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架空] 穿越之富甲天下 作者:大篷車(已完成)

 
waterkcl 2018-8-31 23:35: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19 365970
waterkcl 發表於 2018-9-5 17:39

第169章:點破(2)

  姬連冷冷哼了一聲,理也不理,卻只將目光看向岳陵。這舉動看似無禮傲慢,卻既擺明了立場,又暗示了一切皆以岳陵的主意為首。只這一下散手,便將矛盾轉移了。

  岳大官人眉頭一挑,心中暗歎果然。臉上卻依然淡淡的點點頭,抱拳道:「呵呵,大喜嗎?內論大人這話有些言不由衷吧。貴國世子欲要岳某的命,岳某托天之幸,又有我王族護衛來的快,這才僥倖保的不死。怎麼,內論大人難道看不見本王這身上的傷?看不到這一地的屍首嗎?還是說,我古戎王族護衛的命都不算命,死了也是白死,嗯?」

  最後一句,已是霍然變色,冷冷的看著次仁歐珠。

  次仁歐珠只覺心中一顫,額頭已是瞬間流下汗來,眼珠兒急急的轉著,口中連道:「王爺哪裡話來,王爺哪裡話來?啊,咳咳,這個,我家世子手無縛雞之力,怎麼可能傷到王爺貴介?這…這…,咳咳,哼,都是這些粗鄙的兵痞子不知天高地厚,王爺放心,此事,我等定當秉公辦理,上報贊普,給王爺一個交代就是。」

  說到這兒,忽的一轉身,對仍站在一旁的桑鐸怒道:「你還愣著作甚?還不速速將那些膽大妄為的兵痞拿下!」

  桑鐸在磨立索朗竄出來的一霎那,便已不由的心中樂開了花。這便叫惡人自有惡人磨啊,你個老王八越想往後縮,卻不知道竟牽扯上這個花花太歲吧。哈,這下好了,你便想不出頭都難了,老爺官低職微,便安心給你當跑堂的好了。

  他在一旁心中暗樂,面上卻是絲毫不敢表露半分,只是那眼中笑意,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只得微微低頭,怕給人看到。

  此刻忽然聽次仁歐珠呵斥,連忙暗暗深吸口氣,端嚴應諾。只是剛要轉身之際,忽然遲疑一下,問道:「大人,可是所有人都拿下?巴桑可是占堆傑布將軍之子,這個……」

  次仁歐珠身子微微一晃,簡直氣的差點暈了過去。這個提輯千戶是傻的嗎?麻痺的,那恩義王口口聲聲直指世子,咱們只要搪塞過去這點就好了。可你如今當面這麼點出巴桑的身份來,這不是等若明告訴人家,這裡還有條大魚嗎?

  本來這事還可隨便推出個替罪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避免了老子跟那占堆傑布直接對上,這下好了,全都明瞭,我你大爺的,他媽的誰提拔的這個狗東西當提輯千戶的?簡直就是豬一般蠢!

  次仁歐珠眼珠子都要氣藍了。

  他卻哪裡知道,桑鐸這舉動根本就是有心為之。他算看明白了,這世道就他媽沒理可講!要真是這麼含糊過去,按之前種種跡象看來,追來追去,追到最後,說不得都能將責任落到自個兒頭上。最少,軍隊調動,自己這個提輯千戶卻不曾攔阻,又知警不報的罪名是跑不了。

  然後,就此延伸,將所有罪名歸到自己頭上,用自己一顆頭顱,平息恩義王的怒氣,保得世子脫身。最多再對領兵的巴桑,施以一番刑法,那麼,雖然讓巴桑皮肉受些苦處,這命可也保下來了。

  如此一來,恩義王雖然手下被殺,但終歸只是手下,總不能真個讓世子去償命吧。有了自己一顆人頭,再加上對出兵之人的懲戒,怎麼也說得過去了。

  這樣,方方面面都大圓滿了,嗯,唯一倒霉催的就是自己了。而要想化解這次危厄,除非……

  還別說,桑鐸這番心思,跟次仁歐珠的打算還真就差不了太遠。但此刻被桑鐸一語點破巴桑的身份,這事兒可就完全不受控制了。

  岳陵兩眼微微一瞇,不由深深看了一眼,這個顯得有些木訥的桑鐸千戶,暗暗留上了心。此人,倒是個人才啊!

