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我是我二大爺 作者︰蠢蠢凡愚QD (連載中)

 
as000538 2018-9-18 15:04:1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4 353715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 16:10
第192章:朱靜女士,請多指教 第二更求月票

    陽光之下,蘇婭手中的碎片泛著一樣的光華。

    這幾天楊淑珍在教導學員時為了示範特地燒製了一套黑陶,之前在給學員們進行講解的時候,也專程拿出過以前的作品展示。蘇婭都近距離的觀察過。

    可是那些黑陶,跟手裡的碎片的質地,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首先是手感。

    黑陶這手藝經過幾千年流傳下來,很多制陶環節已經發生了改變或乾脆失傳。之前楊淑珍拿出來的黑陶質地雖然細密,但是明顯是偏軟的。可是現在手中的黑陶,拿在手裡實實成成,看起來頗為細密堅硬!

    但是這也是她自己的感覺,並不敢作準兒。

    與傳統的黑陶完全不同的一點,是那碎片上面的點點花紋。

    陶片之上,被水潑過的地方雖然已經發生了龜裂,但是肉眼可辨一道道形似什麼翎毛一樣,以綠色為主,外圈或紫或藍的一片片光暈,吸引了蘇婭全部的注意力!

    她的記性很好,之前楊淑珍曾經和她說過一些黑陶失傳的品種。而在那些失傳品種之中,一個名為雀翎黑陶聽起來就很好看的黑陶形象,漸漸和眼前的陶片重合在了一起。

    顧不得許多,將地上的碎片挑揀了一番,選了幾個上面花紋明顯的,蘇婭立刻起身向協會之中飛奔而去。

    看見蘇婭拿著碎片跑了,朱娟一愣。她身邊的朱靜更是哭下了臉,「姐、她不會去找媽告狀了吧?」

    剛剛將自己滿肚子的怨氣發洩出去,朱娟此時的怨念已經消散不少。怨念一消,人也清醒了起來。

    她不禁有點兒害怕。

    「怕怕怕……怕她?嗨呀,就算是告訴媽能咋地?我……大不了挨揍!」

    看著自家姐姐心虛的模樣,朱靜歎了口氣。

    「姐,你說你犯得上嘛!」

    ……

    當姐妹二人悻悻回到協會的時候,還真就見到蘇婭正捧著碎片,對楊淑珍連番比劃。

    周圍圍了一大圈的人,正對著那陶罐的破片評頭論足。

    楊淑珍一臉激動,一邊替蘇婭拍打著身上的泥土,一邊道:「別著急,別著急。小婭,慢慢說!你告訴嬸兒,這陶片上的花紋是咋燒出來的?!」

    蘇婭見自己實在比劃不明白,四處尋摸了一下,正巧,就看到了想要跑路的朱娟。

    事情太複雜,而且蘇婭其實也並不清楚為什麼陶片會是這樣,急的一跺腳,直接追了上去。不顧朱娟極力擺脫,生拉硬拽的將其帶到了楊淑珍面前。指了指那陶片,又指了指朱娟。

    「娟兒,這咋回事?」楊淑珍懂了蘇婭的意思,直接將陶片往朱娟的面前一攤,問到。

    「啊……嗨呀……」朱娟見實在躲不過去,心一橫,腦袋一沉,直接將自己昨天怎麼禍害瓶子,今天又怎麼欺負蘇婭的罪行給交代了。

    聽到事情的全部經過,協會裡那些老師傅面色比較尷尬。

    楊淑珍更是滿臉通紅——她沒想到,問個陶片,竟然還問出了這等醜事。

    許是實在掛不住臉,她將手裡的那些陶片遞給了周圍的老師傅,囑咐道:「叔,你們先按照剛才大娟子說的過程燒一遍,瓶子放烘房的時候網上淬碳,然後出爐的時候潑水。雀翎黑陶失傳了百年,咱們要是給它復原出來,那可是功德一樁!」

    一聽這,朱娟愣了——昂昂?這不是剛才姑奶奶我用的方法嗎?

    姑奶奶把失傳了上百年的雀翎黑陶給整出來啦?

    啊?

    哈!

    哈哈航昂哈航!

    就在朱娟咧開了嘴,為這突如其來的幸福而歡呼之時,就見到楊淑珍抄起了地上的一根爐鉤子。

    這時節掏爐灰用的爐鉤子都是八號鐵筋製成,頗有份量。還沒等朱娟的嘴咧到弧頂呢,後背就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

    「嗨呀!疼!媽你幹啥呀?」

    幸福感還沒來得及體驗,朱娟就感受到了爐鉤子的萬噸真實傷害。

    趁著這功夫,楊淑珍又是一爐鉤子抽在了朱娟的屁股蛋子上,大夏天,人穿的本來就薄,被又細又實在的爐鉤子一抽,朱娟的屁股上眼可見的就出了一道血淋子。

    這一下,直接把朱娟撂倒在了地上。

    楊淑珍這下子可得著了,一邊兒對著朱娟的屁股狂抽,一邊兒恨鐵不成鋼的喊道:「看我今天不打死你這個害人精!我讓你以後再欺負人!人家蘇婭招你惹你了?啊?!」

    ……

    當李憲聽到宅後動靜趕到的時候,便見到朱娟已經捂著屁股把臉紮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這樣的景象,讓他整個人都不好了——沒辦法,童年期記憶實在是太深刻。

    在李憲那悲慘的童年之中,一共有兩類東西讓他畢生都難忘,一看到就菊花緊屁股痛;老爹的皮鞋,大巴掌。以及老媽的爐鉤子,雞毛撣子,衣服架子,笤帚噶噠,以及各種長條狀器物。

    皮鞋和巴掌畢竟是有限力的東西,李憲真正的屁股剋星,是那些長條狀的器物。

    夏天直接揍,春秋冬扒了棉褲秋褲毛褲揍,那真是……一鞭一條痕!

    現在,朱娟把臉插在土裡懷疑人生的狀態,跟他小時候無數次的遭遇竟然同出一轍。

    所以在這一刻,就連朱娟欺負了蘇婭,都讓李憲生不起來氣——對於這種遭遇,他能夠切身的體會到疼痛。在他的潛意識裡,無論是犯了多麼大的罪過,都不應該遭到這樣的劫難啊!

    見到這般景象,他趕緊過去將貌似還沒解氣的楊淑珍攔了下來。

    當得知因為欺負蘇婭,朱娟竟無意之中把失傳了百餘年的雀翎黑陶給重現江湖之時,李憲整個人都不好了。

    而當他看到一旁哭著給朱娟求情的一個丫頭,整個人更加不好了!

    即使那張臉還帶著嬰兒肥,即使此時看起來還是那麼的柔弱,但是李憲還是屁股一緊。

    他吞了口唾沫,伸手一指那丫頭,問楊淑珍道:「這是……」

    楊淑珍雖然還沒出氣,但是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將爐鉤子杵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道:「哦、這就是我家老疙瘩,老三朱靜。在海林剛回來,原本早就想讓她回來了,可是想著她剛剛出徒就給人師傅撂攤子不好,就讓她在哪兒多呆了段日子。」

    介紹完,楊淑珍對朱靜一招手:「靜兒啊,過來跟你憲子哥打招呼。」

    回來這兩天,朱靜對李憲這個名字絕對不陌生,對於這個家裡人吃飯時候得提好幾次,看樣子改變了自家命運的男人,她很是好奇。

    聽到娘親招呼,她立刻擦乾了眼淚走上前來。對著李憲一鞠躬,「憲子哥,你好……」

    耳邊,朱娟的哀嚎抽噎,讓李憲面對眼前這熟悉有陌生的面孔時,整個人都嚇退了兩步。

    見他反應的有些不自然,楊淑珍一皺眉頭,關心問道:「憲子,你咋了?」

    瞅了瞅猶在地上懷疑人生的朱朱娟,又看了看面前還沒成母老虎的朱靜,李憲嚥了口唾沫:「楊嬸兒,我覺得……娟子欺負蘇婭的時候朱靜也在場,自己姐姐犯錯不去制止,也得算從犯。」

    一聽這話,楊淑珍一拍大腿!

    立刻將朱靜扯著脖領子拉了過去,不過沒用爐鉤子,而是直接用手在其大腿裡子的嫩肉上狠狠掐了一把:「你憲子哥不提我都把你這小犢子給忘了!」

    「哎呀!媽,管我啥事兒啊!都是我姐干的!我冤枉啊!」

    看著朱靜在楊淑珍咯吱窩地下不住掙扎,李憲又吞了口唾沫。

    朱靜女士,見面禮收好。

    往後餘生,請多關照!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 16:10
第193章:來了大佬

    收拾完了自家兩個不成器的閨女,楊淑珍乾脆就守在了烘房外。次日,隨著一陣「刺啦刺啦」的沸水刺耳聲,烘乾房附近傳來了一陣歡呼。

    一批十六個瓶子,在高溫下被各種方式灑水之後廢了大半。但是存留下來的那一小部分,無一例外,都浮現出了令人振奮的墨綠或墨藍色雀翎紋!

