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奮鬥在盛唐 作者:牛凳 (已完成)

 
regn13 2018-7-24 20:3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2 376693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6
第090章 崔耕很清醒

    姚度深吸一口氣,壯了壯膽,拱手稱道:“恕卑職直言,大人對某些事情的嗅覺也委實太不夠敏捷了!”

    崔耕哦了一聲,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繼續說下去……”

    “唔,自從胡澤義出事之後,這縣令位置一直空懸著,這都過去多少天了?大人您可倒好,不聞不問不說,連縣衙裡的事兒都統統任由陳縣丞來決斷。請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姚度頗為著急地跺了跺腳,一副怒其不爭的神色。

    “這有什麼?”崔耕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笑道,“縣丞平日裡就有襄助縣令處理民政之責,如今新任縣令沒有到任,由陳縣丞代為署理縣衙,那也是合情合理之事。再說了,沈大人離去前不也說了嘛,由陳縣丞暫代署理。至於對縣令位置空懸之事不聞不問,嘁,姚士曹啊,你可是冤枉本官,也高看本官了……新任縣令是誰,幾時能夠上任,那是我一個縣尉能攙和之事嗎?自有吏部選賢委派,自有泉州府衙那邊派送上任!”

    “大人,您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

    姚度又是急得跺了下腳,道:“卑職的意思是,此番能夠智除山匪,讓清源縣僥倖躲過一劫,大人您居功至偉。現在無論是城裡商賈士紳,還是縣衙上上下下,都是對大人敬佩和服氣的很。但現在是現在,將來是將來,等著新任縣令履新了,恐怕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崔耕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好像有些聽明白姚度的意思了,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姚度繼續說道:“大人既不與陳縣丞爭署理之權,又不趁著如今城中民心所向之時樹立威望,萬一即將到任的縣令也如胡澤義一般,那將來大人如何自處?還要像胡澤義在任時那般被動,處處受別人的掣肘?”

    “姚士曹的意思是讓本官趁勢籠絡人心,掌握縣衙內和縣城中的話語權?”崔耕道。

    “然也!”姚度重重地點了一下頭,道,“大人如今在城中風頭正勁,而且剿除山匪之事上,縣衙上下對大人都是尊崇有加。再加上大人您是清源本地人。就算即將到任的縣令他來頭再大,也不過是外地落戶的官員,人生地不熟的。屆時,即便他是如胡澤義那般的難相與之輩,也得對大人倚重三分啊!”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這麼個道理哈。”

    崔耕用手輕輕叩了叩桌子,問道:“那我在家將養身子的這些日子,陳縣丞有沒有這麼做?”

    姚度搖頭道:“那倒沒有。”

    崔耕笑道:“那不就結了?陳縣丞都沒這麼幹,我何必要這麼做?”

    姚度面色一變,驚道:“大人這是為何?”

    崔耕道:“因為陳子昂與本官想得一樣,剿除山匪之事已是滿城皆知,無論商賈士紳還是百姓此次都受惠於我二人,既如此,又何須刻意去做作?正所謂公道自在人心,恩惠亦在人心啊!姚士曹,老百姓有時候比我們都要看得通透。陳縣丞都不去延請商賈士紳,不去城中轉悠樹立威望,我卻頻頻拋頭露面幹這事兒,不顯得本官太過小家子氣了嘛?著實落了下乘!”

    說到這兒,崔耕眼神漸漸清澈了起來,繼續道:“至於縣衙裡籠絡人心之事,本官更不需要去費神費力。陳縣丞不是好攬權之人,本官亦不是貪心之輩。各司其職,各掃門前雪,其實我倆心裡都很清楚,誰也不會玩過界!”

    對於陳子昂,崔耕自認這長時間了,對這人還是有所瞭解的。

    陳子昂這人吧,才氣是有的,但地方的行政管理經驗委實太少,而且相比於做官,看得出來,陳子昂更喜歡做學問。

    有幾次明明是他的職權範圍,陳子昂都躲懶直接推諉到崔耕頭上了。這樣的人,會是攬權專權之輩嗎?

    就說陳子昂這段時間暫代縣令之權署理縣衙,崔耕都能猜得出來,陳子昂本身是不喜的,而且如果不是上面硬性攤派下來的話,陳子昂都能推諉的一乾二淨。

    在崔耕心中,早已跟陳子昂打上了標籤:是盛名在外的才子,是有原則的清官,是精研學問的純粹文士,卻是個不負責任不愛政事的好官。

    這種人,在崔耕眼中其實是最無害的官場同僚了。

    聽完崔耕的分析,姚度仔細尋思了一番,的確是自己有些想當然了,不過他還是對以後的縣令有顧慮,畢竟胡澤義前車之鑑不遠嘛。

    隨即,他仍勸說道:“那大人好歹也該提前瞭解一下即將到任的縣令,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吧?如果是胡澤義這樣的難纏不好相與之輩,也好提前做好應對。錄事參軍沈大人不是一直看重大人您嗎?不如跑一趟泉州城,跟沈大人打聽打聽?”

    “我打聽那些個幹嘛?”

    崔耕白了一眼整個都快操碎心的姚度,樂道:“不是天底下所有牧守官員都跟胡澤義一個尿性的。再說了,就算再出一個胡澤義又如何?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以我崔氏酒坊如今在泉州地界兒的名頭,以本縣尉在清源縣今時今日的地位,你覺得我還擔心一個外地來的無良官員欺負?你也太小看本官了!”

    的確,通過前段時間和宋溫、胡澤義等人的鬥智鬥勇,崔耕自覺自己已經不是當初剛進仕途的官場小雛兒了。

    姚度還是覺得崔縣尉有些太過自信了,畢竟他現在可是崔耕手下頭號馬仔了,他倆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利害關係,清源縣城無人不知。他如今可不能沒了崔耕這棵遮陰納涼的大樹,遂繼續道:“大人,還有句話叫做,不是猛龍不過江哩。”

    “嘁,你這老姚,真是太過杞人憂天了!”

    崔耕又是白了他一眼,笑道:“如果即將到任的縣令剛踏進清源地界兒,就敢大言不慚將自己比作過江猛龍的話,那不是官場小雛兒,便是沒長腦子的官宦子弟。如果真這樣,本官又何懼之有?”

    “呃……”

    姚度再次語噎,好吧,又被崔縣尉給說服了。

    篤篤篤~

    敲門聲過後,縣尉署門口響起陳子昂的聲音:“崔縣尉與姚士曹在聊什麼呢?談得如此投機?”

    陳子昂的突然襲擊,崔耕倒沒什麼,姚度卻是嚇了一跳。

    沒轍兒,誰讓這廝在人背後扇陰風的。白天不說人,夜裡不說鬼,他在背後說完陳子昂,正主兒就突然出現,不怪他心虛的一逼。

    “哈,沒事沒事,卑職也剛來一會兒,剛跟崔縣尉稟報完士曹和倉曹的情況。順便也將木蘭溪渡口的施工進程跟縣尉大人知會一聲兒。”

    姚度扯謊掩飾了下慌亂,隨後趁勢就坡下驢道:“陳縣丞來找縣尉大人莫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卑職不便打擾,這就告辭,告辭。”

    說罷,姚度便道別崔耕出了縣尉署,出門口路過陳子昂身邊之際,也不知道是腳底打滑還是被門檻兒絆了一下,噗通一聲,狠狠跌了一跤摔了個狗啃泥。

    “噗嗤……”

    崔耕見狀頓時忍俊不禁,樂了出來。

    陳子昂正要上去扶,卻見姚度已經快速爬起,慌忙離去。

    陳子昂驚疑地看了眼姚度慌跑的方向,緩緩進了縣尉署房中,面色奇怪地問道:“這姚士曹是怎麼了?見著本官跟見了鬼似的。中邪啦?”

    “哈哈哈……”

    崔耕忍不住大笑起來,樂道:“心虛了唄,哈哈,沒想到這蔫壞蔫壞的老姚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兒,哈哈哈…對了,不知陳縣丞找崔某所為何事?”

    陳子昂一聽,立馬正色了起來,道:“對,是有事兒。走,隨我去一趟仙潭村外的三岔口。”

    “昂?”

    崔耕倍感奇怪地問道:“去那兒幹嘛?”

    陳子昂道:“剛收到長史宋大人派人送來的口訊,說是讓你我二人去一趟三岔口見他。”

    “宋長史來了?那為何不進清源城啊,呆仙潭村那兒算怎麼回事?萬一出點差池,這府衙怪罪下來算誰的啊?”崔耕滿臉費解。

    陳子昂也搖頭道:“不知,本官也納悶的緊。罷了,不要在這兒猜了,你我一去不是便知嗎?走吧,本官已經讓馬伕套好馬車了,快些過去,莫要讓宋長史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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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6
第091章 三岔口兵營

    仙潭村外,三岔口。請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

    崔耕和陳子昂如約趕到,甫一下馬車便見著三岔口附近早已搭起一座臨時兵營,兵營四周有兩支小隊來回巡弋,兵營轅門口有哨卡。

    兵營當中支起一座行軍帳~篷,裡裡外外有板有眼,煞有介事,好似真的跟行軍打仗一般。

    崔陳二人見狀,面面相覷,好傢伙,這陣仗不小啊。

    崔耕沒有行伍經驗,沒見過行伍的大場面,但陳子昂年輕那會兒,還沒中進士之前可是到處遊學的,足跡遍佈塞外漠北,有幸見過大唐邊疆行軍作戰的部隊行營。所以眼前這一幕,他並不陌生。

    他一邊朝著軍營轅門走著,一邊沖崔耕說道:“沒想到在小小清源縣外也能見到如此陣仗,也不知道是誰哪位高人佈置得這座臨時軍營。不過嘛,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畢竟如今大唐國內承平許久,這裡也不是漠北邊疆,委實太過興師動眾了,哈哈……”

    崔耕也點頭道:“我看剛才巡邏走過的小隊好像是前些日子來過我們縣城的團練兵啊。不會是咱們長史大人擔心清源縣這一帶還有匪患未除,所以從泉州城下來一趟都得帶這麼多人保護著自己吧?咱們這位宋長史這膽兒也忒小了…嘿嘿…”

    “你這嘴也太損了,哪裡有背後如此編排上官的?”

    陳子昂沒好氣地數落了崔耕一嘴,便搖了搖頭,自顧朝著轅門口走去。

    崗哨的火長上次在清源城見過崔耕與陳子昂,所以一見兩人過來便抱拳迎道:“長史大人已在營中等候二位大人多時,請隨某來!”

    遂,將崔耕二人帶進了轅門,朝著兵營中那座軍帳走去。

    路上,陳子昂架不住好奇,問火長道:“這位小哥,敢問在此搭建的這座軍營,還有佈置各哨各卡及各隊巡邏,都是出自誰人手筆啊?”

    火長聞言,稍稍駐足,臉上頗有幾分驕傲地回道:“正是出自我家校尉大人之手!”

    “你家校尉大人?莫不是上次那位團練副史郭校尉?”上次陳子昂雖與郭恪沒有接觸,但多少有一點印象。

    火長道:“正是!”

    崔耕亦是微微皺眉了下,嘀咕一聲:“居然是他?瞧陳子昂這吃驚的神色,沒想到這高冷的小子還挺有能耐的!”

    又聽陳子昂問道:“瞧你家郭校尉年紀輕輕,居然也懂行伍佈置之法,莫非他之前也曾在軍中幹過?後調來泉州出任團練副史的?”

    “不,我家郭校尉乃去年的武舉探花,未曾在軍中呆過。”

    火長搖了搖頭,頓了一下,說道:“不過我家校尉大人很厲害的,唔……俺也不太懂,反正就是我家郭校尉就是很厲害!”

    說罷,繼續領路,奔向軍帳。

    陳子昂啞然一笑,道:“看來上次是陳某人小覷了這位年輕的郭副使了。沒有行伍經驗卻能將兵營佈置得如今井然有序,疏密有致,看來是沒少研究兵法韜略啊,或者是自幼便受行伍老輩熏陶啊。”

    “嗯,雖然姓郭的那廝高冷的讓我不太喜歡!不過武舉探花之名,又豈是浪得虛名之輩?”

    崔耕也頗為贊同地說道:“而且你發現這火長說得話的神色和口吻沒?這姓郭如此年輕,卻能深得手下如此尊崇愛戴,看來練兵有方啊!”

    陳子昂笑道道:“還是崔縣尉觀察入微啊,被你這麼一說,我卻是對這位年輕校尉有些好奇了。”

    崔耕道:“同好奇!”

    一路嘀咕,直抵帳外。

    “稟報大人,清源縣衙陳縣丞,崔縣尉,已在帳外!”火長規規矩矩,對著軍帳抱拳稟道。

    “有請兩位大人入帳。”

    果然是長史宋廉的聲音。

    陳子昂掀簾入帳,崔耕尾隨而入。

    甫一進帳,倒是讓崔耕稍稍詫異了一把。

    原以為帳中只有長史宋廉一人,沒曾想,圍坐在帳中一塊毛氈上竟有三人之多。

    居中一人乃是宋廉,右邊之人正是一張冷冰冰臉的團練副使郭恪,至於左邊這位嘛,不認識!

    不過崔耕細心地發現,對方三十七八歲的樣子,雖銀帶綠袍,但官服的顏色卻是深綠色。

    也就是說,這人官秩不是從六品便是正六品。

    唐朝官員的官袍與清朝不一樣,清朝是用官袍補子上的不同鳥獸圖案來區分官員品銜的。而唐朝則是以官袍的顏色來區分品秩。唐時,三品以上服紫袍,金玉帶。四品服深緋袍,金帶。五品服淺緋袍,金帶。六品服深綠袍,七品服淺綠袍,並銀帶。八品服深青袍,九品服淺青袍,並鍮石帶。

    像陳子昂這個清源縣丞乃八品承奉郎,所穿之官袍便是八品深青官服。而居中而坐的宋廉,乃是中州長史,正六品的朝議郎,穿得便是深綠官服。

    至於崔耕自己……九品文林郎,穿得便是淺青官服,並鍮石帶。

    雖然他的官服到現在還沒批下來,上任這麼久了,居然一天穿官服出去顯擺的癮頭都沒過過。但是這些最基本的官場常識,他已經熟透了。

    看著在座幾位都是穿著官服出行,再看看自己還是穿著便服,崔二郎有點心裡不平衡了,暗暗惦記,回頭離開的時候,一定要跟長史宋廉催一下官服的事,這辦事效率也太慢了。

    “來來來,兩位請坐!”

