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我是我二大爺 作者︰蠢蠢凡愚QD (連載中)

 
as000538 2018-9-18 15:04:1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4 353710
as000538 發表於 2018-9-30 08:54
第182章:思維的誤區

    根據老王的交代,酒是從海林來上門推銷的酒販子手裡進的。但是當時推銷的時候,這人只說自己在酒廠有關係,偷著拿出來賣的。

    這裡面的門道老王清楚,知道就肯定是假的,但是在五毛錢一瓶的超低價之下,他還是動了心。

    不過他只以為假酒是私人的小燒房裡製出來的,沒想到制酒的人喪心病狂到敢用工業酒精勾兌。

    所以在圭虎找上門之後,便將假酒盡數下架。準備等晚上秘密處理掉——這還沒到晚上呢,民警就找上了門兒。

    聽了老王的交代,圭虎氣的整個人都發了抖。

    他還以為是酒廠出了問題,沒想到竟然冤枉了好人,自己讓剛才那傻妞撓了一臉的土豆絲兒不說,還差點兒衝動砸了酒廠。

    而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是自家跟前的小賣店為了一瓶酒多掙一塊錢!

    見圭虎衝到了火牆旁將老王死死的按在地上狂揍,蕭基趕緊上前將二人拉開。

    圭虎是縣陶廠的搬運工,手勁兒大得很,剛才這一下差點兒沒把老王給掐過去。眾民警連拍背帶潑水的,才將老王給弄了過來。

    看著他躺在地上喘著粗氣,李憲皺著眉頭蹲到了他的面前:「那賣假酒的,給沒給你們留下聯繫方式?」

    「咳咳、沒有、他就是說缺貨了就在店門口放一溜空瓶子,到時候看見了自然就過來送了。」

    聽到這個信息,蕭基摸了摸下巴。

    犯罪嫌疑人的警惕性很高,這就不太好辦。不能主動出擊,只能埋伏。

    覺得不宜在打草驚蛇,他便立刻下令,讓民警都撤了。留下兩個得力的人,跟自己親自一起在這蹲守。

    李憲也知道這件事自己幫不上什麼大忙,在蕭基再三保證一定盡快破案,抓住假酒販子之後,便帶人離去。

    ……

    宅子裡。

    整個一下午,李憲都在看著面前的一瓶假酒發呆。

    雖然酒是直接用工業酒精勾兌的,成本極低。但是不得不說,在外包裝上對方下足了功夫。

    或許是這群家酒販子有封裝生產線,不論是酒瓶子也好,上面的印花圖標也好,亦或者是瓶蓋也好,跟正版的老朱小燒肉眼上看不出多大的區別。

    鄭唯實見李憲失了魂一般,捧著個假酒瓶子不放,嘖了一聲,上前搶了過去:「嘶……現在這人真賊啊。為了賺錢,良心都不要了。工業酒精都敢兌水拿出來賣。哎……世風日下啊。」

    看著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酒瓶子,老鄭心中感慨萬千。

    李憲呵呵一笑。

    心說這就喪良心了?

    您老再多活個二十年三十年,早上起來吃根地溝油油條配上蘇丹紅茶蛋,給你重孫子喂點兒三聚氰胺奶粉,中午炒盤瘦肉精豬肉,燉一鍋注膠牛肉,再來條避孕藥鯉魚。中午大魚大肉膩了了晚上就來點兒素的——養生嘛。

    尿素豆芽,膨大劑西紅柿,石膏豆腐上撒點兒輻射鹽直接拌點兒防腐劑大蔥,主食增白劑硫磺饅頭兩個也就差不多的——飯吃七分飽,三分水潤腸,來壺香精茶找補找補。

    要是覺得一天下來胃裡不舒坦,喝點兒乳膠酸奶養養胃粘膜。

    飯後來一根高汞煙,包您快活似神仙。

    一套下來也就差不多了,蓋上黑心棉被褥,包您一宿睡得香甜,福壽綿長。

    黑心?

    到了那時候您在說這倆字兒——含金量才高。

    看著李憲似笑非笑的眼神,老鄭說了句莫名其妙,直接找老秦下象棋去了。

    李憲這才拿著那假酒瓶子,揉了揉太陽穴。

    「得做防偽了啊。」

    ……

    或許是吃定了酒廠現在是新任縣長的心頭肉,蕭基那邊是下了死力氣。死守一天之後,便成功的將前來送酒的販子按住,然後立刻聯繫海林警方。

    邦業海林兩地離得不遠,平時的刑事案件也多有合作。警務系統人頭都熟悉,在接到了蕭基配合請求之後,海林警方立刻出動警力,兩股執法力量會和之後,當天就抄了制假窩點。

    抓獲了主犯彭家兄弟二人,以及夥同制假販假人員共30多人。

    繳獲工業酒精六百多斤,以及一套從海林已經倒閉的酒廠裡收購來的裝瓶設備和印刷設備。

    至此,在假酒案發生三天之後,案情宣佈告破。

    當得悉消息之後,朱峰和老朱就別提多開心了——這兩天邦業白喝壞了人的傳聞已經傳開了,這個時候破案,算是還了酒廠一個清白。為了感謝派出所在這麼快的時間破案,老朱父子專門做了個錦旗,送到了蕭基那兒去。

    得知自己徹底冤枉了人的圭虎,也帶著東西找到了酒廠認錯——他老丈人轉院到冰城之後,視力已經恢復。得悉了事情經過的圭虎媳婦,也不嚷嚷著鬧離婚了。

    雖然過程很曲折,但至少結局算是皆大歡喜。

    不過到了海林特意看了制假現場的李憲,卻沒有那麼高興。

    太容易了。

    只要有印刷和裝瓶設備,就能如此輕易的造出假酒,差點兒毀了邦業白好容易打起來的名聲。

    正經做買賣的,和制假販假的一比,永遠都處於劣勢。

    西遊記裡六耳獼猴輕易的就把孫悟空搞的灰頭土臉便可見一斑,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不說,於名譽上來說毀滅永遠比建立操作難度更低。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無所顧忌的人,總能佔儘先機。

    之前李憲忽視了這個問題,但是現在,有了這麼慘痛的教訓,他不得不正視。

    回到了宅子之後,他就蹲在了堂屋前面,拿著小棍兒在地上畫圈圈,看著眼前雙胞胎一樣的真假白酒出神。

    這年月,還沒有什麼像樣的防偽標示。或者說目前的防偽手段還太初級,防偽標籤什麼的,只要用心也不難做。飽受假貨困擾的王守義十三香,正在往標籤裡塞一個自以為技術超級牛逼,遇水能快速融化的小紅線。

    但是李憲知道,這玩意兒不頂用。這個王守義花了幾百萬請國外咨詢公司做的防偽措施,在幾個月會就會被機智的造假販子用染了色的米糊給破掉。

    就在他苦惱之時。

    身後,蘇婭正踩著凳子,拿著根兒從倉房裡翻出來的雞毛撣子收拾屋。

    見他一幅愁眉苦臉的樣子,小丫頭四下看了看。確認自己娘親不在,四周也沒有什麼人之後,才貓兒一樣的下了凳子,走到了門口。

    李憲就覺得自己頭髮上一陣癢癢,回頭一看,便見到了眼睛瞇的和月牙兒一樣的小啞巴。

    他翻了翻白眼兒。

    這兩天蘇婭看見自己就跟看見老虎似得,好幾次自己主動打招呼她都扭頭就跑,就跟自己會吃了她一樣。

    備受冷落的李憲生氣,敲生氣。

    蘇婭看到他耍孩子氣,抿嘴一笑,抬腿跨出了門檻,坐到了他的身邊兒。懟了懟他胳膊。

    「幹嘛啊?」李憲沒好氣的問了一句。

    蘇婭指了指他的腦袋,然後做了一個喝東西的動作,最後一伸舌頭泛起了白眼,最後用詢問的眼神看了過來。

    「嗯呢、就是為了假酒的事兒上火。」李憲雙手柱著下巴,悶聲悶氣的回到。

    蘇婭想了想,將雞毛撣子塞到了李憲的手裡。

    然後起身便跑向了灶房。

    看著這小妮子莫名其妙的,李憲用雞毛撣子的根兒蹭了蹭頭皮。

    不大會兒的功夫,蘇婭抱著一大堆的瓶瓶罐罐回來了。怕將懷裡的瓶子弄打了,她小心翼翼的蹲在了李憲的面前,將醬油,醋,老抽等一系列的調味料放在了李憲的面前。

    最後,又拿起了李憲腳邊兒的一瓶假酒和一瓶真酒——並排放到了一起。

    李憲疑惑的看了一眼,「這是幹嘛?調料開會啊?」

    蘇婭用口型說了個「笨」,將瓶子一個個的都翻轉了過來,把沒有標籤的那一面面向了李憲。

    看到那些瓶子,李憲恍然大悟!

