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組團穿越到晚明 作者:滴水世界(已完成)

 
mk2258 2018-7-1 10:51:4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9 64585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1:22
第七十章母老虎發威





    宣德爐,是由明宣宗朱瞻基在大明宣德三年參與設計監造的銅香爐,簡稱“宣爐“。它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運用風磨銅鑄成的銅器。

    明代宣德皇帝在位時,為滿足玩賞香爐的嗜好,特下令從暹邏國進口一批紅銅,責成宮廷禦匠呂震和工部侍郎吳邦佐,參照皇府內藏的柴窯、汝窯、官窯、哥窯、鈞窯、定窯名瓷器的款式,及《宣和博古圖錄》《考古圖》等史籍,設計和監製香爐。

    為保證香爐的質量,據說紅銅加上金銀等貴金屬,都要經過十二次精練,經過巨大的努力,宣德三年,極品銅香爐終於製作成功。

    這批紅銅共鑄造出3000座香爐,以後再也沒有出品,宣德帝把其絕大部分陳設在宮廷的各個地方,也有一小部分賞賜和分發給了皇親國戚,功名顯赫的近臣和各個有規模香火旺盛的廟宇。

    這些宣德爐普通百姓只知其名未見其形。經過近二百年的風風雨雨,真正宣德三年鑄造的銅香爐極為罕見。

    ……

    王興見了,自是十分喜愛。同時,心想:“如此名貴之物,作為賀禮,的確是重了。申紹華絕口不提張雲起,只提了張至發一句,看來,張家確實是知道了什麼,送來此物,目的就是示好罷了。知道就知道吧,也無甚大礙。”

    想到這裡,他問紹儀道:“你沒有回禮?”

    “哪能不回呢。只拿了些洗化用品,還把玉娘制的一些糕點吃食拿了一些。”申紹儀說到這裡,接著問道:“興哥,我怎麼覺得二姐怪怪的?你中狀元,確實是件大喜事,自家姐妹過來道個喜也就是了,拿如此貴重的賀禮卻是少見,我說不要還差點給我急,況且,還是她老公爹的愛物,我怎麼琢磨怎麼覺著不對勁。”

    王興想了想,決定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她,否則,她那性子,心裡有疑問,肯定會日思夜想,吃不好,睡不好。

    想到這裡,他把李青、秋韻、屏兒三個趕了出去。

    “儀兒,有件事我沒有告訴你,怕你心裡藏不住事。時至今日,我還是告訴你吧,免得以後見了二姐,你不知道如何答對。”王興說道。

    “什麼事?難道牽涉到了二姐?”申紹儀問道。

    “你道會試舞弊案是誰的手尾?”

    “不是姓唐的一個御史嗎?”

    “是姓唐的跟御史董元儒還有二姐夫張雲起聯手做的局!”

    “啊?”申紹儀大驚:“怎麼可能?他可是我二姐夫啊。”

    “事情是這樣的。”王興遂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始末全部講給她聽。

    申紹儀聽完,氣得面色發白,渾身打顫,拿起桌上的宣德爐就要往地上摔:“狠心賊子!誰要你家的破東西?”

    王興早有準備,連忙護住爐子,說道:“哎,咱生氣歸生氣,不可拿這個出氣。這可是好東西。”

    申紹儀氣得指著王興道:“再值錢有你的前程和名聲值錢嗎?王興,你給我扔出去,我不要他家的東西,沒得髒了我的眼!”

    王興一見,心說,哎喲,母老虎性子犯了。看來,是不能觸她的逆鱗啊,平時看著很溫柔賢惠的,怎麼性子這麼暴烈啊?連老爺我的名字都直接叫出口了。

    “老爺,太太,怎麼了這是?”聽到申紹儀的聲音,李青、秋韻、屏兒都慌忙從門外進來,三人都以為兩口子有什麼事爭吵呢。

    “姑爺,您也真是的,怎麼不讓著點小姐?”屏兒是申紹儀的貼身丫環,打小就伺候她,兩人主僕情深,以為王興欺負小姐呢,一時情急,竟不顧尊卑,出言責怪王興。

    “閉嘴!都是老爺平時慣的你,竟然登鼻子上臉,連老爺也敢埋怨?是不是皮子緊了?!再敢對老爺不敬,打斷你的腿!”

    王興還沒有說話呢,申紹儀正在氣頭上,開口就把屏兒罵了。

    “是,小姐,屏儿知錯了。”屏兒委屈地說道。

    連屏兒都挨罵了,李青和秋韻自覺也沒更大的面子,連忙站到一邊去了。

    “給我更衣!”申紹儀對屏兒說道。

    “是,小姐。”屏兒答應道。

    “餵,你換衣服幹什麼?”王興問道。

    “幹什麼?我去找大哥,讓大哥帶我去張家,我要問一問張雲起到底安的什麼心?!”申紹儀怒沖沖地說道。

    “千萬不要這樣。中間這不是還有你二姐呢嗎?你這樣一鬧,你二姐不為難嗎?”王興連忙攔住。

    “你考慮我二姐,他們當初算計你的時候可曾想到過我?!不行,我非找他們去不可。”申紹儀不聽這話還好,一聽這話,氣更大了。

    “儀兒,你先冷靜一下,聽我說。”王興把她按在椅子上,說道:“張雲起雖然當了別人的幫兇,其實也是被逼的。我相信他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教訓。再說了,我只所有對他忍讓,並不是看他,是看你姐的面子,還有你外甥呢。你想啊,要是這一捅出去,張雲起是完了,你姐咱也可以不考慮,那你外甥呢?一輩子都會抬不起頭,直不起脊梁骨,他才五歲,你覺得忍心嗎?”

    王興說完,申紹儀不說話了,一想到張學禮那麼好的孩子,將會一輩子替他父親擔負惡名,的確不忍心。情緒也慢慢平靜下來。

    “老爺,是我想左了。禮哥兒確實不錯,長相和走相都隨我大哥。為了禮哥兒,確實也不該鬧大。我說呢,今天二姐怎麼特特把禮哥兒帶來了?原來是提醒我,讓我看孩子的面子,不要再鬧了啊。”紹儀說道。

    “就是啊,咱們反正也沒什麼損失,就這樣過去吧。以後這事再也不要提起,就當沒有發生過。想來,此事過後,你姐在他張家的日子也會好過很多。”

    “二姐倒是說了,她婆婆要把管家權交給她,我當時還在想,她婆婆那人厲害得緊,無病無災,怎麼會無緣無故地主動把管家權交出來?”頓了頓,又說道:“看來這事唯一的好處,倒是讓我姐得了。只是,老爺,為了我的家人,讓你受委屈了。”說完,申紹儀充滿歉意地看著王興。

    王興一笑,說道:“誰說好處都讓你姐得了?我的書房不是多了一件好擺件?這個宣德爐可是價值不菲啊!”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1:22
第七十一章自揭畫皮(一)





    張雲起因為妻子的緣故,躲過了王興的報復。

    而董元儒卻沒這麼幸運了。

    ......

    京劇來到京城,方才找到了肥沃的生存土壤,煥發了旺盛的生命力。京腔、京韻、京白,讓京城人倍感親切,無論王公貴族,還是升斗小民,都對這一劇種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繁華市井何處有,大柵欄內去轉悠”。大柵欄商舖林立,人來人往,是京城最為繁華之處。程強、劉建在大柵欄買了兩處店鋪,重新拆掉,跟後邊宅子連起來,建了一座戲樓,取名“大觀樓”。

    程強、劉建前世是京劇大家,他們記憶中的名劇劇本、唱詞、唱腔,都是經過多少藝術家千錘百煉的,信手拿來,根本不費甚麼力氣,而且效果不用說,也是極佳。

    他們經過慎重考慮,凡是涉及明朝的戲一概不演,以免不小心犯了忌諱。決定在京城上演全本三國戲,主打《群英會》,如果到勳貴大臣之家唱堂會,則必演《龍鳳呈祥》,取其吉祥之意,並且其中行當較全,文武戲並重,極是受歡迎。