    宋廉招呼崔陳二人坐下,然後左右看了一眼,說道:“我給你們介紹一下,唔,這位團練副史郭校尉,上次你們應該見過了,本官就不再做介紹。至於這位呢……”

    宋廉指著左手邊這位綠袍銀帶的官員,介紹道:“他便是莆田縣的劉縣令!”

    莆田縣令?

    崔耕和陳子昂有些納悶,難道宋廉今天召他們二人過來,不是談即將到任的清源縣令之事?不然幹嘛將莆田縣令也叫過來?

    不過莆田縣令即便不是二人的頂頭上司,但也是六品的上官,兩人聞之站起,依足規矩拱手拜見。

    這時,郭恪霍然起身,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披甲抱拳道:“長史大人,這裡也沒我什麼事,末將先出去抽檢軍營各哨卡了。”

    宋廉瞭然一笑,捋鬚說道:“郭副使太過小心啦,這裡也不是什麼邊疆戰亂之地,無需這般小心翼翼啊。”

    “末將既然率隊出行負責長史大人此番行程安全,就有責任將大人毫髮無損地帶回泉州城去。”郭恪道。

    劉縣令聽著郭恪的話,好像把三岔口一帶比作是匪患從生,走在路上都有人劫道的亂象之地,心裡有些不高興了,畢竟這三岔口既屬於清源的轄境,也屬他莆田縣的轄境。說得好像是他這個莆田縣令主政不利,不會治理地方,導致此地不安生似的。

    隨即,他搖頭說道:“郭校尉,這裡一來匪患已除,二來地處內陸,哪裡會有那麼懸乎?你這也太小題大做了。”

    陳子昂想著剛才一路看來的情形,亦道:“對啊,郭校尉你這是繃得太緊了。放鬆些,放鬆些……”

    “哼!若真如你們說得那麼安全,那前些日子還鬧了匪患?莆田縣下面有好些個莊子,本將可是聽說不僅被洗劫一空,有的莊子還被屠了村!”

    郭恪依舊是冷冰冰的臭臉,說道:“至於清源縣,還被山匪混進了城。佔了城樓不說,還被人攻了縣衙,控制住了一縣縣令。這便是你們說得地處內陸,太平安生?本將不是你們這些整日渾渾噩噩,只知度日混口之輩!”

    說罷,郭恪再次向宋廉抱了一拳,道:“巡弋戒備,護長史大人之安全乃末將此行之責,先行告辭!”

    聲音落罷,人已經徑直出了帳。

    這剛才發生的一幕,可把崔耕看懵圈了。

    好傢伙,這哥們天生拉仇恨的吧?這嘲諷開的,一通話直接把莆田縣令和陳子昂都給得罪進去了。

    對了,誰是渾渾噩噩,度日混口之輩啊?

    這話怎麼感覺是衝著老子說得啊?

    崔耕突然醒悟過來,這郭恪開嘲諷居然把自己也順帶著挖苦進去了。

    而此時的陳子昂和莆田劉縣令,也是被郭恪這通話給嗆到了,一言不發,一臉的不爽。

    “哈哈,郭校尉年輕氣盛不會說話,劉縣令、陳縣丞,都莫要往心裡去,坐下…坐下…”

    宋廉見狀,只得替郭恪擦屁股當起和事佬來。

    劉縣令到底是一縣縣尊,盤腿坐下之後,還是氣呼呼地問道:“長史大人,這位郭校尉什麼來頭啊?一個八品宣節校尉,居然敢如此無禮?”

    “他啊?呵呵,八品的宣節校尉,卻領著本該長史別駕出任的團練副史職事,劉縣令,你說他什麼來頭?”

    宋廉笑了笑,揮了揮手,說道:“好了好了,不說他了。今日召集劉縣令你,還有清源暫代署理縣衙的縣丞縣尉來此地,是想通報你們兩件事情。”

    “長史大人請講!”三人異口同聲。

    宋廉道:“第一件事情呢,是兩天前,前清源縣令胡澤義已經被押解進長安了,他的案子據說會由刑部、大理寺、還有御史台三司會審。”

    “三司會審?這麼嚴重?”劉縣令很是驚訝。

    崔耕不懂什麼三司會審一臉茫然,而陳子昂卻是連說三聲可惜,搖頭嘆道:“除非是震驚朝野的大案啊,不然不可能輪到三司會審。端毅這回恐怕是一失足,走了絕路啊!”

    “陳縣丞所言不差,此番胡澤義就算不死,也難逃流配三千里啊!不過他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宋廉道:“大唐立國幾近百年,第一個被山匪攻佔縣衙的縣令是他;第一個向山匪投降苟活的縣令是他;第一個與山匪勾結禍害城中百姓的,還是他!你說這事兒傳到長安,還能小的了嗎?本官聽長安刑部來泉州提人的官員說了,聖後臨朝時聽聞此事,當場便氣得大罵該死…當誅!這事兒沒牽連到他的家人,已經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此番話落罷,陳子昂唏噓一聲,不迭搖頭。而劉縣令亦是默不作聲,垂頭不語,他跟胡澤義作為鄰縣同僚,又同為一縣縣令,彼此有過交集。他也沒有想到,胡澤義今日會有這麼個下場。

    倒是崔耕比他們幾人都淡然許多,既沒有兔死狗烹的感慨唏噓,也沒有咬牙切齒恨不得胡澤義更慘點。在他看來,胡澤義有此下場,統統都是咎由自取。

    而且想當初,就山匪在附近一帶流竄的時候,自己早就提醒過他。只不過姓胡的壓根兒就沒有在意,反而把精力用在如何擠兌自己,如何把自己整倒趕走,好獨攬縣衙諸權。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這句話用在胡澤義身上,最貼切不過了。

    “至於第二件事兒嘛!”

    宋廉打斷了三人的各有遐思,說道:“此番吏部那邊並未派來上任的清源縣令人選。”

    嗯?

    陳子昂和崔耕見提起之事與他們清源縣衙有關,不由來了精神。

    陳子昂第一時間訴苦道:“那要拖到幾時,新任縣令才能到啊?畢竟下官不過清源縣丞,暫代縣令職事也不能一直暫代下去啊。而且縣衙裡有好些事,也不是下官暫代便能處置的。”

    宋廉道:“不是拖到幾時再派下來,而是以後再也不會派縣令來清源了。”

    陳子昂愕然,久久說不出話來。

    崔耕好像聽明白了,試探性地問道:“長史大人的意思,莫不是清源縣有什麼大變動?”

    “然也!”

    宋廉指了一下劉縣令,說道:“不只是你們清源縣,便是莆田縣都要跟著大變動。故今日將你們兩縣縣衙的署政官員叫來此處!”

    “怎麼還關我們莆田縣衙的事兒啊?”劉縣令忽然變得一臉鬱悶,道,“我莆田縣衙不是一直好好的嗎?怎麼還扯什麼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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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6
第092章 宣佈新任命

    “劉縣令莫急嘛,此番大變動對你而言,可是好事吶!”

    宋廉面生笑意,說道:“泉州轄下如龍溪、晉~江、南安、清源、莆田等縣,唯清源與莆田二縣是縣境最小,戶籍最少的兩縣,而兩縣這幾年來,無論是人丁,還是耕種商貿,都遠遠屈居於其他幾縣之下。 為這事兒,咱們刺史馮大人上次進京時,還被婁相爺數落了一通。”

    宋廉口中的婁相爺,在座幾人都不陌生,連崔耕都聽說過他的大名。

    他便是如今政事堂宰相班子的其中一名宰相婁師德。

    要說這婁師德,絕對是高宗朝至如今一大名人,婁師德年輕時以進士出身,由江都縣尉累遷至監察御史。後以文官應募從軍,西征吐蕃,屢立戰功,任命為殿中侍御史兼河源軍司馬,主持屯田。後又累遷升任左金吾將軍、檢校豐州都督。

    現如今的泉州府,就是從豐州劃分出來的幾個縣組成的。

    在豐州都督任上一干便是十數載,婁師德才在前年被召回朝中,任刑部侍郎,並進入宰相班子。去年,又從刑部侍郎遷升至刑部尚書。這一年,婁師德剛剛過完六十大壽!

    近年來婁師德陞遷速度之快,絕對令人咂舌,可見其隨著年紀越大,越是深得武後之賞識和信任。

    婁師德先從文,後從武,最後由從武轉入文,端的是能文能武,是高宗年間到武後臨朝年間的名將和名相。

    如今泉州刺史馮朴,便是婁師德當年在豐州都督府任上一手提拔起來的。刺史馮朴每逢進長安,必第一時間到婁府拜會婁師德。

    ……

    聽著宋廉直言不諱地說著清源縣和莆田縣這兩年的發展緩慢,劉縣令不由拱手低聲道:“下官慚愧,累及刺史大人在婁相面前失了顏面!”

    劉縣令在莆田縣上足足幹了五年的縣令,所以一聲慚愧,他也說得不冤。

    至於陳子昂和崔耕,清源縣發展緩慢,還真跟他倆沒啥關係,兩人都是履任不到半年,而且都不是主政的縣令,所以要說慚愧的也是胡澤義,跟他倆沒多大關係。

    不過陳子昂還是拱手錶了一下態度,道:“下官也是慚愧,今後必會多做努力!”

    倒是崔耕半點覺悟都沒有,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左右來回轉著頭,就是不想替胡澤義背這黑鍋表這個態。

    宋廉擺了擺手,捋鬚笑道:“這也不能全怪你們的,畢竟兩縣境狹人丁少,這是不爭的事實。不過好在今年清源縣出了個木蘭春酒,還成了御用貢酒,總算是替我們泉州在朝廷掙了不少顏面。說起這木蘭春酒,馮刺史前些日子還特意在家中宴請了本官一回,果真是好酒吶,不愧御酒之名。崔縣尉啊,你功不可沒啊!”

    崔耕一聽,宋廉竟誇起了自家的木蘭春酒來,不由起身難得謙虛了一把,道:“大人謬讚了。”

    “哈哈,不過清源縣如今能拿得出手的本地名產,也就你們家的木蘭春酒了。州府也指著你家的木蘭春酒,多招引一些外地商旅來泉州吶。”

    宋廉誇完之後,勉勵道:“不過據本官所知,如今木蘭春酒的產量上,好像也只能區區滿足泉州府境內諸縣。這樣可是不行的,要加大產量多多往外銷才是。這樣,州府銀庫才能充盈起來,你說對不對?回頭你要多多敦促你家的酒坊,要擴大擴增擴產嘛。”

    如今崔氏酒坊已經成了清源縣最大的納稅大戶,現在聽宋廉的意思,好像還要讓崔氏酒坊成為泉州府的納稅大戶啊。

    不過對於納稅這種事,崔耕倒是沒有多大牴觸,納稅越多,說明產量越大,銷路越好嘛。

    而且崔氏酒坊若真能成為如泉州林家那般存在的納稅大戶,相反對他崔耕在泉州府的官場中,也是一大助力!

    隨即,他點頭道:“下官曉得了,回頭定會敦促此事。”

    “好,那本官就開始說正事兒了。”

    宋廉清了清嗓子,徐徐拋下一個重磅炸彈:“朝廷有意讓莆田、清源兩縣合兵,並增設折衝都尉府置於此地!”

    轟!

    崔耕三人當場便震驚了。

    尤其是劉縣令,情不自禁地驚呼一聲後,雙肩略有顫抖,激動的。

    激動之理由很簡單,兩縣合併,意味著合併之後的新縣,無論是縣境大小,還是人丁戶籍的多少,都遠超其他幾個縣,成為泉州府下轄名副其實的第一上縣,甚至是凌駕於上縣之上的望縣。

    這意味著,他只要當上這個新縣的縣令,那麼他這個從六品的奉議郎,就可以立馬轉為正六品的朝議郎。一從一正之差,簡直是天壤之別啊,有些人窮其五六年,都無法跨越由從六品轉進正六品的這一步。

    劉縣令本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在地方上幹不到正六品,意味著縣令任期一滿的話,就算調進長安六部裡也只能出任個某部員外郎什麼的。興許,運氣不好的話,還要繼續留在地方再幹上幾年,甚至幹到死為止。

    所以當初胡澤義因為木蘭春酒被選為御酒,清源縣被升為上縣之後,突然被擢升至正六品,他劉縣令可是羨慕嫉妒恨,整宿整宿氣得睡不著覺啊。

    眼下,清源縣沒了縣令,只有縣丞和縣尉兩名佐官。而自己這個莆田縣令就是兩縣合併之後,新縣縣令的最佳人選了。

    眼瞅著夙願離自己咫尺之遙,劉縣令豈能不激動?

    而且,能在兩縣合併之後的新縣增設一個折衝都尉府,那這個新縣絕對有著重中之重的地位,朝廷肯定在不遠的將來還要有大動作。

    折衝都尉府是干嘛使的?

    這可跟團練軍這種民兵編制不一樣,而是隸屬十二衛府的,除了拱衛地方之外,還要定期輪流抽調進長安,負責拱衛帝都。

    可想而知,朝廷越發看重泉州府了,這新縣也即將進入朝廷將來的大規劃裡。

    在這種新縣幹上一任縣令,劉縣令相信,自己的仕途將會迎來春天!

    激動!

    劉縣令已經難掩住心中的激動,就差猛地站起,高舉右臂大呼:我我我,讓我劉某人來當這個新縣的縣令吧!

    至於崔耕和陳子昂,也是面有波瀾,不過卻是高興不起來。

    很明顯嘛,今天宋長史來宣佈這個消息,又將莆田劉縣令一起叫過來,而且之前也說了,以後不會派人來出任清源縣令了,這已經說明,合兵之後的新縣縣令人選,**不離十,就是姓劉的了!

