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燃情年代 作者:銀色紀念幣 (已完結)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2-1 13:04
第359章 不禮貌的生意人


    時間回到兩個小時之前。

    梁一飛和謝逸飛,正在崇慶飯店的一間套房裡。

    無獨有偶,他們來崇慶,落腳點也正是崇慶飯店。

    「你真的想插手天府可樂?」謝逸飛有些意外。

    最早,托尼調查天府可樂情況,只是一個沒有明確目的的順手行為:梁一飛跟著來蜀中當參謀幫忙,總不能純粹白跑一趟,正巧遇到了天府可樂的奇怪局面,托尼就順便進行了簡單的調查,算是對梁一飛有個交代。

    至於能不能拿到好處,那是梁一飛自己的事。

    天府可樂、百事可樂,這兩個國內、外國的巨頭之間,梁一飛也好、謝逸飛和托尼也罷,最早都認為,這是有棗沒棗打一杆子,即不必強求,也沒法強求。

    頗有些佛系精神。

    可沒想到,梁一飛和巴林去了一趟天府總部之後,回來態度忽然變得十分的堅定,表現出了對天府極大的興趣。

    梁一飛說:「我調查了,天府本部不算,下屬,還有108個灌裝廠,這些灌裝廠設備、員工都是現成的,而且都是最好的設備,單個規模雖然不大,可都建立在交通便捷的地方,一旦開動起來,哪怕只有十幾個,也足夠在蜀中幫我建立起一塊生產灌裝基地了。」

    「你不是在濱海建廠了嗎?」謝逸飛問。

    梁一飛點點頭,建廠歸建廠,但是將來飲料的生產規模,絕對不是保健品可比的,目前濱海市的那個新廠,如果全部用來生產成品,產量撐死了也就和中華鱉精持平,甚至還不如:因為中華鱉精,說白了就是朝裡面灌加了點中藥的糖水,沒什麼技術含量可言,而未來飲料則不同。

    換句話講,僅僅靠著這一個廠,未來肯定滿足不了市場需求。

    當然,這個所謂的市場需求,是在梁一飛有先知和對自己有信心的情況下預測出的,而不是根據當前大多數人包括謝逸飛的預測,前者要比後者大十倍甚至幾十倍上百倍規模。

    濱海市畢竟是內陸城市,人口密度高,梁一飛再有本事,也不太可能在濱海接二連三的建立一個又一個大型飲料廠。

    就算有地皮,相比之下,從濱海市拿的地皮,未來無論是做住宅地產、商業地產,甚至干脆做物流存儲、工業區,價值都比建立灌裝廠要大得多。

    反過來蜀中地域廣闊,無論是謝逸飛收購的那些藥廠,還是灌裝廠,位置上來說,將來開發地產的價值都是很有限的,而用來做生產正得其所。

    和看門老頭聊了一陣,梁一飛受到了啟發,完全可以把濱海的幾個廠子,未來全部變成『原液』生產,在蜀中建立稀釋灌裝廠,蜀中的廠子出成品,這麼一來,即保證了配方的安全,又可以極大的節省成本。

    未來很多年,蜀中的政策也好,人力資源也罷,還有環境,都適合加工生產。

    謝逸飛將來在蜀中發展,自己和他可以做到守望相助。

    這裡面還有一筆隱形的財富:天府的灌裝廠,零星的分布在蜀中的十幾個縣,規模不大,所以,在當地都不是『重點關照』,可是畢竟都是地方性的企業,能和地方政府搭上話,拿下一個廠,就等於有了一條和當地地方政府溝通的渠道。

    要是拿下了一批,那就等於梁一飛可以和蜀中一大片地方政府打交道,未來的商機就在裡面。

     「問題是百事和天府,怎麼可能會把灌裝廠賣給你?」謝逸飛一攤手,說;「按照你說的,新天府現在百事說的算,百事壓根就不缺那點錢,這些資產,它就是閑置下來不用,也沒必要出售啊,哪怕抵押給銀行,也是一筆源源不斷的財源。再說了,現在不用,不代表將來不用,百事可樂也好,天府可樂也罷,未來如果要做大,都需要灌裝廠。」

    頓了頓,說:「就算你會談,人家賣給你幾個廠,可是按你的想法,是建立一個灌裝廠工業片,一個兩個廠肯定沒用,少說要二三十個廠才能成規模。」

    「如果可能,我希望把一百多個廠都拿下來。」梁一飛笑道。

    「不可能!」謝逸飛連個不太確定的語氣詞『吧』都沒說,直接否定了梁一飛的想法。

    一百多個廠,雖然每個廠規模都不大,最小的只有幾台十幾萬的灌裝機,可是架不住數量多啊,不說別的,就算肯賣,那得多少錢?

     「我也就是這麼一說,全部拿下來當然不可能。」梁一飛笑笑。

    「你能拿下來三五個,我就算你有本事了。」謝逸飛搖頭笑說:「還是把心思放在代理上吧,內地百事可樂不多,是個機會。」

    「找我代理,人家不會自己去開拓啊。」梁一飛看了看手表,說:「就像我們之前說的一樣,來都來了,又都住在一個賓館,有棗沒棗打一杆子,我去找那位托馬斯先生聊聊唄。」

    「那行,我就等著你成功的捷報!」謝逸飛似笑非笑的揶揄說。

     ……

    ……

    在托馬斯的頂層長包套間裡。

     梁一飛不緊不慢的坐在沙發上,沒有回答托馬斯的問題,反而用同樣的問題反問了回去。

    「托馬斯先生,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們百事可樂到中國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托馬斯兩道淡金色的眉毛忍不住的皺了皺,有些警惕的盯著這位素未謀面的訪客,說:「你到底要干什麼?」

    「不用緊張,我不是暴徒,就算是,也不可能在崇慶飯店裡對你做什麼。這個地方,見證了中美兩國從本世紀初就開始的友誼歷程,我很尊重這段友誼,所以我愈發的覺得奇怪。」

    梁一飛自顧自的點了一支煙,說:「百事可樂為什麼來中國做這樣的事呢?」

    「沒有禮貌的人。」托馬斯見梁一飛在室內不征詢他的意見就抽煙,臉上露出明顯的厭惡之色,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我請你現在就離開。」

    梁一飛當然不會離開,自顧自的說:「你們外國人有一點我特別看不上,明明做著下三濫的事,用不正當的競爭手段,最惡劣的方法追逐利潤,可是卻能在個人生活上,充分的展現出禮貌和紳士風度。」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托馬斯實在有點受不了眼前這人的無禮了,他甚至有些怕了,畢竟他只是一個生意人,所謂的縱橫睥睨,是在商場上。

    於是下意識就伸出手,拿起床頭的電話,想要呼叫總台叫保安來。

    「托馬斯先生,我勸你不要打這個電話,否則接下來的問題,我會去了崇慶市政府討論,而我是一個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的生意人,也許我沒有辦法和國際品牌去競爭取得成功,但是我一定有能力破壞一些人的好事,用中國話來說,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梁一飛說。

    「你到底要說什麼!」托馬斯也很不習慣中國人的繞彎子,潛台詞這一套。

    他會說熟練的漢語,可是漢語中很多潛台詞,深層次的意義,他卻多年都暈頭轉向的。

    現在他能了解的一些,也就僅限於『吃了沒有不代表人家邀請你去吃飯,只是一句客套話』這一層面。

    「那我就直說了。」梁一飛說:「為了和天府可樂合資,百事可樂花了三個億現金,付出新公司40%的股權,以及每個月為之前天府可樂的員工提供不低於之前待遇的穩定收入,終於取得了天府的控制權,可是僅僅一年時間,天府可樂的市場占有率就出現了斷崖式下跌。托馬斯先生,這是為什麼?」

    「我似乎沒有必要和你解釋什麼吧,我只對股東負責。」托馬斯說完,猶豫了片刻,但還是解釋了一句,說:「經營企業,自然是有風險的,無論做什麼生意,前期都需要有一個過渡期。」

    「那就是說,在全世界都取得了巨大成功的百事可樂,來到中國市場,這樣一個消費激增,政策傾斜的處女地,反而不會經營了,失敗了?這不是很奇怪嗎?」梁一飛似笑非笑的問。

    「中國市場,本來就是最獨特的一個市場。」托馬斯說:「你們的制度和政策……」

    梁一飛直接打斷了托馬斯的話,說:「我們的制度和政策,給予外商最大程度的優惠和幫助,只要是真心實意來投資的外商,沒有不賺錢的!」

    「梁先生,到現在為止,我還是不知道你要說什麼!」托馬斯說。

    「好,那我就再說得簡單一些,任何商業行為,都是有目的性的。投資天府可樂,拿下它的控制權,目的無非有幾個:第一,看中了天府可樂的品牌效應;第二,它擁有良好的資產;第三,通過這個殼,實現百事可樂進軍大陸。

    那麼從現在的實情來看,百事接手後,並沒有去擴大天府可樂的品牌效應,也沒有充分利用它的資產或者進行抵押,相反,你們把天府可樂的產量壓到了最低,而大量生產百事可樂,所以只可能是第三個目的,你們買天府可樂,並不是看中這款可樂,也准備投資它把它做大做強,而是利用天府,作為百事可樂跳板進軍大陸。」

    「這有什麼問題嗎?」托馬斯平靜的說:「百事可樂是實際控股方,當然要以百事的利益優先。」

    「這又要回到最初的話題。」梁一飛說:「你們到底為什麼要買下天府可樂,這個問題想明白了,我想任何一個大陸的地方政府都不會允許。」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2-1 13:04
第360章 惡劣的競爭手段


    這是一個看起來有點繞不明白的話題:百事投資天府,利用天府的殼,生產百事可樂,為百事可樂進入中國打開一個渠道。

    好像沒什麼問題。

    可明明聽起來沒什麼問題的一番話,梁一飛總是把話題圍繞在這上面翻來覆去的講,托馬斯卻反而不像最開始那樣不耐煩了,表情明顯的鄭重起來。

    「百事可樂進入中國最大的阻礙是什麼?」

    梁一飛自問自答:「是政府許可嗎?顯然不是,我們中國政府,對於外商的態度向來是歡迎接納的;是生產設備、場地和人工嘛?也許是,但是以中國的物價和人力資源成本,三個億,也足夠建廠了,事實上,目前天府的下屬灌裝廠有很大一部分是閑置的,也就是說,買下天府,這三個億和開銷的人員工資,是溢價了。那麼問題就來了,以百事可樂的精明,為什麼要溢價買下天府呢?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走,你們自己建廠,成本反而更低。」

    頓了頓,笑道:「當然了,中國的政策是市場換技術,外商獨資有一定困難,所以必須找一個殼合作,可問題又回到了當初,完全可以找一個規模更小,更便宜的本土廠家,為什麼要花這麼多錢找天府呢?」

    聽到『市場換技術』這句話,托馬斯對於梁一飛之前的輕視態度終於發生了變化,這的確是中國目前的國策,但並沒有出現在任何官方文件上,並不是每一個中國企業家和官員都能清晰的把握到的。

    甚至國外投資的企業,也未必每一家都清楚,只有像百事這樣的大企業經過縝密的分析才能得出這樣的判斷:落後的中國,給外商提供各種優惠,開放它的市場,就是為了在短時間內,用自己的市場,去吸引外國的技術,把錢讓給外國人賺,換取外國的先進技術和經驗。

