我面前裝神弄鬼?難道你的血肉之軀,不怕三尺青鋒?”韓爌心中自是不信,一拍書案,怒斥宋獻策。

    宋獻策並不生氣,微微一笑,說道:“韓大人,世間多有奇人異士,你這是少見多怪了。”

    “哼,別以為韓某不知,你著單衣,不懼寒冷,是練氣所致;手變鮮花,幻術耳。就憑這些,也能稱得上奇人異士?”

    “韓大人,宋某要說能上天偷蟠桃、入地驅鬼神那是吹牛,但千里之外採個花草,偷個果子什麼的,宋某還是能辦得到的。大人如果不信,盡可再試。”

    韓爌一聽宋獻策如此篤定,也將信將疑。心說:“莫非此人真有道行?要不,如何敢說如此大話?要說變出鮮花他早就藏在身上,還有可能,那我就再尋一樣北地沒有的果子,他沒有準備,定然變不出來,到那時,再揭穿他不遲。”

    “行,那就請道長給韓某人摘上一些嶺南荔枝來嚐嚐如何?”韓爌戲謔地看著宋獻策,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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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儒與道的對話





    宋獻策面露難色,說道:“韓大人,剛才貧道已經說了,千里之內可以辦到,嶺南之地何止千里?怕是有五千里之遙,貧道怕是不能辦到。”

    說到這裡,宋獻策見韓爌似笑非笑,面帶戲謔,知道無論說什麼理由,要是不能辦到,怕是會被他斥為江湖騙子。

    自己所行之事,終是離不開他,所以必須讓他折服。當下一狠心道:“韓大人既然見疑,貧道就勉力為之,說不得,只好耗費真元。”

    宋獻策說完,盤膝坐在地上,左手將拂塵抱在懷裡,右手捏了一個蘭花指,立於鼻前,閉上雙目,嘴裡誦了一句:“無量天尊!”,然後念念有詞。

    韓爌仔細聽去,卻聽他念的是:“……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繩繩不可名,復歸於無物。是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是謂惚恍。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後。執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謂道紀……。”

    隨著念誦的聲音,韓爌就見宋獻策右手微微顫動,頭上熱氣直冒,汗水直淌,臉色灰敗,顯見是疲累之極。

    不多時,韓爌眼前一花,就見宋獻策右手忽地多了一枝圓圓的果子,定睛看去,正是荔枝!韓爌按捺住內心的驚異,伸出顫抖的手摘下一顆荔枝,剝了皮,放入口中,甜甜的,涼涼的,正是荔枝的味道!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韓爌大驚,知是遇到了奇人,連忙衝坐在地上的宋獻策躬身行禮。

    “道長法力高深,韓某人**凡胎,見識淺陋,唐突了道長,還望道長勿怪!”

    “韓大人客氣,貧道不敢當啊。”宋獻策也許是用功太過的緣故,精神萎靡,沒有站起身,而是坐在地上,強打著精神客氣了一句。

    “道長,要不先去客房休息一下?”韓爌一見他這副模樣,連忙問道。

    “不用,韓大人稍待,貧道稍一運功即可。”宋獻策說完,閉上眼睛。

    約有半盞茶的功夫,宋獻策的臉色慢慢轉為紅潤,一睜眼,精光四射,又恢復了原先的模樣。這麼短的時間就能恢復如初,不得不令韓爌佩服。

    宋獻策站起身,用拂塵拂了拂身上的土,韓爌請他入座,然後親自沏了一杯茶奉上,二人開始交談。

    “道長真乃世外高人。但不知光降敝府,有何見教?”

    “貧道剛才已經說過,要送一場大富貴與大人,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願聞其詳”。

    “大人,如今天下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外有強敵窺伺,內有天災不斷,眼見就要天下大亂,大丈夫建功立業正當其時,大人睿智,難道不想有所作為嗎?”宋獻策說道。

    “不不不,道長,韓某無才無德無野心,焉敢有非份之想?”對於宋獻策的“天下將要大亂”的論調,韓爌並沒有表示反對,相反,他也有此判斷。

    “大人誤會了。貧道下山,是奉恩師所命,解生民於倒懸,扶大廈之將傾,並無顛覆朝庭之意。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是儒家最高理想,與貧道所行殊途同歸。韓大人作為當世大儒,也定有此宿願,難道韓大人不想實現這一宿願?”