    對於出身清源縣衙的兩人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尤其是崔耕,剛到清源縣衙出任這個九品縣尉才多久?不過三個月。

    而合併之後的新縣絕對是望縣級別的,縣尉至少是正八品的給事郎,朝廷怎麼可能會讓一個才幹了幾個月的九品縣尉,突然跨越從八品承奉郎,直接晉陞到正八品給事郎?

    而且,莆田縣那邊還有個老資歷的縣尉賀旭,人那可是正兒八經出身的縣尉,跟他這種由商轉仕的半路出家貨色可不一樣。

    真要在兩個縣尉中選一個新縣的縣尉,崔耕相信,賀旭絕對甩自己兩條街。

    那到時候,自己何去何從呢?

    他有些鬱悶地看了眼一言不發的陳子昂,又看了眼滿臉激動的劉縣令,暗暗鬱悶道,不會就這樣把哥給擼了吧?那也太慘了,才當官幾個月啊?連官服一天都沒穿過,不會這麼衰吧?

    就在幾人各懷心事時,宋廉又清了一下嗓門兒,朗聲道:“兩縣合併之後的新縣之名,暫且不做討論。不過新縣已經被朝廷立為上縣之上,乃望縣,縣衙編配縣令一名,縣丞一名,主簿一名,縣尉一名,三班衙役及獄卒、驛卒及其他在編雜役,暫定人數一百二十名!縣衙所在地還是設在莆田縣城,增置的折衝都尉府設在清源縣城。兩縣民生政事盡歸新縣縣衙署理。吏部讓府衙報送新縣縣衙官員名單,馮刺史與張別駕還有本官在兩天前便差人將名單送往長安!咳咳…本官來宣佈一下報呈吏部的新縣官員名單。”

    “新縣縣令,州府舉薦原莆田縣令劉幽求!”

    噗通!

    劉幽求終於激動地跪了,當真是失態到了極致。

    “新縣縣丞,州府舉薦原清源縣縣丞陳子昂!並舉薦原莆田縣丞陶文元出任新縣主簿!”

    陳子昂輕唔一聲,倒也不激動,不過還是向宋廉拱手稱道:“感謝馮刺史、宋長史對下官的抬愛!”

    “至於新縣縣尉”

    宋廉看了一眼崔耕。

    同時,崔耕也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宋廉,心中要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宋廉道:“我們舉薦原莆田縣尉賀旭,出任新縣縣尉!”

    媽的!

    崔耕聽罷臉色一垮,暗罵一聲,果然沒老子的份兒,真把老子擼了!

    這邊宋廉繼續說道:“兩縣縣衙的佐吏衙役,由新縣衙自行篩選,按需留編!至於兩縣如何合併,州府會在十天內出章程,朝廷敦促兩縣合併在一個月內完成!”

    此時莆田縣令劉幽求已經從激動中緩緩平靜了下來,對陳子昂拱了拱手,笑道:“陳縣丞啊,以後你我就在一個縣衙共事了,本官今後還少不了你的襄助啊!”

    陳子昂與劉幽求沒什麼交情,客套地謙遜兩句之後,發現這次新任命中,宋長史將崔耕給忘了。

    畢竟他跟崔耕在縣衙共事有些日子了,而且在抗擊山匪之事上,兩人默契有加,也算有些交情。

    這時,他看著怔怔發愣地崔耕,同情地嘆息一聲之後,頗為仗義地問向宋廉:“敢為長史大人,崔縣尉雖在清源縣尉任上時日尚短,但卻是兢兢業業,恪盡職守。尤其是山匪襲城之事上,崔縣尉是有功的,而且是頭功。若非是他,恐怕清源縣的百姓便遭了山匪的洗劫和荼毒。所以,下官斗膽問一句,州府是如何安置崔縣尉的?”

    “哦?”

    忽然,宋廉輕輕撫額笑道:“瞧本官這記性,怎將崔縣尉給忘了!崔縣尉啊,另有任命!”

    崔耕猛地抬頭,問道:“長史大人,是何任命啊?”

    宋廉道:“新設的折衝都尉府,由你出任折衝都尉府長史一職,官秩從七品!”

    “啊?什麼情況啊…這是…”

    崔耕驚得張大了嘴巴,半天沒反應過來。

    折衝都尉府長史?官秩從七品?

    咋一不留神,噌的一下,就從九品縣尉竄到從七品去了?

    不單崔耕錯愕,陳子昂、劉幽求兩人亦是意外至極!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6
第093章 折衝都尉府

    折衝都尉府,是唐時府兵制的基層組織單位,又稱軍府。

    隋末時又叫鷹揚府,但到了唐貞觀十年,李二陛下覺得鷹揚兩字兒不太吉利,前隋號稱擁兵百萬,但還是被他們李家軍給干趴下了,遂取締了鷹揚府之名。

    沖,即沖車,是戰車中的一種。折衝,字面上可以理解為:使敵人的戰車撤退。

    然而能讓敵人的戰車後撤,只有一種理由,那就是將敵人擊潰。故,折衝有抵禦、擊退,克敵制勝之意。

    李二陛下覺得折衝兩個字兒實在是太吉利太給力太有氣勢了!

    所以,便將前隋沿用至貞觀十年的鷹揚府,改為折衝府。折衝府長官稱之為折衝都尉,故又稱折衝都尉府。

    折衝府分佈大唐各地,隨時置廢,全**府數增減不恆,較多時有六百三十三府。

    大唐各地六百三十三府,隸屬十二衛和東宮六率分管(也就是統稱的十六衛)。

    這就是大唐的衛府制。

    衛府制,就是以“衛”統“府”。“衛”,既是衛戍京師的禁兵,又是統領天下“府兵”的領導機構。

    唐朝“十六衛”(即十二衛和東宮六率)遙領天下六百三十三個折衝府(軍府),居中御外,衛戍京師,是府兵和禁軍的合一。

    但難能可貴的是,十六衛大將軍對天下軍府只是“遙領”,並不具備真正的戰時指揮權。戰時,由皇帝臨時派行軍大元帥為最高指揮官。

    這樣的話,折衝府、地方州縣長官、十六衛和行軍大元帥互相制約,沒有人能夠單獨控制軍隊。如此一來,雖然天下府兵駐地分散,仍然是皇帝能夠直接控制的中央軍隊!

    每年,天下各地的折衝府會分番上長安,於他們所屬之衛承擔宿衛長安的任務。

    如調發府兵征防,須朝廷頒銅魚符及敕書,由本州府刺史和折衝都尉會同勘對,魚符和敕書合二為一之後,才能差發離開軍府駐地。這魚符和敕書,史上又合稱魚書!

    若上頭有令,需要調發全府府兵前往長安輪職,那必須由折衝都尉來率領。若只調走一部分府兵前往長安,那可以由折衝都尉的左右副手,即左果毅都尉和右果毅都尉來率部前往長安輪值。

    折衝府可是大唐帝國在國內的常備軍,除了分番上長安輪值外,更重要的任務是維持所駐州府的穩定繁榮和社會安定。

    跟當初崔耕見到的團練軍可不一樣,折衝府可以儲備戰馬、帳幕和鍪、甲、弩、矟等武器,征行時配給兵士。雖然說府兵需要自備軍資、衣裝、輕武器和行糧。但往往這些裝備軍糧的採購費用,都是由折衝府所在的州府衙門提供,而且朝廷每年還會撥給折衝府公廨田四頃、公廨錢十萬至二十萬,由折衝府自行處理,或拿來獎勵有功士卒,或拿來撫卹戰死的士卒,或讓他們自行經營投資來獲利。

    這些待遇可不是區區團練軍所能比擬的。

    通常情況下,一個州府都會駐紮一個折衝府,然後根據州府轄境大小,還有州府的地理位置,以及州府的人丁戶籍和經濟繁榮,來給折衝府分上中下三等。

    上府一千二百人,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人。每府置折衝都尉一人,左右果毅都尉各一人,長史、兵曹參軍各一人,這是府一級的組織。府以下,三百人為團,團有校尉及旅帥;五十人為隊,有隊正、副;十人為火,有火長。

    同理,上中下不同等級的折衝府,官員品秩也不一樣。

    上等折衝府的折衝都尉,秩正四品,左右果毅都尉都是秩從五品,就連長史都是正六品。

    而下等折衝府的折衝都尉,官秩正五品,一府長史也不過正七品。

    ……

    不過崔耕好像記得,泉州府好像已經存在了一個折衝都尉府了,而且就駐紮在泉州港那一帶,主要任務就是維護泉州港南來北往和海外來唐的商旅的安全。

    因為泉州港是大唐帝國商業最繁榮的幾個區域之一,港口每日進出海船商旅不下一千艘,關係到泉州府乃至整個閩地諸州的一大稅源。

    但是,已經有了一個折衝府,為何還要在莆田縣和清源縣合併之後,再增設一個折衝府呢?

    那這個折衝府又屬於什麼等級的?駐在泉州港一帶的折衝府都只是下等折衝府,那他們這個縣級的折衝府又算幾等?是直接受命於泉州府這個折衝府呢?還是各管各的,同樣隸屬十六衛中的其中一衛呢?

    不知為何,崔耕覺得這個新增設的折衝府,多少有點兒戲的感覺。

    等他緩緩反應過來後,莆田縣令劉幽求已經陪著宋廉離去,帳中只剩下崔耕和陳子昂兩人了。

    陳子昂見著崔耕一臉茫然的模樣,不禁取笑道:“你個崔二郎,升了官,怎得還這般蔫蔫怏怏的?”

    隨即,崔耕便將心裡的疑惑向陳子昂講了出來。

    陳子昂聽罷,搖頭笑道:“看來你剛才是心不在焉,沒有聽清宋長史後來的話。”

    汗顏~

    的確,崔耕剛才聽到自己的任命後,瞬間神遊天外,至於後來宋廉講了些什麼,他是一字都沒聽清啊。

    只聽陳子昂說道:“宋長史說了,近年來海商頻多,來我大唐行商的番邦也越來越多,泉州港已經無法滿足更多的海外商旅泊船上岸了。所以泉州港要擴建,朝廷命泉州府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周邊幾個大小港口都統統修築起來,然後連成一片。屆時,泉州港會成為大唐第一港,不,興許是世界第一大港。到了那時”

    說著說著,陳子昂的臉上不由浮起一片自豪之色,引以為傲地掙起脖子,說道:“到了那時,泉州港會成為大唐商貿往來最繁榮之地。考慮到泉州折衝都尉府目前無法分~身顧暇的困難,遂除了合兵清源莆田兩縣之外,還專門在兩縣增設一個折衝府,專門拱衛兩縣之地。至於你剛才提到的受命於誰,哈哈,既然單獨開府,自然是受命於十六衛了。恭喜啊,崔縣尉,哦不,崔長史,你這次當真是否極泰來,居然一不小心便升至從七品的宣義郎,職司掌管偌大一個軍府的文書及兵馬糧草的長史!可喜可賀啊!”

    崔耕撓了撓頭,他倒是清楚折衝府長史是干嘛的。除了扮演負責兵馬糧草和糧餉的大管家角色之外,還要扮演軍府長官折衝都尉的辦公室主任,幫他處理些公函文書。

    前者還好點,對崔耕而言問題不算大,畢竟他是商賈出身,和錢打交道的事兒本就擅長。

    難就難在後者,他一手狗爬的字兒,真的能替折衝都尉大人處理公函文書?

    瞬間,他就決定了,上任第一天就必須招募兩個文吏書辦,專門替他搞定這不擅長的文職工作。

    面對著陳子昂真心實意的道喜,崔耕謙遜地回了兩句“一時運氣”之後,又問道:“對了,陳縣丞,剛才長史大人有沒有說,這新增設於新縣中的折衝都尉府,算幾等啊?”

    “幾等?”

    陳子昂嘴角略微抽搐了下,苦笑道:“駐紮泉州港的折衝都尉府也才下等,你想要幾等?長史大人說了,你們新增設的折衝府不設等,暫編一個團,整團滿編三百人,駐於兩縣境內,足矣!”

    “啥?才三百人?那連下等軍府都算不上啊!”崔耕大失所望。

    陳子昂笑道:“知足吧,三百衛士駐於兩縣境內,足以震懾流寇殘匪了,好嗎?你們折衝府除了滿團整編三百人,還配有折衝都尉一人,長史一人,旅帥一人,隊正、火長若干,還配有專門的軍府駐地,就在清源縣衙。三百府兵衛士,有如此齊整配置,可見馮刺史還是很看重你們啊!”

    崔耕聞言,有些意外地問道:“折衝府,不是應該還配有左右果毅都尉嗎?這樣的話,折衝都尉不在的話,還能有人領兵!”

    “想什麼呢?三百人的團,配有旅帥,隊正和火長若干,你還要左右果毅都尉幹甚?”

    陳子昂好笑地盯著崔耕,說道:“即便折衝都尉真有事不在,領兵出調不還有旅帥嗎?其他諸事不還有你這個軍府長史嗎?”

    “我去”

    崔耕聽罷不由嘟囔起來:“怎麼聽著,我們這個折衝府有點雜牌軍的感覺?”

    “至於你的頂頭上司,你也認識!”陳子昂又道。

    崔耕差不多心裡早已猜出來了,用手指了指帳外,問道:“不會就是外頭那個高冷的小子,郭恪吧?”

    “不得無禮,你得稱他一聲都尉大人!”陳子昂瞪了崔耕一眼。

    崔耕撇撇嘴,道:“他這個折衝都尉也是水貨,連下等軍府的折衝都尉都夠不上。”

    陳子昂糾正道:“那也是貨真價實的折衝都尉!再者說了,我大唐軍政分離,折衝府自行開府,你的這位頂頭上司別看年紀輕輕,如今卻已經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了。他執掌一地折衝府,與剛剛升任新縣縣令的劉大人可是平起平坐。便是本官見到他,也得尊呼一聲都尉大人!”

    崔耕一愣,吶吶道:“沒想到這小子陞官就跟坐火箭似的,居然這麼快!前些日子才是八品的校尉啊。奶奶的,肯定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陳子昂聞之臉色變得肅然,猛地語重心長起來,告誡道:“崔…呃,陳某年紀比你大,而且你我在清源縣衙共事一段時日也算相處甚歡,陳某託大叫你一聲賢弟。崔賢弟啊,這位郭大人,我算是猜出一二了,絕非那種無背景無身份的官員,不然新增的折衝府官長位置就輪不到他了。你沒在長安官場呆過,不知仕途險惡,更體會不到宦海浮沉。興許啊,朝廷之所以突然在此地新增一個折衝府,說不定原因就在這位郭都尉的身上!”

