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組團穿越到晚明 作者:滴水世界(已完成)

 
mk2258 2018-7-1 10:51:4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9 64600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8 19:14
第一百九十章 朱由楫之薨(二)

    “重金屬中毒?”王興驚訝地問道。

    “是,汞鉛過量就會出現嘔吐和高燒不退的癥狀。”陳樹答道。

    “你確定嗎?”

    “我只是猜測,沒有檢查過遺體,可不敢確定。”

    王興听了,立即無語。

    陳樹只是一個尋常郎中,他怎麼能進得去皇宮?除了太醫,誰還有資格見得到朱由楫的遺體?別說自己不在京里,就是在京里,也沒有理由讓陳樹進宮檢查朱由楫遺體啊?

    這麼說,楫哥兒就這樣沒了?那個圓滾滾的小胖子,那個非常聰明、智商最高的學生就這樣沒了?

    王興一想到朱由楫的胖胖的圓臉,心里就一陣疼痛,他煩躁地繞室彷徨,一邊想著朱由楫的音容笑貌,一邊思考這件事所帶來的種種可能性。

    在這三個學生中,他最喜歡的就是朱由楫,次之朱由校,再次之朱由檢。為什麼喜歡他,王興也說不清楚,可能是因為他胖得可愛?因為他非常聰明?因為他最調皮搗蛋?也可能兼而有之。

    有時候對一個人的喜愛,真是說不清楚理由。

    歷史上,朱由楫也是死于萬歷四十四年,死因也是因病。朱由校死于天啟六年,是落水後得了病,不治而亡。王興之所以讓他們半天習文,半天習武,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讓他們增強體質,別動不動地就得病,得了病還好不了,就像朱由校,如果身體素質好,怎麼會落一回水就死了呢?就像朱由楫,已經八歲了,出痘、天花等這些凶險的病癥都闖過來了,再生病也就是頭疼腦熱的,如果身體的抵抗力強了,這樣的病還算病嗎?

    事實上,在他離京前,由于三個孩子嚴格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身體素質已經很好了,尋常小病根本就找不上他們。

    那怎麼就死了呢?難道真是有人下毒?

    這怎麼可能?皇孫雖然不受皇帝待見,但他們的飲食每個環節都有太監監督,下毒也不是容易的事。

    除非是貼身太監才有這樣的機會。

    可貼身太監會下毒嗎?要知道,他們一生的榮華富貴可是全系在所伺候的主子身上,他們只會盼他好,絕對不會盼他死。

    除非有人給了這個貼身太監足夠的誘惑。

    這個世上沒有絕對的事,貼身太監也不一定絕對忠誠。

    朱由楫的貼身太監是王體乾,歷史上這個人謹小慎微,後來在天啟朝成了司禮監掌印太監,按說這個位置是內監中最高的,但他卻甘居魏忠賢之下,唯魏忠賢馬首是瞻,成了魏忠賢忠實的走狗。

    想到魏忠賢,王興心里一激靈,李進忠不就是魏忠賢嗎?難道現在王體乾就跟李進忠勾搭上了?

    難道說,朱由楫是死于王體乾手上的?是李進忠慫恿的?

    如此推測下去,難道這是朱由校的主意?

    不能啊,朱由校跟朱由楫的關系最好,朱由校對朱由楫那是真關心,從他的眼中就能看得出來,這可是瞞不了人的。

    ……

    王興越想,越覺得朱由楫的死不是那麼簡單,弄不好真跟宮斗有關。

    “陳樹,假設就是重金屬中毒,那依你看來,這個毒是慢性的,還是急性的?”王興又問陳樹道。

    “慢性的,肯定不是急性的。汞鉛中毒,一開始並無明顯癥狀,等到人體內積攢汞鉛到一定程度,就會沉澱到肝、脾、胃等髒器里,給髒器造成沉重負擔,然後就會出現惡心、嘔吐、眼花等癥狀,等到發高燒,其實就已經沒法治了。”陳樹解說道。

    “從開始下毒,到高燒不退,大約需要多長時間?”王興又問道。

    “如果不間斷,那麼,一個多月的時間就足夠了,如果不連續下毒,那就不好說了。”陳樹答道。

    “咱們吃的食物里沒有汞鉛啊?他怎麼會食入汞鉛呢?”王興問道。

    “平時吃的食物里確實沒有,這個年代,最覺見的就是道士們煉的丹藥,所謂丹藥其實主要成份就是汞鉛,要是把丹藥碾成粉末,摻到飯菜里,一般是吃不出來的。”陳樹答道。

    “道士?丹藥?”王興念叨著,忽然腦中靈光一閃,韓府里不就養著一個道士嗎?那個李彬也出于韓府,難道這是巧合?

    王興拍拍自己的腦袋,大腦急速地轉動!

    如果韓就是幕後黑手,那麼一切就都有了合理解釋。

    他的真正目的,並不是自己,而是朱由楫,先把自己弄出京,好對朱由楫下手,因為如果自己在京,就得繼續擔任三個皇孫的師傅,朱由楫的身體變化自己不可能察覺不了,發現不對,自己及時出手,也一定能將他的陰謀粉碎。

    他為了給京里爭取時間,把李彬派出京來,將自己殺死更好,如果殺不死,也能讓自己陷于其中,不能他顧。于是有了吳橋行刺和泰安民變。尤其是後者,更是毒辣無比,如果不是自己有許福這個情報人員,及時做了安排,怕是已經成了亂民的刀下之鬼,即使僥幸不死,朝中大佬們也會將各種罪過堆到自己頭上,到時候自己別說回京了,弄不好就得丟官罷職。

    對,應該就是這樣。

    可是,他弄死朱由楫的目的又是什麼?一個詹事府詹事,摻合到宮斗里有什麼好處?是朱由校跟他勾結了嗎?還是另有他人?

    這個問題就不好回答了,現在還缺乏足夠的信息。

    要破解此事不難,只要將宮里那些太監、宮女、廚役全部扣起來,慢慢審問就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可這是不可能的,自己在京里還好說,不在京里,鞭長莫及啊。

    先想辦法控制住那個道士再說,秘密審訊他,也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老薛,立即讓黃浩回京,想辦法秘密逮捕審訊韓家養的那個道士。”王興令道。

    “主人,不可!”薛義連忙阻止。

    “為什麼?”王興不解地問道。

    “主人,您忘了讓潘九盯梢的事了?”薛義提醒道。

    “你是說,潘九盯的那個人很可能是那個道士?”王興心里一驚。

    “不一定,但有這個可能。只要有這個可能,就不能輕舉妄動。因為這個人有驅鬼之能,就不是尋常人能對付的,必須主人親自出馬,由我控制住他,黃浩也好,洪林也罷,都能輕松拿下他。”薛義分析道。

    “對,是我莽撞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8 19:14
一百九十一章 心術不正丟官職

    薛義的提醒非常重要,如果那個道士跟那天暗中窺視自己的是同一個人,黃浩去了也白搭,只有自己帶著薛義一塊去,才能克制住他。

    得想辦法回京。

    但是,欽差不得聖旨是不準回京的。

    那就給皇上上折子,請求回京,反正山東的形勢也基本平穩了。

    用什麼理由呢?難道說听聞愛徒薨了,悲傷難抑,回去奔喪?

    這個念頭一出,王興就自己否了。且不說你從哪里得來的消息,就是皇孫薨,你也不能丟下山東百姓回京奔喪。

    朱由楫在自己心目之中佔有很重要的位置,但在皇帝和太子那里,這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因為朱常洛共生了七個兒子,立住的不過才三個,這個年代,無論是皇家還是平民百姓,對于死個孩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他們不會在乎再多死一個的,況且,朱由楫不是長子也不是長孫,受重視程度就大打折扣,恐怕最多悲傷一時,也就放下了。弄不好,這個消息連邸報都不會發。

    這個理由不成立,那別的理由都不成立。

    成功了,對手成功了,成功地把自己滯留在了山東——王興無奈地想到。

    ……

    中午吃飯的時候,王興特意讓洪林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沖北方拱了拱手,將這杯酒灑在地上——他只好用這種方式寄托自己的哀思了。

    英子看他面色凝重,臉上似有淚痕。哥哥可是一直都是開朗的,從沒有見過他露出悲傷之色,不由得感到吃驚,她連忙關切地問道︰“哥哥,你怎麼了?”

