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架空] 穿越之富甲天下 作者:大篷車(已完成)

 
waterkcl 2018-8-31 23:35: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19 365809
waterkcl 發表於 2018-9-1 08:55

第14章:熱湯(3)

  岳陵又哪會真個去生小丫頭的氣?剛才不過是鬥嘴習慣了,又加上燙的狠了,順口溜躂出來的話。

  小丫頭一哭,其實他就已經毛了。正轉著眼珠兒想輒呢,忽聽玉硯軟語相求起來,言中滿是關心擔憂之意,心中暖洋洋的,差點恨不得能再燙上一下。

  只不過這番心思,卻是打死也不能露出的。只順著玉硯的話頭歎口氣,苦笑著搖搖頭,伸手將褲腿兒捲起。

  旁邊小丫頭抽抽搭搭的不歇聲兒,捂著臉的手卻偷偷分開一絲縫兒,眸光中,滿是緊張擔心之意。

  膝蓋上面的肌膚紅了一大塊,如同煮熟的螃蟹殼。雖沒起泡,可顯然也是燙的不輕。

  一重一輕兩聲驚呼聲響起,重的那聲自是來自玉硯,輕的那聲,卻是偷窺的小丫頭發出的。

  「這…這可怎麼辦?快!快去請郎中來!」玉硯眼見那一大片燙紅的肌膚,心中猛然一抽,明眸立時便泛了紅。

  旁邊小丫頭一聲不吭,站起身來就往外跑。甩頭間,兩串兒晶瑩的淚滴,已是飛濺而出。

  她年紀尚小,對男女情事還只是懵懵懂懂、似明非明的。對於岳陵,也只覺的跟他在一起,心中就特別歡喜。

  她忙了一下午,一心就為了給岳陵燉這道肉羹,哪成想到頭來,竟會搞成這個結果。心中本就懊悔的要命,偏偏岳陵又沒察覺,仍如平日裡鬥嘴那樣,刻薄的緊。

  小丫頭既惱他不肯相讓,心中委屈。又擔憂他被燙了,不知究竟怎樣了。心中糾結之下,那大哭也不全是轉移視線,反倒大半是情急所致。

  但這會兒一眼看到岳陵腿上的模樣,心中只覺大疼,恨不得自己能以身相代才好。聽著玉硯說找郎中,想也不想的拔腿就往外跑去。

  岳陵自身就是學醫的,方才一打眼就知道,那腿紅的雖然嚇人,其實卻根本沒事兒。

  原本還想藉此嚇嚇她們,開開玩笑。但抬眼間,卻忽然看到兩人眼中的痛惜和緊張,心中不由頓時就是一怔。但接著,便是一陣酸酸的感覺升起。

  後世時,他家裡兄弟姐妹三個,岳陵排在中間,但所謂的父母,對他卻極為冷漠。因為他們其實並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所以,打小他就獨立性極強,事事都靠自己。

  及到後來畢了業,更是隻身遠走海外,雖然後來功成名就,但自始至終,心裡卻很是孤單。金錢美女他什麼時候想要都簡單至極,反而是這種親情,對他來說卻成了奢侈品。

  而剛才玉硯和蝶兒兩人眼中的神色,卻在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就那麼粹不及防的輕撞了一下。他沒有想到,自己一直渴望的東西,竟在這次倒霉的穿越後,卻忽然間就得到了。

  也就在那一霎那,他忽然明白了,這兩個女子,他再也不能忘記。終這一生,他都會全心的呵護著她們,不會讓她們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這一切,都只為著,那眼神中的一抹柔情。
本帖最後由 waterkcl 於 2018-9-1 09:01 編輯

waterkcl 發表於 2018-9-1 09:03

第15章:診治(1)

  「站住!你要去哪兒?」使勁的吸口氣,將那份感動藏進心底,岳陵嘴角翹起,笑著向小丫頭喊道。

  「我….我去給你請郎中。」小丫頭怯怯的站在門口,低著頭,兩隻小手糾結成麻花一般。

  「請屁的郎中啊,這點小傷去請郎中,豈不是砸我招牌?那啥,我沒告訴過你嗎?我自己就是郎中,還是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大郎中。要麼,怎麼之前說過能給你玉硯姐姐治臉呢?」