    “啊?”

    崔耕一驚,猛然想起之前沈拓對郭恪捧上天的誇讚,還有剛剛不久前宋廉對郭恪的遷就,這都透著種種耐人尋味的信息。

    當他聽到陳子昂說,朝廷之所以會在新增一個折衝府,說不定原因就在郭恪身上時,他心中不由大膽地猜度,難道是某些人為了歷練郭恪,才會有此突然舉措?

    如果是真的,那這郭恪身後的背景可就強大了,而且真實身份也複雜神秘了。

    姓郭?

    那應該不是皇子皇孫,那他又會是什麼人呢?

    “咳咳……崔賢弟啊,不用多想了,反正既然已經安排你進折衝府,你就要好好幹,莫要浪費了這種機會才是!”

    陳子昂拍了拍崔耕肩膀,又道:“聽為兄一句勸誡,莫要小覷了別人,亦莫要高看了自己。這就是官場吶,複雜得很。”

    不要小覷別人,不要高看自己?

    陳子昂這想法倒是有點中庸的味道啊。不過他很納悶,陳子昂真有這種中庸的官場生存準則,又會傲嬌到得罪人,被人貶出長安呢?

    果然,陳子昂說罷,又是自嘲地笑了笑,搖頭道:“我也只會說別人,我自己又何嘗做得到呢?”

    崔耕見狀,知道陳某人又想起在長安的傷心事了。

    便要準備安慰他兩句,突地

    軍帳的簾子被人掀開,進來一名軍士。

    正是剛才在哨卡處為他們領路進帳的火長。

    只見那火長抱拳拱手道:“崔大人,我家校尉大人要見您,特命卑職前來請大人移駕帳外!”

    郭恪要見自己?

    奶奶的,這小子不會是還沒開府,就想在老子面前先過一把折衝都尉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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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7
第094章 上司太裝逼

    出了軍帳,火長領著崔耕出了哨卡離開了軍營駐地,在仙潭村村口見到了郭恪。

    沒事兒跑仙潭村村口來幹嘛?

    崔耕暗裡嘀咕一聲,低著眉頭走至郭恪跟前,拱手道:“見過都尉大人!不知大人喚下官來此,有何要事?”

    一聽崔耕稱呼自己都尉大人,郭恪僵冷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變化,點點頭,說道:“看來宋長史都跟你說了。也好,省了本都尉多費一番唇舌。”

    說完,他沖領崔耕前來的那個火長揮了一下手,示意他退下。

    待得火長離去,郭恪指著早已殘舊不堪的仙潭村村口,問道:“聽說沒當上清源縣尉之前,在這兒破過一樁制販假酒的案子?”

    崔耕嗯了一聲,這不是什麼秘密,也沒必要否認。不過郭恪問這事兒的目的是什麼,他倒是真不知道。

    “整樁案子的來龍去脈,本都尉曾聽沈拓大人提起過。儘管案子是關係到你家酒坊的利益,你當初才會又想法設法搗毀這制假團夥。不過能將這幫制假販假的渣滓繩之以國法,足見你崔大人對朝廷的一片忠心!”

    郭恪今天好像很健談,興許是要成為一府都尉了,所以話也多起來了,誇完崔耕兩句之後,又問:“本都尉還聽說,上次山賊進城的案子,在城中牽制山匪,並設計將山匪主力誆騙誘引出城外,也是你的主意?”

    “嗯啊!”

    崔耕儘管不知道郭恪問這些到底想幹嘛,不過還是點了一下頭,然後說道:“不過那一次還是多虧了陳縣丞,若沒有他獨闖狼窩臨危不懼的膽識,山匪也不可能成功誘騙出城。當然還少不了縣衙差役們的通力驅賊,要知道當時弟兄們拿的都是棍棒,連件像樣的兵器都沒有。所以,山賊一役,並非下官一人功勞。”

    “不錯,能知道驅退山匪而非一己之功,看來崔大人還是個好上司好同僚啊!難怪崔大人能在清源縣衙以最短的時間裡,搞垮了胥吏宋溫,招架住胡澤義的多番刁難,還重振了家道中落的祖業!”

    郭恪又是讚許了崔耕幾句,道:“而能夠智鬥山匪以弱勝強,足見崔大人胸中還是有些謀略的。看來本都尉挑選你做新設的折衝府長史,還算是有些眼光。”

    一貫高冷的郭恪竟會破天荒地誇讚自己,崔耕一時半會還真是適應不過來。

    這邊還沒適應,那邊郭恪最後的一句話,又令他大呼意外了。

    什麼?

    自己之所以能連跨兩階,破格當上摺沖府長史,竟然是因為郭恪挑選的自己?

    為什麼?

    貌似自己跟他一沒交情,二不投緣,三嘛,崔耕雖然平時在曹月嬋面前很自戀,但絕對還沒自大到自己已經牛逼轟轟到能讓高冷的郭恪對自己也刮目相看,而且是萬般青睞自己!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郭恪,問道:“是郭都尉親自挑選的下官出任軍府長史一職?”

    郭恪聳聳肩,道:“不然你以為呢?”

    崔耕:“……”

    這逼真是無時無刻都在裝高冷范啊,還聳聳肩,一臉輕佻的模樣,真令人討厭啊。

    “不過也是因為朝廷下來的公文中勒令本都尉,軍府長史一職必須就地拔選。因為本都尉並非閩人,對閩地諸州不甚瞭解。所以身為折衝府長史,本都尉的佐官,朝廷也是有考慮的,必須要拔選一名本地官員來出任軍府長史這一要職!所以說啊……”

    郭恪又是搖搖頭,很是無所謂地說道:“崔大人無需對本都尉感恩戴德,用心做事就是了!”

    瞄了眯的,崔耕心中又是一陣鄙視,誰尼瑪對你感恩戴德了?說得哥們好像一副奴顏卑躬的嘴臉似的。

    不過鄙視歸鄙視,清源縣和莆田縣本地的官員也很多,先拋開陳子昂和劉幽求兩人,這兩人來折衝府出任長史,算是屈才了。但莆田縣尉賀旭,莆田縣丞陶文元這些人論資歷,論能力,哪個不比他強啊?而且軍府長史這個位置,可以比新縣縣尉和主簿的品秩要高,而且要來得顯赫啊。

    他估摸著,要是讓賀旭那孫子知道他崔二郎從清源縣尉一躍成了軍府長史,而他賀旭還是原地踏步的話,不得氣瘋了啊?

    想到賀旭聽到自己晉陞的消息之後,那副意外而又羨慕嫉妒恨的神色,崔耕不由嘴角浮起一抹弧笑,眼中透著幾分幸災樂禍。

    “崔大人嘴角噙笑,莫不是心裡在編排本都尉?”忽地,郭恪又回到了之前那副僵冷的高傲。

    我嚓!

    這可冤死哥們了。

    崔耕當即搖頭擺手,趕緊解釋道:“沒沒沒,下官不敢!只是想著郭都尉如此提攜下官,不知將來該如何報答才是!”

    反正說漂亮話也不用什麼成本,怎麼好聽崔耕怎麼說。

    “呵呵……”郭恪可沒那麼好糊弄,道,“本官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沒錯!宋長史和張別駕也都跟各自本官舉薦了莆田縣的賀旭,還有主簿陶文元。甚至陳子昂,也在舉薦名單裡。不過嘛,本官都沒有選。最終還是選了崔大人你!”

    “呃……”

    崔耕一愣,吶吶問道:“大人,這是為何?下官才疏學淺,資歷淺薄,不知都尉大人是看重了下官哪一點?”

    “呵呵!”

    又是一記高冷的呵呵,崔耕真心快受不了這姓郭的高冷裝逼范了。

    只聽郭恪輕輕說道:“看重哪一點?好像沒有!無論是他們舉薦的那幾個官員,還是崔大人你,本官都不覺得你們身上有什麼優點,有什麼獨到之處,能令本官相中和看重的!”

    我擦,這話有點埋汰人了啊!

    崔耕頓覺刺耳,既然這樣,那你偏偏選中老子干毛?抓鬮呢?還是脆丁殼,石頭剪刀布,抓到哪個算哪個啊?

    不過郭恪下面的一句話,便讓他明白了這廝的用意。

    只聽郭恪慢哉悠哉地說道:“因為那些人都是官場老油條,而且在本地官場都甚有根基,彼此關係錯綜複雜,背不住身後站著的是哪位大人。選這些人來給本官當長史佐官,你覺得本官做事還能揮灑自如,憑自己喜好去做嗎?舉薦名單裡只有你崔大人……”

    郭恪瞟了他一眼,說道:“你崔大人進仕途時日尚短,官場經驗尚淺,在閩地官場中也是無根兒的主。而且據說你年紀輕輕沒讀過什麼書,也沒什麼學問,聽說連一封書信寫得都是歪歪扭扭跟狗爬似的……”

    聽明白了!

    崔耕終於是整明白了,你妹的,太侮辱人了,郭恪這王八蛋之所以不選他們,是因為這些人都是在本地官場多年的老油條,有朋黨有根基,背後關係錯綜複雜。郭恪又是外來戶,怕被人牽制掣肘,所以直接將他們略過了。

    至於選自己,是因為他崔二郎是官場菜鳥,身後也沒什麼靠山,而且沒讀過什麼書,郭恪看死他崔二郎沒什麼心機,對方這個外來戶絕對能壓得住場。

    崔耕當場石化,這郭恪太奇葩了,太王八蛋了,太孫子了!

    “好啦!從今往後你我就是一個軍府的同僚了,以後本都尉還有多多借重崔長史的地方啊!”

    郭恪連看也沒看崔耕一眼,便緩緩抬步朝著軍營走去,約莫走出事十數步,猛地駐足,卻頭也不回,而是輕飄飄地甩過來一句話:“崔長史啊,以後咱們的三百府兵就駐紮在仙潭村這裡吧。至於都尉府,設在清源城中縣衙。你先回去招募一些都尉府雜役,替本都尉將縣衙裡裡外外收拾出來。五天後,本都尉便會進城,搬進新都尉府中!”

    “什麼?這收拾都尉府的事兒也要我~操辦?”

    崔耕又是頓覺受侮辱了,有些不甘心地大叫道:“郭都尉,我可是軍府長史,不是你的管家,更不是你的老媽子!”

    郭恪還是沒有轉身,而是很輕佻的聳聳肩,呵呵一笑,道:“有區別嗎?”

    聲音落罷,人已經邁著外八字,很是臭屁地走向軍營哨卡。

    崔耕遠遠望之,憤而抬起右臂,朝著郭恪的背影,高高豎起中指……

    ……

    ……

    接下來的幾天裡,清源縣和莆田縣要合併的消息在城中已經傳開,街頭巷尾,茶肆酒肆,男女老少,都在紛紛議論此事。

    同時,陳子昂也已經收起行囊,坐上馬車前往莆田縣,著手準備在莆田縣衙辦公之事。因為兩縣合併,不是嘴巴說說那麼簡單,還有很多後續基層的事情要逐一去解決……

    比如兩縣合併之後,要叫什麼?他必須和縣令劉幽求商議之後,呈報上去。

    比如兩縣合併之後,清源縣和莆田縣應該怎樣合理分配資源比重,如清源城中已經有牲口市,那莆田縣那邊就應該削弱牲口買賣的行當,全部過檔到清源城這邊來做等等云云。

    最重要的是,兩縣的胥吏書辦人員,還有三班衙役、獄卒、雜役等底層人員,該如何擇選,該如何留任和解聘等等。

    總之,這是一項又一項浩大的工程。

    所以,宋長史讓他們一個月內完成兩縣合併事宜,給的時間絕對是少了。沒辦法,上頭動動嘴,下頭跑斷腿,陳子昂和劉幽求他們的時間太趕了。

    某天早上,崔耕便早早起床。

    甫一用完早飯,便準備離家,前往即將更名為折衝都尉府的縣衙,看一下那些雜役們將裡裡外外收拾得怎麼樣了。

    明天郭恪就要進城,搬進都尉府了,所以他必須儘早完成此事。

    不過正要準備出發,卻聽小九兒跑來通稟,說是倉曹吏姚度,還有捕頭宋根海聯袂來訪,在崔府門口求見。

    一聽兩人來找自己,正要出門的崔耕又坐了回去,讓小九兒將他們兩人帶進來。

    他知道,這兩個傢伙在這個來找自己,絕對是有事兒。而且所為何事,他心裡已經猜得**不離十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7
第095章 安置舊僚屬

    七月流火,天氣悶熱的緊。

    大清早,蟬鳴呱噪。

    崔耕坐在花廳中都能感覺的到,後背的汗是涔涔一直往下掛。

    “走,去院裡聊!”

    他吩咐小九兒將幾把胡凳搬到院裡,領著宋根海和姚度二人出了花廳,徑直來到院裡。

    院中空氣通透,老槐樹下遮陰納涼,又有小九兒拿著蒲扇在後頭撲騰撲騰地扇著風,崔耕可算是舒服多了,抻了抻懶腰,問道:“說吧,找我什麼事兒?”

    “呃……”

    “這……”

    姚度和宋根海端坐在崔耕跟前兒,扭扭捏捏,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欲言又止,貌似有口難言。

    崔耕笑了笑,道:“呵呵,是因為兩縣合併之後,擔心各自的何去何從?”

    “嗯嗯嗯嗯”

    兩人不約而同一齊點頭,眼中透著期翼。

    崔耕沉吟片刻,又問:“陳縣丞臨行前,可曾對你們有過安排或者交代?”

    “唔唔唔唔~”

    兩人又是一齊搖頭。

    不過,姚度還是忍不住嘆道:“陳縣丞昨日倒是召集過縣衙的書吏曹吏,還有三班衙役的班頭。他說,合併之後我們這些人是去是留,須由新任縣令來定奪。但我們都知道,想要繼續留任縣衙辦差,恐是難於登天了!”