    “哎,英子,哥的一個好學生沒了,哥這心里難受。”王興嘆了一聲道。

    英子連忙拉住他的手,說道︰“哥哥,你別難受了,人已經沒了,再難受也沒用不是嗎?以後哥哥再多收一些學生不就行了。”

    王興看著英子關切的眼神,心里感動︰“這妮子是真心關心我,其實,英子,你不知道,哥哥悲傷,不光是為了死了一個學生,也是為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英子,不要緊,哥哥能想得開,只不過這個學生在哥的心里比較重,一時難以放下。”王興拍拍英子的手,說道︰“快吃飯吧,沒事了,哥沒事了。”

    “哥哥,你高興起來,看你難受俺這心里也不好受。”英子說道。

    “行,哥听英子的,高興起來。來,吃飯!”王興可不想讓英子跟著難受,只好強作歡顏。

    話是這麼說,可王興一拿起筷子,那次三個學生來自己府上給自己送行的場景就出現在眼前,自己每道菜不許他們超過三筷子,朱由楫就每次都抄一大筷子菜放到骨碟里,然後慢慢吃,當時自己還給他們講了制定政策的重要性。

    “這小子,真搗蛋!”王興自言自語道。

    英子一直在觀察著哥哥,見他說了這句話後,臉上浮起溺愛的表情,但隨後,眼里的神色黯淡下去。

    看到哥哥難受,英子心里也難受極了,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低下頭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王興想起朱由楫,實在沒有胃口再吃下去,就放下筷子,這時候才發現英子在哭。

    “英子,別哭,別哭。”王興連忙拍拍她的背,安慰道。

    “哥哥,看你那麼難受,俺心里就跟針扎一樣,俺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讓哥哥不難受。”英子抬起頭,大大的眼楮里噙滿了淚水。

    “英子別哭,都是哥哥不好,哥哥再也不難受了,好不好?”王興連忙哄她。

    “哥哥,俺永遠都不想看到你難受,永遠希望你高興。”英子說道。

    “唉,哥哥不難受,哥哥高興。”

    “看你又掉眼淚了。”

    “哥這是高興的,有你這樣的好妹妹,哥是真高興啊。”王興擦擦眼楮,又給英子擦了擦眼楮,嘆了口氣說道︰“唉,哥想開了,死者已矣,悲傷無益,咱得向前看,為了活著的人活著。”

    “那你笑一笑,要不俺心里不踏實。”英子期盼地看著王興。

    讓一個人從悲傷的情緒中轉換到歡喜的模式,一般是很難做到的。

    不過王興看英子眼里的期盼神色,有些不忍,隨笑了笑。

    “哥,你這笑比哭都難看。”

    “撲哧”王興這回是真笑了,說道︰“你這丫頭,真……”

    “真什麼?”

    “真調皮!”

    王興其實是想說“真難為哥了”,話到嘴邊卻成了“真調皮。”

    ……

    在英子的努力下,王興成功地從悲傷的情緒中走了出來,但朱由楫的薨給他造成的心理陰影,一時可消除不了。

    朱由楫沒有逃脫歷史的宿命,自已的穿越也沒能改變他的生命軌跡,這是王興的遺憾所在。不過,生活還得繼續,就當他是自己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吧,為了英子,為了自己的親人,為了自己的遠大理想,這事就這樣過去吧。

    不過,自己雖然不能回京,對韓、對沈演的調查不能停止,如果真是這兩人作祟,那麼,你們就等著我王興的報復吧。

    ……

    可沒等王興的調查出來結果,五天後,李瑞傳來消息,說皇上下旨,將韓削職為民,逐出京師,永不錄用,原因則是︰“居廟堂之上卻心術不正,雖劣跡未顯,久之必貽禍社稷。”

    什麼?王興乍聞之下,大吃一驚︰“心術不正?這是什麼罪名?這不是莫須有的罪名嗎?”

    “李瑞,你問一下我岳父,朝中對皇上這道旨意是什麼反映?”王興連忙吩咐道。

    “是。”李瑞答應了。

    過了不到一個時辰,李瑞匯報︰“主人,申老爺說,東林黨人以楊漣為首上疏請求皇上收回聖命,說自古以來無有成例。皇上這回倒沒有留中不發,只說了一句,讓韓上自辯折子吧。結果韓上了折子,卻沒有自辯,而是自承有罪。朝中那些東林黨人才不鬧騰了。”

    王興听了,心道︰“莫非皇上知道了韓謀害我的事情?他為了朝庭的臉面沒有把事情完全掀開?要是知道韓還有謀害皇孫的事情,肯定會夷他九族,不可能只把他開除了事。”

    又過了三天,另一件事的發生,進一步證實了王興的判斷……。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8 19:14
一百九十二章 遮羞哪如窮究

    這件事情,就是京里來人傳旨,將沈演革職除籍,永不敘用,理由則是“助紂為虐,心懷叵測”這些虛詞,也沒有舉出任何事實。

    宣旨時,王興在場,他觀察沈演的表情,發現他听完旨意,臉色臘黃,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瀟灑和從容,只是叩頭不已,嘴里不停地說︰“微臣有罪,微臣領旨。”

    宣旨欽差將他官服剝掉,頭上烏紗摘去,沈演根本不敢朝王興這里看,只低頭對在場的山東官員和昔日同僚作了一個團圓揖,說了一句︰“草民告辭。”

    以袖掩面轉身狼狽而去。

    待宣旨欽差走了,錢士完、李長庚、汪有功等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最後還是錢士完問王興道︰“王大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殺人也得有個理由吧?怎麼能無緣無故就把沈大人的職餃革去?”

    “呵呵,錢大人,這事我也不知底細,也是一頭霧水。不過,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沈演應該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皇上呢,為了維護朝庭體面,不想揭開他做的丑事,而沈演也心知肚明,所以他根本沒有自辯,羞慚離去。”王興答道。

    錢士完等人聞言點了點頭,從剛才沈演的反應來看,王興的說法是可信的。

    其實,王興基本已經確定,皇上肯定是知道了李彬的事,弄不好,這個李彬已經落在了皇上手里,這才以這種方式將韓和沈演逐出官場,而韓、沈二人則肯定已知東窗事發,心里有鬼,能落這麼一個下場就阿彌陀佛了,哪里還敢喊冤?

    ……

    還別說,事情的真相還真讓王興猜了個**不離十。

    宮里有四大高手,專門負責暗中保護皇上安危,這四人分別是無影、無痕、無血、無傷,李恩派去暗中保護王興的,就是無傷。

    卻說泰安民變那日,無傷發現了暗中潛伏的張計緒,遂用劍逼住他,讓他說出了要行刺欽差的緣由,當然也包括京里來的林師爺。

    無傷听說這個林師爺跟京里有聯系,立即意識到事情不簡單,他不敢把一個活著的張計緒交給王興,怕他一時沖動做出什麼事來,所以把張計緒殺死,並留信示警。

    隨後,他就趕去董家,尋找林師爺,並一直尾隨他到了欽差行轅,在那個林師爺趁亂想逃時,被無傷擒住,一掌打昏,放到一個隱蔽之處,然後再次來到行轅觀察戰事。

    他的本意是,如果亂民沖進行轅,就先救王興,林師爺的事往後放一放,畢竟王興的安危才是最主要的。

    沒想到王興先用疑兵計迷惑,再用張計緒的人頭立威,又用錦衣衛馬隊沖鋒,緊接著九個家丁接連殺了幾十個盜匪,一個子就震懾住了亂民,穩定住了局勢,他心里不禁暗服。

    一直等到劉招孫帶領大隊人馬趕到,無傷才放下心來,背上昏迷的林師爺,連夜縱城而出。

    等他回到京城,立即向李恩進行了匯報,李恩沒有驚動任何人,隨即命令無傷親自審問。

    一開始,李彬也確實信守了自己的諾言,無論無傷如何拷打,都死不開口。無傷無法,只好請來二哥無痕,無痕是內家高手,一指點在李彬涌泉穴,一股真氣輸入進去,李彬立即感覺全身好似有千萬只螞蟻噬咬自己,既疼且癢,那種滋味真是生不如死。

    “啊!癢死我了!好爹,好爺爺,好祖宗,求你饒過我吧,饒了我吧……。”李彬慘叫不已,痛苦得臉都變了形,連聲求饒,爹呀、爺爺的亂叫,身下屎尿亂流。

    無痕大概心理非常扭曲,折磨人是他的樂趣之一,看到李彬不停地慘叫,心里非常興奮,他才不管李彬是不是招供呢。

    “嘿嘿,小子,硬氣一點,你可別招啊,老子還沒玩夠呢,一會兒再讓你嘗嘗老子的其它手段。”無痕獰笑著說道,也不管屎尿的臭氣,捉住李彬的腳,又是一股真氣輸入!

