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一言通天 作者:黑弦 (全書完)

 
asi0125 2018-8-20 11:55:0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95 694662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9 09:07
第230章舊識

大理寺用來待客的大廳內,徐言好整以暇的喝著茶水,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滿滿的一副侯爺派頭。

他現在就等著人家把他押進大牢呢,最好是天牢,他不信許家還敢硬闖天牢。

皇朝的存在,絕非表面那么簡單,在鬼王門的時候徐言就深知皇族有多么可怕,一個大齊飛龍軍的偏將都能讓卓天鷹那種鬼王門的門主低頭,可見大普也相差不多,一個錢宗,絕對無法與皇室抗衡。

徐言的身份不止是邪派太保,他還有著齊國的候位,在大普惹了麻煩,最好的避難所豈不就是大普皇家。

龐家未必能保得住他,所以徐言這才把主意打在了大普的朝堂。

沒等多久,有身影走進大廳,李洪淵在前,引薦道:“大人,這位便是天門侯徐言。”

說著,李洪淵已經走了進來,對著徐言拱手道:“侯爺,我們大普的當朝左相到了。”

一聽左相到訪,徐言本想起身,他的身份的確不低,但是大普的左右雙相可是當朝的元老,一品大員的身份,還不是他這位齊國侯爺能慢待的。

就在徐言要起身,而程昱剛剛跨進門口之際,兩人的目光已然碰到了一處,下一刻,徐言一口茶水差點沒噴出去,程昱更是腳步一頓,錯愕不已。

怎么是他!

兩人的心里全都泛起了同樣的疑問,徐言看見是程家的老爺子,剛要見禮,只聽聞程昱對著李洪淵吩咐道:“你先下去吧,這件事交給我了。”

一聽左相大人接了這個麻煩,李洪淵樂得都要找不到北了,急忙躬身告退,順手把大門關好。

左相大人問案,可不能擾了人家。

“老爺子,怎么是您啊。”徐言起身施禮,道:“徐言見過程老爺子。”

臨山鎮的鄰居,徐言哪能會忘,見到程昱,他也是覺得奇怪,怎么那位普普通通的老爺子,一下就成了當朝左相?

程昱并未答話,而是變得神色凝重,走到門前確認外面沒人,這才轉回身一把抓住徐言的手臂,道:“徐言,你怎么成了齊國太保?”

“老爺子,說來話長啊……”

徐言無奈地苦笑了一聲,大致講述了他被掠到元山寨之后的經過,只是沒有提及自己毒殺了所有山匪,至于在鬼王門的一些細節,也被他刻意抹掉了。

對于程昱,徐言并沒有設防,他不認為這個和藹的老人會害他,然而關乎自己的一些隱秘,他卻不會對任何講。

多年的鄰居,徐言從沒想過程昱會是當朝左相,他講了這兩年的大致遭遇之后,程昱不由得輕嘆了一聲,感慨道:“這兩年,算老夫欠你的,如果你當時不是為了救老夫一家,也不會遭遇這么多磨難……”

“順手而為,老人家不必介懷,我這不是好好的么。”徐言嘿嘿一笑。

仔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少年,程昱發現當年的小道士,的確長大了,不過那份憨笑還在,不由得讓他想起了在臨山鎮隱居的那段歲月。

回憶僅僅是片刻,程昱的目光中便泛起了一縷寒意,他凝重地問道:“徐言,告訴老夫,你真正的身份,有幾個人知道。”

對方的詢問,讓徐言微微一怔,看見老者眼底的寒意,徐言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的說道:“兩個人。”

知道他是大普人這個身份的,只有梅三娘與張河,徐言剛剛說出兩個人這句話,他立刻想通了為何程昱沒有急著關心他廢掉許家少爺的事,而是當先問出自己真正的身份有幾人得知。

“老爺子,那兩個人不會對別人說的,你放心好了。”不等程昱開口,徐言緊跟著說了一句。

聽到他這么說,程昱不由得微微一怔,隨后苦笑著搖頭道:“臨山鎮的人都知道你這個小道士有些憨傻,誰又知道你才是世間的聰明人,也罷,既然你能保證自己的身份不會透露,老夫也就不做這個惡人了,不過你要時刻記住,一旦你是大普人這個消息被齊國得知,我大普的公主,可就要命不保夕了。”

程昱眼中的寒意并非針對徐言,而是針對知道徐言真正身份的那兩人。

因為齊國若是得知徐言這位天門侯居然是土生土長的大普人,齊國的皇帝怕不得立刻會殺掉聯姻而來的公主,為了保證公主的安危,程昱很明顯對于那兩個知道徐言真正身份的人動了殺機。

徐言的一句保證,打消了程昱心底的殺機,正在鏢局里忙活著的張河可不知道,他自己已經在鬼門關轉了一圈。

“圍場之事,老夫略有耳聞,不用說,一定是許家人針對你這位天門侯了。”程昱坐在徐言對面,說道:“聽說許家那位小公子被你斷子絕孫,跑到大理寺來認罪,徐言吶,你的算盤打得真是不賴,龐家這次恐怕也保不住你了。”

看見老人的神色變得輕松了下來,徐言跟著嘿嘿笑道:“老人家,天牢還有沒有位置,最近心煩氣躁,我想去天牢里清凈清凈。”

“好你個小道士,當我大普的天牢是你家的別院么,說進就進,天牢里都是重犯,你要是進去,可就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出得來了。”

程昱話里的意味徐言聽得清楚明白,不由得起身施禮,道:“多謝老爺子救命,嘿嘿。”

“別貧嘴了,你在天牢住些時日也好,許家即便恨你入骨,也不敢擅闖天牢,你打了許家人這件事,這段時間我會想辦法幫你壓下去,老夫就不留你到家中一敘了,菀兒那丫頭如果認出你來,免不了又是一場麻煩。”

程昱沉吟了稍許,對徐言如此說道,他說得輕松,可是徐言能看得出來,壓下許家的報復,即便左相出面也未必那么輕松。

程昱能做出這種保證,也是為了還徐言當年救了他全家的一份恩情。

“老爺子,老夫人和婉兒可好。”徐言感恩之余,打聽起當年玩伴的消息。

“都好,都好。”

程昱微笑著說道:“老夫還不算太老,保得住家人安泰,只是你這個小道士,當年老夫答應帶你回京,本想送你一份安寧的生活,誰成想世事難料,區區兩年,你竟成了齊國天門侯,入贅到大普龐家,時也,命也……”

正事談完,一老一少嘮起了家常,談及老道士徐道遠,程昱不由得唏噓感概,看見徐言也是一副悲容滿面的模樣,程昱不由得笑道:“你師父大限將至,對他來說,臨死之際能換下兩個孩童的性命,已經賺了,倒是你,如果徐道遠得知他的關門弟子成了邪派太保,不知要氣成何等模樣。”

本來還沉浸在對于師父的懷念里,徐言聽到老者最后一句的關門弟子,不由得愣了愣,抬頭問道:“老人家,我師父還有其他的徒弟么?”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9 09:08
第231章有個師兄

關門弟子的言外之意,徐言只是最小的一個徒弟,程昱這么說,明顯他知道徐道遠還有其他的徒弟。

徐言始終以為老道士只有他這一個徒弟,他可沒想過自己還會有師兄,不由得驚詫不已。

“徐道遠的確還有一個徒弟,應該算是你的師兄了,只是這兩年銷聲匿跡,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程昱提及他所得知的隱秘,不由得緩緩鎖起了眉峰,自語般的說道:“如果你那位師兄歸來,你也不用到天牢避難了,只要對他言明你是徐道遠弟子這個身份,有他保你,別說許家,連當今圣上也動你不得啊。”

程昱一句話,聽得徐言瞪大了眼睛,脫口說道:“難道我師兄是太上皇?”

連當今圣上都能壓得住,徐言習慣性的以為自己那位神秘的師兄是皇帝他爹,他這一句話氣得程昱火冒三丈,老者怒道:“先皇駕崩五載,休要胡言。”

徐言這才想起來大普上一位皇帝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自己尷尬地笑了笑,問道:“老人家,我那位師兄是誰啊,您認得么?”

“認得?天下間已經快沒人不認得他了。”程昱嘆了口氣,搖頭道:“白袍浴血歸,深宮蘭未留……一場皇族孽緣,哎,不提他了,徐言,隨我到刑部,老夫現在就送你入天牢,等許家之事平息,我會親自去接你出來。”

“老人家,什么白袍浴血歸,深宮蘭未留啊。”徐言現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疑惑不解地追問道:“我那位師兄是誰啊?”