    那些瓶子雖然裡面裝的東西不一樣,可是在規格上,竟然一般無二——一水水的都是300ml的白色玻璃瓶。

    如果將標籤撕下去,瓶蓋兒拿走,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他媽的!

    敢情這時節,所有的玻璃瓶子都是一樣的啊、

    連小啞巴都能看出來,自己這個絕頂聰明還帥的慘絕人寰的穿越青年怎麼就沒發現?

    嗯、

    君子遠庖廚,肯定是自己不天天和這些柴米油鹽打交道的關係。

    肯定是這樣的!

    看著蹲在自己面前大眼睛眨呀眨的蘇婭,李憲這麼想。
as000538 發表於 2018-9-30 08:55
第183章:老李家進城

    「改包裝?」

    接到李憲電話,來到宅子裡的老朱和朱峰一聽這個新想法,都有點兒摸不著頭腦。

    目前邦業白的包裝是由縣玻璃模具廠生產的,目前來說,白酒廠的瓶子是這家玻璃廠的唯一生產任務,訂單是縣裡撮合的,所以供應價格極低。

    「沒錯。」

    李憲點了點頭,將目前玻璃瓶規格大體相同,而市面上存在大量回收瓶子,讓造假分子的造假難度大大降低,以及產品從外觀上沒有特點等一系列的問題說了。

    他準備換陶裝。

    現在市面上比較高檔的白酒,在外包商其實已經有了更改。一向以陶瓷瓶裝的茅台就不用說了,風頭正勁的低度白酒孔府家,也已經用了350毫升的小壇裝。

    但那一般都是高檔白酒,十塊錢以下的瓶裝酒,依然以玻璃瓶為主。

    而李憲之所以更換陶瓶的想法,並不是突然起意想要效仿高端酒,而是結合了目前邦業地區的條件;

    邦業是個窮鄉僻壤,但是俗話說得好,只有窮家沒有窮山,邦業這塊地方也是有點兒東西的。

    在二十年多之後,窮的底兒掉的邦業也有兩樣東西能拿得出手;一個是李憲現在住的這處宅子,被翻修後評了個省級文物建築。而另一樣,就是唯一的地方特色產業——邦業陶。

    陶這個東西在新石器時代就早已有之,中華的大溪文化,屈家嶺文化和龍山文化遺址中均有發現。而其中又以屈家嶺文化為最早,足足有六千多年的歷史。

    在山東地區,陶文化一直有傳承。而邦業陶,就是在闖關東的時候帶過來的。

    說起來,邦業陶跟自家還有些淵源。李憲的姥姥楊淑珍祖籍就是山東的,一手祖傳的制陶手藝一直到晚年都沒扔下。後來朱大山腦出血癱瘓在床,楊淑珍還在陶廠領點兒私活賺些外快。

    只是這些民間的工藝不吃香,邦業陶雖然開始是繼承了屈家嶺文化之中滲碳黑陶的古法,但是在建國之後以實用方向為主,生產的是大缸和罈子這一類的容器品。

    而後來邦業制陶產業的起色,其實也跟傳承沒關係,主要是仗著當地擁有海量的雲水母,高嶺石和蒙脫石和石英長石組成的砂紙黏土資源造花盆,滿足國內之外搞出口才有了出路。

    後來邦業政府倒是想將邦業古陶發展一下,想高端工藝品進軍。只是當時很多的老手藝人都已經去世,養不了家的制陶手藝沒有傳承下來,始終沒有太高的建樹。

    扯遠了。

    就說現在。

    單說做酒類包裝,這個陶瓶還是可以的。

    不過在老朱父子二人看來,如果使用這種包裝,勢必會讓酒的成本上升。除了成本這塊,陶瓶的裝箱和運輸也有一定的劣勢。

    在強度上,陶肯定是不能和玻璃瓶相比的。

    對於二人的顧忌,李憲只能笑而不語——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當即他便讓朱峰前往縣陶土廠聯繫。

    沒想到的是,朱峰去了陶瓷廠不久,就把人廠長給帶了過來。

    現在酒廠的銷量在那兒放著,外包裝的業務可是能養活一個廠子的,可是個大活兒!

    陶瓷廠的廠長叫圭長髮,說起來也巧,這人就是之前去酒廠鬧事的圭虎的堂叔。

    來了之後,圭長髮相當客氣。看得出來是對這個業務上了心。

    「李老闆,你就放心。酒包裝這個業務要是交給我們陶瓷廠,你隨便提要求,我們有困難也得上,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得上!一定能讓你滿意!」

    看著圭長髮一幅要炸碉堡的樣子,李憲趕緊擺了擺手,笑道:「沒那麼嚴重,我就是想要一款酒瓶子,200毫升左右。怎麼簡單,怎麼成本低就怎麼做,但就一樣。」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這個瓶子,必須是一次性的。不可回收二次利用。能做嗎?」