  岳大官人一如既往的無恥自誇著。洋洋得意的遭恨模樣,讓人恨不得拿腳,在丫臉上狠狠踩上幾腳。

  好在這會兒,屋裡倆女人心思都在他的傷勢上,顧不上去計較。只是聽他說自己能搞定,臉上又是一副手拿把攥的篤定,總算是心裡安定了許多。

  「那….那你快給自己診治下吧,我….我把這兒收拾下。」小丫頭想了想,雖然對這廝的自吹很有些懷疑,但卻並沒如以前那般打擊他。

  目光在地上的碎片轉了轉,咬了咬櫻唇,低聲說罷,轉頭又往外走去。

  岳陵聽她語聲哽咽,只道她剛才摔的疼痛,先是對玉硯使個眼色,讓她坐了,這才對著小丫頭的背影喊道:「給我拿點醬油來啊。」

  小丫頭離去的身子一頓,遠遠的應了一聲去了。岳陵眼中閃過幾許柔和,直到她身影轉過房角,這才轉過頭來看著玉硯。

  玉硯被他看的心中慌亂,微微歪過頭去,低聲道:「你看我作甚?怎麼不趕快給自己治傷?」

  岳陵兩眼定定的看著她,仍是不說話。半響,忽然道:「我說能治好就是能治好。」

  他這話突兀至極,玉硯身子卻不由的一震。長長的睫毛抖動著,小巧的鼻翼,急促的翕張起來。

  岳陵在剛才自誇,再次提到了能治她的臉時,便看到她目光一黯,心中便是一動。

  想想從自己第一次說能治好她的臉,到今天為止,中間已經好多天了。期間雖然忙著找房子等瑣事不斷,卻也不是連診斷一番的時間都沒。

  但一來是玉硯從未主動提起過這事兒;二來,以當時岳陵的心思,病患自個兒都不急,他又急個什麼勁兒?

  說到底,這廝本不是個什麼急公好義的性子。當初之所以主動提出來,不過都是存下報恩的心思罷了。

  後來,經歷了幫她們賣船,又幫她們搞定這宅院的事兒後,他自覺這恩情還得差不多了,自是更懶得多事。

  但在今天這潑湯事件過後,他心境已全然轉變。別說玉硯其實極在乎自己的容貌,便算不在乎,他也要想法子給她治好。

  此時看著玉硯仍舊沉默不語,忽然探過手去,抓住了玉硯柔胰,輕輕的握了握。

  玉硯身子一僵,不由的微微一掙,卻覺手上一鬆,岳陵已然收回手去。她心中一怔,再次低下頭去,羞赫中卻隱隱的又生出一絲失落。

  「相信我!」耳邊忽然傳來岳陵的語聲,「吃完飯我就幫你看看,我治得好!」
waterkcl 發表於 2018-9-1 09:04

第15章:診治(2)

  語聲輕柔,卻有著說不出的堅定和自信。玉硯驀然抬頭看去,但見他目光灼灼,滿面的堅毅。怔忡間,心中忽然就安定了下來。她相信他,沒有理由,就那麼相信了。

  自從她患病以來,不知找過多少名醫,但每次都是以失望告終。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已經徹底放棄了希望。

  但今天,她只看著眼前這個男子澄澈堅定的目光,那份希望,便如春日的野草一般瘋長了起來,再也不能停止。

  勇敢的迎著岳陵的目光,玉硯重重的點點頭,心頭忽覺一片光明。長久以來的壓抑和陰霾,竟爾一瞬間全都不見了。

  岳陵微微一笑,又再伸過手拍拍她,玉硯身子一顫,目光再次垂下,但那手,這次卻是一動沒動。

  腳步聲響起,小丫頭懷中抱著個罐兒,另一隻手拎著掃帚,怯生生的走了進來。

  走到桌前,將掃帚倚了,把那小罐兒遞給岳陵,「醬油」她輕聲說道,眸子在岳陵腿上一掃,閃出幾分黯然,隨即斂了起來。

  岳陵咧嘴笑笑,將醬油接過,隨手放在桌上,卻伸手拉起小丫頭的小手。

  小丫頭一怔,隨即俏臉紅了起來,宛如一隻熟透的蘋果。微微掙了掙沒有掙開,便由得岳陵握著,臻首卻歪向一邊,那眼神兒飄啊飄的,又是迷茫又是驚惶。

  白玉般的小手上,手掌底部一塊烏青顯得極是刺眼。岳陵輕歎口氣,一手托著她手掌,另一手握住她肘部,在某個部位忽輕忽重的捏了幾下。

  小丫頭被痛感驚醒,兩條娥眉一蹙,不由的想要縮手。

  「別動,一會兒就好。我幫你刺激穴道,將瘀血化開,等到明天,這隻小豬腳就又變得白白嫩嫩了。」

  耳邊響起岳陵笑嘻嘻的聲音,蝶兒這才明白,原來是給她治傷呢。只是,等聽到最後一句話,不由的又是大怒。

  明眸猛然一瞪,抬起另一隻手便要打過去,到了中途,卻不知想到什麼,慢慢的又放了下來。櫻唇抿了抿,將目光轉開,一句話也未說。

  岳陵只顧低頭幫她化瘀,全然沒覺察其中的變化。口中一如往日的調笑著,將她兩隻手都按摩了一通這才罷手。

  「好了,明天就應該沒事兒了。嘖嘖,就是可憐這地面了,被你那麼用力的毆打了,撈不著我這樣的國手治療不說,還要被你走來走去的繼續踩,唉,可憐,真是可憐。我說你這丫頭,就不能有點人道主義?過分,太過分了……」

  他口中絮絮的數落著,一邊將那罐兒醬油拿過來,就腿上燙著的地方倒了點,用手均勻的塗抹開。

  輕微的燙傷,用醬油外敷,是一種既簡便又有效的辦法。

  他細細的塗抹完了,這才覺察到異樣。換在平常,自己這麼打擊她,那丫頭早就奮起還擊了。但怎麼這會兒,卻一點動靜沒有呢?古怪,有古怪!