    程強的大弟子叫楊有房,今年十七歲,也是苦孩子出身。他長相俊美,身材又好,還有一條亮麗的好嗓子,程強就讓他學了旦角,並給他取了藝名“楊友芳”。

    偏生這小子性格跳脫,扮上以後,姿容絕美,體態妸娜,眼波橫流,盡顯風姿,真真雌雄難辯,讓觀者無不如醉如痴。一時之間,“艷友芳”之名,響遍京城。

    董元儒看了幾場京劇堂會以後,也成了“艷友芳”的忠實粉絲。

    ……

    英國公張惟賢自從看了一場京劇以後,就喜歡上了這個劇種。他雖貴為國公,但有明以來,重文抑武,他也沒有太大的權力,不過就是代表軍方的存在罷了,所以,他有大把的時間娛樂。

    有錢又有閒,開始鑽研京劇,經常把程強、劉建、楊友芳叫到府裡教他唱戲,有時興致一起,也扮上票一把。

    在政治上,他沒有站隊,也不敢站隊,要站也只能站到皇帝一邊,但內心,他是傾向東林黨的,認為東林黨皆正人君子,所思所謀所行皆利於國,而齊、浙、楚三黨,為打擊異已,不擇手段,同時,凝聚力也沒有東林黨強。

    戶科給事中楊漣、御史左光斗都是他的摯友,也是他府上的常客,董元儒因為同屬東林黨的緣故,跟著楊漣、左光斗來過幾次國公府,自然也就成了楊友芳的粉絲。

    這一日,楊漣、左光斗、董元儒下值後相偕來到英國公府,張惟賢的管家把他們引到側院,這裡有一個小型舞台,張惟賢正跟程強學戲,楊友芳給他配戲。見到三人,連忙走下台來,互相見禮已畢,令人在台前的一張八仙桌上擺上點心和茶水,四人依次而坐。

    “國公,不知學的什麼戲啊?”楊漣問道。

    “一出新戲,叫《武家坡》。說的是薛平貴跟王寶釧的故事。”

    “不知國公學得怎樣了?”

    “剛學了個七七八八,這不,你們就來了? ”

    “國公,不讓我們欣賞欣賞?”楊漣跟他最為相熟,所以開口問道。

    要知道,戲子的身份是非常低的,“王八戲子吹鼓手,裝煙倒茶下九流”,張惟賢愛好唱戲是不假,但讓他唱給別人聽,就有點貶低人的意思,所以,這話也就是楊漣能說出口,別人是不敢說的。

    “大洪,居心不良!你想看我出醜是不是?”張惟賢指著楊漣說道。

    楊漣,字文孺,號大洪。

    “大洪,讓國公給我們唱戲?他敢唱,我們還不敢聽呢!你出的什麼餿主意!”左光斗說道。

    “是極,是極。”董元儒也如此說道。

    “你們來了,也不能白來,就讓程強、友芳他們師徒唱一段給你們聽聽,我告訴你們,薛平貴和王寶釧的這段對唱,非常好聽。”張惟賢說道。

    在座三人都是戲迷,對他的提議自然都是十分贊成。

    張惟賢一招手,程強連忙跑了過來。

    “程班主,你和友芳唱一段,讓諸位大人開開眼。”張惟賢吩咐道。

    “是是是,不知道是彩唱還是清唱?”程強作揖打躬,給各位大人施禮,謙卑地問道。

    “彩唱,彩唱!友芳扮上那才叫個美呢!”董元儒不等張惟賢發話,搶先說話。

    程強目視張惟賢,張惟賢稍一沉吟,說道:“就扮上吧,我這裡也簡單準備準備一點酒菜,諸位剛下值,估計也沒用飯,就在我府裡用了飯再回去。”

    “好好好,就依國公安排。”

    楊漣、左光斗、董元儒齊聲道好。

    程強聽主人如此一說,連忙跑回後台去做準備,張惟賢也令管家去準備酒菜。

    趁這段空閒,楊漣、左光斗、董元儒說起了政事。

    左光斗憂心忡忡地道:“開春以來,京畿、山東、河南持續大旱,去年秋糧欠收,加上今年春荒,已經路有餓殍,如果夏糧再次欠收,百姓不知將如何度過災荒。”

    楊漣道:“目前情況,只有依靠朝庭賑濟了。但貪官污吏橫行,朝庭發十斤賑米,到老百姓手裡時不知道能不能還有一斤?我對那些官老爺實在是沒有多少信心。 ”

    “十斤能有一斤到老百姓手裡也就不錯了,就怕一斤也到不了老百姓手裡啊。”董元儒說道。

    “如此下去,百姓活命都成問題,如被有心人利用,恐有民變,後果不堪設想啊。”楊漣道。

    “大洪,現在說這些沒有用,關鍵是先請皇上重視,然後才會下旨賑濟啊。”左光斗說道。

    “嗯,我回府後定會上折子說明緣由,請皇上下旨賑濟災荒,再請派清廉官吏督察賑濟情況,或可收到效果。”楊漣道。

    “但願吧。”左光斗如此說道,顯然對皇上的怠政心有不滿,對他能否採取得力措施賑濟災荒是沒有多少信心的。

    他們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張惟賢只是靜靜地聽,並不插言。他不想參與,也不想讓他們繼續這個話題。

    抬眼見程強和楊有芳扮好了,連忙吩咐:“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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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自揭畫皮(二)





    “一馬離了西涼界......”程強扮演的薛平貴登場了,他的嗓音高亢嘹亮,一出口就博了一個滿堂彩!

    “好!這嗓子是真亮啊!”張惟賢擊掌讚道。

    “不光嗓子亮,這韻味,嘖,嘖,真是無人能比啊。”董元儒也湊趣地說道。

    楊漣、左光斗都是深沉人,崖岸高峻,自重身份,自不會像張惟賢、董元儒一樣為一個戲子叫好,不過,聽到程強的演唱,也都手捻鬍鬚,微微頜首不已。

    等到楊友芳扮的王寶釧出場,更是令看戲的四人讚嘆不已。楊友芳扮演的王寶釧,此時正是窮困潦倒之際,居寒窯,著布衣,剜野菜,自是不會珠翠環繞。儘管如此,楊友芳略施薄粉,依然楚楚動人,唱念做舞,都把一個女人的神態表達得淋漓盡致,令觀者忘記了他本是一個鬚眉男子。

    張惟賢、楊漣、左光斗純是欣賞楊友芳的演技,而董元儒賞戲亦賞人,內心深處不乏齷齪念頭,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否跟楊友芳這個兔兒爺“做上一場”?

    “兔”是指“相公”——也就是指**之類。專門有那麼一撥儿男人,從事這種讓人包的行業。按照上中下三教九流行當分類,相公就是下九流的行當——比妓女還不如。老北京管妓女叫“雞”,管男妓叫“兔”。

    男風在中國古代早已有之,明末漸盛,尤其戲劇中反串女性的優伶,常兼作色情生意,稱相公或是稱兔兒爺。

    程強的戲班肩負著王興振興大明偉業的情報蒐集任務,過去是走城過府,發展耳目,如今更是利用出入達官貴人府邸的便利,四處刺探消息、佈置暗樁。楊友芳作為其中骨幹,當然不會與尋常優伶一樣,去操皮肉生意,但擋不住一些心思齷齪之徒的意淫和想像。

    ......

    “手指西涼高聲罵,無義的強盜罵幾聲!......”,從這句唱詞開始,西皮二六轉快板,薛平貴和王寶釧的精彩對唱開始了。

    名段就是名段,這段唱經過歷史的沉澱儘管從程強的角度來看,這段歷史是倒著來的,從唱詞、唱腔的設計,到演員的表演,到文武場的演奏,都已經非常完美,讓人聽來感覺非常痛快!

    前世的時候,這段唱總會博得滿堂喝彩,今生也不例外。當程強扮演的薛平貴唱到:“為軍起下不良意,一馬雙跨到西涼川!”,這段膾炙人口的唱段戛然而止。待他和楊友芳站在台口,一作輯一萬福,向台下致謝時,張惟賢、楊漣、左光斗和董元儒,紛紛叫好。

    楊漣捻鬚頜首不已,左光斗則搖頭晃腦地說道:“耳目之福,不過如此啊!”

    董元儒則嘆道:“美!太美了!”不知道他讚的是演唱,還是友芳之艷。

    這一段對唱,張惟賢早就听過不知多少次,此際聽來,仍然感覺非常享受,直想手舞之足蹈之,他拍著手叫道:“好,好,唱得太好了!來人,看賞!”

