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組團穿越到晚明 作者:滴水世界(已完成)

 
mk2258 2018-7-1 10:51:4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9 645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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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帝黨





    王興狀元及第,合宅高興,申紹芳、周景、方世鴻等親戚及洪承疇、魏浣初等好友也與有榮焉,自不必提。

    殿試發榜後三天,新科進士將要授官。但到了第二天下午,有太監來王府給王興傳旨,皇帝召見。

    王興雖尚未授官,但已不是白身,只好著進士冠服入宮見駕。

    進了啟祥宮,王興跪地叩頭行禮。

    “平身吧。賜座!”萬曆皇帝朱翊鈞說道。

    李恩示意小太監搬來一個繡墩,王興謝過皇帝,起身坐到繡墩上,也不敢坐實,只坐了半個屁股,欠著身子,等候皇帝問話。

    “中了狀元,很高興吧?”朱翊鈞問道。

    “是,微臣興奮地差點忘形。”王興沒想到皇帝像啦家常一樣開始了對話,他忖著皇帝的心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狀元及第,而且還是三元及第,這是仕林盛事,對於你個人來說,達到了文人追求的頂峰,內心得意是可以理解的。不過,你還年輕,仍需修身養性,切勿得意忘形。”

    “是,微臣謹遵聖諭。微臣之榮耀,乃皇上所賜,自當感銘於心,竭力報效,以報聖恩。”

    “你有報恩之心,朕心甚慰。”朱翊鈞嘉許地點了點頭。隨後話題一轉,問道:“可曾祭告先師?”

    王興聽他提到太老師,連忙站起來,躬身答道:“微臣愚鈍,今日之成就皆賴先太老師教導,敢不先行祭告。”

    “嗯。王興,先師遺折中,大力推薦你,說你有超乎常人之見,有經天緯地之才,讓朕好生看顧。”朱翊鈞又提起了申時行。

    王興聽到這裡,又想起申時行的悉心教導和音容笑貌,再也忍不住,就要流下眼淚來,又恐君前失儀,連忙趴到地上,這才淚如泉湧。

    朱翊鈞見三言兩語就把王興整哭了,心裡非常滿意。也不說話,靜靜地看著王興。

    稍稍平復下心情,王興似是覺得不妥,用衣袖擦了擦眼淚,說道:“微臣感念太老師教導之恩,一時忘情,請皇上恕臣失禮。”

    “嗯。朕不怪你,平身吧。”朱翊鈞說道。

    待王興坐好,朱翊鈞又問道:“王興,你對朝中黨爭如何看?”

    王興一驚,心道:“你老也知道有黨爭啊?那怎麼不制止呢?”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回皇上,朝中所謂黨,皆是小利益團體,為小團體利益,秉承'非我黨徒,皆非善類'原則,互相攻訐,如此就有失偏頗,於國家大事不利。臣甚惡之。”

    “哦?如此說來,你無黨?”

    “回皇上話,臣有黨。”

    “有黨?你是何黨?”

    “臣乃帝黨。”

    “帝黨? ”朱翊鈞聞聽此言,眼睛一亮,說道:“這個說法倒是新鮮,講講,你如何自稱帝黨?”

    “回皇上話,一來臣受教於太老師,今又為天子門生,於臣之學問一源來說,當屬帝黨;二來,臣將來為官,只要於國、於民有利,臣便擁護,否則,便反對。不管損害到哪黨利益,臣只秉行這一原則。皇上為萬民之主,強國愛民,孜孜求治。從這一點 來說,臣也屬帝黨。”王興答道。

    王興這番話其實是說他不會結黨,也不會依附於任何一黨,行事只以利國利民為原則。按道理,皇帝乃是天子,代天牧民,朝中諸臣都是“帝黨”。王興如此說法,不過是祈求皇上在他以後得罪某一方時,予以庇護罷了。

    “甚善!”朱翊鈞讚道。他當然知道王興心中是怎樣想的,他也正需要這樣的臣子,當然開口稱讚。

    “王興,只要你一心為國,朕定會保你周全。”朱翊鈞道。

    “謝皇上。”王興說道。心裡卻想,我才不把寶都押到你身上呢,你登基四十四年了,先有張居正把持朝政,後因國本之爭,與朝中文官集團鬧翻,最後還不是得立朱常洛為太子?你的怠政,說好聽點是跟文官集團治氣,說難聽點,其實就是皇權不振罷了。

    “明日即將授官,按例你當為翰林院修撰。說說你的想法。”

    “皇上,微臣不願意尋章摘句,或為縣令,或為郡守,定能讓治下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先在翰林院呆著吧,你想外放,也得等以後。要知道,我朝規矩,非翰林不能入閣輔政,朕對你可是寄予很大期望的。一月以後,朕會安排給你差事,看你治事之才。”

    王興聞聽,心下感動。朱翊鈞這是要把自己當閣臣培養,可惜,自己志不在此。如在朝堂必然陷入黨爭,自己可不想把大好年華浪費到這上面。

    不過,朱翊鈞也是好意,自己有了翰林資歷,以後升官就容易些,此時謀外任,一是沒有這樣的先例,二也確實不是時候。

    還得積攢聲望,積攢人脈,積攢資歷。趁皇上健在,早上升到高位才是。要是等到天啟朝,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呢。

    “皇上涓涓愛護之情,微臣只好愧領。”王興躬身謝道。

    “王興,聽說你頗有聚財之能,如有什麼好方法,只管跟壽寧公主商議。唉,你也知道,自從福王之國,朕時常想念愛子常洵,唯恐其入不敷用。奈何祖制如此,藩王不經宣召不得回京,朕是有心無力。目前只有愛女軒媁承歡膝下,公主府耗費不小,朕恐年壽不永,不能長久地庇護,只希望她能衣食豐足。”

    王興聽到這裡,算是明白了,皇上前面施恩,王興以為他是想讓自己盡心報國,沒想到戲肉在這裡呢。

    朱常洵就藩洛陽,朱翊鈞光給他修王府就花了三十多萬兩銀子,是修建其它王府的十倍。賞賜他兩萬多畝地,又怕河南地瘠,收不到多少地租,竟又每年給他十萬兩鹽引。就這樣,還怕他吃苦受罪呢?

    另一個兒子朱常洛,雖貴為太子,卻是連冬天取暖用的炭,夏天去暑的冰都不給足,二者相比,天壤之別啊。

    手心手背都是肉,何必如此呢?

    再說,你是皇帝,是一國之君,只一心一意為兒子、女兒謀私利,置國於何在?

    王興真是無語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1:21
第六十一章分別之時露心跡





    江山是你朱家的江山,你不愛惜,別人怎麼愛惜?算了,我看你是沒救了,你朱家江山若不易主,天理不容啊。

    王興儘管腹誹不已,但面上卻是不敢表露。

    他心說,行,正好,以我的名義做生意,怕是被人惦記呢,那咱就來個互惠互利吧。

    “皇上,微臣遵旨。微臣定當給公主想個財源不斷的法子,富甲天下不敢說,讓公主富甲京城,微臣還是能辦得到的。”

    “好。但願你能體諒朕之苦心。回去吧。”朱翊鈞滿意地點了點頭,溫言說道。

    王興答應一聲,躬身退出啟祥宮。

    在回家的路上,王興還在生氣:“皇帝當成這樣,也真是可笑、可嘆。施恩的目的,不是為國,卻是為了兒女,目光何其短淺?心胸何其狹窄?”