“他叫楚白。”程昱明顯不愿提及那位令人頭疼的家伙,道:“以后遇到,你自會知道他是什么人了,走吧。”

程昱顯得有些焦急,帶著徐言匆匆離開了大理寺,不多時,左相的車架直接駛入了刑部大牢,一看見左相親自押來了一位罪囚,刑部上上下下無人敢多問一句。

那就不是罪囚,有罪囚能大大方方的跟在左相身邊,看著刑部天牢還一臉好奇的么,更不用說徐言連枷鎖都沒有。

刑部天牢,京師重地,把守這里的,是京城禁軍,其中高手無數,據說還有修行者坐鎮,建在地底的巨大監牢,一進門就有一股冷風撲面,徐言甚至能看到大牢里晃蕩著數不清的魂魄。

真正的蕭殺之地!

天牢重犯的身份,別人可沒人敢要,徐言卻樂得合不攏嘴,這種好地方堪稱為他量身打造的避風港,他現在有些期待許家人殺來了,最好和守衛天牢的重兵大戰一場才好。

程昱在前,徐言在后,兩人走進天牢后不久,徐言看到一處空地上堆放著一個個高大的木箱,守在木箱周圍的明顯都是些先天高手,一個個細腰乍背,目露精芒。

“大人。”

經過那些高大木箱的同時,其中一個護衛頭領上前拜見左相,神色有些猶豫地看了眼程昱身后的少年,終究沒有多說什么。

“沒有消息傳來之前,按兵不動即可。”程昱知道對方想說什么,倒是沒太避諱徐言,冷聲道:“哼,眼線都能混進刑部,了不得啊,確定只有一個人在凌晨接近過刑部么?”

“屬下確定。”

程昱面色微寒,道:“如果凌晨潛出城外,以你判斷,那人現在可以逃出多遠。”

“至少二十里外。”

二十里的距離可不近乎,一個多時辰逃出這么遠,已經足夠人家把消息傳回老巢了,程昱聽聞之后不由得嘆了口氣,揮揮手,道:“你們不必出京了,刑部里可疑的有幾個人。”

“五個。”

“單獨審訊,可以動用大刑。”

說罷,老者帶著徐言繼續前行,走向大牢的深處,只是徐言卻一步三回頭,不住的看著一個鑲嵌著鐵皮的箱子。

徐言看不到箱子里有什么,但他能看到那個大箱子正往外冒著熱氣。

其實也不是熱氣,而是一股奇異的氣息,盡管箱子被封得很緊,仍舊有氣息透了出來。

靈氣!

箱子里裝的什么東西?

徐言納悶地瞧了一路,走遠之后才開口問道:“老人家,有犯人逃出京城了么?”

“算不得犯人,奸細而已。”程昱親自推開一道鐵門,在往里可就是關押重犯的地方了。

“是不是個黑衣人,在凌晨出城去通風報信了?”

徐言的腳步沒動,輕聲說了一句,聽到他這句話,程昱明顯神色一變,帶著一絲不解望向徐言。

昨天夜里,刑部出現了奸細,有人暗中傳出了一份消息,而接到消息的人仗著身手敏健,避開了刑部高手的追蹤,消失在城門附近,清晨之際,程昱這才親自趕往大理寺,讓李洪淵派人配合刑部徹查昨晚有沒有人潛出城門,如果有人離開了京都,程昱籌謀已久的一份計劃說不得就算徹底泡湯了。

徐言的詢問,讓程昱有些吃驚的并非徐言的推斷,因為程昱剛才與那位護衛所言,只要有心人都會大致推算出一些消息,比如說刑部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走露了風聲,然而徐言那句黑衣人,可就不太對勁了,除非徐言見過對方,否則不可能知道是個黑衣人帶著刑部奸細傳出的消息逃之夭夭。

不等對方詢問,徐言從懷里取出一個小小的竹筒,道:“昨晚在城外揍完人,回京的路上正巧撞上一個從京城方向而來的黑衣人,那位二話不說掄刀就砍,跟個瘋子似的。”

一聽徐言的講述,程昱頓時眼睛一亮,接過竹筒倒出紙片,展開一看,上面寫著:計劃取消,有詐!

“人呢!”程昱猛地抬頭,盯著徐言問道。

“被我砍死了。”徐言攤了攤手,道:“誰讓他先動手的,我又不認得他。”

“徐言,你能否肯定那黑衣人是從京城的方向而來?他去的方向又是何處?”程昱明顯神色焦急了起來。

“肯定呀,我回京,他迎面跑過來,方向絕對沒錯,那人去的方向應該是城外的道場,哦,藏云觀的方向。”徐言肯定的說道。

“很好,很好!哈哈哈哈!”

程昱的大笑嚇得徐言一咧嘴,小聲問道:“老人家,剛才那個鐵皮箱子里裝著什么啊,好像很貴重吧。”

堆在天牢里的箱子,引起了徐言的好奇,看到老頭在得到竹筒之后挺高興的模樣,徐言趁機問了一句。

拍了拍徐言的肩頭,程昱得意萬分地說道:“好小子,你的無意之舉,倒是幫了老夫的大忙,既然報信的讓你截殺在路上,這次的計策也就算成功了,那些是軍國重器,也罷,老夫就帶你見識一番神武炮的英姿!”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9 09:09
第232章神武彈

弩炮之威,人力不可抗之。

齊國最為出名的是重弩,據說齊國最強的神臂弩,可在兩三百丈之外射殺重甲騎兵,即便筑基境的修行者對于神臂弩都忌憚不已,齊國本就兵強,配上重弩,說成天南十六國中最強的一國也毫不為過。

大普經過多年的繁華,已然逐漸衰敗,早已不復當年稱霸一方的雄姿,普國如今的軍兵大多不堪一用,除了邊軍與禁軍之外,其余的兵士甚至連刀槍都拿不穩,更別說上陣殺敵了,可是即便如此,大普在天南十六國之中,實力依舊排在數一數二的位置,這其中不僅有修行者的威懾,其實最為重要的一個原因,那就是普國的神武炮。

大普開國皇帝親手研制的神武炮,威力比起齊國的神臂弩都要可怕數倍,百炮齊鳴之下,就連虛丹境的修行者也未必討得了好處,正因為神武炮與神臂弩的存在,這幾年肆虐天南的蠻族鐵騎,才沒有進攻齊普兩國。

徐言聽說過神武炮,只是并未見過,他帶來了擊殺信使的消息,讓程昱大喜過望,既然徐言發問,程昱決定讓徐言見識一番大普真正的神兵利器。

對于徐言,程昱一直沒有見外,如果換成別人,這位左相絕對不會如此。

返回到堆積著木箱的地方,程昱命人開啟一個木箱,徐言探頭望去,里面只有一節黑漆漆的炮管,想必其他的部件被分拆了開來,運到地方再重新裝配。

徐言對神武炮其實不感興趣,他只對那個鐵箱子感興趣,見他興致勃勃的盯著鐵箱子看,程昱索性命人將鐵箱也一并打開。

沉重的箱蓋剛剛開啟,一股奇異的氣息立刻彌漫而出,等到徐言眨了眨眼睛看清了鐵箱里的東西,頓時被驚得目瞪口呆。

箱子里排列著一個個拳頭大小的透明珠子,好像大號的珍珠一樣,看起來晶瑩剔透,徐言的左眼甚至能看到珠子里游走著一縷縷閃電模樣的小小雷弧。

雷珠!

瞪著眼睛的徐言滿臉的驚詫。

箱子里的東西他并不陌生,反而無比的熟悉,竟是與他在老墳山深處山腹洞窟里得到的三顆雷珠一模一樣!

石棺里得到的雷珠,早已被徐言全部用掉,他以為自己沒有成為修行者之前再也見不到那種威力驚人的東西了,沒想到在刑部的天牢里居然看見了整整一大箱子的雷珠,加起來怕不得有幾百個。

“這是神武彈,以神武炮發之,可轟裂高山,炸毀城墻,是我大普的軍國利器。”程昱在一旁解說道:“昨夜里刑部出現了奸細,將神武炮藏在天牢的消息透露了出去,原本這批軍械老夫并不打算運出去,既然你殺掉了送信之人,這批軍械也該運走了。”

說著,程昱喚來之前的護衛頭領,吩咐他立刻動身,押解這批軍械送往靈水城,又下令徹底封鎖刑部,徹查傳出消息的奸細。

老人遣兵調將的威嚴徐言沒看見,他的眼睛里除了面前的雷珠,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了。

這么多雷珠,帶在身上當石頭,誰還敢惹我?