    身後的管家連忙用盤子端了五十兩銀子,送到台上,程強接過盤子,道了聲謝,轉身交給身後的賬房。

    按例,主人家有賞,程強作為班主,應該一個人去謝賞,但今天,他要帶楊友芳一塊去。程強看了一眼楊友芳,楊友芳會意地點了點頭,從身上拿出一方絲帕,攥在手中。

    師徒二人也不卸妝,穿著戲服來到張惟賢跟前,程強躬身施禮,道:“程強攜小徒謝公爺賞!”

    程強是下九流的戲子,張惟賢是當朝國公,二人身份天壤之別,但程強並不小看自己,沒有尋常藝人的卑躬屈膝和討好諂媚,說話行事不卑不亢,張惟賢對此非常欣賞,加之敬他在藝業上的成就,所以並不小看於他,見他施禮道謝,忙道:“程班主,不必客氣。你和友芳這一段唱,可稱得上是珠聯璧合,令人聽來如飲瓊漿,美不勝收。尤其友芳,扮相俊美,唱功了得,嚴師高徒,當得此賞。”

    “是極,是極。程班主的唱腔高亢蒼勁,友芳的唱腔雍容華貴,華麗柔美,尤其尾音的處理,真是妙到毫巔,妙不可言哪!”楊漣和左光斗沒說什麼,只是微笑不語。董元儒卻是配合著張惟賢誇了兩句,著重誇獎了楊友芳。

    程強謝道:“國公爺和董老爺誇獎了,小徒造詣尚淺,國公爺和眾位老爺如此抬舉他,沒得寵壞了小孩子。”

    說著,回頭衝楊友芳喝道:“國公爺和董老爺誇獎你,是對你期望有加,不可因此懈怠!聽到沒有?”

    楊友芳低頭聽訓,道:“師父,徒兒記下了。”

    “還不謝謝國公爺和眾位老爺!”

    楊友芳俏皮地一吐舌頭,學女子模樣,斂衽一福,嬌滴滴地道:“多謝國公爺!多謝董老爺!”

    張惟賢見程強訓徒,忙道:“你看你,當著我們的面訓徒,真真大煞風景。行了,你去忙吧,讓友芳在這裡執壺倒酒。”

    聞言,程強連忙躬身道:“是,謹遵國公爺吩咐。 ”說完,作了一個團輯,回後台而去。

    把戲子當作奴婢使喚,在張惟賢等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但楊友芳心裡卻閃過一絲不快。

    自他進了程家戲班,與程強雖有師徒名分,卻是情同父子,程強、劉建待他並沒有當世的高低貴賤之分,除了授藝時十分嚴厲外,生活上,都是平等相待。師父不是單對他一人,對下、對上都是如此,也因此,戲班內氛圍非常和諧、友善。他相信,程師父、劉師父包括他們真正效忠的主人王興,都有一個“人人平等”的靈魂。

    楊友芳在這種環境下長大,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平等”的熏陶,他沒覺得自己多低賤,特別是唱紅了以後,市井中很多人在捧他,更是讓他覺得自己不比別人差什麼。

    所以,當張惟賢讓他執壺倒酒時,他當然有些不快。只是,世情如此,還容不得他放肆,況且,他身上還肩負著師父交待的任務呢。

    等著吧,早晚有一天,會打碎這個吃人的封建禮教,師父說了,跟著主人,一定會實現這樣一個目標。

    楊友芳收拾起心情,換上笑臉,充當起優伶的角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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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自揭畫皮(三)





    對於楊友芳能來佐酒,董元儒心裡是非常興奮的。

    為什麼會這麼興奮?難道只是為了楊友芳的美色?其實不然。

    別人不知,他自己卻是深知其中原由,只是這個原由不能宣之於口,牽涉到了他拆爛污的家醜。

    原來,董元儒出身浙江富紳之家,他父親共娶了四房妾室,連同嫡妻在內,共有五個老婆。

    他父親雖然好色,但造人能力卻是了了,才生有兩子,董元儒是嫡子,他還有一個兄長,叫元華,卻是妾室所生。

    董元華雖是男丁,但卻是庶子。庶子雖也算主子,但卻是半個主子——在家中的僕人面前是主子,在家裡的主人面前是僕人。

    董元華打小就老實木訥,腦袋不算靈光。他老子也給他請了塾師啟蒙,誰知道他對讀書卻是怎麼也不開竅,勉強識得幾個字以後,他老子對他就徹底失望了。本來庶子就不討人喜,再加上愚笨如豬,更是讓他老子徹底放棄了對他的培養。

    與董元華截然不同的是,董元儒一生下來就聰明伶俐,乖巧可愛,及至蒙學,更是過目不忘、過耳成誦,儼然小神童再世!

    這令他父親大喜過望,既是嫡子,又是讀書種子,萬千鍾愛集於他一身,其在家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不但父母寵愛有加,就連父親的妾室,他的諸位姨娘,都不敢對他稍有拂逆。

    在這樣的生長環境下,少年時期的董元儒自私自利、唯我獨尊,在家裡,他可以予取予求,除了父母,別的人,都不放在他的眼裡,成了無人敢惹的“小皇帝”。

    他父親驚喜地發現,董元儒年齡漸長,受聖人禮教的熏陶,跋扈自私的性格有所收斂,變成了一個彬彬有禮、溫潤有加的君子模樣,最起碼表現在外面的是這樣,但其骨子裡的東西變沒變,那就不得而知了。

    董元儒在讀書上也真是爭氣,縣試、府試、院試都是一考而過,十七歲那年,就考上了秀才,成了遠近聞名的“文曲星”。這下子,更是讓他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一時之間,董元儒意氣風發,躊躇滿志。

    說起來也怪,他考上秀才後,卻是在鄉試這一關上卡住了,這對他是一個不小的打擊。無奈,只好閉門讀書,期待下次鄉試再度“衝榜”。

    卻說董元華,讀書不成,轉而打理家中的產業。家裡的產業,除了良田千頃,還有織廠、棉布廠,生意做到了泉州、廣州。

    他父親是把他當成大掌櫃進行培養,但他這個大掌櫃只是打工的,就像總經理,而董事長現在是他父親,將來的董事長卻是他的弟弟。

    令董元華感到幸福的是,他娶了一個俊俏的妻子,姓楊,小名卻叫“柳兒”。

    柳兒出身於小戶人家,長得貌美如花,眉目含情,體態風流,尤其笑時臉上梨渦顯現,更是嫵媚動人。

    兩人婚後,非常恩愛,這柳兒不但人長得美,性格活潑,床第之間更是開放大膽,讓元華樂在其中,迷在其中。

    柳兒盼兒子心切,一來可以傍身,二來自己雖是庶子婦,卻是佔了先機,二弟元儒一心讀書,還沒有成婚,自己如果生了兒子,老爺、太太必定喜歡,說不定將來還可以分得部分家產。

    誰知天不作美,婚後三年,兩人幾乎夜夜笙歌,柳兒的肚子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別說兒子,丫頭片子都沒生下一個。在這個講究“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世道,這“無後”一條,可是婦人大忌,董家如果以此為藉口,休了她也是正常。

    為此事,她日思夜想,卻是怎麼也想不出是自己的地不行,還是丈夫的種子不行,怎麼如此辛苦勞作,卻是顆粒無收?

    不管是什麼原因,但總要一一排除。那就先試試種子的原因吧,如果不是種子的問題,那就再考慮地的事情。

    思想已定,她把目光瞄準了二弟董元儒。

    二弟聰明,腦子好用,長得也是風流倜儻,最重要的他還是未來的家主,如果跟他有了孩子,必得他另眼照顧,自己也算真正有了依靠。

    至於偷小叔子牽涉的倫理道德問題,出身小戶的她倒並不是太過在意。在她看來,大戶人家,什麼扒灰、偷小叔子、偷姐夫等不倫之事每每聽說,哪個大戶人家光顯的背後,都有不可告人的骯髒存在。再說,這有什麼呀,又沒有血緣關係,你情我願,就當互相利用身體,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她倒不怕小叔子不上套,因為她知道,小叔子對她眼饞很久了,看自己時,眼裡就好像帶了鉤子一樣。只不過,他是讀書人,礙於聖人的道理,抹不開面子而已。

    ……

    這年冬天,董元華去泉州收賬了。

    這一日,柳兒見公婆去看望生病的外婆,說是到晚間才回,叮囑柳兒緊閉門戶,看好家,照顧好弟弟。柳兒答應著,心裡卻是狂喜:“自己籌劃了好久,今日總算等來了良機。”

    待公婆出門,她連忙回屋,好生打扮了一番,用丈夫從南方帶回來的說是洋婆子都在用的香水好好噴了噴身上,直到渾身上下香噴噴的,自己才往二弟讀書的院子行去。

    因公婆有“照顧好弟弟”的話,她去二弟院子也算名正言順,任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裊嬝娜娜來到董元儒的院子,卻見董元儒正在書房用功,他的貼身丫環如玉在一旁伺候。她連忙進去,衝董元儒福了一福道:“叔叔還在用功哪?”