    陶瓶倒是好做,事實上古時候的酒有很多都是用陶罐陶瓶裝的,無非就是陶土壓制之後,在內測打層釉罷了。這從技術上來說沒什麼難度。

    可是一次性……

    圭長髮撓了頭,「一次性的沒做過啊!要是不能循環利用,那就只能做一個整體的,做倒是能做出來,關鍵問題是李老闆,你們咋往裡灌裝啊?」

    李憲一攤手,「術業有專攻,這可就是你們的事情了。」

    圭長髮面色一苦。

    「日娘,這咋整?」

    ……

    就在圭長髮回到陶瓷廠將廠裡的所有技術員和老技師都動員起來,研究一次性陶瓶包裝的時候。

    兩男一女一行三人,沿著縣城大道到了宅子前。

    其中一個剛剛看到那宅子上方,用黑底金字刻漆的「李府」匾額,直接就「嗝」了一聲,穩了好一會兒才沒抽過去。

    正是李友。

    緩了會兒,李友打量著宅門,有些心虛:「咱沒找錯地方吧?」

    李道雲將兜裡的一張小紙片拿了出來,反覆的看了一邊那天打電話時候李憲給留的地址,跟宅門前的門牌仔細對照一番之後,點了點頭。

    「沒差、就這。」

    李友一下子跳了起來:「爹啊!爹、老二買了這麼個宅子!這這這這這……這太……太張揚了啊!」

    看著那高大的牌樓,縱使一輩子見慣了風浪,李道雲的腿也不太敢往前邁了。

    天可憐見,當初就算是他小時李家沒破落的那會兒,住的也就是一個大土堡,為了防土匪,堡上邊兒架了一門土炮。

    那就牛逼的不行了,在克山周邊都算是大戶。

    此時,聽著兒子的咋呼,他也咧著嘴道:「這匾不能這麼掛……瞎幾把整。沒爵沒位的,咋能稱府呦!」

    「爹、那咱進嗎?」李友深呼了幾口氣,問到。

    李道雲想了想,將煙袋鍋往褲腰上一別。脖子一梗,眼珠子一瞪,「虎啊?現在都新中國了!宅子是我孫兒買下來的,憑啥不進?」

    正在這時,朱紅色上面滾著大銅釘的宅門開了。一截穿著花布鞋的小腿邁了出來,見到門口被嚇的退後一步的三人,小腿的主人眨了眨眼睛。

    「這姑娘真俊吶、」

    正在鄒妮不住打量著蘇婭,由衷讚歎之時,身後,一陣帶著驚喜的呼聲傳來:「叔!老李大哥!嫂子!你們仨咋才來吶!」

    大道邊上的老吳拎著菜籃子,帶著風跑了過來。

    早就聽李憲說家裡人要過來,可是這都等了好幾天了才來,他都等著急了。

    就在老吳攙著李道雲,迎著李友往宅子裡走的時候,蘇婭看了看大道一旁。見到自己娘親身邊,兩個幫著拎菜的老頭,她一轉身閃進了門內。

    想了想,笑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1 17:59
第184章:祖傳手藝立功了

    李道雲一行人的到來,可是著實的驚動了豬毛屯。

    在人們的印象之中,住著大宅,跟縣長相交甚篤,那北京肯定大了去了。關於土豪李憲的家世,豬毛屯就衍生出了十幾個版本。

    有說是領導子弟的,有說是大商巨賈的,也有說是家裡根本就是傳下來寶貝的……林林總總,每個版本都頗具傳奇色彩。

    不過李道雲和李友的到來,倒是讓很多人都深感意外——這看著就是普通的老農嘛!

    不過嚼口舌的都是外人,見李憲家長輩來了,老朱上了心。現在老朱父子二人每個月除了拿著四百多塊錢的工資之外,還得了李憲的分紅許諾,要是幹好了,那一年眼看著也是十幾萬的收入。

    一家人都念著這個好兒,現在人親人來了,不接待說不過去。

    和李道雲李友見過之後,老朱立刻就差朱峰去買了好菜,在家裡翻出了留了得有七八年的老酒過來。又讓楊淑珍和朱娟過來幫廚,一時間宅子裡好不熱鬧。

    女眷在灶上忙活的時候,男人們就在院子裡嘮開了。

    李憲在邦業搞酒廠的事情沒和家裡面說,得知自家兒子除了衛生紙之外又在邦業置了生意,李友詫異之餘也高興得很。

    誰不願意自家產業越來越大?

    李道雲就實在的多,嘗了邦業白之後,當即就說我孫兒有正事兒。這買賣做的地道。

    雖然李憲才是整個宅子裡的紐帶,可是干休所四老,老朱和老李家的陣容在一起,輪到他說話的時候還真少。

    傻兮兮坐在那裡看著一大群人把自己誇出花兒來其實挺沒意思,臉都笑麻的李憲見吃飯時間還早,只好拿出了麻將,給一群老頭找了個營生,自己摸到了後廚。

    後廚灶上,剛剛到了宅的鄒妮已經被朱娟給粘上了。身前身後姨長姨短,外加上麻利的打著下手,把鄒妮整個人哄得輕飄飄。

    老娘們兒的話題離不開男人兒子,蘇家母女一個不能說話,一個沒有男人,只能默默的在一旁拾掇菜。

    為了避免出現什麼不該有的烏龍事件,李憲忙插足進去,將朱娟給隔到了外面。

    不過看著正在切菜的楊淑珍,他倒是想到了酒瓶包裝的事。

    想著楊淑珍祖傳的制陶手藝,他便湊了過去:「嬸兒,我記得朱叔說過你也會制陶?」

    楊淑珍停下切菜的刀,用手背理了額頭散落的髮絲,抬頭一笑,「嗯呢,黑陶的手藝原本傳男不傳女,可我們家姐妹六個,不傳就斷了,我爹就把手藝傳給我。不過也都沒啥用,現在沒人稀罕那玩意兒。」

    李憲點了點頭,將一次性陶瓶的事情說了,詢問楊淑珍有沒有辦法。

    說到這,楊淑珍一樂:「這你問嬸兒能有啥用?我爹教的是黑陶製法,又沒教……哎?」她剛揮動了手中菜刀,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將刀往菜墩兒上一放,「你說的一次性嬸兒不太明白,不過要是嬸兒沒想錯的話,你就是想讓那瓶子和蓋兒貼在一起,不讓別人把瓶子收回去繼續用對吧?」

    一看有門兒,李憲趕緊點頭。

    楊淑珍一面用圍裙擦著手,一面蹙起了眉頭。想了想,道:「要是用陶土做瓶身的話,倒是可以試試用黑陶做蓋。」

    李憲不懂這裡面的道道,忙詢問其中有什麼說法。

    楊淑珍隨手拿起了一個米缸子,又將面板上的一團面端了起來:「陶罐成型主要用的是陶土黏土,這樣式兒的土懈松。裡面有蜂眼,可是黑陶密實,比陶土細還粘。但是就一樣,這東西干的比陶土慢。要是用黑陶做蓋,蓋沒干的時候就會往陶瓶上粘,就像是這大米和麵團一樣。等到一兩天蓋干了,要是想打開瓶子,就只能沿著瓶口砸一下了。要是再在陶瓶上留一道痕子,拿菜刀一嗑,或者手勁兒大的乾脆一掰,陶罐兒不就打開了嗎?」

    怕李憲不懂,楊淑珍做了一個護士用鉗子打注射液小瓶似得動作。

    李憲一拍大腿。

    果然!

    論制陶的手藝,還得是祖傳吶!

    ……

    晚上一大家子就在宅院裡放了桌子,點了堆濕稻草熏蚊子,鬧哄哄的躁了起來。

    高興之下李憲沒少喝,喝到最後只覺得看什麼都飄了,才擺手退出了戰局。就在他一屁股坐在了堂屋前台階上,望著天上星星亂轉之際,便見到一旁早早以不喝酒為由退了桌的老鄭,正端著個大碗,中氣十足的跟蘇媽說著什麼。

    雖然蘇媽沒應答,只是低著頭吃飯,但是看老鄭那賤兮兮的樣子,李憲嘿嘿一笑。

    老鄭......動了春心了呦?

    次日。

    李憲一大早起來就乘車去了陶瓷廠,將昨晚楊淑珍的方案跟陶瓷廠的技術們說了。

    經過昨晚的突擊會議,廠裡原本打算用壓膠的方式將瓶身和蓋子粘死,雖然和黑陶是一個道道,不過畢竟瓶子裝的是白酒,用膠這種化學制劑,哪裡有黑陶拼接的方式妥當?

    而且從另一個方面說起來,黑陶蓋因其自身具有粘性,相比於壓膠法生了一道生產環節啊!

    無形之中,把瓶子的成本降低了一丟丟。

    所以這個方法經李憲之口說出來,就立刻得到了技術員們的贊同。眾人立刻將楊淑珍請到了廠子裡,詢問黑陶的制備方法。

    黑陶如果真的想做好,那學問大了去了。真正的好黑陶,質均勻,黑如漆,亮如鏡。做出來的成品最薄處堪比蛋殼,而且質地堅硬,輕輕一彈有鳴金之音。

    但是如果只是用作瓶蓋,就也沒什麼講究。將含有河堤黏土細篩加碳粉晾乾製成胚泥就成,跟陶土的制備方法本質上沒什麼區別。

    有了楊淑珍的現場演示,陶瓷廠立刻做了試驗品出來,和陶罐一試,果然完美貼合而且烘乾之後渾然一體。

    面對這從來沒見過的陶藝,陶瓷廠一群技術員豎起了大拇指。

    楊家的傳了百年的老手藝,立功了!