看著看著,徐言不由得傻笑了起來,直到兩個護衛哐當一聲蓋上了蓋子,他這才失望地嘆息了一聲。

近在眼前的好東西,偏偏得不到,要不是從許敬之身上得到的隱身符徐言不知如何使用,他都有心在晚上借著隱身符的能力,來順走點神武彈了。

“打什么壞主意呢,那些神武彈可不是你能動的。”程昱吩咐完手下,看見徐言在那遺憾不已的模樣,不由得笑道:“好了,我們走吧。”

隨著程昱離開那些軍械,徐言走進了天牢的深處。

天牢可不止一處地牢,而是很大的一片地底大殿,牢房多達數百座,更分為東西南北四個區域,程昱帶著徐言直奔東區,也就是最重的重犯才會被關押的區域,據說天牢東區里不是造反的大罪,就是殺人過百的兇徒,反正在東區絕對見不著背著幾條人命的主兒。

只殺一兩個人,可沒有住在天牢東區的資格。

東區很大,而且牢房比較寬闊,只是根本就沒人。

畢竟是等候極刑的重犯才會關押在這,京師重地,能有幾個造反的,更別提背著上百人命的兇徒了,遇到那種兇徒,即便官差追捕,人家也會殊死拼殺。

反正都是死定了,不拼命,難道想嘗嘗天牢里的伙食么。

越往深走,徐言就覺得好像什么地方不對勁,倒不是天牢里的安靜與陰森,而是一種忘記了什么的感覺。

忘了什么呢?

跟在程昱的身后默不作語,直到一扇厚重的牢門被獄卒開啟,徐言才發覺自己的牢房到了,而且對面的牢房里也點著油燈,好像住著人。

還算寬敞的牢房里,桌椅床榻一應俱全,只是沒有窗戶,一側燃著油燈,看起來還算不賴,除了陰森一些之外,到沒有看到蟲子老鼠亂爬,想必這間干凈的牢房是程昱特意選的。

避難所而已,徐言又不是真正的重犯,程昱哪會讓他住得不好,吃得不好,而且有這位當朝左相關照,在天牢里恐怕沒有一個獄卒敢打徐言的主意了。

陪著徐言走進牢房,程昱看了看四周,點了點頭,道:“暫時住在這吧,多則一兩月,我會再來接你。”

“多謝老人家。”徐言再度施禮,等到程昱剛要離開,徐言忽然想起了自己剛才為什么覺得不對勁,他急忙問道:“老人家,那些軍械,可是托付給龐家押運的那一批?”

徐言終于想了起來,龐紅月曾經說過,鏢局有重任,皇帝委派龐家押運一批重要的東西趕往靈水城,今天看到神武炮,他怎么想怎么覺得這批被藏在天牢的神武炮,與龐家這次押解的重鏢有所關聯,這才有此一問。

程昱看著徐言沒有說話,沉默了許久,緩緩說道:“這批軍械不歸龐家押解,我另會派遣軍隊護送。”

程昱說這句話的時候,明顯微微皺了皺眉,眼底出現了一絲很難察覺的冷漠。

以徐言的聰慧,他已經看出了程昱有些言不由衷,不等他詢問,程昱已然轉身離去,徐言就算想問,看來人家也不愿回答了。

程昱走后,徐言的眉峰被慢慢擰了起來。

如果龐紅月所說的重任不是押解這批軍械,還能是什么呢,可是程昱又說這批軍械不歸龐家押解,這就讓人費解了,難不成龐家鏢隊只是個幌子,用來吸引一些心懷不軌之輩?

想到這里,徐言悚然一驚。

城外被他擊殺的信使,能讓程昱大喜,而紙片上那句計劃取消,有詐,更預示著這一場運送神武炮之行,充滿了各方勢力的勾心斗角。

其他人勾心不勾心的徐言不管,一想到龐家鏢局很有可能被當成了無辜的魚餌,他立刻心頭一寒,開始擔憂起龐紅月的安危來。

“不過是一招暗渡陳倉,外加關門捉賊的把戲而已,想了半天還想不明白么。”

就在徐言心生擔憂之際,對面的牢房里傳來一句老者的不屑之語。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9 09:09
第233章一語雙關

聽到有人說話,徐言這才注意到對面的牢房里有一位白須老者。

那老者一身青色的儒衫,高高的發髻綰得干凈利落,拿著一只畫筆,正在一卷白紙上涂涂畫畫。

老者看起來非富即貴,神態雍容,即便在坐牢,也看不出半點愁容,反正興致頗高,一邊畫著畫,一邊提點著對面的獄友。

看清了老者,徐言剛想問一問什么叫暗渡陳倉,外加關門捉賊,沒等他開口,徐言的眼神就是微微一變。

老者除了顯得儒雅之外并無異樣,讓徐言產生驚訝的,是老者筆下的那幅畫卷。

長長的木桌足有近丈,桌子上鋪著白紙,并非一張,而是一卷,在長桌的兩側分別放著卷軸,看模樣老者的這幅畫十分狹長,而且完成了一半,以徐言估計,這副畫卷如果全部畫完,長度至少要超過十丈。

長卷畫軸的確不太常見,尤其是超過十丈長的畫作,那都稱得上鴻篇巨制了,然而真正讓徐言驚訝的并非畫卷的長短,而是老者在下筆之際,有一股奇異的氣息伴著縷縷火光從畫卷上升騰。

靈氣!

看到畫卷上隱隱升騰的氣息,徐言立刻想起來龐家那位老祖宗身上的靈氣來,兩者十分相似,他才能斷定對面老者在作畫的時候,居然也能產生靈氣,只是那些火光是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發現徐言默不作聲的瞪著眼睛,青衣老者不由得抬頭望去,語氣可不善,道:“小子,看什么看,看壞了你賠得起么!”

畫還能看壞,這種新鮮事徐言都沒聽說過,不過以徐言從不吃虧的性格,他想都沒想,直接大叫了一聲,抱著腦袋說道:“你聲音太大了,把我耳朵都震聾了,你得賠我耳朵,哎呀呀!”

老者本來想要調笑一番對面的獄友,沒想到人家直接撒起潑來,頓時啼笑皆非地罵道:“說話還能震聾耳朵,你這小娃娃,難道生了一雙豬耳朵么。”

豬耳碩大,老者以大耳朵來笑罵徐言,要不然怎么會一聽就聾呢,沒成想他剛剛說完,對面的監牢里,少年人寸步不讓地回道:“看一眼就能看壞的畫,你這老不休,難道在畫那不雅的春……宮圖么。”

老者比喻徐言是豬耳,徐言卻反駁對方畫的東西不堪入目,青衣老者一聽頓時勃然大怒,剛想喝罵,他忽然怔在了原地。

他想起了對方用詞中的巧妙,這一語雙關用得極為精巧,看壞的未必是畫,也有可是是看畫人,如果真是那種不雅的畫卷,可不是容易把少年人看壞么……

悚然一驚,老者緩緩放下了畫筆,正色打量起對面的少年來。

看了半晌,老者點頭道:“小小年紀,嘴尖舌利,半點虧都不吃,小子,鋒芒太利可不是什么好事。”

“您說對了,要不然我怎么被關進天牢了呢。”徐言嘿嘿一笑,道:“這不就是來磨掉鋒芒了么,老先生,您認得程老爺子?”

斗口不過是徐言無意為之,他的目的是打聽一番對面那個老頭剛才說話的用意,什么暗渡陳倉,關門捉賊,他到現在都沒聽懂。

“你說程昱?我不認識。”老者搖著頭,無比肯定地說道。

名字都叫得出來還說不認識,徐言無奈地撇了撇嘴,不在多問了,既然人家不愿意說,他問了也是白問。

“犯什么事兒啦小子,被關在天牢東區,你的案子應該不小啊。”青衣老者無心作畫了,走到欄桿前,問道:“你是造反啊,還是殺人了,一個人進來,造反不太可能,那就是人命官司了,殺了幾個,十個八個的可到不了東區,看起來身手一定是不錯了。”

“沒殺人,揍了個不長眼的家伙而已。”徐言倒在床榻上,雙手枕在腦后說道:“他想欺負我家娘子,幸虧我及時趕到,您說說,這種人能留著他么。”

“欺負別人娘子倒是無所謂,欺負自己的娘子自然是留不得。”青衣老者點頭贊同,好奇地問道:“你就揍了他一頓?”

“是呀,他來頭不小,跟我丈人家還是世交,我就是個入贅的,誰也惹不起呀。”徐言擺出一副無奈的模樣。

“斬草不除根,必留后患吶。”青衣老者明顯不是什么善輩,在那邊惋惜地感嘆。

“除根了,很徹底。”徐言嘿嘿一笑。

“除根了?很徹底?”老者一時不解,后來才反應過來,跟著大笑道:“除了子孫根?這一招用得好,用得妙,用得狠辣至極,哈哈哈哈!”