    崔耕問道:“為什麼會這麼想?”

    “嘿,那還用想嘛?這不明擺著的嘛!”

    宋根海也憋不住了,嚷嚷道:“大人您想啊,新縣縣令是莆田縣令劉幽求,新縣主簿是莆田縣丞陶文元,新縣縣尉是莆田縣尉賀旭,他們都是出自莆田縣衙,那肯定會沿用原班的人馬,留任這種好事兒哪裡會輪得到我們啊?嘿嘿,保不齊以後咱們陳縣丞過去都要受他們三兒的擠兌,能不能在新縣縣衙站穩腳跟,那都兩說!”

    “宋根海噤聲,莫要在背後非議上官!”

    崔耕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啐道:“就你話多嘴碎,顯擺你知道的多,是吧?”

    宋根海撓了撓頭,唉聲嘆息了一下,嘀咕道:“本來就是嘛。”

    “咳咳,大人,宋捕頭話是糙了些,但理兒還是這麼個理兒。”

    姚度也感同身受地嘆息一聲,道:“兩縣合併之後,縣衙的佐吏和班頭就那麼幾個位置,都是有數的,他們要用也只會用使得順手的原班人馬,怎麼可能會接收我們?如今大人你一走,我們這些人可真成了無根兒的飄萍,不知道能飄到哪兒囉。”

    兩人說這番話的用意,今日登門造訪自己的真正目的,崔耕又怎會不懂?

    隨即,他開門見山地問道:“那你們今天來尋本官,是想離了縣衙,跟本官去折衝府?”

    “是是是是~”

    這下,兩人又一同拚命點頭了,接著又眼巴巴兒地看著崔耕,頗有幾分緊張,生怕崔耕說出一個不字。

    “這樣啊?”

    崔耕又是一番沉吟,略微琢磨了一會兒後,看著姚度說道:“折衝府如今缺兩個書吏,姚士曹你倒是蠻適合的。不過這書吏跟你當初的士曹吏可不一樣,辛苦繁瑣不說,還沒什麼實權,你願意嗎?”

    身為軍府長史,招募折衝府的一應佐吏和役從,的確在崔耕的職權範圍之內,這個事兒他倒是做得了主。

    “願意~願意!卑職願意!”

    姚度瞬間轉憂為喜,連連點頭竊喜道:“只要能跟著大人您,哪怕幹個雜役,小的都一百個願意!”

    崔耕見姚度說得這麼可憐兮兮的,不由樂道:“呵呵,你幹雜役?那倒是屈才了!”

    “不屈才不屈才,卑職只知道在大人的麾下辦差,大人虧待不了卑職,而且他日大人得以陞遷,更是會提攜卑職。”

    姚度一嘴漂亮話說得崔耕心花怒放,美得崔耕連連大笑。

    這邊宋根海見姚度現在有的著落,頓時急了,嚷嚷道:“大人大人,那我呢?姚度你都帶走了,總不能扔下我不管吧?你不能厚此薄餅啊?”

    “咳咳,宋捕頭,那叫厚此薄彼!”姚度翻了翻白眼,糾正道。

    “我管他薄餅還是薄彼?老姚,你現在是美了,老子可還懸在半空沒落地呢!”

    宋根海殷切地看著崔耕,央求道:“大人,您索性連我也一併收了唄。”

    “你啊?”

    崔耕面色複雜地看著宋根海,有些為難地說道:“你說你又不寫,又不會畫,這折衝府也用不了捕頭,你讓本官如何安置你?”

    “這……”

    宋根海面色一怔,臉上大有失望之色。

    “不過嘛……”

    崔耕話鋒一轉,道:“本官身邊需要一個扈從,主要就是替本官跑跑仙潭村那邊的軍營,或者送遞一些公文書函什麼的。這差事挺苦挺累挺遭罪的,可不像你當初干捕頭那會兒了,能上街耀武揚威,還能順手白吃白拿的,你能幹得了嗎?”

    “能!”

    宋根海毫不思索,毫不猶豫,當場便應了下來,重重地點了一下頭,道:“便讓俺跟在長史大人你身邊,幹些掃地洗衣刷夜壺的活兒,俺都願意!”

    “哦?”崔耕頗為詫異地看了一眼宋根海,這廝在他的印象裡一直都是屬於仗勢欺人吃不了苦的主兒,這會兒居然有這覺悟,不易啊!

    只見宋根海又嘿嘿訕笑一聲,嘀咕道:“不過大人,若將來又提攜俺的機會,可別忘了俺。說真的,跟著大人您干,就圖一個字兒舒心!”

    “那是兩個字,宋捕頭。”姚度又小小糾正了一下。

    “關你屁事!”宋根海啐了姚度一口吐沫星子。

    姚度:“你……真是粗魯!”

    “好了,別鬧騰了,”崔耕打斷兩人的鬥嘴,揮揮手道,“今天呢,你們先回去休息。明兒一早,來折衝都尉府找本官報導!”

    “折衝都尉府?擱哪兒呢?”宋根海問道。

    姚度鄙視地看了他一眼,道:“廢話,折衝府就設在原來的清源縣衙,這還要大人跟你明示嗎?”

    “關你屁事?老子用你提醒啊?顯你能耐是不?”宋根海又狠狠地衝姚度啐了一口唾沫。

    姚度:“……”

    “呱噪!”

    崔耕板下臉來,狠狠地瞪了兩人一眼,斥道:“還不快滾?”

    唰的一下~

    兩人再次不約而同,齊唰唰地滾出了崔府。

    不過相比剛才忐忐忑忑地進崔府,兩人這會兒滾得是相當的舒心。

    ……

    ……

    第二日,午時。

    新任折衝都尉郭恪,帶著四名明盔亮甲的四名衛士,正式入駐清源縣衙。

    不,如今早已換了匾額,正式更名為折衝都尉府!

    郭恪倒也光棍,此番搬進都尉府,只不過帶了一箱行禮,應該就是平日換洗的衣裳,再無他物。

    經過崔耕這幾日來的督工改造,清源縣衙的大堂及六間曹吏房,被他整改成了他軍府長史的辦公場所。

    縣衙二堂,被他整改成了都尉府的講武堂,主要是用於郭恪召集軍中隊正以上人物,商討軍務的地方。

    至於原先專屬胡澤義私人內宅,如今自然變成了郭恪郭都尉的私人內宅。

    對於崔耕的這番精心整改,郭恪是看在眼裡,滿意在心間。顯然,自己挑選的這個軍府長史,還算是有一點作用滴。

    簡單熟悉了一下折衝都尉府內部環境之後,郭恪便將崔耕叫到了二堂來,也就是如今的講武堂。

    當郭恪看到“講武堂”的匾額高懸堂上正中央時,不由一怔,問道:“崔長史,這講武堂之名可是取自你手?”

    崔耕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很快想起什麼,趕緊補充道:“名字是下官想的,不過這講武堂三字可不是出自下官之手,而是出自本縣宿儒佟本善老爺子之手!”

    “唔,算你老實,諒你也寫不出如此蒼井老氣之字!”

    郭恪點點頭,道:“本官是想問你,講武堂,何意也?”

    崔耕道:“此地本為縣衙二堂,原是縣令召集僚屬商議縣治民政之地。不過如今既然更名為折衝都尉府,自然再用二堂之名便不合適了。所以,卑職就重新取了名。講,習也!武,兵也。故,講武可理解為研習兵法推演兵術之地,亦可理解為強兵之所。取其好兆頭,也方便都尉大人召集僚屬商討治軍練兵之法。”

    “唔?竟是這麼個意思。崔長史,這真是你取得名字?”

    郭恪一臉好奇地看著崔耕,有些不相信,略微搖了一下頭,道:“不是說你沒讀過書,胸無點墨嗎?”

    我擦,又拿這個說事兒。

    說真的,講武堂三個字,也是他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就想出來的,這應該是荒唐大夢後的後遺症吧?或者說,夢中也去過一所叫講武堂的地方,所以有了特別的印象。

    不過見郭恪又拿自己那點破事兒來抖機靈,崔耕也是很鬱悶,撇了撇嘴,也懶得解釋,攤手說道:“都尉大人,人是會進步的!”

    “好吧好吧,就算是你想的吧,”郭恪也不願再糾纏這個話題,讚道,“不過說真的,名是好名,字是好字,本官都喜歡。這趟差事兒,你幹得真不賴!”

    喲呵,高冷裝逼的郭恪真是難得誇獎自己一回啊。

    不過崔耕沒有道謝,而是聳聳肩,還了郭恪一個裝逼之仇!

    “坐坐坐,崔長史,坐下來聊!”

    郭恪讓崔耕坐下後,說道:“本官需要你辦兩件事兒!”

    崔耕問道:“何事?”

    “第一件事,此番朝廷敕編我們折衝府一個團,一團三百人。不過呢,如今這三百名的府兵還沒招募齊。府衙那邊只從團練兵中撥給了本官兩百人,剩下的一百人需要在清源莆田兩地招募。”

    說到這兒,郭恪頓了一下,問道:“剩下一百人由崔長史負責來招募,沒問題吧?”

    “呃,問題是有,但難度不大!”

    崔耕本想是拒絕的,畢竟招募兵源是他協助郭恪,而不是他來負責招募。但想想清源縣衙被解散之後,應該會退下一大撥的衙差和年輕力壯的雜役,這些人放在社會上混吃等死也委實有些浪費。與其這樣,不如統統招募進折衝府中來。

    而且這是郭恪正兒八經地將一件軍務交給自己這個長史,身為本地土著的他,總不能第一件軍務就掉鏈子吧?那以後,他還不被郭恪給天天鄙視死,欺壓死啊?

    隨即,他重重地點了一下頭,道:“招募兵源之事交給下官吧,第二件事又是什麼?”

    “銀子!”

    郭恪豎起五根手指,緩緩說道:“因為折衝府增設倉促,朝廷今年應撥付的公繲錢和公繲田都還沒準備好,以長安那幫人的一環卡一環的章程,估計要緩上一陣子。所以折衝府目前是沒有軍款餉銀和儲備糧草的。你說這幾百人張嘴就要吃,軍府裡卻一文錢也沒有,你讓本都尉以後怎麼帶兵?因此,目前缺銀子,至少缺了五千貫銀錢!”

    “啥?”

    崔耕屁股一撅,立馬竄跳了起來,一臉怪狀地看著郭恪,詫異道:“都尉大人的意思是說,您這是空著手來上任的?賬上一文錢都沒有,你怎麼就敢開府駐軍呢?逗我玩呢吧?”

    郭恪板著臉說道:“本官是很嚴肅地和你說!”

    崔耕急道:“那折衝府裡沒銀子,下官也變不出銀子來啊!”

    “你能的!”

    郭恪居然很坦然地說道:“本官知道你崔家是清源本地大戶,有錢,不差錢,富得流油!”

    “靠,那也是辛辛苦苦掙來的,好嗎?”

    崔耕聽著他這話也不爽了,終於不想再忍了,反抗道:“怎麼著?都尉大人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準備拿我們家開刀,殺大戶宰羊牯,是不?”

    “咳咳,言重了,崔長史這話言重了哈!”

    郭恪被崔耕擠兌得竟有兩分羞赧,低著頭不敢直視崔耕,輕聲說道:“借,暫借,本都尉是跟你們崔家暫借周轉!”

    “暫借?”

    崔耕嘀咕了一聲,暗道,可不能暫借,這孫子萬一到時候耍渾不認賬,不還怎麼辦?再說了,暫借是借多久?一個月?一年?還是三年五載?娘的,利息不是錢啊?

    利息!!!

    有了!

    崔耕突地擰了一下響指,臉色突變,掛起一抹喜迎天下客的笑臉來,道:“都尉大人,下官家裡是做酒坊買賣的,銀子是用來流轉的,暫借也借不了五千貫啊!”

    郭恪登時皺眉,慍怒道:“崔長史,你竟敢……”

    “別別別,別急啊!”

    崔耕緊著說道:“下官家裡借不出來,但有地方能周轉出來啊。只要都尉大人願意出面,以折衝都尉府的名義跟對方簽訂借約,嘿嘿,人家那兒財大氣粗,而且利息低廉,想借多少都沒問題。”

    “哪兒?”

    “聚豐隆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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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7
第096章 月嬋了不起

    聚豐隆銀號。複製網址訪問 772e6f742e6f%6d

    崔耕已經在樓下店堂干坐了快一下午,看著外頭斜陽西照,太陽都快落山了,不由暗裡嘀咕,郭恪這小子上樓都快一個多時辰了,咋還沒下來?不就跟聚豐隆銀號借五千貫錢嘛,曹月嬋這小娘皮不會是逮著郭恪是頭羊牯,往死裡宰吧?

    握草!這可使不得!

    郭恪好歹是新上任的折衝都尉,手握莆田清源兩地的兵權,可不是什麼小角色。這婆娘不能玩火吧?

    崔耕一想及此,越想越有可能,曹月嬋談買賣時的手段,他太瞭解了。難得逮著郭恪這種大客戶,那還不當羊牯宰?尤其是郭恪現在正是急用銀子的時候,她還不來刀狠的?利息怕是高到沒邊兒了……

    “不行,差不多有點賺頭就得了。不然,別說惹怒了郭恪,不知道這高冷逼會幹出什麼事兒來,便是他身後神秘的背景,都不是老子和曹家惹不起的。”

    崔耕狠狠拍了一下大腿,急忙忙地便上了樓,打算終止曹月嬋和郭恪的借貸商談。

    可剛上了樓梯,便見著一臉喜慶的郭恪,在曹月嬋的陪送下闊步昂胸下了樓,路過崔耕身邊時,更是掩不住興奮地拍著崔耕的肩膀,讚道:“崔長史,你給本都尉介紹了一家好銀號啊!不錯,這聚豐隆銀號買賣闊氣,曹小姐做人更是大氣!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啊!”

    見鬼了!

    崔耕眨巴了兩下眼睛,擔心自己看錯了,聽錯了。

    可沒錯啊,郭恪笑得已經滿臉出褶子了,還不吝溢美之詞地誇讚聚豐隆和曹月嬋啊,這哪裡有被坑了的痕跡啊?