    ……

    第二天,王興、魏浣初、洪承疇三人一起到吏部。

    王興授翰林院修撰,錢士升、賀逢聖授翰林院編修,三人都是從六品,這是常例,自不必多說。

    洪承疇授刑部主事,也是從六品。而魏浣初則因為名次靠後,授湖廣鄖陽府上津縣令,七品。

    對於這個結果,三人都是事先預料到的,也不為異。

    魏浣初授為縣令可以預料,但被派到湖廣,卻讓王興大喜過望。

    為什麼?王興知道,接下來幾年,陝西、山東、河南、京畿等地,將會有大災、大疫,間或有民變,如被派到這些地方,為官不易不說,性命也難以保證。

    反觀鄖陽府上津縣,雖然位於陝西、河南、湖廣三地交界處,有“朝秦暮楚”之稱,將來會有戰亂危險,但眼前幾年卻是無事。況且,“湖廣熟天下足”,湖廣之地向來為天下糧倉,魏浣初安安穩穩做幾年縣令還是可以的。

    王興想,既然自己穿越到了明朝,那無論如何也要保好友周全,等以後自己有能力了,再想辦法把他調到安全的地方,憑這個吃貨的能力,要是在戰亂年代,他可真不一定能保住性命。要知道,亂民起事,必先殺官,縣官更是首當其衝。

    三人領了告身文書,到禮部又領了官服,回到府中,王興嘆道:“仲雪兄,真羨慕你啊!”

    “任之,你笑話我是吧?”魏浣初一翻白眼道。

    “怎麼是笑話你?”

    “誰不知道翰林清貴?將來入閣拜相,指日可待。你要出京,別說我這七品小官,就是四品以上大員,見了你也得恭恭敬敬。還沒聽說,翰林修撰會羨慕小縣知縣的。切,騙誰呢?”

    “我羨慕你終於回家鄉做官了。”

    “你睜眼說瞎話吧?我家是哪的你不知道?怎麼是回家鄉做官?”

    聞聽王興此言,魏浣初沒反應過來,洪承疇也是一愕,王興怎麼能犯這樣的錯誤呢?魏浣初可是跟你同鄉?湖廣……,噢,明白了。

    洪承疇想明白了,指著王興道:“王任之,你真是個促狹鬼!”

    “怎麼了?”魏浣初兀自不明白,瞪著兩隻傻眼問洪承疇。

    洪承疇用手中折扇指著王興道:“他常說你是吃貨,湖廣熟天下足嘛。他的意思,你可有吃的了!”

    “哈哈哈……。”王興跟洪承疇都笑了起來。

    “好啊,王任之,竟敢笑話我?”說著用手中折扇去打王興。

    王興躲開,按住他的手,說道:“好了,不鬧了。不過,仲雪兄,能分到鄖陽府去,你的命是真不錯。”

    “唉,還行吧。就是不能經常吃到你家柳玉娘炒的菜了。再說,離京城也太遠……”魏浣初不無遺憾地說道,隨即眼圈有些紅。

    後面的話他沒說出來,王興跟洪承疇都明白是什麼意思。

    他的意思是說離兩位好友太遠,如今一別,不知何時相見?傷感之情不由得流露言表。

    洪承疇被他感染,心裡也覺不好受,隨即沉默下來。

    “兩位兄長,何必做小兒女情態?”王興說道:“天下即將迎來多事之秋,你我兄弟三人只須立定腳跟,徐圖發展,將來匡扶明室,必大必可為。我和彥演兄雖在中樞,卻不一定久居中樞,仲雪兄去地方歷練,一定要清吏治、重民生,以積累治政經驗為要,以後定有大用。”

    王興見旁邊無人,稍稍露了一點心跡。

    一聽他這話,洪承疇和魏浣初眼前都是一亮,三人誌趣相投,平時談天說地,什麼話都說,但匡扶明室的心跡王興這是第一次宣明於口。

    匡扶明室?這說明王興對明室的將來不看好。只有兩個條件同時具備,明室才需要匡扶。一是天下大亂,二是明室暗弱。

    “任之,我知道你一直憂國憂民,可目前來看,明室還不需要匡扶吧?”洪承疇問道。

    “你且拭目以待。我也不願意看到天下大亂,也不願意看到朝庭無力應付。咱們今天先把這話放到這裡,以後再也休提。不出現那種局面更好,要是出現那種局面,就到了我輩施展才能的時候了。”王興說道。

    “好,任之。如果真出現那種情況,魏仲雪定全力助你。”魏浣初首先表態。

    “任之,我跟魏兄一樣,如果真是那樣,也定會全力助你。”洪承疇也痛快地說道。

    他們兩人的表態其實是表明願以王興為核心,甘為王興驅使的意願。

    魏浣初的表態在自己意料之中,王興沒想到一直自恃才高,目無餘子的洪承疇也會如此表態。

    他哪裡知道,洪承疇是有些傲氣,也輕易不大會服人,但對王興,他是徹底服了。

    文才,那是不必說了,王興三元及第,他是二甲;見識,王興更是高他一籌,這在多次的辯論中已經得到了證實;風骨,在永安寺時,他也已經見到了,面對最得寵的公主,王興也毫無懼色。這些都讓他佩服,更遑論他那似乎無所不知的雜學,他那點石成金的本事。

    還有一點,王興為人處事的本事一流,既有文人雅士的處世原則,又無酸腐文人迂腐古板。按王興的話說,與人打交道的能力和智慧,這叫情商。

    洪承疇相信,王興的高情商,能夠讓他團結更多的人,如果將來他有所成就,這才是最大資本,知識什麼的,倒在其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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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活字印刷術





    三人放下將來的話題,說起了眼下的打算。

    “新科進士都有一個月的假期,不知二位有何打算?”魏浣初問道。

    “我嘛,這一個月好說,家眷在京,不用回鄉,家父家母都春秋鼎盛,也不用接進京來。倒是彥演兄,回不回去呢?”王興答道。

    “一個月的時間太短,回鄉一次根本回不來。我明日打發家人回去送信,讓家母及妻子自行上京吧。”洪承疇說道。

    他出身福建泉州名門望族,早年喪父,母親傅氏知書達禮,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教養成才,娶妻吳氏。

    “任之,你先借我一筆銀子,我需要置辦房產,手底下有些緊。”洪承疇道。

    “那沒問題。無論是銀錢還是人手,需要什麼跟李瑞要就可以,不用跟我說。”王興痛快地答應了。

    “我看看你的宅子附近還有沒有房子可買,盡量離你近一些。”洪承疇道。

    “真羨慕你們,終於可以比鄰而居了,彥演也可以經常吃到你家的好菜了。可憐我還得到外地赴任,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吃到柳玉娘做的菜。”魏浣初不無遺憾地說道。

    “你這個吃貨!今天讓柳玉娘多做幾個好菜,你盡量放開肚皮吃。”……

    第二天,王興和洪承疇把魏浣初送到通州,看他上了船,這才揮手而別。

    ……

    王興和洪承疇送別了魏浣初,兩人分別到各自工作崗位報到。

    翰林院掌院學士是東閣大學士、內閣輔臣、禮部尚書吳道南,因他是本次會試主考之一,王興見了,得執弟子禮。

    “老師,學生前來報到。”王興深施一禮,遞上自己的告身文書。

    吳道南接過王興的告身文書,放到一邊,手捻鬍鬚,溫言道:“任之,你年紀輕輕就高中狀元,才學當是沒說的。以後更當牢記聖人之言,謹身慎行,戒驕戒躁。”

    “學生定當牢記老師教誨。”王興謙恭地答道。

    “嗯。”吳道南見王興行止有度,不卑不亢,加上其神清目朗,面目英俊,心中好感頓生。

    “按例你有一個月假期,好生安排家裡瑣事,假期結束再來上值吧。”吳道南說道。

    “是。弟子告退。”王興躬身一禮,退了出來。

    出了翰林院,王興就在想,這一個月怎麼度過呢?

    他有一件大事還沒有落實,那就是皇帝給他的任務:幫壽寧公主賺錢。

    王興想:“這個壽寧公主也是,已經給了你一個買賣了,百貨舖一年掙幾萬兩銀子都是少的,怎麼還不知足?”

    沒辦法,皇帝愛財如命,恨不能把全天下的財富都弄他家去才行。既然許了,那就想辦法吧。

    做什麼好呢?王興想著後世那些賺錢的買賣,互聯網、手機、汽車、房地產……。

    搞房地產?想什麼呢?這個朝代搞什麼房地產?

    王興先是否定,然後迅速在腦海裡盤算了一下,卻發現這個主意還真是可行!