看到那老者比自己都要高興,徐言心里一陣犯疑,心說這位是不是心里有什么陰影。

“手段狠戾,入贅之身,想必你小子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天門侯,徐言了吧。”青衣老者的笑聲一止,望向徐言說道,他這一句話差點把徐言嚇掉地上。

名頭這么大了么?天牢里的死囚都知道自己啦?

看到老者似笑非笑的模樣,徐言本想問問對面的老人家是不是也剛剛入獄,要不然他天門侯的名頭不可能傳到天牢里來吧,剛要開口,徐言忽然發現對方的眼睛里有一股清流在涌動,猶如溪流又似深潭,顯得無比怪異又十分奇異。

虛丹境!

心頭豁然一驚,直到現在,徐言才真正確定,對方應該是一位達到了虛丹境的修行者,因為徐言從沒見過筑基境的修行者,眼睛里還存在清流的。

與龐家老祖宗頭頂冒氣相似,對面的老者眼含清波,這種異象絕非尋常的修行者能夠出現,而對面的老者也是徐言第二次見識到的筑基之上的強人。

“怎么,老夫猜得不對么?”青衣老者發現徐言在發愣,不由得略顯尷尬,如果他猜錯了,這份人可丟不起。

“沒錯,小子正是徐言。”徐言拱了拱手,問道:“不知老先生是……”

“果然是天門侯,哈哈。”青衣老者得到了肯定,頓時得意洋洋了起來,自得萬分地說道:“老夫劉衣守!”

“留一手?”徐言一愣,脫口道:“老先生大才,報個名號都要留一手,在下佩服。”

“我說我叫劉衣守!什么留一手!”青衣老者聞言大怒,一把拉開牢門,大步流星來到徐言的牢房前,掐著腰罵道:“老夫劉衣守!老夫是當今大儒,老夫是大普畫圣!!!”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9 09:10
第234章祁淵之盟

牢門外有雨,口水雨,所以徐言躲得遠遠的。△

等到自稱大儒畫圣的老頭吼完了,徐言才眨著眼睛說道:“劉老先生,劉大儒,劉畫圣,留一手,小子記住了。”

留一手和劉衣守怎么念都差不多,徐言稍微改變點語調,對方也聽不出來,反正他在心里認定對面的老頭就叫留一手了。

“這還差不多,哼!”劉衣守沒好氣地哼哼兩聲,準備返回自己的牢房。

“畫圣,你老怎么出來了?”徐言這時候發現人家都走到自己牢房前邊了,驚訝不已地問道。

“為什么出不來,老夫來天牢躲清靜不行嘛,外面吵吵鬧鬧的,畫個畫都不得消停,這里多好。”劉衣守說著,自己又轉了回去,還把牢門又給帶上了。

明顯是來天牢做客的,徐言現在算是看明白了,他自己是來躲風頭的,人家是來天牢里躲清靜的。▽◇番茄☆小說☆網

“畫圣老先生,您還沒說暗渡陳倉和關門捉賊呢,小子洗耳恭聽。”徐言這時候顯得可恭敬多了,筑基之上的修行者,他不恭敬也不行啊。

“你說程昱啊。”劉衣守捋了捋胡子,似笑非笑地說道:“那老家伙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聽他的口氣你還聽不出來么,不歸龐家押解,他另會派遣軍隊護送,也就是說,給你們龐家押送的東西不過是個幌子,真正重要的東西被他掉包了,這不是暗度陳倉是什么,至于關門捉賊么……”

劉衣守撇著嘴嗤笑了一聲,道:“那個龐家被他當成了魚餌,只要大魚上鉤,押解魚餌的人馬中必然會出現無數高手,來一場關門捉賊,哦,叫關門打狗也成。番茄

“龐家如果不知真相,豈不是平白被人利用,更平白去涉險了?”徐言皺眉說道,他可從來沒想過,那位和藹的程家老人,居然有如此狠辣的心腸,竟然不顧龐家生死。

“一個龐家算什么,你要是知道那個老家伙的所作所為,你就明白,利用龐家,不過是區區小事而已,就算死上一些龐家的高手又算得了什么,難道四大家族的龐家還缺人么?”

劉衣守的言詞,徹底顛覆了徐言對程昱那位老人的認知,他此時眉峰緊蹙,沉吟不語。

徐言不說話,劉衣守明顯還沒說盡興呢,一看人家不問了,他自己講了起來:“小子,聽說過祁淵之盟么,一手促成祁淵之盟的,就是那位當朝左相,就算你沒聽過祁淵之盟,也應該聽說過奸相誤國這個傳聞吧,那誤國的奸相,說的,便是程昱了。番茄

劉衣守看見徐言聽得仔細,得意地繼續說道:“何為祁淵之盟?祁,是指的祁元山,淵,自然就是臨淵山了,這兩座高山之間的,便是齊普兩國的交通要道,祁淵峽,至于祁淵之盟的真相么,嘿嘿,不外乎練兵二字。

眾所周知,大普兵弱,八年前蠻族下雪山,橫掃天南十六國,鐵蹄過處,尸橫遍野,程昱正是擔憂普國的軍兵軟弱不堪,這才有意挑起了齊普兩國的邊境之戰,從此之后,每隔半年,兩國邊軍都會在祁淵峽廝殺一場,無關仇隙,那只是一份不為人知的盟約而已,直到八年后兩國聯姻,祁淵峽的邊軍廝殺才徹底結束。

八年惡戰十六次,一次至少數千軍士送命,小子,你來算一算,程昱背著的人命該有多少條呢,嘿嘿,大普左相雖然沒有修為,卻連修行者都比不過啊,那才叫真正的梟雄,他的眼里只有社稷江山,并不存在是非人命,其他邊軍還可以在經歷過兩次大戰之后調回,輪換各地駐軍前往祁淵峽磨練,偏偏他程昱的親兒子留在祁淵峽八年之久,每次都會上陣,你說說他這位左相的心,到底是有多狠呢?”

待到劉衣守講完,徐言不由得目瞪口呆。番茄○☆小說△網☆````

原來祁淵峽的兩國邊軍惡戰,不是為了仇怨,更與侵略無關,只不過是單純的練兵而已,為了讓大普各地的軍兵經歷過血戰的洗禮,不在乎枉送成千上萬的性命,只為了大普的江山更加牢固……

果然是梟雄啊,這份狠戾之心,徐言聽到都不由得敬佩不已。

左相的手腕,恐怕比他這位十七太保都要狠辣了幾倍。

“其實啊,龐家被當做誘餌倒也怨不得那個老家伙。”

劉衣守背著手,一副唏噓的模樣,道:“他當年挑起邊關戰事,在朝堂上被攻訐成了奸相,一頂誤國的大帽子,到底讓他丟了官職,被先皇貶為庶民,遠走他鄉,其實先皇也是無奈之舉,這口黑鍋,他程昱不背,難道讓先皇背么?只是先皇遺詔,本該讓他在三年之后立即官復原職,卻被一些小人給壓了下來,這一壓,又是三年吶。”

“六年后,大普旱災嚴重,半數國土民不聊生,又有蠻族鐵騎虎視眈眈,程昱這才有機會復出,再掌相印,龐家之事,不過是那個老家伙心急了而已,那些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小人趁著他隱居的六年里發展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程昱只好不擇手段,也要重創那些小人。”

聽著程昱的過往,徐言仿佛看到了一位翻手云覆手雨的一朝宰相,在落魄之后又強勢崛起的過程,對于程昱的為人,徐言并沒看輕,反而越發敬重了起來。

程昱有他自己需要守護的東西,那就是江山社稷,也是普國的黎民,他所追求的大義,哪怕枉死千萬人,只要對社稷的好處重過那些人命,他就會一往無前的去做,這種人執著,更強勢,說成是梟雄的確并不為過。

贊嘆著左相之余,徐言對于劉衣守反倒好奇了起來,不由得開口問道:“畫圣老先生,你怎么知道的那么詳細,那些隱秘不應該是朝廷的機密么?”