  桑鐸卻被他看的心中一跳,連忙垂下眼簾,心中暗暗吃驚。這位恩義王爺眼神似有某種魔力,自己在他面前,竟有種赤身裸體的感覺,真是古怪。

  心中正自惴惴,卻聽次仁歐珠強抑憤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拿!拿下!管他是誰,統統拿下!」

  桑鐸嘴角微不可察的一哂,再抬頭時,已是又化作一片肅穆之色,大聲應是,轉身對著滿面淒厲的巴桑而去。

  巴桑一直未曾拔出的彎刀,便在這一刻,猛然鏘的拔出,怨毒的看了一眼岳陵和次仁歐珠,隨即對著桑鐸傲然道:「想拿我?憑你也配!」

  桑鐸面色不變,招呼著眾巡丁將巴桑連同剩下的二十多人盡數圍了。自己卻邁著一成不變的步伐,一步步前行,毫無片刻猶豫,口中淡淡的道:「少將軍恕罪,桑鐸是不配。但內大論大人有令,不得不爾,還請少將軍體諒吧。」

  說著,前行的身子驀地加速,只一縱便已閃到巴桑馬前,半空中腰刀也不拔出,便那麼連鞘掄起,猛然劈下。
waterkcl 發表於 2018-9-5 17:39

第170章:桑鐸(1)

  嗚——

  空氣中,隨著這一刀直劈,忽然裂空一聲大響。馬上原本滿面不屑的巴桑,猛然間面色大變,全沒料到這個素日從未看進眼中的桑鐸,竟有這般凌厲的刀法。

  此時再要躲閃已是不及,百忙中,只得雙手托刀,也是大喝一聲,向上架去。

  鏘!

  一聲震人心弦的金鐵交鳴之聲響起,兩人一個蓄勢已久,一個粹不及防,只這一下,巴桑已是吃了個暗虧。

  胯下戰馬唏律律一聲長嘶,踏踏踏連退幾步,巴桑但覺雙臂發麻,尤其托在刀背處的掌心,更是如同被利刃劃過一般。

  而一擊不中的桑鐸,卻在這一擊之下,凌空一個翻滾,已是將那股反震之力借勢消去。

  身子飄落之際,手腕一抖,震裂的刀鞘嗚的一聲,又再激射而出,望定巴桑面門而去。

  巴桑身未停穩,只得勉力向後仰倒,一個身子幾乎躺伏在馬背上,這才將飛過的刀鞘躲開。

  他連番被動,心中實是已然怒極,便在躲過這一擊後,腰間發力,便要彈射而起。哪知不等起的來身,忽聽戰馬一聲悲嘶,隨即身子一斜,已是猛然向下滑落。

  原來,桑鐸刀鞘出手,卻是看也不看。落地的身子不再竄起傷人,卻忽然一矮,貼地前竄,脫了刀鞘的雪亮彎刀,就此順勢猛然向前劃去,刀鋒取處,正是巴桑胯下戰馬的前腿。

  卡嚓聲起,血光迸現。那馬瞬間斷了前腿,已是轟然而倒。

  巴桑倒也非凡俗之輩,武人的悍勇,便在這一瞬顯現出來。變生肘腋之中,雖亂不慌,乘勢向後翻滾而出,卻是要藉此拉開距離。

  他這般應變不可謂不快,但惜乎今日所對,卻是難得的對手。便在一個身子將將站起,不待直起身子,但覺眼前刀光森寒,凌厲的刀氣,在一條黑影的推動下,直往懷中猛然撞來。

  此時他剛剛起身,刃鋒在側,再想向外格擋,卻是不能。無奈下,僅憑單臂之力,猛然自左向右撥去。這一次,卻是以鈍擊鈍,刀背對刀面。

  卡的一聲啞音兒響起,險之又險的,終是將這奪命一刀挑了出去。

  但便在下一刻,卻只覺胸腹間轟然一震,一個身子已是如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少頃,噗通一聲,跌落塵埃。這一擊,卻是被撥開刀鋒的桑鐸,順勢力慣於肩,生生撞入懷中所致。

  武學之中,原有八極拳的貼山靠一式,正是凝聚全身之力於肩頭處,藉此衝撞敵手,端的是剛猛霸道的一招。

  桑鐸雖不懂什麼八級,但武學一道,原就是自古時戰陣對打中演化而來。桑鐸借勢而為,這招一發,倒似返璞歸真一般。看的場外岳陵雙眼一亮,不由脫口大叫一聲好。

  桑鐸一招得手,哪還容巴桑恢復,當即進步連環,便在巴桑仍在摔的發昏十三章中,已是刀壓脖頸之上,隨即一腳踢開掉落一旁的彎刀。另一手虛握成爪,狠狠扣死對方筋脈處,巴桑高大的身子,這一刻便如一隻小雞般,被拎了起來。
waterkcl 發表於 2018-9-5 17:40

第170章:桑鐸(2)