    京城的達官貴人最多,掙他們的錢最好掙。

    由於技術所限,建高樓就別想了,但要是建個兩三層樓應該問題不大。

    沒有鋼筋不要緊,只要把水泥搞出來就行。有洪家二寶在,水泥應該很容易就能搞出來。

    其它的還需要什麼?泥瓦匠應該不缺吧,幹活的工人也不缺吧,資金自己更是不缺。

    只是,人們認可這種小區式居住方式嗎?再有,天下即將大亂,亂世誰來京城買房子?國家越穩定,房地產市場越好,反之亦然。

    不好,這個主意不好,要是真搞房地產,恐怕得賠錢。

    王興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念頭。

    活字印刷?王興腦中又閃過一個念頭。

    現在流行的是雕版印刷。

    雕版印刷的過程大致是這樣的:將書稿的寫樣寫好後,使有字的一面貼在板上,即可刻字,刻工用不同形式的刻刀將木版上的反體字墨跡刻成凸起的陽文,同時將木版上其餘空白部分剔除,使之凹陷。板面所刻出的字約凸出版面1~2毫米。用熱水沖洗雕好的板,洗去木屑等,刻板過程就完成了。印刷時,用圓柱形平底刷蘸墨汁,均勻刷於板面上,再小心把紙覆蓋在板面上,用刷子輕輕刷紙,紙上便印出文字或圖畫的正像。將紙從印板上揭起,陰乾,印製過程就完成了。

    刻板的過程有點像刻印章的過程,只不過刻的字多了。印的過程與印章相反。印章是印在上,紙在下。

    雕版印刷印刷的過程,有點像拓印,但是雕版上的字是陽文反字,而一般碑石的字是陰文正字。此外,拓印的墨施在紙上,雕版印刷的墨施在版上。由此可見,雕版印刷既繼承了印章、拓印、印染等的技術,又有創新技術。

    但雕版印刷也有很多缺點。第一,刻版費時費工費料,有的大部頭的書,光雕版就得用好幾年;第二,大批書版存放不便;第三,有錯字不容易更正。

    而活字印刷就完全可以彌補這些缺陷。

    活字印刷早在北宋時期,就由畢昇研製成功了,他試過木活字,因為木質紋理不同,往往容易損壞。後來,他發明了膠泥活字,成功地解決了這一難題。

    但他死後,不知為什麼,活字印刷術卻沒有傳下來。

    “要不就做這個?”王興進一步想到。

    活字印刷最大的難點就是如何製作出耐用的活字,當然最好是銅字,鉛活字其實是鉛合金技術,現在要做,太過扎眼。

    銅活字這個技術上應該能攻克,現在鑄造的技術已經很發達了,大舅子在工部營繕司任職,其手下能工巧匠甚多,自己只要把點子一說,讓他找人做出銅活字應該不成問題。

    當然,如果怕太過驚世駭俗,王興記得到了清朝,有人發明了烤瓷活字,要不就先試試烤瓷活字?

    關鍵是這個活字印刷搞出來以後印什麼?最掙錢的當然是做報紙,那可是輿論工具,要是不掌握在自己手裡,恐怕會被人利用,那樣就麻煩了,對自己的大業不利。所以,現階段報紙是不能搞,要搞,也得等以後時機成熟。

    要不就印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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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朱軒媁的怪心思





    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知識則是一個民族強盛的保證。

    中國歷代的封建統治者,對人民實行的是愚民統治,奉行的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在王興的計劃裡,他是一定要改變這一現狀的。

    那麼,就先讓活字印刷這一技術支撐率先成熟起來吧,這對於自己將來成就大業是有幫助的。

    王興想到這裡下定了決心。

    他對薛義道:“老薛,我想先把活字印刷術搞起來,跟公主聯合,可以有效避免外部侵擾。只是,這個技術,一定要掌握在自己人手裡,錢不錢的倒在其次。”

    “主人,我贊成。你是不是擔心沒有自己人在裡面,怕是技術掌握不起來?”

    “是啊。以後有機會,還要藉屍還魂一些人,現在這些都有事幹,脫不開身啊。現培養心腹,怕來不及。”

    “主人,你這是患了心腹依賴症了。以後你要成就大業,可不能光想著要自己的心腹擔當要職,要想辦法收服人心才是。”薛義說道。

    “對。你說的有道理。行,那我就試試吧。”王興說道。

    ……

    王興回府後,寫了一封便札,讓潘九送去公主府,吩咐他要親自交給趙進朝,趙公公。

    然後自己換下官服,換上常服,在前院客廳等候。

    趙進朝同樣是派了一頂小轎,把王興抬到公主府。

    王興來到公主府西花廳,朱軒媁已經等候多時了,楊素雲和一個小丫環侍立在側。

    王興見到朱軒媁就一愣,差點流出鼻血!

    因為她今天沒有按品級穿戴,只是尋常家居打扮,一頭青絲隨意綰在腦後,只簡單地插了一根玉簪,上身穿一件粉紅色上衣,下身是九摺碧羅裙,細長的脖頸粉嫩粉嫩的,挺直的鼻子,水汪汪的大眼睛,性感的嘴唇,無一處不透露出成熟女性的美。

    怎麼回事?公主這是要色誘我嗎?這太不莊重了吧?

    “見過公主殿下。”王興一愣神間,迅速恢復正常,連忙躬身見禮。

    朱軒媁今天這樣打扮,倒不是想色誘王興,她主要是不憤,王興面對她時,竟然發現不了自己的美?難道自己長的比客印月差?這讓自詡美貌無雙的她很受傷。所以,得知王興要來,她特意打扮得性感一點,就是想看看王興有什麼反應。

    當她看到王興見到自己那一刻微一失神,心裡得意地笑了,心說:“看來你就是個小色鬼,讓你在我面前充正人君子?哼,老娘讓你光眼饞,就是吃不著。”

    她打定主意,嫵媚地一笑,說道:“這不是狀元公嗎?御街誇官,風光無限啊!那麼多無知女人沖你扔香囊、巾帕,沒把你扔迷糊啊?怎麼有空踏我公主府的大門?”

    王興心說:“哪跟哪啊這是?御街誇官,跟上你門有必然聯繫嗎?”

    “公主,這麼說,我御街誇官之時,你也在場?”王興問道。

    “切!本公主才不會去看呢?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個狀元嗎?你以為,一個小小的狀元還能撐起本公主的眼皮?太高看自己了吧?”朱軒媁傲嬌地一翻白眼,輕蔑地說道。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麼知道有人給我扔香囊和巾帕呢?你有千里眼嗎?”

    “沒有千里眼,但我有順風耳。有人跟我說的。怎麼,不行嗎?”朱軒媁才不會承認自己去看了。

    兩人見面就掐,一旁侍立的楊素雲和門口的趙進朝都抿嘴而笑。

    “哎呀,公主,你不去看,那可真是遺憾啊。你不知道,那麼多人圍觀,有的還高聲喊叫,'狀元郎,我要嫁給你!','狀元郎,我愛你!'。還別說,那一刻,真叫人陶醉啊!”王興做出一個非常陶醉的表情,配合著自己的敘述。

    “行了,行了!你這樣子很噁心知不知道?吹什麼吹啊?”朱軒媁生氣地說道。

    “是你提起的話題,又不是我主動提起的。”王興道。

    “行了,顯擺什麼呀。說,找我有什麼事?”朱軒媁當機立斷,主動轉了話題。

    “有一樁生意,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王興過了過嘴癮,也連忙回到正題。

    “你有這麼好?主動給我送錢?是不是有什麼不良動機?”朱軒媁懷疑地說道。

    王興那個氣啊,這次跟上次一樣,她怎麼老是懷疑我有什麼動機?你府裡有什麼可以讓我惦記的?難道想勾搭你?咱也是妻妾成群的人,才沒有那麼色呢。再說,勾搭你?那不是壽星佬上吊,嫌活得長嗎?

