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奮鬥在盛唐 作者:牛凳 (已完成)

 
regn13 2018-7-24 20:3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2 376659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6
第050章 貞觀九年事

    州府縣學是專門培養科舉人才的搖籃,不僅關係到朝廷能否通過科舉取士選拔英才,更關乎到江山社稷的棟樑人才能否維繫,是否會陷入青黃不接的狀況。請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

    故,李唐立國二百八十九年,無論是國庫空虛,休養生息,還是連年征戰,天災**,朝廷都從來沒有想過要撤掉一州一縣的官學。

    唯獨,清源縣學是一個特例。

    而親自下令撤掉清源縣學的人,正是親手創造了李唐貞觀盛世,有著一代英主之稱的太宗皇帝李二陛下。

    貞觀九年,距今已有五十六年。

    那一年,大唐戰神李靖大破吐谷渾!

    那一年,東突厥徹底歸順大唐天可汗!

    也是在那一年,遠在閩南的清源縣學,發生了一樁震驚朝野的彌天大案!

    依照禮制,科舉三年一次,通常都是春夏之間在長安舉行禮部試。可那一年因為朝廷對外作戰頻頻,再加上這一年的春夏雨水就沒停過,阻斷了很多遠路地方小縣的學子遠赴長安的水陸交通,所以朝廷決定將這一次的禮部試延遲到了秋季。

    當禮部將延遲會試的邸報下發到了各地州縣衙之後,這個消息對於大多數學子們而言,自然是好事。因為交通不便的學子,可以等到水陸暢通了再出發去長安;對科考心裡沒底的學子,可以有更多的時間溫習功課;至於對那些直接由縣學舉薦到長安參加會試,且自信滿滿的生徒而言,更是可以慢慢趕路,可以走一地停一地,有充足的時間讓他們遊山玩水,吟詩作賦,何樂而不為?反正花得都是縣學補貼給他們去長安趕考的銀子。

    這一次的禮部試,清源縣學除了三名生徒之外,還有五名貢生通過州縣考試的貢生得到了前往長安參加會試的資格。也就是說,這次長安禮部會試,清源縣一共有八名學子參加,這可是了不起的人數。便是放到其他京郊的望縣,也不一定能有如此之多的人數。如不出意外的話,進士前三甲中必有一名清源學子。對於清源縣而言,若有本地學子金榜題名,此乃煊赫政績。

    無論是縣衙還是縣學,都非常重視這八名生徒和鄉貢的考前溫習。所以,當時的清源縣令就決定趁著禮部試的時間還早,便將這八名學子集體留在了縣學裡,又花重金延請各地的名師給他們講課授業,好讓他們在長安會試時考出更好的成績。

    如此的強化補習和開小灶,自然而然,這八名學子的吃住都要在縣學裡面。白天就在學堂裡上課,夜裡就在縣學的校舍裡宿夜。

    當時條件優渥,為了讓這八名學子有一個良好的休息環境,校舍都是專門的一人一間。三名有保薦資格的生徒各住一間,其他五名貢生各住一間。

    不過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三名有保薦資格的生徒,竟然離奇死亡,直至天亮才被敲鐘叫醒的更夫在各自的校舍裡發現。

    三名生徒短短一夜間離奇死亡,自然不是小事兒,相反,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你想,這三人都是要去參加科舉的學子,而且都有機會金榜題名高中進士,成為將來朝廷的棟樑,卻在夜裡離奇死亡,怎麼可能捂得住?

    很快,傳到了泉州府,更是傳到了長安,傳進了當時還坐在龍椅上勵精圖治的李二陛下耳中。

    科考在即,三名考生卻在校舍裡突然死亡,李二陛下虎軀一震,這還了得?查,給朕查,往死裡查,哪怕把天捅破了,也要給朕查個水落石出!

    不過清源縣衙的驗屍和審訊結果都令人很失望,三名考生的死因既不屬於毒殺,也不屬於鈍器等外物所殺,更不屬於疾病而亡,而是最正常不過的自然死亡,連暴斃都不算!

    這怎麼可能?

    當結果出來之後,別說朝廷,便是坊間百姓都覺得不可思議,三個年紀輕輕且身無重病的考生,集體在校舍裡死亡,死因居然是自然死亡!這說破大天去,也沒人相信啊!

    當結果呈到李二陛下的龍案之上後,李二當庭暴怒,大呼清源縣令無能!當場便下旨將這名縣令革職,發配到了邊塞。同時又令泉州府衙親自查辦此案。

    不過二次驗屍結果和審訊縣學所有人的結果,還是跟之前一樣,屬自然死亡,且縣學中從學正、教諭,至更夫、學子都無作案的動機和嫌疑。

    怎麼可能?莫非泉州府衙的官員都是飯桶?

    這下輪到李二陛下歇斯底里地吶喊了。他當場又下旨,將泉州府刺史貶官至嶺南,其他府衙官員皆降旨備用。並親自讓刑部左侍郎帶上長安最好的仵作前往清源縣,親自督辦此案。

    很遺憾,長安最牛的仵作去了清源縣,還是查不出死因,所有驗屍的結果都指向三名考生,屬於自然死亡。

    而刑部左侍郎也帶回了他的審訊案稿,這些所謂相關的嫌疑人,壓根兒都沒有嫌疑。

    這時,李二陛下徹底懵圈了!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離奇的事兒?三個年輕力壯身體健康的考生,會在同一個晚上在同一個地方,自然死亡?

    他想質疑,但陸續三份結果都讓他無法去質疑。不過現在清源縣令也被革職了,泉州刺史也被貶官到嶺南種荔枝去了,難道讓李二陛下向全天下承認,這三人都屬自然死亡,沒有特殊死因,沒有什麼嫌疑人?徹頭徹尾是他這個九五之尊判斷錯了?

    想太多了,李二陛下多要面子的一個人兒啊!

    而且儘管找不出證據,但他始終認為這三人的死亡絕非這麼簡單,肯定是有凶手存在的。

    他想來想去,這件事兒該怎麼收場呢?

    這時,一名擅於揣摩聖意的官員提醒道:“陛下,臣覺得此事頗為離奇,這凶手肯定存在的!您想啊,這三名考生並非貢生,而是由縣學保舉來長安參加禮部試的生徒。按照往年慣例,若是這三名生徒的資格一旦空出,勢必有人要補全進去。現在他們三人死了,誰才是最直接的受益者啊?肯定是那些沒有通過州縣考試的學子啊。所以臣覺得,有嫌疑的肯定是那些對志在科舉,卻因州縣試沒有考過的學子!”

    對啊!

    李二陛下眼睛一亮,猛拍大腿,大呼道,沒錯沒錯,這作案動機不就有了嗎?

    那個揣摩聖意的官員又道:“而且臣認為所有人都沒有嫌疑,就是最大的嫌疑!說明凶手並非一個人,說不定是好幾個人,只是他們掩藏得太好,沒有被查出罷了!”

    所有人都沒嫌疑,就是最大的嫌疑?

    李二陛下又是眼睛一亮,草,這句話牛逼啊!

    不過很快他便鬱悶道:“愛卿啊,這案發現場找不出蛛絲馬跡,這審訊結果也是鐵板一塊,最最關鍵的驗屍報告也說三名考生死於自然死亡。朕該怎麼才能找出真兇呢?”

    官員眼珠子一轉,道:“單獨找出真兇肯定是不可能了,既然他們沒人站出來承認,索性就將清源縣所有的學子都抓起來,畢竟他們每個人都有嫌疑,不是?”

    這餿主意立馬遭到了在場所有官員的反對,就連魏徵都擼起袖子上場,點草了這名官員的祖宗,噴了李二陛下一臉唾沫星子。

    不過李二陛下這回卻沒聽魏徵的,而是難得剛了一回,並親自下旨:“將清源縣學所有學子、還有學正教諭包括在縣學裡面打醬油的更夫,做飯的廚子都抓起來,若是沒有凶手站出來承認,無疑,這些人便是真兇。然後統統發配到邊塞餵馬!”

    這是登基以來,李二陛下發出去最**的一道旨意。

    沒辦法,他也是被真真兒氣到了,再者加上他已經將清源縣令、泉州刺史都處理了,這個時候已經是騎虎難下,不可能站出來認錯,說自己辦錯了!

    當聖旨下到清源的時候,簡直是哀嚎一片啊!

    那五名取得貢生資格,眼瞅著就要參加科考的學子,自然是無妄之災。

    至於那些沒有資格成為生徒,也沒資格成為貢生的縣學學子,足有六十多人,更是稀里嘩啦哭成一片,尼瑪的,連科考都沒機會,怎麼還要受這種罪過?

    最無辜的還是縣學裡那幾位白髮蒼蒼的學正教諭,還有打醬油的更夫、廚子,他們是真冤啊,連半點作案的動機都木有,就跟著吃掛落了。

    五名貢生,六十多名普通縣學童生,還有縣學裡的學正教諭一干人等,約莫有八十多人,被捆成一條長龍押解在清源縣的大街上,齊呼蒼天,山呼冤枉,那場面是相當之壯觀!

    就在這些人即將押解出清源縣時,突然五名貢生中的一人暗中解開自己的縛繩跑到了城門樓子上,大呼:“凶手便是我,莫要冤枉他人!”

    霎時,場面肅靜了下來。

    一名負責押解眾犯的長安官員見狀,一邊讓軍士控制現場,一邊抬頭看著城樓上那貢生,問道:“當真?”

    貢生凜然而立,郎朗道:“事關性命,還能作假?我因他們無需通過層層考試便可以直往長安參加會試,心生嫉妒,趁夜將他們害了!天子聖明,豈能因某家一人之罪,降罪於這麼多無辜之人?看看這些心存報效朝廷之念的年輕學子吧!再看看白髮蒼蒼身子孱弱的師長吧!一人之罪,不應株連無關之人。此罪過,某家擔了!”

    此言一出,全場沸然。

    但凡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這名貢生絕對不會是凶手,只不過不忍心看這麼多人遭受無妄之災,仗義出來頂了這個罪名罷了!

    城門樓下有不忍心者,紛紛勸言這名貢生,切莫衝動胡亂出頭。

    那長安官員又問:“那本官問你,你是如何讓這三名考生死得如此離奇,連仵作都無法驗出來?”

    那貢生曬然一笑,搖頭道:“此事你無需問,我也不必說,某家自會帶進棺材中!”

    儼然,他也說不出個子卯寅丑來。

    言罷,他沖遙遠的長安方向躬身一拜,高喊:“天子賢明,望不要株連無辜之人!某家一人之過,自有某家一人當!”

    隨後他整了整略顯褶皺的白袍,正了正頭冠,又看了看城門下的這幫人,一個一個地看過去,最後淡然笑之,猛地縱身一躍,當場摔死在了清源城樓下!

    轟!

    全場嘩然。

    在場被押解的六十多名學子,當場齊齊下跪,衝著這名貢生的屍首伏地拜泣。

    ……

    縣尉署中,姚度語調低沉地述說著陳年往事,崔耕則是越聽心情越是沉重,最後有幾分感慨地問了一句:“你說得這名貢生,應該就是佟家的人吧?”

    姚度點了點頭道:“是的,此人姓佟,名修遠,正是當今佟家老爺子佟本善之父。貞觀九年,那個時候佟本善老爺子也不過七八歲啊!這佟修遠以一己之死換來眾人生,端得令人敬佩啊!若是沒有他,唉……”

    “佟修遠?好名字!”

    崔耕暗暗點了一下頭,繼續追問道:“後來呢?後來太宗皇帝是怎麼辦的?還有清源縣學被撤,佟家人為何修學問卻不入仕途,你趕緊都快些講出來!你看這天,都已經黑透了,你再磨磨蹭蹭,可要到天亮了!”

    看王小說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6
第051章 佟府之所見

    佟修遠之死,委實太過突然,負責押解的長安官員當場傻眼了。請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無奈之下,他只得暫停押解,將這些學子、學正教諭一干人等重新關進清源縣南監,然後派出八百里飛騎火速返回長安,將今日之事回稟朝廷面呈李二陛下。

    當飛騎返到長安,將此事稟入宮中,李二陛下也懵圈了。

    天底下竟有如此這般剛烈的儒生?

    李二陛下的心頭彷彿被石頭狠狠砸了一下,饒是他久經沙場,見慣了腥風血雨,刀起人頭落,也不禁微微顫抖了一下雙手,輕輕撫住額額頭,暗暗一嘆,久久無語。

    以一己之死換來眾人生,佟修遠這儒生是在捨生求義啊!

    李二陛下甚至可以想像得到,這佟修遠若是不死,不遠的將來未嘗不能成為魏徵一樣的臣子,一個敢於拚死諫言的直臣!

    可惜了!

    這時,送信的來使問道,接下來清源這批人該如何處置啊?

    李二陛下雖說極度好面子,而且有時候會犯二,但他也知道自己在清源命案的處理上,絕對是草率了!清源的那些個學子教諭,他哪裡會不知道都是些無辜之人?

    尤其是佟修遠毅然站出來頂下了這天大的罪名,正好讓他有了台階可下。

    於是乎,他大手一揮,說了聲:“既然真兇伏法,那將他們都放了吧!”

    真兇伏法……說出這個四個字兒時,李二陛下都覺得寒磣,真的是真兇伏法了嗎?

    儘管台階是下了,佟修遠也讓他找回了面子。但李二陛下心裡還是對這樁懸案抱有執念,三名生徒離奇死亡,還因此枉送了一名大有前途的貢生,向來要強的李二又怎會甘心?

    讓真正的元兇逍遙法外,這簡直比讓他生吞活嚥了蒼蠅屎還要來得難受噁心!

