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奮鬥在盛唐 作者:牛凳 (已完成)

 
regn13 2018-7-24 20:3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2 376727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7
第130章 慢慢來收網

    十日之期,如約而至。

    武府正堂屋。

    武良駒面色陰沉,寒聲道:“賀縣尉,人都安排好了沒有?今天的事但凡出了一點岔子,你自己就抹了脖子吧。”

    賀旭自從十天前,武良駒為求瓷像而執劍追殺他那天開始,就開始悔得場子都青了。

    他心中不斷暗罵自己怎麼就豬油蒙了心,非納蘇繡繡為妾不可呢?好死不死跟崔二郎結了這麼大的梁子!

    是,蘇繡繡是端莊典雅、姿容秀麗,但天底下好女人多了去啊。

    比如武良駒身邊那個俏丫鬟春香吧,那模樣,那身段兒,雖不如蘇繡繡,勝在騷~勁兒啊。到底是武府出身的俏丫鬟,自己家中那些個小妾跟人一比,真是烏鴉見著了紅鳳凰,無地自容啊!

    而且春香這種騷娘們壓根兒就不用強迫,有幾次還暗裡撩騷過我賀某人吶!。

    我糊塗啊,我不該色迷了心竅,竟投靠了武良駒!

    武良駒這癟犢子真不是個東西,刻薄寡恩,多疑猜忌,翻臉無情,怪不得除了我賀某人之外,他身邊就沒一個官員扈從呢,誰受得了這狗逼玩意兒的尿性?

    可惜,已上了賊船,現在後悔已經遲了。事到如今,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只盼望著我此番立下大功,武良駒一高興,把春香賜給我,順便跟武司馬美言一番,早日將我提撥進泉州城。屆時,置上一所宅子跟春香雙宿雙棲,讓莆田城賀府裡那些黃臉婆們,統統去死吧!

    當然……

    賀旭也展望過,有朝一日武氏父子如果真能認祖歸宗,回歸皇室。那作為武良駒手下第一功臣,怎麼著也得跟著沾沾光吧?如果能滅了崔二郎那廝,再把蘇繡繡重新奪回懷中的話,那也是極好的。

    一想至此,他又恭敬十足地回道:“都準備好了。武公子放心,只要崔二郎把那瓷像帶過來,下保證此物必是您的囊中之物。”

    “唔,你快去外面瞅瞅,崔耕怎麼還沒來?”

    “是!”

    其實,賀旭已經派出二十多個人,騎著快馬,查探崔耕的動向了。這些快馬半盞茶時間回來一匹,報告崔耕的最新情況。

    不消一會兒,就有一陣馬褂鑾鈴聲響,道:“報!崔二郎已經入了泉州城!”

    “好,快快報予武公子,列隊迎接!”

    消息傳至,武良駒帶著一百多人,從府內走了出來。

    這些人都換了一身新衣服,有拿著爆竹的,有抬著巨鼓的,有帶著嗩吶的,還有拿著紅綢子的……不一而足。

    只待崔耕一到,就鞭炮陣陣,鑼鼓聲聲,大門張燈,二門結綵,恭恭敬敬地把這位爺迎進去,讓他挑不出半點毛病。

    計畫進行的非常順利,崔耕對此番武良駒的重禮很是受用,但面上儘是謙遜之色:“崔某人官微職小,年少德薄,哪敢當武公子如此大禮?實在慚愧之至。”

    武良駒心裡氣歸氣,但七十二拜都拜了,豈能倒在這最後一哆嗦上?

    旋即滿臉賠笑道:“崔長史莫要客氣。這番場面您要要是當不起,誰有誰能當得起?如今你能將這麼大的好處讓予本公子,感激都來不及呢!”

    一番寒暄,盡顯賓主和諧,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倆是過了命的交情。

    二人說著話,已經到了正堂屋內。

    崔耕小心翼翼地把一個木盒放到了几案上,把盒子打開,白馬送佛的瓷像,已經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他把瓷像捧起,緩緩說道:“武公子,這潑天的的大富貴本官就送給你了,你可不要忘記自己的誓言啊!”

    眼看著就要大功告成,武良駒的心肝都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嚥了口唾沫,眼巴巴地望著崔耕,說道:“一定……一定……崔長史,您就給我吧。”

    “呃……”崔耕似乎頗為不捨,嘆了口氣,道:“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來到,該報的都報。你都明白?”

    武良駒暗罵崔二郎囉嗦,麻溜的把瓷像給本公子不就完了?

    不過東西沒到手,嘴上還得裝著謙恭,道:“謹記謹記,崔長史還是快些將寶貝交予我吧!”

    崔耕面露難色,猶猶豫豫道:“還有……”

    “長史大人,千萬不能將瓷像給武良駒!”

    忽然,有一聲暴喝從遠方隱隱傳來!

    呼~

    崔耕臉色驟然一變,猛地將瓷像緊緊抱在懷中,捂的嚴嚴實實,扭頭道:“誰人在喊話

    不消一會兒,就有一名壯漢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了堂屋。此人身披重甲,身帶利刃,體形像一座小山似的,走起路來,彷彿大地都在顫動。

    赫然正是崔耕的頭號心腹封常清!

    賀旭要對付崔耕,早就對他手中的勢力有所瞭解,趕緊在一旁將封常清的身份對武良駒講明。

    武良駒強泛笑容,道:“原來是封壯士啊,不知你為何阻攔這瓷像的交接?”

    “攔得就是你!”封常清牛眼一翻,轉身沖崔耕抱拳稟道:“稟報大人,就在您離開清源城不久,就有人到了聚豐隆,拿著錢票要兌五萬貫錢。曹家小姐說這聚豐隆從未開具過如此巨額的錢票,奈何這錢票委實太過巧奪天工,根本分辨不出真假來。依照聚豐隆的規矩,見票兌銀。現在,曹小姐從武氏的家產中撥出五萬貫兌賠出去了。長史大人,這武良駒明著答應不再用那真假難辨的錢票來兌銀,可背地裡趁大人您離去,又行此卑鄙手段,繼續造假錢票坑我們聚豐隆!所以”

    說到這兒,封常清鐵塔般的身子往崔耕身前一檔,展開雙臂,大喝道:“今日說破大天去,大人也萬萬不能將瓷像交給這個出爾反爾的小人!”

    我靠!

    怎麼回事?

    又有人拿假錢票兌去五萬貫?而且還是從老子的家產中兌付出去的?

    天吶,五萬貫本公子要敲骨吸髓到何時,方能攢出來啊?

    此時武良駒的心在滴血,眼珠子都紅了,道:“到底是誰把那五萬貫錢提走的?你們聚豐隆怎麼事先通報本公子一聲?”

    封常清像是看白痴一樣看著他,嗤笑一聲,道:“從清源到泉州得走兩天,就算水陸也得一個白天,難不成我們讓客人等兩天再提銀?那聚豐隆的聲譽還要不要了?萬一有人傳謠,說聚豐隆銀號裡沒了存銀,引起全清源城百姓上門擠兌怎麼辦?”

    說到這兒,封常清忽地面色一滯,有些奇疑地問道:“難道這事兒真不是你幹的?”

    “我…我幹個屁!”武良駒大怒:“眼瞅著瓷像就要到手了,本公子就算再傻,也知道得暫時忍幾……啊,不,本公子不是那個意思。”

    崔耕輕咳一聲,道:“武公子,瓷像本官已經帶來了。現在你總得給我交個實底了吧,那些假錢票到底是從哪來的?”

    聞聽此言,武良駒愣了愣,彷彿有些明白過來,很快便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是賀旭干的!好你個賀旭,前面那六萬貫錢我沒追究,現在你還變本加厲了,一次就五萬貫!我……我要你的命!”

    他把牆壁上的寶劍摘下來,就要砍殺賀旭。

    此時賀旭也是一陣迷糊,暗忖,半個月前,曹月嬋說有人背著我們拿假錢票來聚豐隆兌銀子,難道是確有此事?而不是挑撥離間?

    這事肯定不是我幹的,也不是武良駒干的,那就只能是……

    想到這裡,他趕緊辯解道:“武公子息怒!這事的確不是我幹的,但我知道是誰幹的!”

    “誰?”

    “天順錢莊的吳公禮,咱們的假錢票都是從他那拿的,您忘了嗎?”

    “唔?”

    武良駒手中動作一停,身子一擺駐足沉思,隨即腦子清醒了許多,點頭道:“對對對,假錢票正是出自吳公禮之手,他又人在清源城近水樓台,肯定是他幹得!混賬,吃裡爬外,本公子要滅了他!宋貴,聽令!”

    武良駒手下除了賀旭之外沒有官員,但好勇鬥狠之徒還是很有一些的。

    有個黑胖子走上前來,深施一道:“公子,有何吩咐?”

    “快去清源,給本公子把吳公禮全家抓來!”

    “呃……”

    宋貴面露難色,看了賀旭一眼,欲言又止。

    武良駒一看就知道這裡面有事兒,罵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這裡是本公主當家作主,你看賀旭幹甚?賀旭就是本公子的一條狗,還能把你吃了?”

    臥槽!

    賀旭險些沒罵出聲來,你再不拿我賀某人當回事,也不帶這麼侮辱人的啊!賀某就算投了你門下,那也是堂堂的武榮縣尉!

    不過,他很快就顧不得武良駒出言不遜了。因為,更艱險的局面已經到來!

    只聽宋貴道:“是這樣,您原來不是安排兄弟們盯著賀縣尉嗎?據回報,就在一個時辰之前,吳公禮就到了賀縣尉臨時租住的宅邸了。”

    “啥?你說啥?姓宋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賀旭整個凌亂了。

    “那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抓人啊!”武良駒氣急敗壞地衝黑胖子宋貴吼道。

    “是!”

    宋貴領命而去。

    此時,一股不詳的預感湧上了賀旭的心頭,但這時候阻止宋貴前往自家,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也只能聽天由命了。其實,他現在也是一腦門的漿糊,該死的吳公禮,這個時候你來我家裡干屁啊?

    不到半個時辰,吳公禮就被五花大綁,帶了上來。

    他大喊道:“你們是什麼人?光天化日乾坤朗朗,竟敢綁票!簡直是吃了雄心吞了豹子膽!知道我是什麼人嗎?我弟弟是清源的捉錢令史吳公義,我認識武榮縣尉賀……誒,賀縣尉救我,快救我啊!”

    在處理歪門邪道的事情上,武良駒還是有些天分的。他怕這兩個人串供,道:“賀縣尉,告訴他本公子是什麼人,多餘的事一個字都不准提。”

    “是。”

    賀旭應了一聲,依言照做。

    吳公禮聽完了,大呼道:“冤枉啊!武公子如此人物,小人怎麼敢做得罪您?這裡面莫不是有什麼誤會?”

    武良駒眯著眼睛端詳半天吳公禮,牙齒縫裡一字一字蹦出話來:“莫怪本公子沒有提醒你,假錢票!接下來你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吧?”

    忽然,吳公禮臉色大變,駭然道:“我說我說,小的統統都說,武公子啊,小的不知道您和聚豐隆的關係啊,假錢票都是賀縣尉指使我造的!”

    “混賬,本公子不是要你說這個!”

    當著崔耕的面,武良駒臉上一陣不自然,畢竟賀旭指使吳公禮造假,說到底還是他的主意。

    只見他眼中厲色一閃,狠聲道:“吳公禮你給本公子說清楚了,你總共給了賀旭多少假錢票?分幾次給的?”

    吳公禮哆哆嗦嗦地伏地不起,惶恐十足回道:“一百萬貫聚豐隆銀號的假錢票,就給了一次啊!”

    聽了這話,賀旭腦袋“嗡”的一下,彷彿要炸裂開了!

    雖然他不知道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但吳公禮這明顯就是要故意陷害自己的節奏啊!

    一百萬貫假錢票,吳公禮你作死啊,怎得謊話張嘴就來?

    他高呼道:“姓吳的,你血口噴人,明明是……”

    “閉嘴?本公子讓你說話了嗎?還是你想威脅證人!”武良駒大聲呵斥。

    “在下不敢……”

    “不敢你就老實閉嘴,本公子自有決斷!”

    “是。”

    賀旭忍氣吞聲閃在一旁。

    武良駒繼續問道:“吳公禮,你是哪天給的賀旭假錢票?”

    “十月十三。”

    十月十三,正是賀旭交給武良駒第一張錢票的那一天!

    武良駒勃然大怒,道:“好!這就對上了!姓賀的,你竟敢背地裡貪墨本公子的銀子,你給我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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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7
第131章 樂極驟生悲

    賀旭明白,如果前番幾次武良駒當著崔耕的面提劍刺他,是想演戲給崔二郎看的話。

    那麼今天的這回提劍欲刺,武良駒是的的確確地動了殺心。

    如果自己不趕緊說出個子丑寅某來,馬上就得身首異處!

    心思電轉,急中生智。

    “武公子莫要衝動,且聽下官解釋……對了,是崔耕!沒錯,就是崔二郎!是他,一定是他!”

    忽地,賀旭振臂高呼一聲,甩臂遙指崔耕,喊道:“武公子,崔二郎與下官素有仇隙,說不定是他勾結吳公禮,陰謀陷害下官,還望武公子明查,莫要中了奸人的挑撥離間啊!”

    賀旭急歸急,不過這話算是說到了點子上。

    武良駒猛地一晃身,放下了手中的利劍,暗暗琢磨起來,吳公禮就是清源小縣城裡的一個土財主,他能有那麼大的本事和膽量?所以當吳公禮剛才一說出“十月十三”這個日子時,他便認定了肯定是賀旭在背地裡黑他的銀子。

    現在賀旭為求自證清白,提醒自己為什麼不是崔二郎與吳公禮勾結呢?也對,崔二郎和賀旭結了這麼大的梁子,說不定是崔耕在暗中唆使吳公禮也未嘗沒有可能……

    要麼是賀旭勾結吳公禮背地裡瞞著自己黑銀子,要麼是崔二郎為報私仇指使吳公禮栽贓陷害賀旭。

    兩者都有可能……

    將信將疑間,武良駒猶豫了!