    幾乎一直是梁一飛在說話,他又道:「因為天府是個好牌子,是國產可樂中排行第一,市場占有率第一,甚至要超過可口可樂,投資天府,當然會讓人以為,這是一筆雙贏的買賣,國產品牌得到外來的資金和技術,做大做強,外來的資本可以攫取利潤。可是……」

    話說到這裡,梁一飛已經不准備繼續繞彎子了,盯著托馬斯蔚藍色的眼睛,神情一肅,說:「可是,百事可樂收購天府可樂,根本目的,就是消滅中國國產品牌,用最低的代價,毀掉內地市場最大的競爭對手!」

    托馬斯的眉頭漸漸的皺了起來,可還是一言不發,死死的盯著梁一飛。

    「不愧是世界級的企業,這一套商業手段用的神不知鬼不覺,看似投資天府品牌,到手之後,立刻把這個品牌雪藏,讓它為百事可樂騰出市場。如果正常競爭,想要打敗天府可樂,你們的宣傳費用、市場費用、生產建設費用遠遠不止三個億,也許三十個億都做不到,可現在呢,花了這點小錢,就徹底讓一個內地市場占有量最大,國家定位為重點扶持的民族品牌的產品,從市場上銷聲匿跡了,然後百事順勢占領天府留下的空白,幾乎兵不血刃就打贏了一場戰役,」

    梁一飛面帶冷笑,輕輕的鼓掌說:「這場戰役,可口可樂已經打了十幾年,投入了無數,卻始終沒有太大的進展,最多只能和國產可樂平分秋色,而百事只用了三個億,一年時間就完成了,我是不是該為此表示贊嘆?」

    頓了頓,說:「托馬斯先生,你如果繼續保持沉默,那我現在就離開,可以和當地政府去聊一聊這個問題,也可以和天府中方去聊一聊。」

    托馬斯終於開口了,說:「那又怎麼樣呢,第一,這只是你的猜測,第二,我們並沒有違反合同約定。」

     「第一,現在你可以說,這只是我的猜測,但如果從今年開始,天府可樂的生產量依舊大幅下降,而且是在眾多灌裝廠閑置的情況下大幅下降,那我的猜測就顯然是正確的;第二,你們也許沒有違反合同,但是你們違反了和中國做生意的原則。」

    托馬斯攤開手,不屑的說:「什麼原則?我沒有收到任何官方或者天府中方的通知,告訴我還有什麼除了合同條款之外的原則。」

    「我說過,我們用市場,換技術、換資本,這是什麼意思?這就是說,對於外商,我們做出了重大的讓步和犧牲,而如果你們利用了這種讓步和犧牲,獲得了利益,那就理應為我們帶來技術、資本、管理等方面的提升,簡單的來說,我們是在交學費。托馬斯先生,我想請問,世界上有沒有任何一家學校,學生交了高昂的學費,老師卻不教本領,不但不教本領,反而騙的學生傾家蕩產嗎?」

    在車上最初看到天府資料的之後,梁一飛心中就是微微一動,有些懷疑起來,經過和天府廠門衛、巴林這些本地人的聊天了解,現場參觀了天府廠之後,梁一飛已經可以確定,百事可樂用的這一套,正是上輩子在MBA中學習過的,90年代初期,外國品牌和國產品牌慘烈競爭中最常見也是最惡劣的一招:

     90年代初、中期,經過改革開放十幾年的探索和發展,已經有一批優秀的國產品牌冒頭,加上國家的扶植、老百姓的愛國心理、民族品牌的自豪感,這批品牌初步擁有了在本土和世界品牌競爭的實力。

    進入大陸市場的外商,並沒有和這些本土品牌正面交鋒,而是利用龐大的資本,直接買下品牌,進行雪藏。

    短短兩三年時間,那些曾經一度紅遍大江南北的國產品牌就銷聲匿跡,等到回過神來,開始禁止這種外國資本控股國內實力品牌,已經來不及了,外國品牌早就占領了市場。『

    不少像天府這樣有希望成為民族之光的品牌就這樣煙消雲散。

    嚴格說,這就是落後走向先進所要繳納的學費之一。

    天府這個案例梁一飛沒學過,但是這種手段,梁一飛卻是學過的,所以在調查清楚之後就可以很清晰的判斷出百事的真實意圖。

     梁一飛語氣變得嚴厲起來,道:「我們是窮,我們是落後,但我們絕對不是傻子,我們歡迎外商來做生意,但前提是共贏。正如我之前說的,我沒有辦法和百事競爭,但是,我一定有能力,讓你們的計劃受到重大的阻礙。你應該清楚,這是中國,我們的頭頂,都有一只有形的手,這只手的力量很強大,即便是百事可樂這樣的世界級別企業,也無法去抗衡。」

    托馬斯沉默了片刻,說:「你的來意到底是什麼呢?」

    無論梁一飛說的多麼義正詞嚴,分析得多麼切中肯絮,但既然他找上了門,而不是直接去政府部門或者找天府的中方,就只能說明,他這一趟是有所求的。

    只有有所求,那就可以回到談判上。

    就等於又回到了托馬斯最擅長的領域。

    「我做保健品生意,想從百事手裡,買下天府之前的灌裝廠。」梁一飛說。

    托馬斯的嘴角浮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說:「看起來,你也並不是一個真正的愛國者嘛。」

     是不是愛國者,並不是托馬斯說的算的,也不是通過幾次合作,一兩次商業行為就能判斷出來的。

    此時,梁一飛並不准備和托馬斯在愛國者還是賣國者這件事上爭論什麼,只是說:「商人愛國的方式,就是做好自己的生意,創造更多的工作崗位和稅收。托馬斯先生,我們都是商人,沒必要去談什麼國家大義,還是談談生意吧。」

    「就因為你所謂的猜測,我就要把那些擁有先進設備,隨時可以投入生產可樂的灌裝廠賣給你?」托馬斯似笑非笑的反問。

    「當然不是全部,我想,一半左右吧。」梁一飛說。

    「梁先生,我承認你和我見過的中國企業家都不太一樣。但是你似乎忘記了,灌裝廠對於百事可樂,並不是可有可無的資產,我們也需要灌裝廠,你要一半,那我們的可樂在哪裡灌裝?難道賣給你之後,我們再花更多的錢和精力去建設同樣的灌裝廠嗎?即便我同意,這種莫名其妙的交易,在董事會也通不過。」托馬斯說。

    「可是,你現在不需要,一大批灌裝廠是停工狀態,你還要為此支付工人的工資、設備維護費用。」梁一飛說。

    「將來會用得上的。」托馬斯說。

    梁一飛笑笑:「問題就在於此,我想,天府可樂的管理層,就算再沒有商業頭腦,在合並的時候,也一定和你們簽訂了相關的協議,對於每年要生產多少天府可樂是有約定的吧?」

    頓了頓,說:「據我所知,合同中要求,每年有不少於40%的產品,是天府可樂。」

    「你怎麼知道?」托馬斯臉色一沉。

    合並的時候,合同內容都是保密的。

    梁一飛哈哈一笑,說:「托馬斯先生,你真的不太了解國情,在這裡,沒有什麼是能真正保密的。」

    這個消息,是梁一飛花了三百塊錢,從門衛老頭那得到的。

    本來他也不確定,詐一詐托馬斯而已。

    老外有時候奸似鬼,有時候吧,又單純得像小孩。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2-1 13:05
第361章 花錢如流水


    看著錯愕的托馬斯,梁一飛語氣輕松的問:「現在新天府一年的產品裡,天府可樂占比,有沒有達到40%?換一句話說,如果保證每年都不低於40%,那百事可樂消滅天府可樂的計劃,怎麼實現呢?就算讓所有的天府可樂放在倉庫裡發霉,不拿到市場上出售,你難道不需要付出成本?那可是所有成本的40%!」

    托馬斯想了想,說:「你的意思是,把多余閑置的灌裝廠先賣給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不生產、少生產天府可樂?」

    「當然不完全是這樣,但這至少是一個能拿出來談的理由。」梁一飛說:「一種做法,寧可讓大量的灌裝廠閑置,也不生產天府可樂,這顯然說不過去;另一種做法,把閑置的灌裝廠賣掉,沒有多余的灌裝廠生產天府可樂。」

    頓了頓,說:「當然了,即便是第二種方法,也是違反約定的,但無論如何,總算是有一個理由,比第一種的吃相要好看一些。你還可以編制一些用來掩護的理由,確保在短時間之內真正意圖不暴露,比如這些灌裝廠過於分散設備老舊准備選址建設更大更先進的灌裝廠,用於生產天府可樂,所以把那些小的給賣掉,籌集資金……諸如此類吧,選一個新的地址,需要時間,建設廠房、引進設備,也需要時間,等兩三年之後,廠房建好了,天府可樂也早就不復存在了,你可以舒舒服服名正言順的,用新廠房、新灌裝廠,繼續生產百事可樂。」

     梁一飛這番話,真正打動托馬斯的,還是最後那個『方案』。

    其實之前那些對話,對托馬斯的震動都是有限的。

    百事可樂的真實意圖是什麼,會不會被發現,甚至地方政府會不會因此為難百事,這都不可怕。

    所謂的『想法無罪』,無論百事的真實意圖是什麼,只要不違法,不違反合約,就算是被人所知,百事方面也可以矢口否認,即便是政府方面有所警惕,百事同樣可以通過強大的公關能力,把負面影響降到最低。

    用中國話來說,這就是扯皮,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慢慢扯皮就是了,扯上個兩三年,天府也就完蛋了。

     只是梁一飛的這些話要是傳了出去,多少有些麻煩而已。

    可在百事的整個計劃之中,真正和合同不符的違約行為還是存在的,就是40%的保底生產量,這是明確寫在合同上的。

    實際上,這一年以來,天府方面、崇慶當地政府方面,也不止一次因為天府可樂產量不達標,找百事方面和托馬斯本人聊過,甚至是上門爭吵過,在董事會上對持過,一度氣氛非常緊張。

    梁一飛最後的提議,很有助於解決這個問題:先放出一個假風聲,要建立更大的灌裝廠保證天府可樂的生產,暫時安撫中方,拖上個兩三年,自然一切煙消雲散。

    兩三年之後,天府的中方領導、當地的政府領導,還是不是這些人?還在不在崗位上?還願不願意為了一個已經毫無市場的品牌,去排擠一個每年能上繳大量稅收的合資企業?