    在第二天的朝堂上,他表面上以佟修遠之死來宣告清源命案正式結案,暗中卻繼續讓心腹的臣子派出人馬來督辦此案。

    可是縱是明察暗訪,直至秋季禮部試即將開始,這樁案子的元兇還是尋覓不到一絲的蛛絲馬跡。

    李二陛下不甘心啊,不過縱是如此,這樁懸案也只能到此為止,不能再繼續查下去了。

    不過為了杜絕後患,他最後心一狠,直接將清源縣學給撤掉了,此事即便遭到了當時多數大臣的反對,李二陛下還是執意為之。

    沒辦法,找不到元兇,略有強迫症的太宗皇帝他總覺得要給自己一個交代,只得撤掉了清源縣學。

    自此,清源三名生徒的離奇死亡案,儘管看似已經破案,實際上卻成了太宗、高宗兩朝的一樁懸案,至今,凶手無蹤。

    至於佟家,雖說背了一個屈得慌的凶手之名,卻贏來了清源縣,乃至泉州境內的忠義之名。

    也因為佟修遠之死,自貞觀九年以後,佟家子弟雖繼續修學問,卻從未一人求過功名。幾十年來,佟家子弟在清源乃至莆田縣的私塾中充任西席先生,所授學生不知凡幾,正可謂是桃李滿天下。不過至始至終,佟家子弟也是寧為人師,不入仕途。

    ……

    ……

    “照你這麼說,這樁懸案至今未破?”崔耕聽完所有之後,一臉唏噓地問道。

    姚度道:“唔,這都過去了五六十年,早成了一樁無頭公案。佟修遠之捨生取義,成就了佟家在本地數十年不墮的名望。大人有所不知,佟本善老爺子雖無官身,亦無功名,但就是胡縣令見了他,也得客氣三分。佟家在本地的名望,可不是等閒人家所能攀比的。”

    崔耕略有思索地沉默了片刻,道:“這麼說來,只要能請的動佟本善老爺子出任本縣學正,其他問題還真的能迎刃而解啊。”

    姚度點頭道:“沒錯,董縣令給您支得這招,倒是高!不過佟家正因為佟修遠之死,才自始自終閉門修學,寧為人師不為官宦。想要請佟老爺子出任本縣學正,為縣衙為朝廷效力,恐怕也是有些難度啊。不過有一點可以放心,佟家跟其他書香門第不一樣,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三教九流,佟家都從來不會低看一眼。無論是僧道,還是乞丐,只要跟佟老爺子投緣,便能成為佟家座上賓。所以,大人的商賈酒販出身,倒是無關緊要。只是如何能遊說得動他老人家,恐怕要下點心思了。”

    崔耕嗯了一聲,點點頭,道:“回家吧,天色不早了!明日一早,我便親自登門拜訪佟本善!”

    “啊?”姚度詫異地問道,“莫非大人已經想到了遊說之法?”

    崔耕摸了摸鼻子,略有輕鬆地笑道:“剛才聽完整樁事件的來龍去脈之後,便有了一點想法,現在經你這麼一說,差不多能有主意了。走,散衙回家吧!”

    隨後,便與姚度一齊出了縣衙,披著皎潔的月色走在清源的夜幕下,不消一會兒,便回了麗景坊家中。

    一夜酣睡香甜。

    次日崔耕來到縣衙,照例應卯一番,然後簡單安排了一番縣尉署中的事宜之後,便身著常服去了座落在崇文坊中的佟府。

    按理說,到了縣尉署值衙,崔耕就該身著官袍公服。可也沒是沒轍兒,到現在吏部的官身文牒還沒下來。而且清源縣的縣尉署是新增的,所以連他的官印和官袍都沒有現成的,暫時只能穿著自己平日的袍衫來辦公。

    好在佟府所在的崇文坊就在縣衙附近,稍稍走幾步拐條巷子便能到。

    崇文坊的地段,是整個清源縣最好的地段,在縣城中心,且離縣衙極近,住得都是清源縣中有頭有臉的人家。不然宋溫也不會削尖了腦袋,將自家的宅邸安置在這裡。

    到了佟府大門前。

    崔耕上前輕輕叩了兩下門環,大門應聲而開。

    一名差不多十七八歲的門房小廝走了出來,伸手一請道:“我家老太爺正在府中竹林裡煮茶,請隨我來!”

    唔?

    這種待客之道崔耕倒是第一次碰見。

    但凡有客人造訪,不應該是第一時間問對方“姓甚名誰,來找誰,所為何事”醬紫的嗎?怎麼是有人敲門,直接就將人領進去見主家呢?這小廝就不怕遇到歹人強盜,直接進來搶劫啊?

    看著崔耕的模樣,顯然小廝已經猜出了他的心思,抿嘴一笑,道:“我家老太爺說了,但凡能認得我們佟府的大門在哪兒開,能叩環叫門的,就不是什麼為非作歹的人。至於詢問訪音和來回通稟,我家老太爺也說過,無需如此麻煩,既然有事來尋,當見還得見,何必多次一舉呢?

    至於歹人叫門,進府劫財,這點別說我家老太爺從未考慮過,便是小的也不擔心。因為佟家一不做生意買賣,二沒良田萬頃收租囤糧,向來只靠傳道授業教人學問來謀生,並不是什麼有錢人家。但凡有點眼力見的歹人也不會搶我們家。就算真的遇見歹人來,我們也不怕!因為佟府忠義傳家,若有歹人敢闖府劫掠,小的敢保證,他半步也走不出咱們清源縣!”

    嚯哦~好大的口氣,好足的底氣!

    崔耕從這小小的門房小廝身上看出了一股自信滿滿的氣勢!

    一個小小的門房竟有這般言談,想來這主人家也是不同凡響啊。

    “有點意思!”

    崔耕笑著看了看淡定而談的小廝,點頭道:“好,勞煩小哥帶我見一下你家老太爺!”

    “好,客人隨我來!”

    小廝帶著崔耕進了府,繞過影壁走進了前院的迴廊。

    迴廊的盡處,一片蒼翠欲滴之色落入眼簾中,再細細一看,好傢伙,竟是一大片蒼綠高聳的竹林。

    佟府竟然跟別的人家不一樣,直接廢棄了內院,而是將內院擴充之後,改造成了一大片竹林。

    喧鬧的清源縣城中心,種上這麼大一片的蒼綠竹林,這是何等的生活品位啊。

    崔耕越發的對佟家人感興趣了。

    這時,小廝駐足止步,指著迴廊盡頭的竹林入口,說道:“客人自顧進林便是,我家老太爺正在竹林的溪邊煮茶,你循著劈開的石路走便是。”

    崔耕微微訝異,問道:“你說你們家的竹林裡還有小溪?這崇文坊位於城中,哪裡的溪?”

    小廝解釋道:“崇文坊中自然沒有小溪,只不過是我家這竹林中有一處溫泉眼,泉水不分晝夜,源源不絕,老太爺跟四位小爺花了十年的時間在竹林裡鑿了條小河道。這不,就有了佟府的竹溪了嗎?”

    擦,又是竹林,又是溫泉,又是人工小溪……

    城裡人真會玩!

    崔耕由衷地感嘆了一聲。

    隨後,他步入竹林,沿著早已劈開的石路向裡走去,漸行漸近,隱約聽見一記蒼老卻不失洪亮的聲音,用閩南一帶獨有的音調好像是在唱著什麼。

    越走越近,越發清楚……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

    “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

    “……”

    這民歌崔耕聽過,好像是出自春秋戰國時期的漢北民歌,名字記不起了,好像叫什麼滄浪水之歌?

    “老師,好聽,好聽,再唱一回!可惜了,此處無箏,不然嬋兒可以為您伴曲一首哩。”

    聲音猶如鐘靈百雀,霎時脆耳,是個女孩的聲音。

    而且崔耕聽著有些耳熟。

    “哈哈哈……”

    緊接著又聽見老者的狂笑之聲:“無箏亦無妨,這輕風拂動竹林之聲,便是我的曲聲。好,丫頭你快些煮茶,老夫再給你唱上一首!“

    好狂放不羈的老頭兒啊!

    崔耕走著聽著,已經看清了竹溪旁煮茶的一老一少。

    老者一身白袍,滿頭銀發隨風飛舞,正坐在溪中的一塊石頭上光著腳丫玩水。

    而那女孩則是在溪邊的一塊空地上席地而坐,背對著崔耕,輕輕地搖著蒲扇生著火,看似在煮茶。

    咦?這背影看著熟!

    崔耕猛地記起這女的是誰了……

    我的天!曹月嬋這婆娘,怎麼會在佟府裡?而且貌似她剛才叫了佟本善老爺子一聲老師?

    本部小說來自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6
第052章 竹舍打機鋒

    “怎麼是你?”

    崔耕的突然出現,赫然驚到了正在溪邊靜心煮茶的曹月嬋。複製網址訪問 772e6f742e6f%6d

    “怎麼不能是我?”崔耕聳聳肩,笑了笑,走了過去。

    佟老太爺這時也發現竹林中來了客人,從溪石上站了起來,光著腳丫踩著水三兩步走至岸上,席地而坐笑著招手道:“哈哈,來者皆是客嘛,少年郎且坐,一起品茗。”

    這哪裡是學富五車德高望重的老儒生啊,簡直就是個灑脫不羈的老頭兒嘛!

    崔耕心中再次由衷地讚歎了一聲。

    隨後找到一處鋪滿竹葉的大石頭,緊挨著曹月嬋煮茶的地方坐了下來,沖佟本善拱手稱道:“晚輩清源縣尉崔耕,今日冒昧來訪,還望老太爺莫要怪罪才是!”

    一聽崔耕自報家門,佟老太爺並未如平民見到官爺那般站起,反而淡定自若地繼續坐著,只不過笑容可掬的臉上微微浮起了一抹訝異,道:“原來你便是清源崔二郎啊?”

    崔耕好奇問道:“老太爺也知道晚輩?”

    “前陣子就聽說崔家有個崔二郎,自釀木蘭春酒,有價無市一杯難求,還博了個御酒之名,風頭在清源城中一時無兩,老夫想不知道都難囉。”

    佟本善攏了滿頭披散著的銀發,非常熟稔地將其束之腦後,竟生出幾分出塵之韻,隨後繼續說道:“再說了,清源縣衙屁大點的地方,居然還升了上縣,還多了一位年紀輕輕的縣尉大人,再加上有人隔三差五便在老夫耳邊聒噪,嘿嘿……”

    佟本善乾笑了兩聲,將目光落在了看似靜心煮茶,實則豎耳傾聽的曹月嬋身上。

    曹月嬋聽罷,又被老太爺用這種異樣的目光瞧著,竟生出幾分慌促,面有嗔色地瞪了一眼佟本善,自顧別過臉去,彷彿一個做錯事情被長輩看穿心思的鄰家小妹。

    咦?

    崔耕錯愕地打量了一下曹月嬋,在他的印象裡,這小美人兒向來都是極其強勢的事業狂,今日這種小女兒作態,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倒也有幾分難得。

    佟本善端起跟前的茶盞,放在嘴邊輕抿了兩口,看著崔耕道:“好了,崔縣尉也跟老夫這關門弟子想必也認識吧?”

    明知故問。

    崔耕微微頷首,道:“跟曹小姐打過幾次交道,還算談得來。”

    “鬼才跟你談得來。”曹月嬋輕哼細語一聲,將新煮的一杯茶湯端到了崔耕前面,轉身不再理會。

    崔耕訕笑兩聲,知道這丫頭還在為之前合作銀號的事情忌恨著自己,也不再理論。不過聽佟本善剛才這話,貌似曹月嬋還是佟老頭的關門弟子,這倒是新鮮事兒啊。因為他知道佟本善年事已高,早就不收學生授課了,基本上開館收徒和外出充任西席先生這些事兒都是他四個兒子在打理。曹月嬋能以一介女流的身份,成為佟本善的關門弟子,自己和他都是商賈出身,憑啥啊?

    難怪姚度昨日曾說,佟本善是儒門中的異類,在他眼中有教無類,從無三教九流之分,今天可能是僧侶道尼,明日可能是乞丐走卒,都有可成為佟府的座上賓。

    這樣的人,收一個酒坊東主的女兒做關門弟子,細細想之,倒也就不覺得有奇怪了。

    “崔縣尉,請茶!”

    佟本善緩緩放下手中茶盞,笑著招呼了一聲,見著崔耕淺嘗了兩口茶湯後,笑問道:“老夫向來與官府沒有往來,不知崔縣尉今日找老夫,所為何事呢?”

    崔耕也放下手中的茶盞,用手撐地站起身來,拱手稱道:“今日晚輩來登門造訪,是請老太爺出山的!”

    “出山?出得哪門子山?”佟本善有些聽不明白。

    崔耕也不耽擱,趕忙便將重振縣學之事娓娓道了出來。

    他自顧說著沒有注意,倒是曹月嬋發現老師的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最後一抹不悅之色呈於面上。

    期間,她清咳了兩聲,似要提醒崔耕。不過這該死的崔二郎自顧自說,壓根兒就沒鳥她。

    待得崔耕說完,佟老太爺連說話的聲調都變了:“崔縣尉該不是不知道佟府的往事吧?怎麼,你今日登門造訪就為這樁事兒?恐怕你找錯了人!”

    誰知崔耕一點也不驚訝佟本善的態度,淡定自若道:“老太爺先別著拒絕,可否借一步說話?”

    佟本善揮揮手,神色冷淡地回道:“崔縣尉別徒費唇舌了,也無需借一步說話,要老夫出任學正,讓吾佟家子弟出任教諭這事兒,萬萬不可能!”

    態度決絕,看這架勢,絕逼是沒得商量。

    崔耕也不氣餒,還是淡然笑之,低聲說了句:“貞觀九年,令尊修遠公捨生取義之壯舉,晚輩也聽人說過。修遠公忠義之名,晚輩發自肺腑的敬佩。不過時至今日,老太爺還沒參透何謂忠,何謂義嗎?”

    “黃口小兒,還輪不到你來教誨老夫何謂忠!”佟本善猛地站起,黑著臉訓斥道,“一介商賈出身的九品縣尉,還真以為老夫懼了你?”

    “不不不,老太公誤會了,若要來佟府擺官威,晚輩又何須便服出行?”

    崔耕一點也不生氣佟本善拿他的出身說事兒,反而臭不要臉的拿自己沒穿官服來做辯解,一副氣度十足模樣說道:“晚輩還是希望借一步說話。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百年之後,恐怕老太爺也無顏再面對九泉之下的修遠公!”

    “混賬!好大的口氣!”

    佟本善在清源縣乃至泉州府境內的讀書人中是什麼樣的身份存在?今天居然被崔耕這番貶低甚至訓誡,便是再好的修養,再大的雅量,也無法自持身份了。

    只見他抬手一指離此不足二十步的一座竹舍,破口大罵道:“走,你要借一步說話,老夫成全你!到了竹舍中,你若是說不出個子卯寅丑來,休怪老夫對你不客氣。崔縣尉,莫以為你這清源縣尉便能口無遮攔,老夫雖是白身,卻也有的是辦法整治你!”

    信,崔耕真信佟老頭有這能耐。

    佟府桃李滿天下,別說整個泉州府境內,便是發動整個清源縣的學子來詆毀抵制他這個清源縣尉,也是動動嘴皮子的事兒。

    佟本善怒氣衝衝,先一步抬腳去了竹舍。

    崔耕緊隨其後。

    曹月嬋目送著兩人一前一後進了竹舍,想著剛才崔耕大言不慚激怒自己這位德高望重的恩師,不由搖頭暗嘆,這個該死的笨蛋,平日裡口花花不是挺能說的嗎,今天這嘴怎麼愚鈍?平日裡那麼多鬼主意挺聰明的一個人兒,怎麼盡說些惹恩師生氣的話哩?

    她雖不經常在佟修遠身邊求學,但這些年來她太瞭解自己的這位老恩師了,已故修遠公之事平日在佟府裡就是禁談之事,更別說請恩師為縣衙為朝廷效力,出任學正為科舉教輔英才了。

    請恩師出山之事,難!

    不,不是難,是不可能!