    當然,即便是自己冤枉了賀旭,誤殺了賀旭,武良駒也絲毫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兒。但對方的這三聲高呼“崔耕崔二郎”,卻向他重重地提醒著,今日賀旭的重要性!

    因為他知道要保瓷像萬無一失的到手,今天還需要賀旭出力呢!與這樁大事比起來,五萬貫錢算什麼?

    心念至此,武良駒竟然出奇的理智了一回,鏘的一聲,寶劍回鞘,暫且饒了賀旭這一遭。

    甭管到底是賀旭勾結吳公禮黑自己的銀子,還是崔耕勾結吳公禮陷害賀旭,這事兒就此揭過,一切以大局為重!

    武良駒如是想,隨後眼珠一轉,面色變得肅然,沖賀旭斥道:“胡說八道!崔長史豈是那般不堪的人物?莫要冤枉他人,肯定是你姓賀的中飽私囊了!不過嘛”

    頓了頓,他又緩和下語氣,道:“不過,本公子寬宏仁義,不會因為些許財帛便隨意殺人。你的事兒自有官府來處置,本公子不會濫用私刑滴。來呀,將賀旭和這姓吳的暫且押下去,回頭審問清楚了再送往府衙交由馮刺史親自發落。”

    “武公子,下官……”賀旭還想張嘴辯解,卻被武良駒一個眼色給強行彈壓了下去。

    霎時,進來幾個彪悍護院,把賀、吳二人徑直帶走。

    見著擺平眼前此事,武良駒咧嘴一笑,熱絡道:“崔長史,你都看清楚了吧?本公子明辨是非,不會挾私護短的,這假錢票一事要麼是賀旭干的,要麼是吳公禮幹得,根本就跟本公子無關。假以時日,必定給你一個交代。呵呵,你看,現在是不是先將那個瓷像交予我呀?”

    “不行!”

    崔耕彷彿鐵了心般,把瓷像抱的緊緊的,搖頭執拗道:“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合謀欺騙崔某人?我將瓷像給了你,還有人拿假錢票來兌錢怎麼辦?依我看,今天本官先把瓷像拿回去,一切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說。”

    武良駒面色一滯,又好言相勸了幾句,不過崔耕貌似王八吃秤砣鐵了心,就是不允。

    無奈,武良駒面色一沉,勃然冷笑道:“姓崔的,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來人,給本公子把瓷像搶過來!”

    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了!

    呼啦啦~

    從外面闖進來十幾個全副武裝的壯漢,弓上弦刀出鞘,把崔耕和封常清圍在其中。

    封常清上前一步,擋在了崔耕的身前,喝罵道:“就憑他們這幫慫貨,還不夠俺一頓拾掇的!我看誰敢上來動我家長史大人一根汗毛!”

    崔耕也毫不驚慌,把瓷像高舉,聲色俱厲道:“武良駒,你的人但敢上前一步,老子就把這瓷瓶砸了,咱們一拍兩散!”

    “……”

    武良駒僵愣當場!

    他委實沒有把握奪得瓷瓶而不破損,又不甘心放人;而封常清呢?再厲害也不能保證崔耕不中箭,局面似乎就這麼僵持起來。

    “救命啊!救命啊!崔公子救我!”

    可正在這時,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婉如鶯啼的女聲,緊跟著,一個身材高挑兒的俏丫鬟跑了進來。

    在她後面緊追不捨之人,竟是剛剛被押下去的賀旭!

    只見賀旭手執鋼刀,邊追邊惡狠狠地罵道:“賤婢,今天本官非宰了你不可!”

    那丫鬟跑得甚快,眨眼間就穿過護院的空隙,繞過封常清,來到崔耕的身邊。她似乎非常害怕,躲在崔耕身後,把他攔腰抱住,連聲道:“崔公子救我!救救奴家吧!”

    怎麼回事?

    崔耕一愣,賀旭不是被押下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這俏丫鬟又是誰?貌似她勒得老子的腰有點緊啊……

    崔耕高舉瓷像不放鬆,低聲問道:“這位小娘子,你……”

    武良駒見狀,眼中閃過一抹得意,不等崔耕問出話來,便高聲打斷道:“來人,快將這賤婢抓起來,她要壞本公子的好事!”

    “喏!”眾護院拉開架勢就要往上闖。

    崔耕警醒,再次將瓷像高舉一分,威脅道:“我看誰敢動?”

    然而,就在崔耕全身關注防備武良駒這幫狗腿子護院的時候,那勒緊他腰間的俏丫鬟陡然一躍。

    她似乎有功夫在身,身手敏捷至極,再加上崔耕對她毫無防備,霎時間瓷像已然易手。

    “啊?”

    就在崔耕一愣神的功夫,那丫鬟已經快步跑到了武良駒的面前,傲然地道:“公子,婢子幸不辱命!”

    武良駒哈哈大笑,擰了她的臉蛋一把,道:“好,春香,真有你的,今晚本公子一定要好好獎賞你。”

    “公子……”春香拉了個尾音,甜膩的幾乎令在場所有男人都心中一顫,除了崔耕!

    此時的崔耕已經睚眥欲裂,怒吼道:“武良駒,你個狗日的,卑鄙無恥,豬狗不如!畜牲尚且知道報恩,本官送了一場天大的富貴給你,你就這樣對我!你就不怕報應嗎?”

    聲嘶力竭下的怒吼抵不住武良駒放浪形骸的得意大笑,只見他雙目放光地細細端詳著已然到手的瓷像,滿不在乎地道:“罵吧,罵吧,你罵的越狠,那就說明你越生氣,本公子就越開心。不過,本公子提醒你一句,別帶上爹娘祖宗什麼的啊,如今瓷像在本公子手裡,認祖歸宗早晚之事。你再罵我家祖宗,那可是連連當今天子都罵了啊!哈哈哈……”

    “你……”崔耕強忍怒火,深吸了一口氣道:“姓武的,你別忘了,何謂祥瑞?那是天大地大獨一份!崔某人能燒成一件,就能燒成第二件。這樣的瓷器多了,可就不值錢了。我看你如何將它變成祥瑞!”

    “哈哈哈,早就料到你會這麼說!”

    武良駒不屑地搖了搖頭,沖賀旭一使眼色,這狗腿子便搖著尾巴獻媚道:“武公子足智多謀,早有防備。崔二郎,別做夢了!只要瓷像一到手,武公子便會八百里加急,將這瓷像送往長安城。只要陛下承認是祥瑞,它就是祥瑞了。屆時你燒的再多又有何用?崔二郎,你要是不想被抄家滅族的話,就給本官老實點!”

    “你……”

    崔耕氣得一時語噎,卻又想不出任何辦法來,最終忿忿道:“多行不義必自斃,姓武的,你就等著遭報應吧!咱們走!

    言罷,就帶著封常清往外走。

    武良駒貌似今天目的已經達到,不願再與崔耕糾纏,隨即揮了揮手,讓那些護院讓開道路。

    直到崔耕剛要走出門口之際,他才忽然開口,好整以暇地遙遙喊道:“崔二郎吶,本公子倒是不怕報應,但你崔家怕不怕報復呢?過不了幾天,本公子就是正兒八經的皇侄孫了,崔二郎,就等著家破人亡吧!”

    崔耕一個趔趄猛地晃了晃身子,連應都沒回應,便匆忙地走出了武府。

    武良駒等人見漲,又是一番志得意滿的放聲大笑。

    賀旭更是趁機邀功,道:“瞧這崔二郎都嚇破膽了,武公子今天可算是大仇得報。唉,仔細回想,能把白馬送佛的瓷像順利搶過來,我等真是不容易啊。”

    見武良駒不動神色沒有什麼表示,他又是干笑了一聲,繼續道:“今天瓷像到手,武公子認祖歸宗指日可待,可稱雙喜臨門。在下恭喜武公子,賀喜武公子!”

    武良駒哪裡會不知道他的用意,無法是邀賞來了。如今自己重歸族譜,重回皇族眼瞅著**不離十了,這廝是急於讓自己兌現當初對他的承諾啊!

    只見他唔了一聲,點了點頭道:“這件事的第一功,當然得是賀縣尉,要不是你想出了這麼個法子,本公子還真拿不到瓷像。不過嘛……”

    賀旭先是面色一喜,見武良駒欲言又止又是心中一顫,急道:“怎樣?”

    “既然你已經自己拿了十來萬貫錢,本公子也就不賞你了,就這麼算了吧。”武良駒愛不釋手地摸著瓷像,懶洋洋地回道。

    “算……算了?”賀旭的心裡那叫一個冤枉啊,勉強賠笑道:“那些不知來路的假錢票,真的和在下無關啊。武公子,這是崔二郎夥同吳公禮有意栽贓陷害下官……”

    “好了,別再狡辯了!徒費唇舌本公子是那麼好糊弄的?”

    武良駒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象揮趕蒼蠅似的道:“你和吳公禮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本公子哪分的清?一人一半吧。你那一半不用出了,就算這次的賞賜。至於吳公禮,讓他們家拿六萬錢贖人。”

    我馹!

    這狗逼玩意兒是擺明了是不認賬不講理啊!

    如今瓷像到手,武良駒和他爹武三忠回歸武氏,指日可待。賀旭自然不敢再往死裡得罪賀旭,只能是打落了牙齒和血吞,強笑道:“是!武公子說得是!”

    旁邊的春香似乎理解他的心情,暗暗伸出玉手,輕拍了他兩下。

    賀旭回了一個感激的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忽然,春香嬌聲道:“呃……公子渴了吧?婢子給您倒碗茶湯來。”

    “行,你這麼一說,本公子還真有點渴了。”武良駒擰了下春香的小蠻腰,道:“還是春香知我,快去快回。”

    “是。”

    不消一會兒,春香就端了一碗茶湯過來,放到桌子上。

    可就在她轉身的時候,先是暗暗衝著賀旭拋了個媚眼兒,然後腳步一滑,“嚶嚀”一聲,往旁邊倒去。

    “春香小心點!”

    賀旭一邊喊著,一邊伸出大手,向著佳人鼓囊囊地胸前抓去,

    可就在似挨上還沒挨上的時候,春香的右手猛然往前一擋,道:“放手,莫要碰我!”

    賀旭但覺一股巨力傳來,立足不穩,往旁邊倒去。

    怎麼回事?

    春香這般用力推我作甚?

    正在賀旭心中疑竇大生地時候,他的身體已經碰到了一個潔白晶瑩,美輪美奐的物事。

    赫然正是那個白馬送佛的瓷像!

    啪

    一聲脆響,瓷像掉落在地磚上。

    碎了!

    完全破碎了!

    白馬瓷像完全破碎了!

    武三忠武良駒父子兩代人將近二十年的努力完全破碎了!

    武良駒睜大了雙眼,張大了嘴,久久寂然無聲,似乎難以相信這是事實。

    賀旭又豈不知這事兒的嚴重性?

    直嚇得渾身冷汗淋漓,跪倒在地,哆裡哆嗦地道:“公子,你聽我解釋啊,這事兒不賴我,是春香!對,就是她!是她搞的鬼!”

    春香則哭了個梨花帶雨,抽泣道:“賀縣尉血口噴人,他欺負奴家,要佔奴家便宜,奴家不得以才打開他的手,公子您可得給我做主啊。”

    死到臨頭,賀旭的頭腦越來越清明,帶著哭腔道:“春香肯定是和崔耕是一夥的,他們早有預謀,是非要害死下官不可啊!”

    “去你媽的吧!”

    咚!

    武良駒一腳將賀旭踹翻在地,陰惻惻地咒罵道:“剛才你說吳公禮和崔耕勾結,現在又說春香跟崔二郎是一夥的!連本公子的枕邊人也和崔耕勾結,他崔耕咋那麼大的臉?我看你純屬是在推卸責任,今天你便是說破大天去,本公子都非要了你的狗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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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7
第132章 成事卻在天

    三天後,泉州都尉府。請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

    崔耕道:“所以,賀旭就這麼死了?”

    吳公禮恭謹地回道:“沒有,賀旭這狗日的壞透了,臨死前還想拉幾個墊背的,告訴了武良駒一個天大的秘密……”

    武良駒第一次要殺賀旭,是為了討好崔耕;第二次要殺賀旭,是因為吳公禮陷害賀旭黑錢,這次是第三次了。

    事不過三。

    賀旭自知在劫難逃,再無顧忌,就把當天被迫幫崔耕圓謊的事兒說了出來。

    他斬釘截鐵地告訴武良駒,燒了他宅子的那幫海寇絕不是什麼扶桑人。當初崔耕、馮朴、林知祥和張元昌是在組團忽悠他。武良駒可以殺自己,但這些人一個也別放過。

    武良駒對此事將信將疑,事關重大,也顧不得屍體的惡臭了。當天晚上,就領著二十個家丁押著賀旭,來到了那伙賊寇的墳地旁。

    結果,打開墳地一看,所有賊寇都有一塊六尺的白布兜襠。

    賀旭再也無話可說,閉目就死。

    武良駒殺了賀旭之後,就把他和那些倭寇埋在了一起。

    可干完了這件事兒後,冷風一吹,武良駒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當初賀旭曾經發下毒誓,若騙了自己,就會死後和扶桑人葬在一起,遺臭萬年。今天可不就應了誓了嗎?難道真的是舉頭三尺有神明?

    再想到自己發的誓言若是再找崔耕及其親朋好友的麻煩,就被亂刀砍死,武良駒當即心亂如麻,嚇了個半死。

    他回去之後就發起了高燒,把全府上下忙了個手忙腳亂。

    第三天晚上,春香找了個機會,把吳公禮偷放了出來,告訴了他事情的經過,讓他到泉州都尉府暫避。

    崔耕聽完了,臉色陰晴不定,喃喃道:“不應該啊,倭寇的事兒是我胡謅的,難道真的有這麼巧?”