  心中詫異著,不由抬頭看去。卻見小丫頭滿面暈紅,兩眼定定望著自己,裡面滿是柔柔的情意。

  岳陵心中一跳,不由脫口道:「擦,你看著我幹啥?」

  小丫頭似是驚了一下,慌忙轉開眼睛,伸手抓起掃帚,毛毛亂亂的就地上掃著,口中一邊道:「誰….誰看你了?都不知你說什麼。」

  岳陵一呆,眼珠兒轉了轉,忽然臉上又浮起那種欠揍的賤笑,探過身子去嘿嘿道:「你不純潔喔,剛才你看我的眼神兒,嘖嘖,好色啊。那啥,你還小知道不?愛慕我,哥哥能理解,但總要矜持點嘛,再大些,等你再大些,哥哥會給你機會的。」

  這廝故態復萌,洋洋得意的繼續口花花。小丫頭耳朵尖兒都紅了,初時還強自忍著,待到最後,再也不堪忍受。猛的直起身來,舉起手中的掃帚,撈著這廝露著的大腿上就是一下。

  「啊——」

  又一聲慘叫暴起,將剛剛黑下來的夜空,震的一陣星光搖曳。山中鳥巢中,一隻宿鳥激靈靈打個寒顫,猛然睜開眼睛。靈活的晃動著腦袋,警惕的四下望望,半響,才又小心的縮了回去……

  山腳下,宅院的前廳上,咯咯的嬌笑聲響著,清脆如銀鈴鳴響。岳陵滿面悲忿的狠狠往嘴裡扒著飯,那模樣兒,卻讓玉硯和蝶兒笑的更加厲害起來。

  望著燭光中笑的如花枝抖顫的二人,岳大官人臉上一片悻悻,心中卻充滿了溫馨。

  只要能讓她們天天這般開心的笑,便受點皮肉之苦又算得什麼?

  細風輕舞,黑段子般的墨色,努力的伸展開來,將一切攬進自己靜謐的懷中。

  星光點點,迷濛閃爍,夜,好溫馨。
waterkcl 發表於 2018-9-1 09:04

第16章:投江(1)

  陽光透過窗欞子,斜斜的照進屋中,一片光明。

  岳陵拱了拱屁股,隨即翻過身來仰躺著,兩腿蹬直,兩手使勁兒向上抻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感受著身下的柔軟,他嘴角微微的勾起,眼中流過一道溫柔。這床榻是小丫頭給他鋪的,直直墊了好幾層褥子。那丫頭平日裡嘴上跟他鬥的厲害,其實心裡卻是極緊張他的。

  想著昨晚發生的一幕幕,那兩雙關愛的眸子,便在心頭再次浮現。岳陵眼中的溫柔更盛。

  親人,這也算有了吧。能有著那樣關愛的目光,便不是親人也勝似親人了。

  他的父親是繼父,大哥便是繼父的兒子。母親帶著他改嫁給繼父後,又跟繼父生下了妹妹。

  生妹妹時,母親難產而死,而後,繼父又娶了現在的繼母。所以,從表面看,岳陵父母雙全,有兄有妹。但其實,他自己知道,從母親死後,他便如孤魂野鬼一般,親情,早成了一種奢望。

  從沒人知道,他整日裡表面上的嘻嘻哈哈、嬉笑怒罵,只是一種掩飾、一種另類的發洩。沒人瞭解,他對親情的渴望,到了怎樣一種如饑似渴的地步。

  我有親人了,在這裡,她們就是我的親人!

  伸手撫摸著嶄新的被褥,感受著那上面承載著的關護和溫馨,岳陵心中柔情湧動,自己跟自己說著。

  是該為她們做些什麼了!

  岳陵翻身而起,用力的攥了攥拳頭。生命中忽然有了牽掛,讓他的一些想法更加堅定起來。

  昨晚幫玉硯診斷時,他終於看到了玉硯的容貌。這妮子被稱為花魁,果然清麗脫俗,艷絕人寰。哪怕是臉上那一片醜陋的紅疹,也沒能盡數掩蓋那份美麗。

  應該是一種毒,毒素破壞了肌膚表面的角質,生成大片的死皮。這種毒應該是混入血液之中的,隨著血液的流動,慢慢的侵蝕著人身的免疫機能。

  玉硯現在只是臉上出現紅疹,如果放任不管的話,慢慢的,在之後的時間裡,最終將會蔓延到全身。等到那時候,就不但是對肌膚造成傷害了,甚至能危及生命。

  岳陵想不通玉硯為什麼會中這種毒,以他的經驗分析,這毒應該屬於金屬類的。潛伏在人身血液裡,初期也不會對經脈、內腑造成傷害。

  這種病例,浮於表象,屬於西醫更為精擅的範疇。相對以深研人體自身奧妙的中醫,便不易察覺。這也是玉硯找過許多醫生束手無策的原因。

  既然查明了玉硯的病情,若在後世,有著各種現代化的儀器和成藥,自是簡單至極。但放在這個時代,便少不得要費上一番手腳了。

  眼下沒有西醫,岳陵也只能尋找草藥來代替。今個兒,便準備往城中各藥鋪去轉轉,正好順便觀察下行情,看看有什麼商機。

  既然將玉硯和蝶兒視為自己至親之人,身為男人,挑起家庭重擔就是責無旁貸。

  門外有腳步聲靠近,岳陵聽的出來,來人顯然刻意放輕了腳步,顯然是怕驚擾了他。
waterkcl 發表於 2018-9-1 09:05

第16章:投江(2)