  兩人這一番打鬥,兔起鶻落,你來我往,瞬息間交換了數招之多。攻如雷霆霹靂,極盡變化其巧;守如鐵鎖橫江,窮盡極致之用。

  若非巴桑起始就輕敵於前,兩人之間真可稱得上將遇良才、棋逢對手了。

  但世事便是如此,尤其戰陣之上,何來如果之說?稍有疏虞,便是生死立判。巴桑被桑鐸拎在手中,雖滿面忿忿,卻也羞愧不已。

  巴桑遭擒,手下兵丁哪還敢反抗?眾巡丁一擁而上,綁的綁捆的捆,已是將一干人等盡數拿了。

  這邊桑鐸拎著巴桑,目光微微一轉,似是稍稍猶疑片刻,隨即面上顯出堅定之色,出乎眾人意料的,並未回歸本陣,而是大踏步直往岳陵面前走來。

  岳陵身旁姬連面色一變,急向前一步,手已扶上腰畔刀柄,兩眼死死盯在他面上。

  岳陵眼睛瞇了瞇,心中卻是不由微微一動,抬手輕輕拍拍姬連,示意他退後。

  姬連一愣,眼見他面色如常,稍一遲疑,這才閃身退開,只是扶著刀的手卻仍是又再緊了緊,目光盯住了桑鐸。

  桑鐸面不改色,便在岳陵身前三步處停下,將巴桑往地上一貫,隨即單腿跪下,一手按住巴桑,一手扶膝,對著岳陵只低頭不語。

  場中眾人乍見這一幕,都是不由的愣住。後面水生、習春也齊齊奔了過來,臉上盡顯戒備之色,唯恐這兩人耍花招,暴起偷襲岳陵。

  岳陵面無表情,淡淡的看著跪在身前的桑鐸,嘴角漸漸浮起一抹笑意。到得最後,終是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眾人一時莫名所以,不知他笑些什麼。對面的桑鐸卻在他笑聲中慢慢抬起頭來,木訥的臉上,竟也顯出歡快之色。

  「你叫什麼名字?」

  岳陵一陣大笑後,忽然止住笑聲,微笑著看著他,淡淡的問道。

  桑鐸恭聲回道:「小的叫桑鐸。」

  「想好了?」岳陵點點頭,又問道。

  桑鐸堅定的點點頭,這次卻只嘴唇抿了抿,並未說話,但眼神中,卻透出火熱之色。

  岳陵點點頭,淡然道:「好。該怎麼做便怎麼做吧。」

  桑鐸面上大喜,恭敬的大聲道:「是,小的明白。」隨即起身,招呼來人將巴桑捆了,拎過去與眾兵丁一起。

  兩人如打啞謎一般,看的眾人面上一片迷茫。唯有次仁歐珠,還有身後的習春、陸蕪菁一副明瞭的神態。只不過次仁歐珠時滿面陰鶩,陸蕪菁卻是嘴角含笑,望向岳陵背影的眸子,滿是驕傲迷醉之色。

  習春低聲笑道:「恭喜師叔祖,收得好一員猛將。」

  岳陵微笑不語。這桑鐸沉穩果決,悍勇過人,更難得的是,心思敏捷,只片刻間就能想通其中關竅,並從中選出最適當的道路。這份心智、能力,正是岳陵最看重的一點。

  他後面將展開諸多佈置,常常苦惱身邊沒人,不想今日卻在這迢迢萬里的吐蕃,收了這麼一個人才,心中不由大是歡喜。

  眼見的場中局面已然穩定,次仁歐珠這才強自一笑,又再湊過來抱拳道:「王爺,此地已然事了,我看貴屬也都身負傷勢不輕,不若隨我一起入宮,報知贊普,由我宮中御醫診治一番,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岳陵淡淡的看著他,臉上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次仁歐珠被他看的窘迫,不由的心中發毛。

  「咳咳,不知王爺還有何吩咐,便…便請示下就是。」受不了岳大官人的審視,次仁歐珠只得慚慚的首先問道。

  岳陵目光往他身後的磨立索朗身上一轉,正迎上磨立索朗滿是怨毒的一雙眸子,只是乍一和岳陵目光一接,不由頓時嚇得一個激靈,慌忙低下頭去。

  岳陵心中暗暗冷笑,也不管他,又再看看那邊被綁做一堆的巴桑並一眾兵丁,這才淡淡的道:「該記下的我都記下了,但願內大論莫讓我失望才是。」

  次仁歐珠嘴角一抽,臉上強擠出幾分笑來,待要回答,卻猛聽遠處一陣馬蹄聲響,一個暴怒的聲音,下一刻已是轟然傳來。

  「誰敢害我孩兒!」
waterkcl 發表於 2018-9-5 17:40

第171章:內鬥(1)

  原本趨於平和的氣氛,隨著這一聲破空而來的怒喝,再度緊張了起來。

  次仁歐珠面色霍然大變,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偷眼向岳陵看去,卻見岳陵只是眼睛瞇了瞇,仍是一副風輕雲淡的神色。

  馬蹄聲張揚的不做片刻停留,直往場中馳來。瞬息間便已到了近前,卻是一匹高大的黑色駿馬。

  馬上一人手足長大,虯髯百結,兩眼瞪的銅鈴一般,滿是血絲煞氣,面色猙獰至極。身後緊緊隨著一隊為數足有數百的騎隊,個個半身皮甲,背弓挎劍,一臉的矜傲。

  姬連眼中閃過一道冷芒,哼了一聲,便要發作。岳陵卻一把拉住,只微笑著搖搖頭。

  「次仁歐珠!你要殺要打,只管沖老子來,要是膽敢動我兒一根毫毛,老子便血洗了你白蘭一部,不信你且試試!」

  占堆傑布吼聲連連,眼都未撩一下岳陵和圍著的眾戎族戰士,狂傲之色盡顯無疑。

  次仁歐珠氣的面色漲紅。他是不願跟占堆傑布為敵,但也不過是不想陷入他和阿旺平措的爭權相鬥之中罷了。可這並不表示便怕了這個占堆傑布。

  眼下這廝來了便耀武揚威的,口中絲毫沒有半分敬意,竟還敢坦言威脅自己,他當自己是誰?是至高無上的贊普嗎?還是無所不能的大神?