     時間對於百事很重要,拖,要找到一個站得住腳的理由,梁一飛的方案,很站得住腳。

     托馬斯嘴角微微抽動了兩下,說:「梁,你是一個很狡猾的人!你是在用祖國的利益,換取你自己的成功。」

    梁一飛說:「托馬斯先生,如果您覺得這麼說能讓你感覺好一些,那我可以留在這裡,聽你說夠24個小時,並且保證不反駁。」

     托馬斯:「……」

    梁一飛又點上了一支煙,說;「既然你不准備繼續對我進行人身攻擊,那我們就談點具體的吧。」

    托馬斯心裡飛快的盤算了一番,說:「可以賣給你三十個廠……」

    「為什麼不是50個呢。」梁一飛說。

    「因為……」

    「沒有什麼因為所以!」梁一飛說:「三十個廠的資金,難道就夠緩解目前新天府的資金困難,就足夠用來建設新廠了嗎?很明顯不夠嘛,出售越多的灌裝廠,就說明百事方面建設新廠生產天府可樂的誠意越大!」

    「可是你有足夠的錢嘛?這些灌裝廠的單個規模雖然都不大,可是五十個廠加在一起,也是一筆驚人的資金,據我所知,國內沒有多少企業家能拿得出來。」托馬斯說。

    「你准備要多少錢?」梁一飛問。

    「不是我要多少,而是要經過董事會討論。我個人估計,大約要1.5億左右。」托馬斯說。

    梁一飛笑了起來,說:「這個價錢簡直就是開玩笑。難道你要告訴所有人,當初百事買下天府,是用了驚人的低價,占了中國企業天大的便宜嗎?」

    「你什麼意思?」托馬斯問。

    「當初合資,天府拿出來的,是總廠的廠房、秘方、設備、技術、人員、品牌,以及那分散的108個灌裝廠,這些東西總共加在一起,折算了三個億人民幣,和40%的股份,現在僅僅過了一年,光是50個灌裝廠,你就要我1.5個億,那不是等於告訴所有人,百事來中國,並不是投資,更不是幫助中國人民發展經濟,而是倒賣資產嘛?低價買進,高價賣出。托馬斯先生,中國人民和政府,可不會歡迎這樣的外商。」

    托馬斯臉一沉,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髒話:「該死的,這地方難到就沒有能保守住的商業機密?」

    「你可以表揚我的商業調查做得水平很高嘛。」梁一飛學著歐美人的樣子,聳了聳肩,說:「這樣吧,五十個灌裝廠,三千萬。」

    頓了頓,不等托馬斯反駁,就說:「雖然價格低了一些,可是恰恰證明了,百事,哦不,新天府,目前很缺錢嘛。」

    「那也不可能是三千萬!僅僅那些機器就遠遠不止三千萬!」托馬斯惱火說。

    「三千五百萬呢?」梁一飛問。

    「當然不可能!」

    「四千萬呢?」

    「這簡直……」

    「四千五百萬呢?」

    「你……」

    ……

    ……

    「不是開玩笑吧,你去這一趟才多久?」謝逸飛看了看手表,驚詫道:「前前後後一個半小時,就談妥了50家廠子?」

    「差不多吧,還要通過董事會決議,不過根據我判斷,應該是妥了,50家左右問題不大。」梁一飛說。

    「還真給你談下來了!」謝逸飛一臉的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梁一飛給那個百事的負責人老外下了什麼迷藥,接著又好奇的問:「大概要多少錢?」

    「四千五百萬。一次性付清。」梁一飛說。

    「不可能!」謝逸飛幾乎是叫出來的,和剛才托馬斯如出一轍。

    天府下屬的灌裝廠和謝逸飛收購的那些廠子不太一樣。

    首先是規模上,下屬的這些灌裝廠由於業務單一,只需要灌裝,所以規模普遍不大,只有十幾個工人、幾台灌裝線而已;

    但是,天府之前是國家扶植的民族大品牌,才興起沒有幾年,灌裝線都是國際上先進,至少是跟國際能接上軌的新產品,光是買五十個廠的機器,都不止四千五百萬。

     除了機器,還有場地、廠房、熟練工人,甚至要包括為了運輸修建的路,和之前這些廠子在當地的部分人脈、商業版圖。

    後者是很大的無形資產,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如果外來者新建廠,光是重新和運輸公司建立關系,安排貨運,都會產生一筆花費。

    小廠負責人請大貨車司機喝頓酒,這也是錢。

    積少成多,就不能忽略不計。

     謝逸飛收的廠,那都是有各種各樣問題的,收來之後還要整合、整改,清一色的虧損企業,而那些灌裝廠之前在天府旗下,運作良好,到手就能直接用。

    雖然『一次性付清』這種交易方式,在大額的買賣中很罕見,可以有比較大的優惠,饒是如此,也不至於四千五百萬就能買下來。

    「我說我給托馬斯個人一大筆美金,所以他願意幫忙活動,你相信不?」梁一飛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

    這話謝逸飛倒是真相信了,之前的疑惑也迎刃而解。

    不過,這不是梁一飛的一貫作風。

    梁一飛也沒說到底是真是假,笑呵呵的跟他講了另外一個原因。

    本來托馬斯是完全不同意這個價格的,不過梁一飛又拋出了一個新的交換條件,把之前謝逸飛幫他弄得一塊最大的地皮,給了新天府,這麼一來,百事方面說『賣小廠蓋大廠』可信度就更高了。

    百事在中國的核心利益,並非幾十個小型灌裝廠多賣幾個錢,甚至之前三個億買來的天府所有的資產都不重要,最看重的,是不動聲色讓天府可樂這個品牌消亡,然後占據天府之前的市場,進而打開全國市場。

    像百事這種世界一流品牌,大多都有一個特點:專心做好一件事,而不是所有產業都想插一腳,所有能賺錢的都要賺一筆,只要能確保平穩的消滅天府,核心利益得到保證,一切其他的非核心利益都是可以讓渡的。

    「這麼一來,你就算徹底搞定了紅牛的生產問題……不,這麼多灌裝廠,足夠支撐你大規模進軍飲料市場了!」謝逸飛有些發懵的說。

    梁一飛揉了揉眉心,這次弄了一大堆灌裝廠,僅僅生產紅牛顯然大材小用了,至於還有什麼其他的產品可以試試,暫時也懶得去想它,反正機器一兩年之內也不會壞掉。

    說:「吃飯去吧,我餓的不行,這頓你請啊。」

    謝逸飛一愣:「為什麼,你不是才談成了這麼大的生意嗎?難道不該請我慶祝下?」

    「可是我沒錢啊。」梁一飛很認真的說:「跟你來一趟蜀中,花錢如流水,我又成窮光蛋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2-1 13:08
第362章 何雲飛的結局


    天府的灌裝廠說是分散,那只是相對而言。

    由於歷史原因,這麼大一個廠子,依托於崇慶市,當時的政策是雨露均沾,所以下屬大大小小灌裝廠基本都分散在崇慶市下轄的若干縣和自治區裡,從組成上來說是分散的,但是從地域上來看,並不是東一個西一個,在蜀中地圖上,畫一個小圈,正好全部能囊括在內。

    梁一飛那五十個灌裝廠,主要分布在崇慶西北的璧山銅梁這一片,不算是人煙稀薄,事實上用不了二十年,這些地方都會被劃進市區。

    巴林所在的那個自治縣也在附近,這個苗族漢子的關注點和謝逸飛不同,沒有問梁一飛有什麼大本事一下子拿了這麼多廠子,而是十分高興,覺得像梁一飛這樣的大老板都來投資,以後崇慶周邊這一塊肯定能發展起來,老百姓的生活會越來越好。

    「我就是說嘛,不一定都要外國人,沒外國人,咱們中國人一樣能自力更生!」巴林重重的拍了拍梁一飛,說;「以後你來,我請你喝酒。」

    梁一飛差點被他一巴掌從山崖上拍墜崖!

    從山崖上看下去,這一片山清水秀,天然氧吧,做藥廠顯然是污染,但是灌裝廠卻恰恰相反:灌裝基本不產生污染,對水源要求極高,越是環境好的地方,越是適合。

    農夫山泉之後打的就是這個招牌。

    說起農夫山泉,梁一飛忍不住搖了搖頭,它的東家養生堂,最早也是做保健品起家,這麼看來,做保健品起家之後轉型的路子基本都差不多。

    外國人效率的確很高,梁一飛和托馬斯單獨聊過之後,第三天天府就通過正規渠道以天府官方和梁一飛取得了聯系,之後談了兩天,正式達成合作意向,接下來還要進行具體磋商談判。

    濱海那頭臨時抽調會計和法務人員,正從濱海朝蜀中趕來,這次是大單,不是光靠梁一飛和托馬斯兩個在酒店房間裡聊天就行,必須經過雙方的律師團隊、財務團隊進行詳細的談判,簽訂合同,梁一飛還要帶著人去實地考察那五十個廠子,工作量其實很大。

     何新福不出意料的又是一陣心痛,錢花得太多了一點兒,梁一飛名下三大塊企業,保健品是最賺錢的一塊,本來的定位也就是現金奶牛,錢基本從這裡面出。

    不過這次梁一飛卻沒再講何新福摳門,這筆花銷,雖然是必須的,也是值得的,但的確太大了,大到連梁一飛都覺得肉痛,他跟謝逸飛說自己變成了窮光蛋並不是開玩笑,事實上,目前能動用的資金基本已經枯竭,甚至還從彙德利那頭抽調了一部分。

    梁一飛是彙德利的控股人,但並不直接負責經營彙德利,在職業經理人的制度下,梁一飛這種不到時間就直接拿錢的行為其實不是很恰當,如果不是機會實在太好,他也不會從彙德利調集資金。

    為了錢的事,專門派吳三手回去了一趟,坐鎮濱海,和蜀中相互聯絡調度。

     這天傍晚,梁一飛正在新天府工作人員的陪同下,挨個參觀未來屬於自己的灌裝廠,接到了吳三手的電話。

    「到濱海了?」梁一飛估摸著時間,吳三手應該是凌晨到的。

    「哥,張總這邊正在籌錢,三天之內應該可以搞定,袁東來也帶隊過去了,對了,我特意請周廠長和何廠長都派了技術員過來,協助你實地考察。」

    吳三手辦事果然很利落,也很心細。

    「好,那你就先不用回來了,留在濱海,我們隨時保持聯系。」梁一飛笑道。

    「哥,還有個事……」吳三手的語氣沉了下來,說:「何雲飛判了。」

    這麼快?梁一飛皺了皺眉頭,心裡微微一沉。

    從抓,到判,前前後後不過一個半月,這在20年後也許是無法想像的,即便在當前,又有大領導『快審嚴判辦成鐵案』的指示下,這個過程依然顯得太快了。

    越快,就說明越嚴重。

    事實上,已經嚴重到了極點。

    「殺人坐實,另外還有幾項重罪,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生,沒收個人非法所得。」吳三手在電話那頭說。

     「梁總,梁總?」對方的工作人員看著表情突變的梁一飛。

    「哦,沒事,我們繼續。」梁一飛掛了電話,又恢復了片刻之前的微笑表情。

    ……

    ……

    濱海市第一人民看守所。

    「嫂子,大哥在等你。」任鵬在獄警的陪同下,低著頭從探視間裡走出來,臉色郁沉,對等在外面的丁靜靜微微側了側身,讓開了路。

    「趙處,那我去了。」丁靜靜衝一旁陪同前來的趙大軍點頭致意,沒有表情的臉上,卻透著一股疲憊,走進了房間。

    探視間不大,但卻顯得很空,只有一張純鋼制成的桌子。

    桌子兩邊,各有一張焊絲在地面上的鐵椅子,何雲飛就坐在其中的一張上,雙手被拷在身前椅子扶手上,腳上帶著重型犯特有的待遇,一副腳銬,兩名獄警釘子一樣站在他身後。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何雲飛已經瘦的和當初判若兩人,那一身其實號碼合身的號服,在他身上卻顯得空空蕩蕩的,腦袋上只剩一小截發茬,卻已然是一片蒼白。