  如今整個宅子裡,黃伯和二寶都住在前院,這後院不經允許,他們是不能進來的。那麼,此時門外的,除了小丫頭外,自然不會有別人了。

  眼珠兒轉了轉,嘴角忽然勾起一絲壞笑。躡手躡腳的靠到門邊,側耳聽了聽,然後猛然拉開了房門。

  「哎喲!」

  一聲驚叫,小丫頭嬌小的身子,頓時失了倚靠,向裡跌來。岳陵笑的像只大灰狼,兩手張開,一把便暖玉溫香抱了個滿懷。

  「啊!你….你起來了。」待到反應過來,小丫頭心慌忙亂的掙開,低頭站往一邊。如晚霞般的嬌靨上,兩隻明眸,眼神兒四下飄著,水汪汪的煞是可人兒。

  昨個兒三人吃完飯就已經很晚了,又加上岳陵受了傷,小丫頭心中記掛,今兒一大早便起來做好了飯,等著岳陵來吃。只是岳陵睡的香甜,一直不醒,她不忍叫他,這已是不知來探聽第幾回了。

  岳陵臉上笑的壞壞的,也不說話,卻把手伸到鼻子下使勁的嗅著,嘴中還發出嘖嘖的陶醉之聲。

  小蝶兒只覺得玉頰火一般燒的厲害,羞惱之際,偏還有一絲說不出的甜意。眼見這廝仍在那兒一副無恥樣,終是受不了了。跺跺腳,轉身就逃。

  「飯留在前廳,自己去吃……大懶蟲…」

  銀鈴兒似的語聲飄來,滿含著少女的嬌羞輕嗔。岳大官人得意的笑著,心頭卻是暖洋洋的。

  略做洗漱後,踱著四方步,一搖三晃的進了前廳,桌上擺著兩碟小菜,一盤饅頭,還有一碗粥。那粥正冒著熱氣,顯是剛剛熱過了的。

  岳陵心中溫暖,轉目四望,卻不見小丫頭的身影,忍不住的低聲輕笑。那丫頭定是害了羞,故意躲著不見。

  眼神兒往屏風那邊瞄了瞄,也不多說,好整似暇的往桌前一坐,拿起饅頭便開吃了起來。

  一邊吃,還要不停的大讚著。三兩口將飯菜一掃而光,愜意的打個飽嗝,砸吧著嘴自語道:「好吃啊好吃!這麼好吃的粥,難道是二寶做的?可惜可惜,倘若是個溫柔貌美的小丫頭,定要討了來做老婆,可不知該有多幸福。唉,吃飽了,走了走了。」

  嘴中嘟囔著,聲兒卻是不小。拍拍肚皮站起身來,眼珠兒轉轉,嘿嘿低笑兩聲,這才揚長而去。

  直等他身影走出了門口,屏風後人影一動,小丫頭面孔紅紅的轉了出來。

  出神的望著他離去的方向,貝齒輕咬櫻唇,眼中光彩流轉,又是欣喜又是羞澀,癡癡不語。

  旋兒,不知忽又想到了什麼,噗嗤一笑,玉頰艷若五月紅楓,低低的罵一聲:「大笨蛋……」

  這聲兒罵,婉轉輕柔,說不盡的迴腸蕩氣。罵完又再出神半響,這才動手將碟碗收了起來,往後而去。步履間,滿盈著歡快和喜悅。少女情竇初開的心思,便如飛在了雲端一般。

  岳陵心情大好的出了門,沿著大路信步而行。他早已問過二寶,這江陵商業最密集的地方,便是西市。西市裡有條藥王巷,乃是藥鋪醫館聚集的所在。
waterkcl 發表於 2018-9-1 09:06

第16章:投江(3)