    不過,他稍微一轉念又釋然了,道:“應該與巧合無關。這次賀旭不是和我一個人斗,而是跟我們四個人斗。可能是馮刺史棋高一著,早就安排人把這個漏洞堵上了。怪不得人家能當五品官呢,老刺史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崔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輕而易舉地坑死了武榮縣尉賀旭。事情的經過,吳公禮都親身經歷。

    此時的吳公禮,除了對崔小哥深深佩服外,還有絲絲的後怕。

    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在整件事裡起的作用簡直可以忽略不計。哪怕沒有自己的反戈一擊,最終的結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吳公禮心中暗暗琢磨,原來不知不覺間,我和崔二郎的差距,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短短一年內我們就有如此差距,那要十年二十年之後呢?應該給人家提鞋都不配了吧?

    不趁著現在好好的巴結崔二郎,更待何時?恐怕我們吳家的興旺發達,就要靠這位貴人提攜了!

    想到這裡,他趕緊趁機拍馬屁道:“崔長史比馮刺史絲毫不差!武良駒身邊都安插著你的人,老刺史可未必能辦到。”

    崔耕搖頭苦笑,道:“本官哪有那本事?春香是泉州林家的人。人家林知祥才是真正的深謀遠慮,一年前就在武良駒身邊安插了一顆釘子。”

    “泉州林家?呃……這個……”吳公禮動了動嘴唇,欲言又止。

    崔耕微微一愣,戲謔道:“咱們都要合夥做生意了,有什麼話不好說?難道你看上那個春香了?”

    吳公禮的臉微微一紅,扭捏道:“我就是覺得吧,春香小娘子太過可憐了。你幫我探探林家的口風,那個……那個……收拾完武良駒,能不能把春香嫁給我?”

    頓了下,又堅定地補充道:“你讓林家放心,春香雖是做妾,我絕不會因為之前的事嫌棄她的。”

    現在的吳公禮,哪還有精明強幹的吳家少掌櫃的風采,分明是個情竇初開的小男生!

    崔耕原本這麼一問,不過是開個小玩笑而已,沒想到還一語成讖了!

    他眉頭緊皺,字斟句酌地道:“吳掌櫃,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剛才我可能沒交代清楚。春香是林家每年花兩萬貫錢雇來的,而不是林家的奴婢。這裡面的分別,你能明白吧?”

    事實上,崔耕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非常震驚!

    首先是震驚於林知祥的氣魄,他每年為了應付武良駒不過付出一萬貫左右,為了箝制他則捨得每年花兩萬貫!

    可以預見,若是武良駒一直這麼小打小鬧還好,但一旦他得寸進尺,人心不足蛇吞象,恐怕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其次,就是震驚於春香的身份了。

    據林三郎所言,沒人知道她的真名實姓,只知道其綽號叫“蝶戀花”,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雖然價格昂貴,但出道以來從未失手。

    另外,蝶戀花還有一個特別的規矩為了完成僱主的要求,讓她使美人計獻身不是不行,但對象必須是一個美男子。按照她自己的說法,既能賺銀子,又能享用美男,又何樂而不為呢?

    當然,對吳公禮就沒必要說這麼清楚了,單單點明蝶戀花是為銀子,而不是有什麼苦衷才接近武良駒的,就足以打破他那點對於愛情的小幻想了。

    “想不到她是這種人,算我瞎了眼了!”吳公禮以手撫額,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十足一個單相思幻滅的死宅。

    安慰了吳公禮幾句後,崔耕出了泉州都尉府,帶著封常清進入泉州城,直奔刺史府而來。

    在崔耕的想法裡,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賀旭不管怎麼說也是從七品的朝廷命官,出了這麼大的案子,馮朴不能不問。

    只要把武良駒手下的家丁抓起來,嚴刑拷打,人證物證俱在,這個案子就能辦成鐵案。

    到時候一道奏章上去,武則天御筆一圈,武良駒這條小命就算玩兒完。

    然而,沒想到的是,馮朴一見到他,就屏退了左右,開門見山地道:“崔長史是為了武榮縣尉的案子來的吧?本官可以告訴你,我不會讓任何人查辦武良駒。”

    崔耕這回可真急眼了,顧不得上下尊卑,豁然起身,道:“為什麼?就算不提賀旭的案子,武良駒這些年做的那些壞事兒您能不知道?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以前沒有機會也就罷了。現在有了這麼好的機會,怎麼還裝糊塗?”

    馮朴的臉上無悲無喜,十分平靜地看著聽著崔耕的質問,直到他說完了,才把一封公文遞了過來,道:“本刺史也是有苦衷的,崔長史看看這個就明白了。”

    “這是什麼?”

    崔耕接過來稍微一掃,臉色突地大變,道:“武三忠為嶺南道安撫使?”

    “正是。”馮朴嘆了口氣,道:“武三忠在長安立了大功,雖然沒有認祖歸宗,卻連升數級,馬上就要到廣州赴任。嶺南道安撫使是什麼官職,崔長史明白吧?”

    崔耕當然明白,所謂道,並不算朝廷正經設置的行政區劃。

    實際上,現在大唐地方官的頂峰,就是一州刺史,再往上就得往中央任職。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虛省實州,強幹弱支”。每個州的力量都非常弱小,難以對抗中央,有利於中央集權。

    但是,大唐全國有三百六十個州,有時候管理起來不太方便,這才又把天下分為十道。

    當某件事需要一個道共同處理的時候,朝廷會臨時派遣官員下來。依據事情的不同,官員的名稱也不同,比如巡察、按察、黜陟、巡撫、安撫、存撫、行軍等。

    根據名稱的不同,官員的權力也有天壤之別,其中權力最大的就是安撫使。

    在那場荒唐大夢中,再過幾十年,某某道安撫使,會換個名稱某某道節度使。上馬管軍下馬管民,全道官民百姓任意生殺予奪,堪稱當地的土皇帝!

    現在安撫使的權力雖然比節度使稍有不如,但也差不了多少。

    難怪馮朴不肯查賀旭的案子,仔細一比較,武三忠才是一個大BOSS,武良駒只能算是一個小怪。

    為了去除一個武良駒,招惹上這麼一個強敵,以馮朴的滑頭怎麼肯幹?

    就是崔耕,聽到這個消息後,也不得不改變了主意。

    有了泉州實力派的幫助,武良駒其實奈何不得自己,但要是為了出一口氣,把武三忠得罪狠了,那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想到這裡,崔耕深施一禮,道:“多謝刺史大人提醒,卑職險些鑄成大錯。以後只要武良駒不來惹我,我絕對不主動招惹他。”

    “你明白就好。”馮朴點了點頭,又叮囑道:“就是他主動來招惹你,你也儘量克制。另外,你再通知一下**兩家,萬不可輕舉妄動。”

    “是!”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崔耕鬱悶地離開了刺史府。

    可還沒走幾步呢,封常清猛地一拉他的袖子,指著遠處道:“長史大人,你看那是誰?”

    崔耕定睛一看,正是武良駒帶著一群伴當,鮮衣怒馬,飛奔而來。

    人未到,聲音已至,遙遙咆喝:“崔二郎,有種你別跑,今天本公子要和你算算總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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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7
第133章 崔耕有底牌

    崔耕雖說答應了馮朴儘量克制,但並不意味著見到武良駒便要退避三舍。 772e6f742e6f%6d

    他陡然駐足,靜待武良駒到跟前來,嘴角露出微揚,摸了摸鼻子,似笑非笑道:“跟我算賬?武公子,本官倒是不明白了,明明是你搶了我的陶瓷雕像,怎麼還有臉來尋我的麻煩呢?”

    武良駒也不下馬,居高臨下一揚馬鞭喝道:“陶瓷雕像的事暫且不提,本公子那五萬貫錢怎麼辦?我爹當上了劍南道安撫使,要在廣州修一所別院,眼前就缺這五萬貫錢了。這筆賬難道不該算一算?”

    原來是為了這個!

    崔耕暗裡砸吧了一下嘴,細細思量了番,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坑武良駒那五萬貫錢,當初之所以設計這個橋段,無非是為了陷害賀旭時力求逼真些罷了。

    如今見著武良駒舊事重提,他也不願得詐他銀子,隨即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聚豐隆銀號的規矩,向來便是‘見票即兌,童叟無欺’。武公子既然手裡攥著聚豐隆的錢票,直接去兌錢便是了。”

    “呃……”

    武良駒微微一愣,他到現在還沒明白過來,一直都以為是賀旭拿著假錢票從聚豐隆裡黑走了他的銀子。來時的路上,他還在嘀咕聚豐隆會不會認這筆銀子。好傢伙,這可不是幾兩幾貫錢,而是足足數萬兩啊!

    在他印象裡,聚豐隆銀號不過經營了兩縣之地,能賠出六萬貫錢來已經是邀天之倖,怎麼可能再賠出五萬貫錢?

    稍稍遲疑片刻,武良駒轉念一想又有些反應過來,暗道,莫非是這崔二郎還不知道瓷像已經摔碎了?而且如今我父親高昇嶺南道安撫使的官榜文書又送來泉州府,早已不是什麼秘聞,興是嚇破了膽,打算賣房子賣地也要息事寧人,不願再與我武家結怨了。

    一念及此,武良駒又動了心思,眼珠稍稍一轉,溫言道:“算你識相!咳咳……本公子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一下子讓你們聚豐隆銀號拿那麼多銀子,的確有些強人所難。這樣吧,你不是會燒白馬送佛的瓷像嗎?再給本公子燒一個。我拿去長安城賣了,大抵就能堵上這個口子了。”

    “再燒一個瓷像?這有何難?”

    崔耕抿嘴一樂,頗有幾分嘲弄地笑道:“武公子啊,這白馬送佛的瓷像,單單一件,那叫做祥瑞!如果有兩件,那可稱不上曠世奇珍了,更連祥瑞的邊兒都摸不上。這個道理你總歸明白吧?唔……莫非你手裡的瓷像已經出問題了吧?哈哈,不會真被崔某一語成畿,真是是遭了報應哇?”

    笑罷過後,崔耕輕輕搖著頭,一番嘆息的模樣,道:“可惜吶,武公子,看來你要博天子一樂,認祖歸宗重回族譜之日,還是任重而道遠哇!”

    好吧,這臉皮就跟紙糊的窗戶似的,又被崔二郎給捅爛了,武良駒瞬間翻臉,徑直威脅道:“少囉嗦,現在你就說燒不燒吧?我爹對這件事可是上心的很啊,滅門的令尹,破家的縣令,又何況是一道的安撫使呢?”

    “喲呵,你還有心思威脅起我來了?呵呵,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的項上人頭再說吧!”

    崔耕對武良駒的威脅並不感冒,意味深長道:“認祖歸宗再重要,也不如傳宗接代重要吧?不知武安撫使這麼年紀大了,還來不來得及再生一個子嗣啊?”

    武良駒面色微變,色厲內荏道:“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事兒不是明擺著的嗎?”崔耕的聲音愈見高昂,道:“武榮縣尉賀旭是怎麼死的?全泉州的人都等著武公子給一個交代!當今天子聖明,絕不會任由戕害朝廷命官之徒逍遙法外!嘿嘿,我想現在泉州城中那些個潑皮混混們正摩拳擦掌前往長安,削尖了腦袋想拿武公子您的投名狀,博一場富貴喲!”

    此言一出,可把武良駒嚇了個不輕。

    沒錯,這些年來仗著“疑似皇親國戚”的身份,仗著他爹武三忠還是泉州司馬的權勢,他天不怕地不怕,幾乎可以在泉州城橫著走,連泉州一哥馮朴都得認慫。

    但是,有一種人他還是忌憚的,那就是泉州城的地痞無賴。

    這就叫做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那些無賴連死都不怕,武良駒的那些權勢地位還有什麼用?也正因為他們不怕死,所以他們願意為了富貴拚命。

    當然,他是不怕這些無賴對他怎麼著,而是忌憚他們上長安……告御狀!

    他雖在泉州城中囂張跋扈作惡多端,但卻不是沒有見識的紈褲子弟,他是知道時勢的。如今他的那位姑奶奶(疑似)武則天得位不正,最怕有人謀反,所以鼓勵告密之風。早在四年前,她就下令製作一種銅製的小箱子,放置於洛陽宮前,任何人皆可投書進去,只有皇帝能夠打開。

    這個小箱子,就是歷史上大名鼎鼎地“銅匭”。

    有了此物,長安的百姓們倒是方便告狀了,但是外地的百姓們呢?沒關係,武則天想的非常周到。她詔令天下各州,凡是有願意告密之人,地方官府要供給車馬和飲食。

    非但如此,遠來之人還會有優待武則天親自接見,所告之事符合旨意,就破格提拔陞官。如果是誣告呢?沒事,不賞不罰。

    就算誣告不成,還能到長安公費旅遊,並且受到皇帝接見,這種好事去哪找?

    各地的無賴們蜂擁而至,險些把武則天給累趴下。

    她也覺得這樣太過分了,後來處置了一些明顯來混飯吃的,也並未再親自接見所有告密之人。

    但這項制度卻留存下來,有專門的官員負責處理。若真的案情重大,還是可以享受到陞官發財的待遇。純屬誣告,若是不太嚴重的,也不會問罪。

    所以,很是催生了一些“上~訪專業戶”,指著這個吃飯。

    某人說到武則天時,撇了一下嘴,這就是誹謗朝廷。若真的發了幾句牢騷呢,好,意圖謀反證據確鑿!

    你說我誣告?好說啊,咱們一起去問問周興來俊臣的看法?

    武良駒擅殺朝廷命官的事兒,萬一真被哪個無賴聽見了,到長安城告御狀,會引發什麼後果?