    ……

    解決了技術難題,陶瓷廠立刻開始設計模具,只用了兩天功夫,便敲定了邦業白的新包裝。

    雖然經過核算,新的陶罐包裝比玻璃瓶上升了兩分錢,但是李憲可是認為太值了。

    新包裝不禁從形式上可以大大抵制假酒侵擾,在外觀上更是將邦業白的檔次整個提高了一層!

    圓錐形的陶罐,看起來就有種古色古香的感覺,再加上那亮漆漆的黑陶蓋兒,整個就一手工藝術品的趕腳。

    新包裝定下,李憲立刻讓朱峰開展之前因假酒擱淺的宣傳計劃。

    一時間,北到宜春,南至冰城,邦業白一波密集的廣告促銷轟炸,陡然展開!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1 18:00
第185章:大獲全勝

    宜春市。

    雖然正處於農忙時期,但是週末大街上的行人不少。特別是十字街,今天更是熱鬧。

    「劉姐兒園子裡頭,摘黃瓜呀~~~抬起頭往南一瞅,看見了我滴內個他~~叫一聲情哥哥竄進了黃瓜架,沒想到那死鬼冒冒失失****。整地我心發麻~~~~嗨呀媽呀胡海~~~」

    十字街郵政局之前,已經支起了檯子和幕布,不知道哪兒來的二人轉演員正在台上賣力的唱著上不得檯面,但是老百姓格外喜歡的小段兒。

    而在舞台旁邊兒,一幅碩大的條幅上面打著一排大字兒——「邦業白酒,免費品嚐!」

    既然是免費品嚐,自然不能敞開了喝。十幾個斜挎著紅色「邦業白酒」窄條幅的促銷員,給新來的觀眾一個小紙杯,然後倒上那麼兩口酒。

    一群大老爺們兒就喜滋滋的站在大街邊兒上,看著台上演出。

    老嘎子今天是跟鄰居來街裡買菜籽兒的。

    鄰居一看見大街上有熱鬧看,又看見免費喝酒,不禁勾起了饞蟲,死啦硬拽著老嘎子擠進了人群領了杯子。

    看著手裡那紙杯裡能有兩口多的酒,老嘎子罵了句不實在:「這他娘夠幹啥,都不夠漱嗓子的!」

    鄰居聽他抱怨,嘿嘿一笑:「反正不要錢,趁著有熱鬧看咱就整點兒,酒喝沒了戲看完了咱倆就走唄!也不耽誤買菜籽兒。」

    老嘎子一尋思也是,不要錢的東西,還能指著管夠啊?

    看著台上二人轉唱到精彩之處,便和鄰居一起鑽進了人堆兒。

    二人轉就是這麼一個草根兒的東西,觀眾大多是底層民眾;看二人轉也不是為了追求審美情趣,而是為了單純消遣找樂子。所以老東北二人轉的要求,歸結起來就一個字——「浪」。

    正因如此,台下大多都是男性觀眾。而這些人,正是白酒的目標人群。

    台上演員眉目傳情,將一曲《摘黃瓜》唱的的高潮迭起。台下,免費的小燒入口,一群看客臉色通紅。一個個咧著嘴伸著脖子,聽著那淫詞浪曲不時發出一陣大笑,待戲入精彩之處如「大閨女滴黃花挨了百來下,露水順著大腿連連往下沙」之時,整個十字街一片呼和叫好。

    看到興奮之處,一大群老爺們兒咕咚一口,就把杯裡的就一口悶了。

    砸麼咂摸,覺得酒夠味兒。

    可是一人就能領一杯,再想喝,沒了、

    台上一出《摘黃瓜》之後,立馬換成了《摸旗桿》——這一折子更浪。一群大老爺們兒看著台上女演員身段扭得跟水蛇一般,只覺得口乾舌燥想要喝點兒東西壓一壓邪火。但是杯裡的酒早就喝光,急的是抓耳撓腮。

    正在此時,促銷員趁著台上間隙,拿起了擴音器——「邦業白酒現在促銷,原價兩塊五現在兩塊一瓶嘍!」

    「這他娘的不是忽悠人嘛!不是說好了免費品嚐?」

    一聽這話,眾人大呼上當。

    可是看著台上二人轉遠沒有結束的意思,而且他娘的節目表上《馬三姐開店》《十八摸》《姑爺鑽門》,一出比一出磨人。一片抓耳撓腮,罵罵咧咧之中,邦業白,賣開了......

    直到了下午三點多,醉醺醺的老嘎子才拎著桶五十斤實惠裝的邦業白登上了回家去的客車。

    到了家,嘎子媳婦見自家老爺們兒臉喝的跟猴屁股似的,忙問菜籽兒呢。

    此時的老嘎子滿肚子都是酒,滿腦子都是女乃子,哪裡還記得什麼菜籽?傻嘿嘿一笑,啪嘰往炕上一躺,打了個酒嗝兒。

    看了看媳婦,沒敢說說二人轉真好看。

    「這驢日的邦業白酒,真他娘香!」

    見自家老爺們兒出去溜了一天,喝的五迷三道,就買回了一桶酒,嘎子媳婦怒了。

    抄起雞毛撣子,就衝上了炕。

    據不完全統計。

    當日宜春有七百多個老爺們兒回家都挨了揍。不過第二天,剛剛取得了邦業白代理的慧榮批發部倒是門庭若市,卻火的一塌糊塗。

    ......

    二人轉,免費贈酒,趕集推銷,大秧歌造勢……南北兩線邦業白酒的宣傳手段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最誇張的是冰城。

    因為市區太大,街頭表演無法像宜春那樣起到轟動效果,邦業白酒廠的推銷員在李憲的安排下,直接租借了林業局的一個防火觀測熱氣球,和城建環衛打好了招呼之後,直接在熱氣球上裝了兩萬多張傳單。

    在有地面促銷活動的道裡,天空之中一個掛著「邦業白酒香飄天下」大條幅的熱氣球橫空飄過,洋洋灑灑的傳單紛紛落下,隨著酒香引爆全城!

    ……

    短短一個星期下去,以邦業為中心,宜春到冰城兩線,幾乎所有的城市都被邦業白所攻陷。不論是城裡城外,鄉間地頭,邦業白酒的香味兒隨處可聞,可謂風靡一時。

    邦業白酒廠更是忙得一塌糊塗,可是忙歸忙,廠裡的職工們可都樂開花——這個月工資,怕是要爆炸。

    而主導了這一切的李憲,更是嘴都樂得合不上了。

    他沒想到這麼低級的營銷,這會兒取得的效果這麼好!

    從做活動開始到現在,業績線就像是放風箏似的往上竄。短短七天功夫,出酒量已經趕上了前一個月的。劉偉漢之前「業績翻一番」的要求,硬是超額完成了一大截。

    惦記著貸款的事兒,李憲直接拿著活動期間的銷售報表乘車到了邦業縣政府,見了劉偉漢,將報表摔在了辦公桌上。

    「劉縣長,你讓我把業績翻一番,現在可是翻了三番。貸款的事兒你怎麼說?」

    在劉偉漢這李憲也不見外,直接拉了椅子,大馬金刀的坐了。

    劉偉漢這一段時間正在忙著在幾個高粱試點鄉搞調研,這也才剛剛回來。此時,見到李憲用神奇般的速度將自己之前的要求完成,他驚了。

    「這怕不是你自己瞎做了個表格拿過來忽悠我的吧?」

    面對劉偉漢的懷疑,李憲哼哼一笑。

    心說幸虧有準備。

    當即,便將幾個地區促銷員拿回來的現場照片拍在了桌子上:「老爺們兒說話一口吐沫一根釘兒,劉縣長……我瞅著你咋像是要賴賬呢?」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翻著那一張張來自各地的活動照片,感受著似乎要從照片裡衝出來的那種狂熱,劉偉漢心裡震驚之餘喜不自勝。

    酒廠現在已經成了他想要促進地方發展的一張王牌,邦業白酒賣的好,他巴不得!