  今日之吐蕃朝堂諸公,除了贊普郎達磨立自身澤當的從屬,也有陸續歸附的其他部落中人。如次仁歐珠,便是離邏些不遠,位於邏些東邊的白蘭一族的當代頭人。

  郎達磨立之所以能這麼快的登上名義上的贊普之位,除了他自身部落澤當一族的實力,再靠的就是如白蘭、多彌等一些部落的大力支持。

  別說占堆傑布只是澤當一族的區區一個勇士,便是贊普郎達磨立,何曾敢這般對待自己?這占堆傑布徹頭徹尾的粗胚一個,有勇無謀,只知好勇鬥狠,次仁歐珠向來心中不屑。

  哪知今日,自己一再的忍讓,卻成了對方眼中的軟弱可欺,竟而當眾呵斥威脅,老傢伙這一刻便是泥人兒也有三分土性兒啊。

  「你…你…,占堆傑布,好好好,老夫便要看看,你是如何血洗我白蘭部的。我等你就是!至於你那兒子,嘿嘿,他不但擅自帶兵出營,還敢截殺恩義王從屬,更是意圖劫掠恩義王女眷。哼,他此番罪責難逃,抓他乃是贊普親自下的旨意,老夫動定他了,你待怎的?」

  老頭兒這一刻也是滿面鐵青,往素見誰都一副笑呵呵的老好人模樣再也不復所見。

  占堆傑布兩眼凶光亂冒,面上卻也微現詫異之色,想是沒想到這老兒還有如此強梁的一面。聽到是贊普郎達磨立的旨意,一時間也是眼底劃過一道忌憚,略顯尷尬之色。

  「哼,你少拿大王來壓我。你說我兒冒犯了恩義王,據我所知,事發之時,恩義王似乎還在宮中和大王議事吧。再說了,你既說是奉大王旨意,那旨意何在?且拿出來看看,若是拿不出,那便是矯詔!是死罪!」
waterkcl 發表於 2018-9-5 17:41

第171章:內鬥(2)

  他眼神閃爍,倒也不全是一根筋,知道這事兒一旦扯上岳陵,昨日郎達磨立的態度,還有今日的單獨宴請,都顯示絕不是明智的做法。是以,先是將岳陵一口帶過,卻向次仁歐珠討要起詔書來。

  次仁歐珠哪來的詔書?他來這兒還是認為自己被阿旺平措挖坑設計的呢。剛才氣急之下,脫口而出,一言出口便已是後悔不迭。

  此刻聽這凶人果然咬住這點不鬆口,不由氣勢上便是一窒,只是隨即眼珠兒一轉,卻忽的冷冷一笑,撇嘴道:「詔書既是下給老夫的,你又有什麼資格討要?是不是真的,只待一起進宮,面見大王自然清楚。不過你想為你兒子掩飾罪過,不承認其謀害恩義王,哼,恩義王便在眼前,如今還是一身的傷,這可是你想賴便能賴掉的嗎?」

  說罷,也不理他,一轉身對著岳陵就是一禮,滿面正義的道:「王爺,此人蠻橫無理,當面撒賴,竟欲為一己之私而顛倒黑白,次仁歐珠雖願秉公執法,給王爺個交代,但惜乎身邊武力不足。在此,特請王爺相助,請王爺派出所部衛隊,協助本大論將一干兇犯押入宮中,面見大王。此事不惟關乎我朝律法,亦為王爺討還公道,還請王爺允准。」

  這老狐狸也不是個吃素的,話題一轉,不但將占堆傑布的要求盡數推到郎達磨立身上,竟而還看破占堆傑布的顧忌,越怕扯上岳陵,他便越要將岳大官人扯上。不但扯上,還要利用古戎王族騎兵之力以抗對方大軍,這番急智,果然不負一國副相。

  占堆傑布心中大急,兩眼眼珠急轉,眼見只要岳陵一點頭,這事兒便徹底沒了指望,當下不由的便急了眼。

  這莽夫急眼,哪還顧得上別的,剩下的,便只是憑拳頭硬來就是了。

  眼神望左右使個眼色,便要大喝一聲開打,先把自家兒子搶回來再說。

  姬連早已暗暗戒備,留意著他一舉一動,眼見他目中神色不善,已是猛的撮唇一聲鳴哨。

  隨著這一聲呼哨,四周原本靜悄悄的眾王族騎隊,忽的齊聲大喝一聲,鏘鏘鏘一片聲響之際,霎時間便是個個彎刀出鞘,無邊殺氣,頓時瀰漫在整個小谷上空。

  占堆傑布心頭一震,不由暗暗吃了一驚。他方才來時,雖面上一副狂傲之色,卻不過是色厲內荏,虛張聲勢罷了。他久歷戰陣,孰強孰弱,豈有看不明白的?