    這一下,李彬的意志完全垮了,“我招,我招,不要,不要啊。”

    無傷掩著鼻過來,對無痕說道︰“二哥,行了,他不是要招麼?你不嫌臭啊?”

    無痕把李彬的腳往地上一扔,道︰“晦氣!這麼膿包。”,然後對臉色灰敗的李彬說道︰“好孫子,千萬別全招了啊,讓老子一會兒再玩玩。”

    無傷一听樂了,心說二哥你這是怎麼論的輩啊?

    李彬心里那個罵呀,哪有這樣的?還有勸人不招的?還讓你玩?你殺了我算了!

    當下,被摧毀了意志的李彬再也沒有隱瞞,把自己的身份,以及韓交待給自己的事全招了。

    ……

    正如王興所判斷,朱由楫的死,的確在朱翊鈞心里沒有激起絲毫漣漪,听了太醫的稟報,說是因病而薨,他也只是嘆了口氣,說道︰“唉,又是一個無福的孩子。”然後這事就放過了,根本沒有想過其它原因,甚至伺候朱由楫的宮女、太監也都沒有過問。

    在他心里,一個不受喜愛的孫子,還不如王興重要呢。這不,當李恩拿著李彬的口供給他稟報後,朱翊鈞當即大怒︰“王興在外為朕排憂解難,背後竟有小人暗算。如不懲治,豈不寒了忠臣之心?擬旨,韓、沈演身為大臣,心術不正,溺辜聖恩,立即……”

    他本來是想說捉拿歸案,交大理寺、都察院審讞,話到嘴邊又改口了。

    “……削職為民,永不敘用。”

    之所以改口,他主要是顧慮兩點,一來這是一件丑聞,如果審問清楚,案情大白天下,韓、沈演固然身敗名裂,朝庭的臉面也全丟盡了,也顯得自己無識人之明;二來,總是沒有給王興造成實質性傷害,要是王興知道了案情,還能安心在泰安呆著嗎?

    卻也難怪,朱翊鈞壓根就沒有把王興被刺和朱由楫之死聯系起來,他想當然地認為,韓之所以先薦王興擔任賑饑欽差,再謀劃行刺,其動機無非就是嫉賢妒能,怕王興將來的成就在他之上罷了。

    可是,他這樣一遮羞,卻是把朱由楫之死的幕後真凶,徹底掩蓋住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8 19:15
一百九十三章 陰人狠毒

    給朱由楫下毒的,正是宋獻策,而具體實施者,也正是王體乾。

    韓和宋獻策定下先除老三、再除老大之策後,當然得需要宮里的配合,于是,韓把王承恩叫到府里密謀,當然,參與者還有宋獻策。

    出計策的是宋獻策。

    他給出的方法有兩個,一個是想辦法引誘朱由楫出宮,宋獻策潛伏到一旁,使用法術殺人。另一個就是下毒,利用丹藥的毒性殺人。

    這兩個方法一個快,一個慢,都有好處,也同樣都有害處。

    如果使用第一個方法,肯定不瞞不住人的,最起碼朱由楫死于謀殺這一點是瞞不住的,如果驚動皇上調查,事情怕是掩不住,誰知道宮里有多少能人異士?宋獻策這點小小的法術會不會被人識破?這一點誰也不敢保證。

    第二個方法然見效慢,但慢也有慢的好處,就是不易被人發覺,可以殺人于無形。如果行事機密,甚至可以瞞過任何人。

    可這樣做的難度就是,必須每天給他服用丹藥,要想人鬼不知,必須把朱由楫的貼身太監王體乾拿下,離了他,誰也沒有這個便利條件。

    听了宋獻策給的兩個方法,韓、王承恩沉吟了一會兒,韓首先開口︰“王公公,我意用第二條計策,你看如何?”

    “韓大人,我也認為第二條計策好一些,穩妥。”王承恩答道。

    “既如此,王公公,那王體乾那里還需要你來想辦法。”韓說道。

    “王體乾為人膽小怕事,謹小慎微,怕是不會參與此事。不過,听說王體乾很怕李進忠,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王承恩說道。

    “李進忠?能把他拉過來嗎?”韓問道。

    “這些日子,不知道為什麼,這李進忠頻頻向李娘娘示好,因不知他是何意,李娘娘沒敢表示招攬之意。”王承恩說道。

    “好,既然這樣,你就先試探試探他,如果能為我用,則大事可成。如果不能為我所用,再從長計議。切記,沒弄清他的真實目的之前,切不可隨意將咱們的目的說出去,這可是滅門大罪啊。”韓囑咐道。

    “大人放心,咱家當然曉得其中利害。”王承恩鄭重地說道。

    “那好,就請王公公抓緊行動,我們等你的消息。”

    “好,那就這樣定了。”王承恩說完,告辭而去。

    王承恩經過幾次試探,終于知道李進忠的想法了,他想跟客印月結成菜戶,但顧忌王興的存在,所以,最好是讓王興永遠回不了京才好。

    對食、菜戶這在宮里不是什麼秘密,也沒有什麼難為情的,所以李進忠也沒瞞著王承恩。

    王承恩一听他的訴求這麼簡單,而且跟自己的目標一致,當時就樂了,對拉攏李進忠也有了信心。

    不過,他所行之事干系重大,必須確保李進忠真心跟自己結盟才能把真正的想法說給他。

    “李公公,你說的這些事,我可以保證給你辦到。你能給我也辦一件事嗎?”王承恩問道。

    “王公公,只要能把客印月弄到手,別說一件,就是三件五件我也答應你。什麼事,你說。”李進忠精蟲上腦,哪還顧得考慮別的,連忙答應下來。

    “我說的事干系重大,要是保不住密,是要掉腦袋的,所以別怪我小心。李公公,我怎麼才能信你呢?”王承恩問道。

    “這個……”李進忠一听是掉腦袋的事,立即就猶豫了。然而轉念一想,不妨听听是什麼事,要是可行就辦,兩邊都有利,要是不可行的話,老子就去告發,難道還真去冒險麼?

    “王公公,能不能透露一下,這個事好辦嗎?要是難度太大,我可不敢答應。”李進忠小心翼翼地問道。

    “對你來說舉手之勞,如果操作得當,基本萬無一失。”王承恩答道。

    “好吧,為了得到美人歡心,我答應你了。這樣,王公公,你說吧,怎樣才能得到你的信任?”

    “你立個字據怎麼樣?”

    “王公公,你也知道,我不認字啊,哪會立什麼字據?”

    “我寫,你畫押按手印,行嗎?”

    “行,就依王公公。”李進忠爽快地答應了。

    就在王承恩寫字據的時候,李進忠心里暗樂︰“真你媽是個笨蛋,誰不知道我不識字?這字據有什麼用?就算我畫了押按了手印,如果事發,我就說個別的內容,比如說借條,你這還不是一張廢紙?”

    “李公公,我是這樣寫的︰‘王承恩所行之事我全部知道,全部參與其中。李進忠年月日’,你要沉著行呢,就請畫押按手印。”

    “行。就按王公公說的辦。”李進忠痛快地畫了押,按了手印。

    王承恩把字據收好,這才放下心來。

    “李公公,有件事想問一下,王體乾很怕你,是怎麼回事?”