“我怎么知道?聽來的唄!”劉衣守一臉的得意。

“從哪兒聽來的?”徐言好奇不已。

“程昱自己說的,有一次老夫把他灌醉了,他酒后吐真言,這可怨不得我,誰讓他酒量不行呢。”

劉衣守搖頭晃腦地得意萬分,徐言則張著嘴巴瞠目結舌。

得,原來人家兩個是故交……

覺得劉衣守不太靠譜,徐言也沒什么心思聽故事了,龐家做餌他不管,以龐紅月那個丫頭的倔強性子,這趟鏢她是必走不可的,如果真要出現危險,豈不是麻煩了。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9 09:17
第235章劍魔的故友

徐言蹙眉沉吟不語,對面牢房里的老者也開始繼續作畫,過了半晌,作畫的老者仿佛無意地問了一句。

“把你師父的遺骨埋哪兒了。”

“老墳山……”徐言脫口而出的回答,剛一出口他就豁然一驚,再次望向對面的青衣老人。

能問出他師父的遺骨,對方就一定知道乘云觀,也知道他這個小道士的來歷。

除了三姐和張河,還有程昱之外,徐言再一次發覺到第四個知道他底細的人,而且對方知道的絕對不少,這一次可把他驚得不輕。

“他在乘云觀,住得可好?”

劉衣守筆下不停,眉峰卻緩緩皺了起來,仿佛在打聽著故人生前的消息,顯得有些落寞。

“還好,吃喝不愁。”徐言的聲音凝重了起來,問道:“老先生,你認得我師父?你怎么知道我們住在乘云觀?”

“見過你師父幾次,至于你們住在何處本來我不知道,自從程昱回京了,我就知道了。”劉衣守走筆如龍,畫得越發起勁了,徐言卻在心底腹誹起程家那位老爺子。

這明顯是大嘴巴啊,逮著誰跟誰說,再這么下去,徐言認為天底下恐怕沒幾個人不知道他這位齊國太保是大普人了。

“擔心自己的身份了?嘿嘿。”劉衣守撇了眼對面的牢房,道:“放心吧,你們師徒的消息,程昱只和我說起過一次,他不會對別人說的,徐山徐道遠,呵,如果讓別人知道他還有個關門弟子,你小子恐怕麻煩更大。”

“我師父有仇家?”徐言從對方話里聽出了不尋常的地方,不由得問道。

“你師父啊,沒什么仇家,能成為他仇家的人,恐怕早被他殺光了。”劉衣守侃侃而談,道:“只是他的名聲不太好而已,一些人恐怕并不服氣,找不到老的,自然要找小的切磋切磋嘍。”

劉衣守這么一說,徐言大致明白了幾分。

當年在火海旁,老道士曾經給他講過一段故事,故事的主角,名為劍魔,能以劍成魔的人,想必在劍道之上所向匹敵,這種名頭,或許會引來更多的強者挑戰。

劍魔就是老道士,徐言知道,只是師父死了,就算世上還存在著想要尋找劍魔挑戰劍道的強者,也找不到那位傷心的劍魔了。

“師父他,是修行者么……”徐言的目光望向棚頂,好像在詢問,又好像在自語,眉宇中帶著一股思念。

看到徐言的模樣,劉衣守倒是有些微微意外,沉吟半晌,才繼續說道:“原來他從沒跟你說起過自己的身份,他是修行者,即將結嬰的強者,只是一場變故,讓他放棄了修行,更放棄了修為,從那之后,劍魔在天南徹底銷聲匿跡……”

聽著師父的消息,年少的徐言雙眼中泛起淚花。

他很想念自己的師父,那是他在這世間最親的親人,不管是善是惡,是修行者還是凡人,那個從小將他養大的老人,一直是徐言最為敬重的家人。

徐言的沉默,使得劉衣守輕嘆了一聲,這位自稱畫圣的老者不再多言,開始全神貫注的作畫,隨著筆鋒流轉,很快一座宏偉的高山出現在畫中,翠竹青峰,顯得恢弘磅礴。

天牢里沉默了許久,徐言陷入自己的回憶里,而劉衣守則沉浸在畫卷當中,兩人互不干擾,倒也相處得還算融洽,只不過當一個送飯的獄卒將晚飯送進徐言的牢房之后,劉衣守覺得自己沉浸在畫卷中的意境,已然徹底被撕成了碎片。

呼嚕嚕的吃飯聲猶如肥豬在吃食,天牢里本來十分安靜,徐言這一開飯,氣得劉衣守差點破口大罵。

急忙提起畫筆,險些畫歪了的一座斷橋終于沒有前功盡棄。

劉衣守躲在天牢就是為了圖個清凈,否則以他的地位,就算進皇宮去作畫也沒人敢攔。

“餓死鬼投胎啊你!”劉衣守到底沒忍住,大罵道:“老夫的山河圖差點前功盡棄,壞了老夫這幅畫,你陪得起嘛!”

一邊罵著,老者一邊拍著牢門,一副怒不可赦的架勢,徐言滿臉無辜的看了他一眼,撓了撓頭,把臉背過去,仍舊吃得香甜。

背著吃也是吃啊,聲音沒小不說,還更大了起來。

發覺對面是個不要臉的,劉衣守沒好氣地哼哼了幾聲,對這種不要臉皮的家伙,他再生氣也毫無用處,只好停下作畫,自顧自的喝著茶水。

“小子,你在這住多久。”

“一兩個月吧,程家老爺子說的。”

“那老家伙故意把你放在我對面!想讓我提點提點你,做夢!”

“用不著您老提點,我不會畫畫。”

“你這無賴的性格是隨誰啊,你真是徐道遠的徒弟?”

“如假包換,對了,我還有個師兄,老先生認得么?”

徐言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晚飯已經被他吃得了一粒都不剩了,這時候打著飽嗝說道:“聽說叫楚白,來頭不小的樣子。”

“哼,程昱告訴你的吧,他沒說楚白是誰?”劉衣守撇了眼對面的少年,問道。

徐言搖了搖頭,道:“沒說,就說了一句什么白袍浴血歸,深宮蘭未留。”

“楚白袍,曾經受過劍魔的指點,倒也算得上你的師兄吧。”劉衣守品著茶,點頭道。

“楚白袍?到底什么來頭?”徐言瞪大了眼睛,無比好奇地問了一句。

“想知道么?”劉衣守似笑非笑地說道:“老夫不告訴你。”

一句老賊,硬生生被徐言咽了下去,對面的老家伙修為不低,真要惹惱了,自己可占不到什么便宜。

“正好缺個童子磨墨,小子,幫老夫磨墨,待我這副山河圖成卷,就給你講一講楚白袍是何許人也,怎么樣。”劉衣守放下茶杯,看向徐言。

“行呀!”徐言興高采烈地答應了下來,自己也把牢門推開。

關他的天牢并未上鎖,他又不是真來入獄,天牢里的獄卒得到了左相的吩咐,哪敢當真落鎖,即便剛才送來的晚飯也是四菜一湯,把徐言當成了大爺,而不是罪囚。

串門一樣來到老者的牢房,徐言很自居的開始磨墨。

硯里的墨不多,在老者的指點下,徐言從一旁的小袋子里掏出來一些小小的晶塊,看著灰突突的模樣,卻又靈氣升騰,將這些堅硬的晶塊磨成粉碎,才能變成畫畫的墨水,而且不需要加水,因為隨著晶塊的粉碎,那些沙粒般的晶塊里居然還有水痕溢出。

給人打下手而已,徐言并不介意,一邊好奇地觀察著奇異的墨汁,一邊在心里尋思起自己體內的劇毒來。

算著日子,距離下一次毒發也就兩三月的時間,徐言躲進天牢的確是無奈之舉,如果能在天牢里打聽出魚尾蓮的下落,對他來說這次避風頭也算有所收獲。

現成的修行強者近在眼前,而且很好說話,又是師父的故友,徐言不由得把主意打在了劉衣守的身上。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9 09:18
第236章套話

在龐家住的月許時間,徐言差不多翻遍了龐萬里書房里的各類書籍,只是關于魚尾蓮的下落,仍舊音訊皆無。風云小說閱讀網

如果再找不到魚尾蓮的消息,徐言已經準備在過段時間直接問一問龐萬里,怎奈沒等他問呢,自己先落下了一身的麻煩。

還好,天牢里蹲著一個現成的高人,而且比龐萬里還高,這樣一來,徐言可不想放過這次大好的機會。

仔細的磨著墨,待到墨硯里的晶石成了墨水之際,徐言開始不著痕跡的套話了。

“老先生,修行界的高人,都像您這樣喜歡蹲大獄么?”

“廢話,有幾個喜歡蹲大獄的,老夫這是躲清靜。”

“老先生,修行界的高人,是不是都能飛天遁地啊,你會飛么?”

“會飛的那是鳥兒,修行者飛天遁地,需要借助法器才行,你當修行者都是神仙么,說飛就飛。”

“法器是不是很強啊,老先生,你有法器么,能不能讓我見識見識?”

