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燃情年代 作者:銀色紀念幣 (已完結)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0-3 12:29
第258章 回去做報告

    事實印證了梁一飛那句話,有錢就是了不起。

    一百萬塊的力量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看用在什麼地方,如果是梁一飛的生意,目前隨便哪一塊,一百萬下去都起不到決定性作用,但如果用來『安排』一個人,那效果絕對是立竿見影的。

    十天之後,祁玟茹就收到了一個電話,調到了之前她一直想進卻不太可能進得去的大文工團。

    在身份上,並沒什麼阻礙,祁玟茹雖然離開了省文工團,但是她個人檔案上的身份,卻是『國家干部』,原則上調動到對方文工團,身份性質並沒有發生變化,如果她之前是集體所有制單位或者是工人身份,這個調動難度會陡然增大,幾乎不可能,就算調去了,也是借用。

    緊跟著,梁一飛通過潘覺和張峰兩個人的關系,請省台台長甄山和宣傳部利主任一起吃了頓飯,賓主盡歡。

    春節如約而至,1994年2月8號,年29,南江省春晚准時在省台播出。

    今年,梁一飛總算沒大過年的還在外面奔波,從年28開始,就老老實實呆在家,准備休息到年初三。

    春晚第一個節目,例行是大合唱,意義重大,氣氛熱烈,沒啥看頭,到了梁一飛一盤餃子吃完,已經是第四個節目,主持人用抑揚頓挫的聲音,先謳歌了一番改革開放取得的巨大成績,然後隆重的推出了下一個節目。

    祁玟茹一身盛裝上台,開聲演唱春天的故事,這首歌第一次出現在公眾面前,比歷史上整整提前了十個月。

    憑良心講,梁一飛覺得祁玟茹也的確比之前那個女歌手更適合演唱,後者的聲音過於甜美,唱花好月圓之類的歌更加合適,祁玟茹的聲音柔美之中,有一股子中正大氣,天生就是唱紅歌的料。

    「咦?這姑娘看著有點眼熟啊。」劉萍坐在一邊吃餃子,想了想,說:「一飛,那天我跟你爸去醫院看你,這姑娘也在吧?」

    「何止是在,這姑娘能上春晚,還是一飛的幫了大忙。」梁義誠在邊上簡單把祁玟茹怎麼被排擠,梁一飛又怎麼幫忙的事說了。

    梁一飛昨天就回家了,在家沒事干,跟梁義誠聊天,工作上那些事梁義誠不懂,也怕他但心,梁一飛就都沒提,選了這個聽起來有點八卦又無傷大雅的話題,只不過一百萬在他嘴裡變成了十萬塊錢。

    梁義誠對於這件事的共鳴點,在於『有能力的職工在單位裡受排擠,不如會溜須拍馬的』,劉萍的關注點不太一樣,說:「上次不是有兩個女孩嗎?那個小周,現在跟你處的怎麼樣了?」

    說周雲晴,梁一飛自己也說不好兩個人到底怎麼樣了,總是差著點火候,隔了一層什麼東西。

    看梁一飛笑而不語的樣子,劉萍說:「你幫這個祁小姐忙沒什麼,不過要是給小周知道,她心裡恐怕不太好受。」

    「我和祁玟茹之間也沒什麼。」說這話,梁一飛多多少少有點心虛。

    「女同志可不會這麼想。」劉萍提醒說。

    對男女關系,梁一飛有時候不太願意多用腦子,隨口岔開了一個話題,看看家裡不算大的客廳,說:「爸,我去年就讓你去看房子,買個大點的別墅,抓緊啊。」

    劉萍和梁義誠還沒結婚,兩個人倒也沒住在一塊,劉萍在梁家小區裡租了套很近的房子,梁家的兩室一廳,梁一飛回來住是有個房間的,不過總覺得太小,將來梁義誠和劉萍早晚要住在一起,自己回家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梁義誠看了劉萍一眼,然後說:「我兩是這麼琢磨的,今年快餐生意不錯,我兩攢了點錢,等到過完年,在市中心再租個大的場地,現在這個小門面算是分店,以後我跟你萍姨大部分時間就住在店裡了。」

    「呦,爸,萍姨,沒看出來,你兩比我都還敬業嘛。」聽到這話梁一飛其實挺高興的,快餐店看起來很忙,可越是這樣,梁義誠和劉萍的生活越是能過得充實。

    正是當打之年,生活充實了,精神和身體自己就好,忙點累點不是什麼大事,反正出了天大的麻煩都有自己兜底。

    「你爸現在就擔心你的個人問題。」劉萍笑道。

    「我也擔心啊……」梁一飛嘆了口氣,上輩子到了三十幾歲都每一個定得下來的,重生一次,在男女方面還是繼承了上輩子的性格,他懷疑自己很可能是因為上輩子從小孤兒的經歷,導致對於家庭、愛情這些東西,有極度的不安全感,特別不習慣兩個人共同生活,難以接受另外一個人進入他的私密生活空間。

    但是不代表他不希望有一個家庭,一輩子就這麼長,兩輩子也長不到哪裡去,目前看來,自己大約也只能活兩次,要是活了兩次,都沒有嘗試過家庭生活是什麼滋味,不說別的吧,總覺得很虧。

    這就是個矛盾心理,變態心理,心理疾病,等過幾年,找個靠譜的心理醫生瞧瞧去。

    「對了爸,我正月初八回一趟監獄。」梁一飛忽然說。

    這話把梁義誠說得嚇了一跳,好不容易出來了,過上了好日子,好端端的回去看嘛,被關了那麼多年還沒夠,回去參觀旅游啊。

    「嗨,監獄那頭不是搞精神文明建設,樹立典型嘛,監獄長找到吳三手,請我回去做個報告。」梁一飛說。

    有次吳三手在梁一飛面前感慨,提起之前的監獄生活,想回去探望那些關系不錯的獄友,又怕梁一飛說他瞎混,梁一飛倒是一口就同意了,還說自己有時間也會回去看看。

    梁一飛時間少,吳三手卻是真回監獄了一次,開著嵐韻湖的桑塔納,一身的西服名牌,算是『衣錦還鄉』,還受到了監獄長的接待。

    白湖農場雖然偏僻,可也是濱海市管轄範圍內,監獄領導不可能不知道梁一飛的事跡,聽說吳三手現在就跟著梁一飛後面干,監獄長要了梁一飛的電話,請他來做一場報告。

    浪子回頭金不換,這句話沒人比梁一飛更能詮釋,無論是監獄的精神文明建設,還是在押犯人的精神改造,都是巨大的促進和觸動。

    ……

    春節期間,農村比城市裡熱鬧的多,越是窮的農村地區,過節越是熱鬧。

    城裡一年到頭都有吃有喝,日子過得越來越好,節味反而越來越淡,農村老老少少一年到頭就盼著那幾個大節,能改善改善生活,家人團聚。

    周雲晴老家就是這樣,年三十下午,全村各家各戶都張燈結彩,村裡還特意從鎮子裡請來了鑼鼓隊表演,家家戶戶出門打工的人基本也都到家了,不大的小村裡人氣一下子旺了起來。

    「媽,我爸跑哪去了?這都快吃年夜飯了,怎麼還沒回來?」周雲晴卷著袖子,一手下餃子一邊問。

    沈荷花在門口貼對聯,說:「你爸跟你哥打牌去了!」

    周雲晴一肚子不高興,村裡男人就這點不好,有一個算一個,沒不愛賭錢的,在外面打工的也好,留在家裡種田的也好,過年幾天,基本天天都上賭桌,有時候一年到頭賺得那幾個錢,過年幾天全丟在賭桌上。

    女人還不能講,要是哪家老爺們在打麻將,老婆過來講幾句不樂意的話,能被村子裡其他人笑話上半年。

    「算了算了,媽我給你的錢,你自己收好了啊,誰都別給。」周雲晴把最後幾個餃子下到鍋裡,蓋上鍋蓋,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看看牆上的掛鐘,又說;「我去二舅家叫來寶,准備回來吃飯了。」

    沈荷花支支吾吾的說:「不叫他,不叫他。」

    「嗯?今年年三十,怎麼能不叫他回來吃飯?」周雲晴微微一愣,打量著沈荷花,說:「媽,你跟我說實話,來寶是不是在二舅家啊?」

    「是,是啊。」沈荷花說。

    周雲晴臉色一沉,把圍裙接下來朝灶上用力一摔:「我自己去看!」

    「別別。」沈荷花趕緊攔住了周雲晴,陪著笑說:「來寶去縣裡玩了,這一年到頭也沒著家,在外面打工,可苦了他了,大過年的,去縣裡耍耍,沒啥事,他跟我說好了,初五之前准回來,不會誤了上班。」

    「媽,你太慣著他了!」周雲晴氣得差點吐血,跳腳說:「我就是怕他回來跟縣裡那群狐朋狗友聯系上,他跟那些人在一起玩,能有個好?!我辛辛苦苦,臉都不要了,拖人給人在城裡安排工作,還不是為了讓他跟那些人斷掉?你現在又讓他去縣裡,還瞞著我!」

    「丫頭,來寶在外頭干了一年,你瞧瞧他,曬得又黑又瘦,手上都長老繭子了……」

    「他手上長老繭,我就活得輕松啊!」周雲晴委屈的都有點想哭。

    「你不是有本事嘛,他這麼點大,一個小娃,還不懂事,你當姐姐的多照顧照顧他嘛。」沈荷花說。

    「他都18了,擱在外面都頂門立戶了,還是小娃?媽,你這麼慣下去,以後他進大牢挨槍子,你可別後悔!」周雲晴臉色鐵青,氣得手都在發抖。

    「阿彌陀佛,你咋盡胡說呢,你弟弟一個小娃,哪會干什麼壞事,就是皮了點嘛,你當姐姐的不說照顧他,還背後咒他進大牢!」沈荷花也生氣了。

    說著話,周新國和周峰父子倆回來了,聽到母女倆在後面廚房吵架,問清楚情況之後,周峰說:「別吵,我明天一早去縣裡把這混蛋小子叫回來,大過年的不著家,算什麼事!沒心沒肺嘛!」

    大兒子是家裡頂梁柱,他開口了,沈荷花不好再講什麼,眼看著天黑了下來,一家人聚在一起過年。

    在幾十公裡的縣城之外,一家很俗氣的歌舞廳包廂裡,周來寶一身筆挺西服,腦袋梳得锃亮。

    「來寶,混得可以嘛。」當初去周來寶家拿著欠條勒索的疤哥就坐在他邊上。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0-3 12:29
第259章 養不熟

    要是有嵐韻湖的工友在場,肯定會大吃一驚。

    包廂裡的這個周來寶,和在嵐韻湖工地上的那個平時不聲不響,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小工人,簡直判若兩人。

    周來寶一身筆挺西服,腦袋上擦著厚厚的摩斯,油頭粉面不說,腰上還掛了一個國產的傳呼機,一根有小指頭粗細的鏈子很張揚的拴在腰上,一手大咧咧的夾著一根香煙,另外一只手,摟在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腰上。

    那女人臉上的妝厚的看著都要掉下來,饒是如此,也掩飾不住年齡,少說都有30歲,染著一頭黃毛,戴著個大耳環,俗氣得不得了。

    當然,俗氣也是相對而言,在大城市,這樣算是俗氣,在小縣城,這就是時髦。

    而和周來寶一塊喝酒的,居然是當初拿著周來寶手寫欠條,去周家要錢的那個『疤哥』。

    看這兩人你來我往,言談語氣,哪裡像是仇人,分明就是一伙的。

    「我這算個屁!」周來寶狠狠把煙頭掐滅,說:「這趟去城裡,我他媽算是開眼了。疤哥,不說別的,就說舞廳,你這個地方,在咱們縣裡,那是這個吧?」說著,豎了個大拇指。

    舞廳也不是疤哥的,他就是在這裡看場子,聽周來寶這麼說,疤哥還是很受用的,擺擺手說:「縣城小地方,不能跟大城市比,你干活的那個舞廳,比我這個要大吧?」

    「大?」周來寶眼神裡閃過一抹明顯的鄙夷,說:「何止是大,人家一個景觀湖,就比這裡整個舞廳都要大!」

    「啥,舞廳裡還有湖啊?」邊上那個濃妝艷抹的中年女人吃驚說。

    萬一跳舞掉湖裡去怎麼辦?