    興致所致,這個新縣長立刻讓秘書安排伙食,強拉硬拽著李憲來到了政府食堂表彰功臣。

    酒桌上,表示貸款的事兒立馬就辦,而且要拿出十二萬分的決心辦。

    看到劉偉漢這個態度,李憲才覺得差不多。

    「沒浪費老子動了那麼腦子……」

    他這麼想。

    ……

    通江縣。

    一個位於縣五金倉庫裡的私人小燒房。

    小燒房是一家三兄弟合夥經營的,之前生意一直不太好。不過這一段時間,把自家小燒封瓶貼上邦業白的標籤對周邊售賣,可著實讓三兄弟發了筆小財。

    之前有人拿工業酒精勾兌假酒充當邦業白販賣,這種制假的在劉家三兄弟看來就是虎逼。

    他們用的可是真酒——雖然味道上不行,卻喝不壞人。

    原以為這是個長久的來錢道兒,可是自從幾日之前邦業白的新包裝問世,三兄弟一下就麻了爪。

    此時,兄弟三人正看著新出品的邦業白酒撓頭連連。

    「二哥,這個、這個瓶子……他們是咋封的蓋兒啊?這日他娘咋連個縫兒都沒有?這咱咋做?」

    「問我咋做?你咋不先跟你波靈蓋(膝蓋骨)打聽打聽呢?你個驢日的負責灌裝,現在你問我?」

    「老二,你有個當哥樣兒,有你這麼說自己弟的嘛?虎了吧唧!」

    「大哥,我這不也是著急嗎!你瞅瞅這包裝,別說這封蓋兒咱弄不明白,就是這陶土瓶子咱都整不著啊!人家這是一次性的,用完了瓶子就廢了,廢品那兒都收不來,這以後可咋做?」

    「哎、我看啊,邦業白以後是做不了了。」

    「那咱喝西北風去啊!」

    「實在不行……咱收茅台瓶子,灌茅台吧。」

    「大哥,那茅台是醬香酒,咱這小燒味兒也對不上啊?」

    「虎啊!你給他換個標籤,上面就寫上部隊特供清香型不就完了嗎?」

    「哎呀!我大哥頭子!要不說咱哥仨一個娘胎裡擠著,大哥你先鑽出來呢?這腦袋太夠道了啊!」

    「那是必須……行了,別扯犢子了,一個星期都他娘沒進項了。趕緊去廢品收購部收茅台瓶子,咱們下午就開整!」

    「嗯呢!大哥!」

    ……

    不僅僅是通江的家酒販子做不了邦業白,其他地區的假酒窩點同樣拿新包裝的邦業白沒了辦法。

    一時間,這些長著一腔子歪心眼兒的人,只能眼睜睜看著邦業白酒賣的飛起,咬牙切齒又恨又急——還沒轍。

    但是改邪歸正肯定是不能改邪歸正的,真酒又不會做,只能做做假酒這樣子。

    於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大批孔府家,茅台,劍南春的假冒偽劣產品,扎堆上市了。

    假酒雖然害人,但坑的更多的是真酒。

    在這一大批假酒的興風作浪之下,真酒的銷量立刻受到了影響。而風頭正勁而且沒有假貨的邦業白,更加受到群眾喜愛。

    銷量再次攀升。

    因為酒廠的熱銷,邦業的空氣似乎都火熱了不少,盛夏似乎提前來臨。

    但是在李憲的宅子裡,夕陽之下.......

    卻是春情無限。

    「蘇妹子,那啥,這是咱林業局手打的綠豆糕,敗火的。我今天早上特意去買的,你吃點兒唄?」

    堂屋門前,鄭唯實一臉賤兮兮的樣子,手裡捧著個小包裹。對正在摘菜的蘇婭娘說到。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1 18:00
第186章:大宅情事

    李憲現在的狀態很奇特。

    要是說他窮吧?新北紙業目前每天能純剩下兩萬多塊的利潤,恆源公司那邊兒目前的銷售勢頭也不錯,上周在北上廣深四城的市場佔有率已經達到了26%,一周下來就公司賬戶裡就有了近三十萬的盈餘。酒廠這兒利潤最大,更是日進斗金,上個星期做促銷,二十多萬揣進了李憲的腰。

    可是要說有錢......

    新北那邊兒正在進行擴張,除了之前併購的三個廠子之外,更是向省外進發,目前已經在荷南境內盤下了一個400多人的國營紙廠。恆源公司那邊兒正處於市場開拓狀態,公司裡的那幫小年輕覺得目前市場的狀態太好,不趁著這個機會進行產能拓張實在不對勁兒。公司正在濱城政府給披的那塊地上建廠房,並且想著再引進幾條生產線。

    這麼一來,兩個部分都佔用了李憲能動用的絕大部分資金。所以直到現在,他連最初盤下新浪紙業時候的貸款都還沒還清。

    雖然在固定資產上,李憲已經是妥妥的千萬級企業家,但是他個人手裡,從來還沒有超過五萬塊錢的時候。

    做實業就是這樣,前期大投入,回本期長。別說是一夜暴富,達到收支平衡都是可喜可賀的一大關。想要讓財富爆發,那是不可能的。實業,走的就是一個集腋成裘,聚沙成塔的路子。

    看著沒啥意思,但是天底下的買賣,除了憲法裡規定不能幹的,以及特殊時期的特殊機遇,亦或者是存在大量泡沫隨時可能崩塌的產業之外,大多都是這樣子。

    這樣的路,才穩,才實在。

    可不考慮以後,光說現在。李憲有可能是最水的千萬級富豪。

    新北和恆源兩個部分已經足夠吃緊,現在要是再掏錢搞酒廠擴建,他可真是沒轍。想要發展,就只能指望著劉偉漢給搞點兒貸款了。

    現在劉偉漢答應了給操作,李憲心裡賊舒服。

    做生意,花自己的錢生錢那不叫本事。幾把毛沒有,用政府錢的生錢,那才哈皮。

    帶著三分喜氣回到了大宅,李憲就見到宅子門口,老吳和老鄭二人正在下象棋。

    剛想走上去打招呼,他就覺得今天倆人下象棋這個氣氛,不太對;