  他一覺好睡,起來時便是大概上午十點多的樣子,再洗漱完吃飽喝足,此時已然臨近正午了。

  因著那宅院偏僻,一路行來,但聞四下裡鳥語呢喃,雞鳴犬吠之聲相連,唯獨行人卻沒見一個。只一些臨街敞開的院門中,時而可聞人聲響起,不過多是些婦人孩童之音。

  這個時辰,男人們不是在城中做工,就是忙於田壟之間。直走出老遠,快要臨近市集方向時,才漸漸有些路人往來。

  道左側臨著一條河道,乃是淮江分出的支流所聚。江水清冽,奔流向東而去。

  岸邊修著整齊的堤壩,一排排的江柳,此時已然褪了翠色,空餘柔枝拂動。唯有間中而植的一些槐楊,尚努力的維持著一片青黃相間的色彩。

  沒了後世重工業的污染,空氣中透著沁人心脾的清新。岳陵貪婪的大口呼吸著,愜意的享受著這份美好。

  悠閒的腳步忽然一頓,他的目光望向了前方某個地方。那是一處突出堤壩的棧橋,江陵城中水系發達,往來多有以舟楫代步的。這棧橋,便是供舟楫停泊靠岸之用。

  此刻那橋上,正有一個青衣人面對江面站著。從偶爾飄起的幾絲鬍鬚來看,顯然年紀已然不小。

  而之所以吸引到岳陵目光的,卻是那人背影中,顯露出的一種頹喪。

  那人身上的青袍在日光下微閃光澤,顯然是綢緞所製,表明此人絕非一般的貧苦人家。只是此刻脊背佝僂,頭上髮髻有些凌亂,腳下的鞋子上也沾滿泥點。

  對於一個富裕之人來說,尤其在這個時代,外在形象可是極在意的。可眼前這種跡象,卻與他顯露的身份大為不符。

  看來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岳陵瞇著眼,頗有些八卦的想著。隨即又微微搖搖頭,腳下一轉,往不遠處市集口的方向而去。

  這江陵城繁華富庶,又有誰知,那浮華光鮮的表象之下,究竟埋藏著多少淚水和苦難?

  棧橋上那個人的情形,只是勾起了岳陵的一絲感歎。在久歷世情的他眼中,不幸也是一種人生。不幸之人,更是如過河之鯽,數不勝數。

  他沒那些閒心去探尋挖掘別人的不幸,只要自己和自己身邊的人幸福就夠了。旁人死活,關我何事。

  腳下不疾不徐的走著,方纔的所見所思,於他而言,亦只不過是一路風景中的一隅,過眼即忘,興不起半分漣漪。

  可是,等到身後傳來一聲水響,隨即又是一片聲的驚呼傳來時,卻不由的勾起了他的好奇。

  轉身看去,棧橋上已然空無一人,那個一看就是倒了霉的傢伙,落水了。
waterkcl 發表於 2018-9-1 15:38

第17章:急救(上)

  四下裡,不少人急急奔了過去,聚在江邊,指點議論不休。

  這一片居住的,多是些貧苦人家,相對那日碧月湖畔的情況又不同,人群中幾個年輕人,已在脫了衣服,相繼跳入江中救人。

  岳陵站在人群後遠遠觀望,這次就是打死也不往前靠了。自從上回那碼事兒後,他算徹底明白了,這熱鬧看可以,但卻絕不能靠的太近!

  常言說: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麻痺的,老子是人!絕不當池魚!

  心中警醒著自個兒,只在後面抻著脖子瞧看。江面上幾個身影不斷翻騰著,時隱時現,顯然是正在輪換著潛下去,找那個倒霉蛋兒。

  岸上眾人都是瞪大了眼睛看著,每當潛下去的人一露頭,便是不由的攥緊拳頭。只是當看到並沒找到人,又不禁的齊聲而吁。

  這片江水極深,水流也是比較急,人一旦落水,就算會游泳的,也很容易會被水流帶走。若是個不會水的,那就更不用說了。這也給救援的人,增加了莫大的難度。

  時間在岸上眾人的期待中,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有人已在不停的搖頭歎氣了,顯然是認為事不可為了。

  江中幾個下去救人的,這會兒也明顯有了體力不支的跡象。有兩個人,已是泅著水往岸上游來。從臉上那頹然的表情看,顯是準備放棄了。

  岸上歎氣聲接連響起,岳陵也覺得沒啥希望了。輕輕搖搖頭,便要轉身離去。

  正在這時,卻忽然聽前面有人高聲歡呼起來,岳陵腳下一頓,循聲看去,卻見方纔還在江中的幾個人,此時正合力托著一人往岸邊游來。

  從被托的那人身上看,正是先前所見那青衣人。不想最後關頭,終是被人找到,撈了上來。

  岸上一片歡呼聲,一部分人快步向前,待那幾人靠近後,七手八腳的一起,將他們挨個拉了上來。

  幾個救人的年輕人嘴唇微微發青,此時已是秋季,江水本就轉涼了。他們又上來下去的一通折騰,體力消耗極大,此時個個氣喘吁吁的,在眾人不迭聲的誇讚中,只是憨厚的笑笑,便往一邊歇著去了。

  被救上來的青衣人,此刻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口眼緊閉,面上白中透著青色,已然沒了氣息。

  岳陵湊上去探頭看了看,但見這人年約五十歲上下,面容清矍,體形瘦削。一襲濕淋淋的青色寬袍緊貼身上,襯著眉宇間深深的皺紋,愈發顯出一份淒涼。

  「呀,這不是城南豐裕糧行的沈公嗎?」

  「可不是他嘛,唉,可憐,可憐啊。」

  「這沈公可是個好人啊,這怎麼就掉江裡去了呢?」

  「咳,哪是掉進去的啊。我估摸著,多半是自個兒投的江…」

  「什麼?怎麼可能?他家財萬貫的,不愁吃不愁喝的,怎麼可能尋短見?」

  「嘁,你沒聽說?據說他最近生意上虧了一大筆,就要破產了……」

  「啊?真的假的啊?這好好的…唉,就算生意虧了也不至於這樣吧?聽說他還有個閨女,他這麼一走,豈不是連閨女都不管了?」

  「唉,誰知道呢,這他媽世道啊,好人不長命啊……」

  「別廢話了,我看還是趕緊送郎中那兒看看吧,興許還有救…」

  「對對,大夥兒幫幫忙,找個門板來,一起把人抬過去…」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吵吵著,有人借了門板過來,將那青衣人抬了上去,簇擁著往城中而去。