“有啊,喏,你旁邊的那副畫就是法器,等到山河圖成卷,品階必然在上品之列。”

法器分上下兩品,這一點徐言倒是知道,龐萬里書房里的書籍中他曾經看到過這方面的描述,只是法器究竟強大到什么地步,徐言始終沒有一個確切的感官。

一聽說畫畫都能畫出來一件法器,徐言頓時驚奇了起來,道:“法器不是煉制的么,怎么畫也能畫出來?”

“小小先天武者,你知道什么。”劉衣守不屑地哼了一聲,道:“靈氣初生,是為筑基成,小子,你是以武破脈吧,如今破開幾脈了。”

“五脈。”徐言這次可沒有胡編亂造,實話實說。

“還行,小小年紀五脈開,看來宗師境指日可待啊。”劉衣守點了點頭,道:“以武破脈,的確可以達到筑基境,不過呢,能凝聚靈氣的,可不僅僅只有先天武者,像老夫就是以畫養氣,以氣成靈,最終成為了修行者。”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老道士曾經給徐言講過,有大儒揮筆之間,畫一副百色山河,引魚鳥來投,可想而知,畫功一旦到了一定的地步,是能以假亂真的,甚至以畫成境。

修行者真正強大的地方,是可以動用靈氣,也就是說,想要成為筑基境的修行者,就必須先在體內生出第一縷靈氣才行,至于是以破脈的形式來凝聚出靈氣,還是以作畫養心的形式來凝聚靈氣,又或者是以詩詞歌賦的文氣中匯聚出靈氣,只要靈氣一生,哪怕之前是個只會乞討的乞丐,在體內生出一縷靈氣之后都可以達到真正的筑基境修為。

簡而言之,成為筑基境的方式并非單一的以武入道,還有許許多多種方式可以凝聚出靈氣,只不過以武入道最為簡單直白,而且更加適合大多數人而已。

在龐家觀看的大量古籍,加上劉衣守的講解,徐言徹底明白了修行之路并非一條,而且達到筑基境的方法更是十分繁多。

了解些修行界的消息不算壞事,得知了劉衣守是以畫入道之后,徐言也不由得驚訝對方用畫筆就能畫出法器的能力來。

“老先生,筑基丹你能畫得出來么?”徐言磨好了墨水,回頭問了一句,既然能畫出法器,他認為丹藥也是能畫出來的。

“能畫出來,除非你想吃紙。”劉衣守沒好氣地說道:“丹藥要煉制才行,我畫個雞蛋,你吃啊。”

“為何法器能畫得出來,丹藥畫不出來?”徐言明顯有些不信。

“你當老夫畫一件法器很容易么?這副山河圖,至少耗費了老夫半年的時間,耗費的靈氣無數,那墨汁更是取自天河之底的晟墨沙制成,珍貴無比,毛筆也是大妖的毫毛所制,你只看見老夫在畫,實際上老夫一樣是在祭煉法器,老夫每畫一筆,都要耗費丹火之力,跟別人煉制法器有何不同?”

怪不得之前看見劉衣守下筆的時候,除了有靈氣升騰之外還有縷縷火光,徐言現在才知道那火光叫做丹火。

果然是虛丹境

劉衣守自己透露的丹火之力,讓徐言徹底斷定了他的修為,因為筑基境的修行者,是無法產生丹火的。

丹火可以煉丹煉器,是一種十分奇異的內火,生于修行者的體內,只有達到虛丹境的修行者,才會擁有丹火,筑基境可沒有。

“老先生,煉丹也需要丹火么?”徐言又問。

“廢話,你聽說過不用火能煉丹的么。”

“老先生,你知道魚尾蓮這種靈草么?”

“魚尾蓮?”劉衣守看了眼徐言,道:“聽說過啊,挺貴的東西。”

一聽對方知道魚尾蓮,徐言心中大喜,接著問道:“哪兒才能見到魚尾蓮,真想開開眼界。”

“修行者的坊市里就有,如果運氣好,蹲上個月許的就能碰到。”

“很貴吧,多少錢能買到?”

“看年份,百年的怎么也得上千靈石吧,老夫都買不起啊。”

“上千靈石!”

在心底哀嚎了一聲,徐言發現自己想要解毒,恐怕比登天還難。

修行者的坊市,里面大多是一些世間難得一見的寶貝,而靈石,則與金銀的用處一樣,是修行者的一種通用貨幣,其內蘊含著大量的靈氣,除了用來交易之外,還可用以輔助自身的修行。

古老的修行界,延續著以物易物的傳統,能代替銀錢的,只有靈石這一種天材地寶。

既然被稱之為天材地寶,可見靈石的價值絕非金銀能比擬,至少徐言在古籍上看到過萬兩金買不下一塊石的說法。

書里的一塊石,自然指的是靈石了。

魚尾蓮這種靈草的用途很廣,劉衣守倒也沒往解毒那方面去想,只以為徐言在書本中看到過一些天材地寶,生出觀摩一番的心思了而已。

提起筆,老者開始作畫,這次徐言不打擾他了,而是沒精打采地返回自己的牢房,倒頭呼呼大睡。

先天武者是無法擁有靈石的,更別提上千塊靈石了,連劉衣守都未必能買得起的東西,一個先天五脈的武者能得到才叫怪了。

既然魚尾蓮如此渺茫,徐言打算趕緊恢復休息,這些天在龐家他根本就沒睡好,趁著在天牢避風頭的機會,先養足了精神,而后趕緊沖擊六脈才是正事,只要破開六脈成為筑基境的修行者,解開劇毒才會有更多的把握。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9 09:18
第237章憤怒的畫圣

徐言躲進天牢的時候,整個京城幾乎傳遍了天門侯廢掉許家小公子的傳聞,許家在藥鋪前找到許敬之的時候,差點沒認出來那是許家的小公子。

風度翩翩的許家少爺,被人打了個半死不說,還被廢了命根子,這種轟動的消息一旦傳播開來,整個京城幾乎無人不知了。

許家已然炸了鍋,家主許志卿親自到龐府問罪,誓要廢掉徐言的命根子來替自家后輩報仇。

龐萬里面對來勢洶洶的許家家主,一時也是疑惑不解,他可不知道徐言這是發了什么瘋,專門找許敬之的麻煩,直到龐少城從城外匆匆而回,龐萬里才得知自己的女兒居然險些失了清白。

將許志卿徹底晾在待客的大廳里,龐萬里拂袖而去,他是一家之主,更是錢宗如今的東家,連他女兒的主意都敢打,許家已然猖獗到何等地步?

沒什么好談的,龐許兩家算得上不歡而散,徐言根本就沒回來,許志卿想要報仇也找不到正主兒。

龐少城見過了父親稟明緣由,立刻來到后宅拜見他的曾祖母,一見到自家長輩,龐少城是哀嚎了一聲,倒頭便拜,口稱老祖宗救命,龐家的姑爺要性命不保了。

老太君笑呵呵的看著龐少城,也沒說幫徐言,也沒說不幫,嘮了半天家常之后,龐少城實在無奈,只好當先告退了。

面對老太太的嘮叨,龐少城可受不了。

龐少城走后,龐萬里的身影出現在龐飛燕的面前。

“祖母,您老看,徐言這件事,我們龐家該如何應對。”龐萬里的語氣十分尊敬,低著頭詢問著家中最強的這位長輩。

龐飛燕是龐萬里的祖母,而且是真正的龐家血脈,并非龐氏,龐家傳承悠久,分支繁多,出五服而成親的龐氏宗親大有人在。

龐萬里對徐言的確有些好感,但是說到底,徐言的身份是齊國的質子,因為一個質子而與許家徹底反目,這種事并不劃算,只是龐萬里得知了徐言是為了龐紅月而與許敬之大打出手,這樣一來,他龐萬里就不好坐視不理了,可是交惡許家,還不是他這位家主能定得下來的,他需要請示老祖宗才行。

“請觀其變吧。”

龐飛燕仍舊一副笑吟吟的模樣,道:“那小子很有趣,少城和紅月都險些栽在許家小輩的手里,他是如何發現的端倪呢,連老身都不知道許家人動用了隱身符,他又是如何發現的呢?”