    “王體乾?呵呵,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他那玩藝只割去一小截,配套的兩件貨,只鬮了一件。這事剛好被我知道了,你說他怕不怕?”李進忠呵呵笑著答道。

    “啊?這可是死罪,而且是誅滅九族的事啊?這家伙真大膽。”王承恩听了,驚訝地說道。

    “大膽?這小子你看他很老實的樣子,其實膽子大得很,這就叫咬人的狗不叫喚,告訴你王公公,他還有比這更大膽的事呢?”李進忠小聲說道。

    “莫非?……。”王承恩驚得瞪大了眼楮。

    “對,具體是誰咱就不說了,你知道了也沒好處,心里有數就行。”李進忠神秘地說道。

    “王公公,莫非你所行之事,跟王體乾有關?”李進忠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王承恩不會無緣無故提起王體乾。

    “正是。李公公,你只須把這包丹藥交給王體乾,讓他每天給他……”王承恩伸了三個手指頭一比劃︰“……服用一包就行,這東西無色無味,就是有點澀,最好碾碎了泡到茶里,根本喝不出來。”

    “啊?王公公,這……”李進忠大吃一驚,沒想到王承恩竟是毒殺皇孫。

    “不用大驚小怪,多少年後,我們那位要是登了基,還能忘了你?再說,李公公,你現在還能下船嗎?”王承恩半是誘惑,半是威脅地說道。

    李進忠如何選擇呢?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8 19:15
一百九十四章 穿越者有了後代人

    李進忠已經後悔了,不該耍小心眼,使自己陷入到如此大的陰謀當中。

    原本以為,王承恩大不了是跟哪個太監、宮女有仇,讓他李進忠幫幫忙之類,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別的事也干不了。

    哪里想得到,王承恩竟然想要借王體乾的手毒殺皇孫?!

    “好吧,這事干了!”震驚過後,快速盤算了一下,李進忠最後還是決定冒險。

    他考慮地很清楚,當前他無非是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告發,一條是按王承恩的要求去辦。

    細想起來,這兩條路其實是一條路,那就是死。

    如果他去告發,王承恩活不了,韓活不了,再深挖下去的話,李薔薇也活不了,皇家為了掩蓋丑聞,凡是與聞這個陰謀的,不管你參與沒參與,肯定會殺人滅口,所以,他李進忠也活不了,一個太監,在皇家看來,跟個貓啊狗啊的沒什麼區別。

    如果參與進這個陰謀,那麼,如果行事不密,肯定也是一個死。

    但兩個死是有不同之處的,前邊那條路,如果牽涉到了李薔薇,他李進忠是必死無疑;而後邊這條路,如果操作得當,確實能夠掩人耳目,弄不好,真能實現自己的夢想哩。

    兩相比較,李進忠當然選擇後者。

    後邊的事就簡單了,王體乾當然也無可奈何,李進忠手里握著他的把柄,他那個把柄一旦亮出來,不光是他,他全家都得死。再加上李進忠的利弊分析,王體乾只能是言听計從。

    ……

    朱由楫死後,李進忠、王承恩、王體乾心驚膽戰了好幾天,好在皇上根本就沒有徹查的意思,就連王體乾等伺候朱由楫的太監、宮女也沒有為難,還是各司原職,只不過,伺候的主子變成了朱由楫之生母王選侍。

    三個陰人剛把心放下,卻又傳來韓被罷職的消息。這下子三人又嚇壞了,以為東窗事發了。提心吊膽過了幾天,發現只是把韓削職為民了事,並沒有其它動作,三人這才知道,皇上罷韓職是另有原因。

    至此,三個陰人才徹底放了心,韓已經離開朝堂,回了山西老家,相信沒有人會再為難他,而韓為了不被夷族,那是死也不會說的。所以,只要他們三人不說,朱由楫之死背後的陰謀,是永遠沒有人知道了。

    ……

    宋獻策在韓被免職後,第一時間就逃離了韓府。

    他脫下道士袍服,換上一身書生打扮,拿上原先韓給他弄的假路引,一路西行,奔陝西而去,他的目的地是西安,他的想法是先潛伏幾年,躲躲風頭,再伺機而動。

    也幸虧他離開得早,再晚一步,怕是就走不了了。

    王興再得知韓被免職後,首先想到了他。吩咐程強,派人盯上那個道士,必要的時候可以讓李瑞求助于洪承疇,讓官府捉拿他。

    因為不確定這個道士是不是那天窺視自己的那個人,所以,王興沒有讓家丁出動。讓官府出動的話,這個道士如果真有驅鬼異能,官府肯定會請其他能人異士出面,全力捉拿他。所以,基于這種想法,他才讓程強求助于洪承疇。

    不成想,程強很快就回話,說那個道士不見了。

    王興問道︰“知道那個道士叫什麼名字嗎?”

    “剛剛打听清楚,那個道士叫宋獻策。”

    “宋獻策?是不是李自成的那個謀士?”

    “不敢確定,應該是吧。前世倒是听說過,李自成的謀士宋獻策就是個道士。”

    “哈哈,想不到這麼早就跟他對上了。好吧,既然知道是他了,那就好辦了,估計以後有的是機會跟他較量。”

    王興听說那個道士是宋獻策,不怒反喜,前世的時候就沒少听說宋獻策的大名,听說他足智多謀,是李自成的兩個主要謀士之一,另外一個是牛金星,後來李自成進北京後,被牛金星陷害,此時宋獻策也看出李自成非成大事之人,遂決定輔佐李岩,李岩事敗後,宋獻策不知所終。

    如果不出意外,自己肯定有跟李自成交手的機會,到時候到要看看,這宋獻策究竟是如何地厲害。

    ……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到了萬歷四十五年二月。

    王興身在濟南,可心早已經飛到京城家中,因為,申紹儀即將臨盆,薛義不時地給他報告著有關消息。

    “主人,主母已經開始肚子疼了。”

    “主人,親家老爺、太太都去府里了,穩婆也來了。”

    “主人,洪家娘子、楊素雲姑娘都到府里了。”

    “主人,皇上派了太醫去府里了。”

    “主人,朱由校、朱由檢也去府里了。”

    “主人,主母已經疼了四個時辰,穩婆說已經開了三個骨縫了,陳樹說,這就快了。”

    ……

    王興一直在屋里來回踱步,轉一會兒坐下喝口茶,然後起來再轉,旁邊椅子上坐著英子,除了給他倒水,就是目不轉楮地看著他。

    “哥哥,你別轉了行不?俺頭都讓你轉暈了。”英子埋怨著道。

    “去去去,去你屋里等著,有消息我會告訴你的。”王興煩躁地往外趕她。

    “不嘛,俺得等消息,看嫂子是給俺生個小佷兒還是小佷女?”英子說道。

    “不管是給你生小佷兒,還是生佷女,我都高興。關鍵是你嫂子現在很危險,我又不在身邊,真怕她挺不住啊。”王興擔憂地說道。

    盡管一直在喝水,但他的嘴上仍然起了火泡,可見他心里是如何焦躁了。

    “哥哥,你放心吧,嫂子一定能挺得住。女人誰不生孩子啊,都得過這一關,你沒必要這麼擔心。”英子這話不知說了多少遍了,但找不到其它安慰的話,只能一遍遍地重復。

    忽然,英子看王興停下腳步,臉上似有喜色,然後,見他雙手成拳,使勁一握,想要喊聲什麼,轉眼看到英子,連忙放開拳頭,走到英子跟前。

    “英子,你說你是喜歡小佷兒,還是喜歡小佷女?”王興問道。

    “哥哥,這話你都問了好幾遍了。俺再告訴你一遍,俺喜歡小佷兒!”英子說道。

    “為什麼喜歡小佷兒?”

    “因為小佷能給你傳宗接代呀?”

    “哈哈哈,你這小腦袋瓜這麼還這麼封建!”

    “哥哥,什麼是封建?”

    “去去去,回你房里去,哥要好好睡一覺。”王興不理她的問題,反而要趕她出去。

    “好,哥哥,你好好睡一覺吧。”英子心疼王興,見他要睡覺休息,自然是趕快出去,生怕打擾哥哥。

    “耶,我有兒子了!”