  岳陵見他們去的方向,正是先前自己要去的藥王巷,也連忙轉身跟了上去。

  這一幫人急惶惶走著,市集上行人紛紛躲避,讓在一旁指指點點著。岳陵只跟緊了,隨著他們過了兩個路口,這才往一條巷子中拐了進去。

  一進這條巷子,撲鼻而來的,便全是濃郁的草藥氣息。巷子兩邊一間挨著一間的,什麼回春堂、眾生堂、四海大藥房的,各類幡子高挑,令人眼花繚亂。

  岳陵也不多看,他之所以緊跟著這些人,知道這種情況下,必然是要將人抬去最有名的郎中那兒。他本就是要買藥,這樣一來,也省得挨家去看了。

  亂哄哄中,許多店面裡探出頭來,卻是裡面的小夥計被亂聲吸引,出來瞧看。眾人也不理會,直走到巷尾一處門臉才停了下來。

  岳陵仰頭去看,門楣上橫書四個大字:起死回生。門旁還有一副對聯,上聯:百藥難愈百樣病,下聯是:一針可起萬般痾。

  撇撇嘴,岳陵肚中暗暗鄙視,好大的口氣!這法螺吹得可真是震天響,卻不知手段究竟如何,今個兒倒要見識一番。

  心中想著,轉頭再看時,卻見那幫人早已進去了,也自連忙邁步而入。

  「快!快去請劉先生出來救命!」抬人過來的眾人中,一個面目粗豪的漢子大聲的叫道。

  「究竟誰有病?你們這麼多人擠在這兒,難道都要救命不成?」櫃檯後,一個四十上下的山羊鬍子,緊皺著眉頭轉了出來。目光在眾人身上一轉,很不客氣的叱喝道。

  眾人聞言惱怒,這什麼話啊?沒的咒人短命,真是晦氣!只是眾人惱歸惱,卻知道這裡的主人地位極高,一時倒也不敢還嘴。

  那個領頭的漢子也是眼中劃過一絲不忿,只是微一沉吟,還是大手一揮,讓眾人都退出去,只留一個少年和他一起。

  眾人既將人送了來,又被那山羊鬍子嗆了一通,見大漢發了話,便順勢紛紛轉身離去。
waterkcl 發表於 2018-9-1 15:40

第18章:急救(下)

  不多時,原本一屋子人都走了個乾淨,只剩下那個大漢和少年,再就是岳陵靜靜的站在一旁。

  大漢詫異的看了岳陵一眼,卻也沒在意。見眾人都出去了,這才對山羊鬍子一抱拳道:「孫掌櫃的,這位是城南豐裕糧行的沈萬山沈公,今日不幸落水,幸得咱們遇上救了起來。只是眼下看情形不太好,還望瞧在鄉里鄉親的份上,快快請劉先生過來,好歹出手救上一救。再晚,只怕是來不及了。」

  孫掌櫃的在大漢說話之時,便踱到青衣人沈萬山身邊,彎下身子探看著。

  待到大漢說完,站起身來沒好氣的道:「韓爺,你這是消遣咱們來著?這人都死的透了,便是大羅金仙下凡也救不得了。你這還讓我去驚動東家,我孫福可沒得罪你吧。」

  大漢聞聽此言,不由眉頭一皺,臉上怒色一閃而過。剛要說話,一邊的少年已是邁步向前,怒道:「你救不得便說救不得,哪來這些屁話!」

  孫福面色一變,大漢卻忽然拉住那少年,沉聲道:「水生,閉嘴!所謂隔行如隔山,既是孫掌櫃的說救不得了,咱們再去找能救的就是,莫要無禮。」

  說罷,也不再看那孫福,俯身就要去抬門板走人。少年水生被大漢一喝,不敢多說,只得忿忿轉身,走到門板另一頭去抬。

  孫福滿面冷笑,負手站在一旁,眼中滿是不屑之色。他本就打心眼裡看不起這幫泥腿子,更不要說這些人進門就喊找東家,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聽到大漢話中不信之意,心中不由更是惱怒。別說他剛才斷定那沈萬山已死,就是沒死,這會兒也是絕不肯救了。

  大漢和水生這會兒已抬起了門板,剛要轉身,卻聽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再耽擱下去,沒死也要變成真死了。」

  這聲兒來的突兀,屋中幾人都是一愣,循聲看去,卻見岳陵施施然走了過來,伸出兩指貼在沈萬山脖頸旁試了試,隨即又輕輕點點頭。

  「你….你,呃,這位公子,你能救他?」大漢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遲疑著向岳陵問道。

  岳陵一笑,道:「現在我還能救,可要是你再抬著他到處走,那可就沒法說了。」

  大漢大喜,忙不迭的招呼水生將門板放下。

  一邊孫福卻是大怒,上前兩步,指著岳陵怒道:「哪來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在此胡說八道!別說這人死的透了,就算沒死,也不能在這兒救!你到底懂不懂規矩?」

  規矩?岳大官人雖不清楚,但想想也能明白。只是明白又如何,這廝從來就不是個循規蹈矩的性子。更何況人命關天,什麼規矩也大不過一條命去!