    「你不懂了吧,那叫高爾夫球場,就在舞廳邊上。」周來寶倒了一杯酒,在疤哥和中年小姐吃驚的目光裡,繼續得意洋洋得說:「人家舞廳設備,全是清一色進口貨,光是一個舞廳裝修,就花了快一百萬。跟它那邊一筆,疤哥,不是我講話難聽,你這裡,就是個垃圾場。」

    刀疤眼神一閃,問:「那消費也高吧?」

    「高啊,怎麼不高啊,一千塊錢丟下去,聲都聽不見的,一晚上花上萬的都有。他們最近搞了一個會員卡,要好幾十萬才能買一張。」

    刀疤和中年小姐聽得暗自心驚,就縣裡這個『最豪華』的歌舞廳,一晚上隨便玩玩,十幾塊錢就行,再怎麼大手大腳的,能花五六百就已經撐死了。

    他們實在想不通,一晚上能花幾千上萬的歌舞廳是個什麼模樣。

    「這算個屁,我們老板根本不拿舞廳賺錢,純粹就是玩的,他還有好幾個廠子和公司,一年下來,錢賺的海了去了!全省都有名!」周來寶臉上泛光,吹噓說。

    「乖乖,那你是跟對人了。」疤哥的語氣裡,有了一絲討好,說:「你跟著也發財了吧?」

    「發屁的財。」說到這裡,周來寶臉上浮現出一股子不忿,說:「媽的,一點面子都不給,讓老子去工地上搬磚頭,還他媽不給抽煙,什麼東西!要不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我早他媽不干了!」

    「不至於吧,你不是講你姐跟那個老板關系不錯嗎?你也算是老板小舅子了吧,能對你不好?」疤哥問。

    「我姐,嘿……」周來寶臉上的鄙視神情更濃,說:「我一開始也以為她傍上了大款,能帶我分點好處,去了之後才知道,我姐就是個傻貨,沒名沒分不說,一毛錢好處都沒撈到,盡倒貼了。我有次跟她講,狠狠弄他一筆,然後回來蓋房買車開店,你們猜我姐怎麼著?」

    「怎麼著?」

    「她扇了我一巴掌!」周來寶似乎又感覺到了臉上被扇得火辣辣,下意識捂著臉,說:「他媽的,胳膊肘朝外拐,有錢都不知道撈。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姐根本不想帶我發財,繼續在那邊混下去沒前途,過完年,我自己出去混。」

    「別啊。」疤哥說:「那些個有錢老板還不都是一個樣,你在那邊呆著,好歹還有你姐照應著,出去混,說不定還不如現在。」

    周來寶眼珠子轉了轉,說:「疤哥,我姐不想撈錢,我倒是有個撈錢的法子,不過我一個人沒法弄,你敢不敢一塊干?事成之後,我們一人一半?」

    「你說說。」疤哥點點頭,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周來寶這小子,雖然好吃懶做,可一肚子壞水,在縣裡都是有名的,當初那個欠條,就是他提的主意,讓疤哥回家要賬,最後要的的錢,兩人二一添作五。

    機靈小混蛋,這外號不時白叫的,一個字都沒有假。

    ……

    ……

    過年幾天一轉眼就結束了,年初七的時候,梁一飛接到了祁玟茹的電話。

    電話那頭,祁玟茹語氣十分的興奮,果然不出所料,春天的故事這首歌播出之後,立刻受到了不僅南江省在內,社會各界的一致好評,接下來幾個月,祁玟茹要帶著這首歌,隨團一起在全國各地做彙報演出。

    今年中央台要舉行年輕歌手大獎賽,聽祁玟茹的語氣,如果不出其他的問題,她們團選送的三首歌裡,她這個新人就占了一個名額。

    梁一飛在電話裡叮囑了幾句,無非是隨波逐流,注意搞好同志關系之類的話,又補充說,如果需要花錢,可以找自己。

    和省文工團不一樣,梁一飛手再長,也伸不到祁玟茹現在的單位,將來的路還得靠她自己去走,不是一首歌就能包打天下的。

    都花了一百萬,祁玟茹小有名氣,那就不介意繼續多花點,讓她徹底成名。

    說得話很庸俗,可卻非常實用,電話那頭祁玟茹非但沒有什麼反感情緒,反而在經歷了這一系列事件後,對這番話有了更深的理解。

    倒是有個小插曲,聽說省文工團最近幾天雞飛狗跳很不平靜,祁玟茹代替劉莉莉上了春晚,劉莉莉惱羞成怒之下,拿著一張『保證書』,跑去和王革成鬧,不知道怎麼的傳到了王革成老婆耳朵裡,兩個女人在文工團大院,眾目睽睽之下扭打了起來。

    這一打,就打大發了。

    這是1994年年初,個人作風問題,是最敏感、最容易出現的一個問題,也是組織上比較關心的問題,兩個女人在大院打架,驚動了平時不怎麼管事的團政委,然後又不知道被誰捅到了省宣傳部,最後據說連一個主抓風氣建設的高官開會的時候都提了一嘴。

    王革成這個年過得十分糟心,看這個勢頭,搞不好就是提前退休。

    梁一飛聽到這個事第一反應就是愕然。

    本來嘛,他是想著,去查查王革成的黑底,既然已經翻臉,未必要揭穿他,但手裡握住他的把柄,總不是個壞事,哪知道都不用自己動手,這老小子就完蛋了。

    也是搞笑,玩女人還寫保證書,也不知道這幫人心裡是怎麼想的,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挖坑嘛?真就憋成這樣子?

    後來想想,也就釋然:不要講在網絡媒體還不發達的94年,就算在互聯網、手機隨處可見的十幾二十年後,還不是有很多看似身居高位要職的人,在男女關系上、在個人形像上,犯下了很低級幼稚,甚至在普通人看來很可笑的錯誤嘛。

    並不是講,身居高位、要職,個人水平就一定高,相反,長時間在領導崗位上,接受著下級和各方的吹捧,不少人反而麻痹大意,漸漸的真的以為自己很牛逼。

    你安排的工作有人去干,講的話有人鼓掌,不一定是因為你是對的,你能力強,而是因為你在這個位子上。

    這事也是給梁一飛提了一個醒,現在他在這個位子上,能給他進忠言的人就已經很少,更不要提能在他犯錯誤的時候,果斷的站住來制止他、甚至痛罵一頓的,一個都沒有。

    要說怕,梁一飛現在還真是天王老子都不怕。有的人官大職位高鈔票多,干梁一飛如同殺狗一般簡單,遇到這樣的人,梁一飛也認慫,不過心裡卻沒一個『怕』字。

    但監獄長陶山河是個例外,盡管離開監獄已經有兩三年,自己也早就混得風生水起,陶山河的行政級別也並不算特別高,可是再次看到陶山河的時候,梁一飛還是有點緊張。

    沒啥別的原因,陶山河這人,一身正氣,沒歪的邪的。

    而梁一飛這人呢,一身邪氣,卻又沒喪盡天良到骨子裡,知道什麼是好歹對錯,所以天生對陶山河這類人,就有種敬重。

    一身正氣的陶山河,卻沒什麼很特別的官威,反而時常是一張笑呵呵得圓臉,看著一點都不嚇人,根本不像是監獄領導,反而像是炊事班班長。

    監獄大會,梁一飛和陶山河並排坐在台上中間,左右兩邊,是一排監獄中層干部,有一半梁一飛都認識,下面坐著四個大隊三百多號犯人,大禮堂的門口、過道和二樓走廊,都有荷槍實彈的武警。

    「咳咳,下面開始。」陶山河拍了拍話筒,說:「梁一飛是什麼人,有什麼事跡,我就不多介紹了,之前各隊為了准備今天的會,都集中學習過。今天我把他請過來,就是要跟大家認真談一談,小梁啊,你呢,也給我聊出點干貨來。我也沒什麼大指望,在場372個人,哪怕只有30個,聽了你的話,真正有所觸動,將來能更好的重新回到社會,那你都算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0-4 15:15
第260章 幫個忙

    梁一飛拿過面前的話筒,先衝陶山河點頭示意,然後拿起面前桌上的一疊稿子,衝台下抖了抖,笑道:「來之前呢,我還專門找做記者的朋友,幫我寫了一萬多字的演講稿,全是漂亮的套話,說出來,一點兒毛病都沒有。不過,既然監獄長下命令了,那我絕對服從,這個稿子,就用不上了,和大家聊點實實在在的東西。」

    台下一陣低笑,監獄裡的犯人,都是人精,不是人精進來混幾年也成了人精,假大空宣傳詞,誰沒聽過,梁一飛這個身份,三年前還和他們一樣是犯人,要還是講那些假大空的東西,講真話,犯人們都未必能瞧得起他。

    你是出去了,混的好了,可還不是要來這一套,跟我們有什麼區別?

    不光是犯人們,獄警其實很希望能從梁一飛嘴裡,聽到些新鮮的。

    白湖農場,是個大監獄,這裡不僅關著犯人,管教獄警們,從某種程度而言,又何嘗不是這裡的犯人?

    幾百雙眼睛注目之下,梁一飛卻沒有立刻開講,而是把自己的大哥大放在了桌上,又從之前的那疊演講稿裡,抽出來一張紙。

    「大伙知道,這東西是什麼吧?」梁一飛先晃了晃大哥大。

    這個看似有點搞笑的問題,其實並沒什麼荒謬。

    大哥大,也就是這兩年才流行起來的東西,大陸能用得起大哥大的,都是真正的有錢人,而大哥大在民間的普及渠道,最廣泛的,其實還是港台電影。

    但監獄裡,偏偏是看不到港台電影的地方,監獄裡的大部分人,在進來之前都是窮人,在場的至少有一半人,進來的時候,甚至大哥大還沒有出現。

    全場幾百號人,聽說過大哥大的比較多,真正見過的,充其量不到三分之一。

    「大哥大,無線通訊工具,不管隔著多遠,幾百米也好,幾百公裡也罷,你在南海島,他在內蒙大草原,一個電話,兩邊就跟面對面似的講話。」梁一飛自問自答,說:「這東西出來之後,外面的那些老板,好多已經不用BP機了,覺得不方便,不上檔次。」

    台下有一陣低聲的議論,犯人們交頭接耳。

    說真話,有些震憾,BP機都不上檔次了?在他們的印像中,能掛一台BP機就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了,能炫耀一年!

    獄警管教裡也不是人人都能用得起BP機,有時候哪個管教才買了一台,那是必然會別在腰上顯眼的位置,在監獄裡招搖過市一番的。

    還有人覺得,梁一飛太有錢,來往的都是有錢人,他們當然覺得大哥大上檔次,可一般人哪用得起。

    「我說這個話,什麼意思呢?」梁一飛的聲音再次響起,說:「我才出去的時候,都驚呆了,乖乖,擺地攤不犯法,個人開公司不犯法,跟一群小姑娘去舞廳扭屁股跳迪斯科也不犯法,我他媽當時就火了,早要是這樣,咱們這些獄友,有一半都不用坐大牢!」

    這次,下面一陣哄笑。

    白湖農場裡,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因為投機倒把、挖社會主義牆角罪進來的,還有在嚴打的時候,和女性發生關系,破壞社會風氣,一概按照流氓罪。

    陶山河也跟著笑了起來,對著話筒笑道:「說實話歸說實話,不許說髒話啊。還是要嚴肅、活潑嘛。」

    「對,監獄長講得對。」梁一飛呵呵一笑,輕輕的拍了拍嘴巴,然後收斂起笑容,認真的講:「同志們,獄友們,時代發展的太快了,外面的世界,一天一個樣,咱們今天還在說大哥大,搞不好用不了幾年,就用上又能打電話,又能拍照片,又能錄像,甚至直接能看見人的大哥大了。同志們,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離開了十米高牆,咱們才能真正的去做一個人,享受一個人該有的生活,所以在這裡,我也不講別的,就勸大家一句,踏踏實實、認認真真積極改造,早日出獄,早一天過人過的日子!」

    這是實在話,監獄裡的條件再高,在犯人當中的地位再高,又能怎麼樣?無非是從睡在馬桶邊上,變成了睡在窗口下,還是八個人擠一間,冬天凍得發抖,夏天熱得睡不著,無非是吃飯時候多從別人碗裡夾一塊沒鹽沒滋味的肉,獄警不在的時候,多抽兩根一塊錢一盒的香煙,可還是肚子裡沒油,嘴巴裡沒味。

    監獄裡的日子,沒有更好,只有差和更差。

    「我知道,咱們有些獄友心裡在嘀咕,你小子發了,用大哥大,坐名牌車,左擁右抱漂亮姑娘,站著說話不腰疼,你是能享受當人的好日子,可咱們沒那本事啊,就算出去了,還是人下人,還不如在大牢裡,有口安穩茶飯吃。」

    這句話,又講到了不少人的心裡。

    監獄裡的日子的確困苦,吃不好睡不好沒自由,還有繁重的體力勞動,甚至有時候會有生命危險,可是,這裡勝在穩定。

    甭管啥時候,有你一張床,有你一口飯,生病了有醫生有藥,國家養著你。

    可出去呢?