    待英子出了門,王興興奮地低低吼了一聲……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8 19:16
第一章 撫順危機

    萬歷四十六年四月十三,後金三千多人,趕著大車,載著松子、人參、獸皮、獸骨等物,星星散散地來到撫順東城外的互市。

    這個互市是明政府在奴兒哈赤建立後金前為方便女真族人設立的,女真族人拿些山貨來,換取些鹽、茶、布匹等生活必需品,但鐵器是不允許在互市上交換的,怕的就是女真族人換回去熔成鐵水,再鑄成兵器。

    可以說,明政府對少數民族還是很優待的,從不因其弱小而欺凌,當然也不會因其強大而退讓。

    後金成立後,朝庭未給予充分重視,認為一個十幾萬人的小部落,能成什麼氣候?朝庭上下皆是如此認為,所以,這個互市一直沒有關閉。

    雖然沒有關閉,但也有軍隊防護盤查,主要是防止有人交換違禁物品,或者兩族人發生矛盾沖突。

    今天帶兵的是千總王命印,還有兩位把總叫王學道、唐鑰。

    王命印帶著兩名親兵在互市上轉悠,而下王學道和唐鑰則指揮著幾隊明軍來回巡視。

    今天市上人比往日稍微多一點,王命印也沒在意。

    畢竟遼東酷寒,人們入冬前都會把所需生活用品全置辦齊了,一入冬,則窩在家里嗑松子、聊天、喝酒,沒事誰也不出門。這剛開春,想必家里的存貨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所以紛紛來市上換點東西,這很正常。

    人群中一個矮壯墩實的女真漢子,引起了王命印的注意。

    這個人蹲在地上,手里牽了一匹棗紅馬,身前有兩只袋子,都用麻繩系著口子。他不像其他人一樣,忙著去找人兌換,而是用冷漠的目光掃視著過往的一隊隊官兵。

    “喂,你袋子里裝的是什麼?”王命印感覺奇怪,走上兩步問道。

    “軍爺,我能裝什麼?松子唄!”那漢子見王命印走過來,臉上擠出笑容回答道。

    王命印見這漢子滿臉絡腮胡子,眼楮很大,兩塊橫肉使得他顯得凶了些,雖是笑,卻感覺很是勉強。

    “打開看看,有沒有違禁物品?”王命印對此人印象很不好,所以要檢查他袋子里的東西,有點雞蛋里挑骨頭的意思。

    因為要是有違禁物品,那也是漢人有,他們女真人就算有,哪會拿那些東西來市上?

    那漢子一听,就知道招這位軍爺不高興了,連忙解開袋子口,說道︰“軍爺,您可真會開玩笑,我們這些山里的野人,就是有那東西,也不會拿這里來交換不是?您嘗嘗,我的松子個大粒實,絕對是好貨。要不,給您多盛點?”

    王命印見那漢子態度軟了下來,那笑容雖仍是透著假,但那是諂媚的笑,畢竟是怕了自己。

    “嗯,不錯,挺好吃。”王命印從他手里抓起一小把松子,嗑了一粒,感覺確實不錯,就夸了一句。

    “來來來,兩位軍爺,你們也抓點。”那漢子捧著松子讓兩個親兵。

    兩個親兵也不客氣,各自抓了一把。

    他們哪會希罕這些東西?女真人也好,南邊來的商人也好,來這里互市,誰不巴結巴結管理互市的軍人?軍營里女真人送的松子多的都吃不了。

    王命印再沒說話,起身往別處就走,兩名親兵緊緊跟隨。

    “走好啊,軍爺。”那漢子見王命印帶著兩個親兵往別處走了,在後邊點頭哈腰地說道。

    就在這時,市上忽然起了騷動,就听有人喊道︰“不好了,韃子打過來了!”

    “快跑啊,韃子來了!”

    一時間,剛才還井然有序的互市亂成了一鍋粥!

    王命印一驚,抬眼遠望,就見東邊塵土飛揚,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顯然是有大隊騎兵到來!

    “報!”王命印正在愕然,就見一個騎馬的明軍快速地奔來,跑到跟前,王命印認出來了,正是自己軍中的斥侯。

    就見那名斥侯甩蹬離鞍迅速下馬,單膝跪地稟道︰“稟將軍,韃子大隊人馬來襲,已經佔領南、北兩個制高點!”

    “啊?快去稟報李將軍!”王命印連忙吩咐那名斥侯。

    他口中的李將軍是撫順游擊將軍李永芳。

    “喳!”那名斥侯答應一聲就要上馬去城里稟報。

    “啊!啊!……”王命印剛下完令,就听背後兩名親兵大聲慘叫,忙回頭,兩名親兵已經倒在血泊之中,就見那名賣松子的漢子,手里提了一把刀,刀上鮮血直淌,顯然是自己親兵的鮮血。

    “你是韃子的奸細?”王命印驚道。

    “愚蠢的明狗,此時明白不是太晚了嗎?”那漢子面部猙獰可怖,眼里凶光畢露。說完這句話,那漢子揮刀向王命印砍來,王命印被他眼里的凶光所懾,腿腳發軟,一扭身,那漢子的刀就砍在他的背上,王命印撲倒在地,又被那漢子補了兩刀,登時氣絕。

    那斥侯被那漢子的凶狠殺戮嚇得癱軟在地,沒等那漢子動手,側面又一名女真人過來,一刀砍下了他的頭。

    “殺呀!”那漢子舉起手里的刀,振臂一呼,就見那些女真人從麻袋里、大車上抽出兵刃,紛紛向就近的明軍殺去。

    不得不說,這些女真人真是凶悍無比,尤以那名矮壯漢子為最,明軍在他刀下,根本無一合之敵。不一會兒,就有十幾名明軍死在他的刀下。

    變起倉促,王學道和唐鑰根本來不及組織反擊,就被女真人砍死了,其余明軍見主將死了,都失去的抵抗意志,紛紛跪地投降。

    互市上的其他商人、百姓見明軍都降了,那還等什麼,也都跪伏在地。

    連一刻鐘都不到,熙熙攘攘的互市,就被女真人控制了。

    就在這時,一隊瓖黃旗騎兵趕到,中軍閃開,一名主將騎馬來到那漢子面前。

    這名主將腰系黃帶子,正是努爾哈赤十二子,英郡王阿濟格。

    “奴才鰲拜,叩見王爺。”那名漢子見到阿濟格,連忙跪倒迎接。

    “哈哈哈,鰲拜,殺了多少明狗?”阿濟格問道。

    “回王爺,殺了十三個。”鰲拜答道。

    “勇武絕倫,真不愧為我大金第一勇士。”阿濟格伸出大拇指贊道。

    “明狗太弱,才殺了十幾個,王爺夸獎,鰲拜可不敢當。”鰲拜謙遜地說道。

    “好。帶上你的人,跟隨本王,包圍撫順!”阿濟格令道!

    “喳!”

    後金瓖黃旗牛錄額真鰲拜高聲答應,起身帶領自己的三百來人,匯入阿濟格大軍,涌到撫順城下,將撫順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8 19:16
第二章 丑小鴨變成白天鵝

    王興直到萬歷四十五年秋才被允回京。

    小麥和玉米的試驗田成功了,這兩種作物不僅產量高,而且比小米更加潑辣、皮實,耐旱、耐高溫。

    在水肥充足的情況下,小麥的最高產量達到了每畝三石,玉米的產量更高,每畝四石。這個產量,在沒有良種、沒有化肥的今天,實在是算高的了,要知道小米的產量每畝也就是一石。

    不僅產量提高了,而且小麥磨成面,蒸饅頭也好,包包子也好,口感非常好。玉米的口感差一點,但熬粥喝還是不錯的,關鍵是產量高啊,這個年頭,只要有口吃的,餓不死人就行,哪還顧得上講究口感?

    當于良臣把試驗田的數據報給王興、錢士完時,王興倒是沒什麼,不但沒覺得產量高,反而覺得低了,後世這兩種作物產量分別可以達到了800斤、1000斤以上,當然那是在現代科學技術的支撐下取得的成果,以後條件允許了,一定首先把良種培育提上日程。

    跟王興截然不同的是,錢士完听到這個數據,看到于良臣拿來的糧食樣品,竟然激動地落下了眼淚,先是感嘆道︰“這下好了,山東百姓乃至黃河以北的百姓,再也不會挨餓了。”

    隨後又對王興深施一禮︰“任之,我代山東百姓感謝你啊!活人無數,你功德無量啊!”

    王興連忙遜謝︰“錢大人,這又何必?你我同為朝庭命官,為百姓謀福利不是應該的嗎?”