    “公主,我說你能不能正常一點啊?怎麼這麼看我?你說說吧,你府裡有什麼值得我惦記的?”王興氣道。

    “是不是看上我,我,我身邊的楊嬤嬤了?”朱軒媁轉了幾下眼珠子,覺得也是,人家王興比自己有錢,要當官的話也不會巴結自己,那麼不是這些的話,就是看上人了?要不,他能這麼好心?

    她沒有細加思索,就想說“是不是看上我了”,話一出口,覺得太無恥,連忙改口,把楊素雲推了出去。

    她口無遮攔的話一出口,可把王興雷住了:“這女人甚麼心理啊這是?怎麼什麼話也敢說?是不是好幾天沒有臨幸駙馬了,有點火大啊?”

    他尷尬地睨了一眼楊素雲,見她臉紅紅的低著頭,眼睛看著腳尖,手裡絞著帕子,顯見是尷尬不已。

    楊素雲雖是嬤嬤身份,跟梁恩女不同的是,她還是女兒身,而且有梁恩女前車之鑑,她也不敢肆無忌憚,平時以奴婢自居,只要不是太過分,事事處處都由著朱軒媁的性子來,朱軒媁自然極是滿意,把她當作了自己的心腹對待。

    朱軒媁拿她當了擋箭牌,而且話語直白,這讓平時端莊大方的她,一時之間手足無措。

    王興臉皮再厚,也覺得火辣辣的。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正色說道:“公主,你怎麼總是把人向歪處想?我是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哪有那麼齷齪的心思?再說,污我清白可以,別把人家楊嬤嬤帶上啊。”

    朱軒媁把楊素雲推出去,成功化解了自己的尷尬,見王興臉色也羞紅了,話語中又有為楊素雲張目的意思,心想:“這小子不會真是看上楊素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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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發現一個才女





    “你是正人君子?鬼才信呢?”朱軒媁說道。

    “我前世跟你就是仇人!說話怎麼也說不一塊去。算了,告辭!”王興生氣了,這女人怎麼這麼歪纏?真可憐冉興讓,你怎麼受得了喲?!

    “慢!王興,男子漢大丈夫就這麼點肚量?”朱軒媁見王興真生氣了,連忙攔住他。

    “公主,實話告訴你,前幾日,皇上召見我,說怕你打小大大喇喇花錢慣了,怕你府入不敷用,讓我有賺錢的生意想著你點。我絞盡腦汁想了個主意,這才來跟你商量。不成想,你那什麼,不識好人心!”

    王興無奈只得說出實情。

    “哦,原來如此啊。那你不早說,早說哪有這麼多事?”

    “打我進門,你讓我有機會開口說這事了嗎?”

    “好好好,怪我,行不?說說,什么生意啊?”朱軒媁說道。

    王興的氣還沒下去呢,兀自氣鼓鼓地不說話。

    “都說了怪我,不生氣了好不好嘛!”朱軒媁見王興還在生氣,只好使出了絕招,嗲聲嗲氣地說道。

    王興就受不了這個,聽她如此說話,立即感到一陣惡寒,連忙舉手投降。

    “行行行,公主,我算服了你了,可別這樣了!我說,我說。”

    “德性!還治不了你了?”朱軒媁白了她一眼,說道。

    王興不敢跟她治氣,連忙把自己的設想說了出來。

    朱軒媁聽說要搞什麼活字印刷,她一臉的迷惑,問道:“王興,這生意有什麼賺錢的?司禮監經廠有刻、印、裝訂等工匠近千人,需要印什麼讓他們去印就是了。”

    “公主,我說的是活字印刷。活字,懂不懂?”王興說道。

    “不懂。”朱軒媁搖了搖頭,仍是不懂。

    “現在經廠用的是雕版印刷,費時費力成本高,要是印部大部頭的書,光製版就得好幾年,而且雕版的過程中必須小心謹慎,出一個錯字整塊版就廢了。如果實行活字,就可以大減少工匠人數,大大降低成本。他們上千人,可能咱用幾十個人就夠了,而且排版速度還快,書的質量還好。”

    王興無奈,只得耐心地解釋。

    朱軒媁還是沒太明白,她看向楊素雲,問道:“你聽明白了嗎?”

    楊素雲恭聲答道:“奴婢大概聽明白了。”

    “哦?那你說說是怎麼回事。 ”朱軒媁說道。

    “王大人,你說的現在的雕版是不是就跟寫字一樣?不同的就是寫字是正寫,而雕版是反寫?”

    “是,楊嬤嬤。”

    “公主,我們寫字的時候如果不小心寫錯了一個字,那這一張字就白寫了,就得扔掉重寫。雕版更難,更容易出錯。大人所說的活字,就是根據書的內容,把一個個字排到版上,如果錯了,把這個錯字拿掉,換上正確的就行了。這樣的話,排字速度比雕字的速度快,不易出錯。而且,如果雕版印一本書需要花費十兩銀子,賣二十兩銀子的話,那麼活字印刷只需要花一兩銀子,甚至更少,但價格仍是二十兩,前者掙十兩,後者則可以掙一十九兩。”

    楊素雲說到這裡,躬身對王興說道:“大人,不知我說得可對?”

    王興聽完,眼前一亮,這個女人真是蘭質蕙心,不簡單啊,譬說明白,人才啊。

    見楊素雲問自己,他連忙說道:“對,就是這個道理。楊嬤嬤說得太明白了。”

    楊素雲這樣一說,朱軒媁也聽明白了,她也是眼前一亮,不過,她是為發現一個掙銀子途徑發亮,跟王興發現人才發亮不一樣。

    “哦,我聽明白了。感情用這個法子,可以比經廠多掙接近一倍的銀子?”

    “公主,書的價格和成本,我只是打個比方,要我看,如果印量大的話,大概一倍都是少說的呢。”楊素雲說道。

    王興心裡真是震驚不已,這個楊素雲真是了不起,一下子就看到了本質的問題。

    的確,要是印量少的話,看不出活字印刷和雕版印刷有多大區別,一旦量上去了,那麼它的優勢就會隨之放大。

    “楊姑娘,那你說說,如果要做這個生意,最重要的是什麼?”王興肅然起敬,改了稱呼,也起了進一步考較之心。

    “依我看,最重要的有兩件事。”楊素雲知道王興是想考較自己,想了一下說道。

    “第一是活字。這個活字的材質最重要,因為要反複使用,所以得用硬質材料,這樣不易變形。”

    “第二就是人才。刻、印、裝訂工匠這個好說,經廠那邊,讓公主去找李恩公公要些人來應該沒有問題。關鍵就是這個負責管理的人才,一得是自己人,這個技術不能外流。如果技術外流,等於砸了自己的飯碗。二這個人得有文化,最起碼得知道市面上什麼書最暢銷。”

    楊素雲款款說道。有一句話,她沒說出來,最重要的還是王興這個點子,簡直是太絕了。雖沒說出來,但敬佩之情還是流露到臉上了。

    楊素雲說完,王興心里基本上就決定讓楊素雲出面管理了。

    為什麼?這個人思維縝密,異於常人,別說女人了,男人有此靈透心思的也不多。

    “楊姑娘,你讀過書?”王興問道。

    “回王大人話,我十一歲進宮,就跟著鄭娘娘,鄭娘娘曾經教導我讀過《女四書》。”楊素雲說道。

    《女四書》是中國封建社會對婦女進行教育所用的《女誡》、《內訓》、《女論語》、《女範捷錄》四本書匯集的總稱。

    哦,怪不得呢,行止端莊,說話中帶著股子書卷氣,原來是《女四書》熏陶的結果啊。

    “楊姑娘蘭心蕙質,句句都說到點子上了,王某佩服!”王興懇切地說道。

    “王大人過譽了。小女子這點子見識哪敢當狀元公誇獎?”楊素雲臉一紅,連忙謙遜地說道。

    兩人的互動,朱軒媁瞧在眼裡,心說:“怎麼著?這裡還有個大活人呢好不好?眉來眼去的,當我看不見麼?好你個王興,口口聲聲說自己正人君子,還說不是為了我府裡的女人,這就露餡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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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朱軒媁咳了幾下,打斷了兩人的互動。

    “王興,那你說,這活字用什麼材料好?”