    莫非自己想多了,太腹黑了?還是說,曹月嬋的忽悠之術已經臻入化境了?

    他耐著心中的疑惑,低聲問道:“都尉大人,事兒都辦妥了?”

    “妥了,妥妥的了!”

    郭恪回了一聲,便扭頭看著盈盈笑意地站在樓梯口的曹月嬋,拱手道:“那就有勞曹小姐了,不知這銀子需要幾日方能籌備好?”

    曹月嬋抿嘴一笑,道:“些許銀子哪裡還需要幾日?明日一早,小女子便會派人將銀子押送至折衝都尉府,由都尉大人親自簽收!”

    郭恪聞言眼睛頓時一亮,詫異道:“這麼快?”

    曹月嬋抱以淺笑,微微頷首。

    “厲害,難怪曹小姐敢以一介女流之身,經營這麼一家如此實力雄厚的銀號!”

    郭恪由衷地豎起拇指稱讚了一番,後看了一下外頭的天色,邀請道:“聽說清源最有名的食肆便是醉仙樓。眼瞅著也該到了吃晚飯的時辰,不如就由郭某做東在醉仙樓設上一席宴,請曹小姐……”

    “哎呀,今天不行呢!”

    不得郭恪說完,曹月嬋便搶先說道:“今日已經有約,不如改日由小女子做東,請上郭都尉一回?當是為都尉大人榮升賀上一番。”

    “唔,既然曹小姐有約在先,那就下回吧!”

    說著,便轉身告辭道:“那本都尉就先回府了,明日一早本都尉自會在都尉府親自簽收銀子。”

    曹月嬋嗯了一聲,盈盈欠身道了個萬福,道:“郭都尉慢走,明日一早,銀子準時送達!”

    郭恪說走便走,連跟崔耕打聲招呼都沒打,便抬腳出了聚豐隆銀號。

    “我擦,過河拆橋啊?問老子一句‘要不要一起走’,會死啊?”崔耕鬱悶地衝郭恪遠去的背影啐了一口。

    好吧,崔長史大人又被高冷郭給無視了,自覺再次受了侮辱。

    旁邊的曹月嬋抿嘴一笑,嗔道:“你這都從七品的都尉府長史了,怎得說話還跟街頭潑皮混混似的哩?”

    “你管我?老子樂意!”

    崔耕不爽地哼唧了一嘴,又問:“買賣談妥了?”

    曹月嬋唔了一聲,翻了翻白眼,這不是明知故問嘛,剛才她和郭恪的談話,崔耕又不是沒聽見。

    崔耕不以為意,又問:“借了多少給他?”

    曹月嬋伸出纖細的小手,用兩根蔥白細嫩的手指比劃了一下。

    崔耕嘁了一聲,不屑道:“才兩千貫就把他高興成那樣兒了?瞧那點出息!”

    “不,是兩萬貫!”

    曹月嬋一言石破天驚,嚇得崔耕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大變,頓呼:“曹月嬋,你瘋了?你借那麼多給他干毛?兩萬貫啊,不是兩千貫,你是要把咱們聚豐隆這點家底給掏乾淨給他啊?這兩萬貫可是這些日子以來,那些儲戶存到咱們銀號的,萬一這郭恪賴賬,你…你這敗家娘們!”

    “咱們之前有言在先,銀號諸事之經營權,皆由本姑娘定奪,你忘了?”曹月嬋淡淡地看了一眼崔耕,對他的驚慌色變和口無遮攔壓根兒就不予理睬。

    崔耕稍稍緩過神來,硬著頭皮說道:“是,我之前是應承過你,不干涉你的經營。但你也不能將這麼多的銀子借給他啊,我的大小姐,這可是兩萬貫啊!而且他就要五千貫,你借他兩萬貫搞毛啊?錢多燒得慌啊?”

    曹月嬋站著有些腿酸,便走到堂中坐在了椅子上,緩緩說道:“我自有我的道理,反正銀號也有我曹家的份子在,我還能拿咱們聚豐隆這點家當玩不成?”

    崔耕頓了頓,問道:“我明白了,他肯定是許了你重利,你才想狠狠宰他一筆,索性再多借他一萬五千貫,是不是?”

    曹月嬋搖了搖頭,輕輕說道:“此番聚豐隆銀號拆借給折衝都尉府兩萬貫,為期一年,至於利錢,分文不收!”

    “我了個去,一文錢的利息都不要???”

    崔耕猛地走上前去,急得將手探在曹月嬋的額頭上,面色古怪地說道:“這腦袋也沒燒啊,咋會幹出這種蠢……”

    “啪!”

    曹月嬋輕揮柔荑將崔耕的狼爪打掉,羞怒地嗔道:“別動手動腳的,小心本姑娘跺了你的狗爪!”

    “呃,一時情急,嘿嘿,一時情急。”

    崔耕下意識地將手湊到鼻子邊兒嗅了一口,這小娘皮臉上的胭脂水粉味兒還真挺香。

    不過再香,也抵不了此時心中的肉疼!

    兩萬貫啊,聚豐隆銀號開到現在,也才攬儲了兩萬來貫,而且還是要付利息的。

    曹月嬋倒好,直接將兩萬貫白借給了郭恪,還他娘的一文錢利息都不收。

    一年後即便能如期收回本金,他也要倒貼儲戶利息不說,還要白白浪費兩萬貫的銀號放貸紅利。

    萬一郭恪是個混不吝,到期不還的話,娘的,如何跟儲戶交代?

    到時候變賣了他曹家的宅邸和田地,還有他崔家的酒坊,估計才能堪堪抵上債。

    而且,聚豐隆以後也別打算繼續開下去了。

    曹月嬋到底想幹嘛啊?

    突然,他想起兩人在樓上足足談了一個多時辰,簡單的借貸哪裡需要談這麼久?莫非……

    忽地,他皺起眉頭撇撇嘴,有些不悅地問道:“曹月嬋,你不會是看上郭恪了吧?”

    “呸,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曹月嬋瞪了他一眼,忽地莞爾一笑,揶揄道:“怎麼?莫非在郭恪面前,你挺不起腰桿來?咦,也對,郭都尉年紀輕輕便當上了正六品的折衝都尉,掌管兩地兵權。而且看他的談吐,應該出自高門世家的子弟。唔……也對,也對……”

    曹月嬋一本正經地努著嘴,自顧頻頻點起頭來,說道:“在郭都尉這種俊彥面前,一肚子草包學問的崔長史肯定是自卑的,除非崔長史足夠不要臉,不然在人家面前哪裡來得自信?”

    擠兌!

    赤果果的擠兌啊!

    但是既然不是看上高冷郭,曹月嬋憑啥要這麼大方,一文錢不掙就將兩萬貫借給對方?

    這時,曹月嬋看著崔耕吃癟的模樣煞是解氣,頓時笑得花枝亂顫,從袖兜裡緩緩拔出一份疊碼整齊的紙張,起身塞進了崔耕的手中,笑道:“自己看!”

    崔耕將信將疑地將疊紙打開,定睛一看,是一份契約。

    是聚豐隆和郭恪簽訂的借貸契書,看這秀麗的字跡應該是出自曹月嬋之手。

    他慢慢看了下去,越看臉色越是大變,最後臉上淨剩下吃驚和詫異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生怕是自己看岔了看漏了,又是仔仔細細地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沒錯!

    真的是白紙黑字這麼寫著的。

    最後落款的一邊裡,還有郭恪的簽字畫押,還戳有郭恪的私人印鑑。

    這做不了假,曹月嬋也沒必要作假!

    他不由狐疑地問道:“他怎麼會答應你這些條件的?”

    曹月嬋輕輕捋了一下耳鬢邊一綹垂下的青絲,輕笑道:“又沒刀架著他簽字,自然是談下來的唄。”

    崔耕還是不信郭恪會答應這種條件,又問:“他都同意了?”

    曹月嬋白了他一眼,又是明知故問的廢話!

    “我的天,居然會答應這種條件,真不知道這郭恪是聰明人,還是瘋子傻子!”

    崔耕心中隱隱有些許興奮,複雜地看著曹月嬋,弱弱地問道:“莫非…莫非你剛才在樓上色…色.誘郭恪了?”

    咚!

    曹月嬋狠狠地踢了崔耕膝蓋一腳,勃然大怒,罵道:“你給我滾!”

    我擦,力氣還真大,崔耕的膝蓋儼然一陣劇痛。

    不過自己也活該,盡問這種沒營養的問題。

    如果曹月嬋真的在樓上色.誘了郭恪,那下來後,郭恪就不會一副希望邀請她吃頓飯,被拒絕了也不氣餒,依舊保持著翩翩公子哥兒的風度了。

    明眼人看得出來,郭恪這小子估摸著也對曹月嬋的美色和能力,動了想一親芳澤的念頭。

    “還不滾?”

    曹月嬋儼然還在火頭上,氣一時半會兒是消不下去了。

    日,還真是生氣了,而且還不輕!

    崔耕這時候自然不能再跟小美人犟著來,趁勢一邊後退,一邊陪笑道:“好好好,算我說錯話了,月嬋月嬋你真牛,這種條件你都能談下來,聚豐隆在你手上,絕對能做到匯通天下的那一天!”

    “以後你若再敢這般胡言亂語,你便不要再來聚豐隆了!”崔月嬋雖面色緩和了些許,但還在氣頭上。

    “好滴好滴,以後不開這種玩笑了,哈,我這就走,這就走!”

    聲音落罷,人已經退出了聚豐隆。

    “喂,不對啊!”

    崔耕在銀號外突然想起了什麼,嚷嚷道:“這聚豐隆老子佔了大份子,憑啥不能來?我也是東家,好嗎?”

    曹月嬋猛地揚了揚手中的契約,故作輕鬆地問道:“崔二郎,這好處你還要不要了?”

    “要!不要我是你兒子!”

    “撲哧,本姑娘沒你這麼草包的兒子!”曹月嬋終於又笑了。

    “那不要,我是你相公!”

    “又佔本姑娘便宜,崔二郎,你給我滾!!!”

    “好,這回真滾,真滾了……”

    聲隨身動,聲音落地,崔耕也已經屁顛屁顛,樂吱吱地遠去。

    小說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7
第097章 裝傻又賣乖

    翌日早上,聚豐隆銀號準時將兩萬貫錢,送抵折衝都尉府。請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

    此番借貸給都尉府的兩萬貫,真是掏空了聚豐隆的家底。銀號儲備的一萬兩白銀瞬間提空之外,其他一萬貫錢都是用一串一串的開元通寶來湊數的,足足湊成了兩萬貫錢。

    唐時貨幣政策還是以銅幣為主要流通貨幣,像白銀甚至是黃金,除非是大宗的對外貿易或者上層才會流通。在民間,開元通寶銅幣才是主流的硬通貨幣。

    因此,老百姓去銀號儲存的都是以銅幣為主。就此次送抵過來的一萬兩白銀,都是聚豐隆去好不容易通過兌換業務積攢下來的。

    一貫錢拆分出來足有一千枚銅幣,足有四公斤之重。這整整一萬貫的開元通寶,可不是小數目啊,光成箱成箱分裝在騾車上,就足足用了六輛騾車來拉,再加上一萬兩白銀……

    這時,停靠在都尉府門口的騾車,足有十輛之多,場面甚是壯觀。

    當郭恪聞訊出來都尉府後,先是逐一打開了裝滿開元通寶的木箱子,看著車上一箱箱黃燦燦的開元通寶,一枚一枚地堆滿了木箱,緊接著一輛騾車一輛騾車地打開後……

    他瞬間有些小感動,暗暗嘆道,這聚豐隆莫不是將銀號的家底都給本官給掏乾淨了?不然何至於要用這麼多的銅幣來湊數?這曹小姐當真是宅心仁厚啊,明知道銀號的家底兒就這麼些,竟然還盡數借貸給本都尉。此女子,端得有大魄力,她日成就不可限量吶!

    思罷,他問了隨車押送的一名銀號夥計,問道:“你家曹東主呢?她沒來嗎?”

    夥計恭敬回道:“我家小姐說了,城中有都尉府坐鎮,安全的很,無需她親自護送銀子。而且她還說,昨日已跟都尉大人簽完契約了,她又何須多此一舉多跑一趟?都尉大人乃信人,讓小的們直管將銀子送來都尉府便是!”

    “曹小姐竟如此相信本都尉?如此大氣魄,足以令天下男兒汗顏了!嘖嘖,果然與本都尉見過的其他女子不一樣。”郭恪對曹月嬋的好感,愈發強烈了。

    夥計從懷裡一疊單據,恭恭敬敬地呈至郭恪眼前,道:“都尉大人,此次共用十輛騾車押送銀子,銀子加銅幣,攏共兩萬貫!不過每輛騾車上的錢數都不一樣,這單據上面都有具體數目。小姐讓小的親自呈交給大人,讓大人點完數核對一番之後,小的們方可以回去覆命。”

    “哦?”

    郭恪將單據接了過來,不過看也不看便塞進了懷中,笑道:“曹小姐都要此等巾幗不讓鬚眉的氣魄,本都尉還豈會做那來回核對的娘們活計?本都尉相信你們聚豐隆的信譽,更相信曹小姐的為人!”

    說罷,他沖夥計揮揮手,道:“回去向你們曹東家覆命吧,就說本都尉承她這個人情了。兩萬貫錢,一年後如期歸還。至於昨日契約上答應與她的條件,本都尉亦是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讓她儘管放心大膽地去做吧!”

    隨後,郭恪讓都尉府裡的衛士和雜役們開始紛紛卸貨,將一箱又一箱的銀錢統統搬入都尉府中。

    目前這麼大一筆銀錢,自然是放在都尉府最為穩妥和安全。

    等著都尉府的人卸完貨,聚豐隆的夥計們又紛紛趕著騾車,返回了銀號。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崔耕才從家裡出發,悠哉悠哉地步行進了都尉府。

    一進都尉府中,見著衛士們和雜役們還在歸置著木箱,逐一穿過長史堂院,講武堂,搬入屬於郭恪的內宅中。

    而正指揮這些人幹活的郭恪,他一眼便瞅見了,如今解決了燃眉之急,自然是臉上喜逐顏開。

    崔耕趕緊上前,拱手道:“都尉大人辛苦啦。”

    “哦?崔長史啊,這邊活兒快幹完了,你便來值差應卯了,你來得挺是時候啊!”郭恪瞅了一眼崔耕,

    崔耕訕笑兩聲,道:“這個點兒正是上衙時間,下官可不算遲到,嘿嘿,要知道聚豐隆那邊會這麼早來送銀子,下官就該早點起來早點過來替都尉大人分憂了。”

    “去去去,本都尉今天心情好,懶得和你計較!”