龐飛燕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徐言了,焦急的龐萬里與龐少城全都沒有看清隱藏在整件事背后的一個疑點,那就是徐言為什么看見了貼著隱身符的許敬之。

聽到老祖宗如此一說,龐萬里這才豁然驚覺,自己好像小看了他那位便宜姑爺。

“他是齊國的天門侯,如果在大普惹出大禍,你猜,他該去向誰求救呢,他該去何處避難呢?”龐飛燕呵呵笑道:“那是個小滑頭,鬼點子不少呢,而且那個小滑頭,好像還真喜歡上我家的月兒了,就是不知月兒是不是也喜歡她,假戲還是真戲,呵呵,誰又能分得清呢。”

龐萬里離開老祖宗的住處,想的已經不是幫不幫徐言了,而是開始惦記著自己的閨女。

他擔心龐紅月會不會對徐言動了真情,如果那本是夫妻的一對小兩口,真的在這件事過后生出情愫,龐萬里忽然發現自己不知該高興還是傷心了。

孽緣,還真是孽緣啊……

想起徐言質子的身份和朝不保夕的命運,龐萬里不由得擔心起自己的女兒來。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兒還沒進宗門呢,就先守寡了。

許府,吃了閉門羹的許志卿回來之后大發雷霆,桌子被他拍得啪啪山響。

“龐家欺人太甚!”

許志卿怒容滿面,一個人在大廳里低吼著:“難道只有他龐家才有虛丹高手么?我許家在宗門內一樣有虛丹強者!龐萬里,給你三天的時間,不交出徐言,就別怪我許家不念舊情!”

龐許兩家,是在各懷心事中度過的第一天,剛到傍晚而已,另一個驚人的消息開始蔓延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天門侯與許家小公子斗毆,被押進了天牢。

徐言在天牢的消息,當天就被程昱放了出去,那位左相這是有意告訴許家,徐言的事已然經官查辦,你許家等著判決的結果就好了。

得知徐言在天牢,許志卿差點被氣個半死。

如果徐言躲進龐家,他許家絕對不會罷休,大不了驚動宗門里的許家強者,也要把徐言抓出來,用不著殺掉,廢了徐言經脈外加斷了命根子就行,可是人家跑進天牢,許志卿根本無處下手。

闖天牢他可不敢,別看他不懼龐家,對于大普皇族,他們許家就算請來宗門內的長輩,也不是皇族的對手。

程昱的用意其實十分明顯,一來是壓住許家的氣焰,二來他也是打算先斬后奏,先押了徐言,而后將這件事直接推給皇帝,以他左相的地位,說動皇帝保下徐言應該不難。

徐言是大普人的消息絕對不能泄露,他是大普的左相,更無法以自己手里的兵力去保護一個齊國的侯爺,那樣一來,他程昱會遭到所有言官的筆誅口伐,為今之計,只有皇帝下令,或許才能保得徐言周全。

為了當年救過自己全家的小道士,程昱這次算是盡力了,第二天的早朝,他這位左相第一個提出了保下天門侯之事,因為是大齊的質子,而且涉及齊普兩國的同盟,所以對于這件斗毆的小事,皇帝也十分看重。

有左相力保,皇帝原本也想保下天門侯,只要圣旨一下,許家人就算如何憤怒,至少在明面上不敢妄動徐言,可是有人并不贊同,認為質子的身份,只要是活的就行,至于能不能生兒育女,還是能不能習武,統統問題不大。

與左相唱反調的,除了國師之外,在朝堂上基本沒人有這個膽量與身份,紀賢對于徐言其實根本沒有在意過,只是左相一旦贊同的事,他這位國師就必然會阻撓,這就是政敵之間的對抗。

你不讓我的玉龍道場修建,我就破壞你保住天門侯的打算。

有國師在一旁反對,當今的皇帝又開始猶豫不定了,整個早朝基本是在程昱與紀賢的唇槍舌戰中度過。

天牢里好睡了一夜的徐言并不知道,為了他,各方大佬們可謂施展出了渾身解數,有人想徹底廢掉他,也有人要力保他無礙,還有人在趟渾水,更有人瞪著通紅的眼睛想要掐死他。

想掐死徐言的不是許家的人,而是對面的劉衣守。

“小子,你今天出不出去,你不出去,我出去!”

一大清早,劉衣守就怒不可遏的瞪著徐言,咬牙切齒地吼道:“磨牙能磨一宿,你是嫌自己的牙不夠尖吶,等著吃人呢你!”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9 09:19
第238章午夜夢醒

徐言剛被押進天牢,怎么可能這就出去,他還打算在天牢里避風頭呢。

他不走,人家劉衣守可走了。

收拾收拾畫卷,老頭子一邊怒不可遏的哼哼著,一邊推開了牢門,來到徐言的牢房外還踹了幾腳牢門,這才氣哄哄的大步離去。

這就走了?

徐言愣了半晌,看著對面空空如也的牢房,不由得大失所望。

說走就走啊,還沒打聽出來楚白袍是什么來頭呢,還沒問清楚師父的過往呢,還沒求一求人家,能不能幫著自己解毒呢……

徐言現在有點后悔,如果睡覺不磨牙就好了,可是誰能想到磨個牙而已,就能錯過這么多機會啊。

這還真叫世事無常,人心難料……

劉衣守的古怪性格,讓徐言措手不及,昨天在他心頭升起的一絲期望,也隨之徹底消散了。

看來求人不如求己,如果對方只是與師父有過幾面之緣,即便得知了自己身中劇毒,也未必會出手幫忙,尤其魚尾蓮的價格居然達到上千靈石,這樣一來徐言基本是徹底死心了。

卓天鷹還真是看得起自己啊,徐言在心底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劉衣守走了也好,至少徐言可以無所顧忌的在牢里習練身法了,吃完早晚,安靜的天牢里,徐言平心靜氣,踏步弓身,開始習練起師父教導的身法來。

破開六脈迫在眉睫,以徐言猜測,如果自己當真能修出一絲靈氣成為筑基境的修行者,就算解不開體內劇毒,怎么也能靠著靈氣壓制住毒力一段時間,否則只要再過兩三月,他又要體會到毒發時的痛苦了。

一套身法演練完畢,徐言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本該繼續的修煉,被他停了下來。

心不靜,多練也無益。

想起劉衣守解說的暗渡陳倉,徐言再次想起了龐紅月。

“沒那個本事押鏢,逞什么能呢,被人當成魚餌,這下好了,許敬之廢了,又引來了更強的敵人……”

懊惱地敲了敲桌子,徐言很想找來龐萬里,告訴那位龐家的家主,他女兒和鏢隊都有危險了,可是想起程昱的手腕,徐言認為自己想要通風報信,應該是來不及了。

拉開牢門,徐言裝作無所事事的走出牢房,來到獄卒把守的東區大門,跟幾個獄卒聊了幾句,透露出想要出去透透風的企圖,得來的只是人家的拼命搖頭。

天門侯在東區隨便晃悠,想走出東區,除非左相親自來提人,這就是獄卒的底線。

果然是出不去了,徐言無奈地又轉回了自己的牢房,想起龐紅月的任務只是打頭站的探路隊伍,徐言才略微放心了幾分。

沒跟著鏢隊,即便遇襲,想必也更加容易脫身了吧。

好不容易才壓下心底的擔憂,徐言又開始莫名其妙了起來。

我為什么擔心那個蠢丫頭?

再一次懊惱的徐言,繼續著身法的習練,隨著他運轉的身法,匯聚到心口處的真氣越來越多,就像積水的水渠,只要真氣達到一個固定的高度,即可沖開水渠,徹底匯聚到心脈當中,那時候便是以真氣在心脈中凝聚成靈氣的時候,而靈氣初生,即為筑基之境。

住在天牢的徐言時而會心神不寧,越是不想擔心龐紅月,就會越加想起那個女孩的身影,而遠在千里之外的龐家隊伍里,龐紅月除了每到一個落腳地都會仔細查看周圍的環境之外,一旦休息下來,腦海中也會浮現起那個傻兮兮的少年臉龐。

距離京城千里開外的小鎮里,年少的女孩在臨睡之際從貼身的荷包里翻出一塊小巧的石頭,玉手摩擦著石頭上微微凹陷的指印,龐紅月的秀眉中除了藏著一絲記掛之外,還帶著一絲疑惑。

石頭上的指印不算大,應該是個十六七的少年的指印,因為保管得當,細密的紋路至今清晰可辨。

“馬王鎮,飛石,太保……”

呢喃著無人能聽懂的言語,女孩漸漸沉入了夢中,在夢里,她再一次夢到了徐言。

龐紅月夢到的徐言十分可怕,每一次在夢里相遇,龐紅月都會覺得心驚膽戰,上一次對方變成了一頭巨大的黑豬,這一次沒變成豬,而是滿身鮮血,正在被人架在木架上暴打,打得七竅流血,慘不忍睹。

龐紅月很想沖上去救下徐言,怎奈她自己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女娃,連路都走不穩,更別說在那些五大三粗的壯漢手里救人了,于是她大哭了起來,哭到傷心之際,居然把自己給哭醒了。

原來是夢……

午夜夢醒的女孩,望著窗外的明月睡意全無。

今天是她出行的第七天,路程已經走過了一半,只要抵達靈水城,一旦交接完畢,龐紅月打算立刻趕回京城。

七天了,徐言應該不會出事吧……

徐言出沒出事龐紅月并不知道,不過很快她就會知道自家的鏢隊出事了。

今晚的月亮很圓,月色卻很冷。

駐扎在上一處落腳地的鏢隊,在午夜里迎來了無數黑衣人的襲擊,其中不乏先天高手,龐家鏢隊的行程,到底泄露了。

龐紅月住的小鎮距離上一個落腳地算不得太遠,而且地處半山腰的位置,看不清遠處的鏢隊,卻能看到沖天而起的火光,在即將清晨的時候,龐紅月驚駭地發覺,自家鏢隊的方向居然火光沖天。

不好!