    就不說有沒有本事、技能了,就算有,企業也不會要那些坐過牢的人。

    「這就是我要講的第二個事情了。」梁一飛晃了晃手頭剛才抽出來的那張紙,說:「根據統計,1993年開始,非公有經濟蓬勃發展,在全國的經濟總量中,非公有制經濟,已經占據了三分之一的份額。」

    放下紙,說:「同志們,這什麼意思啊?什麼叫做非公有制經濟啊?就是個體戶,就是小老板,就是我這樣的私營企業家。以前,要找工作,只能進國企,國企當然不要你我這樣的人,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百花齊放,咱們的路一下子就寬敞了,私企老板、個體戶,可不在乎你是不是做坐牢,人家要的是賺錢,只要你有本事,有一技之長,就能在外面站住腳!活得不比誰低一頭!比在國企裡的,活得還要滋潤!」

    頓了頓,說:「那還有人講了,我啥都不會啊。我告訴你們,這年頭,只要你肯吃苦,肯賣力氣,就能賺的到錢!不會技術,淌汗總會吧,你提個籃子去火車站賣涼開水、賣茶葉蛋,都不會餓肚子,賺的錢,比一般上班還多!」

    這一次台下幾百雙眼睛看著他,卻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反應。

    話語是有力量的,但話語的力量並不是無窮的,至少梁一飛現在還做不到這一點。

    有些話在台下能引起笑聲、掌聲、思考,有些話未必能引起全部的共鳴,這幾百號形形色色的囚犯並不是機器人布景板,而是各有各自的經歷、思想、水准,會思考的活生生的人。

    但是,能讓幾百號人,去思考他的話,而不是和往常聽完公式化報告後根本不朝心裡去,這就已經達到了目的。

    正如陶山河所言,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人,因為他的話,而有任何一點好的改變,梁一飛都算是做了一個大功德。

    在報告會的最後,梁一飛倒是真正給出了一個實實在在的東西:從今年開始,新時代和白湖監獄合作,每年為新時代免費辦兩期補習班,專門培訓英語。

    英語這東西,不要求文化底子、學歷,只要願意學,都能多少學會一點,而且在當前社會上是非常有用的一門技能。

    先辦一年,如果反響還不錯,梁一飛甚至考慮,派單位的會計之類的專業人員來進行專業培訓。

    之前對於這些獄友,梁一飛內心的態度很明確:有感情,但工作上敬而遠之。

    可是等有了一定的成績,站在更高的位置上再回頭看,其實監獄裡也是能發掘人才的,在監獄這種惡劣的環境下,如果還能認真學習,提升自我,那說明這樣的人更加渴望美好生活,更加懂得珍惜,未來未必就一概不用。

    報告結束之後,梁一飛專門找陶山河開了個後門,在會客室裡,和當初一個寢室的幾個室友見了個面。

    一個寢室8個人,梁一飛離開,這幾年陸陸續續又有離開的,換了新血,還剩下的故人也就三個了。

    投機倒把進來,在監獄裡私下做生活物資倒賣的老屁股;為了給兒子報仇,縱火燒死仇人全家,無期徒刑的陝北漢子李大壯;聚眾鬥毆欺行霸市的菜市場菜霸李虎。

    老屁股、李大壯,一輩子都出不去了,此時看到梁一飛,眼神裡有種很深邃的東西。

    梁一飛能感覺的出來,這兩位老哥好像在對他說:老弟,你在外面要活得更好更精彩,就當幫我們那份補回來了。

    李虎當初還欺負過梁一飛,此時見面,相逢一笑,揉著板寸很不好意思的講,還有一年就出去了,到時候兄弟你幫襯一把。

    梁一飛本就是個淡薄感情的人,之前和這幾個人的大部分相處經歷,其實還是已經死掉的『小梁一飛』,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對這幾個算不上好人的家伙,產生了一股子親近。

    這是幾個同樣艱難生活的人之間的共鳴。

    見面時間不長,給這幾個人留下了幾條煙,一點兒加餐的錢。

    離開會客室,直接去了監獄長辦公室,陶山河有事要找自己。

    一進門,就看見陶山河換了便裝,辦公室裡還有另外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個頭不高,卻顯得十分彪悍,坐在沙發上,雙手平平的放在膝蓋上。

    梁一飛忽然覺得很危險,下意識朝後退了半步。這人雖然坐在那一動不動,卻讓人感覺像是一頭隨時可能撲上來吃人的猛獸。

    「小梁啊,有個事,想請你幫忙。」陶山河開門見山的說。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0-5 12:36
第261章 開掛兵王


    人在成長之中,有意識或者無意識的,都會學會偽裝自己,比如明明心裡恨對方恨得要死,臉上卻掛著笑容,明明是一個無能之輩,卻偏偏要處處顯示出自己的精明。

    但是人偽裝自己都是有目的性的,掛著笑容,可能是為了關鍵時刻致命一擊,無能之輩正因為他的無能沒虛弱才會表現的強大來自我安慰。

    在沒有特別目的性的時候,人就不太會刻意的隱藏自己,而有著比較豐富閱人經驗的人,也常常能在第一眼就對其他人的氣質,有一個大致的判斷。

    梁一飛看到坐在辦公室裡沙發裡的那個男人的時候,撲面而來就有股很危險的感覺,所以下意識的朝後退了一步。

    看到梁一飛進門,陶山河走到兩人中間,說:「這次要找你幫個忙。」

    梁一飛瞅了瞅這人,對陶山河說:「監獄長,什麼事你說?」

    「我先介紹一下。」陶山河轉身衝坐在沙發上那人比劃了一下,說:「韓雷,老兵,反擊戰的英雄。」

    「梁老板你好。」韓雷起身走到梁一飛面前,主動的伸出了手。

    「你好。」梁一飛和他一握手,就覺得自己握住的,不像是血肉之軀,手感粗糲,一點兒正常的溫度都沒有,手上全是老繭子,就跟握住了一截枯木似的。

    簡單的打了個招呼,三方落座,梁一飛有些好奇的打量著韓雷。

    自衛反擊戰是中國建國後最大規模一場對外戰爭,但是持續時間並不長,從79年2月全面展開反擊開始,到3月中旬全面撤軍,僅僅一個月時間,解放軍以泰山壓頂之勢雷霆掃穴,打得這個從宋朝開始就對中國始終叛降反復的國家元氣大傷,近一半國土被攻克。

    這場戰爭中,也湧現出非常多傳誦後世的英烈事跡和一大批著名的文藝作品。

     現在倒不是緬懷先烈,只是覺得有些奇怪,眼前的這位韓雷,看起來撐死也就三十歲,由於長得有些黑,皮膚粗糙,可能實際還要年輕幾歲,說他26、7歲都有可能。

     79年,15年之前,他才多大,就戰鬥英雄了?要知道,陶山河也是部隊退役下來的,他口中的『戰鬥英雄』絕對不是老百姓口中的泛泛而指,一定是真正受過表彰和有稱號的立功人員。

    見梁一飛看他,韓雷面色如常,衝梁一飛禮貌性的點了點頭。

     大概是看出了梁一飛看著韓雷眼神中的疑惑,陶山河說:「小韓是83年16歲才參軍,應該是84年輪戰時候去的吧?」

    「82年8月21號進部隊,84年4月26號晚上過的邊界。」韓雷說。

    「難怪看著這麼年輕呢。」梁一飛恍然,原來如此,果然也就27周歲都不滿。

    說到輪戰,他也明白了,所謂的『反擊戰』,其實是一個長達十幾年的不間斷戰爭摩擦,79年最激烈的大規模戰爭之後,越南並不甘心失敗,越軍趁我邊防主力部隊回國之時,趁機對邊界上的部分高地、山頭進行侵占,並大修工事,和我軍對陣下去。

    為了保障邊疆安全,我軍對越軍侵占的據點進行了拔點作戰,並利用和越南作戰的機會,將全軍各主力部隊紛紛調到邊界進行作戰鍛煉,並在這一地區進行新式武器的實驗。

    雙方在羅家坪、法卡山、扣林山、老山、者陰山等地區又相繼爆發了邊界衝突,從小到團一級別,大到軍甚至集團軍級的各種戰鬥,陸陸續續持續達十年。

    一直到90年代初,也就是前兩年,兩國關系逐步恢復正常,這種大規模的軍事衝突才平息下去。

     這十年當中,全國六大軍區輪番上陣,即是保家衛國,也是整軍經武,徹底打出了一支從鐵火鮮血中淬煉出來的強軍和後來幾十年的和平發展機會。

    這就是反擊戰的十年輪戰。

    正是因為反擊戰和十年輪戰,中國才有了改革開放大步前行的國際環境,從時間上看,也正是如此,輪戰徹底結束後,中國立刻進入了大踏步的經濟發展。

    「哦,原來如此。」梁一飛點點頭,寒暄說:「韓同志是哪一年退伍的,現在在哪高就啊?」

    梁一飛腦瓜子靈得很,陶山河單獨請他來,開口就是『幫一忙』,辦公室裡又有這個素未謀面的韓雷,十有七八,這個『忙』和韓雷有關。

    再看韓雷的穿著打扮:一身洗得有些發白,去掉了軍銜的綠色軍裝,腳下一雙綠色軍用球鞋,就知道他現在過得不是很好。

    於是主動把話題朝這上面引。

     「他啊,不是退役,是……」陶山河皺了皺眉頭,眼神復雜的看著韓雷,說;「從部隊遣返回來的。」

    韓雷直接道:「梁老板,我是91年犯了錯誤,去年被部隊開除了軍籍,遣返回來的。想找工作,先去了勞務市場想找工作,可是我這個檔案,沒單位敢用,我家裡還有老人要養活,沒辦法,求到了老營長這裡來。」

    從見面開始,這個韓雷話就不多,必要的時候,就一句『你好』或者干脆是點頭,惜字如金的樣子,可這次卻說了一大堆話。

    說完之後,又閉上了嘴。

     「哦,是這樣。」梁一飛點點頭,不過卻更加疑惑了,不是戰鬥英雄嘛,怎麼又被部隊開除了?