    而且表面經過塗炭之後冷卻下來的黑陶成品,在硬度上,也硬生生的上升了一個台階。

    趴在炕上已經起不來的朱娟不知道,因為她無意之中的作怪,失傳了百年的工藝,重現在了江湖之上。

    黑陶是人類最早的制陶工藝,流傳至今已經有太多的門道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之中。而身為黑陶手藝的傳承人,眼見著雀翎黑陶重新問世,楊淑娟激動的當場落淚。

    事實上,當李憲這個春對的外行看到那純黑之中帶著隱約墨色斑紋的黑陶罐罐之時,都忍不住心生讚歎。

    特別是那一小批成品之中,一尊那被水滴濺射後,在罐身上綻放出真如同孔雀翎一般絢爛斑點的陶罐,讓他愛不釋手。

    黑陶之美美在古拙,但是雀翎黑陶卻在古拙之中,透著一絲絢爛。美的不明顯,但是一旦發現這美,便能讓人陷進去,脫不出來。

    美的如此妖異。

    搞黑陶,李憲是本著玩票來的。本想著靠炒作將邦業文化這塊大招牌樹立起來,以此來提高邦業白酒的身價。現在,雀翎黑陶的問世,讓李憲對這個一路傳承下來的手藝,有了更高的期待。

    在周圍人一片振奮之中,李憲砸了咂嘴,對身邊的眾人到:「現在人都在這兒,咱們得統一一下口徑。我首先聲明一點啊,雀翎黑陶的發現是偶然。」

    就在一群老實巴交的手藝人思量著這話的用意時,李憲勾了勾嘴角:「我的意思是,協會雖然剛剛成立,但是你們這一群秉承著傳承和工匠精神的黑陶工藝繼承人們,許久前就開始為了將雀翎黑陶重新問世而默默努力。經過十幾年的嘔心瀝血的研究,反覆的試錯,終於將雀翎黑陶這門失傳了的絕技在邦業重現。」

    聽著李憲睜著眼睛說瞎話,一群人更不理解了。

    看到眾人茫然的樣子,李憲歎了口氣:「來吧,動起來。雀翎黑陶再多做出來一批,每個人月工資漲一百。要是想後半輩子吃香喝辣,就照我說的做。」

    這句話實在,在場所有人都聽懂了。

    看著協會裡瞬間就忙成一片,李憲摸了摸下巴。

    「不行,看樣子得追加對黑陶的投資!」

    想了想,他直接打電話給了劉偉漢。

    「劉縣長,有樁大買賣,你得讓宣傳部配合一下!」

    ……

    幾天功夫,邦業黑陶協會經過十幾年的艱苦鑽研,復刻出了失傳已久的雀翎黑陶技藝的消息便不脛而走。雖然在現階段,黑陶這個物件還沒怎麼受待見,可是對於專業內人士,這個消息可是足夠震撼。

    對於任何一門傳承,繼往開來和補漏拾遺都是一件大事情。

    在邦業縣委宣傳部的聯絡下,省博物館很快得知了雀翎黑陶在邦業重現於世的消息。

    對於黑陶,省博物館不陌生,館內之前就有大量的文物黑陶收藏。

    可是聽說是雀翎黑陶之時,館裡負責接待的專家還以為是在邦業發掘出來了什麼遺址。當前來聯絡的宣傳部人員再三強調是縣下屬黑陶協會將失傳的雀翎黑陶復刻了出來之後,整個博物館的陶瓷專家們都震驚了。

    在黑陶所有的品類之中,雀翎黑陶肯定不是公認最稀有的——最稀有的黑陶品種是黑陶鼻祖灰陶。但是在黑陶的所有品類之中,雀翎黑陶是最獨特的一種,這一點毫無質疑。

    為啥?

    存世量太少了!

    這種獨特的黑陶,只有在明朝時期有過記載,在一些明代墓葬之中出土的,卻是少之又少,而且大多殘破,很少能看到完整的雀翎陶。

    所以,得知了一群手藝人用十幾年的時間將這門絕學復刻出來,博物館相當重視,立刻派出了專家前往邦業考察。

    一下子,之前坐落在大宅身後絲毫不起眼的邦業黑陶協會熱鬧了起來。

    不過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就是李憲,卻直接一推六二五,將所有的風頭都交給了縣委宣傳部和黑陶協會會長楊淑珍。

    他自己,反倒是在自家的大宅子裡,做起了別的勾當。

    「喂、你幹嘛不跟我說話?」

    這兩天楊淑珍忙,協會又要供學員們吃飯,又要接待來自省裡的專家,李憲的宅子被縣委宣傳部借去了一小半,連帶著廚房。

    而老朱家的兩個閨女,也自然被安排到了宅子裡幫著給協會做飯。

    看著這幾天恨不得把自己扒皮吃肉的朱靜,李憲就想笑。

    小丫頭有意思,真有意思,脾氣也是真強。

    被他坑了一把之後,整整五天的時間,任他怎麼上前搭訕,就是以怒目回敬。

    「喂喂、」拿了把瓜子兒,站在門口笑嘻嘻的看著朱靜鼓著臉洗菜,李憲扔了一小把過去,「跟你說話吶。」

    被騷擾了n回,朱靜終於受不了了,直接撿起了地上的一堆菜葉兒扔了過來回敬:「小姑奶奶不跟嘴欠的人說話!」

    抹掉臉上的爛菜葉,李憲笑的更開心了。確認過那熟悉的眼神,他覺得自己沒坑錯人。

    「楊嬸兒!楊嬸兒你看看你們家老三!」

    在朱靜的驚恐的眼神之中,李憲將臉伸出了廚房,嚷嚷開了。

    大腿裡子還一片青的朱靜急了,立刻放下手裡的菜,走上了前去,站在了李憲的面前。

    居下臨高倒沒輸了陣勢,咬牙切齒的低聲質問:「你到底想幹啥呀!?我記得我也沒惹你吧!」

    姑娘,你現在倒是沒惹我。

    李憲嘿嘿一笑,想說點兒什麼,但是又覺得說出來自己跟精神病似得。千言萬語,到最後只能變成了一句話,「沒啥事兒,就是我有個弟弟,哪天介紹給你認識啊?」

    一聽這,朱靜一張小嘴張大了:「幹啥?」

    「不幹啥,就是看你這丫頭不錯,感覺給我當弟妹挺好的。」李憲說的可是大實話。

    沒成想,朱靜的眼睛拉長了,講這話當成了一種調戲。帶著無限的鄙視,瞪了李憲一眼:「呸!誰要是攤上你這麼個欠兒登叔子,那是上輩子做了多大的損?再說,瞧你這樣,你那弟弟也肯定好不到哪兒去!」

    看著朱靜真真兒的恨死了自己,李憲哭笑不得。

    之前的見面禮,看來送的有點兒大啊……

    正在他為此苦惱的時候,宅子裡,一行人走了進來。

    「請問邦業黑陶協會在這嗎?」

    李憲伸脖子一瞅,愣了。

    這一行人和這兩天登門的專家學者可不太一樣,看起來像是買賣人。一行人俱是風塵僕僕,看樣子像是從外地趕過來的。

    為首那人,李憲看著似乎有些熟悉-可一時間實在想不起來。

    他趕緊迎了上去,將負責接待的鄭唯實拉到一旁,對為首那人伸出了手,「你好,有什麼事兒麼?」

    看到李憲,那人握手之後從懷裡掏出了一張名片雙手遞了過來、

    「你好,我是佳德拍賣行的總經理,陳冬升。還未請教您……」

    聽到這名字,李憲穆地瞪大了眼睛。

    哎呦喂、

    就說今天怎麼起床的時候喜鵲喳喳叫?

    來了大佬啊!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 16:11
第194章:那就來個專場吧

    眼前的陳冬升三十多歲模樣,說話時候像個商人,但是身上還有一種學者的書卷氣。和李憲後來所知道的那個大佬,還有不小的差距。

    李憲雖然沒見過這位,但是這位的名頭還是聽到過的。

    只是印象之中,他記得這位是做保險的啊?現在怎麼搞起了拍賣行呢?

    不過不管現在做啥,這樣的行業大佬李憲得重視。客氣的接過名片後將人引進了宅子。

    陳冬升一行四人在大宅的堂屋坐定,便下意識的將堂屋打量了一番。李憲注意到,當看到那一屋子的老傢俱時,目漏精光。

    這時,蘇婭端著茶送了進來。對蘇婭謝過之後,陳冬升接過了茶碗,沒喝,放到了一旁。

    李憲呵呵一笑,「陳先生哪裡人?」

    「哦,湖北天門。」陳冬升很客氣。

    李憲點了點頭,讚道:「楚竟陵邑,津門之畔,好地方啊。」

    客套的讚了人家的老家,他呵呵一笑:「陳先生,東北這兒規矩小,我們請人喝茶就是真請喝茶。所以先說好了,天兒太熱,我一會兒要是端起茶來喝一口,可沒有要送客的意思。可別我喝完了茶一低頭,你們人沒影兒了。」

    陳冬升一行幾人雖然身上西裝革履,看起來比李憲大褲衩白背心精神多了,但是現在外面天氣已經二十五六度,大老遠乘車邦業這麼個窮鄉僻壤,幾經輾轉之下襯衫領子都汗透了,看著蘇婭端上來的茶水早就吞口水。只是出於禮節,才沒敢動。現在聽到李憲這番實在話,也就不客氣,笑呵呵端起茶碗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喝完了茶,陳冬升笑著將堂屋打量了一番,李憲注意到,這個傢伙的目光始終沒離開自己的那些老傢俱。

    他端起了茶碗,「陳先生對老傢俱感興趣?」

    「哦!」陳冬升馬上收回了目光,笑道:「沒有沒有,就是現在做了拍賣,習慣性的看到老物件就多看幾眼。李先生,你這傢俱……怕不都是紅木的吧?」

    噗!

    李憲一口茶水沒嚥下去,噴的像個鯨魚。

    你傢俱才是紅木!你全家都是紅木!

    老子這是紫檀木和黃花梨啊!

    就您這眼力做拍賣行?

    怪不得以後改行保險!