    「踩死你!」老吳拿起個馬,直接踩了老鄭的車。

    「你是不是虎?我這後面有卒子頂著呢,送啊?」

    「你管我送不送?我就想吃!」

    「呵、拱卒。」

    「當頭炮!將軍!」

    「嘖、你老糊塗了是吧?你炮落我像眼上啦!」

    「你別管,我就將!」

    「成!既然你想送死,那我就隨了你的意!」

    此時的棋盤上,老吳車炮盡失,只剩下了一個落單兒的馬——還被別著腿。

    許是輸的急了,老吳也不顧什麼別腿了,直接拿起那馬,轉頭吃了老鄭的過河卒。

    這老鄭就不幹了:「你他娘的會不會下象棋?」

    老鄭帶了火氣,沒想到老吳更沖,直接把手裡的棋子兒往棋盤上一扔,倆眼珠子一瞪:「我就這麼走,愛咋咋地!」

    一時間,劍拔弩張。

    見事情不好,李憲趕緊迎了上去,「我說你們倆怎麼了這是?下個象棋怎麼還能槓起來呢?」

    老吳梗了梗脖子,沒言語。

    老鄭則是冷哼一聲,將旁邊兒的大茶缸子一拎,轉身回了屋。

    見老鄭不理自己,老吳似乎一肚子的氣沒出來,站在門口跳腳大喊:「這他娘是我兒子的宅子,不愛住你滾回去!」

    「要攆我你讓小李子開口。他說讓我走我立馬滾蛋。吳勝利,我還就告訴你了。各憑本事,別他娘跟我在這運氣耍橫!」鄭唯實頭都沒回,甩下句話就回了自己屋。

    見著這倆老夥計如此反常,李憲撓了撓頭。

    「這……是知為點兒啥呀?」

    宅門裡,正在聽著廣播的王林和和瑟瑟發抖的老秦齊齊望天。

    「列位看官,有道是走遍天下遊遍舟,人心怎比水長流。初次相交甜如蜜,日久情疏喜變憂。庭前背後言長短,恩來無意反為仇。只見桃園三結義,哪個相交……到白頭!」

    廣播之中,單田芳正扯著那跟砂紙般粗的嗓子,念了這麼一句。

    ……

    晚上吃過飯,趁著一堆人在堂屋裡看電視的功夫,李憲悄悄的摸到了蘇婭屋裡。

    連著忙活了十多天,宅子終於收拾完了。可是蘇婭也沒清閒,趁著這兩天天氣好,將宅子裡人蓋的被褥都給拆洗了一遍,李憲進屋的時候,正趕上小丫頭拈著針線縫褥單。

    見他進屋,蘇婭坐正了身子,歪了歪腦袋。

    李憲湊到了炕上,壓低了聲音,「那啥,我乾爹和鄭叔……是不是對蘇姨……」

    小啞巴臉一紅,但是想了想這兩天宅子裡的事情,忍不住笑了。

    她點了點頭,做了個端著大茶缸子的姿勢,學了鄭唯實表情,然後伸手指了指嘴和腦子,挑了挑大拇指。

    再做了個老吳倒立眉毛的樣子,想了想……笑的趴在了褥子上。

    得,一看小啞巴這狀態,李憲就明白怎麼回事兒了。

    怕是勞務和老鄭都看上了人家蘇媽,老鄭憑著套路佔盡了先機,而老吳......哎、自己這乾爹有多直多實,李憲心裡有b數。

    不過想到二老的年齡,李憲心裡我靠了一下——這倆老流氓。

    鄭唯實今年六十一,吳勝利今年六十。人家蘇媽才四十二啊!

    老黃牛想吃嫩草,真不要臉!

    呸!

    看著十九歲的蘇婭,二十二歲的李憲頓時覺得自己竟是如此的高尚純潔。

    在蘇婭瞇成月牙的眼睛注視下,李憲輕咳了一聲,「那你媽呢?你媽中意誰?」

    說到這兒,蘇婭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幽幽的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咬著嘴唇,從一旁拿了本和筆。

    「我媽,對誰都,沒有,那個想法。她還,走不出來。」

    將蘇婭寫的字條低聲念了一遍,李憲點了點頭。

    偷偷的看過蘇婭的日記,他知道蘇媽對所有男性都抱有偏見的人。聯想到這個可憐女人的經歷,李憲並不覺得奇怪。

    被一個和自己孕育一子一女的男人狠心拋棄,垮了十幾年,心裡邊兒要是沒有怨氣那是不現實的。而且看樣子,蘇媽已經將這種怨氣從哪個渣男,轉移到了所有男人身上。

    就連李憲自己平時和她打招呼的時候,都能感覺到那目光之中的牴觸和拒人千里。

    想到這個,再想到老吳和老鄭置氣暗戰,李憲不免歎了口氣——你們老哥倆都沒戲,又是何苦呢。

    想著蘇媽的冷漠,再想到年前和蘇輝在月夜裡的一番交談,李憲覺得那個拋妻棄子的渣男已經成了蘇家的一個陰影。

    即使這個陰影的主人早已經消失在了他們的生活之中,沒準兒已經將這娘仨忘卻。

    看著蘇婭思索著什麼,李憲勸道:「其實你媽這個樣子也不好。多少年了,總是抱著過去過日子,遲早會累死的。而且……」

    「我很擔心蘇輝。」想到月夜之下那句蘇輝用絲毫不帶感情的音調說著「找到他,然後殺了他。」李憲至今還有些後背發涼。

    蘇婭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整個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李憲叫了她好幾遍也沒個應答,就在李憲想趁著這個石化負面buff做點兒什麼的時候,蘇婭回過了神來,一把將那伸到自己臉上的鹹豬手扇開,然後光著腳丫下了地,紅著臉將某個色膽包天的傢伙推出了房門。

    匡當。

    看著雕花的房門緊緊關上,李憲晃了晃腦袋——哎,剛才趁她沒注意,摸什麼臉啊?摸大腿多好!

    「儂腦子瓦特掉了。」

    李憲錘了錘自己的腦袋。

    ……

    現在央視晚間播放的是《新白娘子傳奇》,晚上放兩集,大傢伙兒都圍著看。

    等到蘇媽回到屋子裡的時候,便見到蘇婭捂著手,愣愣失神。

    漿洗潔白的褥子上,兩滴血如梅花般綻開。

    「小婭,這是怎麼了?」蘇媽趕緊走上了前去,端起了自己閨女的手。

    蘇婭回過神來,笑著搖了搖頭,表示沒事。想了想,打了一串的手語。

    看到那一串手勢打完,蘇媽一愣,隨即沉下了臉:「說這些幹嘛?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那倆人……無非也就是做鰥夫時間長了。就算不是我,張媽李媽王媽馮媽,任何一個寡婦,他們也會這麼上趕著。小婭你記住了,男人都是賤的!他們追求你的時候恨不得把你說成天上的星星,河裡的珍珠。可是得了手之後,星星也變成了石頭,珍珠也變成了沙子。看膩了過夠了擋路了,曾經的星星珍珠就連破爛兒都不如。」

    聽著自己娘又說起了那無數次提起的言論,蘇婭暗歎了口氣,猶豫著用手比劃了一陣。

    「小輝?」蘇媽一愣,「小輝咋了?他現在也大了,我有找不找男人,跟他有啥關係?」

    蘇婭轉身,從身後的箱子裡拿出了幾個木偶,放到了蘇媽面前。

    看著那惟妙惟肖的人偶,蘇媽臉上掛起了慈祥的笑容,「這孩子手巧,隨他……」

    話沒說完,她就意識到了什麼,將下半句嚥了回去。

    而當看到那沒有臉的男性木偶,和那木偶身上宛若凌遲的縱橫刀痕時,蘇媽愣住了。

    見媽媽不說話,眼睛裡都是錯愕和慌亂,蘇婭默默的趴到了蘇媽的腿上。

    看著那雙瘦小纖細的手將一張字條輕輕放在自己大腿上,蘇媽忍不住留下了豆大的淚珠。

    「我們不能總這樣……」

    「我苦命的孩子,娘也知道我們不能總這樣,可是……可是娘心裡這道坎邁不過去!要不是那個天打雷劈,良心讓狗吃了的男人,你怎麼會這樣?這麼多年我們怎麼會受這麼多的苦!」

    聽著媽媽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頭這麼說,蘇婭緩緩的抬起了頭,再次用手靈巧的比劃了一番。

    這一次,蘇媽徹底的陷入了糾結。

    「我的苦,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傻姑娘,你還……真想得開。」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1 18:01
第187章: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老吳和老鄭的戰爭還在繼續,老哥倆雖然沒明著打起來,但是處處針鋒相對,就連早上起來刷牙都得對著吐對方兩口牙膏沫子。