    曹月嬋微微搖頭,明顯對崔耕今日之行判了死刑。

    ……

    “噗篤噗篤~”

    又是一盞茶湯滾沸。

    曹月嬋算了算,兩人進竹舍已然有了一盞茶的時間,心中納悶了下,奇怪了,居然還沒談崩,難不成這姓崔的還真有什麼妙招能遊說得動恩師?

    就在她暗自納悶之際,突然竹舍中傳來一道聲若洪鐘嗓音:“此言當真?”

    她聽出這是恩師的聲音,而且非常之激動。

    緊接著,是崔二郎篤篤的回話:“當真!”

    “你敢作數?”又是佟本善激動的聲音。

    “作數!”崔耕道。

    “不久的將來是多久,你必須給我一個期限。”佟老太爺激動得無以復加了。

    “二十年!”崔耕道。

    “不行不行,太久了,二十年後老夫早就化成一杯黃土,看不帶那一天了!”

    “十年?”

    “還是太久了,老夫不知道能不能撐到那一天。兩年,兩年後你必須兌現承諾!”

    “兩年?您老人家逗我呢吧?五年,最少五年!”

    “好,就依你了!”

    “靠,這回答應的這麼爽快?您老人家在這兒等著我呢?”

    “哈哈,小子,玩心眼,你還是嫩了點啊!”

    “那縣學之事……”

    “放心,學正教諭之事,佟府自會出面。屆時若有來清源遊學的名士,老夫自會出面。不過薪資月銀,一錢也不能少!清源縣衙是出了名的又摳又窮!”

    “呃……這個晚輩自會想辦法。”

    很快,剛才還劍拔弩張的一老一少從竹舍裡走了出來,一路走來溪邊茶舍有說有笑,彷彿一對交情莫逆的忘年交!

    既然此事已了,崔耕也沒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重振縣學一事目前只完成了一小步,後頭還有一大堆事情,他必須抓緊時間了。不然繼續拖沓下去,少不得又被胡澤義和宋溫那兩賊廝鑽了漏子來蕁麻煩。

    隨後,他道了一聲告辭,先一步離開了竹林,直奔佟府大門外。

    眼瞅著崔耕離去,現在還一頭霧水地曹月嬋怔怔地看著這廝離去的瀟灑背影,問佟本善道:“恩師,他到底跟您說了些什麼,您老人家竟能出山替他署理縣學?”

    佟本善這時跟個老小孩似的端著茶湯,搖頭晃腦賣弄道:“此事啊,不可說,不可說。”

    曹月嬋小嘴一撅,不悅道:“有什麼了不起的,哼,我也回家了。茶湯你自己煮吧!”

    嗔罷,起身就走。

    佟本善撫額急道:“喂,丫頭,你今天不是說,關於銀號之事,想讓老夫替你出出主意的嗎?”

    “哼,我看還是算了吧!”

    曹月嬋沒有一絲停留的意思,輕輕拍打了下掉落在身上的片片竹葉,道:“您老人家都成了他的手下敗將,我還跟您請什麼招兒啊?我呀,還是自求多福吧!”

    很快,曹月嬋踩著輕快的步伐追著崔耕的背影穿梭在竹林之中,隱隱約約傳來一句:“老師,嬋兒改日再過來幫你煮茶哩……”

    “呵呵,這頑皮的丫頭!”

    望著曹月嬋在竹林中消逝的婀娜身影,佟本善輕輕一笑,又細細抿了一口餘溫尚在的茶湯,愜意十足道:“若這小子真能完成老夫的夙願,死亦瞑目矣!”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6
第053章 籌辦縣學館

    佟府外,崔耕還沒走遠。請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

    “喂,等等!”

    曹月嬋追了上去,喚道:“崔二郎,你是如何勸說我恩師出山的?快些說說。”

    崔耕駐足回身,看著輕跑唏噓,香汗落腮的曹月嬋,這才發現曹美人今天穿得是齊胸抹裙,一喘一息的律動下,這美人兒脯前那對擁雪成峰的酥胸,竟有幾分呼之慾出之意。

    還真沒發現,挺有料唄!

    曹月嬋瞬間感覺到了崔二郎侵襲的狼子目光,下意識地雙手抱胸護住自己,退後兩步嗔道:“看什麼看,登徒浪子,挖瞎了你的狗眼!”

    “呃,有美人兮,悅…悅之!”崔耕狼狽之下,故作斯文地文縐縐了一把。

    誰知曹月嬋一臉鄙視地看著他,啐了一口,道:“呸,不通文墨就不通文墨,還非得學人家賣弄文采,最後徒惹笑話,簡直是狗屁不通!”

    崔耕老臉一紅,好吧,哥雖然顏直擔當,但真的是文盲,真不懂吟詩作賦啥的。

    曹月嬋催促道:“快些說說,你到底跟我恩師在竹舍中說了些什麼?”

    崔耕摸了一下鼻子,問道:“你剛才在竹林中為何不問他本人?”

    曹月嬋無奈道:“恩師沒說!”

    “切,他都沒跟你說,我跟你說得著嗎?”

    說罷,大手一揮,返身瀟灑離去。

    “你……”

    曹月嬋氣得狠狠一跺腳,喚道:“喂,你不談合作銀號之事了?”

    崔耕沒有駐足,更沒返身,而是抬手揮揮,道:“先忙縣學之事,銀號之事先緩一緩。”

    曹月嬋氣罵道:“機會稍縱即逝,你可要把握機會,莫要最後頓足懊悔才是!”

    崔耕依舊自顧前行,非常傲嬌地回了一句:“放心,銀號,還有你……都是哥的囊中之物,不急不急。”

    “你……鬼才是你的囊中之物。”

    話音落罷,崔耕已經不見蹤影,徒留曹月嬋一人在原地頓足撒氣。

    ……

    ……

    一個時辰後,縣尉署中。

    姚度又被崔耕拉了壯丁,提筆伏案吭哧吭哧一陣狂寫請帖,連寫了五十來張請帖,當真是累得不要不要的。

    “呼,我的老天,總算是寫完了!”

    姚度甩了甩近乎脫臼的胳膊,將最後一張寫完的請帖交到崔耕手中,一臉苦楚地搖頭道:“縣尉大人,足足五十來人的請帖啊,清源城中但凡有點家底的人,都在您這份名單中了,大人這是要干甚啊?”

    崔耕道:“這請帖上不是讓你寫得清清楚楚嘛,喏”

    說著,他攤開一張請帖,自顧念叨:“五月初九酉時三刻,本縣將於醉仙樓舉辦‘清源縣學籌辦慈善晚宴’,盛意拳拳,邀君赴宴!文林郎、清源縣尉崔耕拜上。”

    姚度暗裡翻了翻白眼,道:“卑職知道大人邀請這些人赴宴,卑職是想問這慈善晚宴是作甚的?您瞧瞧,名單上有本縣士紳,有本縣商賈買賣人,更有各鄉各村的大戶……您這晚宴的目的,卑職委實不明白啊。”

    崔耕笑問道:“我且問你,籌辦縣學要不要銀子?”

    “這個自然要啊!”姚度點了一下頭,道,“縣學館要建成,先要有足夠大的空地,再要有泥瓦土木,還要有匠人,這些都花銀子購置和招募,而且所需破費。再有學子在縣學館中的吃住,還有教諭名師的薪資月銀,這兩樣都是需要長期支應出去的銀子。以上零零總總加起來,沒有給幾百貫做籌備經費,縣學之事甭想善了。”

    崔耕又問:“那我問你,你覺得這筆錢胡縣令會輕易撥給我嗎?”

    姚度剛要張嘴,又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下門口,隨後低聲回道:“想都別想,卑職這些日子巡弋過稅銀錢庫,縣衙往年截留下來的銀子所剩無幾,要讓胡縣令給您調撥個幾百貫,估計難於登天。再者說了,他既然將重振縣學之事交託到大人手中,估摸著就是想刁難大人您,哪裡還會這般大方給您找來所需銀錢?”

    “那就對了嘛。”

    崔耕點點頭,道:“既然縣衙錢庫沒什麼截留稅款,胡縣令又不肯替我想轍兒,總不能讓我從酒坊裡拿錢給縣裡籌辦縣學吧?”

    姚度一驚,連連搖頭道:“這怎麼行?別說幾百貫並非小數目,就算大人您家的酒坊出得起這筆錢,也架不住日後縣學所需的損耗啊!這縣學如要長此以往辦下去,就要源源不斷往裡撥錢,並非一家一戶所能承受得起的。”

    “所以說啊,本官辦這籌辦慈善總宴,目的便是希望本地的鄉紳商賈有錢人都能出錢出力,一起將咱們縣學籌辦起來,長此以往的辦下去!”崔耕道。

    姚度聽罷,略有不信地苦笑道:“大人,讓這些人真金白銀的出錢,不比殺了他們還難受?再說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沒有好處,您讓他們出錢?我看還是算了吧,您還是找胡縣令伸手討要銀子靠譜些。”

    “嘿嘿,這你就不懂了。”

    崔耕沒有點透,而是神秘地笑道:“這籌辦縣學跟籌辦其他建橋修路不一樣,意義可非同凡響。屆時,我有辦法讓這些人不僅出錢出力,而且還是不甘人後的踴躍參與!”

    “真的?”

    姚度見著崔耕說得這般信誓旦旦,有些感慨地嘆道:“若真能這樣,縣學一事無憂矣!不過最後倒是便宜了胡縣令,您想,重振縣學若能成,這政績指定實打實地落在了他這個一縣父母官的頭上。最後,縣尉大人您忙前忙後,他卻安逸地穩坐衙門中,一文錢都不用出,平白撈了這麼大一個政績,呵呵,又多了項陞遷的資本囉……”

    言語間透著一股子的酸溜溜,姚度是真心不甘,也為崔縣尉鳴不平啊。

    崔耕聽罷將眼睛眯了起來,冷笑一聲:“一文錢不出就想白撈政績?做他娘的春秋白日夢!這次我保準讓狠狠他出一次血。對,還有宋溫那老鱉孫,他也甭想跑。”

    姚度還要追問,卻被崔耕抬手搖頭擋了回來,道:“到了那天,你便知曉。好了,離五月初九還有幾天,你今明兩日便替我將這些請帖發放出去,務必要親手交到每一個人的手中!”

    “大人放心,卑職一定妥妥辦好!”

    說罷,姚度便抱起那一大沓的請帖出了縣尉署。

    他前腳剛走,崔耕後腳也出了縣尉署,進了縣衙二堂。

    二堂中有值衙的差役,崔耕讓他進一趟內宅,通稟一下胡縣令,說自己有事相商。

    很快,差役去而復返,言道明府大人有請。

    不一會兒,崔耕在內宅的一處庭院中見到了縣令胡澤義。

    這廝正躺在庭院中的一把搖椅上,手上拿著一本封皮有些發黃的古籍,不過沒在看書,而是雙眸微閉,似是假寐。

    明知道自己要進來見他談事,還靠在搖椅上故作打盹兒,娘的,真能裝逼!

    “咳咳……”

    他清咳兩聲,拱手問安道:“下官唐突,攪了大人的休息!”

    “哦……崔縣尉來了?”

    這時,胡澤義緩緩從搖椅上坐了起來,好似酣睡正醒的模樣,睏乏地掩嘴打了兩個哈欠,道:“唔,不知崔縣尉有什麼大事兒要找本官相商呢?”

    崔耕道:“是關於重振縣學之事。”

    胡澤義猛地面色一板,頗為嚴肅地說道:“重振縣學之事不是全權交由你來署理承辦了嗎?難不成崔縣尉是遇到難處了?不過不是本官說你,不要一遇到困難就來找本官嘛,你乃本縣縣尉,這點小事兒都辦不成,那以後談何統判六曹,維持一縣治安呢?”

    崔耕:“……”

    看來這老小子壓根兒就沒看好自己能辦好這個差事,正等著自己鑽套呢。

    不過他還是據實將進度匯報給他:“稟報大人,這縣學館的學正和教諭等人事,下官已經……”

    “你看,本官就知道崔縣尉你資歷尚淺,能力不足,完全不能服眾啊!來尋本官肯定是遇到困難了吧?”

    胡澤義看似很開心地打斷了崔耕的匯報,板著臉皺著眉頭數落道:“若要重振縣學,那縣學館的學正教諭是必不可少的。不過這個事情本官既然交給你了,那就是相信崔縣尉嘛。若你想讓本官出面替你尋些學正和教諭的人選,那本官又何須找你承辦此事呢?這件事啊,還是要靠崔縣尉你自己想辦法,你以為縣尉的位置是那般好做的?若是你覺得這縣尉一職實在是無法勝任的話,那……”

    “等會兒,等會兒~”

    崔耕實在是聽不下去這孫子的虛偽了,很粗暴地打斷了胡澤義的訓話,一副好奇的模樣問道:“明府大人,誰跟你說下官沒有找到教諭學正的人選?您想多了吧?下官剛才是想說,學正和一眾教諭的人選,已經找到了!”

    “哦,已經找到了,啥?已經找到了?”

    胡澤義滋溜一下從躺椅上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崔耕,問道:“學正和一眾教諭的人選,就你還能找到?誰…誰啊?”

    崔耕鄙視地瞟了一眼他,道:“佟府老太爺願意出任本縣縣學學正,至於教諭,則由他膝下四子來充任。不知這人選,大人是否還滿意?”

    “哪個佟府?”胡澤義皺眉問道,不悅之色形於面上。

    崔耕嘴角一揚,回道:“崇文坊的佟府,有著忠義傳家美譽的佟府,這佟家老太爺不知能否入明府大人的眼?”

    “嘶……”

    胡澤義暗吸一口涼氣,頗為詫異地盯著崔耕,吶吶道:“你能請的動他出山?”

    崔耕壞笑了一下,故作呆蠢地回道:“嗯啊,下官一去請,他老人家就答應了,也不知為何這般爽快。不過大人放心,如果您瞧不上佟家,下官去佟府婉拒便是,再花些時間去另尋他人!”

    “……”

    這下輪到胡澤義無語了,心裡一陣吐槽崔耕,屁,另尋個屁!佟府是什麼人家?胡某人哪裡敢瞧不起?崔二郎你莫不是過來逗我玩的?

    突然,他瞥見了崔耕嘴角的那抹笑意,透著一丁的蔫壞,媽的,這小子敢情兒知道本官有意刁難他,所以藉著這事兒,故意來奚落本官的?

    好你個崔二郎,還真敢跟本縣叫板?你便是能尋到佟本善出山又能怎樣?本縣一文錢都不撥給你,看你如何籌辦這縣學?你崔氏酒坊不是會掙錢嗎?有能耐你自個兒掏啊,哼!

    隨即,胡澤義又徐徐坐回了躺椅上,緩緩將身子下沉又躺了下去,道:“哦,既然找到學正教諭的人選了,那本官就要恭喜你了。不過有了人還不行啊,這學館還沒建成不是?”