    一看這狀態,陳冬升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李先生您沒事兒吧?」

    李憲一面咳嗽一面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再抬起頭來,看著陳冬升有點兒憋不住樂:「陳先生不懂古董?」

    一說這,陳冬升臉紅了。他歎了口氣,道:「說來慚愧李先生……別看我是做拍賣的,但是對這個古董,還真不怎麼懂。」

    聽到這兒,李憲來了興趣。也不問對方什麼來意,也不問人什麼時候走,直接打聽起陳冬升怎麼想到做拍賣行了。

    心裡面有所求,得知李憲雖然不是黑陶協會的會長,但是協會是他資助,能說得上話,陳冬升也就主動攀談了起來;「之前我在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下屬的《管理世界》雜誌做副主編,那時候雜誌想辦個企業大型評價,選出中華五百個最優秀的企業。因為是負責這件事,能最直觀的接觸這些企業的資料,我就順便將咱們中華的五百強和世界五百強做了一個對比,這一看……」

    陳冬升有點羞澀的笑了。

    李憲探了探身子,用目光詢問下文。

    「世界500強裡,美國佔第一位,有140家企業,日本有110家,英、法、德各有56、57、58家。這就四百二十多家了。不提中華有多少,通過這些數據,我覺得一個國家的經濟強弱和本國跨國公司的多少直接成正比。我們現在總說我們要做世界上最優秀的民族,我覺得最優秀的民族也是跟跨國公司多少成正相關的,連家跨國公司都沒有怎麼能叫最優秀的民族?」

    一聽這話,李憲拍了拍巴掌。

    「這話說的對頭!」

    他覺得這個理念戳中了自己的點。

    他將差點兒沒被自己掀翻的茶碗往旁邊兒一推,點頭道:「其實縱觀西方近現代300年的歷史,就是財富創造的歷史。」

    「李先生這話說的太對了!」陳冬升興致勃勃道:「按照你的思路來說,財富創造的歷史實際上是一個個企業創新的歷史,企業創新的靈魂是企業家。」

    「可是你看,咱們過去中華只知道有偉大的政治家、文學家、軍事家,不知道有偉大的企業家。現在這個環境,只有再加上偉大的企業家,才是一個完整、成熟的社會的標誌。

    打那個時候起,我就想做點兒什麼。後來我和幾個同學就研究幹什麼,我一想,咱中華五千年文明走下來,竟然沒有一個像索斯比,佳士得那樣的拍賣行,國內在拍賣這方面更是一片空白,所以……

    哈哈、說來慚愧,對古董我真是一竅不通,剛才要是說錯了什麼,李先生千萬不要見怪。」

    明白了前因後果,李憲笑著晃了晃腦袋。這才轉而問起了陳冬升的來意。

    一問才知,原來這個佳德拍賣行自打去年年初就已經開始運作了,但是現在經濟體制改革才剛剛開始,打著拍賣文物的的旗號很敏感,而且文物局那邊也不給批手續。足足用了九個月的時間,陳冬升才把佳德開成。

    而現在已經是六月份了,成立整整三個月,佳德竟然連一場拍賣會都沒辦下來。

    陳冬升辭職下海時候靠著以前的人脈找了十來個股東,籌集了兩千來萬。雖然現在手上不缺錢,可是這麼長時間一單生意都沒做成,他心裡著急。

    實在沒辦法,想著文物不讓拍,那就先拍點兒現代藝術品,總之不管怎麼說先把張開了再說。

    也是趕巧。

    前兩天在冰城出差的時候,正巧見到了邦業這邊復刻出了失傳黑陶的事情,他想著將這事兒作為一個突破點,過來看看。

    一聽是這來意,李憲深深的點了點頭。

    大佬剛起步,得支持!

    他略一琢磨,心中便立刻有了方案。

    當即,便讓蘇媽做飯,然後帶著陳冬升一行人去了協會。

    這兩天,徐茂和已經幫著李憲僱傭了一些冰城美院的高材生過來,這些人雖然不會制陶,但是在外形設計上面作用是極大的。

    按照李憲的想法,是想將黑陶分為兩種,一種是傳承。將黑陶古拙簡單的風格和工藝流傳下去,作為文化標籤來撐場子。另一種是振興,也就是給古老的黑陶賦予商業價值,將其作為邦業高檔白酒的重要配套。來提升品牌的文化底蘊和檔次形象。

    兩手抓兩手硬。

    這兩天,在協會受到社會一定關注的情況下,已經有了一些成果。美院的設計師和楊淑珍等老工匠,已經做出了幾批成品出來,既有傳統造型也有現代設計造型。

    成品陳列在協會意見平房的架子上,雖然環境不咋地,但是東西卻實實在在的美輪美奐。

    特別是經過美院設計師之手設計,做出來的那些現代造型的雀翎黑陶,更是漂亮的讓人挪不開眼珠。

    陳冬升逢人一打眼兒,就相中了。

    從協會裡出來,陳冬升便邀請李憲籌備一些陶品,參加拍賣。

    沒想到李憲更加直接,「那還籌備啥呀?陳先生,既然咱倆相識,就算有緣。這麼樣吧,既然你現在急著想辦一場拍賣,那就替我辦個專場,咋樣?」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 16:11
第195章:這可是錢吶

    這時節辦拍賣公司難度不是一般的大,佳德拍賣行現在的情況也非常尷尬。一個連古董都不敢經手的公司,算得上什麼拍賣公司?

    就不說古董,現在中華憲法裡面,就連拍賣法都沒有頒布,所以陳冬升現在整個人都是懵的,完全不清楚自己以後的出路在哪裡。

    現在陳冬升做夢都想開個張,沒成想自己無意中的一次考察,竟然很真就走了大運,一行人興致頗高。

    按照李憲的想法,想藉著佳德拍賣行整一個大型的黑陶專場。但是想了想,又覺得這樣不妥;黑陶雖然是雅物,但是畢竟不是古董字畫,在吸引力方面可能要差一些。

    思量再三,他便趁著中午安排陳冬升一行人吃飯的功夫,想了個主意——將宅子裡的古董傢俱拿出一部分,做一個中華傳統家居拍賣展。

    聽到這個主意,陳冬升大喜:「李先生,這些古董傢俱你想出手?」

    李憲嘴一撇,心說尋思啥呢?這些物件現在看著視聽值錢,不過值錢的時候在後頭呢!

    別說是沒有像出手的想法,就算是有,那也得是等到十幾年之後啊。

    見李憲給了否定答案,陳冬升不禁失望,也隱隱有些擔心,「那可不好辦,我們研究索斯比的時候看到過這一類古董傢俱的行情,跟你這差不多的,在香江那邊兒可是都派出了十幾萬的高價,你想靠這個來提升吸引力倒是沒問題,但是萬一要是有人相中給你拍走了,我們怎麼處理?」

    李憲微微一笑,「這陳先生不用擔心,拍賣的時候我找個人去現場兜著,不就得了。」

    陳冬升一拍腦袋——這樣臉外行人都能想出來的操作,他們都還沒玩兒過。

    第一單生意有了著落,陳冬升留下了專人處理黑陶和傢俱運輸之後辭別了李憲。臨走之時,對於李憲對佳德的支持,陳冬升相當感激。承諾這第一場拍賣會不論拍出多少,成交幾何,一分錢佣金不收。

    李憲倒是缺錢,但是也不至於缺錢到什麼都算計。二來也是存心想結識一下這位未來的大佬。

    雖然現在看來佳德困難重重,但是李憲心裡可是清楚面前這位的實力。這些92年下海經商的一批官員學者,背後的資源都是難以想像的。

    別的不說,就說這個佳德拍賣行。

    沒有點兒人脈關係,十多個股東兩千多萬隨隨便便就拉來?

    鬼信。

    廣結善緣吧,李憲是這打算。

    而同樣的,對於比自己年輕了一旬,而且看起來頗為不差錢的李憲,陳冬升也是感到好奇。

    一來一去一頓飯的功夫,得知了李憲年紀輕輕就已經身價千萬,二人聊的頗為投機。

    在陳冬升走後,他留下的那人便立刻找了運輸公司過來,在李憲的指揮下,將一些方便運輸的,諸如太師椅,屏風類的老傢俱打包。然後又在這幾天出的黑陶之中選了二十多件品相一等一的,一同運走。

    許是家的那邊兒也真是急了,沒兩天的功夫,陳冬升便打了電話過來,邀請李憲去京城參加佳德第一場拍賣會。

    李憲哪有那個時間?直接將去拍賣會兜底的任務交給了剛剛從香江回來的嚴時琳。

    ……

    六月十五日,京城,長城大酒店。

    籌備了許久的佳德首場拍賣會終於舉行。拍賣會主要拍賣的品類有二;現代陶器,以及傢俱。

    前來競拍的人不是很多,除了有少部分是被宣傳廣告中古董傢俱吸引來的收藏家之外,更多的是陳冬升的朋友和同學。

    拍賣會進行了短短的三個小時,但是成果卻是相當顯著。

    整場拍賣會下來,共計拍出七十多件拍品,拍賣金額高達750多萬。

    而在所有的競拍者之中,來自香江,現為濱城恆源貿易公司總經理的女富豪嚴時琳大放異彩。整場拍賣會舉牌七十六次,一口氣拍下了十五件傢俱。貢獻了拍賣總額的三分之一。

    而要說現場最讓人印象深刻的,當屬首次在公眾場合亮相的雀翎黑陶。事實上,除了被嚴時琳包圓的那些傢俱,以及以藝術品為名混雜拍賣的一些谷董之外,黑陶在成交數量上成為了這場拍賣會的絕對主力。

    雖然單個拍品的成交價格都不高,平均只有兩三萬元,可是四十多件黑陶確確實實在拍賣會開場引起了轟動。受到了一部分港商和外籍人士的青睞。

    次日,中華第一場拍賣會成功與京城舉辦的消息便登上了各大報刊。而出於一些設計古董的敏感信息不便宣傳的原因,邦業黑陶在拍賣會大放異彩的消息,不脛而走。

    當那一件件美輪美奐的黑陶擺件隨著報紙圖片面世之後,立刻在收藏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邦業。

    李友想著家裡的碎木廠,已經動身回去了。原本李道雲是想留在這時時刻刻都有美酒相伴的人間勝地的,可是這老頭已經連著醉了半個月,李憲可不敢再讓他跟這兒呆著了,早上,便讓周勇開車將一家送回了林場。

    此時正當中午。

    李憲一手拿著大蒲扇躺在院廳邊兒的紅魚大缸旁邊兒,看著缸中蘇婭放進去留著吃的三條胖頭鯉魚,一手拿著大哥大,聽著已經成為了媒體焦點的嚴時琳說著昨晚拍賣會現場的事情。

    聽說陳冬升的那些同學朋友在這麼一場對付的不像話的拍賣會上貢獻了五百多萬的拍賣額,李憲心中暗暗詫異。

    這特麼才是實力啊。

    朋友同學就能捧起來的主兒,還這麼努力跑到邦業這窮鄉僻壤,為自己的事業奔波,看來自己不能再鹹魚下去了。

    放下電話,李憲立刻來到了黑陶協會,找到了楊淑珍。

    楊淑珍這兩天可是忙壞了,各路專家連番考察,又要抓著協會教學的事情,忙的是不亦樂乎。

    「嬸兒,前兩天拿走的那些黑陶說拍賣,昨晚上賣出去了。」

    楊淑珍正在帶著朱娟和朱靜拾掇著一個制好的雀翎黑陶瓶,一聽這,母女三人立刻來了興致。雖然沒指著黑陶的手藝發財,但是誰不樂意看到自己的手藝被人重視?