    “道長所言極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是每一個儒家子弟所追求的最高理想。要實現這一理想,非心志堅定、智計卓絕之輩不能承擔。韓某才疏學淺,當世大儒之稱可不敢當,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因此,道長怕是找錯人了,韓某可不敢承當如此重任。”

    “大人不必妄自菲薄,依貧道看來,當世之人,只有大人才能當此重任。”

    “哦?不知道長為何如此看重韓某?”韓爌聽宋獻策如此看重自己,雖不知是何緣故,心下也是非常得意。

    “無它,只因為這束花。”宋獻策一指書案上的薔薇花說道。

    “韓某愚鈍,還請道長教我。”韓爌知他說的是表妹李薔薇之事,但他實在參不透,一個無子的太子選侍,如何成了扶大廈之將傾的關鍵?

    “皇上春秋已盛,怕是三兩年內就會駕鶴西去。太子這幾年只知韜光養晦,沉迷於酒色,身體已是大壞,估計年壽不永,依貧道看來,太子繼位不會超過一年,江山就會易主。”宋獻策鐵口直斷,一下子就定了朝庭未來三兩年的政治格局。

    儘管韓爌見識過他的神通,對他的如此判斷也是將信將疑。如果他的判斷是準的,那麼三二年之內,朝庭將會三易其主,皇帝就會落在皇孫的頭上。

    即使這樣,有皇長孫朱由校、三孫朱由楫、五孫朱由檢,與李薔薇何干?

    韓爌沉吟不語。

    “貧道知道大人心中所慮,不就是無子嘛。”宋獻策微微一笑,說道:“貧道敢斷言,年後李娘娘就會有子。”

    “道長,此言謬矣!韓某說什麼也不信。”韓爌說道。

    “哈哈哈,大人不信?那好,左右不過還有十幾天,十幾天之後,如果貧道所言靈驗,再來府上討教。如果貧道所言未曾靈驗,貧道自然也無顏再來見大人了。貧道就此別過。”宋獻策說完,站起身來,衝韓爌打了個稽首,然後飄然而去。

    韓爌望著宋獻策離去的身影,心中驚疑不定。

    今天的事,太過匪夷所思,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欲待不信,書案上薔薇花香依稀可聞,荔枝的甜美口感猶存,不管宋獻策使的是高深法術還是具有驅鬼通神的神通,事實在這裡擺著呢,又不得不信。

    難道,世上真有這樣的高人?或者真有鬼神之說?

    莊子在《齊物論》中說:“**之外,聖人存而不論;**之內,聖人論而不議;春秋經世先王之志,聖人議而不辯。”

    連聖人都持“存而不論”的態度,如此看來,**之外,的確存在許多未知的事物,只是自己凡體肉胎,不能探知罷了。

    韓爌如此一想,對宋獻策又信了幾分。只等十幾天后,看表妹有子無子,如真是有子,那宋獻策不僅有隔千里取物之能,亦有預卜未來之神通,不由自己不信。

    只是,並沒有聽說表妹有孕,十幾天產子,這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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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好色才算接地氣





    年後,慈慶宮相繼傳出皇五孫朱由檢之生母劉淑人病死、朱由檢由選侍李薔薇撫養的消息。

    韓爌聞聽此訊,心下大驚!原來表妹李薔薇有子之論竟是落到這裡了!

    至此,韓爌對宋獻策已是十分佩服,再無半點懷疑。

    試想一下,宋獻策再有本事,他也不可能入宮殺了劉淑人,須知皇宮大內,高手無數,誰也不知道每個黑暗的角落到底藏了多少奇人異士,他如果膽敢入宮行刺,韓爌相信,就算他再有能力,肯定也是有去無回。

    就算宋獻策有入宮行刺這樣的本事,但隔著宮牆能左右太子的思想,更是不可能。

    如此說來,宋獻策確實有未卜先知之能!