    有可能那個無賴十分倒霉,告狀不成,被趕出京城,再遭到武良駒慘烈的報復。

    但是,更大的可能,卻是武良駒倒霉,而那個無賴陞官發財!

    道理很簡單,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武則天新皇登基,是不是也想抓幾個典型?好,這個沒什麼感情的侄孫子正合適。把他宰了,足以在天下人面前樹立自己大義滅親的明君形象。

    那麼,會不會有無賴聽說了這事兒嗎?簡直是一定的!就算他們沒聽說,崔耕自己也可以找幾個無賴辦這個事兒。

    崔耕當然不會這麼幹,因為他不願意因此得罪整個泉州官場的同僚。畢竟,沒有任何人喜歡一個愛打小報告的同僚。

    但是,如果崔耕真逼急了,他什麼事幹不出來?

    武良駒心思電轉,瞬間就想捋清了一旦此事不可控後所遭受的惡果,隨即趕緊打了個哈哈道:“胡說八道!賀旭之死,跟本公子有什麼關係?他明明是……明明是……對,是倭寇殺的!”

    他情急智生,謊言編的越來越流利,繼續道:“對,就是倭寇。原來崔長史你殺的那些倭寇,還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倭寇還隱藏於鄉野之中,可憐賀縣尉孤身繳匪不成,反遭殺害。”

    編吧,你小子就是往死裡編吧!

    崔耕鄙視地看了他一眼,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道:“武公子不必對本官解釋此事,有那功夫,還是把謊編圓點,去跟陛下解釋吧!她老人家信不信,那可就不好說了。”

    “陛下一定會信!”武良駒自己給自己打氣,道:“賀縣尉被倭寇所殺,是所有泉州人公認的。要不了幾天,馮刺史就會上表解釋此事!”

    崔耕聳了聳肩,雙手一攤,道:“那又怎樣?”

    事情發展到現在,武良駒已經明白,現在是麻桿打狼兩頭怕,以自己現在的籌碼根本就無法逼崔耕就範。又放了幾句狠話之後,他就帶著那些伴當離去。

    很快,他便回到了武府。

    武良駒並未娶妻,家中卻納幾房小妾,但如今最得寵的,還是來歷不明的丫鬟春香。

    見武良駒進了內宅,春香趕緊迎了上去,道:“老爺子官居劍南道都安撫使,今天崔二郎總不敢跟您炸刺了吧?婢子恭喜公子爺。”

    武良駒心情不好,要是別人問起這事兒,他早就一大耳刮子抽過去了。

    但是春香不同,一來是他捨不得打,二來,他最喜歡看春香對自己無比敬仰的表情了。

    這一打,不就顯得自己氣急敗壞了嗎?

    武良駒眼珠一轉,捏捏了捏佳人的粉腮,故作高深道:“小妮子,沒你想得那麼簡單。崔二郎要是沒兩下子,能值得本公子如此忌憚?要對付他,還得從長計議。”

    春香努力扮演起腦殘粉的角色,不服氣地道:“崔耕再厲害,能有公子爺厲害?就算他暫時得意,想必公子早已想出應對之策了。”

    男人怎麼能在女人面前說不行?

    武良駒當然也不例外,傲然道:“知本公子者春香也,沒錯,本公子早有定計!”

    “呀,公子爺真是東吳周郎再生呢,怎麼這麼快便有了計策?快說給婢子聽聽唄……”春香忽閃著可愛的大眼睛問道。

    武良駒那為數不高的智商,頓時就被魅惑得降了一半,當即就把自己的計畫娓娓道來。

    原來他在回來的路上又心生一計,要想解決崔二郎這個棘手的玩意,就得從根子上出發,直接把這廝的官職一擼到底最為痛快。

    一旦沒了折衝府長史的職事,他還能蹦達個屁?

    當然了,他爹武三忠雖然如今貴為嶺南道安撫使,但還沒牛逼到隨隨便便,不問青紅皂白就將一個朝廷的七品命官革職查辦的地步。就是真皇帝幹這種事兒都心懷顧忌,要有個師出有名,更何況是他們這對還沒進武氏族譜的假皇族?要知道,他那兩個便宜宰相叔叔們,說不定早就磨好刀,準備著給他爹來一下呢。

    尤其是他爹在長安剛剛得了武後賞識,哦不,應該是大周天子的重用,正是敏感的時候,想要他爹倒霉的人多了。

    這個時候能不給他爹找麻煩,他儘量不找。

    武良駒混賬歸混賬,但這點智商還是有的。

    所以,武良駒準備修書一封給老爹,讓父親通過正常的官場運作下三道命令,好讓自己行使計畫。

    其一,原來泉州都尉府調往長安的府兵,暫時不要調回來,繼續讓郭恪這支府兵拱衛刺桐港。

    其二,命郭恪及旅帥孫仁義,前往廣州述職。

    其三,郭恪和孫仁義都離開了,折衝都尉府群龍無首,於是乎,命都尉府長史崔耕,暫時統領折衝府有府兵。

    春香聽到這裡,疑惑問道:“公子,您沒說錯吧?不是要對付崔二郎嗎?怎麼還幫著他掌了兵權?”

    “這你就不懂了吧?正所謂,欲先取之必先予之。”武良駒得意地道:“崔耕不承擔相應的權力,又怎麼能承擔相應的責任呢?”

    春香秀眉微蹙,越發費解了,問道:“公子說得好深奧哦,婢子怎麼聽不懂呢?”

    “好春香,你附耳過來,公子好好跟你細說……”

    等著春香湊過去,武良駒心情甚好地輕輕舔舐了一下她的粉嫩耳垂,自顧將主意道了出來。

    一番耳語過後,他又輕輕捏了捏春香的粉腮,笑道:“如此這般的話,你覺得崔二郎既然暫領折衝府坐鎮泉州港,又能逃脫的了干係嗎?”

    “啊?這……”

    看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7
第134章 大師陳三和

    丫鬟非丫鬟,春香非春香,她綽號“蝶戀花”,幹得就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活兒。 772e6f742e6f%6d出道至今,手上背的人命官司早就超過十根手指。

    饒是此等妖嬈人物,聽了武良駒的定計後,都不由得俏臉微變!

    若是真按著武良駒的計畫來,刺桐港可真要出大事啊。

    刺桐港又稱泉州港,乃天下第一大港。真要出大事兒啊,還有多少人敢來泉州做買賣?

    泉州港身為商旅重稅之地,朝廷少了這麼大一筆財源進項,難免捉襟見肘。初登大寶的皇帝臉上無光,甚至被人認為是德行不足,進而影響政局的穩定!

    龍顏震怒之下,身為暫領折衝府的長史崔耕,能逃脫的了干係?

    輕則革職查辦,重則項上人頭不保,甚至……以當今武後初登大寶的心性,這時候不搞個株連九族,都難以洩憤啊!

    春香竭力讓自己面色從容,心中卻是不迭暗罵武良駒,這小畜生真是太過陰狠歹毒,為報一己私仇,竟拿整個泉州港當作兒戲,簡直該死啊!

    武良駒卻是自我感覺良好,不免得意地問道:“怎麼樣?本公子的計畫是不是天衣無縫?”

    “呃……是天衣無縫。”春香強打笑容,奉承道:“還是公子爺厲害,略施小計,就讓崔二郎死無葬身之地了,婢子佩服。不過……”

    武良駒道:“怎麼了?難不成本公子的計畫還有什麼不周之處?”

    “倒也不是不周。”春香小心翼翼地道:“據婢子所知,公子乃世家子弟,勳貴出身,素來不跟那些人打交道。那到時候又如何讓他們……”

    “嘿,原來是這個啊?”

    武良駒嗤笑一聲,道:“放心,雖然本公子不認識,但是有人認識。來人,把宋貴找來。”

    “是。”

    不消一會兒,黑胖子宋貴走進了堂屋。

    武良駒也不瞞他,將自己的計畫和盤托出,最後又問道:“除了朝廷三百府兵之外,光**兩家的護院就有一千多號。你之前跟本公子念叨的那個陳三和,到底行不行啊?”

    宋貴跟著武良駒壞事做絕,也是把良心喂了狗的主,當即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啪響,道:“公子您就放一百個心吧。陳大師可不一般人,除了手下有四五百嘍囉外,還擅長五大符咒,又豈是凡夫俗子所能抗衡的?只要他肯出山,這事兒就算解決了……”

    然後,他把陳三和的五大符咒一一道來。

    第一道符咒貼在胸口,被他下了詛咒的船就會停止不動。然後,陳三和想讓那船去哪就去哪,如臂指使,無有不應。

    第二道符咒貼於手臂,可以使手臂伸展於千里之外取物,想拿什麼寶貝就拿什麼寶貝。

    第三道符咒貼在腿上,行走海上如履平地,鞋襪不濕。

    第四道符咒用來逃命,若遇到戰不過的敵人,就把這個符咒往空中一拋,頓時狂風陡起,可以把陳三和捲至安全之地。

    第五道符咒最厲害,一施展出來,能召喚漫天雷霆,把萬千敵人全部霹死。

    說到最後,宋貴興奮的手舞足蹈,吐沫星子亂飛,道:“有一支船隊,硬是不肯給陳大師交供奉,甚至還請了一個道士護航。結果您猜怎麼著?陳大師遠隔數里,拿木劍一指,那個道士就雙目流血,險些喪命。這可是在下親眼所見,絕對做不得假!”

    這世上居然還有此等神仙高人?

    武良駒聽罷陳三和此人的來歷之後,頓覺自己計畫的成功率又高出幾分,當即命人取來了一百兩銀子,道:“沒想到陳大師竟有如此本事,本公子還以為他就是在海上討生活的人物。嘖嘖,好,事不宜遲,你這就趕緊帶著銀子,去振州將他請來。事成之後,本公子定有重賞。”

    “一……一百兩?”宋貴面色古怪地看了眼武良駒,暗忖,武良駒也太摳門了啊,一百兩銀子,不過折一百貫錢。陳大師四五百兄弟,每人才能分二百個大錢。你這是雇亡命徒玩命,還是打發要飯的啊?

    不過,宋貴一邊暗自腹誹,一邊還是把這筆錢收了,遂領命出了武府。

    有總比沒有好,這一百兩銀子宋貴根本就沒打算用來請人,而是直接揣進自己的腰囊中。

    他從泉州港坐船出發,直奔振州而來。

    十日之後,宋貴抵達了振州。

    這裡也就是後世的海南三亞,海水澄碧,煙波浩瀚,帆影點點,椰林婆娑,形成了南國特有的椰風海韻,風光無限美好。

    宋貴之前並沒有真正接觸過陳三和,他當初只是在一艘船上,親眼見過一個道士被“陳大師”害得雙目流血。

    下得船來,宋貴顧不得觀賞那無邊美景,趕緊鬼鬼祟祟地找了個當地人,詢問陳大師的所在。

    在宋貴的想法裡,陳三和再怎麼法力無邊,那也是海上討生活的海盜。要麼在地勢險要處立寨,要麼在神秘小島上紮營,就是有百姓知道他的下落,也不會輕易告訴自己。

    出乎他預料的是,那個老頭兒一聽他找“陳大師”,面色竟十分淡定地指了指前方,高聲道:“你找三和子啊?好說,好說。從這兒往前走三里地,遇到山路就往上走,走不多遠兒就到了。到了地方找不著上山的路,隨便找個人一問就行。”

    擦,這麼簡單?

    宋貴擔心是不是重名了,生怕老頭兒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又低聲問道:“我問的是陳大師,呼風喚雨撒豆成兵,會五大符咒的那個。”

    “可不就是三和子嗎?”老頭兒不滿地道:“我還沒老糊塗呢,你不信,咱們找別人問問!誒,大夥兒過來,又有人找陳大師啦!”

    宋貴:“……”

    這些鄉民說起陳三和來不僅沒有絲毫敬畏,而且對他的大寨地址毫不保密,宋貴不由得目瞪口呆。

    也不知是陳三和太過平易近人,以致百姓們肆無忌憚地洩露他的秘密,還是他法力太高根本不怕官兵圍剿。

    還是說,陳三和這伙海盜在當地是義匪,深得當地百姓人心?

    想歸想,宋貴還是根據鄉民的指引上了南山,見到了心儀已久的陳大師。

    大殿之中,陳三和穿一身淡青色的道袍,細目長眉,挽髮梳髻,三綹長髯飄灑前胸,真是好一派道骨仙風!

    在他身旁的兩個徒弟,大徒弟叫王元,二徒弟叫秦禮,雖然年紀不大,但頭戴道冠,手執拂塵,青衣白襪,也是頗有出塵之意。

    宋貴暗暗琢磨,看三位這副模樣,就知道是了不起的得道高人啊!不過,這裡真是海盜窩嗎?怎麼看起來像是一個道觀?

    當他看到門口的牌匾之上,紮紮實實地寫著“海雲觀”三個大字,足以證明了自己的猜測,這就是一座道觀。

    這是怎麼回事?

    就在他滿心疑惑之際。陳三和卻已經開口了,道:“宋五郎的名頭,貧道也是聽說過的。你不是投靠了泉州武公子了嗎?怎麼今日有暇,來貧道的海雲觀了呢?”

    “啟稟陳大師,是這麼回事兒……”

    宋貴恭恭敬敬地把武好良駒的計畫說了一遍。

    陳三和聽罷,噌地一下從地上打坐站起,面色大變,不迭搖頭大呼:“宋五郎莫要害老子,不去不去,你找錯了人!”

    事實上,陳三和雖為此地頗有名頭的海盜,但卻不是傳統意義上打家劫舍的海盜,更不是鄉民百姓們談匪色變的殺人慣盜。

    自家知道自家事兒,平日裡他裝神弄鬼矇騙得了別人,又怎得騙得過陳三和自己?