    郭恪揮了揮手,不願再追究崔耕的偷奸耍滑,而且此番能借到銀子,比預期中還要多了一萬五千貫,還有賴於崔耕給自己介紹了聚豐隆銀號,這廝還算有點功勞。

    解決了眼前沒錢發糧餉的燃眉之急,郭恪對於崔耕這個地頭蛇的辦事能力,還是多少給予一點肯定的。

    “對了,本都尉和聚豐隆的曹小姐簽了一份借貸契據。聚豐隆之所以願意無息將兩萬貫錢借給我們都尉府,是因為本都尉在契約裡應承了他們兩個條件。身為都尉府的長史,本都尉覺得有必要跟你通報一聲。”郭恪將崔耕拉到一旁沒人的地兒,一副可有可無的口吻說道。

    崔耕心中一陣呵呵,奶球的,你有知道老子是都尉府長史啊?你簽契約答應曹月嬋條件的時候,你怎麼就沒徵求一下哥們的意見呢?契約都簽了,條件都答應了,你再跟我通報一聲?

    好吧,崔二郎又一次被郭恪給無視了。

    不過對於崔耕而言,倒是沒啥損失。他能答應曹月嬋的那兩個條件,對聚豐隆後續的發展來說,具有著關鍵性的作用。

    他崔家可是聚豐隆的大股東,聚豐隆能發展越好,獲利越多,對他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不過此時他還是擺出一臉不開森的模樣,故作詫異地說道:“啥?原來這銀子不是白借的啊?還要答應她們什麼條件啊?”

    “白借?上哪兒找這等好事,你當人家這兩萬貫錢是大風颳來的?”

    郭恪非常鄙視地看著崔耕,道:“你要知道,據本都尉所知,曹小姐為了替我們都尉府解決眼下的燃眉之急,差不多掏空了銀號的家底兒。這事兒啊,本都尉可是欠了大人情,別說兩個條件,便是再加兩個條件,本都尉都覺得過意不去。”

    我靠,虧了!

    崔耕的小心肝兒猛地顫了顫,暗道,曹月嬋這忽悠能力比老子簡直是有過而無不及,居然讓郭恪這小子答應了那麼逆天的條件之後,還覺得心裡過意不去。看來小娘皮還是心慈手軟了,早知道就讓她多提幾個條件了。

    但現在再提條件,已是過了這村沒那店兒了。

    得吧,只能下次有機會再找補了。

    不過他還是得了便宜又賣乖地問道:“都尉大人,您答應了她什麼條件啊?”

    郭恪道:“就兩個很簡單的條件,第一個是她們聚豐隆銀號想要在莆田縣城裡開一個分號。但是呢,她擔心分號開到莆田縣城那邊,站不住跟腳,擔心街上的潑皮混混來搗亂,也擔心莆田那邊的銀號同行使壞。這不,她希望我們都尉府屆時替她撐撐腰,站台助陣一番。”

    “哦,她的擔心倒是有道理,畢竟莆田城中光錢莊就有三四家,她聚豐隆不過一外來戶,想到莆田虎口奪食,也得看本地的同行願不願意。”崔耕揣著明白裝糊塗,點頭附和道。

    郭恪嗯了一聲,道:“是啊,所以她希望分號開業那天呢,本都尉能夠出面邀請劉幽求劉縣令到場觀禮,還有開業的頭一個月,本都尉能夠派出四名府兵替她的莆田分號站崗執勤。目的很簡單,請劉縣令和本都尉到場觀禮,是想告訴莆田那邊的同行,聚豐隆在官府裡是有人的,讓他們絕了背後搞小動作的念頭;讓都尉府派四名衛士做一個月的臨時崗哨,是想震懾震懾莆田街面上那些青皮混混,莫要來聚豐隆銀號搗亂敲竹槓。”

    對於聚豐隆要開分號之事,崔耕早就和曹月嬋商量好了,第一個分號能否開的順利,對聚豐隆是非常關鍵性的一步。

    如今藉著郭恪借銀子之事,曹月嬋順勢將開分號後的顧慮一併解決了,崔耕只能說,這個小娘皮的心思和手段,不做生意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至於他這個都尉府長史,嚇唬嚇唬別人還行,但對劉幽求而言,還真沒什麼威懾力。

    所以,如果郭恪能請的動劉幽求到場觀禮,那莆田分號後續的買賣,絕對是穩穩的。

    至於郭恪能不能請的動劉幽求,既然這廝敢答應,自然一點問題都沒有。

    看來沈拓和宋廉對郭恪的遷就和忌憚,絕對不是偶然。

    崔耕對郭恪的來頭,是越來越感好奇了。

    “至於第二個條件呢,呃,就是關於朝廷每年撥付的公繲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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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7
第098章 兵源招募事

    郭恪清了清嗓子,道:“聚豐隆希望我們從今往後,將朝廷撥付給我們的公繲錢存入他們的銀號中,他們按照市價給我們都尉府支付利息。請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公繲錢是干嘛使得,崔長史應該清楚吧?”

    “知道!”

    崔耕當年就跟捉錢令史吳公義借過高利貸,哪能不懂公繲錢的意義?

    因為各地折衝都尉府屬於府兵制,就是說,無論是軍餉糧草還是戰馬武器,都必須是都尉府就地解決的。解決的渠道一個是當地豪門大戶的贊助,一個是當地州府的資助,最後一個便是朝廷每年撥付一定數量的公繲錢,讓他們錢生錢來解決。

    都尉府拱衛一地的治安穩定,所以豪門大戶為了自己身家性命的安全,自然要出錢替朝廷分擔一點,每年都會贊助一點銀錢給當地的都尉府。同理,州府也會從每年的財政收入裡撥付一部分給都尉府。

    而朝廷呢,則每年定期撥付給公繲錢,讓都尉府自行投資,錢生錢,然後樣軍隊。

    府兵的待遇,跟邊防軍的待遇是有天壤之別的。邊防軍,人家那待遇是相當之好,士兵軍餉比府兵要高不說,而且還是兵馬未動,糧草就先行了。所有糧餉兵馬武器盔甲,都有朝廷統統來解決。

    按照郭恪現在這個都尉府的編制,朝廷差不多每年也就撥付一萬貫錢左右,剩下的,由當地大戶和州府衙門來解決。

    依照各地都尉府的潛規則,當地大戶和州府衙門能把最基本的軍餉糧草和武器盔甲,甚至戰馬替他們供應住。那朝廷的公繲錢,都尉府就會拿來做投資,比如放高利貸,或者憑著都尉府的名頭暗中走私點鹽鐵礦產之類。掙到的錢呢,主要就是用來添置換代武器和戰馬,或者戰死府兵的撫卹等等。

    眼下曹月嬋的第二個條件,就是要讓郭恪將每年朝廷撥付的這筆公繲錢存入聚豐隆,每年支付都尉府利息。

    郭恪聽到曹月嬋提得這個條件後,第一時間就明白曹月嬋根本不是在意朝廷撥給自己的一萬貫錢,不然人家又何必攬儲一萬貫,然後無息借給自己兩萬貫?

    曹月嬋的目的無非就是想拿都尉府做個噱頭,告訴世人,你看都尉府都願意將把銀子存入我們聚豐隆,你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要知道,當初就是因為胡澤義在崔耕等人的謀劃下,才同意將縣衙每年的稅銀存入聚豐隆。

    正因為如此,來聚豐隆的儲戶量才在後期停滯不前的時候,突然出現猛增的現象。

    如今清源縣衙沒了,表示少了一個打廣告的噱頭。聚豐隆只能重新再找一個。

    眼下,新增設的折衝都尉府正是最合適的目標。

    這也難怪崔耕昨日看到郭恪簽訂的契約後,會如此一驚一乍了,在如今這個時代,若要給儲戶信心,不是你店面大底子厚就行的,而是必須將官家綁在一起。畢竟如今的官府、朝廷、乃至皇權,在老百姓眼中,那才是公信力的保證。

    崔耕甚至相信,只要都尉府也將公繲錢存入聚豐隆的這個消息傳到莆田,那麼即將開設的莆田分號,壓根兒就不用擔心能不能攬到儲戶。

    同樣,將都尉府拉到聚豐隆這架戰車上,也可以讓聚豐隆藉著都尉府的這張虎皮,在莆田清源兩縣之地,少了很多很多的覬覦和麻煩。

    曹月嬋這個女人的商業嗅覺,實在是太敏銳了!

    崔耕由衷地感嘆著。

    “怎麼?崔長史為何一言不發?”

    郭恪見著崔耕久久無語,略微皺眉問道:“崔長史對本都尉簽訂的這兩個條件,有不同看法?”

    崔耕啊的應了一聲,搖了搖頭,道:“沒,沒,下官沒有其他看法。”

    “唔,諒你也不會有看法!”

    郭恪揚了揚劍眉,驕傲地說道:“也就是本都尉,哼哼,要換做別人,想用兩個無關痛癢的條件從曹小姐手中白借了這兩萬貫錢,恐怕是難於登天!不就兩個條件嘛,本都尉舉手之勞而已!”

    擦!

    無關痛癢的兩個條件?

    崔耕一陣酸牙,大哥,你知不知道你應承的兩個條件對商人的價值有多大?如果換做吳公禮的天順錢莊,你若答應了他,恐怕這逼連祖墳裡的陪葬品都給你刨出來,以吳家這些年的家底兒,縱是你借他十萬貫,他都能典當了褲衩兒給你湊出來,恐怕為拍你馬屁都不帶讓你還銀子的,好嗎?

    背不住這兩個條件你一應承吳公禮,他能將半死不活的天順錢莊起死回生啊!

    郭恪這公子哥兒,還真是不知民間商人之疾苦!

    不過現如今徹底便宜了聚豐隆,間接地便宜了崔耕。

    “好啦,作為都尉府的長史,這事兒本都尉算是通報你了!”

    郭恪象徵性地打發了一句之後,猛地想起還有另外一樁事來,便問道:“對了,讓你招募兵源之事,進行的如何了?”

    “哦,這事已經在進行中了,大人稍等~”

    崔耕在長史堂院中高聲喊了一聲:“宋根海,宋根海,快些過來!”

    “來囉!”

    宋根海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裡鑽了出來,屁顛屁顛跑了過來,依禮拜見了郭恪和崔耕。

    崔耕問道:“我昨天交代你的事兒,怎麼樣了?”

    宋根海從揚了揚手裡的一張紙,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人名,說道:“名單上的這些人都是原來縣衙裡的三班衙役,年輕力壯的雜役,畫上圈圈的,都是同意入府當兵的。剔除那些個年紀大的,俺又從街面上招募了一些潑皮混混,約莫有一百多號人!”

    崔耕哦了一聲,掰扯著手指,道:“嗯,那再招募兩天,估計滿編了。”

    一旁的郭恪瞬間臉黑,詫異道:“怎麼?你連街邊潑皮你也招募入府?”

    “嗯啊!”

    崔耕重重地點了一下頭,道:“潑皮混混好勇鬥狠,招募入府正合適啊,總比老胳膊老腿,跑兩步就喘上半天的要強吧?再說了,咱收編了街邊的潑皮,那不也是給清源城裡翦除毒瘤,讓街邊小販攤主和各家商肆能安生做買賣嘛!一舉兩得,多好?”

    郭恪勃然大怒:“混賬,你當本都尉的軍府是無賴潑皮的收容地了?”

    崔耕趕忙陪笑道:“大人,您治軍有方,還擔心馴服不了這些潑皮混混?”

    “呵呵,崔長史這是在激將?”

    郭恪傲然道:“莫說這些潑皮混混,便是監牢裡那些犯事的囚徒,本都尉都有信心將他們馴得服服帖帖。只要讓本都尉將他們操練上半年,保證他們都脫胎換骨,個個如出籠猛虎!”

    “好,都尉大人牛逼,就是這麼霸氣!”

    崔耕豎起拇指狠狠地讚了一下郭恪,然後沖宋根海拍拍肩膀,道:“走,聽都尉大人的,剩下沒有招募到的士兵,咱們就從南監裡挑。我記得那頭大蠻牛好像還關在南監裡!”

    說罷,崔耕便攬著宋根海的肩膀,飛逃出了都尉府。

    郭恪:“……”

    想要收回剛才那番話時,明顯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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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7
第099章 俺叫封常清

    南衙大牢,並不是在縣衙的正南邊,而是在縣衙西側的最南邊。 ( . )

    天下所有衙門都一樣,講究的是左文右武,前朝後寢。進了縣衙正門,過了影壁牆,往西一拐,就是南衙大牢的正門。

    清源縣的大牢,共有虎頭門一間,獄神祠一間,吏宿所一間,東號三間,西號四間,東南號二間,西南號一間,西北號一間,著實不小。

    一邊走著,宋根海一邊慇勤介紹道:“連同那些悍匪在內,這裡總共關押著五十六名人販,其中男犯五十四名,女犯兩名。咱們要挑士卒,只能從這五十四名男犯裡挑。您可得趕緊了,聽過過些日子,這些人就會被轉到莆田去,那時候咱們可就插不上手啦。”

    “啥?還有女犯?”崔耕微微一愣。

    “那是當然,有男犯就得有女犯。難道婦人就不能作姦犯科了?”