    李憲在當間兒又不能說什麼,只能讓他們二人自己個鬥法。

    反正有王林和和老秦呢,不動手就行,其他的愛咋咋地。

    廠子裡有朱峰和老朱照看,李憲也不用天天點卯,整個人就閒了下來。每天睡到日曬三竿起,變成了資深鹹魚一條。

    不過這大宅裡比他鹹魚的還有。

    就是李道雲。

    自打老太爺到了宅子,徹底的被老朱的小燒征服,天天喝的五迷三道,興起之時拿著根柴火就舉卦問天,六的一逼。

    鄒妮和李友原本想強行限制老頭每天喝酒不能超過一杯,可是見著之前一宿一宿不睡的老太爺現在跟李憲一起起床,睡得呼嚕震天響,也就沒事兒念叨注意身體,聽之任之了。

    不過這樣的後果,就是每天蘇媽得給這爺倆單做一頓飯——人家都快吃午餐了,這爺倆才起來吃早餐。

    院子裡,看著李道雲就鹹菜喝著清粥,眼睛卻又開始四處亂飄,李憲咳了一下:「爺啊,適量。晚上喝點兒也就罷了,哪有大早上起來就找酒喝的?」

    李道雲知道自己孫子說的有道理,撓了撓脖子憨笑。

    李憲見老太爺跟個孩子似的,也是無奈,轉而問起了吳勝利和鄭唯實的敢情問題,「爺,您看蘇媽跟老吳和老鄭有戲麼?」

    「那誰知道、」李道雲扒拉口粥,將站在鬍子上的米粒彈下去,含糊道:「小吳倒是過來想找我測一卦,可是這人世間的氣運好測,測得無非是起伏之勢。男女之間的那點兒逼事兒,誰又能說的清楚。有的看似了無瓜葛,可是千里姻緣還存有一線,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成了。有的人明明是百年好合,可是哪一方突然什麼時候犯了桃花,便折了一樁姻緣。現在又不是早時候,許三妻四妾,時代變了觀念也變了,所以姻緣算不得,也算不準。我沒理他。」

    聽著老太爺的分析,李憲覺得甚有道理,不住點頭。

    看來三命通會這本事也有時代的局限性啊……

    正這麼感歎的時候,老太爺突然訕著臉湊了過來,「孫兒,爺給你解釋的這麼清楚,是不是得賞點兒酒喝?」

    我親爺!

    看著這堂堂三命通會真傳沒出息的樣子,李憲斷然拒絕:「老頭,為了你的身體,別想!」

    見臉一向最疼自己的二孫子這兒都說不通,老太爺一臉失望:「哎、我就說那老朱太幾把坑人,你說一個小燒做的那香幹啥?我說孫兒啊,你們實在不行把那酒提提價吧,一瓶兩塊五,太他娘便宜那些想喝就喝的王八蛋了。」

    正在喝粥的李憲一聽這話,心中一動。

    是啊、

    太便宜了。

    這麼好的酒,不能總指著走量啊。

    現在銷量上去了,得起高調了啊!

    李憲嘿嘿一笑,放下了飯碗。拍了拍老太爺肩膀,眉飛色舞道:「爺,中午我准你喝兩杯!」

    說完,便穿上衣服和皮鞋,一溜煙兒的跑出了宅子。

    看著自己孫兒身影消失在照壁之後,李道雲訥訥的放下了筷子。

    「這他娘是哪句話說到點子上了呢?」

    ……

    來到了酒廠,便將老朱父子和幾個廠子的骨幹召集了起來。說了想在現有的邦業小燒之上,專門劃出一條生產線來,做高端產品的想法。

    這讓酒廠的一干人等都撓了頭,目前酒廠已經是開動了全部的產能,就這還滿足不了市場供求呢,哪裡還有多餘的生產線可以讓出來?

    更何況,老朱已經將自己的看家本領拿了出來,現在的邦業小燒就已經是他制酒手藝的巔峰了,再整高端,咋整?

    好酒倒是有辦法整出來,無非就是將新酒窖藏,讓色味更加淳郁。可時間上來不及啊?

    等個三年五年再上市?

    黃花菜都涼了怕是。

    這些問題李憲來時的路上都已經想好了。

    之前的豬毛屯的那基建小平房,都是用的最原始的蒸煮方法制酒。在現在的人看來,生產線機器上出來的東西質量穩定,是好東西。可是在李憲看來,這種原始的,手工的,才是真手藝。

    是有靈魂在裡面的。

    現在廠子的技術員都已經完全掌握了流水線的制備工藝,李憲想讓老朱親自負責小燒房這塊,製出更加純粹的酒,充作邦業酒廠的高端產品。

    聽到這個想法,老朱自然是沒意見。

    事情就這麼愉快的定了下來。

    接下來的兩天,李憲先是搞註冊,又到了縣印刷廠,親自設計了一套紙質外包裝,然後又到了陶廠那邊,令其做出了上面帶了簡筆山水印花的陶土瓶子。

    待老朱將第一批手工小燒做出來,灌裝,還是採用黑陶蓋的防偽,然後聯繫了渠道商,直接投放了市場。

    定價嘛……

    平裝的邦業白酒是兩塊五一瓶,這種被命名為精裝版的,定價二十五。瞄準的,就是大酒店和送禮的用戶。

    現在市面上走的最好的禮品酒就是孔府家,度數不高,只有四十二度。與傳統的清香型蒸餾白酒動輒五六十度相比,這是唯一一款低度白酒。

    在沒有老朱的小燒之前,李憲也喝過。

    雖然不得不承認的是,因為山東地區酒文化千年底蘊,在調和勾兌,以及入口入喉的前後中味上,這款酒確實有獨到的地方,但是對於真正懂酒,愛酒的人來說,這種低度酒喝著就是跟鬧笑話似的。

    尤其在喝慣了烈酒的東北地區,這樣的酒一般在桌上擺著,無非就那麼幾種情況——家人朋友送的,不喝不行的。宴會上有女士,照顧酒量不行的。或者乾脆就是招待的人特殊,奔著三十塊錢一瓶的價位,擺闊以表對客人尊重的。

    畢竟在東北地區,再好一點兒的茅台,武陵春都是醬香型,北方人少有喝的慣的。

    所以在李憲看來,靠著邦業白打下的良好群眾基礎,精裝邦業肯定能成。

    在精裝邦業白鋪向市場之後,李憲抱著萬分期待,開始等著經銷商回饋補單訂貨。

    每每想到一瓶成本三塊錢多錢,出去經銷商百分之十的利潤空間外,賣出去一瓶利潤就有十幾塊的白酒,要是賣能有邦業白……不,只要有邦業白三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十分之一的銷量,那下個月廠子的收益妥妥又是翻倍!

    一天。

    兩天。

    三天。

    四天。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天守在酒廠裡等待著返單的李憲越來越洩氣。

    「憲子……咳咳、」

    每天前來匯報銷售狀況的朱峰再一次敲響了李憲的辦公室門,見到睡的臉上都有了紅印子的李憲用期待的目光看著自己,朱峰有點兒尷尬。

    「那啥、和昨天一樣。」

    聽到這話,李憲直接把面前的一堆銷售報表掀了起來!