    要知道,部隊是比公務員還要鐵的飯碗,只有退役這麼一說,開除軍籍,向來是慎之又慎的。

    更不要說對一個立下過戰功的戰鬥英雄了。

    「找你幫忙,情況是得跟你說清楚。」陶山河說。

    各大軍區輪戰,其中一個主要目的,是為了練兵:在經歷了70年代的全國性動蕩之後,很多部隊的實戰能力大幅度衰弱,作戰能力弱,實戰經驗缺乏,部分部隊的武器裝備甚至要落後越南。

    韓雷是第一批進入輪戰的部隊,參加了84年著名的老山戰役。

    說起『老山戰役』,梁一飛這個穿越者,對眼前這個親歷者,有些肅然起敬。

    他這個年代的人,其實對於反擊戰並沒有什麼很直接鮮明的印像,畢竟70、80年代,梁一飛也就是個屁大孩子而已,哪知道什麼政治、軍事,對於反擊戰的了解,不要說遠遠不如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就連朝鮮戰爭都比反擊戰深刻。

    可以說,老山戰役,是他這個年代的人對於反擊戰,最直觀的兩個印像之一。

    有一張後世流傳很廣的圖片,把戰旗插上主峰的戰士已經犧牲了,但是還是用身體牢牢支撐住戰旗,就是發生在老山戰役中。

    另外一個深刻印像,是一首歌:英雄贊歌。

     不過那時候,韓雷年紀小,經驗不足,沒有直接參戰,作為輔助部隊,主要進行物資運輸。

    有的人,天生對於危險、戰場就有敏銳的直覺,這就是天賦。

    韓雷的天賦在這次輪戰中體現了出來,在一次運輸過程中,被越方偷襲,兩個班當場就基本喪失了戰鬥力,拖著前線急於使用的物資的馬隊也被搶走,韓雷帶著剩下人湊了大半個班,愣是從崇山峻嶺和沼澤地裡,追出去十幾公裡,激戰後奪回了一部分物資。

    這個事跡就不是簡單的作戰勇猛可以形容的,整個過程,近乎傳奇了,在梁一飛看來,後世的好萊塢戰爭英雄電影也不過如此。

    這是韓雷第一次立功受獎。

     既然是練兵嘛,自然是老得帶新的,熟手帶嫩的,第一批輪戰部隊離開之前,為第二批來輪戰的部隊,留下了一小部分經驗豐富、對當地十分熟悉的老戰士,其中就包括韓雷。

    接下來,韓雷的軍旅生涯,就跟開了掛的兵王似的,屢立戰功,六大軍區輪戰,他居然愣是一直以『老兵』身份留在戰區,甚至有後續部隊的指揮官點名要這個人。

    從84年開始,到91年,韓雷幾乎一直在打仗,可以說從頭到尾見證和參與了整個大輪戰。

     91年蘇聯解體,越共七大明確提出「促進同中國關系正常化進程,逐步擴大越中合作」的對外政策。越共總書記訪華,中越關系終於走入了正常化的道路。

    韓雷也終於可以載譽而歸,回到原來部隊,這些年立下的赫赫戰功,除了一大堆表彰勛章之外,軍銜也已經累積到了上尉連長。

    按理說,接下來等待他的,應該是榮譽鮮花掌聲,一場接一場的報告會,一帆風順的仕途,或者一個非常好的退役安置。

    哪知道,就在撤兵的前一個禮拜,有天夜裡,韓雷摸到了俘虜營,一把刺刀,割喉了4個俘虜,其中還有一個只有15歲的小孩。

    這就捅了天大的簍子了!

    殺害俘虜,這種事違法國際條約不說,何況,這其中還涉及到未成年人。

    更何況,這還是在越南領導人訪華,兩國關系正常化的緊要關口上?!

    經過一段時間的討論,最後開除軍籍遣返。

    沒有追究法律責任,已經算是格外的照顧,和各方面上級領導刻意保護的結果。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0-6 12:34
第262章 是非對錯


    韓雷的際遇如果鋪開來寫,恐怕可以擴展成一部書,可是梁一飛現在關心的,卻是他為什麼要犯這麼大的紀律。

    梁一飛絕對不是個主張以德報怨的人,敵人打死了我的戰友,事後我卻放敵人一馬,這種事也不會發生在梁一飛身上。

    但前提是沒有軍法的約束,沒有個人利益的巨大衝突。

    梁一飛奇怪的是,部隊裡這麼多人,要說仇恨,上過戰場的誰都和敵人有深仇大恨,畢竟那是曾經想要自己命的人,可是最後,真正做出殺俘虜的人卻絕對是鳳毛麟角。

    怎麼這個看起來還算是比較樸實的韓雷,年紀也不大,就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干這種事?

    無組織無紀律,任性妄為,不光是部隊裡容不下,企業裡也容不下,企業家最大的道德是賺取利潤、依法納稅和提高職工的待遇水平,那麼職工的最大道德,就是服從管理。

    連服從管理都做不到,那就談不上任何其他,再有能力也不行。

    「韓同志,我能問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梁一飛直接說。

    韓雷沉吟了一下,准備開口,陶山河直接揮手打斷了他,說:「我來講吧。小韓這次呢,也是情有可原。」

    事情歸根結底,就是兩個字:報仇。

    「給戰友報仇?」梁一飛問。

     陶山河搖搖頭,說:「當兵的上戰場,犧牲了,那是天經地義,沒什麼好說的,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敵人不殺你,你就殺敵人,談不上報仇。」說著,看了眼韓雷,說:「是幾個護士。」

    梁一飛皺了皺眉頭,聽陶山河繼續講。

    在現代化戰爭中,由於武器殺傷力驚人,80年代醫療物資和技術的稀缺,其實戰地醫生和護士,有很大一部分傷員是救不回來的,她們存在的更主要的原因,其實是給予受傷的戰士們,一份堅持下去的希望,一份在臨終前的陪伴。

    所以,絕大多數的醫護人員,尤其是護士,都是很溫柔的女性,她們給能與傷員的不僅僅是專業的技術治療,還有一份出於人類最內心的同情憐憫善良,像母親和姐姐一樣,關懷著傷員,甚至用生命去保護照顧這些傷員。

    後來有一部電影芳華,就很真實的還原出一個在戰爭中很常見的場景:炮彈襲來的時候,護士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已經受了致命傷必死無疑的傷員。

     人性的惡和善,都在戰爭這種極端的環境中,被無限的放大了。

    韓雷有一次負傷住在臨時的戰地醫院裡,出於人道主義,醫院還收容了一批受傷俘虜,哪知道大部隊開走不久,這批俘虜用手術刀殺害了警衛和幾個護士之後逃走。

    韓雷後來在俘虜營裡,又一次看到了這幾個俘虜,其中就包括那個15歲小孩。

    「小梁你沒經歷過,不知道殘酷性,最初我們進入越南,只要是老百姓一概不打,更不會傷害老人婦女兒童,哪知道,就是這些老百姓對部隊造成了極大的傷亡,往往是部隊剛開過去,當地的老百姓,上到白發蒼蒼的老人,下到七八歲的小孩,就拿著槍從背後攻擊部隊。」陶山河說。

    梁一飛其實是可以理解的,立場不同,對於戰爭的正義性判斷自然不同,老百姓全民皆兵,既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不過在現代戰爭中,醫療人員和醫療機構都是受到保護的,任何一個文明國家的軍隊,都不會在明面上大肆的攻擊對方的醫療單位,更何況中方醫療人員為俘虜治療傷勢後,這幫俘虜再殺害醫療人員。

    「我那次負傷的位置比較麻煩,左腳第四根腳趾被彈片削掉一截,消炎藥不夠用,一直在流膿。總是流膿,傷口好不了,容易感染,稍微不注意就可能要連腳一起截掉。」

    一直在邊上沉默不語,好像在聽陶山河講另外一個人故事的韓雷,忽然開口,稍稍晃了晃左邊的鞋子。

    梁一飛見他左腳活動如常,應該是後來治好了,沒截肢。

    韓雷接著語氣平靜的說:「臨時醫院有個新來的小護士,都叫她小林護士,也就16、7歲,她干脆在我邊上打了個地鋪,整夜整夜的,每隔個半個小時就起來一次,給我換紗布,清理傷口。」

    說到這裡,韓雷罕見得咧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當時人家都講,小林護士就跟我媽一樣,我還不太明白,只當他們意思是小林護士照顧我照顧的好,後來才知道,小孩才出生的那一兩年,整夜的鬧,當媽媽的根本睡不好覺,每隔個把小時就要起來哄孩子。」

    梁一飛沉默了一下,問:「被殺害的護士裡,就有這個小林護士?」

    「嗯。」韓雷點點頭:「那晚我睡到半夜又疼醒了,就發現那幾個俘虜不對勁,剛要有動作,一個俘虜小孩拿著刀就朝我撲過來,我一閃,小林護士被弄醒了,想都沒想就撲過來幫我擋了一刀。」

    說完,搖頭笑了笑,說:「我也不想違反紀律,不過要是不殺了那幾個人,我怕我後半輩子一閉眼,就覺得小林躺在我邊上看著我。」

    明明是一件挺感人的事跡,可給韓雷說得感覺好恐怖的樣子,特別是這家伙講話那個板著臉面無表情的樣子,像極了內心變態中年大叔。

    「小梁,他工作你看能不能安排一下,他家裡,還有個老娘,一個上學的妹子,都要花錢。要不是因為他現在這個身份,進我們監獄其實最好不過。」陶山河說。

    「嗯。」梁一飛沉吟了片刻,問:「韓同志,你會開車嗎?」

    「會,在部隊開過。」

     「那你的腳,現在還影響行動嗎?」梁一飛又問。

    「不影響。我從戰地醫院治愈離開之後,還鑽了半年多的林子,一直是偵察兵。」韓雷說。

    「好。」梁一飛點點頭,望著他認真的問:「那你希望能拿多少錢?」

    梁一飛本來以為,這個在戰場上撿了一條命,看上去很沉默近乎了無生趣的老兵會說‘能過日子就行’。

    哪知道,韓雷認真的想了想,說:「越多越好。」

    頓了頓,解釋說:「我想過,前半輩子我給國家盡忠,後半輩子,我得讓我妹子和老娘活得好點,我們這些人扛槍打仗,不就是為了她們嗎?回來這半年,我發現,時代不一樣了,想要過得好,得有錢。」

    「行,有這個話就行。」梁一飛滿意的點點頭,說:「你說個數。」

    韓雷斟酌了片刻,試探著問:「600?」

    梁一飛哈哈一笑,說:「你先給我開車,平時的工作就是跟著我,一個月兩千……」

    「嗯?」

    一邊的陶山河猛地抬起頭,十分意外的看著梁一飛,韓雷的眼睛裡也迸發出一抹驚訝的光。

    梁一飛是有錢不假,可他有錢,並不代表他公司的員工就也是有錢人,可能會比一般國企高點,但也不至於是當前平均工資的六倍。

    一開始韓雷提出600,在當前社會,就已經算是高收入了。

    陶山河這個級別的,一個月下來,零零碎碎加一塊,也就600。

     「另外呢,你的所有工作開銷,包括服裝、交通、通訊、住宿、工作餐飲之類的,都是報銷。年底還有獎金。」梁一飛繼續說:「你不還是有個妹妹和老娘嘛,第一年先干著,干得好,以後你妹妹的工作我來解決,你老娘要是有個頭疼鬧熱生病住院的,錢也算我的。監獄長,你看這樣行不行?」

    「這還不行?那還要怎樣?」陶山河說:「小梁,我聽明白了,你不光是要他當司機,還是保鏢,是不是?」

    「有這個意思。」梁一飛點點頭,看向韓雷,說:「韓同志,你覺得呢?」

    「梁老板,別的事我也不會做,這方面應該可以。」韓雷說。

    「那行,就這麼說。」梁一飛看看表,笑道:「監獄長,我先走一步,韓雷,你回家准備准備,明天就能來嵐韻湖報道。」

    「好,我送你,小韓你留一下,我馬上有話跟你講。」

    陶山河親自把梁一飛送出監獄大門外,目送梁一飛上車離開後,重新回到了辦公室。

    韓雷和他離開的時候,幾乎保持著一模一樣的坐姿,紋絲不動。

    「小韓啊,知道我為什麼要把你留下來嗎?」陶山河問。

    「老營長,您說。」韓雷說。

    陶山河點了一支煙,說:「你覺得這個梁老板怎麼樣?」

    韓雷想了想,說:「很會做人。」

    「是。」陶山河點點頭,說:「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講,現在社會和原來不一樣了,你也知道,一切向錢看,我打聽過,這個梁老板對手下的人,一向是舍得給待遇的,你要把握住這個機會。」

    韓雷沉默了片刻,說:「都是賣命,能找到一個值得賣命的東家,我肯定只會比原來更用心干。」

    陶山河嘆了口氣,韓雷的語氣之中,終於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怨憤,想要勸幾句,可是話到嘴邊,又覺得不管怎麼勸,自己都是站著講話不腰疼,於是不在這上面多講,說:「你呢,很小就進了部隊,在戰場上打滾這麼多年,打仗我不擔心你,在企業裡,我怕你應付不來,以後遇到事,能忍就忍,隨大流,和光同塵,不會有大錯。」

    韓雷又想了想,忽然搖頭一笑:「我倒是覺得,這份工作其實很簡單。」

    「嗯?你可別大意啊,社會上賺錢,跟戰場上打仗不是一回事。」陶山河正色說。

    「老營長,這就是一回事。」韓雷說:「戰場上,要能打的服從指揮的兵;跟著老板我覺得也差不多,老板叫我干什麼,我就干什麼,這就不會錯。」

    聽到韓雷那平靜中帶著幾分麻木的語氣,陶山河心中微微一動,皺眉問:「你這思想有問題啊,怎麼能不論是非對錯呢?讓你干壞事你也干?」

    「老營長,您說,什麼是是非對錯?我們殺敵人對不對?那,反過來,敵人殺我們對不對?」

    韓雷認真的反問,說:「我以前也問指導員,問政委,我看書,我訓練,我戰場殺敵,後來我想明白了,是非對錯,沒定論的,都是為了活著。所以,誰對我好,我就幫誰,誰值得我賣命,我就給誰賣命。」