    “我不說。”王興道。

    “為什麼?連我也保密?”朱軒媁問道。

    “咱還沒有達成合作意向之前,核心技術我得保密。”王興道。

    “你可真姦啊!王興,你說你是讀書人嗎?我怎麼覺得你就是個奸商?”朱軒媁用蔥白一般的手指著王興說道。

    “嘿嘿,公主,咱倆誰也別說誰,我不防著你點,轉頭你另起爐灶,不把我坑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王興也不以為忤,只管按著自己的思路來。

    “行,既然你這麼說,那咱就先小人後君子。說吧,你打算出幾分股?”朱軒媁被王興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別人見了她,誰不畢恭畢敬?偏偏他總是一副跟自己平起平坐的姿態。好吧,見慣了太多的奴才相,他這種姿態我怎麼感覺很舒服呢?是不是有點自降身份?

    “行,那我說說我的意見。”王興說道:“第一,本錢我全出,我佔七成股份,公主兩成半,另外半成給掌櫃的,畢竟我們都不出面,大量工作還是掌櫃的在做。可以嗎?”

    王興這個條件可以說非常優厚了,朱軒媁什麼都不用出,就白佔兩成半股份,這跟白送沒什麼區別。

    “行。不過,王興,得需要我做點什麼吧?你不會無緣無故就給我兩成半股份吧?”朱軒媁說道。

    “那是當然,第一是你負責從經廠挖人,第二,如果有人找茬,你得負責出面解決。”

    “行,這沒問題。還有條件嗎?”朱軒媁問道。

    “有。我希望楊姑娘出面當這個掌櫃的。”王興道。

    “我?”楊素雲沒想到王興會讓她當掌櫃的,這才匪夷所思了。

    “她?”朱軒媁也是感到驚訝。

    “是的。剛才我聽楊姑娘一番話,覺得她是個心思靈透的人,再者說了,公主,她可是你府裡的人,我信任她,你難道不信任嗎?”王興道。

    “別姑娘姑娘地叫,她是我府裡的嬤嬤好不好?怎麼能出頭露面乾這事?不行,這絕對不行。”朱軒媁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連連否定。

    的確,這時代的女性,即使再優秀,也只能在內宅呆著,出頭露面做生意的不是沒有,在江南一代,風氣比較開放的地方是有的,卻真是不多。更何況楊素雲是公主府的女官,所受的教育都是比較傳統的,難怪朱軒媁不同意。

    王興知道自己的想法太過大膽,與這個社會的價值理念有很大的衝突,但他是現代人的靈魂,見慣了後世的許多女強人,也知道有時候女人的才華更不可小視,所以他既然發現楊素雲是人才,自然就想爭取一下。

    “公主,你聽我說。”王興耐心地說道:“首先,咱們這個掌櫃並不好找,為何?因為有才的咱不一定信任,咱信任的人又不一定有這方面的才能。既要有才還要咱們都信任的人,目前來看,楊姑娘,不,楊嬤嬤是唯一人選。”

    “其次,我不了解楊嬤嬤的身世,但我想,她不可能一輩子做你府的女官吧?即使將來嫁人了,還做你府的女官,也得有點傍身的錢財吧。所以,這事無論對你我,還是對楊嬤嬤,都是好事,何樂而不為呢?”

    “至於她的女官職位,可以再找一個嘛。女官好找,娘娘宮裡的嬤嬤有的是,但既識文斷字,又心思靈透的掌櫃的可不好找啊。請公主三思。”

    王興說道。

    “可是,一個女人家,怎好拋頭露面呢?”朱軒媁還是覺得不大好。

    “公主,女人家拋頭露面好不好,這是一個心理問題。誰說女子不如男?古有花木蘭代父從軍,今有秦良玉大戰桑木關。天生萬物,皆有陰陽,所謂:獨陽不存,獨陰不長。只有陰陽和諧,生命才能旺盛。”

    “咳,咳,咳……。”王興說到這裡感覺似乎有些歧義,怕朱軒媁多想,假裝咳嗽兩聲,偷覷了她一眼,見她聽得津津有味,好像並沒有多想,這才定下神來,接著說道:“中華文明五千年,毒害最大的就是婦女。所以,我認為,只要過了自己這一關,女子照樣可以做大事。與其碌碌無為,深宅大院孤苦一生,還不如轟轟烈烈做一番事業呢。”

    “我的這個說法跟當今風俗格格不入,請公主和楊嬤嬤三思。”

    王興說完了,朱軒媁和楊素雲心裡卻是翻起了驚濤駭浪。

    她們從小所受教育都是“三從四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講究“婦德、婦言、婦容、婦功”。意思就是要一切聽從於男人,一切服務於男人,就是不允許有自己的人格和尊嚴。

    對於“三從四德”,她們從來也沒有質疑過,王興這種思想的本質是尊重女性,提高女性的社會地位,她們不光是聞所未聞,想也沒敢想過。

    所以,聽了王興的話,她們一時之間還真是接受不了,覺得他說的都是悖論,儘管對婦女是有利的。

    “得,得,得,你別說了,什麼怪論啊這是。讓我們好好想一想,然後再給你個答复,怎麼樣,王興?”朱軒媁看楊素雲也是一臉的震驚,連忙說道。

    “行。那我先告辭了,你們想明白以後,再給我個答复。”王興說完,躬身施禮,退了出去,仍由趙進朝用轎子送回府去不提。

    見王興走了,朱軒媁看了看楊素雲,道:“怎麼樣?先不說他這番道理正不正確,就能說出這番話來,這小子就不簡單,是吧?”

    王興走了,楊素雲也放鬆了一些,說道:“公主,我看此人心裡對男尊女卑並不是很看重啊。”

    “豈止是男女尊卑,恐怕位份的尊卑他都不是很在乎。你看他在我面前,什麼時候覺得他的身份比我卑微了?我看他把自己跟我放到了平等地位看待。這小子,大逆不道啊!”

    “是,我也有這種感覺。他不看輕自己,也不看輕任何人。”

    “怎麼樣?心動了?是不是想上他的賊船?我可告訴你,那小子可是個小色鬼!”朱軒媁說道。

    “公主別說笑了,我算哪個牌位上的?我想想再說吧。”楊素雲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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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張家亂起(一)





    王興高中狀元,張雲起並沒有前來祝賀,原因是他惹了一身麻煩,被他父親張至發整得焦頭爛額。

    前幾天的一個夜裡,張至發正在書房讀書,就听“嗖”的一聲,從窗戶裡飛進一柄飛刀,“啪”地一聲,釘在了書案上,張至發嚇了一跳,連忙高聲喚人,等家人前來,四處搜索,卻是不見半點人影。

    張至發驚魂不定地回到書房,再一看,飛刀下面還有一張書箋,他連忙取過書箋一讀,登時就氣炸了!

    書箋上寫:“你兒子張雲起納娼妓杜玉蘭為外室,並且生了一個兒子,現居於某處。”

    張至發自束髮受教,儒家所倡導的仁義道德就已經滲入到了骨子裡,兒子如此喪德敗行,怎不令他氣急?他立即喝令家人,把兒子叫到書房。

    張雲起一進書房,就被父親喝令跪下。張至發一言不***起胳臂就打,張雲起不知道父親為何發怒,也不敢言語,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任由父親掌摑。

    連打幾掌以後,張至發感覺手掌發疼,令家人把張雲起按倒在地,親自取過家法,狠狠地朝張雲起後背、臀部打去!

    眾家人都不知少爺如何觸怒的老爺,也不敢勸,有機靈的,趕忙去給太太董氏報信。

    董氏聽說老爺在打她的心尖子,連忙小跑著來到書房,見兒子背上已經滲出了血,疼得連忙撲到兒子身上,哀嚎一聲求饒道:“老爺,別打了,再打兒子就沒命了!”