    見嫂子楊氏進來,董元儒連忙擱下手中的筆,站起來還了一禮,道:“嫂嫂來了?如玉,快搬個墩子。”

    如玉答應一聲,搬了一個錦墩過來,董元儒作了個手勢,讓楊氏坐了。

    “嫂嫂,怎麼有空到小弟的院子來了?”

    “公婆出門去看外婆了,臨行前囑咐我照顧好你,所以我就來看看。”柳兒說著,瞥瞭如玉一眼。她知道,如玉已經做了小叔子的房中人,瞥她一眼的意思一是告訴她自己來的光明正大,二是也看看她的顏色打扮,暗暗也有比較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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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章自揭畫皮(四)





    “嫂嫂,我又非稚齡小兒,自己能照顧好自己,哪裡敢勞嫂嫂費心?”董元儒聽了楊氏的話,自失地一笑道。

    楊氏美目凝視著董元儒好一會兒,直看得他好不自在起來,這才款款說道:“叔叔說哪裡話來?嫂嫂又不識字,文墨的事不懂,衣食又有如玉姑娘照料,哪用得著我操心了?只是,嫂嫂雖不識字,卻知道一個道理。讀書雖要緊,但也不可過度用功,身子骨要緊。”

    說道這裡,她嘆了一口氣,說道:“唉,咱家就依靠你了,你哥那個夯貨只會下大力,光宗耀祖的事只能靠你了。就連嫂嫂一個婦人,說不得將來也得依靠叔叔呢。”

    說到這裡,她眼裡露出關懷的神色,令董元儒一陣感動。

    這話聽著到是沒有什麼大毛病,只是有丈夫不靠,卻來靠小叔子,怎麼聽怎麼有點不大對勁。

    如玉見到楊氏到來,顯見是精心打扮了的,又見她說話不大著調,心裡就加了小心。

    董元儒卻渾不在意,他的意識裡,這個女人是在巴結自己。也是,自己是未來家主,根正苗紅,而且還有了秀才功名,前程一片大好,名義上雖說她是自己嫂子,因是庶子婦,與自己的身份有著很大的區別,楊氏藉機巴結自己,卻也說得過去。

    “嫂嫂說哪裡話來?都是一家人,犯不上這麼客套。小弟如有金榜題名之時,振興家族、照料家人,自是義不容辭。”董元儒自得地說道。

    聽他如此一說,楊氏嫣然一笑,眼裡露出濃濃的敬佩之意,說道:“叔叔才高絕頂,金榜題名自是手到擒來。”

    “嫂嫂過譽了。金榜題名哪有那麼容易?小弟這次鄉試就沒過。”

    “叔叔不要憂煩,鄉試沒過,那是考官瞎了眼!叔叔學問這麼好,又這麼用功,三年以後,鄉試、會試一準一考就過。”

    人都樂意被人誇獎,雖說“考官瞎了眼”的說法有點牽強附會,大有向親不向理的意思,但董元儒鄉試落第,也覺不服,內心深處也曾有過這樣的念頭,所以,一聽楊氏所言,大起知音之感。

    待他再次望向楊氏時,卻見楊氏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多了另外的一層意思,就向如玉在自己身下輾轉承歡時,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相似。

    哦?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對自己有意?

    董元儒動了這個念頭,就仔細地觀察楊氏,卻見她身材豐腴,面如敷粉,雙唇紅潤,一笑兩個梨渦,真是風騷撩人!比之如玉等青澀的小丫頭,多了一種成熟的風韻。

    “嫂嫂這麼看好小弟?”董元儒問道,眼中似有探尋之意。

    “那是自然。像叔叔這樣的人物,是佔了天上的星宿的,天生就是貴重的命。”楊氏眼中放光,崇拜地看著董元儒。

    說完這話,她又瞥了一眼如玉,然後輕輕嘆了一口氣:“唉……”

    這一聲嘆,在董元儒聽來是那樣的悅耳,似在感嘆,也似在惋惜,其中包含了很多意味。

    董元儒似乎抓到了她的內心,然後又試探了一句:“嫂嫂,我兄長去泉州快半個月了吧?”

    “快別提他了。他就是個勞碌的命,只知道呼呼睡大覺,一點不懂心疼人。”楊氏說道。

    “兄長忠厚老實,勤奮能幹,平時需要他操心的事太多,嫂嫂也當體諒一些才好。”

    “是啊,他人是很好的。只是,只是……。”楊氏低下頭,支吾著,似在猶豫,是不是應該把下面的話說出來。

    董元儒饒有興趣地問道:“只是什麼?”

    “女人家的心思,你們男人不會懂的。”楊氏自失地一笑,說道:“不說這些了。奴家過來看看叔叔,心思自然是擔心叔叔讀書過於勞心費力,想提醒叔叔,要當心自己個兒的身子。這樣吧,一會兒我親下廚房,做幾樣拿手菜,叔叔要是有意,就到奴家房中來吃上幾杯酒,一來天寒地凍的,暖暖身子,二來也當疏散疏散,不知叔叔意下如何?”

    說完,一雙妙目凝視著董元儒,話裡的意思和眼睛裡表達的東西,已經完全明了了,董元儒這麼聰明的人,怎會不懂?況且,楊氏正像一顆熟透的蜜桃,他早就想吃上一口,見她如此風騷識趣,早已心癢難耐,當下自是求之不得。

    他想了想道:“難得嫂嫂如此貼心。小弟如果不領情,豈不是辜負了嫂嫂的一片心意?這樣吧,你做好了菜,就到這裡來吧,有如玉伺候著,也當便宜些。”

    這就是說不用瞞著如玉了,她是自己人。

    楊氏知道這樣的事瞞不過貼身丫頭,她心裡的盤算是讓董元儒去自己房裡,就算自己的丫頭知道,也不敢亂嚼舌根子,畢竟那是最貼心的。但見董元儒明顯更相信如玉,心想在書房行事,似乎面上更好一些,自己來小叔子房裡,還可說是為了照顧他,但小叔子去自己房裡,卻是大大不妥,看來,還是小叔子考慮得周全。

    “還是叔叔考慮得妥當,就依叔叔。”楊氏說著站起來,先對董元儒說道:“那奴家先去廚房整治酒菜,叔叔且耐心等一會兒。”

    “嫂嫂且去,只是,不要讓小弟等太久啊。”

    “曉得啦。叔叔難道就這麼餓嗎?”

    “是,已經饞了很久了。”董元儒目光炯炯地看著楊氏,意味深長地說道。

    楊氏臉一紅,忙低下頭,扮了一個嬌羞的模樣,然後,轉身對如玉說道:“那就勞如玉姑娘費心了。”

    如玉聽了二人的對話,心裡早就膩歪地不行,見楊氏巴結自己,連忙一本正經地說道:“大少奶奶客氣了,我算哪門子姑娘,左右不過是一個奴婢罷了,主人吩咐,自然不敢耽誤。”

    楊氏被她的話說得一愣,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的,“大少奶奶”、“奴婢”的字眼,怎麼感覺那麼刺耳呢?又一想,這丫頭肯定心裡不樂意了,也是,自己不是跟她爭寵嗎?