    崔耕道:“是的,下官來找大人您,正是為了籌辦縣學館的事兒。剛才下官在房中算了一下目前所需的若干支應銀子,前期大概需要縣衙調撥……”

    “停停停!”

    胡澤義拿著古籍善本的手猛地搖了起來,打斷了崔耕後續的話,一臉無奈地說道:“崔縣尉可能有所不知,目前縣衙裡沒有寬裕的銀錢啊。本縣往年的稅銀截留款項,還不夠給縣衙在職人員發放薪資月銀的,現在又要籌辦學館,恐怕是……”

    崔耕聽罷,暗裡冷笑一聲,鄙視道,切,早就料到你會這麼說,又不想出錢,又不想出力,又想白撈政績,天底下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兒?

    看書小說本書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6
第054章 縣學慈善宴

    “大人放心,卑職知道縣衙錢庫緊張,所以此次籌辦縣學館的銀錢,卑職已經想到解決之法,無需縣衙額外多出一文錢!”崔耕淡淡說道。請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

    “此話當真?”

    噌的一下,胡澤義又從躺椅上坐了起來,神色格外地認真,反覆確認問道:“崔縣尉是說,並不需本縣調撥一文錢,這縣學館也能建成並投入使用?”

    崔耕重重地點了一下頭,肯定地“恩啊!”一聲。

    這回胡澤義不得不重新考慮著縣學館籌辦一事了。

    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他一開始真的沒看好崔二郎能請得來學正和教諭,能籌辦得起清源縣學館。相反,他更多的是想藉著重振縣學之事來刁難崔二郎,希望這廝能知難而退,將他趕出清源縣衙。

    可現在崔耕不僅請動了佟本善及佟家子弟出山來充任學正和教諭,而且又能不花縣衙一文錢便將縣學館籌辦起來,這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的。

    畢竟清源縣學被撤這麼些年,期間沒有一任縣令能重新籌辦起來,到了他胡澤義任上卻重振起來,這可是大大張臉的事兒。

    而且,重振清源縣學,這是清源學子和本縣士紳翹首以盼,眾望所歸之事。

    如果真能籌辦成功,對胡澤義而言不僅不是一件壞事,相反可是一樁了不得的政績和聲望工程啊。

    不費他胡澤義一絲精力,又不花縣衙一文錢,卻能再次重振清源縣學,這不單白撿了一樁政績,而且還會讓他在清源贏來全縣士紳和學子的人心。

    胡澤義跟宋溫不同,他是一個純粹的官員,若能換取更大的政治利益和官場前途,他會毫不猶豫的放下個人恩怨和私人成見來!

    這樁買賣,他怎麼做都是贏的,必須支持崔二郎!

    他毫不猶豫打定了主意,整個人也變得溫和起來,笑著點頭稱道:“清源縣學關係本縣學子的科舉仕途,重振縣學刻不容緩!既然佟老太爺願意出山充任學正,崔縣尉又說無需花費本縣一文錢便能籌辦成,本官身為一縣縣尊,豈有不支持的道理?”

    這漂亮話說得那叫一個義正言辭,慷慨激昂,聽的崔耕險些要吐,胡澤義那點鬼祟的小心思,他怎會不清楚?

    不過他沒戳穿,而是笑了笑,道:“既然有了明府大人的支持,那籌辦縣學館一事,卑職越發的有把握了。”

    “唔,這是好事,大善之事,本縣必須支持你!不過嘛”

    胡澤義儘管對重振縣學的政績和聲望垂涎三尺,不過他已經吃過崔耕一次悶虧了,對這崔二郎絕對是有提防的,繼而謹慎地說道:“本官還是想聽聽你想如何不花縣衙一文錢,將縣學館籌辦起來!”

    崔耕也沒有多做隱瞞,直接將自己準備廣發邀請帖,邀請清源縣的士紳,商賈及清源轄下各鄉各村的大戶,參加縣學籌辦慈善晚宴之事,一五一十道了出來。

    胡澤義聽罷之後,托著下巴,眉宇間透著幾分狐疑,問道:“這些人會心甘情願地掏銀子?”

    崔耕道:“重振縣學,事關重大,對於本縣而言,這是利在當代功在千秋之事。這些人中,誰家也保不齊有子弟要來縣學讀書,甚至將來參加科考。他們目光自然不會這般短淺。”

    “說的也是,”胡澤義頷首托腮,說道,“那你需要本縣如何幫你?先說好,調撥銀錢之事,本官事愛莫能助!”

    崔耕心裡冷笑,媽的,還真是貪得無厭,又不肯出錢,又想著撈好處,這孫子……

    “大人放心,絕對不會讓縣衙出一文錢的,”崔耕笑了笑,道,“下官只想在五月初九那天的酉時三刻,撥冗移駕醉仙居赴宴即可。大人好歹是本縣縣尊,若能出席此宴,必能替下官壯壯聲勢!”

    胡澤義問道:“就這麼簡單?”

    崔耕道:“就這簡單!”

    不過胡澤義沒有馬上答應,心裡卻是另有一番琢磨,暗道,看崔二郎這架勢和信心,縣學館籌辦一事應該是胸有成竹了。不過此宴席由他負責牽頭和張羅,那風頭也是被他搶光了,本官過去豈不是變成錦上添花的配角了?不行,不能讓他一人出風頭,也不能讓這廝搶了頭籌,不然將來這政績和好處豈不是讓他一人佔了?

    旋即,他幹咳兩聲,略有尷尬地笑了下,說道:“崔縣尉啊,本官還有個不情之請!”

    崔耕道:“大人請講!”

    “呃……”

    胡澤義扭捏了一下,硬著頭皮說道:“你看屆時能否當眾宣佈,這縣學籌辦慈善晚宴是由本官牽頭組織,由崔縣尉具體張羅來辦的?”

    媽的,真夠無恥的!

    崔耕再次被胡澤義的不要臉打敗了。

    這種話也好意思講出來?

    這事兒還沒成呢,你丫就迫不及待地跑出來搶功了?真是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啊!

    不過胡澤義這麼要求,倒是正對了他的胃口。他還在琢磨如何能讓這廝在那天晚上出大血呢,這丫的就自己洗好脖子乖乖伸頭送過來了。

    答應他!

    當即,他拱手抱拳,朗聲說道:“大人乃一縣縣尊,宣佈此事由您牽頭組織,實乃名正言順之事啊。大人放心,卑職一定照辦!”

    “嘶……崔縣尉這是答應了?”胡澤義沒想到崔耕會答應的這麼痛快。

    崔耕斬釘截鐵道:“大人乃本縣上官,下官米粒之珠豈敢奪了大人的皓月之光?”

    識時務!

    胡澤義暗暗讚許,這崔二郎真是識時務啊,可惜了,他是董彥的人,跟我始終不能同坐一條船,不能將他收歸旗下,為我所用啊。

    嘆了一番可惜之後,他應道:“好,五月初九,酉時三刻,醉仙樓,本官一定到!”

    崔耕謝了一聲,不忘提醒道:“大人,宋戶曹在本縣也薄有名望,若有他的參加,鐵定能使晚宴增輝不少。不過下官跟他……”

    “嘿,些許個人恩怨算得了什麼?一切以大局為重!”

    胡澤義很是爽快地揮揮手,道:“宋戶曹那兒,本官自會通知,屆時他一定會來的。”

    “好,有勞明府大人了!”

    能拉著宋溫這老東西一起坑,崔耕太開心了。

    很快,他便道了一聲告告退,辭別胡澤義,心滿意足地離開了縣衙內宅。

    ……

    接下來的兩日,崔耕先後約見了南北貨棧的田文坤,還有熟稔的醉仙樓掌櫃唐富國,哪怕是便宜岳父曹天焦,他都登門拜訪了。

    至於清源縣那些頗有名望的士紳,頗有頭面的商賈,還有頗有身家的各鄉各村的大戶,也基本上都收到了崔耕發出去的請帖。

    一時間,坊間又是議論紛紛,風頭頗勁。

    那些個寒門學子一聽縣學館要重開,自然是喜不勝收。要知道但凡通了縣試進了縣學,那可就是童生了,可享受到廩膳生員的待遇,不僅有地方可供讀書請教師長,還能每月領上些許的錢糧補貼,這絕對是大福利。見者清源要重開縣學,這些寒門學子無不對縣衙稱讚,對朝廷頌揚。

    而一些士紳人家,雖不缺學堂和教習先生,也不缺錢糧五穀,但他們卻不忍心子弟大老遠跑莆田縣去讀縣學。現在縣衙要重振縣學,自然是舉雙手贊成。

    唯獨那些商賈買賣人,滿腹疑惑和不解,這縣衙重振縣學,關我們毛事啊?為何要邀請我們這些商人參加這勞什子的縣學籌辦慈善晚宴?

    要知道,在唐代,對於參加科舉的對象比宋、明、清要寬鬆太多太多了,連來唐朝的外國人都能參加科舉,唯獨這幾類人不能參加,即:囚犯、僧侶,道士,商人!

    商人不能參加科舉,那辦個縣學關我們屁事啊?

    這是清源那些比較有家底的商賈收到請帖後,不約而同的想法和狐疑。

    不過礙著這是官府組織的,又是新任縣尉崔大人發的請帖,他們不得不硬著頭皮參加了。因為他們這些買賣人,有兩類人是不敢得罪的,一類是潑皮無賴山上匪;一類是衙官胥吏軍營漢。

    前者能讓他們做不成生意,後者能讓他們做不了生意。

    最後,這些收到請帖的商賈們私底下串聯了一下,去吧,一起去,到了現場見機行事!

    ……

    五月初九,午時。

    醉仙樓。

    唐富國讓店裡夥計在門口左右兩邊各立起了好大的一塊牌子。

    左邊牌子上面寫著:清源縣學籌辦慈善晚宴,官方指定場地。

    右邊牌子上面寫著:本晚宴一切美酒佳餚,皆由醉仙樓獨家供應!

    牌子一出,惹來無數圍觀百姓和路人,紛紛指指點點和竊竊私語,唐福國就站在店門口處迎接赴宴的賓客,好是一陣風光。

    到了酉時一刻。

    崔耕帶著姚度抵達醉仙樓,並親自派出宋根海的捕快班,十幾號人清一色皂服打扮,來醉仙樓處站崗值勤,維持門口秩序,煞是威風凜然。

    到了酉時兩刻。

    陸續有賓客手持請帖,進入了醉仙樓。

    到了酉時三刻。

    一頂官轎停在了醉仙樓門口。

    隨行轎旁的宋溫上前一掀轎簾,從中出來一人。

    站在門口客串迎賓的醉仙樓掌櫃唐福國眼尖兒,見著轎中的來人,暗叫一聲,俺的老天爺,醉仙樓今天可是要出大風頭了。

    倏地,他激動地扯起嗓門,卯足了氣力,大聲叫道:“本縣縣尊,胡縣令胡大老爺親臨俺們醉仙樓啦”

    是的,胡澤義踩著點終於來了。

    崔耕謀劃多日的“縣學籌辦慈善晚宴”,正式拉開序幕!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6
第055章 事態有變化

    酉時三刻,崔耕所邀請之人陸續來齊,醉仙樓中夥計小廝亦將菜餚陸續傳上,眾人呼朋喚友相繼落座後,靜等著崔耕這個主事人宣佈開席。

    此次晚宴遍請了城中士紳、商賈和各鄉各村的大戶,加上崔耕、胡澤義等人,攏共約六十人上下,差不多宴開八席。

    當然,此次慈善晚宴的所需開銷,以胡澤義摳不漏搜的尿性,縣衙絕對是不肯出錢的。此番晚宴的一應開銷都是由醉仙樓一力承辦贊助的。

    起先唐福國是不同意的,這尼瑪宴開八席可不是三兩文錢就能解決的。不過後來聽到崔耕說,今後縣衙所有的官方飯局,統統指定醉仙樓獨家承辦,這才一口應承了下來。

    不為別的,就為“清源縣衙官方飯局的唯一指定酒樓”這張金字招牌。

    唐福國是個商人,自然懂得這面招牌的含金量,有了這面招牌,以後整個清源縣的食肆行業,他就是真正的龍頭老大。而且往後隨著木蘭春酒的對外暢銷,南來北往到清源縣考察的商旅指定少不了,到時候外地貨商來清源的話,首選的食肆別無他家,肯定就是他家的醉仙樓。

    這種金字招牌,平日裡可是花錢都買不到啊,如今卻只是付出八張酒水席的微末代價就能獲得,何樂而不為?

    就在剛剛店門口立起牌子,行人百姓圍觀醉仙樓之時,唐福國甚至想著,索性趁著醉仙樓這勢頭,將隔壁左右兩家店舖盤下來,改成來往商旅和外地遊人歇宿的客棧得了,飲食住宿一體,那以後掙得銀子可是不老少。

    此時,唐福國見著外頭天色越發昏暗,醉仙樓中人也來得差不離兒了,便讓夥計將大門關起,然後走到店堂中的首席邊兒上,俯身湊到崔耕身邊,耳語道:“崔縣尉,時辰差不多了,可以開席了吧?再過會兒,這菜都要涼了哩。”

    堂中宴開八席,崔耕和胡澤義這些縣衙中人獨佔了一席,離醉仙樓在大堂北頭臨時搭起來講話的檯子最近,不足三步。

    崔耕嗯了聲,然後側過頭問身邊的姚度,道:“你看一下我們所列名單上的人,都悉數來了嗎?”

    姚度想也不想,便道:“卑職一直都在暗裡說著,所請之人差不多都來了。唯獨差了天順錢莊的吳家,連個二掌櫃都沒派過來赴宴。”

    天順錢莊吳家?胡澤義的表親?

    崔耕暗裡冷笑一聲,估摸著是猜出了老子今日設宴的用意,又自恃胡澤義的關係,不想來吧?成,吳家先放一放,既然這麼不給面子,早晚跟他掰個手腕。

    “來不來無所謂,今晚也不差他一家!”

    他低聲說了一句後,緩緩抬頭將目光落在了桌對面的胡澤義,這廝也不理會場中的動靜,而是自顧小口小口地淺酌著木蘭春酒,旁邊坐著宋溫不迭陪笑地替他又是夾菜又是斟酒,活脫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模樣。

    隨即他緩緩起身,對胡澤義說道:“明府大人,時辰差不多該開席了!那下官這就上去?”

    說罷,指了指三步之外,堂北臨時搭起的主席台。

    “崔縣尉請自便!”胡澤義淡淡地一揮手,輕唔一聲。

    崔耕說了聲好,便端起杯盞離席,可就在他起身剎那,胡澤義突然又低聲提醒道:“崔縣尉,莫要忘了本官前些日跟你說的話。此次縣學籌辦晚宴,乃是本官牽頭組織的,礙於公務繁忙,就全權委託崔縣尉來操辦了。”

    崔耕笑了笑,點頭道:“大人放心,下官記得真真兒。”

    胡澤義輕輕頷首,又是一揮手,道:“去吧,今日你才是主事者,本官過是只幫你站台以壯聲威而已!”