    ……

    韓爌坐在書房裡,消化著這些消息,同時,按宋獻策的思路,也在思考後續事態發展的各種可能性。

    按宋獻策的思路,自己要實現自己的最高理想,肯定是著落在朱由檢身上,如果朱由檢將來登基,表妹就是皇太后,自己是他表舅,不重用自己重用誰?現在自己是禮部右侍郎,到那時讓自己當個內閣首輔還不是手拿把攥?

    皇帝年幼,外有自己把持朝堂,內有表妹暗助,憑自己的才學,革弊鼎新,中興大明,當不是難事。韓爌對自己的才學是非常有信心的,他覺得自己不比任何人差,差的就是一個施展才華的平台而已。

    如此,一來可以一展才學,實現胸中抱負;二來家族興旺,福澤子孫;三來開太平盛世,必青史留名。

    文人的最高理想,不就是這些嗎?

    ……

    可是,實現這一切的基礎是朱由檢當皇帝,可他前面還有老大、老三,如果讓老五當皇帝,只有把老大、老三幹掉。

    怎麼才能把老大、老三幹掉呢?

    韓爌知道,這一條才是宋獻策找上自己的真正原因所在。

    要實現這個目標,在韓爌看來也不是很難,無非就是權謀、宮鬥,這裡面人為的因素很多,可操作的空間很大,好好謀劃一番,憑自己的才學和宋獻策的幫助,應該可以有所作為。

    成王敗寇。歷史上為了爭皇帝的寶座,掀起過多少腥風血雨?為了給天下百姓一個太平,施些毒計也是值得的。

    ……

    “老爺,那天來的那個道士又來了。”

    就在韓爌惡狠狠地想著如何干掉老大、老三的時候,管家來報。

    “快請,快請!”韓爌連忙吩咐一聲,自己也來到書房之外,親自迎接。

    不多時,就見宋獻策神采奕奕健步而來,韓爌見了,連忙躬身一揖,說道:“道長真乃神人也!韓某心服口服。”

    “哈哈哈,大人,這回不再罵貧道是妖道了吧?”宋獻策回了一禮,哈哈大笑。

    “道長這話,令韓某汗顏啊。如今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韓爌說道。

    “其實不怪大人,貧道那天所行之事,確實太過匪夷所思,任誰也不可能輕易就信。”宋獻策謙遜地說道。

    “道長,咱們別在外面說話了。你身俱奇功,不懼寒冷,韓某可是受不住啊。”

    “大人過獎了。請!”

    “道長請。”

    兩人客氣著,一同進入書房。

    管家給宋獻策奉上茶,退了出去,親自守在後園門口,不讓人打擾兩人的談話。

    “道長,別的不說了,韓某願意遵從道長之意,還請道長助我。”韓爌待宋獻策呷了一口茶,率先表態。

    “如此甚好,貧道也願意附之驥尾,共創不世之功。待功成之日,只盼大人在京郊給貧道修一道觀,能許貧道廣收門徒即可。”宋獻策說道。

    “本朝重道,此事易耳,韓某自當從命。”韓爌答道。

    說到這裡,兩人相視一笑。

    至些兩人算是確定了主次,宋獻策表明了自己的從屬地位,同時,也表明了自己所求,沒別的,其實就是說自己沒有野心罷了。

    “道長,欲成大事,老大、老三可是障礙,不知道長有何教我?”韓爌見兩人達成了君子協定,也不再客氣,直接問出了心中疑問。

    “無妨。老大會無子早夭,而老三嘛,貧道夜觀天象,今年必夭。眼下大人只須暗蓄力量,靜待其變即可。”宋獻策說道。

    老大無子早夭?老三早夭?如此說來,兄終弟及,皇位早晚是老五的了?