    二十年前,陳三和還是一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無賴,可就是有那麼巧,這一日他獨自在海邊閒逛時,見到遠方飄來一艘大船。

    等那船擱淺在海邊之後,陳三和上船一看,高興得鼻涕泡兒都噴出來了。

    為啥?

    整艘船上沒有主人,只有幾十具已經風乾的屍體。除此之外,就是各種珍貴的貨物犀牛角、象牙以及玳瑁。

    毫無疑問,這是一艘蕃船,在海上迷了路,最終所有船員餓死,整隻船隨風飄蕩,結果便宜了自己。

    從那以後,陳三和就算發家致富了,買房子買地,結交一些狐朋狗友,大肆揮霍。

    別人問他怎麼發的財,這廝就開始吹牛逼,說自己身懷五大咒術,運起玄功妙法,把那艘船咒到了岸邊,才把全船的財物據為己有。

    那幫狐朋狗友有信的,也有不信的,但為了混吃混喝,都表現的信以為真,並且不斷遠傳陳三和的威名。

    漸漸地,越傳越玄乎,陳大師的名頭傳遍了振州,乃至整個海南。

    又是幾年過去,陳三和發的那筆橫財都快霍霍完了,這以後何以為生呢?

    他靈機一動,就打起了自己名聲的主意。

    陳三和先是建了海雲觀,又以從前的狐朋狗友為班底,招了四五百嘍囉。

    這些人雖說是海盜,卻不以劫掠商船為生。

    他們四處收取海商的供奉,聲稱若海商不交足夠的保護費,就會被陳大師詛咒,遇到可怕的災難。

    有道是騎馬跑船三分命,海上行船不可測的因素太多了,海商們也就特別的迷信。

    陳三和要的錢又不多,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精神,大多數人就花錢買個心安。

    還有些人不信邪,海盜們就要想辦法立威。

    比如那個雙目流血的道士,就是陳三和的人。他眼中實際上流出的並不是血,而是強擠出的幾滴眼淚。因為事先在臉上塗抹了薑黃,眼淚遇薑黃變紅,看起來就跟血淚差不多。

    ……

    現在,陳三和看著眼前這個宣稱“要送他一場天大富貴”的宋五郎,心裡已經罵開了鍋,送你麻痺啊,老子不過是想辦法騙點小錢花花,何曾敢做殺官造反的買賣?你宋貴這不是害我嗎?

    不去!不去!老子堅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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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7
第135章 各方神妙算

    海雲觀,靈官殿。請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

    香菸渺渺,祥氣瀰散,好一派仙家氣象。

    陳三和聽完了宋貴所謂的一場天大的富貴之後,當場便將其拒絕,然後雙目微閉,若有所思地重新打坐了起來。

    直到半刻鐘後,見著宋貴這廝還沒走,他便又站起打了個稽首,一副神棍作派地淡淡問道:“觀世音菩薩為普渡眾生,曾經發下了十二大願。這其中第二大願,不知五郎聽說過沒有?”

    “呃……”

    宋貴嘴角一陣抽搐,小心翼翼地道:“陳大師,咱們商量的是打家劫舍的事兒,難道還跟觀音菩薩有關?”

    陳大師依舊是那麼仙風道骨,緩緩道:“那是自然。菩薩第二大願,就是長居南海願。菩薩都不願意離開南海這個福地,貧道又怎麼願意跟著你遠赴泉州港呢?”

    說來說去,還是不樂意去啊!

    那可不行。你陳三和不帶人去刺桐港,我怎麼向武良駒覆命交差?以後誰還讓我宋貴蹭吃蹭喝?

    宋貴在來時的路上就起了小心思,他也要在武良駒與陳三和勾結的行動中,趁機撈一把,不然一輩子都這麼蹭吃蹭喝當狗腿子,可真沒啥前途。

    隨即,他抖了個機靈,應道:“菩薩是佛家的,您是道家的,這是不是……不挨著?”

    “哼,孺子不可教也!”陳三和臉色微凝,道:“《老子化胡經》你讀過沒有?佛本是道,三教乃一家,無分彼此!”

    三言兩語間,宋貴就明白,講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自己絕不是“陳大師”的對手。

    但是,他毫無氣餒。

    道理很簡單,你陳大師再法力無邊,也不是真的神仙,總要吃喝拉撒吧?

    你要是真的不看重錢財,還做啥海盜呀?

    他仍不死心,繼續遊說道:“陳大師不去的話那可就太可惜了。刺桐港是什麼地方?天下第一大港。別的不說,單說港口邊上的海商倉庫吧,這哪是倉庫啊,簡直就是寶庫。黃的是金子,白的銀子,綠的是翡翠,紅的是瑪瑙,至於珊瑚象牙犀牛角那就不用提了。這些東西不是一件件的擺在那,而是一箱子一箱子的,一口袋一口袋的堆在那,只要順手搬上一箱子,一輩子可就吃用不盡啦……”

    陳三和聞言果然意動,宋貴都能聽見好幾聲吞嚥口水的聲音,他又加了一把勁,道:“除了財物,還有美女呢。泉州港旁邊的富貴人家多了去了,哪家沒有從全國各地蒐羅來的美貌小娘子?這還不算什麼,最關鍵的是,那裡還有各式各樣的胡姬,“黑崑崙、富波斯、裸林邑”你們聽說過沒有?林邑的男女老幼一年四季都不穿衣服的,推倒了就干,生性放蕩無比,那小腰一扭,哪個男人受的了啊……”

    這下子,不但林三和,連他那倆徒弟的眼睛都直了,面紅耳赤,呼吸粗重,似乎非常想試試那“裸林邑”的滋味兒,再無之前世外高人的風采!

    咕嘟

    陳三和的徒弟秦禮猛嚥了口唾沫,扭頭眼巴巴地看著陳三和,低聲勸道:“有道是天與不取反受其咎。師父,為了順天應人,要不您老就移移法駕,勉強走一遭?”

    “這個嘛,”陳三和還是有些猶豫,微微搖頭道:“為師雖然有些微法力,但那三百府兵乃是朝廷經制之軍。對抗他們,對是對抗陛下,對抗天意,不妥,大大的不妥啊!除非……”

    咦,有戲!

    宋貴心中一喜,趕緊接話道:“除非什麼?陳大師有什麼條件儘管提出來。武公子的父親,如今當上了劍南道安撫使,位高權重,沒什麼是他辦不到的。”

    陳三和這才把自己的條件提出,那就是自己可以洗劫刺桐港,但絕不會與府兵開兵見仗。

    光想著吃肉,卻不肯啃一點骨頭,陳三和的這個要求當然很過分。

    不過,宋貴稍微一想,還是同意了。

    反正崔耕的職責是保衛泉州港萬無一失,無論他的府兵在不在現場,只要泉州港遭了劫,他就脫不了責任。

    宋貴按照之前武良駒的既定計畫,提及就在下個月的二十八,武良駒會向折衝府報案,說自己的宅邸遭了倭寇的攻擊,要崔耕馬上帶領府兵前去救援。

    待崔耕的兵馬走了,陳三和的這四五百海盜就可趁機登岸,大肆劫掠一番。

    有了武良駒的拖延,再加上這一來一回的路途,陳三和最少有三個時辰的時間搶劫。

    至於搶劫來的財物……二一添作五雙方平分。

    陳三和當即就要表示同意。

    可正在這時,他的大徒弟王元卻發話了,提醒道:“師父,還請三思啊。刺桐港可不僅僅是三百府兵,還有那些大海商的看家護院呢。這些護院加起來能有一兩千人,都是拿銀子喂飽了的,悍不畏死。您雖然法力無邊,但一下子殺這麼多人,恐怕有傷天和吧?”

    這話當著宋貴的面兒,自然是說得客氣無比,但暗含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咱們要是真那麼厲害,早就去海上洗劫商船了,何必窩在南山?刺桐港的財物美色雖好,咱們也得有命用不是?

    果然,大徒弟一提醒,陳三和又有點慫了。

    而二徒弟秦禮卻就被所謂的“裸林邑”勾走了魂魄,見師父又有點往後縮的意思,趕緊打氣道:“那一兩千護院不足為懼,咱們前些日子不是得了一個瑞獸嗎?只要把它牽出去,就足以不戰而屈人之兵了。那些人再不怕死,也不敢對瑞獸動手吧?”

    瑞獸?

    陳三和眼前一亮,道:“對啊,瑞獸就是吉兆。上蒼讓我等得了這只麒麟,就是預兆著咱們能大發上一筆橫財。看來這次刺桐港之行,咱們還非去不可了!”

    這倆人一唱一和的,都把宋貴饒迷糊了,連忙問瑞獸怎麼回事兒。陳三和也不隱瞞,當即就讓徒弟帶著他去看瑞獸。

    牛尾鹿身,頭上長角,身上有神秘的花紋,這不是麒麟是什麼?

    見到這只瑞獸,宋貴對陳大師更高看了幾分,滿懷信心地回去稟報武良駒。

    數日之後,宋貴返回抵達泉州港。

    進了武府之後,便向武良駒覆命交差,得了武良駒一番讚許。不過卻不見武良駒提及當初許下的諾言,事成之後回來覆命必有重賞。

    宋貴自然又在心裡罵翻了武良駒祖宗十八大。不過他還是一五一十匯報了此行的結果。

    當武良駒聽到陳大師手中竟有瑞獸麒麟此等仙家之物,不由得連叫了幾聲“暴殄天物”,心說本公子若是把這瑞獸獻給姑母多好,留在你這海盜的手裡委實太浪費了!

    他當即就下定決心,只待陳三和收拾了崔耕,就讓父親調動大軍,把陳三和滅了。這樣,既滅了生死大敵,又得了瑞獸麒麟,還能黑吃黑大筆贓物,堪稱一箭三雕。

    心意一決,他就把自己天衣無縫的計畫告訴了春香,收穫了腦殘粉春香不少崇拜的目光。

    春香也真對得起他,當天晚上就安排人把這個消息通知了林家。

    以前的崔耕倒是有些小迷信,不過經歷了那場“荒唐大夢”之後,他對所謂的“在世高人”就沒有絲毫敬仰了。一聽到這個消息,馬上就認定,所謂的林大師就是“林大騙子”。

    當然了,法術是假的,陳三和手下那四五百嘍囉總不是假的。別說四五百人了,就是四五百頭豬在泉州港橫衝直撞,也能造成不小的損失。

    所以,崔耕趕緊調了折衝府三百府兵,秘密埋伏在港口泊岸的林家大船上。自己則帶著一百軍士,留在折衝府內,迷惑敵人。

    ……

    ……

    十一月二十八,天晴無風,泉州都尉府大門口。

    隨著一陣馬褂鑾鈴聲響,有一青衣小廝騎著一匹快馬飛奔而至,高聲呼喊著:“倭寇!倭寇!倭寇來啦!快見我去見崔長史,小的有緊急軍情相告!”

    守門的兵丁不敢怠慢,趕緊入內通稟。

    功夫不大,那小廝就被領了進去。

    此人自稱姓嚴名方,乃是武府的護院,奉了武良駒之命,前來求援。據他所言,現在有三百多倭寇,正在圍攻武家,請崔長史不計前謙,速速發兵,剿平匪亂。

    來得快了,不但與武良駒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還可保舉他陞官發財。若是來晚了一步,但凡武良駒有點閃失,那就是有過無功,抄家滅族不在話下。

    最後,又拿出武良駒的親筆書信為證。

    崔耕早前就得了春香的通風報信,自然全盤通曉,當即臉色一沉,道:“大膽嚴方!竟敢與海寇勾結,對本官實調虎離山之計。來人,給我拿下!”

    “喏!”

    兩個侍衛衝上來,抹肩頭攏二臂把嚴方捆了個結結實實。

    封常清抽出腰刀,往嚴方的脖子上一橫,獰笑道:“姓嚴的,你想死還是想活?”

    嚴方被這托塔李天王式的人物一嚇,當時就慫了,哆裡哆嗦地道:“想……想死怎麼說,想活又怎麼講?”

    “想死的話,好說,事急從權,我現在就把你當成倭寇的同犯給砍了。想活的話也好講,你是如何與陳三和傳遞消息的,還不速速講來!”

    嚴方的確是武良駒的手下,但要說他對武良駒多麼忠心那就純屬扯淡了。

    上樑不正下樑歪,事實上,武良駒的手下里,百分百是吃裡扒外,逮著機會就黑錢的主兒。

    見封常清把“陳三和”都說出來了,嚴方當下再無僥倖之心,道:“小的不敢欺瞞,武公子有令,如果真把長史大人及折衝府諸軍士騙離了刺桐港,就燃起三道濃煙。那伙海寇見到濃煙,便會冒充商船進港。”

    封常清惡狠狠地威脅道:“要是點了濃煙,陳三和跑了,你知道有什麼後果?”

    “知道,小的知道。”嚴方連連點頭道:“軍爺放心,小的不傻,跟著武良駒也是混口飯吃,犯不上搭上自己的性命!”

    見嚴方反水,崔耕稍稍長鬆了一口氣。

    不過“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這次自己若真是打草驚蛇放走了陳三和,以後晚上可就睡不了踏實覺了。

    不消一會兒,他親眼看著三股狼煙騰起,當即讓林三郎帶著五十名府兵看家,自己則統領著另外五十名府兵,直奔刺桐港而來!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7
第136章 馮朴調令來

    為了防備陳三和有細作在刺桐港,這些府兵並未頂盔摜甲,而是身著錦衣,騎著高頭大馬,好像是哪家豪門大戶的護院。 772e6f742e6f%6d

    至於崔耕,認識他的人太多,則用一條紅色絲巾包頭,臉上畫的花花綠綠的,看起來就像是從哪個偏僻小島來的蕃人。

    反正泉州內連“裸林邑”這樣的奇葩蕃人都有,也不差他這麼一件奇裝異服了,人們也不以為怪。

    然而,儘管崔耕下了這麼大心思喬裝改扮,還是被人找著了。

    就在他抵達刺桐港不久,就有一個團練兵的隊正飛奔而來,大叫道:“崔長史在哪裡?崔長史在哪裡?”