    旁邊宋溫聞言,諂笑奉承道:“東翁真是淡泊名利啊,學生佩服至極!”

    說罷不忘嘴角微揚地看了一眼崔耕,貌似得意,好像在譏諷崔二郎,你再能幹又如何?你籌辦縣學成功又怎樣?嘿嘿,還不是讓縣令大人佔了頭功拔了頭籌?

    馬屁精!

    崔耕鄙視地回了他一眼,暗罵,一會兒有你丫哭的時候!

    很快,他便登上了主席台,衝著台下七席地眾人高聲喊道:“諸位,請靜一靜,靜一靜!”

    霎時,嗡嗡交談之聲徐徐靜了下來,所有人將目光落在了主席台上。

    “諸位今天能應邀赴宴,本官很是欣慰!”

    崔耕這次用詞很有考究,用“本官”而不是“在下”,用“很是欣慰”而不是“不勝感激”,短短一句話,將自己與赴宴諸人的身份明確下來即我乃一縣縣尉,你們乃我縣下子民,官與民,上與下之分。你們能來,我很欣慰,若是你們不來的話,呵呵,自己尋思去。

    簡單地來說,崔縣尉調子起得很高。

    果然,此話一出,稍微精明些的商賈就面色微起波瀾,心頭預感不妙。

    緊接著,崔耕繼續說道:“為何今晚之宴要取名為‘縣學籌辦慈善晚宴’呢?在座多數人可能不太瞭解慈善二字之意,本官在此先解釋一下何謂慈善。所謂慈者,長輩對晚輩之愛,強者對弱者之愛,富有者對貧瘠者之愛;所謂善者,便是人與人之間的友愛、互助、相幫與相扶。這麼說,大家應是瞭解慈善二者的真意了吧?”

    這一通解釋下來,那些個士紳倒是對崔耕這個商賈出身的清源縣尉有些刮目相看了,因為在他們眼裡,崔二郎丫就是個不學無術的文盲,只不過一時運氣被朝廷封了官,不過是沐猴而冠之輩罷了。

    而那些商賈和各鄉各村的地主大戶呢,則是越發感覺今晚真是宴無好宴了,這姓崔的肯定是在打他們錢袋子的主意,竟都有些後悔來參加這個勞什子慈善晚宴了。

    這時,台下角落的一張坐席上站起一個人,遙遙沖崔耕喊道:“縣尉大人,我等都是些買賣人,不知您發帖邀我等商賈參與縣學籌辦的慈善晚宴,意欲何為?也不用跟我們文縐縐,咱們這些人都是粗人,聽不懂官面話。不如開門見山地說吧,縣尉大人召我等來此赴宴,所謂何事?”

    站起來之人並非別人,正是崔氏酒坊最堅實的合作夥伴,南北貨棧東家田文昆。

    田文昆此話一出,頓時贏來在場多數人的暗暗喝彩,紛紛暗裡叫好,對啊,有事兒說事兒,莫要兜圈子,這怪滲人的!

    崔耕笑了笑,伸手沖田文昆比劃了一下,示意他坐下,然後說道:“田東家莫急,且先坐下。本縣縣尊胡大人主政清源數載,殫精竭慮,造福一方,才有了現如今本縣的百姓安居,民生富足。但胡縣令曾跟崔某屢屢提及,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本縣雖物阜民豐,但獨獨缺了教化啊!”

    說到這兒,崔耕將目光投向胡澤義,繼續說道:“所以,縣尊大人決定,要重振被撤數十年的清源縣學,重建縣學館,為我清源學子供一處可專心讀書考科舉的棲身修學之所。胡縣令政事繁忙卻仍不忘清源殷殷學子的期盼,不忘朝廷教化地方的指責,真乃我輩官員的楷模啊。”

    說完,崔耕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暗啐,媽的,說這話違心的假話,這尼瑪讓人受不了。

    而這時胡澤義見崔耕真的將這重振縣學的偌大虛名讓給了自己,再感受著在場所有人的矚目投望,心裡那叫一個酸爽啊!

    當即,他便激動地站了起來,強忍著心中的竊喜,沖在場諸人拱了一下手,道:“崔縣尉謬讚了,主政一地造福一方,乃是本官應當應分之事,更是朝廷對本官的殷殷期許!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此乃為官之道矣!”

    胡澤義狠狠地裝了一逼之後,面不改色地又坐了下來!

    隨後,崔耕繼續說道:“不過這些年本縣財政吃緊,所以胡縣令是空有誓要重振清源縣學的大宏願,可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正因為此,縣令大人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人也日漸消瘦了。我清源有此父母官,實乃我清源百姓之福也!”

    “崔縣尉,還是開門見山吧!”

    又是田文昆站了起來,因為他也實在受不了崔耕這麼違心地誇捧胡澤義了。

    胡澤義什麼尿性,這些年在清源又幹了些利國利民的大事兒,在場這些人哪裡會不清楚?

    說他是能吏?可拉倒吧!

    說他是清官?可別扯淡!

    說他是好官?可別吹牛了!

    在清源百姓和士紳商賈們的眼中,胡澤義就算不是貪官,也是個開創不足守城也不行的昏官罷了!

    不過在場這些人裡,也只有田文昆敢仗著和崔耕的關係,站起來屢屢催促和打斷。

    崔耕嗯了一聲,道:“好,既然諸位如此心急,那本官開門見山吧!咱們胡縣令呢,想要重振縣學,可奈何縣衙財政壓根兒就無法支撐得起縣學館的籌辦,以及後續縣學開館後的一應開支。所以呢,今日他老人家讓崔某人來張羅此次慈善晚宴呢,就是想讓在場的士紳商賈還有各村各鄉的大戶人家們,能夠為縣衙,為清源縣學,為清源學子的將來,慷慨解囊,出錢出力!”

    此話一出,嗡的一聲,現場頓時亂哄了起來。

    胡澤義則是蹙眉變色,心中琢磨著崔耕剛才的這番話,暗道,事兒是這麼個事兒,怎麼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就變了些許味兒了呢?怎麼感覺是本官……

    這時,又是田文昆站起來,高聲喊道:“縣尉大人,這重振本縣縣學,自然是好事。若是本縣以後能出一些科舉進士,能出一些詩文名士,那也是我們清源之光,不是?不過小民還是想知道,籌辦縣學館及後續開館後的一應開支,所需多少銀錢啊?”

    崔耕比劃了一下手勢,說道:“前期大概需要六百八十貫錢,便能將學館籌辦起來。後續學館投入使用後,學正教諭的薪水月錢,還有每月一眾學子的廩膳補貼,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開銷用度,攏共加起來的話,每月需要往裡補貼三十貫錢左右。”

    話音落罷,整個宴席上再次陷入紛紛亂議中。

    “什麼?前期籌建學館就要六百八十貫錢之多?老子一輩子都掙不到這麼些銀子!”

    “我的天,以後每月還要往裡補貼三十貫錢?俺這鋪子一年都賺不了三十貫錢啊!”

    “對啊,關鍵是長此以往的補貼,任誰也撐不住吃得消啊!”

    “沒錯,月復一月,年復一年,誰家也不是開善堂的,不是?”

    “要出銀錢你們出,反正俺張某人是不攤這趟渾水!”

    “呸,我就說宴無好宴,你看吧,敢情是咱們胡縣令想打咱們這些人的主意啊!”

    “……”

    ……

    一時間,群情洶湧,場面委實有些控制不住了。

    這時,胡澤義的臉色明顯難看了起來,有些忿忿地將目光投向崔耕,好像在說,崔二郎,你不是說這些人肯定會點頭同意,慷慨解囊的嗎?現在好了,這些人不但不願意出錢出力,還將怨氣和意見統統撒到本官頭上了!

    崔耕自然是裝作沒看見,繼續任由場中群情激奮的氣氛擴散下去。

    約莫過了一小會兒,他才暗道一聲,火候差不多了!

    隨即,他在台下尋覓起便宜岳父的身影,這時曹天焦也在某個角落裡抬頭看著崔耕,兩人目光這麼輕輕一碰撞。

    曹天焦眨巴了兩下眼睛,似有詢問之一。

    崔耕衝他微微點了一下頭,張口做了一個嘴型老曹,接下來該你出場了!

    看書小說本書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6
第056章 老曹真威武

    得到崔耕的訊號,老曹很機智地站了起來,伴著劇烈的咳嗽聲,騷包地猛揮了兩下手,很成功地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鬧哄哄的宴席廳,一時間鴉雀無聲下來。

    在場這些紛紛叫嚷不出錢的商賈大戶們都很好奇,曹天焦這個時候跳腳出來想幹甚?又想耍什麼鬼把式?

    曹天焦有模有樣地朝著它台上的崔耕拱手抱拳遙呼一聲:“縣尉大人,籌辦縣學此乃義舉,我曹家願意響應!”

    說罷,不顧四周紛紛射來的殺人眼神,單手一舉握成拳頭,非常霸氣地喊道:“籌辦縣學館的六百八十貫銀錢,我們聚豐隆出了!”

    轟!

    一石激起千層浪!

    “六百八十貫銀錢,曹家居然願意一家獨出?這曹天焦腦袋不會是讓驢踢了吧?”

    “驢哪裡會踢他腦袋?估摸是讓哪家窯館裡的粉頭給踢昏了頭才是!”

    “不對啊,曹家雖說號稱清源三大酒坊,不過他們家酒坊的生意不是早就被崔氏酒坊的木蘭春給擠垮了嗎?曹家還能拿出這麼多現銀來?”

    “沒錯,前兩天我還聽說曹家小姐正要賣掉酒坊來著,這曹天焦今兒居然還在這花冤枉錢,真是出了名的敗家爺們啊!”

    “諸位,恕在下孤陋寡聞,這聚豐隆是什麼鬼?”

    “沒聽過……”

    “不曾聽說過。”

    “聽著倒是像字號,難不成曹家酒坊更名成聚豐隆了?”

    “不能,你沒聽說嗎?曹家小姐都要賣曹氏酒坊了,還更個屁名啊!”

    “……”

    一時間,眾說紛紜,聚焦點全在了曹天焦身上,就連一縣之尊的胡澤義都被奪了光彩。

    不過胡澤義現在壓根兒就不在乎曹天焦是不是搶了他的風頭,而是猛地激動站起,滿臉欣喜地望著曹天焦,興奮問道:“曹東家剛才是說,籌辦縣學館前期所需的六百八十貫,你願意一家獨出?”

    今日在這宴廳中,重振縣學,籌辦縣學館之事真是一波三折。

    胡澤義從一開席的竊喜興奮,到中途眾人反對時的失望鬱悶外加小憤怒,再到現在突然又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激動興奮。

    此時的他早已了沒了一縣之尊本應有的矜持和淡然,反而更像是一個失而復得的投機者。

    崔耕站在台上一言不發,就這麼靜靜地觀察著台下的一舉一動,尤其是胡澤義的表現,無不落入他的眼中。見此,不由暗暗感慨,這胡澤義還真是摳門吝財,好鑽營攬虛名之輩啊!

    “回縣令大人,正是!”

    曹天焦肯定地點了兩下頭,回道:“六百八十貫銀錢,聚豐隆,願意出!願意一家獨出!不過聚豐隆也有一個條件”

    不等崔耕這個現場主事人發話,胡澤義急急搶問道:“什麼條件,你說!”

    曹天焦道:“要求很簡單,聚豐隆希望得到縣衙能夠無償將崇仁坊坊口的那處廢樓轉讓予我們!”

    “崇仁坊坊口的那處廢樓?”

    胡澤義略微回憶了一下,貌似想了起來,道:“你是說前些年縣衙拿來做迎賓館的那棟舊樓?”

    曹天焦說了一聲是。

    那棟迎賓樓,胡澤義是有印象的,這是前任縣令在任職期間修築起來的一棟佔地頗廣的三層小樓,後頭還有一進九間庫房的大院,屬於前店後院的格局,當時修建起來主要是給那些從上面下來清源巡視的官員住得。不過後來因為縣衙財政吃緊,再加上清源這種小縣規格,幾乎一年到頭也不見得有上面官員下來巡視,迎賓樓也就沒開了,以後便一直荒廢了下來。

    這棟迎賓樓是縣衙公產,就在崇文坊坊口,離縣衙不過數十步的距離。

    不過論估值,胡澤義暗暗估算了一下,還真不值六七百貫錢,尤其是在清源這種小縣城裡,頂天了能到三百貫。

    不過坐在他旁邊的宋溫聽到曹天焦的要求後,倏地面色巨變,附耳低聲道:“東翁,萬萬不能答應啊,這處迎賓樓學生想……”

    “想什麼?”

    胡澤義有些不悅地打斷了宋溫的進言,皺眉斜視道:“這棟廢樓荒著也是荒著,又是縣衙公產,平日也沒甚大用,索性就就給他算了。”

    “不行不行。”

    宋溫一聽胡澤義動了心,越發急了,連連擺手道:“這兩天學生本就想跟東翁說來著,迎賓樓學生另有用處,還望東翁能將其調撥給學生……”

    “調撥給你用?”

    胡澤義見著宋溫又習慣性打起縣衙公產的主意,越發地不悅了,哼道:“那籌辦縣學館的六百八十貫錢,你出啊?”

    宋溫鬱悶地搖了搖頭,哭喪著臉道:“學生哪裡拿得出這麼多的銀錢啊!”

    若是換做方銘沒有將崔氏祖產賣掉的話,他倒是還有辦法讓梅姬拼湊出這麼些錢來,不過現在嘛……梅姬除了留給他一具百玩不膩的酮體之外,幾乎是負資產。

    至於他自己,這些年跟在胡澤義身邊損公肥私,東敲詐西勒索的,滿打滿算也就置辦了一套崇文坊的宅子,和不過幾百貫的積蓄。

    這些積蓄還是被他家的胖婆娘管著,幾乎是只進不出。

    至於你讓他厚著老臉去別人那兒借六七百貫銀子來買下迎賓樓,首先這樓不值這個價,其次,現在的梅姬在她眼裡還真不值六七百貫錢。

    他這幾天之所以想打迎賓樓的主意,正是想不花一文錢將這便宜公產從胡澤義手中挪借過來,然後討梅姬的歡心,讓她用迎賓樓開上一家客棧,一來可以繼續哄住梅姬這小騷~蹄子,二來也可以讓梅姬幫他掙點銀子。

    現在好了,原本設計好的計畫,又被曹天焦這老東西給破壞了。

    狗日的曹天焦,敢壞老夫的好事,早晚有一天滅了你!

    宋溫怨恨地看了一眼滿臉堆笑的曹天焦,咬牙切齒之餘,唯有空嘆的可惜。

    “准了!”

    胡澤義思慮一番過後,點頭道:“你若願意出這六百八十貫錢,本官就作主將這迎賓樓無償轉讓予你!晚些時候你可以到縣衙,找陳縣丞,哦不,陳縣丞不在,你就直接找崔縣尉,一手交付錢數一手簽訂契約。”

    曹天焦道:“縣尊大人英明!”