    聽到門響,何雲飛抬起了頭,整張臉瘦的也似乎像骷髏一般,顴骨高聳,眼眶深陷,已經只剩下皮包骨頭的臉上,卻依舊有一些明顯的淤青。

    丁靜靜坐在他對面,盯著他的臉,沉默不語。

    「人總是要死的嘛,探視時間只有十分鐘,你這樣一直看著我,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還是何雲飛先開了口,言語灑脫,語氣卻苦澀不堪。

    「我覺得,這時候,你應該讓何鵬和李玫過來。」丁靜靜說。

    何雲飛搖搖頭,說;「小鵬太小,我不想讓他看到我這個樣子,以後記憶裡,他父親就是一個快要死不成人形的囚犯,這樣不好,至於李玫,她是個普通女人,雖然看著脾氣大,平時咋咋呼呼的,可是她經不住大事,讓她來,除了聽她哭,沒其他用。」

    丁靜靜從包裡拿出一包煙,用眼神瞧了瞧站在何雲飛身後的獄警,獄警猶豫了一下,還是微微點頭。

    她抽出一支煙遞到何雲飛嘴裡,然後幫他點著。

    何雲飛深深的吸了一口,可是煙剛進入肺裡,就劇烈的咳嗽起來。

    後面的一個獄警出聲提醒:「只有十分鐘,你們有話趕快說。」

    何雲飛努力的想要開口,可是肺部的傷卻讓他艱於呼吸,只吸了一口氣進去,又開始咳起來。

    「家裡的別墅、李玫的別墅都沒收了,你的賬戶也凍結,裡面的錢全部收沒,李玫給何鵬請了一個學期假,我現在和李玫、何鵬住在嵐韻湖,還算是安定,我之前賣了別墅,自己手頭還有一些錢,之後准備出去工作,生活應該可以過的下去,李玫那邊如果經濟有困難,我會供何鵬生活、上學讀書到大學畢業……」

    在何雲飛的咳嗽聲中,丁靜靜語氣淡淡的把現狀告訴了他。

     「咳咳……好……咳咳……這我就放心了。」何雲飛終於能夠喘氣了,說:「我之前想見梁一飛,聽說我出事之後,他就去了蜀中,還沒回來?」

    「回來了又怎麼樣?」丁靜靜說:「能讓我們住在藍雲湖,他已經擔著風險,他沒有任何義務,再跳出來扛這個雷。」

    頓了頓,一直平靜的語氣裡,終於帶上了一絲兒不易察覺的感情色彩,說:「何況,他是勸過你的。」

    「是啊,他勸過我又何止一次,只是……」何雲飛搖頭苦笑,說:「不說他了。有幾件事要交代你。」

    「你說。」丁靜靜點頭。

    「我父母那頭,不要告訴我的事,每年依舊幫我寄一些錢過去就行,我不是個孝順的兒子,但也沒必要讓他們知道我死的比他們還早。」何雲飛說。

    「好的。」

    「雖然錢被沒收了,但是我名下的七個煤礦裡,真正有問題被查封的,也就兩個,那兩個是小礦影響不大。剩下來幾個礦,我在年前已經想辦法弄錢投進去了,如果不是出了這檔子事,到下半年也就能緩過口氣來了。只要能保證這幾個礦正常運轉,你們三個生活一定是沒問題的。實在不行,可以賣掉一兩個,資金也就夠了。」

    何雲飛頓了頓,說:「以後都交給你。李玫做不來這些事,不要讓李玟參與,定期給她和小鵬生活費就行。」

     丁靜靜沉默了片刻,說:「礦上的事我一無所知,你手下哪些人還能用?」

    想要掌握企業,尤其是像煤礦這樣的企業,絕不是簡單的所有權、股份多少能決定的,而是要靠人,靠那些有能力有勢力敢打敢拼,對煤礦了解,掌握了銷售渠道、礦務賬目、當地人脈網等等的人。

    這些事,以前都是何雲飛以及他手下那些心腹小弟來做,進來之後,一些真正忠心的心腹,因為參與了殺人和其他犯罪,同樣被一網打盡,他手下剩下的那幫人原形畢露,有的人立刻就變了,有的人雖然沒變,卻也不堪大用,有的人看似沒變,其實卻更加危險。

    「任鵬會幫你的,我跟他講過了。」何雲飛說。

    丁靜靜皺了皺眉頭,問:「過年期間,你讓任鵬陪我到處玩,就是為了把他支開?」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2-1 13:08
第363章 墓地和橘子汽水


    何雲飛點點頭,承認說:「出來混,到今天這一步其實我心裡早就有准備了,不是莫一山,也許也是李一山,張一山,早晚會出事,我總是要留一手。任鵬就是我留的這一手。」

    丁靜靜兩道黛眉微微一挑,問:「你現在看人的眼光,還准嗎?」

     何雲飛判得這麼快,罪名這麼多這麼重,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被他手下一個分量很重的兄弟出賣。

    如果任鵬僅僅是表面恭順忠心,背地裡和其他人一樣,那接下來依靠他,無異於引狼入室,後果更加嚴重。

    何雲飛慘然一笑,說:「難怪現在有一種說法叫做唯結果論,我好歹也算是成功了一輩子,最後輸了一次,所有的都被否定了。」

    丁靜靜搖頭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說你。」何雲飛苦笑,然後道:「任鵬很早就跟過我,你知道,後來在嵐韻湖差點和梁一飛鬧起來,那時候我把他收過來,多少就存著一些和結交這個新出頭年輕老板的意思,一步閑棋,連我都沒想到,梁一飛起來的這麼快。好在任鵬腦子夠清楚,一直和梁一飛保持著良好的關系。他這個人,能力不是頂尖的,可就是因為這樣,他的野心也不大,他很清楚,後面必須有人罩著他才行。」

    何雲飛嘴唇有些干裂,舔了舔嘴唇,認真的交代:「他那些人,和之前我手下的人不和睦,我心裡清楚,卻從來沒有調解過,所以他沒有太深的根基,之前只能靠我,我不在了,他出面別人肯定不服氣,所以必須有名正言順的人,和有實力的人在後面撐住。你是名正言順,而他和梁一飛關系良好,如果要找後台,自然第一個想到梁一飛。即便梁一飛不想插手,可外面的人,都知道他和梁一飛的關系近,所以,他也沒法找別的靠山。所以拋開感情,理智分析,任鵬是靠得住的。至於梁一飛這個人……」

    何雲飛笑了笑,說:「我以前有個最大的錯誤,習慣性的算計所有人,特別是那些對我有善意的聰明人,現在看來,大錯特錯。梁一飛無論怎麼做,我都相信,他至少不會下三濫,哪怕他不出聲,就足夠了。」

    「齊建軍這個人到底怎麼回事?」丁靜靜問。

    聽到這個名字,即便是明知道死期將至沒有任何希望的何雲飛,心中還是翻湧起來。

    「我不清楚。」何雲飛搖搖頭,認真的說:「我和他的事,到我這裡就為止了,以後,你們過自己的生活。」

    十分鐘的時間很快,轉眼就過去了,獄警開始催促。

     丁靜靜起身,最後說:「煤礦這邊,我會盡量幫你維持,等到任鵬成年之後還給他。還有……」

    她頓了頓,一直沒什麼變化的語氣稍稍柔和了一些,對何雲飛說:「墓地選好了,東平山陵園。」

    何雲飛眼神猛地一閃,抬頭看著丁靜靜。

    東平山是一個小山,濱海市郊區的一個只有海拔不到兩百米的小山,如果不是因為在93年改造成了陵園,那裡就是一個很普通的踏青景點。

    那裡也是何雲飛發跡的地方,何雲飛出獄後,第一筆真正的錢,就是在東平郊區賺到的,而他和丁靜靜正式確定關系,也是在一次去東平山游玩之後。

    「很好,我很喜歡。」何雲飛說。

    「那……那我先走了。」丁靜靜沉默了片刻,轉身朝外走。

    「等一等!」何雲飛忽然從座椅上要站起來,可是手被銬住了,牽動了座椅一陣搖晃,後面兩個獄警見狀,立刻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把他按在原地。

    丁靜靜回過了頭看著何雲飛。

    「小靜,這輩子能娶你,我沒什麼太多的遺憾。」何雲飛說。

    丁靜靜看了他幾秒鐘,沒說話,微微點了點頭示意聽到了,然後面無表情的轉頭離開了探視間。

    ……

    出了看守所大門,外面已經有兩輛車在等,任鵬帶著幾個人守在一邊。

    何雲飛後來找的那個女人李玫和他的兒子何鵬看見丁靜靜出來,立刻迎了上去,李玫眼睛腫得兩個桃子,顯然已經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了,看見丁靜靜,又是可憐,又有三分畏懼,期期艾艾的說;「大姐,他,他還好吧?」

    丁靜靜看了李玫一眼,平靜的說:「我不是你大姐,你也不用叫我姐。何雲飛不好,但是也壞不到哪裡去了,你現在該考慮的,是怎麼樣好好的把何鵬給帶大,別的不用多想。」

    一邊,那個有些害羞的小男孩何鵬,大著膽子,從李玫身後走出來,仰頭望著丁靜靜,怯生生的小聲說;「阿姨,我爸爸是不是被警察叔叔抓起來了?」

    丁靜靜沉默了幾秒鐘,然後蹲在何鵬面前,平視著這個小男孩,拉起了他的手,說:「爸爸要到很遠的地方去工作,以後,就要靠小鵬來照顧媽媽和阿姨了。」

    何鵬小手微微一抖,盡管不太理解為什麼要他來照顧媽媽和阿姨,但似乎被這個『重大的責任』嚇到了,小臉上出現了一抹為難的神情,但還是用力的點了點頭,說:「嗯。」

    丁靜靜今天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摸了摸何鵬的頭。

    再次起身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問李玟:「雲飛的賬本是不是在你那?」

    李玫點點頭,十分緊張的小聲說:「在我爸媽家裡。」

     「我跟你一塊,現在就去拿。任鵬,上車。」

    回頭最後看了看守所一眼,丁靜靜率先上了後面那輛公爵王,兩輛轎車一前一後朝市裡開去。

    路上車輛不多,不到半小時就來到了何雲飛給李玫父母買房的小區,丁靜靜坐在後面一輛車上等著,讓任鵬的兩個小弟陪李玫上樓拿賬本。

    車停靠在路邊,丁靜靜下車,靠在車門邊,掏出一支煙,正准備點上。

    忽然之間,聽到不遠處的路邊,由遠及近的傳來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音,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吃力的推著一輛用棉被蓋著的小三輪車朝這邊走來,車上掛著一個牌子,上面用粉筆寫著『橘子汽水,兩毛五』。

    丁靜靜夾著煙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還未點燃的香煙無聲無息的滑落在地。

    她怔怔的盯著這輛車,緊跟著,一把捂住了嘴,渾身猛烈的顫抖起來,淚水盈眶而出。

    「嫂子,嫂子,你沒事吧?」任鵬嚇了一跳,趕緊下車。

    丁靜靜低著頭,長發散落在兩側遮住了臉,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九年前,濱海市工人文化宮的舞場邊,已經是大哥級別人物的何雲飛,卻穿得像個小痞子一樣,拿著一瓶冰涼的桔子汽水遞給剛從舞場下來,滿頭大汗的她,笑嘻嘻的說,我們結婚吧。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2-1 13:09
第364章 收礦(上)


    清苑縣是整個南江省比較罕見的煤礦重要產地,雖然山清水秀,卻在這一帶集中著整個南江最大的一塊已探明煤礦資源,但是和皖、晉等省的煤礦資源分布不同,南江的煤礦資源屬於『大集中、小分散』的類型,主要資源集中在這一片,但是大型煤礦有限,零星的小礦眾多。

    平山煤礦就是這樣一個小礦,年產量不到二十萬噸,這還是被濱海市大老板收購之後,利用了國有大礦的先進設備開采才有的數字,之前被當地小老板承包的時候,這個礦一年出煤數量只有現在的一半。

    饒是如此,就這個小礦,從允許私人承包至今短短的十年時間不到,也創造出少說五六個百萬富翁,養活了包括礦工、護礦、運輸在內等等相關行業的一大批人。

    尤其是被大老板承包之後,產量上升,雇得礦工人手就更多了,附近幾個村的壯勞力,有差不多一半都在這裡干活討飯吃。

    說起來煤老板賺得是黑心錢,資本家是剝削工人的,礦上也養著一批如狼似虎的護礦隊伍,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可是對於礦上的工人,大老板倒是沒有什麼克扣,工資還比之前高出來一截,比去大城市打工賺錢還多,是個好營生。

    但是從去年年底開始,礦上就出問題了,最初是大老板資金忽然斷裂,礦上停工了一個多月。

    年前出了這檔子事,連工資都扣了三分之一,大過年的,誰能受得了?