    “如玉姑娘,你是叔叔貼身伺候的人,當然身份貴重,姑娘二字是稱得上的。我比你大幾歲,也沒有爭搶之心。回頭我房裡有一套新打的頭面,帶過來給姑娘,還希望姑娘不要嫌棄喲。”

    “大少奶奶快別這麼說,奴婢哪敢承受啊?”如玉連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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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章自揭畫皮(五)





    “風流茶說合,酒是色媒人。”

    待楊氏整治酒菜上來,幾杯酒下肚,兩人一個有情,一個有意,酒助色性,不一時,就脫去厚厚的衣衫,在書房的床上被翻紅浪,做在了一起。

    楊氏有心迷住董元儒,自是施展各種狐媚手段,一些羞人的姿勢也都用上了。

    董元儒只跟府裡的丫環做過,那些丫環都是一副小心承受的樣子,一不敢呼二不敢叫,哪有過如此多的花樣?一時之間,董元儒心裡直大呼過癮!哪裡還顧得什麼倫理道德,聖人言語?連做了兩次,才癱倒在床上。

    楊氏也感心滿意足,依偎在董元儒的懷裡,問道:“好人,感覺怎樣?”

    “過癮,過癮!今日方知其中還有如此妙處。”董元儒閉著眼,摟著楊氏,撫著她滑膩的肌膚,一副非常享受的樣子。

    “奴家今日也是非常滿足。好人,那以後還要奴家不?”

    “當然,如此尤物,小弟自是樂得享受。”

    “那好,趁那個死鬼還沒回來,奴家求叔叔多疼奴家幾回,如果方便,到晚間,你讓如玉去召奴家就是。”

    “好吧,我知道了。你快些離去,時間長了,怕是不妥。”

    “好,奴家這就走。只求叔叔不要忘了奴家,早派如玉前來才是。”

    說完,楊氏起身,穿上衣衫,匆匆去了。

    ……

    自此,董元儒跟楊氏算是徹底好上了,一有機會,兩人就會在書房相會,甚至于晴天白日的,趁著無人注意,親個嘴,摸摸這,摸摸那,互相**一下,既有被人窺破的擔心又有嘗試禁區的刺激,只這兩樣就讓兩人樂此不疲,直到董元華從泉州回來,兩人才收斂了一些。

    正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

    跟楊氏偷情,董元儒也不是完全沒有道德上的負累。雖然她不是嫡親嫂子,卻也擔著嫂子的名。

    但此時,一是精蟲上腦,二是他內心深處覺得在董家,除了父母,就是他最大,其他人等都是奴僕下人,這是自小養成的觀念;三是他覺得做得隱密一些,不會有外人知道,即使家里人知道了,也只有盡力掩住,不會讓這醜事傳到外面去。

    這也許就是“好吃不如餃子,好玩不過嫂子”的“好”之所在吧。

    叔嫂通姦,在歷史上不乏其人,比如陳平盜嫂,比如唐太宗強納弟媳等。熟讀史書的董元儒自然知道這些典故,心裡也常常以陳平、李世民自比。

    ……

    事情果真如董元儒所料,一開始是瞞得挺好,只有如玉和楊氏的貼身丫環知曉。但沒有多長時間,董元儒的老母就看出了端倪。

    兩人常常在一個時間段來請安,眉來眼去,既想看對方,又怕讓人看出什麼來,這種做賊心虛的表現,怎麼能瞞過董老太太的眼睛?

    她悄悄把如玉叫到房裡一問,如玉怎敢瞞著?況且內心深處也為楊氏的行為所不恥,見太太發話,再不肯替他二人背鍋,非常痛快地把事情抖落個乾乾淨淨。

    “呸,這個下賤胚子!竟敢勾引爺們,真是不想活了!”董老太太聽完,氣得站起來就想發作。

    “太太息怒,太太息怒!奴婢還有下情要說。”如玉見太太發怒,連忙跪倒在地,扯著董老太太的衣襟苦苦哀求。

    “說。”

    “太太,奴婢曾聽那楊氏跟少爺說,她成親三年,沒有一子半女,懷疑是大少爺不行,所以懇求少爺給她一子半息,也好將來有靠。這樣看來,那楊氏並非一味賣騷,而是求借少爺的種子而已。倘若,倘若,她肚子裡有了少爺的血脈,您發作了她,豈不是也……”

    如玉話沒說完,董老太太就完全明白了。那**這是要藉種啊,藉種都藉到弟弟這裡了,自己的親生兒子那是多麼優秀,要是她真有了子息,以後就是自己的親孫子,確實得好生照看,不能當成庶孫對待。肥水不流外人田,嗯,算那個**有心計,有眼光。

    董老太太自然知道“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絕對不能讓外人知曉,否則,兒子的前程就算是徹底廢了。她沉吟有頃,終於有了定計。

    等過了年,董老太太得知楊氏天癸沒來,心裡已是暗喜,知道這個女人真懷上了兒子的骨肉,看她也不像原來那麼可憎了,反而越看越喜歡。

    她悄悄把事情跟自家老爺說了,老爺子對此也是無奈,胳膊折了藏袖裡,牙齒掉了和血吞。

    按照董老太太的想法,是想讓楊氏在府里安胎,但老爺子不同意,認為紙裡包不住火,讓兒子跟楊氏住在一起,早晚有敗露的一天。

    最後老兩口子商量許久,終於還是決定以兒子的前程為重,打發董元華兩口子去了泉州,在那裡打理產業,並嚴令,沒有老爺子發話,不許回鄉……。

    從此,董元儒跟楊柳兒天各一方,再沒見過。但楊柳兒給董元儒帶來的身心愉悅,卻是怎麼也忘記不了。

    ……

    這段往事,已經塵封於董元儒內心多年,楊柳兒的印像也漸漸模糊。直到見到楊友芳,與楊柳兒歡好的場景、各種荒唐,再次湧現在他的腦海中。

    因為,楊友芳長得與楊柳兒太像了,尤其是那一笑時的梨渦,更是神似。

    董元儒追捧楊友芳,與其說是欣賞他的技藝高超,唱功非凡,不如說是溫習與舊相好相處的溫馨情景——當然,這是他隱藏在心中的秘密。

    ……

    每個人都有深藏在心靈深處的秘密,要讓這些秘密曝光,最好的辦法當然是讓他自己說出來。

    陳樹這個後世的醫學大家,根據記憶,做出一種麻醉神經的致幻藥物,這個藥物是粉末狀的,只需少許,再佐以酒,就會讓人神智不清,產生幻覺,問什麼答什麼,甚至於不用別人問,有些人就會把自己的秘密說出來。陳樹給它取名叫“渙神散。”

    “渙神散”這種藥物,對於情報機構搜求秘密,這是必不可少的利器。

    楊友芳手帕上,就有這種藥物。

    ……

    由於有楊有芳在側,董元儒顯得非常活躍,酒喝了不少,話也開始多了起來。

    楊友芳見時機已到,用手帕悄悄在他酒杯上抹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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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章自揭畫皮(六)





    本來,程強的意思是想讓董元儒主動說出坑唐世濟的事情,證明這人有虧友道也就是了,有張惟賢、楊漣、左光斗在場,尤其楊漣、左光斗,那是出了名的正直之士,儘管與董元儒同屬東林黨,但也不會姑息這種友道有虧的人——這一點,熟知歷史的程強,是深信不疑的。

    他哪裡知道,楊友芳因恨董元儒坑害主人王興,在下藥時,份量多了一些,致使董元儒根本沒想起唐世濟的事,卻失態地說出了他與嫂子偷情的陳年往事。

    ……

    坐在董元儒對面的張惟賢,見他飲下一杯酒後,忽然坐在椅中發呆,原本侃侃而談的他,竟然沉默不語了。

    “董大人,怎麼了?”張惟賢以為他喝多了,忙關心地問了一句。

    站在董元儒身後的楊友芳湊過來提醒道:“董老爺,國公爺問你話呢。”

    董元儒見到楊友芳,一下子他的手,說道:“嫂嫂,你回來了?不,不,你看我,都差點忘了,你不讓我叫你嫂嫂,你讓我叫你柳兒。”

    董元儒的反應嚇了楊友芳一跳。他連忙說道:“董老爺,我不是你嫂嫂,也不叫柳兒,我是友芳啊。”

    “不,你就是柳兒,就是我的嫂嫂!你忘了?你說要跟我生個孩子,還讓我將來照顧好他。你忘了咱們在書房相會的事了?這些年你在泉州過得好嗎?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嫂嫂,不,柳兒,你知道我喜歡你什麼嗎?我最喜歡你的**,又白又嫩,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啊,讓我摸摸……”

    董元儒說著伸手往楊友芳懷裡摸去!