    說罷,他不忘追問一句:“這說好之事不會再有更改吧?莫一會兒縣尊大人出了醉仙樓,事後又不認……”

    “放肆!”

    胡澤義面色瞬間鐵青,狠狠擊打來了一下桌子,大喝道:“本官是那種言而無信之輩嗎?你願意獨家出六百八十貫錢來支持縣學,本縣將那小小迎賓樓讓於你又如何?在場諸位都是見證,這事兒本官絕不誆你!”

    曹天焦叫了一聲好嘞,便又傻樂傻樂地重新坐了下來,坐下之後不忘沖台上的崔耕看了一眼,貌似在邀功似的。

    崔耕置之一笑,隨後輕輕拍起了雙手,故作驚訝地衝曹天焦方向豎起拇指,狠狠點了個贊,高聲說道:“諸位,瞧瞧,像曹東家這樣的才是本縣商賈的楷模啊!小小迎賓樓又值幾個錢?他卻願意獨出六百八十貫錢來支持縣學館籌辦。嘖嘖,這大魄力,本官亦是佩服得緊啊!”

    迎賓樓價值如何,在場來賓心知肚明,講真,絕對是值不了那麼多貫錢的。他們都很納悶,這曹天焦也不傻啊,為何就願意花上這麼多銀錢來購置這麼一棟荒樓呢?就圖離崇文坊坊口的地段?還是說就圖迎賓樓是離縣衙最近的,可做商用的建築?

    這時,崔耕緩緩從台下走了下來,重新回到胡澤義那桌宴席上。他還沒坐下,就看見宋溫正恨恨地盯著遠處的曹天焦,不由促狹道:“宋戶曹,你這就小氣了啊。曹東家人那是溢價出了好幾倍的銀錢,才換來這迎賓樓的。你肯定是跟曹東家有過節,人一聽說你要打這迎賓樓的主意,便寧可舍了大價錢,也要先你一步拿下。”

    “胡扯,我與他無冤無仇!”

    宋溫一急眼,立馬快語罵道:“而且他怎麼知道我要打迎賓樓的主……”

    話一出口立馬後悔了,抬頭看著崔耕的剎那,發現對方的眼中透著幾分詭笑,嘴角揚起,似在譏諷。

    呼地,宋溫心裡一突,暗道,難道是我身邊的人走漏了消息,姓崔的又跟梅姬與我有仇隙,這就鼓動了曹天焦這老東西今日有此一出?是了!今晚這宴是他張羅的,赴宴的人是他請的,那剛才那一出絕對是他事先就算計好的。

    嘩啦~

    宋溫忿忿而起,咬牙切齒道:“崔縣尉,你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崔耕聳聳肩,無辜地看著宋溫,不解道:“宋戶曹,本官又怎麼你了?我欺你?你算老幾啊,值當本官出手我欺你嗎?”

    宋溫氣惱站起,喊道:“你……”

    “你什麼你?少在這兒胡攪蠻纏!”

    話未講完又被崔耕無情地打斷了,不過崔耕不再理會他,而是看著胡澤義,笑道:“縣尊大人,可喜可賀啊,有了這前期籌辦縣學館的銀錢,重振縣學指日可待了!屆時,大人得了朝廷的嘉獎,可莫要忘了下官才是。”

    胡澤義本來是挺鬱悶的,不過聽著崔耕這小小的馬屁話,心情確實好了些。

    但一想到這六百八十貫錢只是前期建館所需的費用,學館落成之後,每月三十貫源源不斷的支出還沒著落呢,一時間又心有陰霾,頗為惆悵地嘆道:“這只是開始啊,以後這每月三十貫的銀錢補貼,上哪兒尋去?你看這些卑賤的商賈,是鐵了心不願意為縣衙分憂了!”、

    崔耕聞言心裡冷笑,呵呵,你當別人都是傻帽不成?合著全天下的便宜都要給你胡澤義一人佔全了?

    心裡想歸想,嘴上卻不能這麼說,而且讓曹天焦拿下迎賓樓只是開始,後面才是重頭戲。

    於是乎,他又站起轉身,沖四周在座的士紳商賈們高聲喊道:“諸位,曹東家仗義疏財,替胡縣令解了憂。那接下來縣學館每月的三十貫補貼投入,諸位也是不是可以效仿一下曹東家,為縣尊大人分憂解愁呢?”

    霎時,在場所有人又開始裝聾作啞了,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就是不支聲兒。

    不過心裡面卻是把胡澤義這個專打他們主意的昏官給恨死了,但凡在坐之人,心裡對胡澤義不罵上一聲娘的,都不是好漢!

    就在冷場之機,又見曹天焦忽地站起,高高舉起右臂,非常霸氣地喊道:“這縣學館以後每月三十貫的投入,我們聚豐隆出了!”

    嚯哦~

    又是曹天焦!

    崔耕見狀,本要配合地站起來問話,可誰知胡澤義又搶先站起,急急問道:“曹東家又願意一家獨出?這每月三十貫可不是一錘子的投入,是長年累月源源不斷地投入,你真的願意一家獨出?”

    曹天焦很果斷地點頭說道:“回縣令大人,草民絕不是信口雌黃,這筆錢,我們聚豐隆出了!不過草民……”

    “說,你有什麼條件!”

    胡澤義已經學會搶答了。

    沒辦法,胡澤義心裡清楚的很,這每月三十貫的投入可不比之前那六百八十貫錢,這是長年累月都要往裡白給的,別說小小的曹天焦,恐是泉州府的首富,也不一定有這魄力和家底敢一家承辦下來啊,

    所以當他聽到曹天焦願意再次一家承擔這筆看似不多,實則是無底洞的支出後,他完全失去了最後一絲的矜持和冷靜,急不可耐地問了出來。

    曹天焦又是人畜無害地笑了笑,道:“其實也沒啥大條件,支持縣學,人人有責嘛。不過聚豐隆還是希望縣衙將平日裡收繳上來的糧稅、商稅、還有牲口市的稅款,從今往後,都能統統存入我們聚豐隆號裡來了。”

    胡澤義面色巨變,驚得手一抖,險些將拿在手中的杯盞脫落在地。

    “呀呵,好大的口氣!”

    而宋溫彷彿被人踩了尾巴一樣,猛地竄立起來,抬手一指曹天焦,尖叫道:“姓曹的,你們這聚豐隆到底是干甚用的?”

    曹天焦溫煦地笑了笑,眯著眼睛慢悠悠地說道:“聚豐隆啊,是俺們新開的銀號!”

    小說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6
第057章 聚豐隆銀號

    聚豐隆銀號?

    宋溫不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阿伯,雖是第一次聽說銀號,但從字面上不難理解,這聚豐隆銀號跟吳家的天順錢莊應該是如出一轍,只不過換個了稱謂而已。請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

    唔?這麼說,曹家這是要開錢莊囉?

    宋溫陰鶩的三角眼眯成了一條縫,暗暗思量道,怪不得姓曹的要讓東翁答應,從今往後縣衙的商稅糧稅,還有牲口市的稅銀,都統統存入他家的聚豐隆銀號裡頭。敢情兒是想借雞生蛋,拿著縣衙的官銀稅款作為儲備金,然後再放債出去生息掙錢啊。

    這要放到崔耕夢中所見的後世銀行,這就是在攬儲啊!

    “哼~打得倒是如意算盤!”

    當即,宋溫便向胡澤義勸諫道:“東翁,此事萬萬不行!這姓曹的打得好算盤,居然將主意打到縣衙的頭上來了。東翁明鑑,絕對不能同意了這廝的無理要求!”

    宋溫反對的這麼激烈,自然也有他自己的小心思。

    其一是今天曹天焦這老狗在眾目睽睽下,屢屢與他作對,讓他大失顏面,他自然也不可能讓曹天焦痛快;其二是官銀稅款存放在縣衙中呢,他作為胡澤義的頭號心腹,自然是能趁機揩油,總有機會從官銀稅款裡頭撈點實惠,甚至可以暫挪他用,為自己牟利。但是以後這些稅銀都統統存入聚豐隆銀號裡後,他哪裡還有這種機會?這不是絕了他的斂財心思了嗎?

    還有最後一個關鍵原因,便是天順錢莊的大掌櫃,吳家長子吳公禮在兩天前也曾找過他,希望他今後能將牲口市每日所收之稅銀存入天順錢莊中。作為回報,吳公禮會出銀子替他在泉州府置辦一套像樣的宅邸,至少也是兩進兩出的宅邸。

    宋溫身為清源縣戶曹,再加上跟胡澤義的關係,自然是完全有這個能力替吳公禮辦到。再者說了,泉州城裡兩進兩出的宅邸,地段好些的,少說也值兩三百貫,宋溫憑啥不干?

    不過這事兒他還沒來得及找時間跟胡澤義嘀咕,他媽的,沒想到就被曹天焦這老鱉孫搶了先。

    好你個曹天焦,今天是跟老夫幹上了是吧?居然還來虎口奪食。

    看著坐在身旁的胡澤義沒有第一時間拒絕,而是一臉沉思狀,宋溫越想越擔心,猛地拍案而起,喝道:“曹天焦,縣衙的稅銀,是不可能交到一介商賈手中的!”

    突地拍案,還沒將曹天焦唬住,卻嚇到了胡澤義一大跳!

    “放肆!”

    胡澤義瞬間拉下臉來,瞟了眼宋溫,哼道:“什麼時候,縣衙輪到你作主了?”

    崔耕見狀,趕緊狠狠地補了一刀上去:“那是,縣尊大人在坐,本官都不敢僭越,你一小小曹吏竟敢越俎代庖?還真是反了你了!”

    “姓崔的,你莫要挑撥離間!”

    宋溫頓時反應過來,急忙俯身哈腰地衝胡澤義解釋道:“東翁,學生並沒有僭越冒犯之意,且聽學生解釋。事情是這樣的……”

    無奈之下,宋溫只得將天順錢莊掌櫃吳公禮找他之事講了出來,當然,吳公禮要送他一套兩進兩出的宅邸作為回報這種事兒,宋溫自然是主動省略掉了。

    城東吳家與胡澤義是表親,這個在清源縣並非什麼隱秘。

    “公禮也對官銀稅款有意?”

    胡澤義見這裡頭還扯出了自己的親戚,表兄吳繼堂的長子吳公禮也對稅銀存入錢莊動了心思,不得不重新思量了起來。

    兩人是低聲交談,同席而坐的崔耕自是聽得清清楚楚,不過隔了好幾張桌子的曹天焦可是一頭霧水,啥也聽不著。

    崔耕聽完宋溫的話,又見著胡澤義猶豫的神色,心知要壞,果真同行是冤家,而且這個冤家還是胡澤義的表外甥!

    好在他之前和曹天焦還準備了另外一套方案,防的就是中途出現吳家此類不穩定因素,但是他和曹天焦離得太遠了,該如何通知便宜岳父呢?

    忽地靈機一動,他猛地站起,沖曹天焦方向高聲喊道:“曹東家,清源城中並非單單只有你們聚豐隆開錢莊吧?清源縣衙的確是錢庫吃緊,無法支撐的起每月縣學所需的損耗。但你這條件提得也忒多了吧?今天天順錢莊吳掌櫃這位大金主是沒來,不然的話,還能輪得到曹東家你在這兒趁火打劫?我可告訴你,天順錢莊吳家,跟咱們縣尊大人可是親戚!”

    此話一出,曹天焦先是一陣錯愕,不過再看崔耕別過頭去衝他擠眉弄眼,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兒。

    但這話也讓宋溫警醒了,他很奇怪為何崔二郎會突然跟曹天焦說這些話。

    這幾句話聽著像是為胡澤義鳴不平,像是在敲打貪得無厭的曹天焦,但宋溫卻是覺著,姓崔的是有意將自己和胡澤義的對話傳給曹天焦聽得。

    難道曹天焦這老貨只是個牽線木偶,實際上,崔二郎才是這突然冒出來的聚豐隆的幕後掌舵人?

    不過還容不得他繼續往下猜想,曹天焦便又開始高聲喊話了:“縣尊大人,並非曹某在趁火打劫啊。每月三十貫的無償投入,長年累月源源不斷,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曹某相信,縱是天順錢莊家大業大,恐也不可能長此以往地為縣尊老爺出這筆銀子吧?”

    每月三十貫,源源不斷,風雨無阻,長年不斷……

    胡澤義略微蹙眉,暗自一陣搖頭,他太瞭解自己的表兄,吳家家主吳繼堂了,這老倌是出了名的摳搜,而且是無利不起早的精明,他哪裡會有這個魄力?在錢上,吳繼堂這個表兄倒是和自己相像得很吶。

    至於自己那個表外甥吳公禮……呵呵,他爹吳繼堂還沒死,哪裡輪得到他這個毛頭小子作主?

    曹天焦見胡澤義還是沒有表態,狠心地咬了咬牙關,喊道:“縣尊大人,今後若是能將縣衙的官銀稅款都存入我們聚豐隆銀號,除了每月三十貫的縣學所需由我們出之外,聚豐隆還願意出三百貫修繕擴建城外木蘭溪的渡頭!”

    “修繕擴建城外木蘭溪的渡頭?此言當真?”

    胡澤義聽到曹天焦又加了一個條件後,心中最後一絲猶豫徹底放下了。

    曹天焦道:“一口唾沫一個釘,草民豈敢在縣尊大人面前胡謅?”

    這下,宴廳中再次沸騰了。

    尤其是那些商賈,更是面露雀躍之色。

    不為別的,就為清源木蘭溪的渡頭。

    因為清源之所以鮮有外地客商來此,最大的原因便是交通不發達。按理說,木蘭溪四通八達,若是開通水路的話,便可以渡船乘舟抵達泉州府下轄各縣,就是逆流而上到泉州城,也僅需陸路的一半時間。

    可是這些年來,清源財政吃緊是一個原因,幾任縣令不作為也是一個原因,遲遲都沒有對木蘭溪碼頭渡口進行修建。

    若是多了水路能使越來越多的外地商旅和遊人來清源縣,那豈不是繁榮了清源各行各業的生意?間接地,他們這些買賣人不是可以掙更多的銀子了嗎?

    一時間,這些本來不願出錢的商賈們居然都動起了心思,為了個人自身的利益,竟不約而同想到了一塊兒,紛紛出聲對胡澤義喊起了話。

    “曹東家真是慷慨仁義啊,我醉仙樓願意錦上添花一把,捐獻一貫錢為縣衙修繕擴建木蘭溪渡口碼頭。”

    “在下雖是做布帛買賣的,論財力比不了曹東家,但在下願意捐獻十貫錢,為縣衙修建碼頭添上一把助力!”

    “我願意出三貫錢!”

    “我出兩貫!”

    “某家願出三十貫,共襄此盛舉!”