    礦上的工人都是附近的村民,私下裡商量著,集體找老板要賬,去堵老板家大門,不讓我們過年,老板也別過。

    不過這事最後泡湯了。

    兩個原因,一個是礦上護礦隊伍的威懾,和那些胳膊上文龍畫虎,舞刀弄槍的小平頭比起來,礦工,畢竟還是一群老實巴交的農民;

    二來嘛,老板以前對大家伙不算好,但也不差,做買賣的,誰沒遇到過難處呢?

    就這麼混過了年,過完年,景況果然要好了不少,老板弄了一筆錢重新投入進來,煤礦眼看著重新就能投入生產開采,到時候工資一塊補發。

    哪知道,沒過多久,忽然傳來消息,承包煤礦的何雲飛何大老板,被警察抓了。

    這下礦上的人終於坐不住了,老板生意周轉不靈,等一等還有希望,可老板都被抓了,這錢要是不趕緊要到手,那就等於打了水漂!

    最初的時候,是三五成群去會計那要錢,可是會計就是個干活的,老板沒錢,賬上沒錢,他哪有錢給?緊跟著就發展到一大批工人天天在辦公室坐著,堵著大門。

    還有人打聽出來老板的住處,於是就去市裡直接上門,沒想到人去屋空,房子都貼了封條。

    討薪的活動越演愈烈,一開始還能好好講話,當發現要錢這個事基本不太可能之後,工人們徹底爆發了,要把廠子裡的設備、辦公用品,甚至礦車什麼的,抬回去抵債。

    要是擱在以前,工人敢這麼鬧事,護礦隊早就大鐵棍子上去招呼了,打趴下幾個領頭的也就都老實了,可問題是現在老板生死未蔔,以前老板的幾個得力手下,散的散,抓的抓,根本沒人做主,護礦隊這些混混沒了主心骨,心想老子們動手打人又是為哪般呢?

    實際上,護礦隊如今也不怎麼來礦上了,老板一抓,剩下的人鳥獸散,各忙各的,偶爾有個把人來礦上,看到工人們搬東西,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幾個月前還風生水起大有作為的平山礦,就這麼一天天垮下去,一點點被搬空。

    「來來來,那邊加把勁,撬起來朝車上送!」

    今天也是這樣,礦上十幾個礦工租來了一輛小卡車,准備把礦上一台運煤車抬走賣掉:這玩意是鐵做的,就算賣廢鐵也能賣個幾百塊錢。

    一群礦工七手八腳的用抬,邊上,護礦隊的一個混混點著煙抱著膀子,有點無奈的看著。

    就在此時,兩輛小轎車開進煤礦大門,直接停在了工人們幾米之外的空地上,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個穿著黑色皮夾克,帶著墨鏡的女人。

    緊跟著,六七個小平頭跟著下了車,面色不善的看著這群工人。

    所有人都停頓了一下,護礦隊那家伙看到為首的一個男人,趕緊站起來小跑過來,笑嘻嘻的叫了聲:「呦,鵬哥,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我還要問你,這怎麼回事啊?!」任鵬沒接他遞過來的煙,瞪了一眼,然後說:「這是嫂子!嫂子,這是李亮,礦上的自己人。」

    護礦隊李亮眼神詫異的盯著黑色皮夾女人看了好幾秒,這才認出來是老大的老大何雲飛的老婆,姓丁,好久之前有次過年見過一面,可是那時候對方打扮得像是一個貴婦,和今天這個利落的風格判若兩人。

    「嫂子好!」李亮刷得一下站得筆直。

    「怎麼回事?」丁靜靜摘下墨鏡,兩道修過的眉毛微微一挑,不悅的問。

    不等李亮回答,帶頭的一個年紀大一些的工人就嚷嚷起來:「你是老板娘吧?你來了正好,欠債還錢,趕緊還錢!」

    「對,來的好,快還錢!」

    「乖乖,欠我們工資不還,還開小汽車!」

    「不還錢就把她車扣下來!」

    還沒怎麼著,局面就一下子緊張起來,工人們看到兩輛轎車,立刻放棄了那個不值錢的礦車,紛紛圍了上來,任鵬帶來的幾個人一轉身,從車後備箱、後座裡取出鋼管砍刀,雙方對峙。

    「你們欠錢不還,還想打人啊?」今非昔比,工人們也知道老板倒了勢,膽子紛紛大了起來,一個個也隨手抄起鏟子、鐵鍬什麼的迎了上去。

    「操,幾個農民還敢動手?!偷東西還有理了是吧?!」任鵬揮舞著一根一米多長的鐵棍,擋在丁靜靜身前:「弄他們!」

    「別動手!」丁靜靜朝前跨出一步,反而走在了最前面,目光在對面掃了一圈,問:「你們當中誰能做主的,跟我到辦公室來,欠你們的工資我來跟你們談。」

    說著,重新戴上了墨鏡,徑直走向礦場辦公室。

    原本攔在前面的一幫工人,下意識的讓開了一條路。

    講良心話工人們也不願意打架,看到對方拿出砍刀什麼的來,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發虛的,見對方願意給錢,於是相互商量了一番,也沒選出什麼代表之類的,一股兒腦跟進了辦公室。

    ……

    平山煤礦是眾多小礦中的一個,而清苑縣命名的清苑煤礦,則是整個清苑縣,乃至整個南江省數得著的大礦。

    清苑礦,就在一年之前還是一個國企大礦,70年代就存在,是南江省煤礦行業的排頭兵、領頭羊一般的一線大礦,建礦之處,就得到了省裡市裡財政的大力支持,清一水的進口機器,礦區有全市最早一批的福利分房,每年給礦裡的銷售指標充足,清苑礦一年到頭只要輕輕松松干七個月就能完成指標,剩下的日子,從上到下無事可做,廠長領導們整日開會旅游學習研討,工人們就拿著工資放假回家,日子過得不亦快哉。

    人嘛,都是有追求的,好了就想更好,舒服了就想更舒服,所以當何雲飛出現,提出以低於清苑礦自身開采價格賣煤給礦上的時候,礦上領導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這麼一來,一年連七個月都不用干了,全礦放大假,一手拿著國家發的資金買煤,另外一手,用國家給的指標,把煤用高價賣掉,不但不用生產干活,裡裡外外上上下下,一個個也撈得滿手是油。

    到了去年,順應國家企業改革大潮,清苑縣煤礦和很多國企一樣,終於推向了市場化。

    沒有國家撥款,也沒有指標,基本喪失了『勞動能力』的清苑礦各級領導一合計,干脆把整個礦承包給了何雲飛,徹底不用操心,好日子更上了一層樓。

    問題在於,世上就沒有永遠平穩的好日子,還不到半年,何雲飛就被抓了。

    和平山礦的農民礦工不同,清苑礦的領導們還是有一些關系的,很快就確實了一個消息:何雲飛判了是死刑。

    所以今天這個會議,這批有很長時間都沒有正兒八經工作過的礦領導聚在一塊,就是要討論,收回清苑煤礦,重新組織經營。

    「要我說,咱們經營什麼,還是跟以前一樣,找個人承包出去!」

    「礦長這話講得對!咱們煤礦要設備有設備,要工人有工人,要儲量有儲量,不怕找不到接手的!」

    「我贊成!不過,錢不能比以前少啊!」

    「現在這個物價漲的太嚇人了,不光不能少,還要多!」

    辦公室裡煙霧繚繞,清苑礦的領導們,似乎都不約而同的忘了一個法律上的問題:何雲飛和他們簽訂的承包協議,是五年的,至今,才過去了一年,而當初承包煤礦,何雲飛是一把給了五年的承包費用。

    在場的人,好像都忘了有這份協議和這筆錢。

    就在最後表決的時候,會議室大門被人推開了。

    丁靜靜戴著墨鏡,一身黑色大衣,在風中踩著高筒靴出現在門外。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2-1 13:09
第365章 收礦(下)


    「你這個女同志講話好沒有道理!」

    對於丁靜靜的要求,清苑煤礦礦長第一個表示了反對,拍著桌子說:「何雲飛現在人在大牢裡,馬上就要槍斃了,我們還怎麼執行協議?」

    廠裡一個老主任嘿嘿一陣冷笑,不陰不陽的說;「再說了啊,何雲飛是何雲飛,你是你,是他跟我們簽的協議,跟你有什麼關系?有什麼話,讓他來講!還錢也不是還給你,讓他來拿!」

    周圍一陣哄笑。

    都知道何雲飛現在根本出不來,接下來連命都保不住,他怎麼來談?他又怎麼收回這筆錢?

    當初的合同是和何雲飛的公司簽的,現在這個公司都被封了,之前簽的合同又怎麼可能去履行呢?