    「啥?全賣了?」楊淑珍瞪大了眼睛,問道:「那可是四十多件吶!」

    李憲點了點頭,「嗯呢,你猜,賣了多少錢?」

    「多少?」楊淑珍往前湊了一步。

    李憲伸出了一個手指頭。

    「一萬?!」一旁的朱娟瞪大了眼睛,「乖乖,這可是一筆大錢吶!」

    「呵!」李憲樂了,「出息!你就不能往大了猜猜?」

    聽說自己姐姐猜的低了,朱靜不禁摀住了嘴巴,「我老天爺,十……十萬?我媽做出來的東西,那值錢?」

    李憲沒耐性了,朱靜對財富實在是沒有想像力,在自己的印象之中,這個女人最奢華的理想就是什麼時候能雇個保姆,然後到了冬天就去南方貓冬,夏天去五大連池避暑。

    就這麼大理想。

    所以雖然那個時候李匹同志混的挺慘,但其實家庭壓力還是蠻小的——畢竟自家老娘們兒的要求實在太低。

    他沒了耐性,直接在楊淑娟好奇的目光之中給出了答案:「四十六件,賣出去一百零七萬!除去百分之二十的佣金,咱還能剩下八十六萬吶!」

    母女三人都驚呆了。

    垮嚓。

    過了好一會兒,楊淑珍手裡的瓶子掉在地上,摔成了兩半兒,然後用雙手摀住了嘴巴,強行抑制住自己尖叫的衝動。

    見到瓶子在地上摔成了兩半兒,朱靜「熬」一聲炸了、

    「這可是錢吶媽!你咋還能摔了吶?!」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 16:12
第196章:港商

    佳德拍賣行在京城長城大酒店進行了第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拍賣這件事情,引起了國內外的巨大關注。

    剛剛經歷過計劃經濟時代的封閉和僵化,讓很多人還沒有從連做買賣都有倒買倒賣嫌疑的思維之中轉變過來,所以當眾拍賣藝術品甚至是古董這種走資派作風的事情,在許多人國人的眼裡仍然是天方夜譚,在外部人眼裡,更是一種具有飛躍性質的轉變。

    但是現在,它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這,讓很多人意識到中華的經濟形勢,真的是開始轉遍。

    在拍賣會結束之後,香江《明報》特意將這一場成交額只有不到一千萬元人民幣的拍賣會,登上了頭版頭條進行報道。

    正處於回歸之前的焦躁期,不論是香江的民眾或者是經營階層,對於大陸的意識形態和社會形態問題都關注的近乎敏感。

    每一個不好的轉變,都讓人提心吊膽。而每一個好的轉變,又讓吊起來的心安放下去。

    所以,當只有在資本主義國家才會出現的拍賣會在京城發生,這件事情本身立刻為香江經營階層的津津樂道。

    而在拍賣會上大放異彩的黑陶,則是藉著佳德的東風,火了。

    在見到了這種別具魅力的藝術品之後,立刻就有一些收藏家,藝術品愛好者,亦或者乾脆是看到了商機的人,奔赴到了邦業這個位於北國的窮鄉僻壤。

    ......

    邦業黑陶協會。

    楊淑珍誠惶誠恐的跟在縣領導的身後,陪著面前這些說話自己竟然聽不大懂的香江人觀賞自己的黑陶作品。

    那些嘰裡呱啦的粵語他聽不懂,但是對方臉上洋溢的笑容讚賞以及不斷挑起的大拇指,讓她心裡格外高興。

    正當楊淑珍將眾人領到一款窄口圓度雀翎黑陶瓶前之時,人群之中一個中年女人驚呼了一聲,向前一步走到了那黑陶架子之前,小心翼翼的將黑陶捧了起來,眼神之中充滿了迷戀。

    「麥德姆楊,這尊陶多少錢?我好中意!將它讓給我好不好?」

    看著那女人對自己的新作一幅愛不釋手的樣子,楊淑珍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

    前兩天李憲已經交代她了,自己現在是……是啥來著?

    哦對!

    是腕兒,是大師。東西要是賣的太多了,那就貶……貶值?對,就是貶值了。

    整個協會可還指著自己的作品樹立身價呢,可不能瞎賣。

    要賣,也是每年拿出個十件八件的,鈍刀子割肉,一點兒一點兒往出擠。

    物以稀為貴,追求個啥存世量嘛。

    對,就是這話。

    見楊淑珍搖頭,那女人好不遺憾,戀戀不捨的放下了瓶子,連道可惜。

    直到一旁先宣傳部的人過來打了圓場,說是參觀之後會給每個人贈送一款精品黑陶之後,那些港商心裡才稍微好受了一些,將參觀繼續了下去。

    人群之中,一個皮膚白皙的胖子,看著一臉矜持的楊淑珍微微一笑。

    等到參觀結束,趁著一群領導和港商出門的功夫,這人來到了楊淑珍的面前。

    「楊女士你好,我叫韋德華,系一個古董商人。我很中意你的手藝,現在大陸的工藝品買賣體系還不健全,你的黑陶手藝這麼好,如果去香江,肯定會有相當大的發展,到時候我出錢給你包裝宣傳,你負責做出陶,我們合作發財,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聽到這人用夾生的普通話明目張膽的招攬,楊淑珍笑了,搖了搖頭。

    「這對於你和你家羊都有大好處。」韋德華仍不死心。

    「那啥,大兄弟、我和我老伴兒都在這旮沓活了半輩子了,兒女在這邊兒發展的也都挺好,可不能往遠了走。再說……我這黑陶可還有大用呢,不能隨便兒外傳。」

    見到她把頭搖的很堅決,韋德華歎了口氣。想說什麼,但是最後又吞回了肚子裡,走了。

    晚上。

    邦業城裡一家頗為氣派的小二樓裡。

    高三山誠惶誠恐的將突然到來的韋德華迎進了家門。

    「哎呀,韋先生您過來邦業咋不提前跟我說一聲呢?我好好安排安排啊!」

    夏天了,高三山穿了一冬的貂皮大衣已經收了起來,但是整個人卻似乎變得更豪氣。

    天熱,這傢伙剃了禿子,咧著懷穿了一件真絲大褂。肥頭大耳一臉橫肉本身就挺嚇人,現在更是特意露出了胸前跟皮皮蝦打籃球一樣的二龍戲珠紋身。

    本身就是倒騰古董的,這貨不知道從哪兒陶騰了塊玉戴在了脖子上。只不過正常人佩玉是用紅繩,他乾脆用一條小拇指粗細的大金鏈子給串上了。

    渾身上下,除了長得寒摻點兒之外,就剩下倆字兒——闊氣。

    韋德華在高三山的招呼下進了屋,在沙發上坐定,便展開了扇子,「我這次來是為了那個黑陶的事情。和朋友們一起來的,就沒有通知你。」

    一聽黑陶,高三山眉頭一皺,「咋?韋先生喜歡那玩應兒?我回頭給你弄點兒孝敬不就完了嗎,咋還特意過來一趟?」

    韋德華輕輕一笑,「我中意的不系黑陶,是鈔票。」

    這高三山就不懂了,那黑陶雖然最近看起來挺火,可是那才值幾個錢。聽說品相最好的也不過兩三萬?

    面對高三山的質疑,韋德華輕輕搖手:「現在古董生意愈來愈不好做,現在大陸的漏愈來愈不好撿了。一旦有些好東西,又要費錢又要費力氣,現在公安抓的也越來越嚴,風險未免太大。可是這黑陶才剛剛興起,只要操作好了,利潤還是蠻可觀。都系泥做的,如果在香江造勢一下,找一些風水大師合作,每一件賣到三五萬港幣,甚至更高都不系不可能。香江人很講究這個的。」

    那破玩應兒一件能買這麼高?

    聽到韋德華的計劃,高三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那還等啥呀?韋先生,這件事情你交給我。我馬上就去找人,把那個啥協會給他買下來!這條財路,咱就給他壟斷了!」

    「我已經試過了。那個姓楊的很固執。談不攏的。」韋德華下巴微微一抬,搖了搖扇子,「所以這件事情,我想交給你做。」

    看著自己金主諱莫如深的目光,高三山立刻就懂了。

    他嘿嘿一笑,「沒問題,韋先生,這件事情你就放心!我肯定給你做的漂漂亮亮!」

    「我看你們這裡的阿sir對這個協會很重視,可不要動粗。」韋德華點了點頭,提醒到。

    「韋先生,這你就別惦記了。反正,讓她給咱做黑陶不就得了嘛!」

    高三山哈哈一笑,滿不在乎的應了一聲。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 16:13
第197章:邦業黑白問世

    經過十幾天的學習,黑陶協會第一批的學員已經學成。

    其實按照楊淑珍的計劃,這一批學員至少要教一個月才能讓他們獨立操作,安排到廠子裡去進行生產。

    可是沒辦法。

    當見識到那些楊老師做出來的黑陶,隨隨便便一件就能賣幾萬塊錢之後,之前還打算著混一個月拿了三十塊錢補貼就跑的學員們都瘋了。

    白天時候在協會裡聽課的架勢,差不多就和跟著一個一心相當大俠的李逍遙遇到了酒劍仙,第一次在破廟之前觀摩飛劍似的。就連下午放學之後,都不再像之前一樣一哄而散的回家,而是在協會之中聚到一起,將白天學習的東西立刻復盤一遍,順帶利用協會之中的設備實際操作,對以前的知識進行穩固。

    在楊淑珍一場拍賣會賺了差不多一百萬的刺激之下,他們都將自己想像成了可以以一手精湛制陶工藝發家致富,從此走向人生巔峰的奇遇青年。

    無比刻苦。

    對學習最有幫助的東西不是書本,不是生命一號,不是腦黃金,甚至不是老師。

    而是「我願意」和「我想」。

    孫敬懸樑,蘇秦刺骨。車胤囊螢,孫康映雪。

    學東西能不能學成,跟物質其實真沒多大關係。人本人的慾望,信念,理想和追求,才是通往成功最大的動力。任何的困難在主動和激情之下,都毫無抵抗之力。

    當然,一個好戶口也必不可少。

    身為邦業人,趕上了黑陶協會第一批學員這波春風,學生們都想將這個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握在手裡。

    當李憲看到學生們按照自己的安排的工序,經過緊密配合將一件件經設計師提前設計好的黑陶酒瓶生產出來之後,大為振奮。

    現在邦業黑陶的名氣漸起,包裝的問題已經解決。推出邦業高檔白酒的時機,已然成熟!