     「你……你……」被反問的一口氣憋住胸口,陶山河連續幾個‘你你你’,卻說不出什麼下文來,最後有些沮喪的揮了揮手,說:「好自為之吧,就記住一條,不要犯法。」

    韓雷平靜的點點頭,心裡補充了一句:「犯了法,也別被抓。」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0-6 12:34
第264章 新來的手下


    「三手啊,以後你就輕松了。」回去的路上,梁一飛坐在後排跟吳三手笑著說:「不用開車了,跟我一樣,坐車。」

    「啊?」吳三手就是一愣,從後視鏡裡看了眼梁一飛,一臉不解,說:「我不開,誰開?嵐韻湖那幾個司機?哥,司機可是個重要的職位,交給外人哪能放心啊。」

    「有個新來的,司機兼職保鏢。」梁一飛把韓雷的情況大致講了一下。

    「哥,要啥司機跟保鏢啊,我不就是你現成的司機跟保鏢嗎?」吳三手頓時顯得郁悶了,苦著臉說。

    「司機嘛,你還算是稱職,保鏢?」梁一飛嘿嘿一笑,說:「你怕是連我都打不過,還給我保鏢呢。」

    「哥,我平時那是讓著你的,我也不能真打你啊,不是吹牛逼,真到了要命關頭,來兩三個人,我不在話下!」吳三手急著說。

    他這話吧,梁一飛倒是相信,別看這小子瘦瘦小小的,可是屬於精悍的那一類,十分靈活。

    而且,他有個‘絕技’:刀片玩得非常溜。吳三手是小偷出身,那年頭職業分明,小偷是個技術活,跟強盜有本質區別,吳三手練就了一身溜門撬鎖和刀片劃包的好本事,大熱的天,一把薄薄的刀片,劃破人家的襯衫,絕對不傷肉,這是職業的基本要求,入門門檻。

    手裡有刀片的吳三手,和赤手空拳的吳三手,戰鬥力完全就是兩個人,吳三手自己有時候吹牛逼,說他能在舌頭下面壓一把刀片,不影響吃飯說話喝水睡覺。

    這到底是真還是假,梁一飛也沒見過,不過,吳三手把刀片玩得出神入化這倒是不假。

    「再說了哥,司機跟保鏢那都是貼身的,能不能打還在其次,關鍵一個是忠心,你說,他一個退伍兵再能打,咱們也不知根知底的,咋用啊?」

    吳三手感覺到了一份‘威脅’,別看他現在是嵐韻湖的辦公室主任干著,在華強廠、彙德利這些地方都能說得上話,儼然是一副‘高管’的模樣,可是說心裡話,吳三手還是覺得,天天跟在梁一飛屁股後面轉最快活。

    為啥呢,省心啊,梁一飛讓他干啥他就干啥。反過來,讓他自己動腦子,單獨管一大攤子事,他就覺得心裡慌慌的,給一個分公司負責人,都不如給梁一飛當司機。

    「誰一上來就是知根知底的?不用怎麼知道?」梁一飛笑笑,對於韓雷嘛,一開始肯定不是委以心腹,還得慢慢觀察。

     「哥,那我干嘛啊?」吳三手見梁一飛決心已定,期期艾艾的問。

    「你?不是說了嘛,以後跟我一塊坐車。」梁一飛拍了拍前面副駕駛的位置,說:「一直缺一個全職的助理,正好,你以後就干這個。」

    聽到這話,吳三手樂了,笑嘻嘻得說:「那好,哥,我干脆一塊跟你坐後排吧,把副駕駛拆了,給你擱腿。」

    上次嵐韻湖來了個級別挺高的退休老干部,坐的車就沒副駕駛,吳三手跟司機聊了幾句才知道,現在有身份的人跟一線大老板們坐車都流行這個,人家早就不比誰的車牌子更好,型號更新,想坐好車不難,沒啥錢的租一輛借一輛都能充大款,拆了副駕駛那就不一樣了,意味著這輛車就只能自己用。

    梁一飛一樂,「也行。不過你小子坐在後面,眼神靈活著點。」

    這話吳三手能聽懂,「哥你放心,我牢牢的盯著那個新來的!」

    ……

    ……

    韓雷第二天上午8點就到了嵐韻湖報道,背了個軍用背囊,梁一飛問他干嘛背個背囊,韓雷說既然是司機兼保鏢,最好能24小時不離,以後他可以住在嵐韻湖,方便工作,不然天天從家裡跑這邊來上班太耽誤事。

    梁一飛對韓雷的工作態度還是比較滿意的。

     吳三手在邊上一個勁地憋嘴,心想就你能,就你會顯擺!

    「介紹一下,吳小亮,我的助理,他機靈的很,外號吳三手,以後有不懂的,你就問他。三手啊,你帶著韓雷先去熟悉一下環境,安排他就住在我這一層,你兩一間。」梁一飛說。

    嵐韻湖最高一層是辦公場所,最大的是梁一飛的辦公室兼臥室,梁一飛常住在辦公室,吳三手自然也就跟著,會客室邊上有間小兩室,原來是周宇宙的‘保鏢間’,梁一飛接手後,用不到一大群保鏢,就給吳三手臨時住著。

    「吳大哥你好。」韓雷衝吳三手點點頭。

    梁一飛剛才的安排,實際上就是韓雷跟著吳三手,吳三手仰起臉,揮揮手說:「在公司,稱呼職位吧,叫我吳主任就行,走,我帶你去看看。」

    「好,謝謝吳主任。」韓雷倒是沒有顯得特別桀驁,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跟著吳三手走辦公室。

    梁一飛搖頭一笑,這個吳三手,可算是有個‘直屬手下’了,領導的派頭拿的十足。

    門外,吳三手帶著韓雷來到了保鏢房,推門進去,打開左邊一間房,說:「你就住在這間。」

    房間裡空蕩蕩的,就一張桌子,靠著牆一把笤帚,地上積了一層灰,韓雷拿了個笤帚把房間角落掃了一塊干淨的地出來,然後就開始鋪鋪蓋卷。

    「你睡地上干嘛?又髒又硬的。」吳三手說。

     「水泥地很不錯了,以前打仗,在泥漿裡都要睡。」韓雷頭也不回的撅著屁股繼續鋪鋪蓋。

    「那可不行!」吳三手說:「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怎麼說都是老板的司機保鏢,讓你睡地板,傳出去,人家不說你不講究,會說我們老板虐待員工,以後誰還敢來咱們這裡工作啊?這不是壞老板的名聲嘛!」

    韓雷明顯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吳三手,說:「也是,還是吳主任你想的周全。」

    「那當然,要不然我當主任呢!」吳三手得意的說。

     韓雷笑了笑,說:「那我睡哪?」

    「我讓采購去給你買床鋪,今晚就能到,還有啊,你這打扮行頭也得換,瞧瞧你這一身……」吳三手走到韓雷跟前,上下打量著他,嘴巴咂巴的嘖嘖有聲,「就跟逃荒的似的,出去還不是給老板丟人啊。也得換啊,西裝領帶皮鞋,一樣都不能少,都要名牌。」

    這下韓雷笑不出來了,他娘的,這一毛錢工資沒拿到,先貼一大堆行頭進去?!

    之前陶山河跟他聊‘社會’,他信心十足,覺得只要聽老板的話就一切沒問題,可到了實際的工作崗位上,這才一個小時不到,就發現,社會和部隊,的確還是有很大不一樣的,跟他想像中差距很大。

    別看這個吳三手好像趾高氣昂的,可是講的那幾句話,還真不是沒道理。

    以前在部隊,誰能想到,穿的差、睡地板,會給領導丟人?

    看來要學的東西還真不少。

    「瞧你那土老帽的樣,跟著我哥混,能讓你自己掏錢嗎?趕緊的,穿多大號的自己寫出來,我讓采購一塊去買了。」吳三手說完,頓了頓,問:「抽不抽煙?」

    「抽,不多。」韓雷點點頭。

    「那行,抽什麼牌子的,順便買點……」吳三手說著,大咧咧的揮了揮手,說:「嗨,算了,我也問不了你那許多,你要啥,待會自己跟采購說。」

    「謝謝吳主任。」韓雷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火柴,去給吳三手點煙。

     吳三手湊上去對著了香煙,滿意的點點頭,學著梁一飛平時的腔調,說:「你就記著,咱們這裡是企業,不論出身,這個出身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都一樣,不管你原來是被開除的,還是犯過錯誤,或者是戰鬥英雄,在這,都沒用,不論過往,只看現在,只要你用心做事,絕對不會虧了你。」

    「吳主任……」韓雷猶豫了一下,還是問:「我在部隊呆的久,沒進過企業,你是老同志,在咱們這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你提點提點我。」

    從兒子看爸爸,從下屬看老板,韓雷雖然和梁一飛還不算熟悉,但從眼前這個看上去派頭十足,但實際上非但沒有刁難他反而挺為他考慮的‘吳主任’身上,韓雷多少看到了一些梁一飛的風格。

    是個值得好好把握的工作,說不定也是個值得賣命的老板。

    「哎,你這個問題,還真是問對人了!你問一百個人,說不定就有一百個答案,但是最正確的答案,還就我知道。這可是我的獨家秘訣,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就四個字,一句話。」

    「您說。」

    吳三手搖頭晃腦的說:「服從領導!梁老板讓你干啥你就認真干啥,不讓你干啥就一定不要干!」

    韓雷聽完,嘴巴微張,一臉古怪表情。

    「怎麼?覺得我說的不對?覺得我是拍馬屁?」吳三手不樂意了,拖長了聲音:「小韓啊,不是我說你,你在部隊時間久,現在到了社會上,要轉變思維,與時俱進啊!」

     「不是吳主任,我覺得,你說的太對了!」韓雷忽然就覺得眼前的這個家伙,頗有知音之感。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0-7 12:29
第265章 喜報

    跟著吳三手熟悉了一天環境之後,第二天韓雷正式上崗,第一站就是去接人。

    兩輛車從嵐韻湖開出去,一前一後,目的地都是火車站。嵐韻湖的另外一個司機開著桑塔納打頭,韓雷開著奧迪,帶著吳三手和梁一飛跟在後面。

    到了火車站,梁一飛跟吳三手下車等在出站口,才過完年,還是春運期間,回濱海市的人密密麻麻得,站在一個制高點,在人流中老遠就看見周雲晴和周來寶。

    周雲晴也看到了站在高處的梁一飛,興奮的衝他招了招手,然後帶著周來寶從人群裡擠出來。

    走到近前,梁一飛眉頭忍不住的皺了起來。

    周雲晴背後背著一個大大的蛇皮袋,一手提著一個大旅行包,另外一只手推著個旅行箱,十分吃力的朝外走,倒是周來寶在邊上空著手,就掛了一個當前很時髦的小腰包。

    「來寶,你也這麼大小伙子了,就眼看著你姐連背帶提的,拿這麼多東西?你倒是很會偷閑嘛。」梁一飛不悅說。

    「我又沒讓她帶,梁大哥,我跟她說,你不缺這點東西,說車上又這麼多人,帶來帶去的干嘛,她也不聽我的啊。」周來寶略微有些不耐煩的說完,然後從周雲晴手裡接過了一個袋子。

    「都是村裡特產,濱海這邊不一定能買的到,給你嘗個鮮。」周雲晴衝梁一飛笑笑,然後說:「你來接我先給我發個信息嘛,這麼多人,要是走散了,又讓你白來一趟。走吧,上車回去。」

    這話把梁一飛講得有點尷尬。

    他今天來,主要不是接周雲晴的。

    咳嗽了一聲,指了指站外的一輛桑塔納,說:「雲晴啊,你先回去,老何開車在那邊等你呢。我這頭還得等人。」

    周雲晴原本掛著笑的臉龐頓時就蒙上了一層陰霾,怔怔的愣了好幾秒,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哦好,那你忙,我先走。」