  蹲下身子,眼皮兒都不帶搭孫福一眼的。兩手交疊,按在沈萬山胸口上,猛然用力壓下。一邊淡淡的道:「你們負責攔著那瘋狗,我負責救人。」

  大漢面上微一遲疑,但隨即頷首應下,扯著水生往岳陵身前一擋,冷冷的瞪著孫福。

  孫福氣的渾身發抖,想要上前,卻終是不敢。這韓爺雖是下九流,但卻是城西靠水吃飯的那幫泥腿子的頭兒。

  水性兒自不用說,聽聞手底下也極是硬朗,尋常七八個人都不是對手。孫福看不起他歸看不起他,但若說真個動手,卻是打死也不敢的。

  這鋪子裡還有個十三四歲的僮兒,方才眾人一擁而入時,就躲在了後面。這會兒見氣氛不對,眼珠兒轉轉,回身往後堂跑了出去。

  這邊兩下裡對峙著,那邊岳陵卻是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急救。他早已看出,沈萬山不過是假死狀態。想必是剛下水就暈了,反倒沒讓水嗆到肺裡。

  至於眼下這樣子,一來是閉氣久了,缺氧所致;二來,卻是心結沒解,潛意識裡抗拒導致的。說白了,就是後世說的強迫症,自個兒給自個兒封閉了。

  如果今個兒不是碰上了岳陵,就此拖延下去,閉氣時間過長,必然導致大腦缺氧,假死也成真死了。

  岳陵本不想多事,只是眼見那孫福真本事沒有,偏又拽的二五八萬的,心中不爽。再加上既然碰上了,終究不能見死不救,這才終於站了出來。

  他這裡先是捶壓、震擊,然後又是握臂擴胸,配合著對嘴送氣,種種手段使出,直把個大漢和少年水生看的目瞪口呆。便連孫福到最後也是滿面漲紅,一個勁兒的嘟囔著「這成何體統?真傷風敗俗!傷風敗俗啊!」

  聽著孫福的唸叨,水生和大漢對望一眼,也都是下意識的嚥了口唾沫,臉現尷尬之色。水生更是微微向後退了半步,滿面通紅之餘,望向岳大官人的眼光,已經滿是警惕之色。

  岳大官人哪知人家對他的性取向已然產生了質疑,他此際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急救上了。

  又足足過了半刻鐘之久,終於在岳陵又一次重重的擊打下,一直沒有聲息的沈萬山,猛然咳了一聲,口鼻中竄出些帶著涎沫兒的水液,急促的喘息起來。

  「活了!活了!」

  眼見著沈萬山的反應,大漢和水生頓時喜得叫了出來。一旁的孫福卻是心中狂震,再看向已然站在一旁,滿面淡然的岳陵時,眼中已滿是驚駭欲絕的神色。

  正在幾人或驚駭、或狂喜的時候,卻聽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隨即,一個憤怒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孫福!你好大的膽子!」
waterkcl 發表於 2018-9-1 15:42

第19章:劉一針(1)

  孫福恭敬的垂手站在一旁,低著頭的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一句話都不敢說。

  站在他對面的是個老者,鬚髮如銀,聲音宏亮。只是令人奇怪的,這人卻是一身道裝打扮。

  這老道一步闖了來,人沒到聲先至,等到進了門,眼神兒只在眾人身上一轉,便衝著孫福開了罵。

  岳陵冷眼旁觀,心中已有所料,轉頭看看那個大漢韓爺,韓爺會意,湊過來低聲道:「這便是劉先生,人稱劉一針。」

  岳陵點點頭,暗道果然。只是沒想到的是,這劉一針竟然是個道士,而且脾氣還是這般火爆。

  這會兒那個沈萬山已被水生扶起,為他輕輕撫著後背順氣兒。老頭兒卻是兩眼發直,淚流滿面的一言不發。

  韓爺看看他,又低聲對岳陵道:「公子,沈公那兒……」

  岳陵扭頭看了一眼,淡笑道:「沒事了,給他灌點薑湯,休息休息就好。」

  韓爺臉上一鬆,偷眼看了看劉一針那邊,微一猶疑,又低聲道:「今日多虧公子仗義出手,還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回頭也好讓沈家有個相謝之處。哦,在下韓鐵,那邊乃是犬子水生,便在這城西江邊討生活的。」

  岳陵淡淡一笑,擺擺手道:「我姓岳,岳陵,字子鴻。謝就不必了,舉手之勞而已。韓爺還是帶著他先離開吧。」

  他剛才看到韓鐵的神色就明白了,眼下這老道暴跳如雷的正訓人呢,大夥兒留在這兒,實在是不太合適。

  而且,聽著那老道罵那孫福的話,顯然是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緣由。那麼,作為一個醫者,來了不先問病患,卻先去罵人,這番發作,面上是衝著孫福去的,內裡未嘗沒有借題發揮,以此表達不滿之意。