    張至發一來見老妻求情,心下不忍,二來打了這一陣,也確實有些累了,他一扔家法,一屁股坐到太師椅上,兀自氣得胸脯一鼓鼓的。

    “老爺,老爺千萬別氣壞了身子。這到底是怎麼了?啊,你說話啊?”董氏見張至發氣得不輕,連忙爬起身一邊給張至發撫前胸捶後背,一邊使眼色,讓管家把張雲起扶起來。

    “不准動他!你們都出去!”張至發喝止住管家,令他和家人都出去。

    “老爺,起兒到底怎麼了?把你氣成這樣?”董氏見丈夫把家人都攆出去了,情知不是什麼好事,連忙柔聲問道。

    張至發一言不發,想起自己一生清譽,就要毀在兒子手裡,頓時悲從中來,淚水一下子湧出來,嗚嗚哭道:“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我張聖鵠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了,竟然生出這樣一個逆子!”

    見他忽然哭了,董氏和張雲起都慌了,張雲起不顧身上疼痛,撲到父親膝前,哭道:“父親,您千萬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兒子萬死莫贖啊。您要是還沒出氣,儘管再打,千萬別生氣了。”

    董氏也哭:“老爺,您別這樣,起兒讓你生氣,教訓他就是,氣壞了身子可怎麼好啊……。”

    張至發見兒子與老妻都顧念自己的身子,心下稍慰,拿過那張書箋,扔給張雲起:“自己看看,此事可是真的? ”

    張雲起撿起書箋一看,頓時感覺五雷轟頂,一時呆在地上。

    他知道父親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責打自己,想著自己的所作所為,別的還好說,就怕杜玉蘭的事敗露,那樣的話,自己都難以預料將要面臨什麼樣的結局。

    這個事如敗露,父親的責打是在意料之中的,但父親只會打自己一頓出氣而已,還不至於做出讓自己身敗名裂的事。但如果朝庭知道,自己肯定會被削籍;如被申紹華知曉,自己妻子向來是逆來順受,自己自信有辦法讓她不鬧,但如果被她娘家人知道,那肯定不會放過自己。

    怕什麼來什麼,可偏偏就是這個事。

    張雲起一下子就呆了!

    “起兒,到底什麼事啊?”董氏不識字,見兒子看了那張紙上的字,傻呆著不動,連忙輕聲問道。

    “他哪有臉說出口?”張至發原本心底還殘留著一絲希望,希望這是別人的誣陷,但見了兒子模樣,知道紙箋上的事基本落實了。登時氣再上撞,揮手又給了張雲起一個大耳光!

    “你們爺倆倒是說話呀,到底是怎麼了?”董氏連忙拉住丈夫的手,著急地問道。

    “他,他,他,在外面養了一個娼妓,還生了一個兒子,賃了房子,讓那娼婦住。這,這就是你養的好兒子!”張至髮指著張雲起,三言兩語把事情簡單給老妻說了。

    一聽這話,董氏也是呆住了!

    董氏雖不識字,卻也知道這事的嚴重性,這是關係張氏一門聲譽的大事啊,這事一出,老爺再也無顏立於朝堂!即使辭官回歸故里,也要背負“教子無方,家風敗壞”的惡名,對於視名聲甚於生命的讀書人來說,這無異於要了老爺的命啊!

    更何況,兒子剛剛中了進士,授官在即,前程是不要想了,孫子呢?孫子張學禮今年已經五歲,生得乖巧可愛,聰明伶俐,讀書識字更是開竅,眼見又是一個讀書的好苗子,老爺平時喜愛的不得了,曾言“張家有後,張家有後,日後光大我張家門楣,必是吾孫無疑。”

    如果張雲起的醜事敗露,孫子將要背負惡名,在當今世上,他還能直起脊梁做人嗎?

    可以說,張雲起做的這一件事,一下子毀壞三代啊!

    董氏想通透這事後果,頓時手腳冰涼。

    她雖是女流,卻是殺伐決斷,不讓鬚眉!

    董氏仔細考慮了一番,一下子跪到地上,平靜地對張至發道:“老爺,起兒做下如此敗壞門風之事,實是妾身教養之過。妾身自進張家,得公公婆婆青眼相待,老爺愛護有加,恩情未報,卻養了一個損害張家三代清譽的孽畜!妾身懇請老爺休妻,妾身自回老家吃齋念佛,為張家祈福!”

    “你這是做什麼?要說教養之過,也是為夫之過,與你無干。快快起來!”張至發大驚,沒有想到老妻竟做出如此決絕的決定。

    “老爺!為今之計,只有打殺了那個賤貨,或許能保住張家三代清譽!懇請老爺恩准,您不要再遲疑了,遲則生變啊。”董氏急道。她跪地不起,只是叩頭懇求不止。

    啊?

    張至發此時才明白老妻深意,她竟是想親自打殺那個婊子?!為了不給張家惹禍,才想出讓自己休妻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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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張家亂起(二)





    張雲起聽了父母的對話,心中大悔。他沒想到老母竟然會用這樣的方式來為自己、為整個張家彌禍。他哭了,為了自己做的蠢事而悔,也為母親的大愛而愧!

    “父親,母親,兒子不孝,做下貽羞門風之事,兒子自去處理,不會累及父母及妻兒。只是,兒子即使打殺了杜氏也是無用,此事已被御史董元儒察知,他也是知情人。”

    張雲起此時不敢再有隱瞞,只好把所有的事情都合盤托出,當然也包括受董元儒脅迫加害方從哲、王興之事。

    張至發夫婦聽了,頓時覺得這事再也瞞不住了,張至發更是一氣之下,痰了厥。

    張雲起和董氏連忙把張至發弄到書房的床榻上,把他雙膝盤好,張雲起掐肩井穴,董氏掐虎口穴,不一時,張至髮長長吐出一口氣,清醒了過來。

    張雲起連忙讓父親平躺在床上,張至發一言不發,只是老淚縱橫。

    張雲起下了床榻,跪在地上。

    董氏見丈夫如此情狀,又想到張家大禍就要臨頭,再是疼兒子,此時也是恨極,一掌打在張雲起的臉上,邊哭邊罵道:“你這逆子!你死不足惜!可憐我的老頭子,一生愛惜名聲,最後生生毀在你這個畜生手上!可憐我那小孫孫,年紀這麼小,就要背負惡名,讓他怎能直起腰來作人?逆子,你死不足惜!老天爺,你這是要毀我張家滿門啊!”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書房的門開了,董氏連忙看去,見兒媳一臉鐵青地出現在門口。

    董氏一驚,連忙止住哭聲,顫聲問道:“媳婦,你怎麼來了?禮哥兒呢?”她沒想到兒媳聽到了,這下好了,什麼都瞞不住了。

    卻見申紹華來到床榻前,也跪在地上,說道:“公公,婆婆,禮兒已經睡下了,這邊的事情他不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可不能讓禮哥儿知道了。”董氏說道。

    “婆婆,兒媳在房外已經聽了很長時間了,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張雲起不當人夫,不當人父,做下醜事貽羞家門不說,還夥同他人坑害我妹夫。這樣喪德敗行之人,兒媳不願與之白首偕老,今天就跟他恩斷義絕!請求公婆准許我和他析產和離,我帶禮兒回娘家去住,免得他的名聲影響我兒前程!”

    申紹華臉上無悲無怒,心平氣和卻又堅定無比地說道。

    董氏一聽,大驚失色:“好媳婦,快快起來,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呀!事情已經出了,急也無用,咱們好好商量商量。你也不用急,我把話放到這裡,即使你們和離,我是寧要媳婦,不要兒子,也不讓你和禮兒回娘家去住。放心吧,婆婆給你作主!”