    他立刻讓協會安排招收第二批學員,力保黑陶廠產能之後,便令酒廠那邊著手籌備第二版的邦業精品。

    經過一番商討,第二版邦業精品酒定名為邦業黑白。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源自於酒的包裝特點和邦業地方產業結合亮點。

    瓶,是採用傳統的黑陶,古樸拙雅,黑的深邃。酒,是邦業手工小燒,清澈凌冽,宛如天泉。

    一黑一白互不相容卻又相得益彰,當酒瓶打開,裡面泛著香氣的白酒如泉水般流淌而出之時,酒未醉人人自醉。

    看著裝瓶之後打上外包裝的成酒,酒廠的骨幹們都呆了。

    就連他們自己都沒辦法想像,這樣精緻的東西,竟然出自自己的手。

    「這酒……咱們怎麼定價?」

    酒廠的灌裝車間之中,一個業務經理問了一句。

    之前邦業精裝的定價是二十五,這個定價主要考慮的是作為競爭目標的孔府家酒。但是很明顯,之前的精裝版是一款失敗的產品,所以現在邦業黑白出來了賣多少錢,是一個相當值得商榷的問題。

    低了,酒做的太好,自貶身價。

    高了,現在高端酒的市場有限,走不出去量。

    這個問題,李憲已經思考過了。

    要做就做最火的,不然沒意思。孔府家作為目前市場上最為暢銷的白酒產品,自然成了李憲取而代之的目標,這一點,依然沒變。

    想了想孔府家酒300毫升30元的定價,他給出了自己的意見:「就三十九吧。」

    就這樣,定價為三十九元每瓶的邦業黑白,正式進入到了轟轟烈烈的生產備貨環節。然後,經由酒廠的銷售部開始,向各地區的代理商舖開。

    ……

    楊淑珍感覺這些天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一樣。

    自家傳了百年,還以為會在自己這一代斷掉的手藝,竟然在短短的時間之內造了這麼大一陣。幾乎每天都有從外地來的客人點著名的要見自己,求購自己親手製造的黑陶擺件不說,縣領導們見了自己現在都不叫同志,而是叫老師……

    更嚇人的是,自己做出來的那些物件兒,不吭不響的就被李憲賣了一百來萬。自己從一個天天洗衣做飯縫縫補補的老娘們兒,一下子就成了……成了一個外來人搶著和自己合影的名人、

    這種轉變,一時半會兒她接受不了。

    不過,想到每天早上自家那老強頭都不敢讓自己起來做飯,而是遛彎兒的時候自己個兒往回給家裡帶早餐,楊淑娟還是暗笑不已。

    都說婦女能頂半邊天,自己現在可是家裡最能掙錢的吶!

    不過雖然心裡無比自豪,可是身為一個女人的天性,讓她不禁對這種生活產生了一絲愧疚。

    酒廠現在第一批學徒進了廠,第二批的學徒招了三百來人,按照李憲的安排想給協會換個更大點兒的地方,所以不急著開始教學,趁著有功夫,她拿起了已經好些天沒動的菜籃子,騎著自行車上了街。

    這一段時間忙的腳打後腦勺,家裡老伴兒和兒女們都好沒沒吃頓像樣的飯菜了。

    老朱喜歡吃溜肥腸,大峰願意吃紅燜肉,娟子喜歡吃孜然肉片,小靜願意吃地兩樣。

    趁著有時間,她晚上想好好做個飯。

    正在心裡盤算著晚上飯菜的時候,在路前,一台小轎車開了上來。楊淑娟本想躲開,卻不想那小轎車直接用車頭別住了自己的去路。

    「同志,你有事兒?」

    楊淑珍用腳剎住了車子,看到轎車裡那帶著大金鏈子的男人,眉頭一皺。

    「嘿、」車裡的人打開車門,走了下來,「楊大姐有禮了,高三霍四劉萬發,我,就是高三。」

    楊淑珍聽了對方自報家門,尋思了半天,恍然大悟,「哦哦!你就是那個縣東邊兒開廢品收購站吧?找我有事兒啊,大兄弟?」

    高三明顯很不爽別人聽說自己之後和收破爛的聯繫到一起,不過倒也沒生氣,反而樂呵呵的請楊淑珍上車。

    「哎呀,大兄弟,我這還得去買菜呢。有啥事兒你就在這說吧。」

    高三的名聲不太好,楊淑珍有些警惕。

    高三摸了摸光禿禿的腦瓜瓢,一樂:「也行,那就在這兒說。是這樣,楊大姐。我想和你合作,把這個黑陶的生意做起來。」

    一聽這,楊淑珍趕緊擺了擺手。

    這話之前連香江來的老闆自己都沒答應,根本不可能的事兒!

    不等高三說完條件,她便一口回絕。並不顧高三的糾纏,直接騎車走人。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高三攥緊了了拳頭,狠狠的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他媽的,給臉不要臉!」

    車裡,坐在副駕駛上一個叼著煙的小青年看到這一幕,哼哼一笑:「三哥,這老娘們兒挺哏兒啊,咱咋整?」

    高三掐著腰,站在原地用衣襟扇了扇風,才打開車門重新上了車。

    「玩兒硬的肯定不行,現在縣裡對這個黑陶挺重視,整大了咱們就沒法在這兒混了。」

    「三哥、那你這來軟的人家不叼你,硬的還不行,還能有啥招?」

    「我聽說他們家是從海林半道搬來的,你下午去趟海林,給我查查這個老朱家。我就不信,找不著這老娘們兒的咯吱窩肉!軟的不好使,硬的不能玩兒,那就玩兒埋汰的。」

    重新啟動了桑塔納的高三瞇起眼睛,來了這麼一句。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 16:13
第198章:一雙新布鞋

    邦業黑白的事情定了下來,忙活了好幾天的李憲終於又清閒了下來。

    縣里許是也覺得,堂堂一個振興了邦業文化事業的黑陶協會在一片破平方之中不妥。將豬毛屯的那個本就沒有多少學生,後來還被貓臉老太流言困擾減少了五分之一生源的小學校給空了出來,劃撥給了協會當場地。

    宅子後面沒有了一群學員嗡嗡嗡,安靜了不少。

    近兩天又下了場大雨,整個宅子像是被洗潔精洗過一般,古樸之中透著清亮,提著兩塊豬頭肉進了宅子,李憲感覺整個人都清爽了許多。

    院子裡,王林和和老秦正在對弈。看著李憲提的豬頭肉,老秦呵呵一笑投子認輸,拎了肉就直奔廚房而去。

    李憲就勢坐到了王林和對面。

    看到李憲貌似很高興的樣子,哼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王林和遞過了自己的茶缸子,「你小子,最近又找著發財的道道了?」

    李憲咕咚咕咚喝了幾口,一抹嘴,「哈、還是酒的事兒。不過這回可厲害了,把酒和黑陶結合。嘿,這回啊您老就瞧著吧,成本三塊多錢的白酒,我咋給它39塊錢一瓶賣飛嘍!」

    這話要是放在一年之前有人說,王林和肯定一個大嘴巴子呼過去讓他清醒清醒。但是就跟李憲身邊兒,全程見證了這小子從一個上門推銷棺材的小販子,白手起家又是搞紙廠又是搞白酒,住了大宅子坐了小轎車,王林和還真不敢不信了。

    只是,身為前林業局的局長,現在看著李憲在邦業和北林搞的風生水起,他心裡有點兒不是滋味。

    「我說你小子高低也是個林場人,怎麼淨肥水往外流?倒是振興振興家鄉啊。」

    王林和叨叨了一句。

    一聽這話,李憲樂了:「老頭,這你可冤枉了我。林場裡邊兒我不是整了一個碎木廠,局裡不是有個新浪紙漿基地嗎?」

    「屁話。」王林和一撇嘴,「你在邦業這一個酒廠,一個黑陶廠,養活了多少人?那碎木廠和紙漿基地才有多大效益?」

    李憲一攤手,滿臉的抱屈:「來邦業可是人家劉偉漢親自請我吃飯,上門兒給資源給政策拉過來的。林業局那邊兒它也沒找我呀、」

    他嘿嘿一笑,「想要驢拉磨,就得讓驢吃飽不是?我這頭驢啊,在哪兒拉磨都是拉。要是您回頭跟徐局長說說,給咱整點兒啥政策,開放點兒資源,林業局地大物博人傑地靈的,發財的道道多著呢。」

    王林和冷哼一聲,雖然對李憲這種有奶就是娘的思想覺悟很是鄙視,但是心裡也暗暗的思量。

    在邦業白酒黑陶的事情上,李憲的頭腦起了絕對作用,但是劉偉漢和政府部門的支持,確實做的也確實到位。

    現在的經濟局勢已經明朗了,市場經濟已經成為必然。回頭得找機會把朝陽叫到這來,看看學學,順便拉攏拉攏這臭小子。

    老王心裡這麼想。

    正在王林和暗暗思量的功夫,李憲低聲呼了一句,「嘿,王爺。我乾爹和鄭爺這兩天咋樣兒了?」

    王林和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這一段時間,兩個老小子已經明裡暗裡斗的不可開交。但是斗夠了斗膩了,也就不鬥了。二人現在已經將全部的心思放到了那蘇寡婦身上。