暗道不妙的少女,帶著身邊不足十人的家中高手,騎著快馬沖向鏢隊的方向。

今夜注定無眠的不僅是龐紅月與龐家的鏢隊,還有身處天牢的徐言。

在龐紅月被噩夢驚醒的時候,徐言也陷入了夢魘的折磨當中。

他沒有夢到龐紅月,他夢到的,是無邊的沙漠,最后是被硬生生渴醒的。

徐言是在后半夜醒的,沒人打擾,也沒有厲鬼串門,他是渴醒的,只是醒來之后,卻不想喝水。

那只是一種類似饑渴的感覺而已,好像自己走在無邊的沙漠里,看不到沙漠的盡頭,身邊更沒有一滴水,然而醒來之后,又會覺得自己變成了溺水之人,從沙漠掉進了大海,他不想喝水,只想拼命的呼吸一口空氣而已。

冷汗已然透遍了全身,徐言的眼睛更是瞪出了血絲,雙手死死地抓著牢門,沉重的呼吸仿佛一頭囚牢中的惡獸。

僅僅兩月左右,本該還有一半時間的毒發,居然提前了!
asi0125 發表於 2018-8-29 09:19
第239章第二次毒發

被徐言估算還有兩月左右才會到來的第二次毒發,居然提前了兩個月之久,這一點連徐言都沒有料到。閱讀

烏罌草的毒,第一次毒發會在半年之后,而第二次則會提前到四五個月之間,第三次會變得更短,三兩月就會毒發一次,而第四次則會大致在一月上下就會毒發。

徐言離開鬼王門不過兩月有余,本以為四個月才會毒發,沒成想居然提前了這么多時間,一旦感受到毒力的發作,徐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大罵卓天鷹在第二粒行氣丹上增加了烏罌草的份量,而是先將自己的牢門鎖了起來。

天牢東區沒有囚犯,卻有獄卒,徐言寧可自己痛苦,也不想殺掉幾個無辜的獄卒,因為他十分清楚烏罌草的毒力一旦發作,他自己就會喪失理智,連三姐都險些被他掐死,如果這時候遇到獄卒,在劇毒的折磨下,他一定會出手傷人的。

一天的時間,牢房里不時會傳來痛苦的低吼與拳頭砸墻的響動,每當徐言忍受不了那股即將溺亡的感覺之際,他都會強行打昏自己,反復了多次,在黃昏的時候,才漸漸壓制住毒發。

虛弱不堪的少年,在天牢里緩慢卻堅強的吃著晚飯,徐言的眼神已然變得陰沉無比,可是他又毫無辦法,他如今唯一的希望,是再一次得到烏罌草,來延緩自己的痛苦。

徐言在遭受著劇毒折磨的同時,龐紅月處境也沒好多少,她正深陷惡戰當中。

持續了一整天的惡戰,龐家鏢隊已然傷亡過半,林中義被重創,京城派出護衛鏢隊的逐云衛根本不堪一擊,本該身經百戰的大普精兵,剛一交戰,居然立刻被對方打散。

劫鏢的黑衣人,數量過千,其中先天高手足有數百之多,如果是這種程度的實力,還劫不了龐家的鏢隊,因為林中義可是有著筑基境的修為,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龐家的鏢師們絕望的發現,劫鏢的黑衣人竟然越來越多,到最后已然聚集起兩千之眾,而且惡斗到最后,劫鏢的黑衣人隊伍里,竟然先后出現了兩位筑基境的高手。

以一對二,林中義到底不是對手,被對方重創,丟了一條臂膀,他一敗下陣來,龐家鏢隊更是現象環生。

龐紅月的身手在鏢隊里可以排在前列,林中義被重創的時候,龐紅月仍在苦戰不退,本該打前站的龐家大小姐,就此成為了林中義最為擔心的所在。

鏢丟了無妨,大不了陪上一條性命,既然決定留在龐家,林中義早已經將自己當成了龐家人,在他眼里,龐紅月就是自己的子侄一樣。

擋住對手斬來的一道劍氣,林中義飛身避開了兩位難纏的對手,他想護住龐紅月,讓那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女孩離開這處險地。

“丫頭,走!”

林中義的怒吼,龐紅月自然聽得一清二楚,她沒有資格去對戰筑基境的高手,只有盡力斬殺著敵人隊伍里的先天武者,這時候被她斬于劍下的先天高手足足有二三十人。

聽到林叔的怒吼,龐紅月知道這趟鏢是保不住了,既然保不住鏢,就只有保人了,至少林叔不能死在這里。

剛想召集龐家剩余的人手,然后匯合林叔沖出包圍,龐紅月驚恐的看到林叔的身邊再次出現了第三位能劈斬出劍氣的修行者。

三個筑基高手,兩千余部下,這種實力,龐家的人就算想逃,都逃不掉的。

鏢已經被黑衣人奪去了,龐家的鏢師們更是傷痕累累,隨著車隊中的木箱被一個個開啟,龐紅月的俏臉上,除了斑斑血跡之外,只剩下遺憾與蒼白。

“青磚!”

“條石!”

“貨不對,有詐!”

就在龐家人心如死灰的時候,劫鏢的敵人仿佛比龐家人還要絕望,因為他們惡戰了一天的成果,不過是奪走了一車車廉價的磚石。

根本沒有神武炮,更沒有神武彈!

盔甲晃動的聲響由遠及近,鏢車被開啟的同時,被打散的逐云衛也回來了,與之前狼狽逃跑的情形不同,這一次的逐云衛只是沉默的沖了上來,沒人吭聲,更沒人高喊,六七道長虹般的劍氣縱橫之下,預示著這隊人馬中居然藏匿著不下七位的筑基強者。

龐家,到底被當做了魚餌,而大魚,已經全部上鉤。

以龐紅月的聰慧,當她看到逐云衛再次歸來,而且六七位筑基高手現身的同時,就知道龐家被人利用了。

她親自清點的貨物,雖然沒有逐箱開啟,可是這批貨,全都從皇宮而來啊

利用龐家的,只能是那些朝堂上呼風喚雨的人物,而且背后的依仗,更是當今圣上。

被人當做了魚餌的龐家,不但損失慘重,林中義這位高手更丟了一條臂膀,這一次押鏢的經歷,龐紅月從來沒有遇到過,更不知如何應對,看著那群殺神般的逐云衛圍剿著黑衣人的場景,年少的女孩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弱小。

不僅龐紅月覺得自己弱小無力,天牢中的徐言,一樣覺得自己是一只囚牢中的小鳥,飛不走,也死不掉,只能等待著被劇毒一天天的折磨,最后變成皮包骨,而后不知會死在何處。

還好,壓制了一天的毒力,徐言至少清醒了許多,而且有人來探監。

來的是龐少偉。

一進天牢,龐少偉立刻取出十幾張銀票,分別遞給了看守東區的獄卒,先前那些獄卒可不敢接,因為人是左相帶來的,直到龐少偉報出自己的名號,他們這才陪著笑臉收下了銀票。

龐家的大少爺,掌管著京城里好幾處龐家的買賣,這點錢在獄卒眼里貴重得不得了,可是在人家龐家大少爺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道過謝,有獄卒帶著龐少偉來到徐言的牢獄,而后識趣地退了下去,只是這位獄卒有些撓頭,本來天門侯的牢門根本沒鎖,什么時候被人給鎖上了?

“止劍,你怎么樣?”

龐少偉擔心地來到徐言近前,這時候他才發覺他這位便宜妹夫好像神色不大對勁,眼中無神,而且顯得極其疲憊。

還以為被拷問所致,龐少偉后來才發現徐言根本就沒傷,而且桌子上的飯菜還十分豐盛,并不像真被關押的模樣。

“大哥,去找左相,我要見他。”

徐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打精神說道,他不能繼續躲在天牢了,再繼續躲下去,他自己就要性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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