    楊友芳沒想到這貨還有這麼一段不倫之事,被董元儒一摸,一時之間手忙腳亂。他掙扎著,看向張惟賢:“國公爺,您看這,這算什麼回事呀?”

    張惟賢、楊漣、左光斗也被董元儒話裡的信息驚呆了,這董元儒是聖人門徒,怎麼會做出與嫂通姦這樣的事?如果不是他親口說出來,大家誰會相信這樣一個滿嘴仁義道德的當朝御史,會做出如些喪德敗行之事?

    張惟賢可不想讓董元儒在自己府上出醜,無論他盜嫂的事是真是假,這樣的事最好掩住,否則,自己結交了這樣一個小人、偽君子,還不被人笑話死啊。所以,他連忙出言制止董元儒。

    “董大人,快放手!你喝醉了吧?”

    董元儒被張惟賢一喝,回過身來看著張惟賢,道:“嘿嘿,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如嫂子,我跟她都有了孩子了,家里人不還得盡力掩住?這麼多年了,你們誰知道?”

    “無恥!”楊漣最是正直不過,哪聽過這樣的言論?聽到這裡,一拍桌子,怒叱了一聲。

    “無恥?哈哈哈……”董元儒放開楊友芳的手,用手指點著張、楊、左三人狂笑,然後自豪地說道:“古有陳平盜嫂,今有元儒戀嫂,何恥之有?你們不會是嫉妒吧?嫉妒我有美嫂相伴?哈哈哈……”

    看著他一反常態地狂笑,楊漣氣得鬚髮皆張,但這董元儒不是自己下屬,不是自己子侄,人家有什麼不對,還輪不到自己來教訓。

    與楊漣的氣憤不同,左光斗考慮得卻更深了一些。

    他在考慮這事對於東林黨人在政治上的影響。誰不知道東林黨人都是正人君子?都有道德“潔癖”?攻擊政敵的著力點,都是站在道義之上,如今本黨中出了這麼一個敗類,估計立即就會遭到政敵的攻擊。

    噢,非你黨人,有一點道德瑕疵你們就攻擊不停,甚至沒有道德瑕疵,也要牽強附會地往那方面扯。這下好了,東林黨人出了這麼一個大大的醜聞,不被政敵罵死就算是好的了。

    而且,可以預見,往後,本黨攻擊別人的利器,恐怕再也不能用了。因為你一用,別人就會拿出今日之事做法——自身不正,何以正人?自己一屁股屎,還說別人臭?

    封口?

    左光斗看著滿院的下人,當然還有戲班的人,能封住這麼多人的口嗎?況且,國人對於男女之間的風流韻事,尤其這種不倫之事,那是最有探密的興趣,也最有傳播的興致。封口是封不住的,想也別想。

    切割?

    趕快與這個敗類劃清界限?這當然是最好的了。問題是如何劃?既沒有席子讓你劃,更沒有刀子讓你割袍。再說,那是斷了朋友之義,與政治一點也不搭邊。

    東林黨只是這麼一個說法,是一個靠道義團結起來的一個鬆散群體,甚至連組織都算不上,既無章程,也無黨籍,也就不存在開除黨籍什麼的。

    所以,切割也難以做到。

    ……

    左光斗正在憂慮重重,不知如何應對,場中情勢又有變化。

    眼見楊友芳身上的衣服快給董元儒撕破了,張惟賢急了,忙令管家弄來一盆涼水,兜頭潑去!

    “嘩!”

    一盆涼水澆下,董元儒一下子清醒過來。

    他看著身上濕衣,一臉茫然地看著張惟賢:“國公爺,您這是何意?”

    “醒過來了?趕快回家去換換衣服吧。至於發生了什麼,我是羞於出口,你回家後可以問問隨行之人。”張惟賢冷冷地說道。

    “這,這……”

    董元儒又看向楊漣、左光斗,就見楊漣眼中如欲噴火,左光斗也是一臉的厭棄。

    “大洪兄……”董元儒看向楊漣,剛想開口,就被楊漣啐了一口。

    “呸!斯文敗類!楊某大好名諱,豈是你叫的?楊某羞於與你為伍!”

    “這,這,究竟是怎麼了?遺直兄,請你教我。”

    董元儒又看向左光斗,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剛才迷糊之中到底做了什麼,讓張惟賢和楊漣反應如此之烈。

    “董大人,左某建議你趕快回家,趕快辭官回歸故里,晚了,怕是唾沫星子就會把你淹死。”

    左光斗看在同黨的份上,還是好言好氣地提了中肯的建議。

    “董老爺,您把奴家的胸都掐破了,衣服也都撕爛了,嗚嗚嗚,奴家以後還怎麼做人啊……”楊友芳適時地補上一刀,扯著董元儒的衣服做哭訴表演,更令董元儒尷尬不已。

    “友芳,別胡鬧了!讓董大人走吧。董大人,我英國公府從此不歡迎你,請再勿登門!”

    張惟賢下了逐客令,董元儒在家人的陪伴下,灰溜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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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口無遮攔的公主





    萬曆十九年以後,皇帝朱翊鈞對於官員要求致休的折子,一般是不予理睬,好多年邁體弱不堪案牘勞頓的官員,無奈之下,只好上完折子也不等皇帝批复,然後掛印自去,皇帝也不追究。

    但都察院御史董元儒的乞休折子一上,朱翊鈞立即在其折子上御批:“寡廉鮮恥,名教罪人,爾不欲自裁以謝天下乎?尚敢乞休?著即削籍,永不敘用。”

    意思是你做下這等醜事,不自殺還罷了,竟然厚著臉皮要求退休?然後毫不客氣地打臉,永遠開除官籍,再想起復謀官?休想!

    言詞之刻薄,處置之迅速,前所少有,皇帝的怒火在字裡行間就能體會得到。

    原來,董元儒在英國公府的醜事在有心人刻意宣揚之下,第二天就傳遍了京城。

    張至發聞聽此事,立即振作而起,這件事的發生,證實了自己的判斷,雖然不知是如何操作的,但他相信這背後肯定是王興出手了!董元儒倒霉,他張家算是徹底躲過了一家三代名聲皆毀的危險,怎不令他興奮?

    但在慶幸之餘,心裡對王興也產生了忌憚。這小子年紀輕輕的,出手竟是如此陰狠毒辣!以後,當敬而遠之,不能交好,也決不可得罪於他。

    張至發想了想,立即趕到首輔方從哲的府裡,將董元儒前一陣子夥同唐世濟掀起的“會試舞弊案”始末講了一遍。當然,他沒說張雲起的事情,只說是董元儒派人盯在方府之外,從方世鴻去與王興賀喜,探出了二人之間的聯繫,以此來推斷作為主考的方從哲點王興為會元,存在舞弊嫌疑。

    方從哲與張至發是親戚,交情自是不同於旁人。方從哲對張至發的話自是深信不疑。

    “哼!衣冠禽獸,竟然還幻想致休?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我這就上折子,把這件事奏報皇上。”方從哲氣憤地說道。

    當朱翊鈞得知會試舞弊案的背後是董元儒在操縱,立即大怒!那可是牽涉到了自己的首輔,全指望人家幹活呢,再說,王興可是自己人,老師生前力荐不說,進京以後,跟自己也頗為親近,給自己愛女創造了不少的財富,變相地也算給自己省了錢。如果任這起子人作賤,他一個小小的翰林,能抵擋住狂風驟雨的襲擊?那不是壞了我朱家的財路?

    不行,朕心須給這兩個人撐腰。

    於是就有了開頭一幕……。

    董元儒算是完了,身敗名裂。別人削籍,大多因政務有失,或者有政敵攻擊,如遇政局轉變,還有起復的可能。再不濟,也可悠遊山林,著書立說,做一個德高望重的鄉紳老爺。

    而他不同,名聲壞了,而且還是最為人所不恥的叔嫂通姦,別說做個鄉紳了,能夠苟活於世,算他臉皮夠厚。

    董元儒灰溜溜地回鄉去了,聽說,從此以後,董家的族規中多了一條:凡族中子弟禁止飲酒!