    聽李憲發問,老王嘴一撇,抬手看了看表,覺著時間差不多了,便用下巴往大門的方向一挑。

    「瞅著吧。」

    正說著,宅門外面,鄭唯實爽朗的笑聲傳來。

    「插隊那時候我還在五一林場的生產隊當大隊書記,那時候知青啥也不懂就會喊口號,我是看不上。記得有一次新來了一批知青,讓他們去挑大糞施肥,幾個毛頭小子擔子都不會挑,一個個挑兩桶大糞走的那個費勁。哎呀,就別提了。後來一小子一個腿軟沒站住,把兩桶大糞撒了一地,我過去拉他起來,你猜他咋說?」

    「那小犢子一把把我推開,讓我別管他,去搶救大隊的大糞要緊。哈哈哈……」

    李憲一打眼兒,就見到鄭唯實拿著把扇子,給走在身旁被段子逗笑的蘇媽扇風,而吳勝利則是左右手拎著菜籃子,看著走在前面的二人有說有笑急的滿臉通紅。

    「嘿、我那時候還在部隊呢,那些新兵蛋子也挺有意思。」久久插不上話,抓耳撓腮的吳勝利終於找到了話題,往前一步竄到了蘇媽身邊兒,「那時候有個新兵蛋子,才十四,改了戶口去當兵。老兵們就逗他問說你爹和你娘誰力氣大,小蘇,你猜那小子咋說?」

    蘇媽一愣,「咋會有人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吳勝利沒聽見似得,哈哈一笑,答非所問:「那小子說分不出來,好像一樣大。晚上的時候,一會兒他爹騎他娘,一會兒他娘騎他爹,啊哈哈哈……哈、哈…」

    看著蘇媽滿臉通紅,罵了句流氓跺腳走了,吳勝利臉上的笑容僵住。

    一旁的鄭唯實噗嗤一聲,眉毛一挑。奪過了他手裡的菜籃子,跟著蘇媽進了廚房。

    看到老吳這技巧,李憲都氣樂了。

    廚房裡不大一會兒又傳來歡聲笑語,吳勝利懊惱的揮舞了一下拳頭,在院子裡拿起了斧子。

    見他這幅架勢,李憲還以為他惱羞成怒要去找鄭唯實拚命,趕緊走上了前去,「乾爹,你拿斧子幹啥?」

    「小蘇用的菜板子壞了,我去給她砸幾塊楔子。」

    吳勝利拎著斧子,悶聲悶氣道。

    看著默默走到了廚房一旁當維修工的吳勝利,再聽著廚房之中鄭唯實妙語連珠,將蘇寡婦逗得咯咯笑,李憲歎了口氣。

    哎、

    只會做不會說,永遠適合當備胎的吊絲。

    他給吳勝利定了個性。

    ……

    晚上,在院子裡吃了飯,忙活了一天的人們就聚到了堂屋去看電視。

    這年代的電視劇雖然拍的都不錯,可是老三國李憲都已經快要看到吐了。而且現在演的已經是三國的後半段,自己個喜歡的角色都死的差不多了,他不愛看。一大群人擠在堂屋前熱的一逼,便自己拿了躺椅到了院庭裡邊兒納涼。

    豬毛屯的人們普遍才好飯,裊裊炊煙伴隨著木柴燃燒後的清香,勾的池子中蛙聲響成一片。

    拍了拍撐圓的肚子,李憲長長的舒了口氣。

    抬頭的功夫,就見到蘇婭俏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呦、幹嘛來了?學黑陶啊?這還沒到九點吶。」習慣性的,李憲調戲了一下。

    這麼長時間以來,蘇婭已經習慣了他這種吊兒郎當的說話方式,知道這個傢伙除了口花花之外倒也還算是老實,也不再惱,只是皺了皺鼻子。

    「背後藏的什麼?」看到蘇婭的雙手背在身後,李憲從躺椅上起了身,笑道。

    蘇婭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李憲腳上已經踩壞了的塑料拖鞋,然後將另一隻手伸了出來,將手中握著的一雙布鞋遞到了他的面前。

    布鞋就是那種常見的千層底,鞋面是純棉黑色的,底子打的很厚實,陣腳密實的緊。

    或許是為了照顧某個不願意提鞋的人,鞋舌處特意用寬鬆緊帶攬了一下,算是將傳統的布鞋往一腳蹬懶漢鞋的方向稍微改良了一下。

    「哎呀!」李憲驚喜的接了過來,看著手中布鞋,又看了看瞇睛笑的蘇婭,他呵呵一笑:「定情信物?」

    蘇婭揚了揚眉毛,將他手裡的鞋子搶了下來,然後,拿出了裡面的鞋墊兒。

    那潔白的鞋墊兒掌上,竟然有一幅圖案。

    李憲細一看,虎起了臉。

    那特麼……

    大大的腦袋,圓圓的眼睛,與自己有七分相像的壞笑,豆丁兒大的身子……

    分明是蘇婭學著那天自己捏的那個小玩偶,將自己的形象繡在了鞋墊上!

    一旁,偷笑不已的蘇婭用力做了一個跺腳的姿勢。

    「踩小人哪有踩自己的啊!」

    在李憲跳腳之中,蘇婭一擰身,跑了。

    遠遠的躲在廂房後面,看著李憲在池邊佯怒了一會兒,稀罕的將鞋穿在腳上來回得瑟,蘇婭臉一紅,躲到了柱子後面。

    摸了摸用紅繩綁了掛在胸前的那個黑陶小人偶,她感覺自己心臟跳的有點兒快。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 16:14
第199章:一步到位

    對於在日後物資極大豐富的時代生活過的人,這個時代的很多東西李憲都看不上。看不上,就覺得什麼都行都差不多。

    那雙鞋面橫樑都掉了的舊拖鞋,他都穿了快一個月了也懶得換——反正換了新的也是卡腳丫子,不見得舒服到哪兒去。

    現在雖然覺得自己的鞋上踩小人繡的是自己這件事挺日狗,但是別說,鞋子穿起來倒是舒服極了。

    蘇婭和蘇輝最近相比於以前都開朗了很多,李憲之前問過這姐弟倆為什麼最近這麼開心,小妮子沒回答。但是從宅子內的一些蛛絲馬跡,李憲估摸著是蘇媽現在被兩個男人圍繞,心情好了的緣故。

    一家子裡,要是有個天天苦大仇深的人,對家人的影響可是很大的。

    或者說,母親的心情直接影響孩子。

    所以將來找個笨笨的,什麼事情都嘻嘻哈哈,天生樂觀的老婆,在李憲看來是很重要的事情。

    天生樂觀對下一代的性格養成有好處,笨笨的......方便藏私房錢。

    新鞋子穿了捨不得脫,直到在炕上看書看得眼皮都合不上了,李憲才將鞋子整整齊齊的放在了炕沿邊兒上。

    瞧著昏黃的燈光下,那頗有二次元活力的小人兒,他漸漸進入了夢想。

    夢裡亂七八糟的。

    一會兒是蘇婭在炕上千針引線為自己做鞋的身影,一會兒又是由瀨亞美莉機長駕駛的的n0659 ,mrxd-053和nhdta-452號航班在空中呼嘯而過。夢中的時空在90年代與2018年縱橫交替,在純情與春情之中不斷切換。

    第二天早上起來,李憲偷偷的洗了內褲。

    憋氣窩火之餘,看著炕沿邊兒上的新鞋,他又燃起了新的希望。

    這都送鞋了,離暖床還遙遠嗎?

    不遠!

    上班。

    ……

    邦業黑白已經完全的在銷售網絡鋪開了,雖然剛剛上市,而且6月正處於高檔白酒的銷售淡季,但是這款精裝白酒產品一經上線,還是在市場上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酒怎麼樣另說,但是看過了產品之後,幾乎所有的銷售商都說這款酒絕逼能好賣。

    不為別的,就奔著這個黑陶瓶子,三十塊錢都得有人要。

    有好事者將目前市面上的高檔酒包裝都放到了一起,什麼茅台五糧液孔府宴劍南春,橫向一對比,發現光從賣相上面,邦業黑白就佔據了絕對優勢。

    高檔白酒和平裝白酒不一樣的一點,其實不在於它的品質到底好不好。更多的是一個面子的問題。而高端白酒的一個普遍消費特徵,就是買的人不一定是真正去喝的人,有很多是奔著送禮好看去的。

    這個原理和保健品營養品差不多——消費者不一定是使用者,所以特別好忽悠。

    於是經銷商們光是從賣相上面,就相當確定邦業黑白的銷量哪怕是不好,但是也絕對不會差。

    事實也證明,直接貼合市場的經銷商們眼光是毒辣的。面市幾天的功夫,各大酒店就提交了大量的補單,邦業黑白在龍江地區餐飲單位銷量,開始抬頭。

    這種反饋,讓李憲格外高興。

    在和老朱,朱峰商量了一下進一步擴大生產,加緊備貨以迎接銷售旺季的事情。又看研究了一下最近一段時間的銷售報表,見邦業白平裝的銷量已經達到了酒廠目前產能的極限,擴張已經實在是必然趨勢之後,他便驅車來到了縣政府,找到了劉偉漢。

    這個王八犢子,之前說給整貸款,這都多少天了連個信兒都沒有,好幾次見著自己就躲著走。自己要是再不上心,李憲看這事兒要特麼黃。

    ……

    縣政府,劉偉漢得知李憲來了本想謊稱自己不在,但是沒成想李憲這段時間已經和縣委辦公室的人混的滾瓜爛熟,直接就將其堵住了。

    見實在躲不過去,劉偉漢只好苦著臉,把李憲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你別說話,我知道你是為了啥來的。」

    給李憲倒水的時候,劉偉漢直接搶在了李憲的前面,道:「貸款的事情我已經和市裡申請了,但是這件事情市裡是定不下來的。對縣級單位的扶貧貸款,必須要經過省裡的審批,為了這事兒我這一段時間嘴皮子都磨破了,可也沒有用。涉及到的部門太多了,據說一個貸款批下來,光是省級領導的簽字就得有七八個,還需要省農信方面的配合。這個不太好整,你得有耐心。」

    李憲將劉偉漢笑呵呵遞到自己手上的涼白開往旁邊兒一頓,怒了。

    「我說老劉啊,現在都啥情況了你心裡有沒有點兒數啊?貧窮已經制約了咱們邦業摘掉貧困縣大帽子的偉大計劃呀!多少個領導審批我不管,反正現在各地的經銷商都已經把電話打壞了七八個了,我們的產能還是跟不上去。

    現在廠房搭建好了,工人也都已經安排妥了,就差買設備的錢沒到位。我現在手裡有九十多萬,這點兒錢塞牙縫的都不夠。你這貸款要是下不來,那我回頭就去和朱峰說,讓他安排以後代理商再打電話催貨就直接告訴他們,我們生產不出來,讓他們悠著點兒賣算逑。」

    「這可不行!」

    劉偉漢一聽這,連忙擺手,一屁股坐到了李憲身邊,用近似討好的口吻問道:「李總,老李!就不能想想別的辦法?你看你好幾個廠子,就不能挪動挪動,先把咱酒廠生產線的事情解決了?你先墊上,我跟你保證,買設備的錢算是縣裡跟你借的,貸款一下來,我立馬給你堵上還不行?」

    對於這種不要臉的說法,李憲只能回以白眼。

    逗我吶?