    崔耕差點沒被氣死,這孫子高聲喧嘩叫個蛋啊?要是被陳三和的細作聽見了,不就暴露部署了嗎?

    旋即他對著封常清和宋根海使了個眼色。

    二人會意,待那隊正一下馬,就一左一右把他夾在了當中,低聲喝道:“別嚷嚷,再吵吵把火的,洩露了軍情,老子要你的命!”

    那對正卻毫不慌亂,怒道:“現在還有什麼軍情可洩露的?我是奉……”

    “奉你娘的腿兒!”封常清可不跟他囉嗦,一個手刀砍在他後脖頸上。

    那隊正頓時頭一歪,暈了過去。

    封常清這丫膽挺肥,下手可真夠黑的!

    崔耕忍不住嚥了口唾沫。

    他和封常清雖然都叫不出這隊正的名字,但都知道此人常在馮朴身邊侍立,必是老刺史的一個親信。

    封常清能毫不猶豫地對他下手,其彪悍程度可見一斑!

    萬兵易得,猛將難求啊!

    在那場“荒唐大夢”中,他依稀記得封常清有兩個特點,其一是對恩主不離不棄,甚至能和舊主高仙芝同日赴死。其二,就是心黑手狠無法無天,高仙芝乳母的兒子鄭德銓對他無禮,沒過幾天就被他設計弄死了。

    總的來說,這就是一個有恩必報,有仇也不隔夜的漢子。

    待得把那隊正拖到僻靜處,找來了一瓢涼水把他澆醒,封常清牛眼一瞪,道:“現在說吧,啥事兒?對了,你小子叫啥名兒?”

    知道封常清真敢下手,那隊正不敢再囂張了,老老實實地交代道:“卑職叫王良,奉刺史大人的手令,調崔長史入城平匪亂。軍情緊急,還請崔長史快快發兵!”

    說著話,他從袖兜中掏出一份令諭,上面蓋著泉州刺史朱紅的大印。

    這份手令不是假的,再加上王良這個老刺史的親信,可以肯定這真是刺史馮朴的意思。

    “匪亂?什麼匪亂?”

    一股不祥地預感湧向了崔耕的心頭。

    隊正王良回道:“泉州城內突然出現了四五百倭寇,不僅把團練兵殺散了,還正在圍攻武安撫使的府邸,馮刺史和沈參軍正在收攏殘兵想辦法拖延,崔長史快快回援啊!萬一回得遲了,武良駒真有了什麼三長兩短……”

    “這怎麼可能?好你個馮刺史,你竟也……”

    王良接下來的話,崔耕是一個字兒都沒聽進去,腦袋中“嗡嗡”作響,一口悶氣鬱結於胸!

    他心中暗罵道,馮朴你這個根正苗紅的大唐刺史也背叛革命了?也跟武良駒攪合在一起了?

    事實就擺在眼前嘛!崔耕猜度,肯定是武良駒覺得單派一個嚴方來誆騙自己不夠保險,所以又讓馮朴給他背書,力求將計畫做得圓滿逼真。

    他委實不敢置信馮朴也會和武良駒暗中勾結來坑自己,但奈何眼前的侍衛隊正王良就站在自己眼前,只有馮朴才能差使得動的親信。

    他暗暗警告自己越到此時越要冷靜,然後微微一抱拳,道:“王隊正,不是本官抗命不尊,拒絕馮刺史的軍令,實在是現在泉州港口正遭海寇的圍攻,分~身不及啊!還請你如實回稟刺史大人。”

    說著話,就從袖兜中掏出一錠金錁子遞了過去。

    王良既不敢接金子,而是苦著臉說道:“崔長史,您就別難為卑職了。下官看您這裡,也沒什麼海寇啊。刺史大人相召你率部回援,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哎呦呵,還挺能演戲的!”

    封常清“蒼啷”一聲,把腰刀抽出來了,甕聲甕氣地道:“怎麼沒有海寇?你看這把刀是不是海寇的?嗯?”

    那刀在臉旁不斷比劃,涼颼颼**,可把王良嚇得不輕。

    封常清雖來折衝府不久,跟在崔耕身邊的日子更不算長,但已經是凶名在外!

    王良身為刺史府侍衛,又怎會不知?

    “封兄弟,莫衝動,小心點,刀劍無眼啊!”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輕挪開貼在臉頰的腰刀,說道:“好好好,卑職一定會如實稟報馮刺史,向刺史大人稟明崔長史的難處。”

    “這還差不多。”封常清收刀歸鞘,擺了擺手,道:“滾吧!”

    是非之地不敢久留,王良趕緊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一旁的宋根海見狀,不免有些擔心道:“大人,接下來可怎麼辦啊?您現在抗了馮刺史的命,萬一他日後追究起來,終歸是個麻煩。”

    崔耕深吸了一口氣,道:“不管他,先把這伙海寇抓住再說。要不然,咱們連今天這關就過不去。至於以後……你放心,要是馮刺史怪罪下來,都由本官一人承擔,絕對連累不到你們的身上。”

    宋根海的小心思再次被崔耕無情戳穿,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卑職不是那個意思……”

    “慫禍!你就是那個意思!”封常清不滿地道:“怕什麼?咱們有這平匪之功在手,馮朴老兒還能顛倒黑白不成?我們不追究他謊報軍情就算不錯了,他敢找咱們的麻煩?大不了就跟他打了這場御前官司!郭都尉雖說去了廣州府,但他名義上還是武榮折衝府的折衝都尉,在長安他是沒跟腳的人嗎?屆時,誰輸誰贏還真不一定。”

    上有崔耕表示願意承擔責任,下有封常清鼓勁,府兵們的士氣才恢復了一些。

    大家把馬匹拴好,抖擻精神,來到港邊,裝作閒逛的樣子,靜待賊寇的到來。

    又過了半個時辰之後,有一條古老的三桅帆船駛入港口。

    這只船可有年頭了,乃是陳三和走了狗屎運賴以發家的那艘船,如今還能開起來實屬不易。

    宋貴把這艘船的年齡當笑話說給武良駒,武良駒嘴上沒把門的又告訴了秋香,所以崔耕早就知道。

    他趕緊派人通知林家,把載滿了府兵的那艘船靠了過來。

    陳三和卻不知大難將至,一邊下船,一邊和宋貴吹牛逼道:“貧道雖是道家,這符咒之法卻是傳自觀音大士。不敢說法力無邊,一咒之下殺上成千上萬人,絕不在話下。不過菩薩以慈悲為懷,讓貧道少作殺戮,所以這次主要還是……咦?”

    陳三和突然駐足,疑惑道:“不對啊,怎麼人這麼少?刺桐港不是天下第一大港嗎?”

    “殺!”

    正在這時,不遠處那個鐵塔般的大漢陡然發出一聲大喝!

    這下子可了不得了,旁邊那艘船上有三百府兵飛奔而出,個頂個地盔明甲亮,神色凶悍。

    這些人雖然人數不及海寇多,但進退之間頗有章法,片刻間就圍成了個半圓。

    至於另外半邊,有三艘大船迅捷開來,甲板上佔滿了高大威猛的漢子,個頂個赤著上身,筋肉虯結,手持纏著紅綢的鬼頭大刀,正是**兩家的護院!

    稱他們為“護院”是為了避免朝廷忌憚,事實上,他們就是**兩家的私兵。

    這些人有時要與海寇爭鋒,有時要與一些海上藩外小國的正規軍開戰,論戰力絕不在府兵之下!

    前有府兵堵路,後面有私兵相擋,賊寇們已經無路可逃!

    這些賊寇們平日裡專靠嘴皮子吃飯,哪見過這種陣仗?當即嚇得屁滾尿流,哭爹喊娘之聲不絕於耳。

    陳三和也沒了以前的那份雲淡風輕,大怒道:“宋五郎,你出賣我!依我看,什麼武公子都是假的,你引我來,就是為了讓官兵賺軍功!我先殺了你!”

    說著話,他提劍欲刺!

    宋貴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趕緊解釋道:“大師息怒啊,在下就是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出賣您!要不然,您不用劍刺,千里之外一個符咒下來,我就得身首異處,那不是找死嗎?”

    “嗯?”

    陳三和察言觀色的能力極強,見宋貴的表情不似作偽,才慢慢把寶劍放了下來,道:“就算不是你的錯,那現在咱們怎麼辦?”

    宋貴滿臉賠笑道:“事到如今,也顧不得什麼天意菩薩意了。還請陳大師降下雷霆,把他們全部霹死!大不了事成之後,咱們給觀音菩薩重修廟宇再塑金身,請他老人家見諒。”

    啥玩意?降下雷霆劈死官軍?

    我去你姥姥的!

    陳三和當場翻起了白眼,老子要是真能降下雷霆,還用得著你出謀劃策?

    他僵愣原地,一陣無語。

    不過眼下已無進退之路,事到如今,也只有死馬當活馬醫,用這一招唬人了。

    成與不成,就要看此次率眾圍剿他們的官軍統領,吃不吃他這一套了!

    想到這裡,他高聲道:“不妥,大大的不妥!上天有好生之德,但凡有一點辦法,貧道都不會降下雷霆妄自殺戮。這樣吧,貧道上前勸他們一勸,若這些人迷途知返,貧道就饒他們不死。”

    宋貴不知內情還想再勸,但陳三和手下的高層都知道自己這位首領是怎麼回事,趕緊齊聲捧場道:“陳大師慈悲!”

    陳三和裝作謙虛地點了點頭,才一擺拂塵,上前幾步,打了個稽首,沖官軍人數眾多的方向高呼道:“是哪位將軍在此?貧道陳三和這廂有禮了。”

    看王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7
第137章 瑞獸麒麟威

    趁著宋貴與陳三和商量對策的功夫,崔耕早就洗了把臉,並且換好了折衝府長史的官服。

    聞聽陳三和叫陣,他立馬越眾而出。

    封常清也換上了一身重甲,左手持著一個半人來高的盾牌,右手拿著一把開山大斧,緊隨其後。

    之所以這副扮相,主要是怕海寇中有弓箭手偷襲。

    其實,他還是高看了這伙海寇了。

    射箭的本事沒有兩三年的苦練成不了,這夥人靠裝神弄鬼混飯吃,哪下得了這樣的苦功?

    陳三和被這黑鐵塔一般的漢子嚇了個不輕,下意識地退後一步,道:“你……你別過來!君子動口不動……呃,貧道的意思是,念在你長這麼大也不容易,我不想傷著你。”

    崔耕好懸沒被他逗樂了,擺了擺手,道:“陳三和,你放心,只要你那邊的人不輕舉妄動,我這邊絕不先動手。”

    頓了頓,又正色道:“本官乃折衝府長史崔耕,現在你等已被官兵包圍了,還不速速投降!”

    “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

    崔耕身後的府兵早就得了吩咐,馬上齊聲呼喝。

    **兩家的私兵見他們如此威風,也跟著大喝起來,一時間聲若雷霆,響徹雲霄!

    可出乎崔耕預料的是,這伙海寇聽了,非但沒有任何懼色,反而神情變輕鬆了不少。

    “無量天尊!”陳三和再次打了個稽首,無比惋惜地道:“崔長史不知死期將至,實在是可憐可嘆!”

    崔耕哪會被他那點小伎倆嚇倒,譏諷道:“接下來,你就該說本官印堂發黑,臉色晦暗,目光無神,不日即有血光之災了吧?”

    “非也,非也。”陳三和連連搖頭,道:“崔長史的面相還好,只是不該衝撞了高人,恐有性命之憂吶!”

    撲哧

    崔耕忍俊不禁,樂道:“那不用問了,這位高人就是你陳三和?”

    “那是自然。”雖然明知崔耕不太吃這一套,陳三和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繼續裝神弄鬼道:“貧道可不是一般人,先得太上老君指引,又得了觀音大士夢中傳下五大符咒。大咒一起,行走海上如履平地,呼風喚雨撒豆成兵……”

    “呱噪!”

    不等他賣弄完,崔耕便怒叱一聲,沖封常清使了一記眼色。

    封常清立馬會意,放下盾牌和巨斧,抽弓搭箭!

    陳三和頓時嚇尿了,連連擺手急喊:“喂,崔二…崔長史,你想作甚?不是說不先動手嗎?堂堂的朝廷命官,怎麼能出爾反爾?”

    崔耕沒好氣道:“本官這不是還沒動手呢嗎?不過,你嘴上再沒個把門兒的,那可就不好說了。本官是來剿匪,可不是來聽你扯閒篇兒的。”

    “這怎麼是吹牛扯閒篇呢?”陳三和永不放棄,繼續大忽悠著:“貧道有證據!”

    “哦?有點意思。”崔耕道,“那好!你現在就給本官跳到海裡,演示一下行走海上如履平地吧?”

    “呃……那個不忙,符咒只是小道也,德行才是大道。貧道要給你展示一下貧道的大德。”

    崔耕樂道:“德行這玩意兒還能展示?怎麼演示?”

    陳三和道:“要演示德行,當然得用瑞獸。貧道有麒麟相投,還不能證明我的德行?”

    麒麟?

    饒是崔耕兩世為人,乍聞此言,都被雷了個裡焦外黑的。

    麒麟、鳳凰、龍、龜,被稱為四靈,象徵著吉祥美好。但是,眾所周知,除了龜之外,其餘三靈只存在傳說之中。

    陳三和上哪兒搗騰一隻麒麟來?你妹啊,這玩意只是個傳說好不好?

    該死的神棍!還真拿哥沒見過世面?

    陳三和見崔耕忽地不言語了,誤以為震住了對方,略有得意道:“怎麼?崔長史不相信?沒關係,徒弟,把咱們的麒麟牽出來!”