    申紹華平時跟婆母關係融洽,見她如此說,也不願讓她生氣,只好站起身來,低頭不語。

    張雲起開始還覺得申紹華的態度不足為慮,但聽她說出如此決絕的話,卻是沒有想到的。申紹華老實木訥,平時對他非常遷就,他無論如何發作,申紹華都不曾頂嘴,一直恪守婦德。沒想到她竟然能說出恩斷義絕的話來,讓張雲起刮目相看。

    此時他就像過街老鼠,再也不敢逞什麼威風。

    “老爺,為今之計,你說如何是好啊?”董氏此時已然是沒有了主意,問張至發道。

    張至發此時已是平靜下來,眼見大禍事就要到了,他可是全家人的主心骨,如何處之,全憑他拿主意了。

    他讓董氏攙扶著坐起來,下了床,坐到椅子上,再次看了看那張書箋。仔細品了品其中之意,然後思謀一番,對紹華說道:“媳婦,自你來到張家,孝順賢惠,且為張家育一佳孫,實是有功無過。如今單看咱家能不能躲過這場禍去,如能躲過,那是最好。如躲不過,公爹為你作主,准你和離,禮哥兒就不要帶到娘家去了,帶到哪裡,他都是張家兒孫,也洗不脫他父親給他帶來的污點。”

    申紹華請求和離,本就是為了兒子,聽公公如此一解說,卻知道自己是想左了,是啊,不是你和離了,兒子背負的污名就能洗脫了的。

    “公爹,那可怎麼辦啊?千萬不要讓禮兒受到影響啊?”申紹華急道。

    “媳婦,先別著急。我看發書箋示警之人,並沒有把事情鬧大的意思,如果想要鬧大,哪裡還用這種方式?直接把這事捅出去就是。他之所以如此做,不過就是想要這個畜生受點苦頭,另外,可能也是想讓咱們趕緊彌補過失。”張至發分析道。

    “對對對,老爺說的是。人家就是想讓這個畜生受點苦頭。那這麼說,老爺,出箋示警之人是好意了?那這禍事能了了?”董氏一听就明白了,不由得佩服地看了自己丈夫一眼。

    “示警之人肯定是想讓小畜生受點苦頭,但也沒把事做絕。現在最怕的就是董元儒再拿這事做文章。”張至發道。

    “父親,那董元儒說了,只要我做了那事,就不再追究此事。”張雲起連忙解釋一句。

    “小畜生愚蠢!董元儒是東林黨人,跟齊黨勢同水火,難道你不知你老子是齊黨?人家會那麼輕易放過你?”張至發說道。

    “老爺,讓你這麼一說,我明白了,這麼說來,那個娼婦倒是關鍵了?”董氏真是女中丈夫,一下子想到了關鍵之處。

    “對!只要那個娼婦不見了踪影,他握在手裡的小辮子就不在了,料董元儒也無計可施了。”張至發道,他又看了張雲起一眼,道:“想必你這個蠢材相信了董元儒的話,至今還不曾把那娼婦挪個地方?”

    張雲起跪在地上一言不發,張至發就明白了。

    “我怎麼養了這麼一個蠢貨!看你平時還算精明,做了醜事,被人抓到了小辮子,不趕緊想著清除後患,還在做與虎謀皮的大夢呢?是不是?”張至發道。

    “父親,那董元儒也是讀書之人,怎麼會出爾反爾?”張雲起不服氣地辯解道。

    “你還是讀書人呢!你是怎麼做事的?興你私納娼婦,坑害親朋,就不興人家失信一回?你的書讀到狗肚子去了,你的心智也被豬油蒙了不成? !”

    張雲起一開口,就被張至發罵了個狗血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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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張家亂起(三)





    既然那個叫杜玉蘭的娼婦是禍根,就得趕緊處理掉。

    關鍵是如何處理呢?杜玉蘭倒好處理,可她還有一個在襁褓中的孩子呢?是個女娃也就罷了,偏偏她還生了個男娃。

    那可是張家的一條根啊。

    國人向來重子嗣,這個男娃無論如何得保住。要是把這個男孩也給處理了,張家不僅有納娼為妾這一個污點,還要再添一個滅嗣的污點。

    “畜生!那個娼婦千人騎萬人壓,你能確定那個孩子是張家骨血?”董氏罵道。

    “母親,錯不了,那孩子長得跟禮兒小時候一模一樣。”張雲起說道。

    “既是我張家骨血,那就斷不能讓他流落在外。不過,媳婦,只有委屈你了。好在這孩子還在襁褓之中,記在你的名下,好生教養,長大後跟親生無異。”董氏說道。

    “婆母之命,媳婦敢不遵從?孩子無罪,媳婦不會記恨於他,定會好生教養。只是,媳婦有一請求,還望公爹、婆母恩准。”

    事已至此,申紹華為了自己親生兒子著想,也只能含屈應下。

    “媳婦賢惠,深明大義,張家一門對你感激不盡。有什麼要求你就說,公爹、婆母為你做主。”張至發沒想到紹華如此痛快地就答應下來,心裡讚歎媳婦的高尚品德。

    “公爹,婆母,張雲起、董元儒、唐世濟共同策劃了會試舞弊案,幸虧我妹夫高才,才沒有讓賊子們陰謀得逞。董、唐二人為了本黨利益,使些骯髒手段也無可厚非。但張雲起為了一已之私,竟然跟他們同流合污,是,這樣可以讓張氏一門暫時躲過災禍,可如果讓他們得逞,我妹夫的前程就全毀了,終日以淚洗面的那就是我妹妹。文人十年寒窗,讀書不易,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金榜題名嗎?壞人前程,毀人名譽,而且還永無翻身之日,這是何等歹毒的心思啊,更何況對付的不是仇敵,而是自己的親人。媳婦每每想到此,就不寒而栗!媳婦再不敢跟這樣的狠心賊子同床共枕。”

    申紹華說到這裡,平靜了一下心情說道:“而且我也愧對我父我母我妹,再也無顏面對他們。所以,請求公爹、婆母恩准,媳婦想攜子回淄川老家,終生不願與賊子再見一面 ”

    申紹華說完,張至發、董氏都無言以對。

    她一口一個賊子,別看罵的是張雲起,可也把張至發、董氏掃在其中了。想一想也是,自己一家人光想著如何彌禍了,哪裡想到過差點被張雲起禍害的方家、王家?這兩家可都是兒媳婦的娘家親戚啊,自己一家做得確實過份了些。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人家申紹華不再提和離,肯答應教養杜玉蘭生的那個孽種,全是為了張家著想啊。

    如果申紹華不管不顧地鬧出來,張家可是全毀了,如此說來,說申紹華是張家的恩人都不為過。

    而且,張至發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這飛書示警必是王興所為無疑。

    道理很簡單,會試舞弊案針對的是方從哲和王興,如果不是皇上當即立斷,重新評定試卷,而是簡單處理,把王興等抓入詔獄嚴刑拷打,必然會造成冤案。那樣的話,方從哲最多被勒令致仕,而王興就毀了,所以受害最大的是王興。

    人家既然受害,能不查查幕後之人?要查的話,肯定是從唐世濟入手,從而牽出了董元儒,牽出了兒子張雲起。

    那受害者是方家和王家,為什麼斷定是王興而不是方從哲?

    如果是方從哲,他不會採用這樣的方式,他會更直接,把自己叫去,給自己說明白,讓自己抓緊彌補就是了,畢竟他是自己的上官,而且還是同黨。

    所以,這事只能是王興。

    王興受此迫害,為什麼不用過激的方式報復?而且還飛書示警,讓自家趕快彌補漏洞?還不是看在兒媳的面上?

    如此說起來,申紹華的恩情就更大了。

    當然,這只是他的猜測,要證實這個猜測也不難,如果今後一段時間內董元儒出事,那麼就肯定是王興所為了。

    他看在申紹華的面子上放過張家,那麼必然不會放過董元儒。

    想到這裡,張至發除了愧疚以外,倒是稍稍把心放下了。且等等,如果王興發難,自己在朝堂上助他一臂之力就是了。如果王興不發難,那自己也不能放過這個險些害了自己一家的惡賊!既為自己出氣,也為黨爭利益。

    可是媳婦說的事怎麼處理呢?平時看上去,媳婦十分柔弱,沒想到性子竟是如此剛烈。

    張至發正在考慮是否把自己對於王興的判斷說出來,不想兒子不干了!