    ……

    至此,王興算是把會試舞弊案的作祟者,全部給收拾了,除了張雲起,因申紹華的緣故,也因張至發見機得快,迅速彌補,受到懲罰稍輕外,唐世濟、董元儒皆落了個削籍的下場,其中尤以董元儒下場最慘。

    ……

    離假期結束還有半個月的時間,王興開始忙活活字印刷的事,爭取在正式上值之前,讓印書坊正式開工營業。

    楊素云不僅蕙質蘭心,性格也頗為要強。在聽了王興的一番奇談怪論以後,她當天晚上就睡不著了。

    宮女的命運是最淒慘的,自從被選入宮以後,就算與外界完全隔絕了,除非得到皇帝寵幸,升為嬪妃,否則只能到三十歲左右才能被放出宮去,而這時,嫁人已經晚了。

    可以說,宮女的青春和自由,完全都獻給了皇宮。

    楊素雲算得上是高級宮女了,因年齡大了,又得鄭娘娘信任,才給派到公主府當了嬤嬤,再過上幾年,興許娘娘開恩,將自己配給外頭的小子,如此,也算是成千上萬個宮女中命運最好的了。

    如果不是王興,她肯定會沿這條路走下去,至於配給哪個小子,婚後能否幸福,那就只能看運氣了。

    但王興的話,卻給她指了另一條路,這條路,看起來是那樣的驚世駭俗,又是那樣的具有誘惑力,這條路給了自己發揮才能、創造財富的機會,更可貴的是自己獲得了相當的自由。

    沿傳統的路子走,固然不會引來非議,但其充滿了不可預知性,如果運氣好的話,可能嫁一個老實人,有一個安安穩穩的生活。如果運氣不好,嫁個不著調的丈夫,那自己後半生只有在淚水中度過了。

    如果沿王興指的這條路走下去,自己就一定會獲得不一樣的人生,一定會精彩許多。

    “王興真是與眾不同啊,他同情女子,欣賞女子,不把女子當成男人的附庸,跟他幹,最起碼不用擔心被人瞧不起。”

    “他的腦子真是好使,能想出這麼一個掙錢的法子,還要給我半成股份。依靠公主,加上他的出謀劃策,肯定能掙錢。等以後自己有了錢,就到自己娘家過繼一個親近子侄給自己養老。至於男人,哼,多半是靠不住的,那就不靠也罷。”

    考慮良久,不甘寂寞和要強的她終於下定了決心:“與其把自己的命運押在不知品行如何的男人身上,不如就此奮鬥一把,最起碼自己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

    ……

    第二天,當朱軒媁問她考慮好沒有,她堅定地答道:“公主,奴婢願意聽從您和王老爺安排,出任這個書坊的掌櫃。”

    “喲嗬,楊嬤嬤,你真考慮好了?那王興說的話你真信了?”朱軒媁歪著臉問道。

    “公主,奴婢覺得王老爺的話是有道理的。作為女子,確實如王老爺所說,本就是男人的附庸,根本得不到尊重和應有的地位。您貴為公主有時還得受委屈,何況奴婢這樣的宮女?能有機會改變自己的命運,奴婢想試一試。”

    “你可想好了,那王興可不是什麼好人,我看他就是壞小子一個。他分明是看上你的人,哪是看上你的才華了?等你上了套,他還不把你哄到手?”

    “公主,奴婢覺得您可能是誤會王老爺了。天下絕色何其多?就連公主如仙女一般的人物,王老爺都不正眼瞧,奴婢哪能入了他的法眼?”

    “喲嗬!還沒怎麼的呢,這就護上了?好吧,好吧,本宮就如你所願吧。”

    楊素雲聽朱軒媁口無遮攔,臉上一紅,又聽她允了自己,心下又是一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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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御賜敲竹槓





    朱軒媁進宮求見母妃,把要開書坊的事跟鄭娘娘詳細說了一遍。

    鄭貴妃微微一笑道:“王興以狀元之才,竟幫你行商賈之事,須知這是讀書人不屑為之事。要不是你父皇有旨,他才不會幫你呢。只是,讓素雲那妮子出頭露面打理生意,怕是欠妥。要不我派個精明強幹的太監給你?”

    “母妃,王興那小子雖然有點壞,但他的說法女兒還是認同的。為什麼我們女的非得依靠男人活著?我看讓素雲出面正合適,別的,又貼心又有才能的人,還真不好找。您找個太監,時間一久,誰知道會不會黑了心腸?再說,王興說了,他只有這一個條件,非要素雲當大掌櫃。”

    “不要那樣說王興!人家幫你掙錢,你還說人家壞?”鄭娘娘叱了女兒一聲,一轉念,心想:“是不是王興對女兒做了什麼?”

    於是又問道:“他哪裡壞了?”

    “他老是跟我抬槓,而且,我看他把素雲要過去,未必安著什麼好心,準是看素雲長得很漂亮。” 軒媁嘟著嘴說道。

    “哈哈哈,你呀,王興嘴上不饒人,可心裡是向著咱的,你不是不知道。再說了,少年慕艾,風流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人不風流枉少年嘛,哪個文人雅士不是這樣?再說,你管這些幹嘛呀?”鄭貴妃一聽不是跟寶貝女兒有了感情杯葛,也就放心了。

    “是啊,我管這些幹嘛?他愛跟誰跟誰,跟我有什麼關係?只要給我掙錢就行。”

    “對嘛,這就對了。那行吧,就依你。另外,讓崔文升幫你去經廠挑幾個人。”

    “謝謝母妃!”

    朱軒媁大喜,連忙道謝。

    “王興也算是自己人了,況且又得中了狀元,不應該虧待了人家。你父皇前幾日還在念叨你,進宮一趟,去看看你父皇吧。”

    鄭貴妃不是簡單人物,她深知皇上龍體有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不知哪天就會賓天。自己得罪過太子,雖後來有所緩和,但不敢保證他心裡不恨自己——她得為以後的朝局布子。

    “好,女兒也想父皇了,那就請旨去看看父皇。”

    朱軒媁聽母妃先說王興,後又說父皇,一轉念就知道了母妃的意思,連忙答應了一聲。

    ……

    啟祥宮內,朱翊鈞見到愛妃愛女,自是非常高興。

    “媁兒,最近怎麼樣啊?有沒有不開心?”

    “父皇,瞧您說的,好像盼著女兒不開心似的。”朱軒媁撒嬌道。

    “哈哈哈,你這孩子,光會瞎說,朕怎會盼著你不開心?朕是說,如果有哪個不開眼的敢惹朕的愛女不開心,朕給你出氣。”

    “父皇,瞧您說的,誰有那麼大膽子敢惹我?只有王興那小子,老是給我抬槓。”

    朱軒媁知道母妃的意思,順勢把話題引到王興身上。

    “噢?王興又惹你了?”朱翊鈞問道。

    “他呀,倒是給我出了個掙銀子的好路子,就是這小子要挖走我的人。”

    “哦?說說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朱翊鈞饒有興趣地問道。

    等朱軒媁把事情一說,朱翊鈞道:“主意是不錯。他沒告訴你具體用什麼材料弄活字?”

    “他說了,不答應他的合作條件,就不告訴我。還說這是商業機密。父皇,要不,您下旨讓他說出來?”

    “哈哈哈,媁兒,你以為父皇的聖旨那麼好下?父皇的旨意都是關乎軍國大事,你們小孩子之間的事讓朕下旨?虧你想得出。”

    朱翊鈞被愛女逗得笑了起來。

    鄭貴妃適時地說道:“皇上,媁兒拿這些事出來說,就是為了博您一笑。你笑了,媁兒的孝心也就到了。不過,說起來,還要恭喜皇上,得了王興這樣的青年才俊。”

    后妃不得乾政,這是太祖皇帝制定的規矩。但有明以來,大多皇帝都昏庸無能,這就給后宮嬪妃干政提供了一定的土壤。

    鄭貴妃雖然是朱翊鈞的愛妃,但也不敢明目張膽地破壞祖制。

    只是,像這樣聊家常似的,對朝中人事進行褒貶,卻是難以避免的。即使被起居注官記上一筆又有何妨,總不能不讓人家兩口子聊天吧?

    ……

    朱翊鈞看了愛妃一眼,道:“愛妃所言極是。待他假期滿了,朕會安排他去辦差。能中狀元的人,學問自是不必說,還要看他有無治事之能,品性方面也要觀察觀察。如果德才兼備,朕何惜高官厚祿?”