    不流血而順理成章地讓老五繼承皇位當然最好,韓爌自然希望是這樣的結局,自己只須坐等首輔之位降臨就是了。

    韓爌對宋獻策已是深信不疑,聞言自是大喜:“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不過,大人,貧道可有言在先,天道易變,任何事都不是一成不變的,任何一個小的因素加入,就有可能演變成其它結果。一來大人要積德貯望,暗蓄力量;二來,也要密切注意老大、老三,如有變化,請及時告訴貧道,也好快速應對。好在大人身為詹事府詹事,這些應該不難做到吧?”宋獻策說道。

    “那是當然。如有變化,韓某定會及時告訴道長。”韓爌心情大悅,自信地說道。

    “如此貧道就放心了。”宋獻策說道。

    “道長,韓某府後有一宅院,無人居住,就是有些逼仄,請道長暫居彼處,早晚間也好請教。不知道長意下如何?”

    “不就是院子小點麼?方外之人哪有那麼多講究?如此就依大人。只是,貧道素來喜靜,還有寡人之疾,望大人成全。”宋獻策款款說道,根本不見有一絲不好意思。

    “寡人之疾”一語出自《孟子.梁惠王下》:“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意思就是好色。

    能當面說自己好色,而且還理直氣壯,宋獻策也算當世奇葩了。

    不過,韓爌倒非常高興,因為好色的宋獻策才算一掃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模樣,有了凡夫俗子的樣子,跟自己更加接近了一些。

    “哈哈哈,道長,我以為你不食人間煙火呢,原來也跟韓某一樣啊。好,道長就在別院居住,另撥一小童伺候茶水,三個俊俏丫環伺候枕席,如此安排可好?”韓爌笑著說道。

    “謝謝大人厚賜!”宋獻策連忙站起來表示謝意。
mk2258 發表於 2018-7-31 13:04
第一百一十九章老大老三命格有變





    自此,宋獻策就在韓家的別院住下了,成了韓爌的心腹幕僚。

    ……

    來到後院門口,管家自覺地止住了腳步,立於院門口,韓爌自己進了院子。

    來到書房門口,就听宋獻策正在侃侃而談,聽那意思是在給一個人批八字,韓爌停下腳步,想听聽他和王承恩說什麼。

    “……從八字上看,公公說的此人命格之硬,卻是十分罕見。得祖上庇佑,幼時學業俱佳,然成丁之後克父克母,成親之後,又克妻。應有三子,此三子只有離家或為別人養子方可成人,否則也會被克;此人中年之後,無親人能克,只好克自己。他孤寡一生,衣食無人照料,疾病無人侍奉,因他命中旺火,四十五歲因火而死。不知貧道算的可準?”

    “準,準,太準了。道長真是神算啊!”就听王承恩嗚咽著說道。

    韓爌感到奇怪:“怎麼老道幾句話就把王承恩說哭了?王承恩這是給誰算的命?”

    就在此時,就听宋獻策高聲說道:“韓大人,還沒聽夠嗎?進來吧。”

    韓爌知道自己的行藏是瞞不過宋獻策的,連忙邁步進屋,笑著說道:“偏生你這老道鼓舌如簧,怎麼把王公公給說哭了?”

    王承恩作為李薔薇和韓爌的信使,經常出入韓府,與韓爌自是非常熟悉,所以,韓爌才敢開這個玩笑。

    “大人有所不知,咱家剛才問道長會不會算命,他卻說那是小道,不值一哂。所以咱家就把我父親的生辰八字說給他聽,想試試他是不是說大話。不成想,他算的太準了,簡直猶如親見。咱家想起老父潦倒一生,咱家與兄弟都沒能在膝前盡孝,感傷於心,所以失態了。”

    王承恩站起來拱手施禮,然後解說了一番。

    “照公公這麼說,你還有個兄弟?”韓爌非常感興趣地問了一句。

    “我們兄弟三人,我弟弟打小就跟我伯父親親近,由於我伯父無子,就把他過繼給了我伯父。由於生活所迫,我也入宮當了太監,我父身邊只留我兄長一人,不成想在做農活時,掉到土井裡淹死了。按道長的說法,我二人是由於離開我父才得以保全了性命。”

    “那令尊真是因火而死?”