    “是!”

    秦禮答應一聲,跑回了那艘古董帆船。

    不消一會兒,就有一匹身形高大的動物被牽了出來。

    怪不得陳三和一定要用那艘古董帆船呢,一般的船還真無法裝運這個龐然大物。

    但見它身有四足,前兩足有九尺高下,後足也有六尺,頭抬頸長一丈六尺,頭高後低,無法騎乘。頭上耳邊有兩隻肉角,牛尾鹿身,蹄有三跲。

    此物一出,除了崔耕和那伙海寇們,人人皆驚!

    就是以封常清混不吝的性子,都不由得暗暗嚥了口唾沫,低聲道:“此物恐怕真是麒麟,這姓陳的小子還真有點道行!崔長史,您往我身後站站,待會他有什麼妖法使出來,讓卑職先頂一頂。反正俺無牽無掛,爛命一條。”

    至於那些府兵們就更是不堪了,發出陣陣騷動,要不是郭恪治軍甚嚴,恐怕就會一哄而散了。

    陳三和更是得意洋洋,道:“漢朝的許慎《說文解字》中說,麒,仁寵也,麋身龍尾一角;麐,牝麒也。崔長史你且仔細看看,此物是不是跟許慎說得一樣!”

    宋貴更是趁機狐假虎威,道:“崔二郎,見了瑞獸因何不拜?難道真想陳大師一怒,降下萬千雷霆,玉石俱焚嗎?”

    “啊?哈哈哈我去你妹的,陳三和,你還真能整啊!”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崔耕直樂了個前仰後合。

    這是真的放聲大笑,而不是故作腔調!

    只聽崔耕道:“我當是什麼東西呢?此物是麒麟?真是瞎了你們的狗眼!”

    宋貴不服氣道:“你說這不是麒麟,又是何物?”

    此物崔耕之前當然沒見過,但在那場荒唐大夢中可是見了不少,它就是長頸鹿!

    不得不說,長頸鹿的長相,跟史書記載的麒麟非常相似。

    據史料記載,明朝的時候,有滿加喇(也就是後來的孟加拉)使者,獻上貢物“麒麟”一頭。

    當時是明成祖在位,這位明成祖朱棣是造了親侄子的反,才奪了九五之尊。所以他跟武則天一個毛病,因為得位不正,所以最喜祥瑞。

    雖然明知這所謂的“麒麟”大有蹊蹺,還是捏著鼻子認了,還讓人畫下麒麟圖。

    受中國影響,直到幾百年後,扶桑人還是把長頸鹿稱做麒麟。

    但再怎麼改名換姓,也改變不了長頸鹿既不稀少,也不威猛的事實。

    崔耕抖擻精神,高聲道:“諸位聽好了,此物名曰長頸鹿,原產於非洲,番名“祖喇法”。或許某番邦小國從非洲得到此物,遠渡重洋,來我大周販賣,結果落入了這些海寇手中。但不管怎麼說,此物絕不是什麼麒麟。”

    陳三和聽了這話,不由得心中一沉不好!他竟然識得此物來歷?

    也不知這崔二郎的腦袋是咋長的,學識竟然如此淵博,簡直比自己更識得長頸鹿的來歷,那還忽悠個屁啊!

    不過,他還懷有一絲僥倖之心,道:“崔二郎,你竟然不尊瑞獸,會遭報應的!對面的府兵兄弟們,別聽他的,一但忤逆了瑞獸,就會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啊!”

    說著話,他對這自己的大徒弟王元遞了個眼色。

    師徒倆早就配合的非常熟練了,王元馬上拿出來一個用絲綢包裹起來的圓滾滾的物事。

    封常清就知道這孫子不懷好意,張弓搭箭,暴喝道:“別動!動一動,小心你的腦袋!”

    陳三和趕緊叫道:“崔長史不是不信貧道的德行嗎?除了麒麟外,貧道還有先天正法。”

    崔耕知道他還要裝神弄鬼,冷笑道:“這就是你要演示的先天正法?不必了,本官已經看膩了。現在本官連數三聲,你要是不降,咱們就兵戎相見!”

    陳三和的古怪太多,雖然都是江湖騙術,但難免府兵的士氣不被動搖,所以崔耕決定快刀斬亂麻、

    “一!”

    府兵們雖然剛才差點被陳三和忽悠住了,但崔耕剛才說得言之鑿鑿,不由得他們不信。再說了,就算真是麒麟又怎麼樣?自己的小命總比不過崔長史金貴吧?當官兒的都不怕,自己怕什麼?

    所以,崔耕的話音剛落地,府兵們已經弓上弦刀出鞘,吐氣開聲,道:“殺!”

    “二!”

    “殺!”

    “三!”

    “我投降!”

    噗通

    府兵們的第三聲“殺”還沒喊起,陳三和已經毫不猶豫地跪了!與此同時,他身後的徒弟嘍囉們也跟著呼嚕嚕地跪了一地。

    這就是剛才他們毫不驚慌的原因了,不是說“降者免死”嗎?大不了大家投降就是了。

    唯有宋貴一人鶴立雞群。

    他驚呼道:“陳大師,你跪啥?你的五大咒術呢?你的呼風喚雨撒豆成兵呢?快點召喚雷霆劈死他們啊!”

    “我霹個屁啊!”陳三和痛罵道:“你這個棒槌!我要真會法術,先把你這豬腦子霹了!”

    崔耕哈哈大笑道:“宋貴,陳三和靠不住了。要是不想死的話,還不快把武良駒的陰謀詭計,速速講來!”

    “什麼陰謀詭計啊?老夫怎麼不知道?”

    忽地然,一陣氣急敗壞地聲音傳來,道:“崔二郎,都到這時候了,你怎麼還惦記著跟武良駒的恩怨呢?你這小兒郎真是胸無大局,狹隘之至,太讓老夫失望了!”

    崔耕扭頭一看,由遠漸近,遙遙傳來話的正是泉州刺史馮朴。

    他怎麼跑來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7
第138章 猛將來做托

    顯眼的緋色官袍,又有王良隨侍左右,可不正是老刺史馮朴嗎?

    此時的馮朴,頭頂上的烏紗消失不見,披頭散髮;養尊處優形成的白淨面皮完全改變,黑一道白一道;官袍也是多了幾個大口子,袖口還被撕成了一條一條的。

    這哪還有泉州一哥的風範啊?

    老刺史這是跟哪家潑婦干仗了,還是偷瞧誰家寡~婦洗澡被人胖揍了?

    這狼狽樣兒,咋回事?

    崔耕瞬間就懵圈了。

    話說這是自己和武良駒的恩怨,馮朴就算要幫武良駒,打打太平拳也就是了,至於這麼賣力幫武良駒吆喝嗎?

    再說了,現在海寇已經投降了,再幫武良駒演戲還有啥用?

    令人費解吶!

    崔耕趕緊上前見禮,道:“不知刺史大人大駕光臨,卑職有失遠迎……”

    “行了!少給老夫打馬虎眼!”馮朴毫不客氣地打斷,氣急敗壞地道:“崔長史,你膽子夠大的啊,老夫派來傳話的親隨侍衛都敢恫嚇,老夫的手令都敢抗命不尊,這泉州地界兒還有你不敢幹的事兒嗎?”

    老刺史越說越來氣,恨不得上前揮爪撓崔耕一臉,“行,你崔二郎威風,老夫派的人調不動你,現在本刺史親自來求你了,成不成?你到底出不出兵?”

    “呃……言重了,刺史大人這是要捧殺下官啊!”

    崔耕拱手乾笑一聲,看著馮朴有點不像演戲的架勢,小心翼翼問道:“那啥,倭寇圍攻武府這事兒,是真的?”

    “廢話,那還能有假?現在泉州的團練兵已經被打散了,沈參軍正在收攏殘兵力保城池不失,老夫親自來請你崔二郎出兵回援!咳咳咳……”

    說到這兒,馮朴又是氣得一口氣沒上來,連番重咳,指著崔耕的鼻子數落道:“告訴你,崔二郎!武良駒若真有個三張兩短的,咱們倆有一個算一個,誰也甭想跑。到時候,老夫先砍了你的腦袋,總能比你多活兩天!”

    我了去!還真有倭寇!

    這哪兒冒出來這麼一股倭寇?還尼瑪趕得這麼巧,都在今天登岸!

    瞬間,崔耕後背生涼!

    正所謂,無知者始能無畏,無情者才易輕生!

    崔耕明白,只要武良駒這孫子在泉州城中被倭寇砍死,武三忠就這麼一個獨子,以武三忠的狠辣,別說自己和馮朴了,就是家裡的二娘和嫂嫂都免不了一刀之苦,恐怕就是曹月嬋都得吃了瓜落兒。

    不行,絕對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

    崔耕心思電轉,趕緊傳下軍令,讓**兩家留下二百人的護院看押陳三和這伙海寇。剩下的一千護院,則跟自己的三百五十府兵部眾一道兒,火速回援泉州城。

    馮樸直到現在,臉上緊繃的神色才稍稍緩和。

    要知道,城裡的團練兵也有五百多人,論戰鬥力雖比府兵弱,但差距並非天壤之淵。他們戰不過倭寇,那麼崔耕率這三百多府兵回援,勝算也不是很大。

    好在錯有錯著,提前集結了海商們的護院,這仗就有得打了,起碼保住泉州城不成問題,至於武良駒……希望他能禍害活千年吧。

    大軍正要起行之際,崔耕正瞅見正在海寇群中裝鴕鳥的陳三和,當即吩咐手下將陳三和他的徒弟一併帶上,順便把長頸鹿也帶上。

    馮朴雖然心中疑慮,但軍情緊急,也懶得節外生枝了,就沒多問。

    一路急行軍,不到半個時辰,崔耕就見前面煙塵滾滾,聽到有陣陣人喊馬嘶聲傳來。

    媽的,好死不死,正與倭寇的隊伍狹路相逢了!

    崔耕趕緊傳下將令,道:“盾牌兵在前,長槍兵居中,弓箭手押後,燕雲奇帶領騎兵游~走兩翼,準備迎敵!”

    “喏!”

    府兵訓練有素,**兩家的護院也不是吃素的,雖然是初次配合,但絲毫不顯生疏。不消一會兒,官軍就結成了陣勢。

    此時倭寇也已經殺到。

    崔耕這時發現,之前王良報的軍情大有訛誤之處,倭寇不是四五百人,而是足足近千人!

    非但如此,這些倭寇個頂個的頂盔摜甲,腰跨劍囊,手持利刃,論起裝備來比府兵絲毫不弱!

    崔耕忍不住抱怨道:“馮刺史,倭寇人數的問題卑職就不說了。按照大周(唐)律,私藏鎧甲達三領,絞。弩機達五張者,絞。 槍槊陌刀達十,絞。讓這麼多兵器都混進了泉州城,這可是您和沈參軍的問題啊!”

    “嗨,都這個時候了,還說這些有什麼用?”馮朴的面色也有些尷尬,急道:“平了這場倭寇之亂,老夫承你的情。平不了這場亂,老夫也不差這麼一樁罪過。”

    平亂?

    馮朴完全不通軍事,只知道比雙方的人數。

    崔耕當上了折衝府長史,耳濡目染之下,可比馮朴強多了。他明白,硬碰硬的話,自己這邊佔不著便宜。

    也就是府兵可以跟這些倭寇放對,**兩家的護院雖然戰力不弱,但既無盔甲又沒有長兵刃,拿什麼跟人家打?

    朝廷之所以禁止民間私藏鎧甲,就是因為裝備上的差距,可以讓官兵碾壓任何民亂。

    比如封常清吧,他體格再好武藝再高,遇上四五個全副武裝的府兵圍攻,就得毫無疑問地飲恨當場。

    但是現在,封常清身披重甲,手持開山斧,想要殺他,不死上幾十個府兵完全不可能。

    要是給封常清一匹訓練有素的千里馬,他說不定就能學長阪坡上的趙子龍,來個七進七出了。

    自古名將愛寶馬盔甲,也是這個原因。

    現在可完蛋了,倭寇全副武裝,周軍反而成了勢弱的一方。

    真打起來,說好聽點是五五之數,弄不好,四六乃至三七都有可能。

    “多虧我早有準備。”

    崔耕暗暗嘟囔了一句,命人把陳三和叫來,道:“姓陳的,你想死還是想活?”

    陳三和馬上就毫無節操地跪了,連聲道:“想活,想活!從今以後,崔長史怎麼吩咐,我就怎麼幹。您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您讓我打狗絕不敢碾雞。”

    這傢伙還挺識趣的!

    崔耕滿意地點了點頭,指著遠處道:“看見沒有,前面是一群倭寇,現在本官派你去勸降。這事兒辦成了,本官可以饒你不死。要是辦不成……我現在就砍了你的腦袋!”

    “敢情這些人是倭寇啊?”

    大唐子民就是這一點好,對周邊異族的心理優勢很強,尤其是對扶桑人。

    陳三和臉泛喜色,滿懷信心地道:“不就是幾個倭寇嘛,傻了吧唧的,沒問題,崔長史您就請好吧!不過,小人那些行頭您得還給我。”

    “沒問題,你需要什麼儘管說。’

    功夫不大,陳三和又恢復了那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他兩個徒弟王元和秦禮也穿戴整齊。

    “請陳大師法駕!”

    隨著眾官軍響徹雲霄的呼喊,陳三和在前,封常清和王元落後一步護衛兩側,秦禮牽長頸鹿在後,四人氣定神閒地來到了兩軍陣前。

    封常清猛然間往前大踏一步,吐氣開聲道:“呔!對面的倭寇聽真,誰是主事的,快點出來聽陳大師聖訓!來得快了還則罷了,來得慢了,陳大師降下雷霆之怒,玉石俱焚啊!”