  此刻,見對方整齊劃一的動作,渾身瀰漫的滔天戰意,再看看自己一方,雖也人人滿面警惕,但眼底卻明顯露出怯意不說,便那抽刀的聲響,也是雜亂不堪。更有甚者,緊張之餘,甚至連刀鞘都被甩落在地上。

  正值這騎虎難下之時,忽然場中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

  「住手!」

  占堆傑布心頭一鬆,循聲看去,卻見正是岳大官人施施然走了出來。

  四周望了望,目光中一片澄澈。嘴角上,還微微浮著一絲淺笑,身處刀林劍海之中,卻恍如閒庭信步,竟有說不出的灑脫之氣。

  「姬連,讓眾兄弟們收起兵器。」先是回頭淡淡的吩咐姬連一句,隨即轉向滿面失望的次仁歐珠,微微一笑道:「內大論大人,竊以為,此次事件,乃是你們吐蕃自家之政,我古戎王族雖是眾族之王室,然國有國法,王室雖精神領袖,卻不宜以信仰而凌與律法之上。吐蕃有主,宏大光明,奸佞宵小,自有其辯。此,想來佔堆傑布將軍也當是認可的吧?」

  占堆傑布巴不得有個台階下,聞聽問到自己,不由連連點頭。

  岳陵微微一笑,轉身招呼人牽來馬匹,翻身上馬,又使人護持著陸蕪菁等一干人,這才笑道:「此事,我便等著贊普的結論好了。姬連,咱們走。」

  說罷,再也不看眾人,打馬便走。只是走出兩步,忽又勒住,扭頭對遠遠站著發愣的桑鐸笑道:「速速將手頭事兒交接完,再來見我,我有事交代你做。」

  桑鐸正自滿心彷徨,只當所圖落空,忽然聞聽此話,不由頓時熱淚滿眶,使勁的點點頭,大聲道:「是!謹遵主人所令。」

  岳陵哈哈大笑,雙腿一夾胯下馬,已是率先向外馳去。眾人盡皆不語,依次跟上,走不多遠,便見遠處一隊人急急向這邊趕來,當先一個卒子策馬狂奔,邊跑邊大聲喊道:「贊普使大論阿旺平措大人傳旨,所有人不得妄動,俱往宮中議事啊……」
waterkcl 發表於 2018-9-5 17:42

第172章:好想和你在一起(1)

  「王爺,怎會搞到這般地步?唉,老夫來晚了。」車馬陸續停下,大論阿旺平措滿面焦灼的走了下來,目光在岳陵滿身的傷痕上梭視著,捶胸頓足的歎息道。

  岳陵肚中冷笑,面上卻是微現冷漠,淡淡的道:「多謝大論關護了,岳某命大,總算沒死在吐蕃。哦,陛下傳召,怕是岳某無法奉詔了,這次雖沒死,血可流了不少,有些堅持不住啊。」

  他從頭到尾,沒提半句磨立索朗和巴桑,阿旺平措眼中劃過一絲失望,面上卻做出一副理解的神態,連連點頭道:「曉得曉得,王爺且好生將養,老夫已報知贊普,贊普已下令嚴懲凶頑,並正使人搜羅上好藥材備用,王爺一身繫我吐蕃大計,萬不可出半點差池的。」

  岳陵面色稍齊,自有一番言謝,這才轉身上馬,兩下各自東西。

  待得岳陵一隊人去的遠了,阿旺平措臉上方才漸漸褪去笑容,轉而代之的,滿是一片陰鶩。眼神閃爍半響,這才長吸一口氣,沉聲道:「走!」

  下人高聲應著,車馬重新啟動,直往谷口處匯合眾人去了。接下來的戲份兒,他這大腕兒出場了,自也當轉換舞台,改到宮中上映了。

  這邊隊伍中,姬連微蹙眉頭,陪在岳陵身邊並騎而行。一邊低聲道:「王叔,您放任他們處理,還不是最後糊弄咱們一番,豈不太過便宜他們?」

  岳陵斜眼看看他,歎息道:「不然怎樣?咬著不放?要知道,虎毒尚不食子,磨立索朗畢竟身為世子,難不成還能讓他償命?既然不行,那便退一步,以求我們的最大利益,這才是上上之策。別忘了,你父王的大業才是眼下最重之事。要想有所取,必然先有所捨。」