    「我草!」任鵬眼睛一瞪,目露凶光說:「跟我們來這套,你們一個個吃錯藥了吧?」

    「你要干什麼?!」原來礦上的保衛科長豁然站起來,臉色陰沉,呵斥說:「我告訴你,我們是國家企業,不是幾個小流氓就能撒野的地方!你給我把社會上那一套收起來,信不信我一個電話,讓你進看守所!」

    還是剛才那個老主任,繼續不陰不陽的冷笑說:「小伙子,不要衝動嘛,你們老板都判死刑了,你跟這裡豬鼻子插大蔥,裝什麼蒜?」

    同樣,一陣哄笑。

    「這位大姐,我們內部開會,你要是沒什麼其他事,麻煩你離開。」礦長對丁靜靜說。

    丁靜靜一言不發,衝任鵬招了招手。

    任鵬臉上閃過一抹譏諷,立刻遞過去一個大大的牛皮紙袋子。

    丁靜靜不急不慢的解開紙袋子封口,從裡面拿出來一疊厚厚的紙,隨手丟在偌大的會議桌上,目光在眾人臉上一掃而過,淡淡的說:「礦上的事,我一個女人不懂,鼻子裡插大蔥這種事,我也不會,不過這些賬你們最好先看看。」

    會議桌旁礦上的領導們你一張我一張拿起桌上那些紙,只看了幾眼,一個個的神情頓時劇變。

    任鵬也隨手抽了一張紙,輕輕的放在保衛科長面前,用手指有節奏的敲擊了幾下,說:「金科長,我們都是常來常往的,你就要一個電話把我送進去,不厚道吧?你看,電話就在後面,是你打,還是我打?是朝派出所打,還是朝紀委打?是你進去呢,還是我進去?」

    剛才還氣勢十足的保衛科長額頭上頓時滲出了一層密密麻的汗珠。

    當然能讓任鵬進去,可任鵬進去,撐死了個治安管理條例的問題,十天半個月就能出來。他要是進去了,沒三五年別想脫身。

    「誤會,誤會,都是誤會,何老板以前都是朋友嘛,何必到這一步。」礦長一邊把桌上散落的紙張收拾好,一邊向丁靜靜賠笑說:「嫂子,我們也沒別的意思,何老板現在不在了,可礦上這麼多人,拖家帶口的,總要吃飯吧。那你看怎麼辦,我們好商量嘛。」

    「有我們孤兒寡母一口飯吃,自然有你們這些大老爺們一口飯吃。」丁靜靜平靜的說:「還是原來的承包合同,我來接手,從明年開始,一年給你們漲10%的租金。」

    ……

    ……

    丁靜靜帶著任鵬這一幫人,以及收攏了一小部分原來何雲飛的人,再加上何雲飛留下的各個礦的詳細賬目,重新接手了幾個礦,過程還算是順利。

    在最後一個年產45萬噸的中型煤礦,麗水煤礦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些意外。

     45萬噸的年產量,剛剛跨過小型、中型煤礦的分界線,相比國有大礦來說當然差距很大,可相對一般的黑煤礦、小煤礦來說,卻又是一塊大肥肉,卯足了勁頭干,黑著心干,老板一年賺個八位數是不成問題的。

    拋開正好遇到國企改革這種機遇不提,這種規模的礦,也差不多是當前私人老板能拿到的最肥的礦,何雲飛之所以能拿下清苑煤礦的供應,就是因為之前手上有兩個這樣的40-70萬噸產量的礦,否則根本不夠清苑煤礦所需。

    如果不是因為莫一山事件接二連三的影響,只要給何雲飛兩年時間,他手下的這些礦,就足夠讓他登頂中國當前最有錢的一批人之一。

    麗水礦雖然不如平山礦大,但平山礦是從國企手上承包下來的五年礦,而麗水礦理論上產權歸國家,可承包期卻是30年,可以算是何雲飛的私產了,所以何雲飛在這裡下了大功夫,護礦力量非常強。

    這也是何雲飛出事之後,唯一還在勉強維持正常運轉的礦。

    這個礦的負責人叫白高松,是何雲飛手下一員很得力的干將,丁靜靜帶著人過來之後,白高松直接仰天打了個哈哈。

    「嫂子,以前兄弟們跟著雲飛哥吃飯,現在雲飛哥進去了,我們也得為自己前途考慮吧,這麼大個礦,幾十號兄弟吃喝拉撒,發家致富,全靠它了,你今天一句話就要收回去,不合適吧?」

    白高松說著話的底氣很足,他身後站著20多號人,都是真正敢打敢拼的,也都是他招攬來的手下,就算是何雲飛站在這裡,這些人也只會聽他的話。

    當然,如果何雲飛站在這裡,能召集到的人,肯定要遠遠超過這20多號人,白高松更不敢這麼說話。

    而丁靜靜一行人,只有兩輛車,除掉她,還剩七個。

    「小白,你現在翅膀硬了嘛,敢這麼跟嫂子講話?」任鵬黑著臉說。

    「少他媽來這一套!姓任的,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你今天敢動一下,我就讓你走不出去!」雖然都是何雲飛的老兄弟,但是白高松和任鵬不是一路,白高松的頂頭大哥,是何雲飛的左膀右臂,之前的老兄弟,而任鵬雖然也是何雲飛的核心手下,卻是後來的,雙方人馬一直不融洽。

    丁靜靜說:「小白,礦是雲飛的,他不在了,就是何鵬的,你們這幫兄弟當然不會沒著落,以前雲飛怎麼待你們的,以後還是一樣。現在是何家最難的時候,只要你能支持,等礦上緩一口氣之後,我做主,跟你們分一部分股份,你看怎麼樣?」

    「嫂子,你可真大方,分股份,分多少啊?」白高松呵呵一笑,說:「現在礦上賺多少錢,都是我們自己的,你能分給我多少?」

    說著,木管忽然變得有些淫褻起來,打量著丁靜靜高聳的胸膛,說:「嫂子啊,聽說何雲飛都好多年沒碰過你了,真是可惜了,不如這樣,你來跟我,咱們就是一家人,我的還不是你的嘛?我讓我爽了,錢那都好說!」

    「放你媽的屁!姓白的,你跟你大哥一樣,都他媽是白眼狼!」任鵬抄起一把砍刀就要動手。

    丁靜靜攔住了他,似笑非笑的對白高松說:「小白,這礦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要說起來,是何鵬和李玟母子兩的,她們孤兒寡母靠著這個生活,雲飛托付我照顧她們兩,我不收回來,不好交代啊。」

    「那簡單,你去跟李玫講,這個礦轉包給我,看在雲飛哥面子上,我一年給她們十萬塊錢分紅,餓不著她們凍不著她們!這夠義氣了吧?」

    「十萬塊錢?白高松你腦子燒壞掉了吧?這個礦三天就能賺十萬!」任鵬怒道。

    「嫌少啊?行啊,嫂子,要不你跟李玫一塊來陪我,咱們按次算錢也行,包月也行,怎麼樣,兄弟夠大方了吧。大哥的女人嘛,我指定要照顧好了!」白高松哈哈大笑起來。

    丁靜靜臉上的表情一點點的收斂了去,盯著白高松,忽然搖了搖頭,說:「既然談不攏,那就打吧。」

    「打?你憑什麼打?就憑你這幾個人?」白高松看著丁靜靜身後那零星的七個人,一臉不屑。

    就在這時候,礦外遠遠的傳來了一陣發動機的聲音,一輛白色的面包車開進了大門。

    緊跟著後面又是一輛。

    一連八輛七座面包車魚貫而入,在礦場裡首尾相接,嘩啦啦一陣響,一側的車門拉開,幾十條大漢從車裡魚貫而出。

     「姓白的,老娘當年在外面混的時候,你他媽還在你媽腿肚子裡轉筋!」

    裘娜叼著支煙從駕駛室走下來,穿著一件火紅色的大皮衣,滿臉久違的江湖氣息,走到人群前,把嘴裡的煙朝地上一丟,用靴子踩上去,狠狠的碾碎了,一揮手,狠辣的說:「還得什麼呢?給我打!」

    兩幫人混戰在一處。

     最初和丁靜靜一起來的人,以及裘娜帶來的這群人在人數上要占據了絕對的上風,很快就把白高松那幫人徹底壓制住了。

    任鵬一腳踹翻了白高松,跟著對他後背就是一鋼管下去,把白高松給打趴在地,然後擦了把汗,奇怪的問丁靜靜,說:「嫂子,你從哪變出來這些人?」

    裘娜帶來的這些人出手老辣,卻既有分寸,一看就都是老混混了,其中有幾個,任鵬覺得眼熟,可大多卻沒見過。

    裘娜雖然以前也混社會,可畢竟不是何雲飛這樣的道上大哥,哪裡能召集出這樣一批人,很顯然是丁靜靜早安排好的。

    「你雲飛哥14歲就出來混,我和裘娜是舞場裡跳大的,這麼多年下來,總還認識一些朋友。」丁靜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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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哪裡來的肉香?


    「大河哥,何雲飛老婆也太厲害了,一個禮拜就把五個礦全部收回去了!」

    白高松胳膊上打著石膏,臉上青一塊腫一塊的,腦袋上還貼著一大塊白膏藥,縫了好幾針,看起來相當的凄慘。

    在他面前,坐著一個光頭的中年男子,滿臉的戾氣畢露,一眼看上去就十分的凶悍,根本不用任何的介紹證明,就能確定這人肯定是混社會的。

    何雲飛之前手下的重要心腹,打手頭目劉大河.

    這幾年何雲飛專心做生意,打打殺殺混社會的事情少了一些,也刻意的不露面,要動武的基本都交給了劉大河來做,之前礦上的護礦隊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劉河在主持。

    「這娘們怎麼忽然跳出來了?她都多少年沒出頭管事了?」劉大河眼神陰鷙的打量著白高松,說:「你小子他媽也是沒出息,愣是給個女人打回來了,那我養你干嘛,花這麼多錢,我養幾條大狼狗都比你強!」

    「哥,誰知道她帶過來這麼多人!我一點防備都沒!」白高松苦著臉說。

    「廢物。」劉大哥不耐煩的揮揮手。

     「大河啊,也不能全怪他。何雲飛老婆我認識,以前就是個女強人,很有一套,他不也說了嘛,一個禮拜,就把亂成一團的五個礦全部收回來了,這本事可不小,他對付不了,也是正常嘛。」

    說話的,是齊建軍,他正一瘸一拐的從桌子後面走過來,遞了支煙給白高松,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說:「行了兄弟,你先去好好養著,我跟你哥聊點事,以後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好,謝謝齊老板。」白高松小心翼翼得看了眼劉河,說:「哥,那我先走了?」

    「去吧,跟兄弟們講不要急,這事不算完!」劉大河說。

    「好咧!哥你放心,再有下次我肯定爭氣!」

    等白高松杵著拐杖走出辦公室,齊建軍扶著沙發扶手坐下了,臉上的微笑斂去,不悅的對劉大河說:「我是不是讓你早點動手,盡快把幾個礦都收攏過來?」

    「齊老板,你這話講的,我也想早點動手啊,誰他媽跟錢也沒仇是吧,可我上個禮拜才出來,還沒來得及准備就出了這檔子事,我他媽有什麼辦法?你早兩個禮拜把我弄出來,哪有今天的事?」劉大哥說。

     齊建軍是何雲飛同時代的老混混,劉大河跟著何雲飛時間很久,也認識齊建軍,何雲飛被抓之後,劉大河本來想跑路來著,又舍不得在濱海的基業,於是聯系上了把何雲飛送進去的齊建軍,齊建軍在抓捕何雲飛的問題上,多少算是立功了,能說得上話,於是劉大河主動檢舉揭發何雲飛,又通過齊建軍的路子,使了不少錢,居然安安穩穩的渡過了這一關。

    劉大河主動找上門,齊建軍願意幫忙,也是因為動了一個心思,想通過劉大河,把何雲飛留下的煤礦霸占下來。

    煤礦承包這種事,跟什麼承包合同、所有權基本無關,說到底,就是誰能擺的平,誰的勢力大就是誰的。劉大河手下有人,對煤礦熟悉,齊建軍有錢有關系,兩人一拍即合,以後礦上,錢和人脈的問題,齊建軍來搞定,護礦和生產這一塊,劉大河負責,賺到了錢,64分賬。