    “任之,朝庭諸公都在忙于黨爭,下層官吏都在貪污腐敗,像你這樣胸懷天下,一心為民的官真是不多啊,錢某心悅誠服。”錢士完由衷地贊道。

    “錢大人,不要再捧我了,我這是在盡自己的本分而已。不過,錢大人,後續推廣種植、興修水利的事還很繁雜,尤其舊河清淤、新河開挖,爭取每一地塊都能用上黃河水,這項工程很大啊。”王興說道。

    “放心吧,任之。我就是累死在任上,也不會讓你的心血付之東流!”錢士完說道。

    不得不說,錢士完作為一省巡撫是非常稱職的,清廉耿介,任勞任怨,是難得的好官。

    將這麼大的事托付給他,完成他“為生民請命”的理想,王興是放心的。

    ……

    王興和錢士完的折子遞上去,皇帝覽奏大喜,下旨慰獎王興及山東官員,並讓王興回京述職。

    離京一年多,王興早就想家想得不行不行的了,一听允他回京,自是欣喜若狂,當下與錢士完、李長庚、汪有功、于良臣等撒淚而別。

    回到京城,還不能先回家,必須先去皇宮復旨,這是先公後私之意。可剛到京城,皇上就派人傳旨,讓王興先回家,何時進宮再听旨意。

    王興心里那個激動啊,心說︰“皇上,您真太好了,太體諒人了。”

    轉念又一想︰“不對,也不能算太體諒人,我上了好幾次折子,現在才讓我回家,怎麼就算體諒人呢?哪怕讓我回家看看,再讓我回去呢。可見他心里還是自私的,不把山東自救的事辦好,就是不讓我回來。”

    不管怎麼說吧,先讓回家,再去述職,也算好事。

    王興謝了恩,也不管李忠和錦衣衛們,帶著英子、洪林和眾家丁急急往家里趕去。

    來到府門口,就見侯國盛、李瑞及眾家人都正等著,王興一下轎,侯國盛打頭,李瑞及眾家人在後,忽拉拉跪了一地。

    “兒子給干爹請安!”

    “老奴給老爺請安!”

    “給老爺請安!”

    ……

    “盛兒、李管家,你們大家都快起來。”王興連忙讓潘九扶起侯國盛、李瑞。

    侯國盛磕了個頭,站起身來。

    “不錯,個子長高了,身體也壯實了不少。”王興見侯國盛個子長高了最少也得五厘米,而且身體健壯,目光炯炯有神,興奮中透著堅毅,比之前氣質上改變了不少,顯然自己不在的這一年多,這小子沒有偷懶,遂滿意地點了點頭,夸了兩句。

    侯國盛听王興夸獎自己,心里樂得開了花,用手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干爹,兒子淘氣,也沒少讓奶奶和干娘操心。”

    “行,一會兒看你奶奶和干娘說什麼,要是告你狀,你小心屁股!”王興說道。

    “嘿嘿……”侯國盛不好意思地笑了。

    “李瑞,辛苦了,身子骨沒事吧?”王興不再理侯國盛,轉頭對李瑞說道。

    “多謝老爺掛著,老奴身子骨剛剛的,一點都不辛苦。”李瑞說道。

    “干爹,那是我小姑吧?”王興心急見老娘和媳婦,剛想進府,就听侯國盛問道。

    王興一拍腦袋,怎麼把英子給忘了?

    “來,英子,我給你介紹介紹。”王興招手把英子叫到跟前。

    孫秀英來京城,既期盼又忐忑,既盼著多幾個親人,又怕不受干娘和嫂子待見,見到這麼多人,心里就有些慌。

    好在王興反復囑咐過她,一定要有自信,切莫在小輩和下人面前出丑,該拿架子的一定要拿架子。而且,在山東這些日子,她接觸的高官多了,眼界已經有了,待人接物的禮節也都十分熟捻,所以並不是十分怯場。

    “這是你干佷子,國盛。”

    王興給英子介紹道。

    “佷兒見過小姑。”侯國盛不等王興發話,連忙跪倒磕頭。

    “盛哥兒請起。嗯,第一次見面,姑姑也沒有準備什麼見面禮,這是姑姑在濟南買的一把彈弓,送給你當見面禮吧。”孫秀英強壓著內心的慌亂,故作鎮定地拿出一把彈弓遞給侯國盛。

    “喲,行啊,這孩子應對得體,有點大家閨秀的意思啊,不枉我這些日子的教導。”王興見了不由得心里贊了一句,贊賞的目光看向英子。

    “謝謝小姑!”侯國盛磕了個頭,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接過彈弓。

    侯國盛沒想到這個比自己年齡還小、農村出來的小姑姑,竟然如此大方,如此有氣度,原來還有想看她笑話的意思,被她幾句話說得立即服了氣。

    英子看到了王興贊賞的目光,立即信心大增。

    微笑著又跟上前見禮的李瑞客氣了幾句,都是十分得體,並無一絲紕漏。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8 19:18
第三章 家人團聚甜中有酸

    “老太太在哪里?”英子跟眾人見過面後,王興問李瑞。

    “老太太在西院。”李瑞答道。

    “走,英子,跟我進府,拜見老娘去。”王興聞言,拉上英子的手,急匆匆往府里就走。

    進了正院,早就听到信的親人們都迎在正房門口,申紹儀攙著郭氏,秋韻、李青分站兩旁,屏兒抱著一個嬰兒站在後面,不用問,抱的就是自己的兒子,王囤兒,王元紹。

    給孩子起名都是爺爺的事,王興的兒子也不例外,自是由孩子的爺爺王東祿來取名。

    王東祿很有自知之明,沒有文化,大名不敢取,只給孩子取了個小名,叫囤兒,意思是糧食滿囤。

    當王興听到這個消息時,心里挺高興,沒想到老爹還真有才,叫起來好听,寓意也不錯,依他那文化水平,沒給取個狗蛋、狗剩之類的就不錯了。

    至于大名,自然是由老師兼老丈人申用懋來取了。老丈人自是高興異常,給取了個“元忠”的名字,“元”是老大之意,“忠”就不說了,肯定是忠于朝庭的意思。

    王興對這個名字不大滿意,這太老土了,按老丈人的思路,下邊再有孩子,得叫仲孝,三仁,四義了?

    但他可不敢反對,就寫信給紹儀,說想讓孩子叫元紹,名字中有一個“紹”字,意思是孩子是咱兩口子愛情的結晶,如果你覺得滿意呢,就跟老丈人說說,並一再囑咐,千萬別說是自己的意思。

    紹儀見了信,自然是非常高興,孩子的名字中嵌進自己的一個字,正說明丈夫把自己看得很重,哪有不樂意的?連忙回娘家,給父親說想叫孩子叫“元紹”,並反復強調說,這是自己的意思,跟丈夫沒關系。

    沒想到申用懋听了大笑不已︰“儀兒,別替王興那小子遮掩了,肯定是他的意思。要是你的意思,你早跟為父說了,再說,給孩子取名有你們女人什麼事?你會做這樣的事嗎?定是王興不敢跟我說,才打發你回來說的,對不對?”

    “嘿嘿,爹,真讓你猜著了。爹,你不生氣吧?要是生氣,就叫元忠好了。”

    “生什麼氣?你夫妻倆好,為父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能生氣?還別說,元紹是比元忠好听,元忠太土了點了。行了,就叫元紹。”申用懋高興地說道。

    有了老丈人的通情達理,這才有了“王元紹”這個名字。

    ……

    “興兒,你回來了?”郭氏遠遠見兒子進了院門,高興地眼淚都掉下來了。

    這一別一年多,哪個娘不想兒,況且就這一個寶貝疙瘩?在府里,兒媳婦們倒是都很孝順,可總是隔著一層,沒有兒子在身邊,總是不很踏實。

    兒子在吳橋遇刺,在泰安遇襲,雖都有驚無險,可郭氏始終放不下心,又不敢給媳婦們說,怕她們跟著擔心。

    今日見到兒子全須全尾地回來,她心里能不激動?