  姬連微微一震,眼底閃過一抹激動,口唇微張,待要說些什麼,最終卻只是點點頭,臉上愧色一閃而過。

  岳陵看在眼中,嘴角微微勾起,並不多言。

  姬連沉吟一會兒,又道:「王叔不若與夫人一起去王宮安置吧,這也是我父王之意。在這外面,一旦有事,總是不甚方便。」

  岳陵搖搖頭,伸手拍拍他肩膀,沉聲道:「夫人等並非王室之人,而且身為女眷,一旦入宮,必然居於內宮。如今邏些風雲變幻,真若有事,內宮幽深,豈不更加麻煩?你自回告你父,無須擔心我這邊,我自有自保之道。倒是你們那裡,往來耳目眾多,一言一行,都需加意小心,低調容忍才是。」

  姬連聽他時時為自家父子考慮,面上又是閃過感動,低頭想了想,忽然道:「既是如此,可分出一隊人馬,隨王叔留在外面。王叔這邊護衛損傷不輕,安全方面,不可再有輕忽了。」

  岳陵這次倒未再推辭,含笑應了,姬連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兩下一直到了客棧,姬連喊來一人,細細囑咐一番,這才與岳陵揮手作別,帶著大隊人馬而回。
waterkcl 發表於 2018-9-5 17:42

第172章:好想和你在一起(2)

  客棧掌櫃的初時眼見這麼一大隊兵丁而來,嚇得差點坐到地上,直到姬連等人走後,這才戰戰兢兢而起,目光再看向諸人時,便帶出幾分畏懼之意。不待岳陵吩咐,便趕著又在陸蕪菁等人原本住的地方外,又再遷出兩處院子,安置眾古戎護衛,岳陵含笑謝了,面色平和,讓掌櫃的這才心中稍安。

  店中小二、跑堂的,也都心中慄慄,來往伺候的,愈加加了小心。

  老頭戚仝早已等的焦灼,扯著陸蕪菁看了好久,見她並無損傷,這才放下心來。只是轉過頭對上岳大官人時,卻是吹鬍子瞪眼,好一番數落。

  岳大官人知道老頭關愛之意,也不著惱,只笑嘻嘻的聽著,卻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副你要咋的就咋的,任你魚肉的架勢,倒讓老兒有些無奈了。

  終是陸蕪菁心疼,始終記掛著岳陵身上傷勢,連忙勸住。戚仝嘴中惱火,卻也知輕重,安排人給眾人重新上藥包紮一番。這次幾人傷的都是不輕,怕是怎麼也得個十天半月的,才能恢復。

  待到忙活完,已是將要掌燈時分了。陸蕪菁從頭至尾,便一直守在岳陵身邊,看著這個男人渾身的刀口,雖明知只是皮外傷,卻也忍不住的心疼。只是礙於旁人在場,只死死咬著櫻唇,眼眶發紅。

  眾人知他二人的事兒,便也陸陸續續尋個由頭各自回房。連彩霞都藉著看護水生躲了,房中漸漸便只剩二人相對。

  陸蕪菁眼淚再也忍不住,淚眼模糊中,兩人相識以來,一幕幕一樁樁的畫面次第閃過。想及他對自己一番深情,終是不能自已,顫巍巍的伸出玉手,輕輕撫上那張俊逸的面頰。

  玉指輕沾,恍如捧著絕世的瓷器,生恐稍一用力,便會損壞一般。

  便是這個男人,伴她千山萬水而來,一次又一次的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為她擋住一切險厄。便是今日最危險之時,她雖存了玉碎之心,其實內心深處,卻隱隱有種感覺,終會有個人會來保護她,照顧她。

  他雖沒踏著什麼七彩祥雲,雖然沒穿著什麼金盔金甲,便那麼簡簡單單而來,義無反顧而來,用自己的身軀、自己的性命,悍勇殺入。

  那每一次迸現的血花,每一道綻開的傷痕,那一刻,比之七彩祥雲,金盔金甲不知絢麗幾千百倍。當看著他那淒厲絕望的眼神,一點也不顧惜自己的搏殺,那一刻,蕪菁知道,自己真的淪陷了,再也掙不脫,爬不出,抖不開了。

  「你……還疼嗎?流了好多血……」顫顫的語音輕洩,淚珠如清晨花瓣上的晨露,滾落不絕,撒在前襟,浸濕一片,碎成一蓬星散。

  「咦,菁姊是神仙嗎?原本是疼的,你這手一摸怎麼就突然不疼了呢?古怪,太也古怪,我好好看看先。」

  岳大官人一臉的邪笑,一隻手攫住那只柔白,只覺滑膩無骨,似麝如蘭。

  沒再像以前那般躲閃,只癡癡的任這個男人握著,她從他眸子裡看到了心疼,看到了憐惜。她知道,他這是疼惜於她的哀傷,故意用這種方式分散她的哀傷。
waterkcl 發表於 2018-9-5 17:43

第172章:好想和你在一起(3)