    何雲飛做掉莫一山,這一類的絕對見不光的髒活,都是帶著身邊最心腹的小弟,類似於古代將軍的『親衛』,而不可能讓手下獨當一面的大將參與,就是防止將來爆出來,有能力管事的人被一網打盡,假如梁一飛要弄誰,肯定不會讓何新福、孫宏偉、周萬新或者顧文明他們去,連吳三手都未必露面,而是韓雷。

    一個道理,那天何雲飛非但沒讓任鵬參與,當時也沒讓劉大河插手,當然對於任鵬,何雲飛主要是信任,對於劉大河是什麼態度,現在誰都說不清。

    這次專案組,快審快判,主要辦的是莫一山案件,參與了這件事的那幾個真正對何雲飛死心塌地的心腹小弟全部一勺燴,剩下的幾個管事的負責人,雖然屁股也不干淨,但基本都逃過一劫,只是劉大河逃過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反咬一口。

    「你當公安局是我家開的啊。」齊建軍白了他一眼,揮揮手說:「現在扯這些皮沒意思,你手下不是有這麼多人嘛?想辦法把礦拿回來。」

    劉大河長相凶悍,看起來是個混不吝的粗人,可是這麼多年混下來,沒被抓進去,其實對於『混的分寸』把握的很到位,比如動武這件事,他手下就從來沒出過人命,真正要命的事都是讓小弟去干。

    聽齊建軍的意思是要用武力奪礦,劉大河猶豫了一下,說:「何雲飛才判,現在就鬧出事,不太好吧?」

    放在以前,山高皇帝遠,縣裡偏遠山區的礦區,那就是想怎麼鬧就怎麼鬧,何雲飛當初拿礦,起步說白了就是靠火並打下來的,都動了槍差點死人,屁事沒有。可是最近風聲比較緊,何雲飛才被判,如果他留下的礦鬧出大事,很容易引起注意。

    到時候,再把劉大河自己搭進去,那就吃大虧了。

    劉大河甚至有些懷疑,齊建軍是不是准備把自己當槍使,讓自己帶人去跟丁靜靜拼,等他們拼得兩敗俱傷,被政府給專政了,他正好輕輕松松下山摘桃子。

    「誰讓你把事鬧大了?」齊建軍說:「你帶著人,天天去礦上瞎轉悠,也不要真動手打人,就在那給他們添堵。我跟你講,別看丁靜靜出手利落把礦拿下來了,可何雲飛這麼一死,本來就是人心惶惶,礦上工人心裡沒底,外面的采購商也不放心,只要她沒法讓礦上盡快恢復正常生產賺錢,她就熬不下去!」

    「那她手下也有人,打起來怎麼辦?」劉大河說。

    「我告訴你,你叫人去,不要講別的,就講兩點,第一,說還欠著你們工錢,第二,何雲飛不在了,可礦是公司承包下來的,以前你們這些管事的,都有份。就占住這兩點,警察來了也沒用,最多算是經濟糾紛,你們自己解決。」

    頓了頓,說:「如果真打起來也不怕,你想想,地方上最怕什麼,最怕就是亂起來!何雲飛剛出事,各方面都懸著心,要是礦上亂了,鬧出事了,地方上還能給丁靜靜承包嗎?丁靜靜現在要穩,過上半年,礦裡恢復生產重新賺錢,那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所以你盡快帶人去,就是要找個茬,讓礦上亂起來!出來混都是為了錢,到時候她沒錢,也沒人,地方上不支持她,還不是我們想怎麼搓揉就怎麼搓揉。」

    「行,我去。不過你也要出人!」劉大河說:「你分6成,我才4成,不能什麼都讓我頂在前頭。」

    「出人可以,不過我人手有限,主要還是靠你的人。」齊建軍說。

    ……

    ……

    丁靜靜從一個禮拜之前,就已經吃住在最大的那個礦,清苑礦裡了,這裡以前是國企,生活條件相對要好一些,關鍵是交通便利,去另外幾個礦都很方便。

    她很清楚,暫時把礦權拿回來了,不代表這些礦賺到錢,這已經不是何雲飛在的時候,他一句話能鎮得住場面,再艱難只要他不倒,總是能想到辦法;現在丁靜靜這跟『主心骨』其實外強中干,要錢沒錢,要人脈也沒什麼人脈,更是多年在家,對煤礦行業一無所知。

    見連『打手』,也沒多少,那天和裘娜來的一群人,是她和何雲飛,包括裘娜之前多少年認識的老朋友,人家來純碎是江湖義氣,幫個忙,不可能一直在礦上駐守著,更不可能插手礦上的事,現在能用的人,也就任鵬手下那一小批。

     雖然用各種手段奪回了礦,可如果不讓這些礦盡快重新生產,湧出錢來,這些礦就不是金山,而是炸彈,來自礦工的壓力、當地政府的壓力、之前合作單位的壓力、外部社會上那些虎視眈眈的力量的壓力,會一起爆發出來。

    還是老辦法,一切問題,都可以用發展來解決。

     「小賬先不用算,任鵬你把人全部收回來,就看在平山礦,這一百萬全部投進平山礦,今天開始出煤,林主任你去跟外面那個廠家講,今年我們所有礦煤不漲價,……」

    正交代著生產任務,門口有個任鵬的小弟急吼吼的推門進來,說:「哥,出事了!」

    任鵬眼睛一瞪:「嫂子在這,沒看見啊!」

     「嫂子。」那小弟這才訕訕的一笑。

    「不急,怎麼了,慢慢說。」丁靜靜問。

    「劉大河帶著人過來了!」

    「我草,這王八蛋還有臉來!雲飛哥就是他賣的!」任鵬眼神一凌,說:「帶了多少人?!」

    「人倒是也不多,就兩車八個人。不過……說不好,嫂子,鵬哥,你們看一下就知道了!」小弟回頭指著敞開的大門。

    丁靜靜和任鵬相視對望了一眼,兩人同時離座,起身走到二樓的走廊上,只見樓下礦廠的大門口,劉大哥正帶著七八個人,搬了兩張桌子堵住了大門,桌上放著啤酒鹵菜,邊上還有個燒烤架子。

    「我操?!」任鵬鼻子都氣歪了,難怪剛才怎麼好像聞到一股肉香……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2-1 13:09
第367章 取其精華


    吳三手在跟梁一飛通電話,在聊完自家生意的正事之後,自然而然把話題轉到了何雲飛的煤礦上面。

    丁靜靜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出手就控制住了何雲飛留下的煤礦,知道的人並不多,可自然瞞不過吳三手:至今李玫和何鵬還住在嵐韻湖後面,裘娜有時候也會過來看望這母子倆。

    「沒看出來,這個嫂子還真有一套,平時不聲不響,出手雷厲風行。難怪裘娜叫她姐,看上去,裘娜還真就是她小姐妹。」吳三手說。

     丁靜靜外柔內剛,有女中豪傑的氣魄,這點梁一飛通過之前的接觸,多少看出來幾分,只是沒想到,在家當了幾年的貴婦人,她還能拉得下來身段,和各路人馬去打交道扯這個皮。

    「她最近情緒怎麼樣?」梁一飛問完之後,自覺的失言,頓了頓補充說:「何雲飛這樣,這兩個女人還有小孩情緒不穩定,你平時多照看點。」

    「丁靜靜倒是還行,也看不出來怎麼樣,天天在礦上忙,我幾天沒見她了。不過何老大那個小老婆,天天哭天抹淚的。」吳三手嘆了口氣,說:「哥你說何老大也算是個人物,怎麼選來選去,選了這麼個女人?丁靜靜不知道比她好多少。」

    吳三手不懂,但其實已經有過兩輩子經歷的梁一飛多少是明白一些的,娶老婆,不是找合作伙伴,到了何雲飛這個層次的人,娶老婆更不是找個干家務的,丁靜靜再強,在夫妻這件事上,並沒有任何優勢,反而她的能力說不定是個減分項。

    在小女人面前,才更加凸顯大男人三個字。

    「千萬看好了,安排兩個女服務員就專門伺候這位小嫂子,別在嵐韻湖出了點事。」梁一飛吩咐。

    「哥你放心吧,她這樣的,絕對不會尋短見,真想死,不聲不響就跳河了,哪會鬧出這麼大動靜。」吳三手道。

    梁一飛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呵呵一笑,說:「那行,我這邊大概還有一個禮拜就可以回去了,你在濱海多照看著點,有需要幫忙的,能幫盡量幫幫丁靜靜。」

    電話那頭,吳三手稍稍沉默了一下,猶豫著說:「哥,真有點情況,不過我拿不准該不該幫忙。」

    「怎麼講?」梁一飛問。

    「我也是聽裘娜講的,那幾個礦不是很太平。」

    丁靜靜是拿下了礦,可是那幾個礦還沒等重新開始生產,之前何雲飛手下的一個大頭目劉大河就帶著一群人到處去搗亂。

    沒打沒鬧,天天就帶著一群人蹲在幾個礦上,要麼就是堵著大門,要麼就是在礦裡到處晃悠,東瞅瞅西看看,招貓逗狗的,這幫人一看就是不是好人,礦上老有這麼一幫人存在,工人提心吊膽,外面來買煤的心裡也犯嘀咕。

    有幾次甚至直接把人家拉煤的車給堵住了不給進。

     一來二去的,生產和經營都沒法正常開展。

    丁靜靜手下本來就沒什麼人,對方同時出現在幾個礦場,她根本沒法應付。

    要說報警,一來礦上的糾紛很有有驚動警察的,很簡單的道理,要是驚動了警察,就說明沒有自保的能力,等於是示弱,內外的信心就更加不足了;

    這幾天,丁靜靜也沒什麼特別好的辦法,只能讓任鵬維持著場面,不要鬧出事來,可是昨天,對方做的實在有點過份了,幾個人中午喝多了酒,直接就在礦場門口大小便,任鵬手下實在看不下去了,抄家伙和對方干了起來。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報的警,警察來了一趟,把雙方全部帶到派出所去,各自教育了一番,說是你們經濟糾紛要債什麼的可以,不許動手打架。

    「這還是裘娜跟我講的,我聽她話裡的意思,好像是想我們這邊幫忙,不過我沒接茬。」吳三手說著,好像想起來什麼很重要的事似的,說:「對了,來煤礦的那些人裡,除了何雲飛原來那個手下的,好像還有幾個,是齊建軍的人。」

     「沒接茬是對的,這個事你先不要管。」梁一飛在電話這頭點點頭,說:「一切等我回去再說。」

    掛了電話,忍不住搖頭一笑。

    謝逸飛正在就在房間裡,見梁一飛露出這種古怪的笑容,好奇的問:「怎麼你一臉看到白痴的樣子?」

    「是白痴啊。」梁一飛似笑非笑的說:「你說說,這都什麼年代了,還用20、30年代舊社會上海灘的那一套做生意,不是自己找死嘛?時代發展這麼快,怎麼有的人腦筋就是跟不上呢?」

    謝逸飛也不知道他說的是誰,於是聳聳肩,見怪不怪的說:「傻鳥這種東西,哪個林子都有,何況大陸這麼大一個樹林,說不定那根樹枝上就住著一窩傻鳥,你總不能要求人人都是目光遠大、真知灼見吧。」