    說著,拿著行李,低著頭飛快的朝桑塔納方向走去,周來寶瞟了眼梁一飛,跟了上去。

    「哥,我幫她提行李。」吳三手說。

    「嗯。」梁一飛點點頭。

    周雲晴有點魂不守舍的走在人群裡,吳三手接過她的行李,她都沒有太留意到,等上了車才和吳三手打招呼告別。

    桑塔納緩緩開動,離開車站,周來寶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點上了一支,說:「姐,你跟他到底處到什麼程度了?我看他拿你也不當一回事嘛。」

    周雲晴扭頭瞪了周來寶一眼,想說點什麼,可話到嘴邊,卻一點兒底氣都沒有。

    自從梁一飛出院之後,梁一飛對她實際上越來越好,可是,她卻能很敏銳的感覺到,兩個人好像越走越遠,越來越沒有共同的感受,之間隔得東西越來越厚。

    以前,周雲晴是不怎麼相信『命』的,要是認命、信命,她現在就是個在農村的童養媳,而不是嵐韻湖的當紅歌手,濱海市大老板的『緋聞女友』。

    可是,這段時間,每次看到梁一飛,她心裡都會忍不住的想起以前村裡老奶奶講得一句話。

    命裡注定終須有,命裡沒有莫強求,求來求去一場空。

    周來寶在邊上嘀咕,說:「要我說,他拿你不當一回事,你也別……」

    車裡畢竟不止他們姐弟倆,周雲晴皺了皺眉頭,打斷了周來寶的話,對司機老何說:「何師傅,開廣播放歌聽聽吧,我過年在家除了看中央台春晚,就沒啥其他娛樂活動了,乏味的狠。」

    「好咧。」司機老何伸手扭開了車上的收音機。

    這年頭有收音機的桑塔納已經是絕對的高配,但是收音機的功能非常單調,僅僅限於『收音』:聽電台。

    『各位聽眾朋友大家好,這裡是南江交通頻道,歡樂歌唱節目,送給大家的下一首歌,是由著名女歌手祁玟茹演唱的『春天的故事』,這首歌立意深遠、情感真摯,自從今年春節亮相南江省春晚之後,引起了社會各界的極大反響……』

    「呦,小祁的歌啊。」司機老何呵呵一笑,他在嵐韻湖干得時間不短,當初祁玟茹在嵐韻湖,還坐過他的車。

    後排,周雲晴神情猛地一震,睜大眼睛,盯著前面那個像是大磚頭一樣的內嵌式收音機,呆了半晌,直到祁玟茹熟悉的聲音從喇叭裡傳出來,她的腦子才重新恢復了運轉。

    祁玟茹被迫離開文工團,那很簡單的道理,春晚這樣的節目,如果沒有強有力的後台,她是不可能再能登上的!

    強有力的後台?

    她有什麼強有力的後台?要是有,當初也不至於來嵐韻湖唱歌賺錢,更不至於被迫離開文工團,她後來去唱歌的那個浪琴海,周雲晴是知道的,老板就是個普通商人,能量還不如文工團的領導。

    除了這些,她還能有什麼強有力的後台?

    想的這裡,周雲晴心髒狂跳了一下,臉色一下子變得很蒼白。

    「小周,我看你臉色不太好啊,你沒事吧?」司機老何從後視鏡裡看了周雲晴一眼。

    周雲晴擠出一絲笑容,說:「沒事,嗯,對了何師傅,最近祁姐來過嵐韻湖嗎?」

    「那倒是沒有,反正我沒看見過。」和大部分的司機一樣,老何也是個喜歡聊天海扯的人,笑呵呵得說:「不過你們文工團最近倒是出了一件樂子,你們團長老婆跟一個女演員打起來了……」

    劈裡啪啦的說了一大堆,車已經到了嵐韻湖,周雲晴對周來寶說:「你帶著東西先回去。」然後又對老何說:「何師傅,能麻煩您送我去一趟文工團嗎?我那邊還有點工作。」

    「沒問題啊。」

    ……

    周雲晴回文工團『打探消息』的時候,梁一飛已經接到了他要接的人。

    沒辦法,今天要接的人太重要,實在沒法送周雲晴。

    保健品事業的功臣,張松。

    張松說到做到,93年的最後兩個多月,外加年初和過年期間,愣是帶著那20幾個初始班底,完成了既定任務,在七個省會城市建立了彙德利的省級分公司,每個公司都配備的最基礎的崗位人員,保健品的銷售網,終於初步的建立了起來,可以投入運營。

    張松這次回來,就是坐鎮總公司,統籌大局。

    聽起來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可梁一飛太清楚辦一個公司的難處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構建起七個分公司,這其中的難處,遇到的麻煩,張松不說,梁一飛都能猜到有多麼恐怖。

    如果沒有足夠的經驗、耐心,這種速度,絕對會變成一場災難。

    「老張,你辛苦了!」梁一飛上去就給了張松一個熊抱,然後盯著他看了一會,哈哈一笑:「我怎麼覺得,你年輕了不少呢。」

    還真是,張松四十多歲,以前吧,大肚子、黑胡子、皮膚皺巴巴的,看著就跟五十歲似的,可一段時間沒見,整個人瘦了、黑了,卻更加精神了。

    「那是,錢是個好東西,是萬靈藥,能賺到錢,還有不年輕的,越賺錢越年輕,說不准明年我就變成三十了!」張松笑道。

    張松高興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段時間,他不僅僅是建立了銷售網絡,而且這個銷售網絡,已經開始運轉了起來,開始接訂單。

    而且還不是一家兩家分公司,也不是幾十萬的小訂單。

    七家分公司,幾乎前腳建成一個,後腳就開始接單,全面開花。

    最多的一家,已經接了600萬訂單,最少的一家,也有一百多萬訂單,七家公司的單子加在一起,超過了2100萬!

    加上梁一飛之前給彙德利做啟動資金的一部分,彙德利剛開張,訂單就已經超過了3000萬。

    換句話講,1994年第一季度,剛起步的彙德利就已經順利完成了銷售任務,哪怕後面三個季度,訂單數量維持不變,從彙德利這裡走出去的年銷售額,也可以超過一個億。

    去年華強廠保健品第一批熱銷之後,梁一飛定下的第二年目標是兩個億左右,目前看來,只要彙德利能夠正常運轉下去,這個目標是很有希望實現的。

    張松自然高興,彙德利有他的股份在裡面,扣掉公司開銷、人員成本、進貨價成本等等,光是這一批訂單,他能得到的分紅,實際上就已經超過了他之前辛辛苦苦干一年的總和。

    遠遠超過!

    老張現在回想當初的決定,只剩下興幸兩個字,老婆那話還真沒說錯,梁一飛搞得這個保健品還真是火了,賺錢簡直容易到令人發指,比搶劫還容易。

    不過他也清楚,中華鱉精銷售的好,不僅是銷售網絡的功勞,最重要的原因,其實還是梁一飛采用了轟炸式廣告。

    這個新詞也是他從梁一飛那裡學來的,別說,還真貼切,他每到一地辦分公司,只要打開電視,滿屏幕都是鹿仁康的臉,中華鱉精那幾個字都要聽吐了。

    真管用!

    「我准備再接再厲,抓緊再開拓他兩個省,你這頭廣告能不能跟上?!」張松說。

    「廣告是能跟上,不過你們時常跑得這麼快,我生產跟不上了!」梁一飛哈哈一笑,說:「不說這個,走,先給你接風慶功去!」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0-8 12:29
第266章 車禍

    「嫂子,第一杯酒絕對要敬你!」

    嵐韻湖大包廂裡,梁一飛擺宴給彙德利主要干部接風洗塵,他不僅是彙德利唯一供貨商華強廠的老板,同樣也是彙德利的大老板實際控制人,彙德利取得了開門後,張松高興,梁一飛更高興,不光請了張松,還特意把他老婆邀請來了。

    別看這些老板們,個個在外面紅旗不倒,可是大事、正事,老板們自己也好,朋友、合作者也罷,唯一認可的,只有法律意義上的夫妻,越是結發夫妻、越是一起吃過苦的夫妻,受到的認可度越高。

    就比方張松,他在外面有女人,梁一飛也見過,嘻嘻哈哈的叫一聲『小某』、『小某』的,面子給足,錢也舍得花,但是絕對不會和對方聊生意上的大事,更不可能專門在嵐韻湖請吃飯。

    當初,祁玟茹在嵐韻湖也類似這樣的身份,包括周雲晴在內,哪怕她們和梁一飛緋聞傳得再猛烈,梁一飛這些老板朋友們,最多也就是多送花籃,不可能把她們當成老板娘來看待。

    說白了,小三就是小三,情人的地位永遠比不上正宮,面子上再過得去,可就是融入不了圈子。

    人家老板、老板娘,是圈子裡的『人』,情人、小三,講到底,無非就是個玩物,慰藉心靈,舒爽身體,跟養個狗、買個車沒啥本質區別,圈子裡的人,誰會把另外一個人的狗和車當成同樣是圈子裡的朋友?

    梁一飛聽說了當初張松願意來合伙干,還是李美麗幾句話給他點醒了,倒滿了一杯茅台,敬李美麗。

    李美麗今天的穿著打扮,和以往一樣,就兩個字:俗氣!

    這都快四月的天了,也談不上怎麼冷,可她還是一身厚厚的貂絨大衣,燙著卷發,一臉濃妝艷我,腕子上戴著一串大環子:金的玉的都有,一動就叮叮當當響,手指上大金戒指比扳指還粗一圈。

    跟梁一飛碰了個杯子,一口干了,李美麗說:「我托大,叫你聲老弟。老弟,我跟你講,老張這人有能力、能吃苦,就是沒眼光,你是有遠見的人,你兩在一塊干,大姐特別放心!」

    梁一飛跟李美麗挨個坐著,兩人說話別人聽不見,這句話聲音不大,但卻挺真誠的,梁一飛也說:「大姐不瞞你講,我現在什麼都不缺,就缺信得過有本事的人,張哥能來,市場方面我就省了一大半得心。」

    說著頓了頓,聲音放大,笑道:「別的不敢說,你也放心,幾年下來,大姐你手上帶的金,讓張哥全給你換成鑽石的!」

    「我滴媽,這麼大顆鑽石,那得幾百萬!」李美麗晃了晃手上的大金鎦子,豪爽的謔謔謔一陣大笑,然後對眾人開玩笑說:「我也不指望別的,金的就金的,好得很了,老弟,老張什麼都好,就是管不住肚皮下面那東西,大姐別的不指望,就拜托你,可得給大姐看著他。」

    一桌子都哈哈大笑,張松很無語的樣子,搖搖頭,說:「你這女人,說這些干嘛啊。」

    李美麗對梁一飛說:「老弟,不是講大姐吃醋,都結婚這麼多年,我都早不跟他一個房間睡了,他跟別的小姑娘咋地,大姐就當眼瞎看不見。可是他一把年紀了,現在做生意又累,再搞七搞八的,身體受不了。退一步講,他身體垮了,那是他活該,順帶再影響你的買賣,那不是對不住朋友嘛。大姐心裡清楚的很,你說缺人,可真花錢還能找不到人?你帶上老張,那是照顧他。咱們可不能揣著明白裝糊塗,面前端人碗,背後罵人娘,壞人事。」

    張松對梁一飛舉起酒杯,說:「你嫂子平時講話不靠譜,這話倒是講得對。我是得敬你一杯酒!」

    梁一飛舉起酒杯和張松碰了一下,說:「大家伙一塊,最近都辛苦了,今年接下來再加一把勁,能完成兩個億的指標,除了你們張老板的獎勵,我個人再給大家伙發個大紅包。」

    張松用人出手豪爽,梁一飛更是舍得花錢出了名了,一桌子骨干起身舉杯。

    大包廂的開了兩桌,中間是個小隔斷,邊上小一點房間裡也有一桌。

    今天來的都是彙德利的骨干,放到下面,那都是一方大員,至少也是個副總級、主任級別的管理層,都配了車,有的有司機,有的是助理,就由吳三手和韓雷負責接待。

    韓雷話不多,酒量卻十分驚人,來者不拒,酒到杯干,沒一會就喝了有快一斤,吳三手找個了上廁所的機會,板著臉說:「你怎麼回事,喝這麼多干嘛?你是保鏢,還要開車,喝得醉醺醺的,怎麼干活?」

    韓雷咧嘴一笑,說:「吳主任你放心,我這是練出來得,一斤半酒以內絕對沒事,過了這個量我絕對不喝。」

    「這麼牛逼?」吳三手一臉不相信的樣子,一斤半酒量其實不算很嚇人,他們這些在場面上的生意人,喝個八兩一斤算是入門級別的,卯起來,誰都有一斤多的量,不然根本上不了台子,談不成事。