  他便總是這樣,總是先想到對方,從不肯先珍惜自己。哪怕他仍在流著血,卻也要笑著都她開心。

  「值得嗎?真的值得嗎?妾生君未生,君生妾已老……」她任他握著,淚水不絕,淒婉的說道。

  岳陵臉上的笑容不變,眼神卻澄澈起來。

  「值得嗎?我不知道。我從未想過用值得還是不值得去衡量這個問題。我只知道,我喜歡看你的笑容,那裡面有著最美的風景。我沒去想那風景是不是為我而在,我只知道,不知什麼時候起,讓那風景就此長存,已成了我此生追求的永恆。我記下了你的每一次笑容,每一次都銘刻在靈魂之骨,然後珍藏起來。歲月抹不去,任憑世間風吹雨打,也不能洗褪半分顏色。即便跨越了輪迴,也終成我無盡的宿命。我不知道一個人可以在世間存活多久,但我知道,那份銘刻,便永生永世都再也不會消失,哪怕直到百年千年,仍如初見時的那一霎感動。」

  他輕輕的說著,雲淡風輕,就像在說著我剛剛喝下一杯水般隨意。

  「嚶——」

  陸蕪菁失聲哭了出來,向前緊緊抱住這個男人。「你是傻子,你是傻子,你怎麼可以這樣,不,不要這樣對我。」

  兩手輕輕的捧起那張雨打芭蕉似的嬌靨,定定的看著,輕聲道:「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因為我早已經傻了,就在前世的的那一刻回眸,我便已經傻了。那一刻,璀璨如夏花,讓我傻過了幾世輪迴,直到現在。天緣好大的,菁姊,你還要躲嗎?你可知道,你的每一次躲閃,都讓我的心好痛好痛,你怎麼忍心?你可知道,我不是痛你的冷漠,而是痛你眼底的悲傷啊。其實我都懂的,我懂的……」

  陸蕪菁大哭著,拚命的搖頭,又再點頭,忽又搖頭。「不是的,不是的,你不知道的,我會害了你,會害了你啊。你不懂,不懂!你不懂我有多麼想,我有多麼想和你在一起,可是,不能,不能啊!」

  「為什麼?究竟為什麼?」岳陵悲忿的問著。

  陸蕪菁仰起頭,蒼白的面頰上,淚珠玉般的剔透,癡癡的看著他,似乎要將他就那麼印入靈魂之中。

  紅綾般的唇,輕輕的點在他的唇畔,丁香溫潤。「不要問,求你不要問,我只要你知道,菁兒的心已經給了你。以後要怎樣也由你,只是,卻不能全部。哪怕菁兒也如你一般那麼想,可是,不能,我不能害了你。」

  言罷,她猛地使勁抱住他,隨即,又咬牙推開,轉身大哭著跑了出去。

  房中,岳陵呆呆的坐著,唇畔,餘香猶存……
waterkcl 發表於 2018-9-5 17:43

第173章:收心(1)

  她究竟有什麼顧忌?為什麼說和我在一起會害了我?

  「什麼都依你,只是,卻不能全部……」這是什麼意思?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

  岳陵獨自呆坐,如同坐成了一具雕像,腦中翻來覆去的只是這一個問題。眼前,那一張哀傷愛憐的面孔,眼底那藏也藏不住的憂傷,恍如織成了一面看不見的網,將他一顆心緊緊網住、收緊。

  痛,如澈入骨髓。那網卻依然不停的收緊,深深的勒緊其中。一顆心便支離破碎起來,每一片都化作一個問號,每一片都寫滿了愛戀。

  「師叔祖,師叔祖!」

  門外傳來低低的呼喚,岳陵茫然抬頭,只覺眼前昏暗。這才發現,夜色不知何時已經降臨。壁角的酥油燈散著昏黃的光亮,卻怎麼也驅不散滿屋的黑暗。

  「是三兒嗎?我在,進來吧。」他長長吸口氣,將情殤收起。口中回道。

  慢慢來,終有一日,是的,終有一日會讓她徹底展露笑容的。今天不是已經進了一大步了嗎?

  他心中想著,眼下,還不是沉迷於兒女情長之時,還有諸多大事要辦。否則,別說讓愛人們展露笑容,便是自己都會笑不出來的。

  門聲一響,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前面的正是習春,下午一場大戰,他傷的卻是最輕,這有賴於他常年行走江湖的經驗,也是名門弟子的本事。