    「也是。」梁一飛笑笑,層次不一樣了,以前那個層次看起來很麻煩的問題,到了自己這個層次,就變成了很低級的問題,解決的方法很多。

    「說正事,我這幾個廠整合起來很快,估計下半年也就能投產了,到時候,借你的廣告渠道用一用,不會跟你衝突吧?」謝逸飛說。

    梁一飛奇怪的問:「你自己從正大綜藝出來的,還要什麼其他的廣告渠道?正大綜藝是全國收視率最高的綜藝節目,在那上面做廣告,效果豈不是最好?」

    「正大綜藝當然好,可是我賣得這藥,在這種全國性的節目上打廣告,不合適吧。」謝逸飛露出一個你懂的微笑。

    梁一飛一想,倒也是,雖說改革開放,可是畢竟國內從上到下,目前並不是人人的腦經都真正從保守走向了開放,就算是開放的那一部分,也是比較有限的,不可能這麼前衛,謝逸飛那小藥丸,說白了就是壯陽藥,在地方台和地方性報紙上打打廣告沒什麼,就算地方性領導覺得不合適,大不了換個方式改頭換面再來;可要是在全國性大節目上做,萬一那個大領導看到覺得不合適,輕飄飄一句話就能讓這種藥徹底夭折,想要翻身都沒可能。

    「用我的渠道倒是沒問題。」梁一飛沉吟了片刻,說:「不過,我不是很建議你用傳統方式營銷。」

    「什麼意思?」謝逸飛不解問。

    「傳統方式,就是報紙和電視,這兩種方式當然沒什麼問題。不過,你要考慮下國情和你的銷售對像。」梁一飛說。

    謝逸飛拖了個椅子過來坐下,「你說。」

    「咱們國家,現在能買得起電視,天天在家抱著電視看的人,畢竟只有一部分,而天天看報紙的人,看起來很多,但是,這僅限於城市職工。」

    梁一飛頓了頓,重新整理了一下語句,說:「簡單來講,通過電視報紙能影響的,僅僅就是那麼兩三億的城市人,這其中還有一半是女人,而中國有多少人?12億人口!剩下來的,大多在哪裡?」

    「農村!」謝逸飛有點開竅了。

    梁一飛點點頭,當前進城打工大潮已經拉開了帷幕,但是還沒有走到轟轟烈烈的程度,大部分農民依舊在家鄉收著土地,這一部分人受到電視報紙的影響十分有限,即便是進城務工的農民,看報紙和電視的機會也不會,偶爾一撇,未必就能留下深刻印像。

    「你的藥和保健品不一樣,保健品總價和藥丸相比要高,受眾,主要還是能看得起電視的城市人群,至少中華鱉精是這麼定位的,而且保健品是可以口口相傳的,也是可以光明正大拿出來送禮的,即便在電視裡播放,也不會喪失農村市場,而壯陽藥不一樣,單價比較低,窮人也買得起,但由於隱私性,通過群眾自發傳播能起到得作用很有限,所以你接下來的一個重點,就是抓住這八億低收入農民。」

    頓了頓,說:「當然,不是不要城市市場,相反,城市市場也是個重點,但是宣傳營銷方式要有重心。」

    「那按你的想法,怎麼宣傳比較合適?」謝逸飛問。

    「倒是也簡單,有現成的例子。」梁一飛道:「電視報紙廣告當然要做,另外呢,花錢組織一批人,到各個城市、鄉鎮集市,去做學術報告會,不妨把當地的衛生局、藥材公司、新聞媒體集中在一起,用老專家站台,去一個地方就引發一次轟動效果,讓這個地方的人,都知道這樣一款藥。對了,最好能請到老軍醫,老百姓相信這個。」梁一飛說、

    「那你這個路子,不是又回到了保健品上嗎?」謝逸飛一時間沒太回過神來。

    當初之所以沒有選擇保健品,就是因為保健品各種浮誇不正規,市場已經有崩壞的跡像,現在按梁一飛的策略,依舊是保健品那一套。

    「是又怎麼樣呢?」梁一飛無所謂的說:「保健品市場最大的問題,不是宣傳太多,而是虛假宣傳,根本沒有效果,卻宣傳的神乎其神,透支了消費者的信任。可你現在不一樣,藥的確是有效的,為什麼不能宣傳?」

    喝了口水,說:「保健品這個行業,層出不窮的宣傳營銷手段,其實是值得我們學習借鑒的,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不能一棍子打死全部嘛。」

    「你倒是挺辯證的。」謝逸飛想了想,說:「我回去仔細琢磨一下。對了,你下周走?」

    「差不多吧。這趟回去要稍微留一陣子,等那邊原漿廠基本建成了,我再回來。這段時間,這邊的灌裝廠你幫我多照應一下。我實在是分身乏術了。」

    「沒問題。」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2-1 13:09
第368章 絕路


    回到南江這頭,清苑礦辦公室裡,丁靜靜和劉大河在辦公室裡,一人桌前,一人桌後,分別坐在兩頭,身後各自站了兩三個最心腹的人。

    劉大河帶著人來礦上搗亂,一周下來,原本已經著手重新生產的幾個礦,又一次陷入了停職狀態。

    打不得罵不得,報警也沒用,相反,真打起來,或者報警,反而遂了劉大河的願望。

    劉大河不急,丁靜靜卻挺不下去了,不是講她心理素質差堅持不了,而是再這麼下去,礦上不賺錢,可每天花錢如流水,好不容易聚起來的人心也要再次散掉,她耗不起。

    所以她決定主動找劉大河談一談。

    「大河,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丁靜靜認真的說:「這個礦裡有沒有你的股份,欠你多少錢,你我心裡都清楚,你不會是真想靠著這些人就把礦給占了吧?」

    對任鵬這些人,劉大河鳥都不鳥,不過在丁靜靜面前,他還是保持了最基本的禮貌,微微靠在椅背上,笑了笑,說:「嫂子,這些礦是雲飛哥帶著我們拿下來的不假,可是拿這些礦,兄弟們是出了血的,之後經營管理維持著,兄弟們也是付出了心血的。這些難道不是股份?雲飛哥現在不在了,就把兄弟們一腳踢開,不合適吧?」

    「我上次不是跟你講了嘛,你們以前在礦上干什麼,以後還干什麼,該拿多少錢一分錢不會少,年底還有分紅。」

    丁靜靜能講出這樣的話,對於別人當然沒問題,天經地義,但對於劉大河,可以算是做了很大讓步,甚至是忍辱負重:他出賣了何雲飛。

    然而形式比人強,現在當務之急,不是給何雲飛報仇什麼的,講良心話,丁靜靜也不覺得這個仇有必要去報,出來混,像何雲飛這樣混,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早晚的事,所有的恩怨在何雲飛這裡了結,是相對比較好的一個選擇,連何雲飛自己最後都講了,他的事,到此為止。

    可何雲飛留下的幾個礦必須保住,這即是何鵬李玫母子以後的生活,也是對於何雲飛存在過的唯一念想。

    之前就講過,丁靜靜對何雲飛,可能沒有情了,但卻有一份義,就是這份義,讓她對這幾個礦格外的認真,甚至可以這麼講,哪怕是她自己的礦,也許都不會這麼硬抗。

    她必須要在心理上,給死去的何雲飛一個交代。

     「嫂子,我講良心話,雲飛哥做事,有時候不太讓人服氣,所以後來我反他。但是對於你,兄弟們都是尊重的,以前我這麼講,直到現在,我還是這麼說,還是叫您一聲嫂子!」

    劉大河翹起二郎腿,點了一支煙,悠悠的說:「所以說嫂子,我真不願意讓你為難,你說說,你之前住別墅開汽車,什麼都不用操心,吃穿不愁,這日子多好,干嘛非要來操心管煤礦,吃這份辛苦?」

    「我答應過雲飛。」丁靜靜淡淡的說。

    「答應過又怎麼樣?嫂子,何雲飛怎麼對你的,兄弟們都看在眼裡,他對你不公平!現在他人死了,還讓你幫著照顧野女人,私生子,丟這麼大一個爛攤子給你,那是在欺負你厚道!」

    劉大河朝前湊上去,雙手趴在桌子上,認真的說:「嫂子,我替你不值啊!」

    「大河,你說的對,何雲飛是對我有虧欠,不過也不全對,你不要忘了,我和他是合法夫妻,他死了,他的遺產就有我的份,我出頭管這個煤礦,自己管自己的買賣,也談不上什麼值不值的吧?」丁靜靜說。

    劉大河臉上的笑容很明顯的收斂了一下。

    之前講這些話,語氣再客氣,其實表達的意思都很明確:不關你的事!

    別看劉大河一口一個嫂子叫喚著,但從他剛才講那些話,認為煤礦不關丁靜靜的事,就能看得出來,這幾年來,丁靜靜很少露面,何雲飛到哪去都帶著李玫,和李玫又有了孩子,很多手下已經漸漸的快要遺忘他們還有個正牌的『嫂子』了,以至於丁靜靜忽然出現接管煤礦,都認為是『多管閑事』。

    丁靜靜這話意思爭鋒相對:無論和何雲飛夫妻關系怎麼樣,但是從法律上來講,她出面管煤礦,天經地義。

    一個是『不管你的事你何必跑這來惹麻煩呢?』,一個是『我自己的企業我當然要管』。

    「嫂子啊,這麼講吧,你一個女人家,拋頭露面的做煤礦,不合適。再說了,就算我認你,我的兄弟們絕對不樂意被一個女人管著。你這麼多年沒管事,大伙跟著你混,也沒信心。至於李玫,那更不要講了,沒人服氣她!」

    話說到這個份上,劉大哥語氣雖然還客氣,可話語已經挑明了。

    「那你看怎麼解決呢?」丁靜靜反問之後,頓了一兩秒,立刻就說:「除了看場還是你負責,另外,你拿兩成分紅。」

    劉大河搖搖頭,一點兒考慮的意思都沒有,直接否定,說:「兄弟們要吃飯,嫂子呢我們也要敬著,這樣吧,嫂子你和李玫去說說,以後這些礦轉包給我,我來負責,你們就不要管事了,舒舒服服在家享受生活,多好?」

    丁靜靜嘴角浮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譏諷笑容,說:「在家享受生活?怎麼享受,從哪來的享受?」

    「那當然是我負責。以後不管煤礦賺錢還是賠本,我一年給李玫和何鵬十萬塊錢,給嫂子你十萬塊錢,這錢足夠你們過得舒舒服服的。」劉大河說。

    丁靜靜身後的任鵬聽到這話,忍不住就要開口。

    一年二十萬?隨便一個最小的礦,只要正常經營了,一個月的利潤都不止20萬。

    「大河啊……」丁靜靜揮揮手制止住了即將發作的任鵬,從抽屜裡抽出一支細長的女士煙,任鵬立刻湊上來幫她點著,丁靜靜吸了一口,吐出一蓬淡淡的青煙,抱著胳膊眯起眼睛打量著劉大河,說:「你這是非要把人逼到絕路上。」

    「嫂子,這可不是絕路。」劉大河皮笑肉不笑的說;「一個三口之家,一年萬把塊錢也就能過日子了,我一家給你們十萬,你們能過很好的日子了,女人嘛,就該老老實實在家裡,孩子就該安安心心上學,出來混江湖,不是女孩孩子該干的事。」

    說著,冷哼一聲,語氣終於沒有之前那些客氣,很直接的威脅說:「什麼叫絕路?男人死絕,娘們被抓去賣,小孩上學路上被車撞死,那他媽才叫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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