    “真的。他四十五歲那年的冬天,睡覺前燒了炕,半夜裡不知怎麼回事,炕洞裡的火燒著了被褥,他也被活活燒死,等村里人趕到滅了火,只剩一把骨頭了。”王承恩唏噓著說道。

    “公公,這是命中註定,非人力可為,還請節哀。”韓爌安慰了一句。

    王承恩點了點頭,連忙收了淚。

    韓爌自是知道宋獻策的能力,只要說出某個人的生辰八字,他就一定會測算出其過去和未來,非常準確,無一失手,這也是他愈來愈佩服老道的原因之一。

    不知道,他今日露這麼一手是什麼意思?要知道老道輕易不肯出手,要出手必有深意。

    “公公,不知光降敝府有何見教?是選侍娘娘有事嗎?”韓爌坐下後,然後問王承恩。

    “這……”王承恩支唔著看了一眼宋獻策。

    “王公公,這位宋道長乃世外高人,韓某視之腹心,任何事都不必瞞他。”韓爌知道王承恩所慮何事,連忙解釋了一句。

    “那好,既然韓大人如此看重宋道長,咱家可就說了。”王承恩見韓爌如此一說,宋獻策頻頻點頭,料知這是韓爌請的高人相助。對此,王承恩也是非常贊成的。

    “娘娘想改變五爺處境,派咱家來,是想問計於韓大人。”王承恩說道。

    “以不變應萬變,請公公轉告娘娘,只須照料好五爺,謹防小人作祟,靜待其變就好。”韓爌因為與宋獻策早就定好了“靜觀其變”的策略,所以,這才非常確定地跟王承恩說道。

    “靜待其變?什麼變?如何變?韓大人,這到何時才能熬出頭啊?娘娘心急啊!”王承恩當然明白李薔薇的迫切心情,如有靜待其變的心思,也不會找來問計。

    “天道易變,只待天變即可。公公,請轉告娘娘,千萬不可輕舉妄動啊。先熬著吧,也就是三五年的事情。”韓爌說道。

    “三五年?難道三五年間就會有變?”王承恩遲疑著問道。

    “公公不信麼?這樣吧,如果公公信得過貧道,將老大和老三的生辰八字拿來,貧道測算一番,公公你看如何?”見王承恩面帶不信,宋獻策插話說道。

    對於宋獻策的測算能力,韓爌是信服的,但他不信王承恩能搞到朱由校和朱由楫的生辰八字,要知道,龍子鳳孫的生辰八字那可是絕密,皇家玉牒那可是有專人保管的,尋常人等休想知道。憑王承恩一個小太監,能搞得到這麼機密的東西?

    韓爌看了一眼宋獻策,心說:“你這老道怕是不懂這些吧?”

    宋獻策回看了他一眼,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神色間非常篤定。

    “道長,你怎麼知道咱家身上帶著那兩位的生辰八字?”王承恩驚疑地問道。

    “啊?王公公,你真帶來了?”韓爌也非常驚奇地問道。

    “是,掌管皇家玉牒的太監正好是咱家老鄉,咱家請了他一頓酒,許他一千兩銀子,這才弄來的。只是,那一千兩銀子,還得請韓大人賞給咱家,娘娘和咱家可是拿不出的。”王承恩說著,從懷裡摸出一張紙片,遞給韓爌。

    “那是當然。這是兩千兩銀票,剩下的請公公日常開銷,娘娘和五爺的生活用度也不可太過拮据。使完了再來找我要,還請公公萬萬不要客氣。 ”韓爌接過紙片,看了一眼隨手遞給宋獻策,然後從懷裡掏出些銀票,遞給王承恩。

    王承恩自然不會客氣,接過銀票放到懷裡。

    宋獻策拿過紙片,見上面分別寫著兩個人的生辰八字,一個是“乙巳,甲辰,壬午,辰酉”,一個寫的是“癸卯,乙未,庚巳,申亥。 ”

    他知道這是朱由校和朱由楫的生辰八字,默默測算一番,卻是暗暗吃驚!

    老大本來是無子早夭的命,老三合當今年夭折,不知道為什麼,二人的命格竟然發生了變化!

    本來想測算一番,以堅李選侍和王承恩之心。

    但如此一變,怎麼跟王承恩解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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