    可韓雷說『一斤半』,很顯然是指不影響人正常思維、活動的量。

    那就很驚人了,吳三手自問,一斤半下肚,他連路都走不好,說不定能管梁一飛叫『老弟』,稱呼自己『老子』。

    一想到拍著梁一飛的肩膀,張嘴就是老子老子我怎麼怎麼樣的畫面,吳三手就不寒而栗,所以嘛,他也給自己設了一條線:每次喝酒絕對不超過一斤。

    「真的,吳主任,我喝一斤半,一百米開外,用步槍瞄人,沒晃影的。兩斤就打得不太准了,覺得有點晃。」韓雷很『實在』的說。

    「那好,我相信你,不過待會要是開車,你晃悠了,那我可得找你麻煩。」吳三手半信半疑的說。

    韓雷點點頭,吳三手正准備離開衛生間,他忽然輕輕的拽了一下吳三手。

    「干嘛?」吳三手一愣。

    「吳主任,有個事。」韓雷指了指頭頂,說:「頂樓全部是辦公區域,平時老板也經常住在上面吧?」

    「對啊。怎麼了?」吳三手說。

    「這樣的,我這兩天跟你住在一起,發現樓上經常人來人往,有一些人都能直接去老板辦公室。這個是不是不太安全?」韓雷問。

    「哦,這個我知道。」吳三手點點頭。

    也是梁一飛的意思,嵐韻湖的辦公區域在頂樓,什麼人事、財務、保衛等等辦公室都在,平時難免會有人來人往,所以這一層就不設置門禁,樓梯口邊上,有一個小的保安室,類似傳達室,有保安值班,只要來的是嵐韻湖自己員工,都可以直接通行。

    主要的安全措施,還是各個辦公室自己做的,有保險櫃,配合相關的規章制度,比如財務每天都要押款去銀行入賬,內部文件都放在保密櫃裡等等。

    至於梁一飛那個辦公室就不是隨便能進的了,沒有門禁,要路過兩個關卡,第一個是副總經理辦公室孫宏偉,第二個是吳三手和韓雷現在的房間兼辦公室,這兩邊面朝走廊的門都是敞開的,有人路過都會看見,這兩位都會問一嘴,尤其是吳三手。

    梁一飛辦公室平時也鎖門,一般閑雜人等過不來。

    當然,也不是全部。

    比如原來的祁玟茹,現在的周雲晴,還有張松這樣的,都知道他們和梁一飛的關系,所以看見了一般就點頭笑笑,反正梁一飛如果不在辦公室,他們即不會,也沒法撬門進去。

    至於梁義誠這樣的親戚長輩,那就更沒的說了。

    「不對啊吳主任,我昨天看到工程部,有個小伙子,就那天梁老板去接人遇到的周家姐弟兩那個弟弟,在樓梯口探頭探腦的,好像有事,問他,他又說沒事。」韓雷說。

    「哦,周來寶,嗨,周雲晴的弟弟。周雲晴不是和老板之間關系不一般嘛。」

    吳三手本來沒太當一回事,不過本著『梁一飛的事,再小都是大事』的原則,他想了想,說:「你講得也對,現在老板企業大了,人來人往的終究是沒個規矩,這樣吧,我跟老板提一下,要不就在最後幾間房間加一個門,或者,干脆專門搞一個傳達室。」

    吳三手想的倒不是安全問題,在嵐韻湖裡,只要不是地震、飛來個飛毛腿導彈,梁一飛能有啥安全問題?

    也不是完全沒有,比如梁老板自己帶女人回來胡天胡地,結果染一身病;公安機關來抓人什麼的……

    可那種事誰都沒辦法,只能講大原則上、正常情況下,嵐韻湖是絕對安全的。

    吳三手更多的考慮是工作和人情,有些人,梁一飛未必願意見,比如周來寶,要是他來找梁一飛借點錢,或者問他姐姐和梁一飛的關系,話講得輕了重了,梁一飛都不好處理。

    這一關口,就能由他們來擋駕,有訪客先給老板打電話,梁一飛要是不想見,干脆讓他進不來,由自己這頭來當惡人,老板下次真遇到了,笑呵呵得講一句『哎呀上次三手他們不懂事』之類的。

    一切以老板的方便為方便,一切以老板的滿意為滿意!

    「能想到這些,說明你用心了,不錯不錯!」吳三手滿意的拍了拍韓雷肩膀。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0-8 12:29
第267章 人禍

    跟張松他們這頓酒一直喝到晚上十點多,茅台瓶子在桌上擺了一圈。

    連隔壁司機、助理一桌都喝了不少,這年頭還沒啥酒駕吊銷駕照的說法。

    來的都是營銷骨干,能力一流,酒量拔尖,梁一飛今天高興,來者不拒,也是喝大發了,舌頭都有點打卷。

    能不高興嘛,就為了這個中華鱉精,忙活了一年,如今總算上了正軌,身價瞬間從千萬地方性大老板,跳到了眼看著上億,這頭資金奶牛終於開始產奶,以後基本不需要為錢發愁,勞動成果有了回報。

    到了晚上十點多,梁一飛把張松他們送到門口,司機們去拿車,梁一飛跟張松在門口聊天,哪知道過了兩分鐘,就聽到停車場哐當一聲大響,然後是吱吱吱一陣刺耳的抓撓聲。

    停車場就在嵐韻湖大門邊上,一眼看的一清二楚,張松那輛奧迪一百就跟喝醉了酒的野牛似的,劃過一溜排汽車,冒出一片火花,最後撞在門口路燈柱子上,車頭憋下去一大片,輪胎也爆了。

    一群人都看愣了,梁一飛趕緊揮手讓保安去救人。

    一群保安七手八腳把張松司機老秦從駕駛室裡拉出來。

    老秦一身的酒氣,滿腦袋都是血,給幾個保安踉踉蹌蹌的扶著回來。

    「怎麼搞的!」張松一頭惱火,撞壞車,甚至擦了那些車,問題都不大,幾個錢而已,可這事辦的太丟人現眼了,喝點酒開車居然在梁一飛眼皮子地下,嵐韻湖門口出了這麼大事故,傳出去,圈子裡人都要笑話他。

    「老板,我……」老秦就要解釋什麼,張松不耐煩的打斷了他:「你不能喝就少喝,以前也不是這樣啊,怎麼回事!」

    梁一飛在邊上勸說:「沒事沒事,人沒大礙就好,你們扶著秦師傅進去包扎一下,老張,大喜的日子,別生氣,這樣,三手,你去掉個司機來,開我車送張總夫妻回家。」

    吳三手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說:「韓雷,你去行不行?」

    他有個小算盤:看到老秦喝多酒出車禍,他是絕對不敢再讓韓雷今天留下來給梁一飛開車了;韓雷說他一斤半屁事沒有,今天他喝了也就一斤左右,正好試試他是不是吹牛。

    怎麼說了,以後要應付的飯局還很多,梁一飛酒量在普通人裡算好的,可也不是無敵,他自己最多喝一斤,韓雷這個保鏢兼職司機,有時候恐怕不得不應付場面也喝一點,所以借著這個機會,考驗考驗韓雷到底是什麼情況,有沒有吹牛逼。

    其實這個想法不完全對,韓雷是保鏢,真論起來,壓根就不該喝酒,更不要講酒場上幫著梁一飛應付敬酒。

    不過吳三手這思維模式畢竟還是90年代,今天他也喝了不少,就沒想的太周全。

    梁一飛回頭看了下韓雷,見他神色正常,眼神也蠻清澈的,用實際上是同意的語氣,問了一句:「行不行啊你,當心點。」

    韓雷點點頭,說:「成。」

    「不麻煩,我打個車回去,或者跟他們幾個車。」張松說。

    「這大晚上的,打什麼車,別讓嫂子凍著,他們也都喝了不少,你放心我還不放心呢。我說你們幾個,也都別扯淡了,三手,你挨個給他們安排司機去,以後凡是飯局,要開車的,一概不給喝酒!」

    梁一飛腦子還算是清醒,揮手決定之後,吳三手立刻去安排人,沒一會,一輛輛車從停車場魚貫而出。

    「他媽的,這個老秦,怎麼搞的嘛!」

    人都走了梁一飛臉上的微笑才斂去,有點不爽了罵了一句。

    被蹭的一排車裡,有兩輛是公車,市局一輛,市工商一輛,都在樓上聚餐呢。

    「三手,你去樓上包廂打個招呼說一聲,兩個包廂免單,派我們車送一下,明天把他們車拿去修,先讓他們用我們的車。」梁一飛一身酒氣的說。

    「好,我現在就去,那你先回樓上休息啊?」

    「我散散步,一身酒氣,頭暈的很。」梁一飛說。

    「哦。」

    吳三手轉身上樓,梁一飛從一邊門迎小姐手裡接過一件大風衣,披在身上,順著邊路走出嵐韻湖。

    才過完年不久,晚上的天氣還比較涼,一路上的施工工地還沒有開工,但是短短幾個月時間而已,就已經能看到,當初還是一片廢墟的工地上,已經聳立起了一棟棟鋼精水泥樓盤,不少已經封頂,在還沒有砌牆的四面架子上,掛上了某某樓盤的大紅飄幅。

    1994年初,福利分房尚未取消,然而隨著市場經濟的進一步深入改革,房屋作為一種商品,也已經開始比較大規模的出現在市場上。

    歸根結底,有錢的人多了,,這其中既包括一部分身居要職,收入不菲的,更多的,還是沒有單位的個體戶、小老板,這些人的出現,不僅帶動了就業和稅收,同樣拉動了房地產這個最大的內需市場。

    當然,幾年之內,房屋的價格還不會瘋漲,相對於目前類似保健品這一類賺錢如同喝水的暴利行業,房地產,還只是個本本分分的小商人。

    走過這些樓盤,梁一飛忽然想到今年過年時候,聽到的一個消息。

    年前十月份,盛文峰幫忙搞了一批價格很低的越野車,梁一飛算是捐給趙大軍他們局裡使用,盛文峰很場面,一毛錢沒加,車子進港後,直接和集裝箱一起,運到了濱海市。

    過年,正月十五,梁一飛給他打了個電話拜年,順便感謝。

    聊了幾句市場,說起房地產,才得知,去年初次見面時候,那個和他一起來的香江地產大亨,玫瑰園的老板,劉明,就在新年裡,在他首都的別墅裡自殺了。

    轟轟烈烈的玫瑰園項目,等到運營階段,才發現裡面問題多多,產權不清晰,銷售遇冷,幾個億的投資根本沒有人接盤,最後好不容易找到了接盤俠,六千萬不到的回款,連還銀行貸款都不夠,劉明重壓之下,染上了毒癮,在別墅裡被發現的時候,人已經臭掉了。

    據說,場面很慘,大冬天,都滿地的蟲子和老鼠,看不出來是個人了。

    當時說到這裡,和盛文峰兩人同時沉默了好一會。

    『你們知道嗎?首都要出李家誠了。不好意思,就是鄙人!』

    那張春風得意的臉,張狂的笑聲,似乎還回蕩在耳邊。

    曾經那麼意氣風發,仿佛掌握了全世界的一個億級大老板,經歷過香江的市場搏殺,在李家誠、李兆基這樣的地產龍頭的陰影下,都能撕下一塊肉的人物,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死在了首都郊區那套還沒有裝修好的別墅衛生間裡。

    梁一飛忽然覺得有點冷,裹了裹領子。

    路前面一點兒,那個平時很熱鬧的大排檔也沒營業,黑洞洞的沒什麼人,只有更前方一點,人行天橋對面亮著一盞路燈,梁一飛准備過了橋,掉頭回嵐韻湖。

    剛走到橋中央,就聽到對面橋下,傳來一陣幾乎分別不出調子,很生疏的吉他聲。

    果然,是那個長得很像周慧敏,可惜沒有雙臂的殘疾女孩,在橋下的路燈旁,大冷的天,光著雙腳在彈吉他。

    梁一飛平時常散步,喝多了酒一個人出來走走,幾乎已經成了習慣,路線也都差不多,順著嵐韻湖朝南走過建築工地、大排檔,繞過天橋回去,自從第一次見面後,梁一飛之後又見過這個女孩兩次。