  岳陵豈有不知,今個兒這事兒,實在是落了老道的面子。只是他有自個兒的行事準則,根本不去理會別的。而且他還要去給玉硯買藥,更是懶得在這兒浪費時間。

  韓鐵見他明白了自己意思,心下寬慰。誠懇的道:「不敢當岳公子這般稱呼,便直呼韓鐵名字就是。若公子不嫌棄,便由韓鐵做東,請公子小酌幾杯如何?」

  這韓鐵貌相粗豪,說話行事卻極是穩健,言談之間能聽的出,必然是讀過書的。

  岳陵本對他就有好感,又見他相邀之意甚誠,便欣然點頭應下。兩人低聲定了時間地點,韓鐵這才回身過去,與兒子一起攙起沈萬山,準備離去。

  岳陵交代完了,也要準備轉身離開。卻聽身後那老道忽然揚聲道:「幾位且慢。」

  韓鐵暗暗歎息一聲,停下腳步,眼睛卻向岳陵看去。岳陵點點頭,轉過身來,看著走近來的老道,卻是一言不發。

  老道先是對著韓鐵一稽首,微笑道:「韓當家的,今日之事錯在我方,老道這裡賠禮了。好在沈公已然無事,只是有些鬱結罷了,可謂萬幸。」

  岳陵眼中劃過一絲異色,這老道坦言認錯,倒也不是個沒擔當的。打從進來,不過只瞥了一眼,就看明白了沈萬山的情況,這份眼力也顯示出水平必然不低。剛才鄙視他不顧病患一說,這樣看來倒是有些冤枉他了。
waterkcl 發表於 2018-9-1 15:43

第19章:劉一針(2)

  不過這會兒喊住自個兒等人,不看自己,卻先向韓鐵招呼,很明顯是對自己示威呢。這老道年紀已然不小,行事舉動,卻如頑童鬥氣一樣,令人不由莞爾。

  韓鐵沒料到劉一針上來就對自己行禮道歉,不由有些無措。尷尬一笑,才回禮道:「不敢不敢,先生事忙,原不該為此小事驚擾的。咳咳,如今沈公身子虛弱,若先生沒別的吩咐,您看……」

  劉一針目光又看看沈萬山,皺眉輕輕一歎,點頭道:「他這是心病…也罷,你們去吧,回去別忘給他灌些熱湯,去去寒氣。」

  韓鐵應了,又看了岳陵一眼,岳陵微笑點頭,示意明白。韓鐵才施了一禮,和兒子攙著沈萬山而去。

  「咳,不知這位公子高姓大名?今兒在同道面前出了醜,老道真是慚愧的緊啊。」

  眼見韓鐵等人離開,老道見岳陵仍是不肯先說話,鬍子翹了翹,只得先自開了口。只是說到出醜時,免不得又回頭狠狠瞪了孫福一眼。

  孫福面孔漲紅,低著頭不敢多言。眼神兒瞟了岳翎一眼,露出憤恨不甘之色。

  在他心中,那韓鐵固然可惡,但若沒有岳陵半路橫插這一手,他怎麼也不可能遭此窘迫。由是,只把岳陵恨到了極點。

  岳大官人哪會在意他這種小魚小蝦什麼心思,眼見老道終於低頭,先向自己發問,忽然一改淡然的臉色,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朗聲道:「小子岳陵,見過前輩。」

  老道一愣,搞不懂這貨怎麼忽然就變了臉,整個一前倨後恭。只是目光一掃,捕捉到這廝眼中一閃而逝的那絲狡黠得意,這才猛的省悟過來。

  這小子真他媽操蛋!先是在自個兒醫館裡救人,等於當面打臉,這會兒又搞出這麼一出兒,明明是故意在這兒跟自個兒鬥氣呢。

  老道士鼓了鼓腮幫子,心頭這個鬱悶啊。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偌大年紀,剛才何嘗不是在跟他鬥氣?

  想想一老一少,打從見面就沒說啥正事兒,偏偏為了個誰先理誰跟這兒較勁,不覺大是有趣兒。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相對默然片刻,卻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笑意,及到最後,竟爾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娃兒,心眼忒也小了,我老人家年紀大了你仨去,竟然跟我這般頑皮,真是無禮!」老道士笑聲不絕,上前一步,半真半假的指著他笑罵道。

  岳陵笑道:「我怎的無禮了?你老人家童心未泯,明明都知道自個兒錯了,偏偏還在那兒拿捏半天。我若不配合一下,讓您一個人在那冷了場,那才叫失禮呢。」

  劉一針一愣,沒想到這理兒還能倒過來說。想想自己成名以來,求自己看病的人自不必說,便是那些同道見著自己,哪個不是恭恭敬敬的?

  如眼前這小子,卻是毫不怯場,反而面不改色的跟自己對著調侃,單這份從容便讓人刮目相看。

  這老道雖說是年高德重,但卻是性子豪爽。往日裡見了旁人一副恭謹守禮的樣子,自個兒也不得不抻著,其實卻是非常不爽的。今日眼見岳陵灑脫,不由的越看越是對眼,打心眼裡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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