  身後那人面色微黑,透著高原人特有的暗紅色。目光看到他時,臉上忽然顯出激動之色。

  「主人,桑鐸來見您了。」搶步上前,噗通跪倒,漢子砰砰磕著頭,激動的叫道。只是起伏之際,面色卻不由的蒼白起來,嘴角微不可察的有些抽搐。

  「怎麼回事?」岳陵目光何其敏銳,霍得站起身來,上前一步,將他攙起,隨即沉聲問道。

  桑鐸見他親自來扶,眼中不由閃過一抹感動,強自咧開嘴笑笑,搖頭道:「沒…沒事兒,只是臨行前,事務交接繁多,來見太遲,還請主人寬恕。」

  岳陵眼中冒出精光,冷冷的盯著他不語。桑鐸額頭不覺冒出汗來,低頭站在那兒,這個粗壯的漢子,此刻竟有一種說不出的侷促。

  「師叔祖,桑鐸兄弟受了刑。」習春看的不忍,不由插嘴道。

  岳陵眉頭慢慢軒起,怒氣如烏雲聚攏。

  「說!為何受刑?傷在何處?」

  桑鐸面孔漲紅,吭哧半天,眼見瞞不過,這才無奈道:「也沒什麼。只是占堆傑布說,小的軍務失職,本該受斬首之刑。念小的要來主公麾下聽用,這才法外施恩,處於五十脊杖之刑。小傷而已,不值一提。」

  岳陵再不答話,大步向前,繞到他身後,一伸手,嗤啦一聲,將他後背衣衫扯開。隨著桑鐸一聲悶哼,岳陵目光及處,不由登時倒抽一口涼氣。

  這藏族漢子,後背一片狼藉,整個背部此刻竟無一寸好肉,似是整整被揭去一層皮。血水將整個後背的衣衫浸透,隨著這一撕開,又再汨汨而出。
waterkcl 發表於 2018-9-5 17:44

第173章:收心(2)

  「去,取一壇最烈的酒來。」岳陵手臂不可自制的微微抖動了下,隨即恢復平穩。閉了閉眼後,沉聲對一旁的習春說道。

  習春看向桑鐸的眼神中,滿是欽佩的神色,聞言連忙應了,轉身而去。

  桑鐸扭動了下身子,卻不敢回身,只顫聲微微側頭道:「主人……」

  岳陵伸手扶著他,逕往椅子上坐了,桑鐸一驚,待要起身,岳陵輕哼一聲,桑鐸嚇了一跳,連忙坐住不動,心頭卻是忐忑不已。

  將桌上燭台拿去酥油燈上點著,屋中光明大放。岳陵坐到桑鐸背後,小心的將破碎的衣衫挑開,整個扒下。隨即,自懷中取出針囊,出手如電,揮動間,已是在他背部幾處穴道刺下。

  桑鐸只覺後背一麻,體內血氣似是忽然凝滯起來,原本陣陣撕裂般的疼痛,頓時緩解不少。

  心中大震之際,鼻中忽有種久違的酸澀感覺。這個時代,階級等級森嚴無比,所謂奴僕其實是兩個概念。僕者,是有服務年限的,也有一定的待遇,如同聘用制一般。

  而像桑鐸這樣,自求入門,卻夠不上僕,而是徹底成為奴。所謂奴,便是奴隸。相對於僕,奴隸毫無任何人權,等若主人家的私有物件,生殺予奪,全在主家一念之間。

  而在吐蕃,這種觀念比之大周更甚,奴隸別說受傷,就算快要死了,也難得主家多看一眼。更遑論如岳陵這般,竟而親自動手,為其治傷?

  門外腳步聲響,習春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上面擺著一個罈子,還有幾樣小菜和幾個碗盞。

  岳陵不看其他,伸手將那罈子拿起,拍開泥封,這才淡淡的道:「忍住!我要為你先消毒,才好上藥。你自放心,這點小傷,我保你七天內完好如初,活蹦亂跳。」

  桑鐸目中淚水再也忍不住,咬著牙,使勁點點頭。他半路求告,請入岳陵門下,本是萬般無奈的一條路。

  在那種情況下,早晚他將變成一個犧牲品。而對他來說,要想躲過那一劫,除了投入岳陵門下,便唯有逃離一條路了。

  至於說投向阿旺平措,或是次仁歐珠哪位的門下,一來那些老狐狸不見得肯信;二來,那種情況下,便算信了,也絕不肯那時收他而得罪占堆傑布。

  而逃跑,這吐蕃天地莽莽的,地廣人稀,他一個人又能逃去何處?只怕最終還是落個被抓回處死的下場。

  所以,他只能賭一下。眼見在場那些平日的大人物,都對岳陵大是忌憚,又聽聞過岳陵義救古戎王父子的事跡,這才有了下午那一幕。

  但是,他萬萬想不到,自己一介奴隸,作為主人的恩義王,竟能放下身段,毫不嫌自己一身血污,而親自為自己施針用藥。此刻,竟然還要為自己淨背!

  或許,當一個人餓極了時,你給了他一口飯,他會很感激。或許,當一個人危厄時,你慨然伸手救了他,他會終生不忘。

  但是,所有這些,都遠遠不及你給了一個人尊嚴!桑鐸這一刻,真真的感受到自己作為一個人的尊嚴。這份尊嚴,正是那個坐在身後的男人所賜予的。

  他做來如此坦然,如此自然而然,一霎那,這個藏族粗鄙的漢子,不由熱淚盈眶。

  背後,烈酒潑灑而下,他分明感覺到那份刺入骨髓的,不是痛,而是一種永生也難以報答的恩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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