    ……

    胡澤義和宋溫被突如其來的局面給看懵了,而場中的士紳們更是極大地震撼了,曾幾何時,清源的商賈們就為修建一個碼頭而如此的齊心協力,眾志成城?

    總說商賈不仁,今日卻見到如此大場面的仁義之舉,著實令他們這些平日裡自視清高的士紳階層們汗顏啊!

    崔耕也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局面,不由低聲勸胡澤義道:“大人,這就是民心所向啊!還有,前幾天從龍溪縣衙傳來消息,有一股亡命的山匪貌似竄入莆田縣和清源縣的交界處。在這股山匪沒有剿滅之前,陸路總是不如水路安全些。所以修繕擴建城外木蘭溪碼頭,既是刻不容緩之事,也是大人為清源百姓謀福祉之事啊,此乃善事,更是義舉,也是大人一樁利民政績啊!下官建議還是應了曹東家吧!”

    胡澤義嗯了一聲,斂下眼皮,陷入短暫的權衡考慮。

    不過宋溫還是堅持不懈,繼續搖頭勸道:“不行不行,絕對不能應了曹天焦。東翁吶,吳家跟您可是親戚,萬一吳老爺那兒……”

    “他能拿我怎樣?”

    胡澤義猛地一睜眼,哼道:“莫非你認為他願意每月無償為縣學出上三十貫?還是說他願意為縣衙出三百貫用以修建碼頭渡口?他不出這筆銀子,難不成你宋溫替他出?”

    “啊?學生…學生……”

    宋溫一時語噎,久久不知如何回覆。

    因為吳繼堂是什麼人他清楚,他宋溫是什麼人,他自己更清楚!

    很快,胡澤義便起身決定道:“好,本官應了你便是!剩下的事情,本官讓崔縣尉與你跟進。崔縣尉”

    說罷,胡澤義看著崔耕,囑託道:“曹東家今日所提之事,所應之事,本官統統交由你全權負責。無論是縣學,還是渡口碼頭,都要抓緊些,莫要讓本官失望!”

    “下官遵命!”

    崔耕痛快地應了下來,目送著胡澤義揚塵離去。

    再看宋溫,跟在胡澤義身後就跟失了魂的木偶似的,跌跌撞撞,險些摔了跤。

    很快,這場慈善晚宴便隨著來賓的陸續離去,而宣告了結束。

    剛才還喧囂鬧騰的醉仙樓大堂,不消一會兒便冷清了下來,獨剩崔耕、曹天焦,還有田文昆三人。

    田文昆見走的人差不多了,才拱手笑道:“恭喜兩位了,田某在此預祝聚豐隆日進斗金,生意興隆啊!”

    崔耕聳聳肩面帶溫笑,倒是曹天焦,眼睛樂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找不著南北了。

    崔耕回了句:“今日還多虧田掌櫃的配合了!”

    “你我什麼關係?自當是義不容辭的!”

    田文昆很是仗義地笑道:“不過今天,田某必須對少東家,哦不,崔縣尉大大地寫上一個服字。了不起啊,說句不好聽的,晚宴所邀來得這些人,哪個不是縣尉大人今晚唱大戲的配角啊?了不起,服!”

    崔耕擺擺手,謙遜地連說不敢當,沖曹天焦喏了喏嘴,道:“今晚真正的主角是曹東家,可不是我!”

    曹天焦還沉浸在剛才全場聚焦的美妙滋味兒中,聽著崔耕這麼一說,越發樂飛了。

    不過想著剛才最後今天花出去的那麼些銀子,都快趕上他曹家的家底兒了,對崔耕還是有著幾分微詞,道:“賢婿啊”

    崔耕不等他說完,趕緊制止道:“您老人家還是叫二郎好些,前兩天你家月嬋也說過,合作銀號不代表聯姻,我可不想讓她又說我趁人之危!”

    曹天焦不由一癟嘴,氣罵道:“這個死丫頭,像你這麼好的賢婿哪裡找?”

    “說正事兒!”

    崔耕及時糾正了一下,道:“你剛才是不是想問我,縣衙每年的官銀稅款是有數的,就算統統存入我們聚豐隆,也抵不住花出去的那些銀子是吧?”

    “對哩!”

    曹天焦道:“每月三十貫,一年就是三百六十貫,這要是十年……不敢想喲,還有那多花出去修建渡頭的三百貫冤枉錢,夭壽啊,這錢可不是大風颳來的。就算縣衙那些官銀稅款都存到咱們聚豐隆,一年生的利錢都抵不上三百貫啊……您這是圖什麼啊?當時拿下迎賓樓改作聚豐隆銀號就行了唄!還花這麼些沒底的冤枉錢,真是夭壽……”

    崔耕笑道:“曹東家,有時候吃虧便是福啊!我且問你,銀號是不是要攬儲?”

    曹天焦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崔耕又道:“那我問你,如果你是儲戶,當你得知縣尊老爺都願意把縣衙的官銀稅款放心大膽地交給聚豐隆,身為清源的儲戶,還有什麼理由不將銀錢存入聚豐隆呢?你覺得,以後我們吸儲攬儲,還需要挨家挨戶的跑嗎?等著吧,今晚的消息一但擴散出去後,你最好把聚豐隆的門檻兒做得高些。”

    “為啥門檻兒要做高些?”曹天焦問。

    不等崔耕回他,田文昆便第一時間樂道:“當然是免得被人把門檻兒踩平了唄!不過經縣尉大人這麼一說,還真是這麼個道理。今日此舉,至少第一回合就完爆吳家的天順錢莊啊!厲害,縣尉大人當真厲害啊!”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6
第058章 慌者亂如麻

    清源縣城並不大,即便晚宴散席已近戌時,但慈善晚宴裡發生的事兒就跟長了翅膀一般,不到半盞茶的光景兒,便傳得滿城皆知。請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

    無論是籌辦重振縣學館,還是修繕擴建木蘭碼頭,都是利民惠民的善事義舉,一時間,曹家和聚豐隆都被推到了人人稱讚誇舉的輿論風頭之上。

    也得虧現在是天黑宵禁了,要不然此時曹家的大門前已是拜訪者不計其數,致謝者絡繹不絕了。

    而作為此次慈善晚宴負責任的崔耕崔大縣尉,間接地,也在清源縣學子和百姓口中贏得了一片讚譽。

    至於本該在晚宴中唱主角的縣尊大人胡澤義,按照他之前所預想的,應該是不花一文錢便贏得了清源縣的民心和聲望,但很可惜,事與願違。他不僅沒有達成所願,還被士林學子和清源百姓們在私底下集體問候了一遍他的家人!

    今晚晚宴發生的事兒,都是通過前來赴宴的商賈士紳們口中傳揚出去的,因為胡澤義的摳搜尿性和在晚宴中不堪的表現,所以這些赴宴者們傳出來的各種版本都是對他不利的,負面的。自然而然,通過今晚小小一個晚宴,縣令胡澤義在清源縣本就不足的人心民望再次大打折扣,反而成全了崔二郎一個為民請命的能吏之名。

    天一擦亮,聞訊而來的吳公禮火急火燎地敲開了縣衙大門,仗著親戚的關係進了縣衙內宅,拍門吵醒了還在酣睡正香的胡澤義。

    胡澤義披著長袍,睏倦地打著哈欠,一臉不悅地來到客廳。

    人還沒坐下,吳公禮便急忙問道:“表叔,我聽說曹家新開了一家錢莊,叫甚聚豐隆銀號的?”

    胡澤義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哼道:“你大清早又闖縣衙又吵醒本縣,就是來問這事兒的?簡直是胡鬧!”

    “表叔息怒,我,我……”

    吳公禮看著胡澤義陰沉著的臉,自是驚嚇得打了個寒顫。他知道胡澤義一旦發起火來,別說他這個當晚輩的,就連他爹吳繼堂,身為胡澤義的表兄都得退讓三分。

    這時,負責胡澤義在內宅日常生活的老僕捧了端上來一碗茶湯,走到胡澤義身邊,低聲道:“老爺,先醒醒目吧。”

    茶湯是溫的,不燙,並非是拿來喝得,而是用來擦眼睛提神醒目的。

    這是長安京官的一個習慣,因為他們經常都是凌晨就要起床,進宮上早朝。所以,每逢酣睡正香的凌晨起床時,他們都有用溫茶湯來擦拭眼睛的習慣。

    胡澤義雖沒有在長安任過京官,但卻也對能夠有資格上早朝的京官羨慕得緊,自然而然,也會學著他們一些生活習慣,以防止將來他高昇到長安後,一時適應不了那種凌晨上早朝,空腹上朝會的節奏。

    高昇進長安,御前面君王,可是胡澤義入仕為官的終極目標。

    “唔~”

    胡澤義用食指在茶湯中蘸了蘸,然後輕輕擦拭著自個兒睏倦的眼皮子,左眼完了擦右眼,來來回回五六次,這才整個人得勁兒起來,舒爽地低呼了一聲:“茶能名目啊,舒坦兒!”

    人精神了,心情也好了,對著吳公禮這個娘家侄兒,也不再如剛才那般陰沉著臉了,聲音也變得溫和了些:“公禮啊。以後若不是什麼十萬火急之事,不得這般莽撞,知道了嗎?下不為例!”

    吳公禮暗裡鬱悶一聲,曹家都開錢莊了,昨日晚宴中還博了這麼大的一綵頭,這還不夠十萬火急啊?

    於是,他起身說道:“表叔教訓的是。其實曹家開錢莊,開了也就開了,對我們吳家來說,沒什麼了不起的。吳家的天順錢莊在清源縣少說也傳了三代,根深蒂固,諒他曹家新開的小小錢莊,也翻不起什麼大浪,對我們吳家動搖不了什麼。可是”

    說到這兒,吳公禮躬身抱拳,面有央求之色地說道:“希望表叔父能夠收回成命,萬萬不要將縣衙的官銀稅款存入他們聚豐隆中啊!”

    “說得甚胡話?”胡澤義搖頭道,“本官昨日眾目睽睽下答應了曹天焦,一夜的功夫,你就要讓本官收回陳命。那豈不是讓清源縣的人笑話本官不講信譽,朝令夕改,視言行如兒戲?胡鬧!”

    吳公禮還是擺著躬身抱拳的姿勢,看著胡澤義說道:“可是,一旦官銀稅款存入聚豐隆成為事實,對我們吳家的錢莊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啊!”

    “你這孩子,比你爹還會危言聳聽,”胡澤義擺出一副長輩的口吻,訓道,“我知道你也想讓牲口市每日的稅款存入你家錢莊裡。但即便是將縣衙的官銀稅款存入你家錢莊,一年又能生多少利錢?就算天順錢莊要攬儲吸儲,難道吳家還會差了縣衙這筆官銀稅款?”

    “不是,這跟攬儲吸儲沒關係啊,若縣衙能將官銀稅款存入天順錢莊,性質不一樣,不一樣吶!”吳公禮見胡澤義壓根兒就不當回事兒,真心急了。

    “有什麼不一樣?”

    胡澤義哼了一聲,道:“你要知道聚豐隆付出的條件是什麼?向縣衙捐獻三百貫用來修繕渡口碼頭,還要負責縣學每月需支應的三十貫銀錢。尤其是後一項,那可是個無底的損耗啊,公禮。就算本官應了你,你能作主替縣衙出這筆銀子?首先,你爹那裡就過了關!”

    “這……”吳公禮瞬間慫了。因為他太清楚自己的爹是什麼德行,跟眼前這位摳不漏搜的表叔是一個尿性,想要讓吳繼堂替縣衙出這筆錢?呵呵,難度就跟讓眼前這位表叔父出這筆錢一樣大!答案都是一樣的,那就是不可能!

    偏偏他爹吳繼堂還生龍活虎賽犛牛,吳家一時半會還輪不到他吳公禮作主。

    “唉……”

    吳公禮仰天長嘆一息,喃喃道:“吳家錢莊,這次真的遇到勁敵了!這曹家向來專做酒坊,怎會突然打起錢莊行當的主意來?昨夜晚宴那一下,至少搶走我家錢莊在清源近半的儲戶啊!”

    胡澤義見吳公禮如此沮喪和言之鑿鑿,不由起疑道:“不就多開了一家新錢莊嘛,有這麼嚴重嗎?”

    “表叔父,你人在官場,不太瞭解錢莊這個行當。”

    吳公禮微微搖了搖頭,耐著性子解釋道:“錢莊這個行當本身就是年頭和信譽來撐臉面,再而錢生錢。吳家在清源縣經營錢莊數代人,年頭有信譽也有,的確是順風順水的。但架不住昨晚您老人家答應從今往後將縣衙的官銀稅款統統存入聚豐隆,委託聚豐隆替你們存儲。這說明什麼?說明聚豐隆銀號連縣衙官府都信任,不然怎會把本縣一年的官銀稅款存入?間接地,這是替聚豐隆錢莊在做信譽擔保,給儲戶們吃定心丸啊!對小家小戶的儲戶來說,相比之下,聚豐隆銀號顯然要比天順錢莊更來的穩妥安全些,不是?”

    說到這兒,吳公禮伸出手了比劃了一下手勢,道:“經昨日晚宴這麼一鬧,至少,聚豐隆至少會搶走我天順錢莊五成的儲戶!”

    “五成儲戶?經營數十年不如聚豐隆一晚?竟有這…這麼嚴重?”

    胡澤義有些不可思議地驚叫一聲,仔細琢磨了一下剛才吳公禮的分析,還真是這麼個意思,你昨晚他豈不是被曹東家利用了?

    一想到這兒,胡澤義頗為可惜搖頭嘆道:“早知道如此,昨晚就該在宴席上跟曹天焦多要些銀錢了。該死的宋溫,當時怎麼就不提醒下本官呢?真是沒用的東西!”

    吳公禮:“……”

    這都什麼時候了,自己這位表叔父想得不是幫他們吳家,而是想著要錢,果真是雁過拔毛,名不虛傳啊。

    看來此事木已成舟,想要截胡聚豐隆對縣衙官銀稅款的攬儲,吳公禮知道是絕不可能了。

    不過他現在也的確很好奇,曹家和曹東家他是聽說過的,也做過瞭解的,畢竟他是做錢莊生意的,錢莊借貸最多的就是生意人,所以但凡是清源縣的商賈,他多少都有過詳細瞭解。

    據他瞭解,曹家雖是清源三大酒坊之一,但那是以前,這幾年家底並不厚,而且自打木蘭春酒出來,酒坊生意更是一落千丈。他們家哪裡來得雄厚實力來開錢莊?

    而曹天焦呢?他也知道,絕對不是曹家能作主的那個人,曹家的買賣向來是他的女兒曹月嬋經手的。

    可昨天夜裡,曹天焦豪擲數百貫,卻眉頭不皺一下,端的是揮金如土。而且從別人跟他描述的昨夜晚宴時的情景,曹天焦在處理迎賓樓的事情上,還是在處理縣衙官銀稅款存入聚豐隆這件事兒上,不僅進退有度,而且絕對是有過預謀的,預謀得非常縝密。

    這還是他所瞭解的那個只知道逛青樓不思正業的曹天焦嗎?如曹天焦真有昨夜晚宴上的本事,曹家還至於每況愈下,墮落到要靠女兒曹月嬋來經營的局面嗎?