    每次梁一飛都會給一百塊錢,然後留下來抽根煙,也不說什麼就走。

    這一百塊錢給的物有所值,每次看到這個女孩,梁一飛都會覺得,自己的生活其實不該再有什麼不滿意,哪怕有再大的挫折,也是要比大多數人都幸運的。

    這一次也不例外,習慣性的掏了一百塊錢放在吉他盒子裡。

    見過幾次,女孩也認識梁一飛,見他來,放下腳,衝他有點靦腆的笑了笑,說:「你好,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梁一飛回了一句,然後想了想,問:「我其實一直有個疑問。」

    女孩一愣,說:「您說。」

    「這大晚上的,附近又沒人,你怎麼每次都在這裡『表演』?」梁一飛的確一直都很好奇,這裡沒人沒錢,說難聽點,她一個長發姑娘晚上在路燈下,就跟女鬼似的,奇怪的很。

    女孩露出一個很狡黠的笑容,衝吉他盒子裡的一百塊錢,也是唯一的錢,努努嘴,說:「誰說沒人,您不就是人嘛,還是個大老板呢。」

    「這倒是。」梁一飛哈哈一笑。

    「開玩笑的。」女孩笑了笑,說:「不怕您笑話,就算是要飯的,都有地盤劃分,熱鬧的地方,輪不到我,有些人多的公眾場合,人家也不讓我進去。」

    她晃了晃那雙其實挺白的腳丫子,自嘲一笑,說:「嗨,我這有礙觀瞻啊。」

    「也是。」梁一飛笑笑,說:「行了,我也走了,你一個人,注意安全,有啥事就朝前面跑,我在那個嵐韻湖工作。」

    「嗯,我知道了,您慢走。」女孩喂喂鞠了一個躬。

    梁一飛踩滅煙頭,裹著大衣朝前走,剛走出沒兩百米,一輛破舊的面包車晃晃悠悠的從遠處開來,停在馬路邊。

    車門嘩啦一下拉開了,衝出來幾個穿著厚厚軍大衣,戴著棉帽子,口罩的人,凶神惡煞一般衝著梁一飛就撲過來,手裡還拿著家伙。

    「草泥馬!」

    梁一飛也不知道這幫人是誰,不過既然都這樣了,還能怎樣,想都不想,一腳就踹領頭那頭褲襠下。

    前腳落地,後腳膝蓋緊跟上,衝著已經彎下腰的那人面門就是一膝蓋。

    啪一聲悶響,一片血花。

    緊跟著,後腦一疼,眼前金星亂冒,人暈倒過去。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0-8 12:29
第268章 女鬼

    吳三手哼著小調下了樓,趴在門口保安室窗台上,遞了支煙進去,說:「老板回來沒?」

    「呦吳主任。」保安接過煙,搖頭說:「沒呢,出去都快半小時了,沒見回來。

    「哦,那行,牆上軍大衣給我來一件。」

    值班保安趕緊轉身從牆上掛著的軍大衣裡選了一件最新的,隔著大窗口遞出去,笑嘻嘻的問:「這麼冷天你也出去啊?」

    「沒事,出去走走,迎一下老板,順便彙報點工作。」吳三手心想安保加強的工作,宜早不宜遲,今晚就跟梁一飛講了,明天就著手辦。

    不然天天亂七八糟的打岔太多,重要的事情更多,加強安保這類『小事』,說不准就忘了。

    梁一飛跟他講過,今日事今日畢,明日事,今日想……真遇到實在想不好的,拉機巴倒,隨它去吧,船到橋頭自然直……

    很顯然,加強安保這點小事,絕對不算『實在想不好』的。

    裹上大衣,頓時感覺暖和的一筆,軍大衣的確沒的說,壓得厚厚實實的死棉花,白天在太陽底下暴曬一陣,夜裡值班拿出來穿,又暖和又舒服,還賊抗揍,保安拿著橡膠輥打幾下都能頂得住。

    美滋滋的出了門,回想到剛才去工商和公安兩邊的過程,吳三手心裡痛快極了。

    那兩頭聽說這事,非但沒一句責怪,反而都像越好似的,第一時間就問『梁老板沒事吧』,得知情況後,都是哈哈一笑,說這點小事梁老板還這麼客氣干啥,都是自己人什麼的,車明天開我們定點修車廠去修,直接跟單位結算。

    說到免單,兩桌人都再三感謝,表示梁老板太客氣了。

    吳三手不算梁一飛的最老班底,但跟著他的時間也不短了,當年新時代才起步,就有他,梁一飛一路走來,和這些地方官員、大老板們打交道的過程他是親眼看見。

    想當年,對著一個派出所的所長,甚至警官,對著教育局的一個小小科長,梁一飛都要陪著小心,捧著供著,現在呢?

    不說能擺平一切吧,反正濱海市這個地面上,朋友是越來越多,路子是越來越廣,面子是越來越大。

    算起來,這才多久啊?

    哥幾個坐牢的時候,能想到有這一天?

    打死也想不到,才出來的時候,走街上看到個穿制服的,甭管是警察工商,甚至是消防,腿肚子都有點轉筋。

    現在呢……

    不能比,真不能比。

    吳三手這人有個好處,在牢裡呆過,知道什麼是『苦』,所以更加珍惜現在有的『甜』,為了保住現在的甜,沒事多想想這些,對於梁一飛就愈發的感激和崇拜。

    想著想著,剛走出大門沒幾步,就聽到前面路上有很急促的腳步聲,吳三手一抬頭,就看到前面街道的燈光下面,飄過來一個長發飄飄,白衣也飄飄的姑娘,最嚇唬人的是,兩條『袖管』跟垂楊柳似的,掛在身邊來回晃蕩,完全違法了關節定律。

    「我尼瑪,遇到女鬼啊這是!」吳三手喝了不少酒,小腿身體本能的發軟,可是腦子裡卻又很男人本能的跳出來一句『呦呵,這女鬼長的挺漂亮啊!』

    想這個的功夫,『女鬼』已經衝到了跟前,才看清楚,哪裡是手臂隨風擺,人家根本沒手臂,是個殘疾人,身後還背著個大吉他。

    可惜了。

    女鬼刷一下停在吳三手跟前,急吼吼的問:「同志,你是嵐韻湖的保安嗎?」

    吳三手剛走出嵐韻湖大門,又穿的跟保安似的,女鬼大概還以為是保安出來巡邏呢。

    「不是保安,你有啥事,嵐韻湖這邊,我說話還是能算數的。」吳三手笑呵呵得說。

    「剛才有個你們單位的人,給人打暈抓走了!」女鬼沒手,急得搖頭晃腦的指示著事發方向,滿頭長發一陣亂飛,搞得跟大內密探零零發裡的劉以達似的。

    場景即搞笑,又詭異,要是梁一飛在這,說不准就笑場了,可聽到這話,吳三手臉上的笑容卻猛地收斂住了,一身酒醒了一半:「誰?你怎麼知道是我們單位的?!」

    「我不認識,一個比我高小半個頭的男的,20歲出頭,不過很成熟的樣子,高高瘦瘦,穿著黑色風衣,挺有錢的樣子,哦對了,他抽小熊貓,經常在這一塊散步,今天還喝了酒。他跟我講在這裡工作。」女鬼一連串說了一大堆。

    「我草!」

    吳三手剩下來一半酒立刻也醒了,後背刷得一下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20出頭,高高瘦瘦,黑色風衣,抽小熊貓,喝了酒,在這裡工作,經常在這一塊散步……

    這他媽不是梁一飛,還能有誰!

    梁一飛被人打暈抓走了?!

    誰干的?為什麼?

    吳三手腦子裡第一個就想到周宇宙和阿兵,不過好像不可能,這兩位還在大牢裡啃窩頭呢,上次和梁一飛回白湖農場,老遠看見了,他私下還問梁一飛要不要整治一下這兩位,梁一飛說沒必要。

    至於其他人,就更想不到了,梁一飛是賺了不少錢,可真沒朝死裡得罪過誰!

    「小劉,小劉出來!」吳三手回頭衝大門喊了一嗓子,剛才那個給他拿軍大衣的保安瞬間就出現在大門口,「吳主任,咋地!」

    「集合所有保安,算了,集合所有不當班的保安!」

    「好咧!」小劉把『一切以領導滿意為滿意』的原則貫徹的很淋漓盡致,想都不想就點頭,激動說:「要干誰?!」

    嵐韻湖也是奇了怪了,以前周宇宙管事,常常發生鬥毆事件,可梁一飛管事之後,治安相當良好,社會上那些大小混混,來了嵐韻湖,全裝出一副文明人的樣子,結果這些保安徹底閑了下來。

    不打架,訓練反而增加了,還是軍事化訓練。

    久之久之的吧,這蛋就有點閑的疼了。小劉見吳三手又是咬牙瞪眼,又是大聲呵斥,還以為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嗯……先集合再說。」吳三手現在還不確定情況,不好大張旗鼓把消息,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麻煩,轉頭對『女鬼』說:「走,帶我去看!」

    「好,就那邊!」

    兩人朝事發地點跑過去,不愧是沒有胳膊的女鬼,背著一個大大的吉他,跑得居然比吳三手還要快。

    吳三手現在渾身冒汗,畢竟也不是冬天,哪裡還能穿的住軍大衣,脫了隨手朝邊上一丟,加快速度跟上去。

    沒一會就到了距離天橋不遠的一顆老梧桐樹下,只見地上有一灘血漬,幾個很明顯的腳印。

    「那人受傷了?」吳三手問。

    「沒有,他挺凶的……」女鬼飛快的講述了一下事發經過。

    梁一飛給她錢之後,她就准備收攤回家了,抬頭看見一輛面包車上下來三個人,手持棍棒、麻袋衝向梁一飛,哪知道先動手的,反而是梁一飛,哢哢兩下就把一個人在地上不動了。

    好漢架不住人多,他自己也被另外一個人用棍子從後腦偷襲了一下,暈過去被加上了面包車。

    「朝那走的?!」吳三手一邊說,一邊拿著大哥大就准備報警。

    「那邊,前面轉彎……」

    「吱呀……」又是一聲輪胎響,一輛奧迪一百停在邊上,車窗搖下來,露出韓雷的臉。

    「吳主任,你在這呢,要不要送你?」韓雷說。

    「送個屁,老板被人綁了!」吳三手看到韓雷,那個氣啊就不打一處來。

    即氣韓雷,關鍵時刻這個保鏢居然不在身邊,也氣自己,他媽的,好端端的,讓他去送張松干嘛?這不是腦子抽抽了嘛!

    還有一丁點兒,是氣梁一飛。

    這個老板也是的,每次出來抹黑逛街,非要一個人,說了幾次,讓他帶個保安他非不干,還說什麼『破壞氣氛,影響思考』。

    屁啊!現在被妖精抓走了,你老人家能好好思考了嗎?!

    心理活動還挺復雜。

    「怎麼回事!」韓雷沒想那麼多,直接跳下了車。

    結果導致女鬼又用了一分鐘把事情重復了一遍。

    「我報警先!」吳三手繼續打電話。

    「吳主任,這八成是綁架,報警會不會?……」韓雷欲言又止。

    吳三手飛快的過了下腦子。

    梁一飛有錢,如果對方只要贖金,報警萬一把事情鬧大,反而可能導致撕票什麼的,剛才不對保安小劉說原因也是出於這個考慮。

    不過,不報警,那憑著嵐韻湖這頭的力量、能力,想找梁一飛就很難了。

    「我知道輕重,市局的趙處長跟老板關系親密,我跟他講,讓他先不要張揚!」吳三手直接撥了趙大軍家的電話,沒一會,衝著話筒說:「趙處我吳小亮啊,抱歉這麼晚打擾你,出了個大事……」

    而韓雷卻從車裡拿起了手電筒,對著事發地點的地面照著,眯起眼睛,似乎在地上找螞蟻似的,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

    邊上,『女鬼』似乎心有靈犀一般,用腳尖虛虛的點了一下事發地,說:「喏,這有個腳印。」

    地上那灘血的邊上,還真有幾個不是很清晰的血腳印。

    「嗯。他們車在哪停下的?」韓雷問。

    「喏,就這裡!」

    才過完年,這條路平時沒什麼人,周邊是工地,灰塵很大,加上渣土車來來往往的跑落下的碎泥土,馬路邊上,還真有兩條輪胎印子,斷斷續續的朝前延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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