    “皇上,王興可是先申閣老品鑑過的人,難道皇上還信不過?”鄭貴妃道。

    “當然不是信不過申師傅,只是人啊,會隨境遇不同而改變。不急,他還年輕。”

    “皇上,別怪臣妾多嘴,為洵兒和媁兒計,慈慶宮那邊…… ”

    朱翊鈞聽到這裡,哪還不明白愛妃的意思?她是想讓王興進入詹事府,等自己賓天以後,也好在新朝立足,以為愛子、愛女奧援。

    朱翊鈞最大的心事就是朱常洵和朱軒媁,為了他們,甚至於連江山社稷都不顧,鄭貴妃所言正好說中他的心事。

    他想了想道:“王興跟媁兒倒是相善,跟洵兒卻是未曾謀面。洛兒才具不足,卻是性子溫和,相信他不敢對洵兒和媁兒不利。不過,防患未然也是好的。也罷,朕就依你。”

    鄭貴妃見皇上聽了自己的意見,連忙道謝:“臣妾謝謝皇上。”

    “你我同心,何必言謝?不過,媁兒,今日之事,先不要對王興提及。”

    朱翊鈞囑咐道。

    “父皇,王興這小子也算好命,他老給我抬槓,您和母妃還對他這麼好。哼!等我見了他,要好好敲他一筆銀子!他要不從,就不要升他官了。”

    “哈哈哈,好。敢惹朕之愛女,是該好好敲他一筆。”朱翊鈞被女兒嬌憨的樣子逗笑了,很配合地說道。

    “皇上,媁兒胡鬧,您也跟著湊熱鬧。真沒見過這麼寵孩子的。”鄭貴妃笑著湊趣。

    “這沒辦法。媁兒高興,朕就高興,媁兒不開心,朕也不會開心。父女連心,這可沒地方說理去。”

    “父皇……”朱軒媁被父皇濃濃的愛,感動地差點掉下淚來……...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1:23
第七十九章冤家對頭





    朱軒媁從宮中回來,立即讓趙進朝去請王興。

    王興情知是開印書坊的事,也不耽擱,坐上公主府的轎子,進了公主府。

    到了西花廳以後,王興見禮畢,朱軒媁叫起。然後手裡端著一盞茶,看著王興,笑嘻嘻地一言不發。

    王興摸了摸臉蛋,又看了看身上,並無不妥之處。

    “公主,別這樣笑行不?你這樣一笑,我心裡沒底啊。”

    “德性!你說你這樣子,哪裡像個狀元郎?”

    “我這樣子哪裡不好了?不說是蓋世美男,也算得上翩翩少年郎了吧?而且我的學問,可是皇上都認可了的,要不能點我為狀元?公主,敢質疑皇上的眼光,你這可是有點大不敬啊。”

    “嘿,我說,我就說了一句,你倒有十句等著我!就你?還翩翩少年郎?還蓋世美男?也不怕風大扇了舌頭!別的本事沒有,吹大氣的功夫倒是爐火純青。”

    “公主,你說你一個皇家嬌嬌女,婦德、婦功不說,跟你無緣,那總得講究些婦言吧?”

    “你什麼意思?說我沒有婦德王興,你好大膽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這是斷章取義。”

    “你就是那個意思。”

    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服誰,這就槓上了。

    ……

    “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是那個意思,好了吧?”王興一攤手,無奈地道。

    “那行,你說說,我如何不講究婦德了?”朱軒媁就是不放過王興。

    “我的意思是說,你應該淑女溫柔一些。最起碼應該端莊一點是吧?”

    王興這話說的可有點不妥。也就是王興,要是旁人,趙進朝肯定上前喝斥了。他知道王興跟公主的關係,雖然每次都吵,看起來卻像是姐弟之間或是朋友之間的笑鬧,關係著實不錯,所以,他只能什麼都沒有聽見,只管鼻觀口,口觀心,做壁上觀。

    “喲嗬,你是什麼身份竟然教訓起我來了?你是嫌我跟你抬槓了是吧?那你怎麼不讓著我點,每次都跟我吵?”

    “讓著你,我讓得著嗎?就因為你是公主?”王興心裡說。

    心裡想,嘴上卻是不敢說,只是不屑爭辯的樣子,把頭扭向一邊。

    “淑女誰還不會?”朱軒媁說道。

    然後她換上一副笑臉,嗲聲嗲氣地道:“王大人,近來可好?”

    王興一聽這聲音,連忙一捂耳朵:“公主,求求你,可別用這樣的語氣了,酸死我了,你還不如殺了我呢。”

    見他作怪的樣子,一旁侍立的趙進朝和楊素雲都是莞爾一笑,公主也笑了。

    “哼,還治不了你了。”

    ……

    就像是見面禮一樣,兩人磨了幾句牙,開始說正事。

    “公主,召我進府,是不是印書坊的事有眉目了?”王興問道。

    “是的,咱們定的方案,母后和父皇都同意了,娘娘還指派崔文升幫忙,無論是製版還是其它工匠,盡可以去經廠挑人。”

    “楊姑娘的事也同意了?”

    “同意了。”

    “那可太好了。”王興一擊掌,興奮地說道。

    “我說王興,你怎麼一聽素雲的事準了這麼高興?還說沒有歪心思?”

    “公主,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楊姑娘精明強幹,跟宮裡又熟,正是書坊掌櫃不二人選,這不值得高興嗎?你怎麼什麼都讓歪處想?”王興義正辭嚴地說道。

    “切!話說得跟君子一樣,誰不知道你一肚子齷齪心思。”

    “污人清白,污人清白。”王心也不知道如何反駁她,只好無力地抗議,然後看了一眼楊素雲。

    楊素雲早就羞紅了臉,只是低頭不語。

    王興倒是臉皮夠厚,公主再怎麼說,他也不會在意,但楊素雲就不行了,人家還是黃花大閨女,雖然年齡大了點,可不能隨意開玩笑。

    王興止住朱軒媁道:“公主,別說笑了,正事要緊。我看,咱是不是現在就商量商量如何操作?”

    “慢著。”朱軒媁說道。

    “又怎麼了?”

    “給我的股份太少,給我加一成。”

    “憑什麼呀?公主咱可不能不講信義啊。”

    “憑什麼?我這次進宮,可是為你討了一樁好處。不過,父皇不讓告訴你,日後自知。”

    她雖然沒說,但跟說了一樣,憑王興的腦子,還能猜不出所謂的好處,也就是仕途上面的事罷了。

    “橋歸橋,路歸路,生意就是生意,不能混為一談。”

    王興才不會同意呢。要是這樣就被挖走一塊股份,那以後公主再施以恩惠,還不得把股份挖個一干二淨?

    “父皇可是也同意讓我敲你,不,是給你要一筆銀子的,你想抗旨?”朱軒媁無奈,只好祭出皇上的大旗。

    “皇上的旨意我當然不敢抗。但口說無憑,你拿出聖旨來?你要矯旨辦事,那我可不依。”

    王興聽了,心說:“必是她說要敲我竹槓,皇上隨口答應了一句。也對,這符合他們老朱家貪婪的本性,也符合皇上的性格。”

    “你!”

    朱軒媁見王興油鹽不浸,粉指一指王興,卻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王興老神在在,神態自若,就是不理。

    朱軒媁眼珠子一轉,心想:“要擺平眼前這個小滑頭,看來還得使大招。”

    她站起身,走到王興身邊,也不管趙、楊二人在旁,一把抓住王興袖口,邊搖邊嬌聲道:“王興,王老爺,王狀元,你就答應吧……”

    王興大窘,趙、楊二人也都笑著轉過身去,不敢看。

    “公主,快請放手。”王興慌忙站起身來,用左手的袖子,去拂她手腕。

    “你不答應,我就不撒手。”朱軒媁繼續撒嬌耍賴。

    王興心說,不撒手,那正好,我揩揩油,不怕你不撒手。

    心裡想著,左手按向她的手背。

    朱軒媁沒想到王興這麼大膽,竟然敢抓自己手背,急忙像被蝎子蟄了一下,迅速把手縮回去!瞪大雙眼,驚詫地看向王興。

    就見王興抬起左手放到嘴邊嗅了嗅,作出很香很陶醉的樣子。

    朱軒媁氣得一跺腳,粉臉一板,叱道:“登徒子!我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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