    話說到這,宋根臉上多了一抹婬笑之色,訕笑道:“嘿嘿,大人莫不是擔心這些女子在裡頭受了什麼委屈?您放心,沒有的事。按咱們《大唐律》,男女必須分開羈押,這可是幾千年來從沒有過的德政。”

    二人說著話,已經到了虎頭牢的門前。

    門上畫了一個形似老虎的動物,只是額頭上沒有王字,嘴中有兩顆獠牙往外突出。

    “虎頭牢”的名號,就是由此而來。

    實際上這畫的不是老虎,而是神獸“狴犴”。傳聞龍生九子,子子不同,有一子狴犴,專門負責掌管刑獄。

    宋根海搶先一步,把虎頭牢打開,又微微一躬身,把手放在了頂部的門框上,道:“這牢門不到六尺高,大人小心碰頭哩。”

    崔耕頗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小子越來越細心,越來越會伺候人的。”

    被表揚了一句,宋根海的骨頭都酥了,道:“大人滿意就好。您准許我跟在您身邊當扈從,那就是我的衣食父母。對爹娘啥樣,我就對您啥樣。”

    “……”

    崔耕頓起一陣雞皮疙瘩,擺了下手:“行了,過猶不及,以後還是把心思放在正事上為好。”

    宋根海連聲應是,不過看他那意思,很顯然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

    崔耕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道:“對了,虎頭牢不是專關死囚的嗎?你怎麼把大水牛放這了?”

    “唉,您是不知道啊,這傢伙桀驁不遜,又力大無窮。關別的牢房,兄弟們真怕有什麼閃失,也只能事急從權了。”

    “原來如此。”

    這時候,已經到了虎頭牢的二門。

    為了怕死囚越獄,所有的虎頭牢都是雙牆雙門。更陰損的是,一個門往左開,一個門往右開。

    死囚不知就裡,往往開了一道門,到了第二道門的時候,憑經驗就死也打不開了。

    宋根海掏出鑰匙,把第二道門打開,頓時一陣鋪天蓋地地叫罵聲傳來。

    “崔二郎,直娘賊!你個說話不算話的貨。”

    “你他娘的生娃沒雞兒!”

    “老子就是做了厲鬼,也絕不會放過你!”

    ……

    聽著咆哮咒罵之聲,崔耕臉都綠了,尼瑪,這罵得也忒狠了。

    宋根海的臉色驟然一變,話都說不出利索了,道:“大……大人。也不知是哪個兄弟當值,忘了把他的嘴堵上了。這孫子竟敢大放厥詞,您等著,回頭我再讓南監的弟兄用刑的時候給他加點料。”

    滄啷

    他把腰刀都抽出來了,躍躍欲試,一副忠心護主的模樣。

    “慢!別著急,咱們進去看看。”

    相打無好手,相罵無好口,這個道理崔耕還是懂的,也不怎麼生氣。

    進了二門,眼前就是一排柵欄,把整間牢房分成了兩部分。

    大水牛在柵欄裡邊,脖子上帶著一個碩大的木枷,兩手高舉,有鎖鏈纏繞,釘在了牆上。

    足下不僅帶了腳鐐,還被掛上了兩個碩大的石球。

    大水牛一動,手腳的刑具“嘩楞楞”直響,那石球也不斷顫動,再加上大水牛披頭散髮面目猙獰,觀其威勢,實在是可畏可怖。

    初見大水牛這副樣子,崔耕甚至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宋根海趕緊把他扶住,安慰道:“大人,別怕。您看見他那副大枷沒有,長寬都是六寸,徑直三寸,重四十八斤,就是咱們大唐刑部也沒有更重的枷具了。別說他了,就是楚霸王項羽復生,也別想脫身。”

    崔耕穩了穩心神,冷笑道:“你要是真有這麼大的信心,至於給他腳下綁一個大石球?咱們大唐的刑具裡有這玩意?”

    “嘿嘿。”宋根海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道:“話是那麼說,但這傢伙太猛,我就是圖個心安。”

    此時大水牛早已發現了崔耕的存在,罵的更大聲了,污言穢語層出不窮,把崔耕罵了個狗血淋頭。

    “狗日的,敢罵長史大人?你他娘的找死!”

    宋根海打開柵欄,隨手拿起一根鞭子,劈頭蓋臉地抽了過去。

    這點傷對大水牛不算什麼,怒道:“打吧!打吧!你打的越厲害,俺罵的就越狠!姓崔的,臥槽……”

    “行了!”崔耕揮了揮手,示意宋根海退下。

    然後,緩和了一下口氣,道:“大水牛,咱們談談?”

    “談什麼?沒什麼好談的。”大水牛碩大的腦袋高高昂起,不屑地道:“吃一塹長一智,你還想騙俺,沒門!”

    崔耕苦笑道:“你總不能不講道理吧?我哪騙你了?”

    “哼,別以為俺是個粗人,就啥都不懂。這虎頭牢是干啥的?專關死囚的地方。恐怕再過幾個月,我就要被開刀問斬了。當初你說得好好的,只要投降,就放我一條生路,都成放屁了嗎?”

    哎呦呵!

    聽了這幾句話,崔耕真對大水牛有種刮目相看的感覺。

    “吃一塹長一智”,可不是從一個大文盲嘴裡能說出來的,知道虎頭牢到底是干什麼用的,更是一個比較偏門的知識。

    這個大水牛絕不是一個普通的悍匪。

    一種預感,湧上了崔耕的心頭,他溫言道:“大水牛,你讀過書?”

    “呃……”天不怕地不怕的大水牛,聽了這話,眼神竟然微微一縮,露出了幾分溫和。

    隨即搖了搖頭,道:“你問這幹啥?俺讀沒讀書,關你什麼事?”

    “那就是真讀過書了。”崔耕站起身來,來回踱了兩步,緩緩道:“實不相瞞,把你關進虎頭牢,是兄弟們自作主張怕你逃跑,但絕沒有要你命的意思。”

    “哼!俺不信你!”

    “你……”

    崔耕深吸了一口氣,道:“好吧,就算我真想殺你。臨死之前,能不能把名字告訴我?到時候我給你立塊碑。人生一世,總得留下點東西,證明你來過吧?”

    “不必了,俺幹了這一行,留了名字,徒讓祖宗蒙羞。”話說到這裡,這個鐵打的漢子,眼圈泛紅,兩滴晶瑩的淚珠在臉頰上閃現。

    “除死無大事啊!”他嘆了一聲,又改了主意,輕聲道:“俺叫封常清,有了這個碑,我也就不怪你了,俺是罪有應得。”

    “啥?封常清?你就是封常清?”崔耕忍不住驚呼出聲。

    在那場荒唐大夢中,這個名字簡直是如雷貫耳。貞觀名將逐一辭世之後,有兩顆將星冉冉升起。

    一個是高仙芝,另外一個就封常清了。

    不過,在那場大夢中,似乎說此人細高挑,跛足,斜眼,與眼前大水牛形象不符。

    難道是同名同姓之人?

    大水牛卻不知他的所思所想,大眼一瞪,道:“封常清怎麼了?這個名字還值得冒充?”

    崔耕仔細觀察,發現這傢伙的眼睛還真有些斜。

    他眼珠一轉,道:“咱好好聊聊你的過往,我也好給你寫碑文。”

    “也沒啥好說的。”大水牛嘆了口氣,道:“俺的老家是蒲州,從小父母雙亡。外祖原是一名小官。後來他犯了罪,被判充軍安西,俺也就跟著去了。你猜的沒錯,外祖父是教我讀書。”

    崔耕問道:“那你為何又到了這裡?”

    “後來外祖父死了,俺生活無著,就來內地討生活。當時年紀還小,氣力也不足,沒人僱傭,一路乞討,不知怎麼就到了泉州府。後來,俺餓的暈了過去,獨眼龍用一個饃把俺救了,俺就入了伙。”

    這就錯不了了。

    在那場荒唐大夢中,封常清就是蒲州人,後來因為外祖父到了安西。

    他人生的前三十年,就是這麼點記載。至於為何形貌不符?想必當土匪的日子不好過,腿受了傷落下殘疾,身材也大變樣了。

    這回可真是撿到寶了,而且是難得的至寶!

    封常清不僅是無雙名將,而且頗有文采,這要是抱上了他的粗腿,豈不就發達了?

    呸!呸!呸!

    就這廝現在的窘境,不是哥要報他的大腿,而是要他報老子的大腿!

    大喜從天而降,崔耕激動的面容扭曲,把牙咬的咯咯直響。

    封常清看得心裡發麻,道:“怎麼?莫非俺封家和你有仇?。”

    “不,不,不,不是有仇,咱倆是有緣啊。”崔耕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剛才沒騙你,我跟本就沒打算殺你。相反地,我要還抬舉你,以後你就跟我混吧。”

    “你這人到底有沒有准譜?一會要殺,一會要放。”封常清連連搖頭,道:“俺再也不信你了。除非……除非……”

    “怎麼樣?”

    “現在你就把我放了。”

    崔耕心中暗想,把他放了倒是不難,不過,放了之後,他要走可怎麼辦?

    身材彪悍,力大無窮,有著以一當十的爆表戰鬥力!這封常清簡直就是個人行自走大肉盾啊!

    以後有他在身邊護衛著自己周全,那安全係數絕對是陡升。

    而且歷史上點評此人,文采斐然,兵法韜略無一不精,是武將中難得的文將!

    如今這廝還沒發跡,還陰錯陽被自己生擒成了階下囚,這個時候不將他收為己用,簡直是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

    誒!有了!

    崔耕靈機一動計上心來,對著宋根海耳語了幾句。

    “得嘞,我辦事,您放心。”

    宋根海領命而去。

    封常清眼珠亂轉,道:“你們到底耍什麼花樣?”

    “放心,是好事,只要宋捕頭回來了,我馬上就放了你。”

    然後,崔耕氣定神閒,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封常清聊著,封常清儘管心中煩亂不已,但表面上不動聲色,也在等著宋根海回來。

    一直過了半個時辰,宋根海才氣喘吁吁地出現。

    此時,他的身上已經煥然一新。頭戴銀盔鋥明瓦亮,身披戰甲威風凜凜,紅色戰袍英姿颯爽,足下戰靴穩穩當當,端的稱得上是衣褷鮮明!

    封常清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再也舍不得挪開分毫。

    崔耕心中暗笑,在那場荒唐大夢中,依稀記得封常清有個令人琢磨不透的嗜好,就是喜好收藏明盔戰甲,尤其是威風凜凜的戎甲。

    據傳說,他後來流落到邊塞之後,就是為了能夠穿上邊軍將領的戎裝,才被高仙芝用激將之法收入帳下。

    史上有收藏癖好的名將並不少見,這並非稀罕事兒。

    有的名將喜歡收藏天下各地的名刀名劍,有的將領喜歡收藏天下間的美女,有的驍勇猛將就喜歡收藏天下各地的名駒戰馬。

    而這封常清,竟然是喜歡收藏戰甲!

    這收藏癖好,天下間也沒誰了!

    如今,崔耕拿這勾他就範,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只聽崔耕淡淡地道:“我說話算話,宋根海,你去把他的刑具打開,放了他吧。”

    “大人,這傢伙可危險。”

    “沒關係,我信得過他。”

    “可是……”

    “嗯?”

    崔耕臉一沉,宋根海不敢再討價還價了,小心翼翼地解開了封常清身上的刑具。

    封常清活動了活動身子,大嘴一咧,道:“行!姓崔的,你說話算話,是條漢子。俺這就走了。”

    “等等,咱們說好了,你還要跟我混呢!”

    封常清冷哼一聲,道:“那是你自說自話,我可沒答應。”

    他轉身就要離開!

    崔耕心裡一翻個兒,難道荒唐大夢裡的這個事兒,我記差了?

    完了!未來一顆璀璨的將星,就這麼讓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白白溜走了……

    封常清得了自由,宋根海即便手裡有武器也不敢跟他放對,只是護在了崔耕的身前,道:“你……你別過來!”

    眼看著,封常清的手已經到摸到了牢門的把手,馬上就要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

    忽然,他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咧嘴一笑道:“崔大人這麼守信用,俺也不著急走了。能不能告訴我,宋捕頭這身行頭是怎麼回事?他不是衙役嗎?”

    昂?

    崔耕那顆懸著的心這才算落了地。

    他一使眼色,宋根海便自豪地介紹道:“告訴你,我家大人已經是從七品的折衝都尉府長史了,我水漲船高,做了他的親隨。借身盔甲穿穿,有什麼難的?”

    “啊?這……”封常清眼珠亂轉,忽然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崔耕的面前,道:“您剛才說抬舉俺,那話還算不算數啊?”

    “當然算數了。”

    “那就好,俺可以答應效忠大人。不過,您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宋根海怒道:“你一個賊坯子,也配提條件?”

    崔耕卻眼珠一轉,道:“讓他說。”

    封常清道:“只要您答應讓俺當您的親隨,我這條命,就賣給您了。”

    崔耕迫不及待地道:“好!我答應你!”

    宋根海這下子可不干了,扯著脖子喊道:“大人,不能啊!他幹了親隨,我幹啥去?小的跟了您這麼多日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您可不能始亂終棄!”

    “什麼亂七八糟的?”崔耕差點被氣笑了,道:“始亂終棄,本官跟你亂得著嗎?沒事兒多看點書,別他娘的瞎套詞兒。”

    噴了宋根海一臉唾沫星子後,方緩和了下來,道:“放心,本官不是不管你。咱們折衝都尉府,如今光招了兵了還沒招將,那怎麼成?我準備向郭都尉討個人情,下放你到軍中幹個隊正。你可願意?”

    顯然,崔耕這般說除了是想要嘉獎一下宋根海外,還想藉著宋根海之事告訴封常清,只要跟著老子好好幹,連宋根海這種廢柴本官照樣提攜!

    而且他也有信心能幫宋根海討到這個隊正,招募兵員滿編,宋根海功不可沒,郭恪自然不會吝嗇小小一個隊正。再說了,郭恪對那支由囚犯組成的小隊,也不怎麼上心。

    聽著崔耕的話,宋根海頓有了一種錯覺,原來天上真會掉餡餅!

    折衝都尉府的隊正,其前途和實權可不是捕頭這種衙役可以比的。

    此職最少都是流外九等中的流外一等,再往上一步,便可入流成從九品,進入唐朝公務員的序列了。

    太興奮了!

    太激動了!

    宋根海當場石化,驚喜得徹底懵圈了!嘴裡來來回回就叨唸著一句:“長史大人沒有始亂終棄俺,恩人吶…簡直是俺的再生父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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