    “娘!兒子給你請安,娘,可想死兒子了!”王興緊走幾步,來到郭氏跟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哎,快起來,地下涼,也硌得慌。沒瘦,也沒黑。”郭氏拉過王興的手,拽他起來,摸摸他的臉又摸摸他身上,見王興一點事沒有,這才放了心。

    “娘,我能吃能睡,怎麼會瘦了呢?”王興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快進屋。”郭氏連忙拽著王興進屋,王興回頭給英子招了招手,意思是跟我進屋,到屋里再介紹。

    王興把老娘請到正位坐下,又讓畫兒搬了個錦凳,自己靠著老娘坐下。

    “給老爺請安。”紹儀趁這空檔,連忙上前一福,給王興見禮。

    “儀兒,你受苦了。”王興站起來,拉住她的手,輕輕摟住她,深情地說了一句。

    “老爺,儀兒不苦,心里高興著呢。老爺,快松開,這麼多人看著呢。”申紹儀聞到王興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听到丈夫深情的話語,自是非常甜蜜,只是守著婆婆和這麼多人呢,就摟摟抱抱,很是有些難為情。

    “怕什麼?都是自己的親人。”王興放開手說道。

    “給老爺請安。”李青和秋韻過來給王興請安。

    “你們都辛苦了,都是一家人,這麼多禮干什麼?”王興一個個扶起來,分別安慰了一句。

    李青和秋韻見老爺並沒有冷淡自己,都是非常高興,心里有好多話要說,可此時此地卻不是她們多話的時候,所以,起身後都深情地望了王興一眼,退到後邊去。

    王興沒先去看兒子,雖然很想,他把英子叫過來,讓畫兒拿了個蒲團,放到郭氏跟前。

    “娘,這就是英子。英子,快跪下磕頭,叫娘。”王興介紹給兩人介紹道。

    英子眼里早就噙滿了淚水,不為別的,看到郭氏慈眉善目的樣子,看到哥哥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家庭氣氛,她想到了自己的爺爺、奶奶、父親和娘親,奶奶、爹娘寧肯自己餓死,也要把吃的留給自己,爺爺眼看就要過上好日子了,為了不讓害哥哥的凶手逃脫,也搭上了一條命,四個親人合力護持,這才有了自己的今天啊,不愁吃、不愁穿、不愁花,要是他們都活著,該多好啊。

    現在只有哥哥一個親人,干娘和嫂子怎麼樣還是未知數,自己能不能被她們所接受?

    所以,她的心里是既悲傷又忐忑,听到王興喚她,連忙走到郭氏跟前,跪到蒲團上,磕了三個頭,勉強喊了聲“娘”,淚水再也止不住,嘩嘩地流了下來。

    “哎,英子,快起來,快起來。”郭氏連忙答應一聲,站起來把英子拽到懷里,摟著她也掉開了眼淚︰“苦命的孩子啊,以後啊,你有了娘,我也有了閨女,有娘疼你,有娘護著你,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也不會讓你受丁點兒苦。娘早就盼著有個閨女了,你哥總算辦了件好事,給我領回來這麼好的一個閨女。別哭了孩子,娘早就給你收拾好屋子了,一會兒娘帶你去看看。”

    郭氏絮絮叨叨的話不但沒讓英子止住淚水,反而讓英子緊緊摟住她,大聲哭了出來。

    “娘!”

    這個娘叫得,才有了些許情真意切。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8 19:19
第四章 英子的情商

    英子哭,郭氏也哭,紹儀一想到英子的身世,不免也覺心酸,在一旁也抹開了眼淚。

    王興一看,這哪行啊?一家人團聚,這是多好的事啊,怎麼都哭起來了?

    “哎,我說,家人團聚這是高興的事,你們怎麼都哭了?英子,別哭了,忘了路上怎麼給你說的了?娘,你也真是的,光顧了哭了,你得拿見面禮啊?”王興在一旁連忙打岔。

    “瞧瞧,要不是你哥提醒,娘還真忘了。英子,這是娘給你打的銀手鐲,快戴上看看。”郭氏得王興提醒,連忙從懷里掏出一只銀手鐲,給英子擦了擦眼淚,示意她伸出手臂來,要親自給她戴上。

    英子也覺不好意思了,這種日子里自己哭是不對的,可怎麼就沒控制住呢。

    听郭氏說話,連忙伸出手,郭氏把手鐲給她戴到手碗上。英子一看,見鐲子刻著一圈“�d”字紋,與豁口正對的地方,還刻了一個馬的形象,正是自己的生肖。

    “謝謝娘!”英子感受至了郭氏的細心,由衷地道了聲謝。

    “英子,這是你嫂嫂。”王興見她娘倆互動完畢,連忙把紹儀給英子介紹。

    “見過嫂子。”英子連忙來到紹儀跟前,給紹儀行了一個福禮。

    “妹妹萬福。”紹儀連忙站起來還了一禮,然後拉著英子的手,邊打量邊說︰“妹妹長得真俊,怪不得你哥老是夸你呢。”

    英子看了看紹儀,見她長得光彩照人,是自己見過最美的一個人,連忙羞澀地低下頭說︰“嫂子,你長得才美呢,俺哥哥真是有福氣。”

    “嘿,英子,怎麼說話呢?你怎麼不說你嫂子嫁了我,是她的福氣呢?”王興在一旁不樂意了。

    “哥哥,你別不知足啊,俺嫂子這麼一個大美人嫁給你,就是你的福氣。”英子這時候情緒已經平復了,忐忑不安的心理也得到了舒緩,對答起來流暢了許多,更何況是針對跟自己最近的哥哥呢?

    “好好好,是我的福氣,行了吧?”王興作無奈狀。

    “看看,還是我妹子會說話。”申紹儀掩嘴咯咯一笑說道。

    “拿見面禮!別光笑。”王興說道。

    “忘不了!妹子,嫂子給你一塊玉佩,來,戴上。”申紹儀拿出一塊玉佩,上面還系了紅線,讓英子過來,親自給她戴到脖子上。

    “謝謝嫂子!”英子很乖巧地道了聲謝。

    王興接著又給她介紹了李青和秋韻。

    英子稱呼她們“小嫂子”,而李青和秋韻則稱呼她“姑娘”。

    李青和秋韻是妾室身份,在家中地位跟奴婢差不多,自不敢稱她妹妹。

    “英子,來,看看你小佷兒。”一圈下來,終于輪到王元紹了,王興連忙招呼英子過去,兩人一塊去看。

    王元紹已經八個月了,臉肥嘟嘟的,小手、小腳肉乎乎,非常可愛,兩只眼楮不小,骨碌碌亂轉,小手亂抓亂撓,並不老實。

    王興細細打量,見他眉目間依稀有紹儀的樣子,長大了定是不丑,于是心里像抹了蜜一樣甜。

    “囤兒,叫爹!”王興用手捏捏他的小胖手,逗了兒子一句。

    “囤兒,叫姑姑!”英子看到囤兒胖乎乎的樣子,也是喜歡極了。

    囤兒並不怕生,見王興逗他,嘴里咿呀著,乍著手讓王興抱。

    “老子不抱你,讓你姑姑抱。”王興說道。

    王興不是不想抱,他是真想抱抱兒子,可這個時代講究“君子抱孫不抱子”,要是他去抱兒子,老娘肯定得喝斥他。

    “君子抱孫不抱子”出自。

    此言是說,孫可為王父尸,子不可以為父尸。為君尸者,大夫士見之,則下之。君知所以為尸者,則自下之;尸必式。乘必以幾。

    這里的尸不是尸體,是指活著的晚輩扮作先祖的樣子代其祭壽的人。所以有“尸居神位,坐必矜莊“的說法

    為什麼有這種規定?鄭玄解釋說︰以孫與祖昭穆同。昭穆是什麼呢?昭穆是宗廟里的用語。古人在宗廟里立牌位,家族始祖的牌位擺在最中間,始祖的兒子的牌位在左邊,叫“昭”,第三代家長的牌位在始祖右邊,叫“穆”。第四代家長又擺在左邊,還叫“昭”,第五代又擺右邊,還叫“穆”。

    這樣,祖父和孫子昭穆相同,父親的昭穆跟祖孫不同。因此有孫子代表祖父受祭,兒子不代表父親受祭。

    這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爺爺死了,孫子作為爺爺接受人們的祭禮,這時候連父親都得向自己的兒子畢恭畢敬,因為兒子扮演的是父親的老爸。

    ……

    “屏兒姐姐,我抱抱她行嗎?”英子問屏兒。

    “姑娘,你小心一點,少爺可沉了。”屏兒看了一眼英子,有點不大放心地說道。

    也不怪屏兒不放心,沒抱過孩子的,往往不會抱,會抱的,都是一手托著嬰兒屁股,一手托著嬰兒上身,這是因為嬰兒腰沒有發育好,根本撐不上勁,在頸骨沒發育好之前,還要托住頭。

    “沒事,俺能抱得動。”英子以為屏兒懷疑她的力氣,大喇喇地說道。

    “沒事什麼呀?你會抱嗎?一手抱住屁股,一手得抱住他的上身,不能讓他閃著。”王興對英子說道。

    “哥哥,你抱過孩子?”