    封常清全副武裝,就像是一座會移動的小山,上面插滿了殺人的凶器。

    他只是站在那,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現在一動,頓時把眾倭寇齊齊嚇退了一步。

    封常清得理不饒人,再次上前一步,道:“你們還等什麼?莫非真想負隅頑抗不成?來來來,不怕死的儘管上前來,與俺大戰三百合啊!”

    倭寇再退。

    封常清又往前行,大喝道:“戰又不戰,降又不降,爾等到底意欲何為?著實令人可惱!”

    這一聲怪叫震人心魄,聲若雷霆!

    眾倭寇連退數步才穩住陣腳。

    馮朴見狀眼前一亮,手捻銀髯讚歎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古人誠不我欺啊!單封侍衛一人,就足以抵得上千軍萬馬了。崔長史,你手下真有人才啊!”

    崔耕也頗為自得,道:“刺史大人,您看封常清有沒有點三國張飛的意思?”

    馮朴連連點頭,道:“真是無雙猛將,不讓古之張翼德!可惜現在沒有鐵板橋,要不然封侍衛真可一戰成名了。”

    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不過沒關係,待平了這場倭寇之亂,本官定會為封侍衛請功!”

    他們這邊非常滿意,倭寇那邊卻發出了陣陣騷動。

    “張飛!”

    “戰神!”

    “唐將果然厲害!”

    “這下咱們可完了”

    喪氣之聲,不絕於耳。

    良久,倭寇中才有一中年男子越眾而出。

    此人看年紀在四十上下,穿一身文生公子裝,滿臉儒雅之氣,微微一躬身,道:“小王參見這位將軍,不知您貴姓高名,如何稱呼?”

    封常清大手一擺,道:“俺叫封常清,不是什麼將軍,而是陳大師駕前的一個無名小卒。要打仗的話,你找俺;要談判的話,你得找陳大師。”

    言罷,他回身跑到了陳三和的近前,背對著身後不遠處的千人倭寇,面色非常不情願地單膝跪地,言語恭謹道:“啟稟陳大師,末將幸不辱命。”

    陳三和拂塵一擺,淡淡地道:“起來吧,猴崽子今天這事兒辦的真不錯,回去本大師再賞你。”

    猴崽子?

    我去娘的!若非我家長史大人讓我配合你,信不信老子一斧頭剁了你這身狗骨頭?

    封常清心裡罵翻了天,可看了一眼官軍陣營中的崔耕,忍下心頭那口惡氣,甕聲道:“謝陳大師,願為陳大師效死!”

    封常清站起身來,又恭恭敬敬地站到了陳三和身旁。

    眼前一幕,將眾倭寇都看傻了,能把如此猛將收拾地服服帖帖,能讓無數大唐官軍都恭恭敬敬,這無官無職的陳大師得有多高的法力?

    那中年男子見著自己這邊士氣頓洩,也是面色慘然,長嘆一聲,上前躬身一禮,道:“小王參見陳大師。”

    看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37
第139章 忽悠降倭寇

    陳三和為求保命,下意識地瞟了眼不遠處督陣的崔耕後,又深吸一口氣,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請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

    隨後,陳三和漸漸入戲,沖倭寇頭領中年男子喝道:“井底之蛙,夜郎自大!扶桑的國主才不過是一個王爺,你一個不知哪冒出來的海賊頭子也敢稱王?委實可笑!”

    “呃…是的。”那中年男子也不爭辯,道:“晚生李有悔拜見陳仙師。”

    “嗯,算你識相!你這不知死活的倭奴!”

    突地,陳三和猛然變色,大喝一聲道:“你知道不知道,如今自己已經大禍臨頭,命不久矣!”

    崔耕在後面險些笑出聲來,敢情這位陳大師忽悠誰都這一套啊。

    不過,同樣的話在不同的人聽起來,就完全不一樣。

    崔耕先入為主地認為眼前之人是“陳大騙子”,當然會不以為意。但李有悔早就把陳三和當成了在世高人,甚至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乃至五大咒術的傳說,在沿海一帶都是耳熟能詳。

    聽罷,李有悔異常謙恭道:“弟子當然知道,得罪了陳大師,就會惹來一場大難。不過……據我所知,您不是與唐軍為敵嗎?怎麼反助唐軍了呢?”

    娘的!這事連倭寇都知道?

    陳三和心裡一愣,武良駒你也太廢物了吧,這麼要命的事兒都弄得眾人皆知?我跟你合作,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陳三和心中罵了無數三字經。

    不過,他臉色依舊,理直氣壯地說道:“貧道一直都是順天應人,相助官軍,當初不過是與武良駒虛與委蛇罷了。若非貧道一向身正道直,又怎麼會有瑞獸主動來投?”

    秦禮與師父配合得相當默契,不待他暗示,已經把長頸鹿牽了過來,道:“此乃瑞獸麒麟,爾等扶桑蠻夷見了,還不快快參拜!”

    “麒麟,真是麒麟啊!”

    “看來陳大師果然法力無邊!”

    “大唐果然天朝上邦吶,連瑞獸麒麟都能親眼目睹!”

    “臨死前能看到麒麟,這輩子不枉我們飄洋渡海來大唐了!”

    一時間,倭寇發出了陣陣騷動。

    對倭寇的表現,陳三和看在眼裡,心念一動,為了再加一把火,又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封常清道:“李有悔,知道貧道旁邊這個人是誰嗎?”

    “呃……似乎這位將軍自稱封常清?”

    “你這話只對了一半。”陳三和拂塵一擺,忽悠道:“他的前身乃是玉帝駕前的托塔李天王,只因一時不慎犯了天條,被打落凡塵。所以,李天王就跟在貧道身邊積攢功德,以便重返仙界。”

    說完,他細瞅了眼李有悔的神色,貌似沒什麼異樣,便厲聲喝道:“托塔李天王都歸順了貧道,莫非你們這幫扶桑人比他還厲害?還不投降,更待何時?”

    作為回應,崔耕這邊的官軍陣營紛紛呼應爆喝:“還不投降,更待何時?”

    學習別人,一般的做法是“取其精華棄其糟粕”,不過扶桑人不同。

    人家的民族性格是“囫圇吞棗,照抄全搬。”

    被大唐打敗之後,扶桑人就全方位的學習大唐,不管好的壞的一概接收。一千多年後,被“黑船”敲開了國門,他們就全盤西化,乃至有了“脫亞入歐”的打算。

    所以,這幫倭寇對天朝上國的鬼神傳說歷來就是崇仰,什麼麒麟、托塔李天王乃至陳三和的五大咒術,全部信服無比,沒有絲毫懷疑。

    再說了,就封常清這塊頭,這份勇悍之氣,跟托塔李天王的多契合啊,不由得倭奴們不信。

    眾倭寇面面相覷,士氣大跌。

    李有悔見狀眉頭微皺,他知道自己今天要想指揮手下千人倭寇與唐軍對仗,真刀真槍的幹一回合,恐怕是難了。

    李有悔雖也信中原大唐的鬼神之說,但還沒到手底下那幫倭奴們愚昧盲信的地步,好歹是個頭領,理智還是有的。

    此時手下千人已被所謂的陳大師迷惑得差不多了,要想硬幹肯定是不行了,唯有求和了,隨即好言道:“陳大師所言甚是,刀兵相接,死傷無數,必會有傷天和!要不……咱們談談?如果能放我等過去,一切都好商量,比如這次我等搶了不少財物……”

    陳三和一聽李有悔也說什麼“有傷天和”,就知道崔耕交代地這項差事辦妥了,又再加一把火,遂疾言厲色寸土必爭道:“談談?你一個扶桑人,也配跟本大師談判?真是自不量力!徒兒,顯顯咱們的仙家本事!”

    “是!”

    王元又把那個紅綢子包裹的物事拿了出來,又拿出一個火摺子,用力一吹,火苗升起,把紅綢子引燃。

    待多餘的紅綢子快點完了,他猛然間把那團物事往前一扔!

    頓時,光華一閃,賽過閃電!

    隨著低沉的“轟隆”聲,又有一股濃煙騰起,籠罩了三丈方圓!

    王元得意叫囂道:“這就是我家師尊的第五大咒術,招喚雷霆。可惜我功力尚淺,還要借助外物。但是,我師父不同,他老人家法力高深,可隨手發雷,威力無匹。爾等真要負隅頑抗,被師尊全部霹死嗎?”

    閃電!

    濃煙!

    還有刺鼻的氣味!

    誰見過這個,聽都沒聽說過啊!

    在倭寇們看來,這陳大師的召喚雷霆之術,威力看似甚小,但光這架勢分毫不比天上的雷電差了。這真是神仙手段,凡人豈可挑釁?

    倭寇們各個心有餘悸,紛紛看向了李有悔。

    此時,戰意全無,士氣全廢,唯有膽顫心驚的怵意。

    見此,崔耕趁機高聲呼道:“古有明訓,殺俘不祥。只要你等主動歸降,我天朝上邦乃是仁義之邦,絕不會妄加屠戮。爾等還猶豫什麼?”

    長頸鹿、托塔李天王、雷霆,三管齊下,再加上李有悔眼見著自己手下千人倭寇面有懼意,不願再戰。他本就不是什麼英主,頓時再難堅持,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在地大喊:“我等願降!”

    一時間,倭寇山呼海嘯般齊齊跪地,高呼願降。

    崔耕這才長鬆了一口氣,命令府兵們把這些倭寇的盔甲扒下來,再用繩子捆起。

    至於說繩子不夠?沒關係,倭寇們不是都穿著兜襠布嗎?把兜襠布都扯下來不就成了?

    功夫不大,所有倭寇都被扒~光,然後再捆上。

    不少倭寇大叫著士可殺不可辱,封常清走上前去,連砍了幾個腦袋,就沒人敢炸刺了。

    宋根海不屑地道:“切!你們懂什麼?這叫事急從權。誰稀罕看你們那副丑態?哼,褲~襠裡那玩意兒就這麼點兒小,怪不得滿足不了扶桑娘們兒,要我們唐人代勞借種呢?”

    “哈哈哈”

    在場大都是廝殺漢,頓時笑成了一團!

    陳三和見氣氛甚好,趁機上前表功,道:“崔長史,您看小的這次的表現怎麼樣?尤其是最後一下,叫掌心雷。不是小的吹牛,天下能用出這一招的,除了貧道和兩個徒弟,就沒別人了。”

    “你可拉倒吧,別吹牛逼了,行不?”崔耕擺了擺手,不屑道:“那不過是道士們煉丹的伏火而已,你真以為本官跟那幫倭奴一樣好糊弄?硫磺硝石木炭,一混就是,給誰都能用。”

    雖然崔耕說的輕描淡寫,但是他知道陳三和還是很了不起的。

    紅綢子包裹的物事就是火藥。

    火藥的雛形產生於春秋年間,到了現在,基本上已經與後來的黑火藥配方差不多了,只是比例不對。

    不過,如今火藥既沒用在煙花爆竹上,又未用在軍事上,而是用於煉丹。

    道士這個職業自從誕生以來,就以煉製出長生不老丹為最高目標。他們經常把硫磺、砒霜、水銀……等等劇毒之物混合在一起,煉成“仙丹”。

    結果自然是誰吃誰死,因此而死的皇帝都有不少。

    好好的仙丹,怎麼吃了就死呢?道士們經過仔細研究,發明了一個理論:不是仙丹不好,是太好了,藥性太強,太過猛烈,普通人經受不住。

    所以,道士們就開始研究各種減弱藥性的法子。

    其中一種方法就是“伏火”,也就是火藥。

    伏就是降伏的意思,他們認為,火藥能如此劇烈的燃燒,肯定能把仙丹中的藥性減弱。

    歪打正著,火藥把“仙丹”中一些有害物質都燒沒了,道士們的死亡率大大降低。

    所以,現在會煉製“伏火”的道士相當不少。

    但也只有陳三和這個聰明人,腦洞大開,用火藥來裝神弄鬼。

    這是個人才啊!

    隨口敲打了幾句後,崔耕又給了一個甜棗,道:“你老小子雖然當了海盜,不過是招搖撞騙而已,並無大惡。今天又立下了平匪的大功,本官定當上書為你開脫。”

    馮朴也心情甚好,勉勵了陳三和幾句,並且旁敲側擊地問他是不是真有什麼法力。

    陳三和聞言頓時面色一肅,又要入戲再想裝逼扮神棍,被崔耕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馮朴不禁大失所望。

    正在這時,遠方又是一陣馬掛鸞鈴聲響,有七八十名騎兵飛奔而來。

    為首一人,三十來歲,相貌周正,雙目有身,身穿一身淺綠色官袍威風凜凜,正是泉州錄事參軍沈拓!

    說來也怪,衝殺在最前線的沈拓,絲毫不顯狼狽之象。倒是在後方督戰的老馮朴,好像被無數大漢輪暴了似的。

    要不是倭寇就在眼前,崔耕都要懷疑馮朴真的是在演戲了。現在看來,只能解釋人家沈拓手底下真不含糊,不愧是得武則天看重的武舉人。

    遠遠望見周軍,沈拓趕緊傳令下馬,緊跑幾步來到馮朴的近前,抱拳拜道:“卑職雖見倭寇離城,但唯恐有詐,不敢追擊,故而來遲一步,還請馮刺史治罪!”

    “沈參軍言重了。”馮朴以手相攙,溫言道:“要是沒有沈參軍,本官可保不住泉州城,沈參軍不但無罪反而有功。再說了,這倭寇也沒把老夫怎麼樣嘛,你看看,他們都已經被崔長史一網成擒了。”

    對於倭寇們的戰力,沈拓還是非常瞭解的,他驚訝道:“崔長史究竟是怎麼辦到的?呃……卑職不是挑刺兒,實在是此事著實有些匪夷所思。”

    “這事不忙說。”馮朴擺了擺手,滿臉緊張地道:“泉州城裡一切都好吧?那武良駒現在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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