    就見張雲起站起身來,臉色鐵青地指著申紹華罵道:“賤人!你身為張家婦,不想著為張家考慮,反而一心一意想著你娘家人!再敢胡說八道,我打死你個賤人!”

    張雲起一見這還了得,心想,兒子真是個蠢材,老子千方百計地想辦法安撫她還來不及呢,你還要打罵,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

    “呸!”不及多想,張至發啐了兒了一頭一臉,罵道:“就知道沖自己媳婦耍威風!你知不知道,咱們一家受了人家娘家人大恩!要不是媳婦,咱張家就全毀了!”

    “父親,你怎麼這麼說?”張雲起不敢擦臉上的痰跡,不解地問道。

    張至發此時也顧不得別的了,要不把自己的推斷說出來,讓兒子心有餘悸,這個蠢兒子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來呢。

    “畜生,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飛刀示警之人是誰?你動動你那豬腦子想一想!”

    “父親,要說有心查兒子的,大概就是方家和王興,莫非是他們?”張雲起不解地問道。

    “你還不是蠢到家!人家哪是查你?人家肯定是查害他的唐世濟,帶出來的董元儒,再帶出你來的!”張至發道。

    張至發說完,張雲起順著父親的思路一尋思,猛然醒悟:“父親,你的意思是說,這事是王興幹的?!”

    ……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11:22
第六十九章張家亂起(四)





    張至發把自己的推斷說出來,絲絲入扣,合情合理,不由得張雲起、董氏、申紹華不信。

    “你細想一想,要不是牽涉到媳婦在內,人家王興會放過你?怕是身敗名裂都算好的,弄不好你的小命都沒了!”張至發說道。

    張雲起掃了一眼桌上的飛刀,立即冷汗直流,再也沒有剛才的盛氣凌人。

    申紹華聽了公爹的分析推斷,也感到震驚無比,想不到,那個面相英俊,溫文爾雅的六妹夫,竟然是一位狠角色!這麼快就查到了幕後真兇,能力確實不凡。

    同時,她也感受到了王興對自己的愛護,要是他不念親情,後果真不堪設想。

    這樣好了,一下子就讓自己在張家的地位提升了,張雲起,包括公婆,哪個不念自己的好?

    申紹華不是笨人,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妹夫的用心。但明白歸明白,趁此機會要好處的心眼,她可使不出來。

    “人家王興年紀輕輕,行事有情有義,思慮周全,咱張家也不能做知恩不報的人。”張至發說道。

    “這樣吧,媳婦,你要是回老家,禮兒在鄉下哪能找到名師?你就在京城居住,我親自教導禮兒。你現在住的院子,就歸你娘倆居住,沒有你的允許,起兒一步不能進你的院子。況且,他就要授官,按例,他這個名次是要外放的。你要不願意跟他去赴任,就讓他一個人去。另外,你明日跑一趟王家,把我收藏的那個宣德爐給王興送去。他若收了,就說明他從此放過了張家,要是不收,咱再做計較,如何?”張至發說道。

    聽了張至發的話,不知為什麼,申紹華就感覺自己的腰板立時硬了不少,有王興這個妹夫在,好像不用怕別人欺負了。

    再一想到自己一家對人家王興的虧欠,真是沒臉去見妹夫妹妹。

    “公爹,我六妹夫生財有道,早就富甲一方,人家不會把宣德爐什麼的看在眼裡。再說,我確實沒臉去見他兩口子。”

    申紹華說著,搖了搖頭,表示了堅決不去的意思。

    張至發無奈,暗暗使了個眼色給老妻。

    董氏會意,她很聰明,知道這時候怎麼也得求得王興原諒,才能杜絕後患。

    “媳婦,你就答應吧,婆母以後就吃齋念佛,不再管家了,家事你就費心料理吧。知道你心裡委屈,不為別的,就為了禮兒,你也得跑這一趟。 ”

    董氏真是豁出去了,為了換取兒媳的配合,把掌家權都要交出去。

    “婆母,您不要說了,我跑一趟就是了。這個家還是您來當,我不能當。”

    ……

    一家人誰也沒有再提杜玉蘭的話題,彷彿料理她根本就不是一件什麼難事一樣。

    唉,卑賤的生命只合卑賤地活著,如果生出別的心思,想要攀上高枝,除了摔得粉身碎骨,大概鮮有別的下場。

    ……

    次日,申紹華攜子張學禮一塊來到王府。

    紹儀對姐姐和外甥的到來當然是非常歡迎,連忙迎進內宅,張羅著給申紹華上了茶,又拿出各種果子吃食讓外甥吃。

    張學禮雖然才五歲,卻是生得眉清目秀,穩重大氣,而且很懂禮貌,當紹儀把好吃的塞給他時,他總會說一句:“謝謝姨母。”

    見外甥如此乖巧,申紹儀非常喜歡,牽著他的手不停地誇獎:“禮哥兒真乖,長得真是可人,還這麼懂禮數。”

    然後轉頭對紹華說道:“二姐,禮哥兒這麼小,就如此知禮,顯然是二姐夫拘得緊。要我說,孩子還小,正是貪玩的年紀,拘他那麼緊幹什麼?沒得失了孩子天性。”

    “六妹,你才說錯了呢,這孩子是他爺爺、奶奶的心尖子,平時都是他們教導。”申紹華說道。

    “六妹,妹夫呢?不在家麼?”申紹華問道。

    “這幾日一直跟他兩位好友在一起。這不是快授官了麼,魏大哥怕是要外放,我們老爺跟他感情最好,趁這幾日,天天在一起飲酒。”申紹儀答道。

    “噢。六妹,妹夫前段時間身陷會試舞弊案,你擔心壞了吧?”申紹華問道。

    “可不是嗎?他們讀書人最看重名聲,要是名聲毀了,一輩子就爬不起來了。我倒不是太在乎他是否中貢士,主要是擔心他以後生活在陰影裡,一輩子不快樂。”紹儀道。

    “所幸,皇上處置得當及時,才還了他清白。奸邪小人害人不成反害自身。二姐,那段時間,我們老爺天天掛著笑,怕我跟著擔心。”

    申紹華覷著妹妹的臉色,見她不像是知情的,心裡倒是踟躕了,不知道該不該給妹妹說清楚。

    “妹夫倒是心大量寬得很。”申紹華說道。

    “他呀,看著和善,對自己人,尤其是對自己的親人,那肯定是寬宏大量,對仇敵,可是半點不會留情。”申紹儀淡淡的笑著說道。

    申紹華聞言,已經確認,自己妹妹是不知情的。她讓自己的丫環進來,拿來一個木匣。打開木匣,把由黃綢布包裹嚴實的一件宣德爐拿出來,對紹儀說道:“六妹,這是我公爹珍藏的一件正宗宣德爐,送給妹夫,算是給妹夫高中狀元的賀禮,千萬不要嫌棄啊。”

    申紹儀連忙擺手:“二姐,咱們是親姐妹,哪用得著這麼客氣?這是你公爹珍藏的,還是拿回去吧,君子還不奪人之所愛呢,是吧?”

    “六妹,你是不是嫌姐的禮物太薄?還是你看不起姐?不過就是一件書房擺設之物,不能吃不能喝的,我可沒看出哪裡好來。快收起來吧,跟姐還這麼客氣?再客氣,姐可生氣了!”申紹華說道。

    “那好吧,二姐,妹妹就不客氣了。秋韻,收好,放到老爺書房去。”申紹儀見二姐很誠懇,只好收下。

    ……

    等王興回來,申紹儀把事情一說,王興非常驚奇:“怎麼?聽申紹華的話風,難道張至發已經推斷出飛刀示警的是我了?如果這樣,這老傢伙可真是不簡單” 。

    他讓秋韻把那件宣德爐取來,細細看去。

    此件宣德爐以黃銅製成,底書“大明宣德年制“楷書款,帶底座。其爐身形制規整,敦厚之中不失靈巧精緻,通體光素,盡顯銅爐精純美質,銅質精良,入手沉甸。

    作為書房陳設的確頗為雅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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