    “我當然……沒抱過,不過,我看人家都是這樣抱的。”

    “沒抱過還說俺?俺會抱,你看著。”

    英子說著從屏兒懷里接過囤兒,橫放著抱在懷里。

    王興一看樂了,這哪里是抱孩子啊,分明是在抱炮彈!

    “你這是抱孩子嗎?你這不是抱……枕頭嗎?”王興又差點說漏了嘴。

    “娘,囤兒真讓人稀罕,真好玩,俺好喜歡他,晚上讓他跟俺睡怎麼樣?”英子非常喜愛小佷兒,抱著他就不想松開了。

    “哈哈哈,英子,囤兒晚上得吃奶,要不是因為這個,我早把他抱去養著了。等他不吃奶了,咱再把他抱咱院子里去。”郭氏笑呵呵地說道。

    “瞎搗什麼亂?你連抱都抱不了,還要照顧孩子?”王興斥道。

    “俺覺著他好玩嘛!”英子嘟著嘴說道,忽然覺得身上一熱。

    “不好,這臭小子尿了,尿了俺一身!”

    屏兒連忙把囤兒接過去,英子看向自己被尿濕了的衣衫,苦著臉說道︰“哼,等他大了,俺要揍他一頓!”

    “哈哈哈……”眾人都被她搞怪的樣子逗笑了。

    王興暗暗點頭︰“英子情商真高,這樣下去,很快就會融進這個家庭的。”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5-8 19:19
第五章 兩難

    英子的高情商,表現出來就是乖巧可愛,知道跟什麼人說什麼話,知道如何討別人喜歡,也知道何時應該掩藏自己的心事。

    她出身農家,不識字,也沒有見過世面,是要飯出身的窮孩子,自身的聰慧和好強,使她很快適應了從一個只求一飽的要飯花子,到一個不愁吃穿的大小姐身份的轉變,這種轉變是巨大的,喜悅中蘊涵著心酸,感恩時也難免不安,生怕哪個地方做得不好,被干娘、嫂子笑話。

    也幸虧跟王興在濟南呆了一年多,她學識字,學禮儀,努力讓自己向一個大家小姐靠近,就為了回京這一天。

    她感受到了干娘和嫂子們的善意,沒有人看不起她,也沒有人觸及她內心敏感的話題,有的只是關心和愛護,就像她本就是這個家庭的一員一樣,所以,先前的不安和忐忑減少了很多。

    她明白,自己內心最大的倚仗是哥哥,也明白從今以後,哥哥不可能像在濟南一樣,時時刻刻把自己帶在身邊,以後常把交道的對象,就是家里這些人了。

    她決心要趕快融入這個家庭當中。

    ……

    一家人敘禮完畢,郭氏看看天色已到酉時,對王興和英子說道︰“你倆快換換衣裳,洗把臉,一會兒就開飯了。”

    古人都是一天兩餐,大約早上九點一餐,下午三點到五點一餐。

    王興穿越以後,堅決改變了這個習慣,改為一日三餐,一家人都習慣了這種改變。

    ……

    一听老太太吩咐,琴兒、畫兒趕快去打水,秋韻過來幫王興脫官服換常衣。

    蘭草過來對英子說︰“小姐,您跟奴婢去東院換換衣裳?”

    英子看了看自己身上,說道︰“俺這衣裳挺干淨,不用換,洗洗臉就行了。”

    “一路上風塵僕僕的,不換怎麼行呢?去換換吧,一會兒吃飯也清爽。”紹儀說道。

    “她呀,就兩身衣服,那一身有點素。”深知其因的王興在一旁說道。

    “你還好意思說?怎麼不給你妹妹多置辦兩件衣裳?”郭氏一听就怪上了王興。

    “娘,您可冤枉我了。給她買衣裳,死活不要,給她銀子讓她自己去買吧,她都拿去賑饑百姓了,你說我有什麼辦法?”王興說道。

    “哎喲,俺閨女心田就是好。英子,去換吧,你嫂子給你準備了一櫥子衣服呢,一年四季的全有,保準穿不完。”郭氏心疼地說道。

    大家都知道,英子不光是心田好,最重要的,她是沒有忘自己也是從挨餓過來的,但大家誰也不去說那些話。

    “謝謝娘,謝謝嫂子。娘,嫂子,那俺就去換換。”英子說完跟蘭草去東院了。

    “唉,這孩子真夠可憐的。”英子一走,郭氏嘆了一句。

    “娘,英子懂事吧?你滿意嗎?”王興洗完臉,坐到郭氏身邊,問道。

    “娘當然滿意。這孩子心善,不忘本,知道惜福,娘非常喜歡。”郭氏由衷地說道。

    “這孩子很要強,雖然現在錦衣玉食,但從來沒忘記自己受苦的日子,一直保持著農家孩子的質樸。她爺爺當時要是不打那個賊人一棍子,也不會喪命,或許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是誰要害我,從這個意義上講,她爺爺也是知恩圖報的人。現在,她在這個世上沒有親人了,就咱們是她的親人。所以,咱們大家一定要好好待她,不可怠慢。”

    王興是真喜歡這個妹妹,所以提前給全家打個預防針。

    “不用你囑咐,老爺,大家都知道你喜歡這個妹妹,哪個不開眼的敢給她上眼藥?”申紹儀說道。

    “我倒不是怕你們如何,你們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我是怕那些下人們,眼皮子活的,覺得她是窮孩子出身,又不是娘親生的,可能會有看人下菜碟的言行。”王興道。

    “老爺,您就放心吧,太太早已經吩咐下去了。”秋韻在一旁說道。

    紹儀自懷孕以來,管家大權就交給了秋韻。秋韻本就是申府的女管家出身,對這些事自是不陌生,甚至于比紹儀做得還好。紹儀出了月子,秋韻就想把管家大權再交回去,可紹儀再也沒有收回,一來秋韻出自申府,紹儀信任她;二來她做的不錯;三來紹儀也是個不愛管事的,能省心就省心的主。

    所以,秋韻一直管著家,此時答話的原因正在于此。

    “興兒,你不用擔心,我看咱這府里,還真沒有愛出妖娥子的。”郭氏說道。

    “我知道,您在府里坐鎮,有個妖魔鬼怪也得趕緊閃開。”王興笑著說道。

    “你這孩子,出去一年多,嘴這麼甜了?”郭氏被王興捧得抿嘴直樂。

    “娘,我爹身體還好吧?”王興這時才想起問父親的情況。

    “他那身體是沒有問題,家里什麼都不缺,可他偏偏還是經常下地干活。讓他來京城享福,死活不來,非要守著他那些地不行,這死老頭子。”郭氏無奈地說道。听得出,她心里很還是掛念丈夫的。

    王興能理解老爹的做法,一是故土難離,自己生活了一輩子的家是那麼好離開的?到了城里人生地不熟的,去誰家串門?去哪里消磨時光?跟誰玩?跟誰嘮嗑?二是自己一些不雅的生活習慣,也怕出身相府的兒媳婦厭惡。

    所以,不如在老家過得舒坦自在。

    “娘,我爹又不老,才四十多歲,愛干點活就干點活,對身體有好處,要是讓他閑下來,弄不好還會生病。不來就不來吧,如果你實在放心不下,就回去看看。把我爹一個人舍家里,我也不忍。”王興說道。

    王興沒有堅持讓老爹來京城,除上他自己的原因以外,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亂世就要來臨,京城也不安穩,甦州最起碼沒有戰亂之危,不用整天提心吊膽。

    “囤兒還小,英子剛來,等一等再說吧。”郭氏說道。

    “娘,家里這麼多人,囤兒不用你帶,這一點你不用考慮。”王興道。

    “瞧你說的,我當然知道不用我帶,可是,就這麼個小人兒,可是娘的心肝寶貝,一會兒不見就想得慌。”郭氏說道。

    唉,這可難辦了,不回去吧,掛著老的,回去吧,又放不下小的……。

    兩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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