    跟政府辦事兒要是這麼辦,以後破產了上街要飯都沒人可憐。今天你老哥是縣長,明天你特麼萬一走了,老子跟誰去說這事兒?

    「老劉,衛生巾廠那邊兒實在是擠不出錢來了。不然你去和北林那邊兒商量商量,先把新北公司的擴張停下來,估計能擠出個三五百萬。伍書記要是答應,區裡要是答應,那我沒話說。」

    看著李憲腦袋要的和撥浪鼓似得,劉偉漢搓了搓手掌苦笑:「伍市長怕是會殺了我。」

    李憲一拍手,「那不就結了?老哥,我也很難辦啊。貸款的事情你再想想辦法吧,咱們要是想把邦業的白酒產業真正做起來,形成產業規模,這件事情真的真的不能再拖了。」

    看著李憲沒了玩笑的語氣和嬉皮的表情,劉偉漢深深的點了點頭。

    思量了再三,一咬牙一跺腳。

    「成!既然你老弟把計劃進度推進了這麼大一塊,我這不下死力氣,拖計劃的後腿那就真成了王八蛋了。這樣,你也別催了,我今天就動身去趟省裡,就算是攔高官的架,這次我也把貸款的事情給你整下來!」

    李憲呵呵一笑,「劉縣長要是有這決心,那我就替邦業十八萬五千四百人謝謝你了。」

    ……

    劉偉漢倒是個說話算數的。

    在送走了李憲之後,當即定了去冰城的火車票,帶著兩個辦公室的科長,踏上了討要貸款的征途。

    經過一整個晚上的跋涉,次日上午便到了冰城。到了地方都沒洗臉,親自帶著人在省財政跑了一小天。

    劉偉漢在邦業雖然說一不二,強勢的就連縣高官都讓他三分,可是一個國家級貧困縣的縣長,到了省會份量還真就不大。

    地方太窮,放屁都不響——沒底氣。

    一天的功夫下來,腳上磨得起了大水泡,口乾舌燥,見了幾個領導,都說自己做不下來主。

    「劉縣長,咱們這麼整也不是個辦法啊、」

    財政門前,辦公室主任劉元揉著發漲的腳丫子,揪著臉抱怨了一句:「我看咱們就算是累死在這兒,折貸款的事兒都辦不下來。人家根本就不理睬咱吶!」

    劉偉漢也錘了錘灌了鉛一樣的雙腿,用捲起來,已經變成了褐色的白襯衫袖子擦了把額頭上的汗珠。

    看著財政門口為人民服務的幾個大字,他歎了口氣。

    想了想,他忽然想起來什麼似得,從包裡翻出了一張ic卡和電話號碼本,來到了電話亭邊兒,撥通了自己在省委司機班的一個同學。

    「信陽啊,我是偉漢。我想和你打聽個事兒……」

    「嗯、不是什麼大事兒,我就是想問問,咱田省現在在城裡嗎?」

    「啊、在啊?那行,那沒事兒了。」

    放下電話,劉偉漢看了看省委政府的方向,目光堅決了起來。

    將手裡的西裝和公文包一提,攔下了路邊的一個藍色蹦蹦出租車。

    一邊,劉元看著他這個架勢,慌了:「劉縣長,你要幹啥?」

    「既然誰也做不了主,那就一步到位,找個說話頂數的!」

    劉偉漢打開車門,扔下這麼句話。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 16:15
第200章:邦業的兒女們

    次日,一大早劉偉漢就帶著劉元等在了省委大門的門口。

    但是領導們上班的時候走的或許不是大門,讓劉偉漢失望的是,整整一個早上,也沒等到田省的座駕。

    六月份冰城的天氣也很熱了,天空有些陰雲,似乎是要下雨,悶熱的很。省委的門口有衛兵站崗,二人不敢靠的太近,只能在馬路對過的大樹下面,目不轉睛的盯著大門。

    這一等,就到了大晌午。

    直到了中午十一點多,省委門口一行人才說笑著走了出來。

    走在前頭的一位國字臉的老人,正是書記孫衛民。

    這幾天省裡正召開體制轉型專項會議,中央方面也派了同志過來。龍江省的體制改革雖然有些滯後,但是目前來看成果還算可以。雖然這一輪的體制改革沒有先例,各地區都是在摸著石頭過河摸索著前進,但是在北林地區,冰城及齊市一些試點單位做出的成績,尤為喜人。

    特別是一向不顯山不漏水的北林地區,不但在試點企業改制上做出了成績,更為難得的是摸索出了一套辦法。哪怕這個被當地政府名為量化改革的辦法很粗陋,有著太多不完美的地方,可是這高低算是邁出了一步。

    這一點,在會議上獲得了中央方面的肯定。

    孫衛民心情不錯,待車過來之後,便請專項組的組長餘存繼上了自己的車。

    大門口。

    見到一列小轎車緩緩行駛出省委大門,劉偉漢一身的睡意全無,使勁兒的懟了一把身邊的劉元。

    「出來了!」

    坐了一宿的火車,昨天晚上還沒怎麼休息好,劉元已經是困頓交加,此時被自家縣長懟醒,立刻揉了揉眼睛打量了一番車隊。

    當看清楚那台奧迪100的頭車牌照之後,劉元一把拉住了大步向前奔去的劉偉漢:「哎呦我的縣長大人!這可不行啊!那不是田省的車,那是001,是孫書記的車啊!」

    體制內的人,又做過區長辦公室主任,這些道道劉偉漢咋能不明白?

    看著車子已經出了大門,他一甩手,「孫書記就孫書記吧,湊合了!」

    不顧死也不敢上前的劉元,劉偉漢大步跑到了馬路之上。

    ……

    「嘿!?這人怎麼回事兒!」

    孫衛民正在後排座上和餘存漢笑談著最近一段時間省內的黨政工作變化,就感覺一陣慣力傳來,他整個人都擠到到了副駕駛上。

    當看清那個攔在車前的身影,他的眉頭一皺,拍了拍司機的座位,「小陳,怎麼回事?」

    司機也是懵的,將手剎拉起,直接下了車。

    卻沒成想,正想對那攔車的人發問之際,那人一個健步竄到了車邊,隔著窗戶,直接喊道:「孫書記,我是邦業縣縣長劉偉漢,有事兒求您!」

    就在劉偉漢大聲呼喝之際,省委門口已經察覺到異樣的衛兵已經大步跑了過來,還沒等他說完,便直接將其拉到一旁控制了起來。

    「孫書記,這……」副駕駛上,餘存繼指了指那被衛兵拉住,仍然不斷掙扎大喊的,自稱是國家級貧困縣縣長的男人,面色有些尷尬。

    孫衛民一張方塊臉也沉了下來,想了想,對身旁的餘存漢做了個抱歉的手勢,隨即打開車門。

    走到了被衛兵拉住胳膊,動憚不得的劉偉漢身邊。

    「你想找我幹什麼?」

    此時的劉偉漢,心裡已經慌了。書生意氣在被衛兵拉住的那一刻消散殆盡,他覺得自己的政治生涯,怕是要完。

    自己要是見到人了還好說,要是見不到人說不明白事情,一個遣送回市裡接受處分的結果,絕對是逃不過去了。

    用政治思維考量,到省裡攔領導的架,這樣的舉動無疑是自絕於官場。

    卻沒成想,車上的這位,竟然下來了!

    當即,他奮力嘶喊道:「孫書記,我來請你喝酒。」

    「請客?」

    聽到這個理由,孫衛民是真的氣急,「開什麼玩笑!你剛剛還在說你們邦業是個國家級貧困縣。你到底想幹什麼?放開他,讓他說!」

    隨著孫衛民對衛兵一擺手,劉偉漢頓感已經酸麻的胳膊一鬆。

    沒了控制,他直接將自己的公文包從地上撿了起來,當眾打開之後,從裡面拿出了……一瓶酒。

    「孫書記,為了把國家級貧困縣這頂大帽子摘下去,我們邦業幾百名同志和職工連同五個鄉鎮的農民一起搞了兩件事情。一件,是這邦業白酒,另一件,是這裝酒的邦業黑陶。這兩樣東西,在過去的兩個多月為縣裡創造了一千多個工作崗位,為縣財政貢獻了九十多萬元的利潤,可是現在我們想貸點款,把這個成果擴大,跑了八百趟沒人批。孫書記,這酒我請您喝,您要是覺得這酒還行,就幫幫我們!」

    聽到這,孫衛民愣了。

    正在他蠕動著嘴唇,思量著怎麼應對之時,從最後面的一台車裡快步跑過來一人。

    看到被被兩個衛兵緊緊看著的劉偉漢,這人嗨呀一聲,大喝了一聲胡鬧。

    「劉偉漢,你想幹啥?反了天了啊你!」

    說話的,正是來參加省委會議的北林市書記,劉萬發。

    「這是什麼場合你知不知道?你眼睛裡還沒有組織有沒有紀律?!趕緊給我回去!」

    當著一群省領導的面,自己手下的兵過來鬧蛾子,劉萬發只感覺尾巴根兒都麻了!