    不對!

    這裡頭不對!

    曹天焦應該只是拋頭露面之輩,後邊還有人,而且還是個家底實力雄厚到可以支撐得起曹家開錢莊的人!

    會是誰呢?

    吳公禮冷靜下來後,心思也細膩了起來,暗裡篩查著這個隱藏在曹天焦身後的那個人。

    他挨個挨個蛛絲馬跡地去排查著……

    這個人跟曹家關係熟稔到可以彼此信任,合作開銀號;這個人能利用縣衙官府的名頭來攬儲,可見心思縝密,經商天賦極高;開錢莊離不開現錢儲備,這個人顯然家底實力雄渾,隨時都能拿出一筆現錢出來……

    難道是他?

    是了!

    吳公禮猛地記起,貌似他收到的請帖上,邀請他參加赴那個勞什子慈善晚宴的人,就是他!既然晚宴是他籌辦的,那昨晚一切自然盡在他的計算之中了。

    真相呼之慾出!

    “好你個崔二郎!”

    吳公禮面色巨變,咬牙切齒道:“上次方銘之事我還送了你個人情,你居然還夥同曹家合開錢莊,這是準備要砸我們吳家的飯碗啊?”

    “嗯?關崔縣尉什麼事兒?”

    胡澤義見著吳公禮居然沒來由的提起崔耕來,而且還是一臉的切膚之痛,好似結了什麼深仇大怨般。

    吳公禮沒有隱瞞,逐一將自己的分析道了出來。

    胡澤義聽罷之後,嘭的一拳砸在椅子的扶手上,喝罵道:“好你個崔二郎,敢情昨兒的慈善晚宴從頭到尾都是策劃好的,合著本官也被你團團戲耍了!”

    吳公禮嗯了一聲,見叔父暴怒,心中又升起了一絲僥倖,擺出一副同仇敵愾地口氣,勸說道:“表叔父,崔二郎這廝城府極深,與曹家興辦聚豐隆之事也對您還藏著掖著,晚宴上還這般戲耍著您。要不,豁出這縣學不辦了,渡口不修了,也不能遂了他的心思,堅決不能將縣衙的官銀稅款交給聚豐隆啊!”

    “縣學不辦,渡頭不修,你吳家願意替本官出這筆錢?”

    胡澤義頗為輕蔑地看了一眼吳公禮,轉頭繼續憤憤地罵著崔耕:“要知道崔二郎也攙和在裡面,本官昨晚就更應該跟曹天焦多要些錢才是啊,索性修建渡頭直接張口就是一千貫,那至少還有六七百貫能進了本縣的錢袋裡。唉……真是便宜了崔二郎這廝!”

    吳公禮:“……”

    臉黑如墨,無言以對。

    本部小說來自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6
第059章 銀號開門紅

    有了當晚胡澤義的親口允准,崔耕就縣衙公產迎賓樓的問題上,與曹天焦的交割手續非常順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錢貨兩訖,迎賓樓易主姓了曹。

    第三天,曹家便迫不及待拆掉了迎賓樓的招牌,取而代之的是“聚豐隆銀號”五個金光熠熠的碩大招牌,分外醒目,格外搶眼。

    迎賓樓荒廢多年,略顯陳舊,但不影響正常投入使用。

    火急火燎,準備趕著這股子勢頭趁熱打鐵的曹家二話不說,專門請人將迎賓樓的前店後院和樓上樓下都拾掇了一遍,然後簡單地裝飾了一番,就將聚豐隆銀號的門正式打開了。

    一通炮竹之下,聚豐隆銀號開業了。

    很是倉促,也略顯簡單,但絕對不影響它在清源縣城中的人氣。

    縣衙官銀稅款的存入聚豐隆,自然是聚攏人氣的宣傳噱頭。

    但聚豐隆在開業當日對儲戶公佈的年利率,才是令銀號人氣急劇攀升的真正原因。

    天順錢莊給儲戶的月利率是二分錢,而聚豐隆銀號給儲戶開出的月利卻達到二分五,足足壓了天順錢莊一頭。二分五的年利率是一個什麼概念?好比醉仙樓掌櫃唐福國去天順錢莊存上一百貫錢,光一年的利息便能掙上兩貫五百錢。

    縱所周知,現在市面上貨幣購買力還是很硬的,基本能實現斗米百錢的購買力,而且還是上等的洛陽米。兩貫五百錢的利錢,光上等洛陽米便可買上二十五斗,供一家三口半年的口糧。

    對於老百姓而言,就平日攢下來的銀錢存入錢莊不僅安全不怕水侵火燒,還可以掙上一筆不菲的利息。所以,天順錢莊在清源縣中備受商賈百姓們歡迎。

    但現在聚豐隆銀號不僅有縣衙存稅款做變相的安全擔保,而且還將年利率提升到了二分五,自然是更加受清源縣儲戶們的熱衷。

    僅提升年利率這麼一項,聚豐隆銀行就小贏了在清源縣經營數代人的天順錢莊,開門紅。

    銀號連續幾天的試營業,反響不錯。不到三天的光景,前來聚豐隆銀號存銀錢的儲戶便累積多達兩百人,其中多為小攤小販和略有家資的小門小戶。

    ……

    這一日,聚豐隆銀號開業的第四天。

    崇文坊坊口依舊是喧鬧不止,人流川息。

    相比於前幾日,銀號外駐足觀望看熱鬧的行人少了,更多的是前來銀號辦理儲存的儲戶。

    銀號的二樓,銀號的賬房就設在一間臨街的房中。

    賬房總管銀號的賬目明細,這種事兒自然是曹家真正的一家之主曹月嬋來負責。

    此時,曹月嬋正與一名年輕男人並肩而站於長窗前,臨窗下望著街上銀號外的人來人往。

    年輕男子並非別人,正是清源縣尉崔耕崔二郎。

    兩人誰也沒說話,就是這麼一言不發地駐足瞅著外頭,靜悄無聲。

    約莫過了一會兒,崔耕打破了這份寂靜,率先開口道:“月嬋小姐,看來咱們這個開局不錯。聚豐隆銀號這幾天的賬本我也看了,按這情形,咱們銀號在清源縣算是立住了!”

    曹月嬋人雖未動,也未回應,不過長長的睫毛還是微微閃動了一下。

    崔耕見狀,啞然地笑了笑,道:“還在為那天銀號股權分配之事生氣?”

    “呵呵,小女子豈敢?”

    曹月嬋終於肯開口了,不過卻是嗤笑一聲,冷冷地說道:“現如今聚豐隆銀號您崔縣尉佔了七成的份子,我們曹家只不過佔了三成,哪裡敢對您生氣啊?可真是好笑啊,瞧瞧我爹”

    說著話,曹月嬋將目光落在了樓下,正在聚豐隆銀號外迎來送往,忙得不亦樂乎的曹天焦,略有自嘲地笑道:“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認真地做一件事兒,真是難得!”

    崔耕自然也看見了樓下大街上逢人就打招呼寒暄的曹天焦了,笑著附和道:“那不是很好嗎?以前你不是一直覺得令尊不思進取,玩物喪志嗎?現如今曹東家對銀號有這份熱情,更應該鼓勵不是麼?”

    曹月嬋鄙夷地瞥了眼崔耕,冷笑道:“崔縣尉說起風涼話倒是一點都不嫌臊得慌啊,就算他現在再熱情再進去又能怎樣?說好聽點,曹家,明著是聚豐隆銀號的東家,可說到底,還不是替你們崔家打著工?”

    “呃…嘿嘿…言重了,月嬋小姐言重了!”

    崔耕尷尬地笑著,不由想起幾天前,慈善晚宴舉辦的前一天傍晚,自己親自登門曹府,商談崔曹兩家合作銀號之事。

    本以為跟曹月嬋的談判會很艱難很棘手,沒想到那天曹天焦和曹家公子曹節也在場,談判竟然出奇的順利。

    就在曹月嬋堅持五五分,崔耕堅持七三分,兩人僵持不下之時,曹天焦居然破天荒地以一家之主的強勢態度一言定了乾坤,同意了崔耕的股權分配方案。作為條件,他要求聚豐隆銀號的對外宣傳和出面皆由曹家負責,而且他曹天焦也要參與經營錢莊的具體事宜。

    對於曹天焦提出的要求,崔耕自然是爽快應允了。他正愁銀號缺人手呢,曹家能擔起來自然是最好不過了。至於曹天焦提這些要求的原因,其實崔耕也能猜到一二,無非是草老爺子因為曹家日漸衰落,所以想藉著銀號之事,幫曹家掙回一些聲望回來,不希望永遠都背著“敗家毀家”的名聲。

    說到底,還是人要臉樹要皮,面子使然。

    曹月嬋雖說心裡也清楚,崔耕如今無論是崔氏酒坊還是清源縣尉,都是芝麻開花節節高,而曹家卻是江河日下,每天都在走下坡路,所以這次合作早就注定了兩家不在一個對等的平台上。但她還是不想就這麼便宜了崔耕,能多要一成是一成,所以自然是不會這般輕易就應承了。

    可哪怕她在曹家再強勢,說到底還是曹天焦的女兒;哪怕曹天焦在曹家再沒威望,說到底還是一家之主,曹家名義的家主。曹月嬋再執拗能拗得過曹天焦以死相逼嗎?

    當日,曹天焦為了逼迫曹月嬋應承下來,那可是聲淚俱下,就差女兒一個不答應,直接到院裡跳井算球了。

    無奈之下,曹月嬋只得憋著心裡這口惡氣,咬著牙應承了下來。

    自此,聚豐隆銀號籌辦事宜談妥,崔曹兩家也徹底地綁在了同一架戰車之上。

    這也才有了慈善晚宴上,曹天焦大殺四方威風八面的強勢裝逼。

    ……

    這時崔耕再看底下忙前忙後的曹天焦,也不禁覺得這個有些不務正業的老頭其實蠻可愛的。想想曹天焦當日在曹家以死相逼女兒就範的表現,想想現如今曹家的一日不如一日,再想想聚豐隆銀號將來的錢途不可限量,崔耕忽然打心裡高看了曹天焦一眼

    呵呵,都說我這位便宜岳父貪戀青樓,玩物喪志,其實又有誰知道,他其實挺睿智,眼光也毒辣呢?別看他平日不著四六,可到了關鍵時候,他卻比經商天賦極高的曹月嬋看得更深邃,看得更遠大。

    “咳咳,月嬋小姐,莫要再為當日之事生氣了!”

    崔耕轉身走回了房中,尋到桌邊的一張胡凳坐了下來,將手倚在桌沿,輕聲說道:“曹家現在看著是吃了虧,但我相信,不遠的將來你一定會為自己當日的決定而感到慶幸!”

    “小女子目光短淺,只看到眼前,看不到以後!”

    顯然,曹月嬋還是耿耿於懷,說著話也酸不拉唧的。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噔噔噔的急促上樓之聲在外頭響起,猛地,房門被人從外頭推開,曹家二代敗家子曹節滿頭大汗地跑進房中,興奮難忍地雀躍道:“姐,姐夫,不得了,不得了啊,哈哈,發財了,發財了!”

    崔耕正要張嘴詢問,卻見曹月嬋面有羞怒之色地轉頭瞪著曹節,嬌斥道:“誰是你姐夫?信不信這個月的例錢,統統給你扣光?”

    月例錢,是曹節每個月家裡給他發的零花錢。這些錢可是他聚狐朋會狗友尋花問柳的倚仗,若真要扣光了,比叫他死還要來得難受。

    當即,他嚇得連喊不要,隨後改口道:“崔縣尉,姐姐,剛才櫃上的二頭說,今天光來咱們銀號存錢的儲戶就差不多小兩百人了。天吶,今天一天都快趕上前面三天了,照這勢頭,再過幾天不就可以將天順錢莊干趴下了?”

    曹月嬋聽罷也不由得蛾眉輕揚,眼中透著幾分難忍的激動之色。

    前幾天兩百人,今天又多了兩百人,這才開業幾天啊?差不多搶了天順錢莊三成的儲戶了。饒是她竭力暗暗告誡自己在崔耕面前一定要淡定,也難以平常心對待啊。

    倒是崔耕搖了搖頭,笑道:“你想多了!天順錢莊在清源縣經營數十載,哪裡說干趴下就能輕易干倒的?前幾天加上今天,能趁著縣衙稅款的存入和提升年息率的勢頭,從他們手中搶來三成的儲戶,已實屬不易。估計接下來再有過檔的儲戶,那也只是每日零零散散了,不會像這幾日這般的大批大批過檔了。”

    曹節聽著不明就裡,倒是曹月嬋聽明白了,微微蹙眉問道:“你是說剩下那七成儲戶都是天順錢莊的死忠儲戶,無法再用二分五的年息率來吸引他們過檔來我們聚豐隆了?”

    我們聚豐隆?

    崔耕注意到曹月嬋不由自主地用起我們兩字兒,嘴角不由一揚,暗道,看來這丫頭也就是嘴硬好面兒,心氣高不服輸罷了。

    “沒錯,是這麼個理兒。”崔耕點點頭。

    曹月嬋聽後,輕輕搖頭道:“這樣可不行,三成的儲戶不足以讓我們在清源縣做大,更何談匯通天下?”

    倒是曹節滿是不亦樂乎,撇撇嘴,不屑道:“這有何難?兩分五的年息不行,就繼續提高唄。這世上哪有人會跟銀子過不去?”

    “下下策!”

    崔耕直接否定了曹節的餿主意,道:“第一,先不說打價格戰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主意,其次,如果我們真敢為了吸儲而莽撞地提升年息率,那到時候不用吳家來跟咱們過招,朝廷都會滅了咱們聚豐隆。呵呵,恐怕這種事兒不用朝廷動手,泉州府衙的馮刺史第一時間都會出手!”

    “為啥啊,姐夫?呃不,崔縣尉!”

    曹節一臉茫然,問道:“這錢是我們自己的,愛怎麼花怎麼花,關他們什麼事兒?”

    “知道《唐律疏議》嗎?”崔耕問。

    曹節很誠懇地攤攤手,“不知道!”

    “平日光知道吃喝玩樂,多點書會死啊?”

    崔耕翻了一下白眼,解釋道:“這《唐律疏議》便是高宗永徽二年,長孫無忌、李績等在《貞觀律》基礎上修訂的。唐律其中有一條就是對普天下錢莊典當行規定的,而且是太宗皇帝親口提出,由一代賢相房玄齡親手加注的,即‘凡質舉之例,收予不得逾五分,出息過其倍,若回利充本,官不理。’,這回明白了吧?”

    曹節還是很誠懇地點點頭,道:“沒聽明白!”

    崔耕:“……”

    `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