    看著面前那個大汗將頭髮都打濕成縷的貧困縣縣長被其領導當眾訓斥,孫衛民猶豫了一下,攔住了正在大聲斥責的劉萬發,從劉偉漢的手中接過了那瓶酒。

    看著那古樸精緻的酒瓶,他苦笑了一聲。

    環視了一下已經圍過來的省委的同志,用手指點了點劉偉漢,「你這個人,沒有規矩。這哪裡是想請我喝酒?你這分明是戴著貧困縣的大帽子,拿著你們縣的改革成果過來找我逼宮啊!你這酒,不像是敬酒,倒像是一杯針對我的罰酒。」

    見孫衛民的臉上似乎沒有多少問責的情緒,劉偉漢點了點頭,「孫書記,我們邦業的酒,就算是罰酒,我也敢跟您保證它是香的!」

    孫衛民聞言,顛了顛手中的酒瓶,呵呵一笑。

    「我從來不喝下面市縣送的酒,不過邦業還真就有點兒特殊。」

    說到這兒,他對身邊一直在冷眼旁觀的餘存繼,帶著一絲懷念,道:「余組長,我參加工作就是在邦業張維鄉任農會幹事,卻是是個窮地方。太窮了,窮的我一直到現在,有時候做夢還能想起來剛剛參加工作那幾年,小媳婦穿著漏腚的褲子下地幹活。」

    餘存繼沒從孫衛國的臉上看到戲虐,微笑著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今天這瓶來自故地的罰酒,孫書記打不打算喝?」

    孫衛民呵呵一笑,「喝。」

    他答的很堅決。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2 16:16
第201章:這酒,好!

    這一次來參加省經濟改制會議的都是各市地區的一把手,說句不好聽的,就連跟班兒的級別都不比劉偉漢低。

    省委大門之前的一場風波過去之後,孫衛民和餘存繼上了車,劉偉漢只能跟在了秘書幫的大巴上,與眾人一起來到了省賓館。

    一路上,大巴上的領導秘書和主任們一陣竊竊私語,看著劉偉漢的目光就像是看著一個虎逼。在這樣的目光之下,劉偉漢的整顆心也跟著吊了起來。

    下了車,在走向食堂的時候,劉萬發特意放慢了幾步,等了一下劉偉漢。

    「劉偉漢,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見前面的領導沒有注意這邊,劉萬發壓低了聲音,「我告訴你,這一次回去之後你的問題肯定要嚴肅處理!你自己做好準備!」

    由不得劉萬發不生氣,本來北林市的企業試點改制工作完成的不錯,新北紙業在會議上被當做典型來進行研討,企業評估折舊後入與職工一起與社會資產進行整合成立新企業,利用原有廠子進行升級改制的三贏方案,甚至得到了在場中央同志的讚許。

    這對於他這個主導改制工作的書記相當有利,現在全國都在搞改制,有這樣的資歷和政績,說不好就是往前進一步的契機。

    可是他做噩夢都夢不到,自己手下的一個縣長,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跑過來上眼藥!

    當初伍正思在市委會議上給劉偉漢提名的時候,他就覺得人太年輕,有些不妥。但是想著有幹部主動請纓去邦業那樣哪個幹部都不樂意去的窮地方,省去了以往強行安排過後的牢騷這才同意。當時還以為沒多大問題,自己落了個輕鬆,沒成想現在反倒是釀出了天大的糟爛。

    他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劉偉漢也苦著臉,剛才想了一路,也為了自己的衝動後悔了一路。腦海之中,一會兒是自己的前途,一會兒又是那個遠在廣西支教的初戀身影。

    在理想和現實之間,他很矛盾。

    可現在,看到了劉萬發的態度,他反倒是堅定了起來。

    他豁出去了。

    「劉書記,當初我上任之前就跟您和孫市長保證,我這一任,一定要把邦業的這頂貧困縣帽子摘下來。現在我做的,也無給就是為了這個。反正都這樣兒了,至於怎麼處分,您看著辦吧!」

    說話的功夫,眾人已經進入到了食堂。劉偉漢硬著頭皮低聲說完,就直接站到了一旁——會議人數都是提前安排好的,食堂裡甚至沒有他的位置。

    因為剛才的那場風波,誰也不知道領導是個什麼意思,負責接待的也不知道這人怎麼安排,就任由他站在了那裡。

    下午會議還要繼續,時間有限,飯菜都已經上齊。

    在劉萬發投向劉偉漢的橫眉立目之中,那邊兒的孫衛民和餘存繼等領導已經互相請了入座,寒暄一陣,見食堂門口還豎叉叉站著一人,孫衛民一愣。

    他伸手一指,「那個,那個要請我喝罰酒的,你倒是過來把酒給我倒上?」

    低著頭看腳尖兒的劉偉漢心中一動,立刻從包裡拿出了那瓶酒,大步走了過去,打開瓶子將酒給孫衛民滿上了。

    「孫書記,你是老邦業人,所以這第一杯不是罰酒。這是邦業種的高粱,邦業的人民,帶著想讓邦業更好的願望,釀出的敬酒。」

    高低是做過辦公室主任的,劉偉漢到了酒場上不缺詞兒。

    餘存繼歲數不大,今年也就四十五六的樣子,但是這人是山西人,也是個好酒的。聞著那清冽的酒香,當即就拍了拍大腿,「好酒。」

    孫衛民正在看著透明細密的氣泡在杯中打轉而出神,聽到餘存繼的稱讚,笑了:「余組長,不能上套啊。這個同志此前說了,我只要說一聲好,那就得給他們批貸款。說這杯酒一聲好,可貴啊。」

    就在餘存繼搖頭苦笑的時候,劉偉漢直接拿起酒瓶,也不顧什麼滿杯就半杯茶的習俗了,為這一桌上的每個人都倒了一點兒——他就帶來了一瓶酒,要是全滿上不夠。

    全部倒完,他退後了一步,正了臉色,「孫書記,您在邦業呆過,知道那兒多窮。也知道那樣的地方想富起來有多難。」

    說起邦業的情況,劉偉漢是動了真情了,用最簡要的語言,將邦業酒廠目前的情況,以及黑陶產業的發展匯報了一遍,「孫書記,現在我們的酒廠想要發展,但是已經被資金製約住了,酒廠能不能形成產業規模,關係到縣裡八萬多農民能不能有更高的收入,關係到邦業能不能形成一個可以帶動全縣經濟發展的產業鏈的問題!」

    說完,他嚅動了一下嘴唇,「所以這杯酒喝下去,我希望您能為我們邦業……叫聲好。」

    孫衛民端著酒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然後,將酒杯舉到了嘴邊。清冽的白酒入口,孫衛民的眉頭就鎖了起來。一口喝了足有四分之一,才含著酒,將杯子放下。

    白酒入喉,孫衛民閉上了眼睛。

    整整一個食堂的人,就坐在那兒,看著佁然不動的書記。

    半晌,孫衛民才睜開了眼,看了看眼巴巴看著自己的眾人,長吁了口氣。

    他抿起了嘴唇,對坐在下面桌子的劉萬發招了招手,後者立刻起身小跑到了他的身邊。

    「劉書記,這個酒廠的情況你知道嗎?」

    劉萬發瞥了一眼劉偉漢,紅著脖子欠身點頭,「邦業這個酒廠的情況我還是知道的,發展的確實不錯。具體情況和劉偉漢說基本一致。目前這個廠生產的白酒產品,是咱們龍江地方酒裡邊銷量最大的。哦,對了孫書記。事實上這個酒廠的也是按照我們的量化改革方案進行改制的,縣裡占股百分之二十五。說來也巧,也都新北紙業公司的控股方負責。」

    「哦?這麼說這個控股方還挺有實力。」孫衛民意外的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看在一旁低著頭不言語的劉偉漢。

    「劉縣長。不管你到這兒來鬧是出於什麼,你都是沒有按照我們黨政工作的正常流程,破壞了我們的工作秩序。這一點你要清楚。」

    聽著孫衛民的話,劉偉漢苦著臉點了點頭。

    「不過一是一二是二,剛才你不是問我這酒好不好嗎?」孫衛民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那我就給你個答覆。」

    「這酒不錯!好!」

    聽著孫衛民洪鐘般的聲音,劉偉漢猛地抬起了頭。

    孫衛民拍了拍他的肩膀,「貸款要走流程,我不能現在就答應你,但是我會傳達財政那裡,優先給你們邦業辦。劉縣長,你要清楚,這個口子一開,怕是要有人有學有樣的過來找我要貸款嘍。這一聲好我為你們邦業叫了,以後邦業怎麼做,我可就得盯著。你要有心理準備。」

    「孫書記,您放心!只要這筆貸款下來,我們一定把邦業的白酒做出咱龍江,做到全國去!」

    劉偉漢激動的聲音都嘶啞了。

    或許是耽誤了太長的時間,孫衛民擺了擺手,直接讓人給劉偉漢安排了座位,坐到了食堂後面的一桌。

    再回到座位上,他對餘存繼等人端起了酒杯,「來,今天就請各位嘗嘗這邦業的酒!」

    現場的氣氛輕鬆了下來,眾人舉起酒杯,將杯裡本就沒有多少的白酒一飲而盡。

    放下了杯子,孫衛民抹了抹嘴,笑呵呵的問:「余組長,這酒怎麼樣?還合你口味不?」

    餘存繼苦笑了一聲,「孫書記,這是我喝過最憋屈的酒。」

    「咋說?」

    「主人請這麼好的酒,不讓喝夠啊。」

    「啊、哈哈……」

    看著餘存繼一臉的苦澀,看著自己手裡半杯酒癢癢的直錯腳,孫衛民大笑著對食堂的工作人員一招手,「去,再出去買幾瓶。今天咱們破個例,就都少喝點兒。」

    就在工作人員小跑出食堂的功夫,孫衛民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一拍巴掌,指了指坐在末席的劉偉漢。

    「對了,劉縣長,我才想起來。我這一聲好不能白叫啊!以後咱們省裡招待客人的酒你們邦業怎麼說?」

    劉偉漢騰一聲從座位上起身,吐掉了嘴裡的半塊饅頭.

    「沒說的孫書記,都算我們邦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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