    報表如大片的鵝毛一般在辦公室房間裡揮舞,一片片落在李憲的頭上,打在他的臉上。

    「媽噠!」

    李憲一拳打在了辦公室的牆上。

    窗外,車間之中職工用錄音機放的《一剪梅》響起。

    「真情,像草原廣闊,層層,風雨不能阻隔~~~~」、

    「啊!憲子,不要這樣!不就是一箱補單的都沒有嗎?」看著一臉頹喪裡的李憲,朱峰立刻上前拉過了他的手,查看有沒有受傷。

    「別提它!」李憲猛地又錘了牆一拳,如此狂躁,將朱峰嚇了一個激靈。

    「雪花飄飄,北風瀟瀟。天地,一片蒼茫。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為,伊人飄香~~~」

    「我好懊惱!」在一剪梅bgm之中,李憲低下了頭去。

    「我李憲自從商以來,沒有一款產品銷量撲街,今日竟然被精裝白酒破了金身!整整五天,連一箱補單的都沒有,沒有一點點全市傑出企業家,黨積極分子的樣子!」

    「不!」

    「不!」

    「不!!!!」

    在房間之中一片紛飛的報表之中,在《一剪梅》那悠揚的笛聲伴奏之中,李憲仰天長嘯。

    「愛我所愛,無怨無悔。

    此情,此情。長留,長留。心~間~~~~」

    窗外,《一剪梅》仍在繼續。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1 18:02
第188章:做,但是不能這麼做

    一款產品滯銷,倒是也不能將李憲擊潰。他沒有那麼玻璃心,只是覺得一剪梅這個bgm有著獨特的魅力。

    辦公室裡那出,就算是戲精附體吧。

    不過很明顯,不懂梗的朱峰是嚇壞了,在將老朱找來了將李憲情緒「穩定住」之後,便立刻召集廠裡的業務員開會,做回訪。

    看著珠峰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李憲將其制止住了,親自拿起了電話,給幾個平時銷量不錯的地區代理商打去了電話。

    第一個打去的,就是北林地區的代理商。

    電話很快捷通,當李憲問及那老闆對邦業精裝怎麼看的時候,對方是一肚子的苦水;

    「李經理,其實我們也想把這款酒賣好啊、一樣是賣酒,邦業白平裝現在一瓶我們賺三毛,但是精裝每賣一瓶我們能賺四塊,當然是想把這個產品走出量來的。可是真是沒人買啊!」

    聽到代理商這麼說,李憲不禁問到了原因。他首先想到的是價位和廣告的問題。

    93年,市場經濟剛剛打開。大量的商品扎堆面向市場,習慣了計劃經濟時代的用票求購,可以說大部分的消費群體,都處於一種茫然的狀態。

    在這個時候,誰能佔領曝光度,誰能佔領顧客的認知度,誰能霸佔住市場的眼球,誰就是王。

    後來的經濟學家將這段特殊的交替時期稱為營銷時代,說的就是在這個年代,商品的本質品質對市場起到的作用,要遠遠的低於營銷帶來的作用。

    縱觀中華的企業發展歷程,幾乎所有在90年代初崛起的企業,都離不開營銷二字。

    最著名的是聯想,柳傳知就是後來經濟學家們嘴裡「市場派」的一個資深代表。當初聯想發展到瓶頸期的時候,聯想的創始人之一,時任集團總工程師的倪中南曾經極力發展芯片技術,但是柳傳知認為投入技術會消耗集團大量資源而且成果未知,不如大力深挖市場來得實在。

    於是倪中南這個技術派的芯片計劃擱淺,後來柳趁著外資品牌大舉進入中華市場,國人企業家們奮力反抗的浪潮,說服了政府採購首先考慮聯想,並且大幅度降低產品成本的營銷和廣告手段,讓集團業務獲得了瘋狂發展一舉奠定了行業老大的地位。

    再後來,這家曾經徹徹底底的營銷了民族情懷的企業,變成了一家美國良心企業。

    說多了。

    不過就說營銷一途,90年代不論是家電行業還是其他製造業,90%存活下來並且做大的企業,都是秉承著貿易為先,製造次之,技術最後的原則。

    並非是不思進取,而是在就是年代的大環境下,只有大力營銷才能活下去——而且或許活得很好。

    通過之前幾次的驗證,李憲已經深深的懂得了這個道理。

    所以當自己的產品出了問題,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營銷方式是不是出了問題。

    但是經銷商給出的答案,讓他感到意外:「李經理,我覺得不是廣告的問題。咱這酒已經在省台和廣播台上打了廣告了,而且邦業白酒平裝現在知名度不低,而且不說這些東西,我們經銷商自己也在積極的做宣傳。這個力度可不低了啊。」

    「那是怎麼回事?」

    得知了這些,李憲是真的迷茫了。

    電話那面的經銷商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了一件事情。巧的是,這件事情也是他奇怪與精裝邦業白賣不動,去下面走了一圈市場,收到的反饋。

    反饋是一家煙酒行那兒打聽來的,那家店的服務員說酒之所以賣不動,是因為上不上下不下。

    顧客要是買送人的酒,一般會選擇茅台這樣拿出去有面子的。而要是自家喝的話,邦業白酒平裝就已經能讓顧客滿意,所以精裝的市場需求並不大。

    「李經理,我這個也就是隨便一說,打聽來的,你可別往心裡去。」

    將這個事情說完,聽到電話之中的李憲沉默了,那個代理商怕得罪人,忙聲明了一下。

    李憲回過神來,說了聲謝謝:「韓老闆,這我得往心裡去。這說的是大實話呀!精裝的這個事情,是我們定位錯了。這樣,你們把針對精裝的活動停了,明天吧,我交代業務員下去,把你們那兒的庫存都先收回來。」

    辦公室裡,聽到他的這個決定,老朱和朱峰大吃一驚:「憲子,酒收回來咋整啊?咱以後就不做啦?」

    和電話那邊的代理商客套了幾句放下了電話,李憲彎腰將地上散落著的報表一張張的都收了起來整理好,然後坐在了椅子上。

    看著不斷問詢的老朱父子,微微一笑:「不。得做。咱們酒廠想要做大做強,高端酒必須做。不過不能這麼上不上下不下的做了,我們把自己看的太低了。」

    「太低了?」

    老朱撓了撓後腦勺,「一瓶二十五還低,那啥算高?上天高。」

    李憲槓不過他,也不準備槓,揮了揮手讓父子二人去忙。他自己,則是隨手扯過了兩張報表,在報表背後開始寫畫起來。

    既然想做好,那就做最好。

    ……

    直到了十一點多,李憲才從辦公室裡出來,此時他的手裡已經多了一份草案。

    見到正好鎖門下班的老朱,李憲走了上去,讓他回家跟楊淑珍說一聲,一會兒到宅子裡去,有事商量、

    李憲現在在老朱家說話比親兒子朱峰都好使,中午吃飯的時候,楊淑珍就到了宅子。

    「憲子,你找嬸子有啥事兒?」

    這一段時間男人和二女都在酒廠忙活,楊淑珍就在家擔起了家務。來的時候身上還穿著圍裙,一看就是中午剛做完了飯就過來了。

    李憲放下筷子,將她叫到了桌上,「嬸,你那個黑陶的手藝,現在還沒扔吧?」

    「那咋能扔?」楊淑珍是那種特別傳統的婦女,家裡是闖關東過來的,規矩大,男人吃飯都不上桌。

    此時坐在李憲旁邊都欠著半拉屁股,桌子上的碗筷一動都沒動:「都是祖上傳下來的,不能扔。」

    李憲點了點頭,「那就好。嬸子,我想給咱們酒廠出一款高端的白酒,但是考慮到咱們酒廠的底蘊還不足,所以想從包裝和賣相這一塊下手。可是想來想去,用瓷瓶玻璃瓶或者是陶土瓶,都顯不上去檔次。我想著,您這黑陶的手藝,能不能出點兒力?」

    一聽這個要求,楊淑娟意外的啊了一聲:「這、這黑陶能行?」

    李憲其實知道。

    在楊淑娟晚年,把癱瘓了十幾年的老朱送走,兒女們的情況也略有好轉之後,是將黑陶制陶撿起來一段時間的。

    不過那個時候的楊淑娟已經不是為了賺錢貼補家用了,而是單純的喜歡這個東西,作為孤獨晚年生活的一個消遣。

    但恰恰是這樣的心態,做出來的那些成品無一不是精美無比。

    邦業白現在缺的不是味道,其實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也不是賣相。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暫且叫逼格吧。

    就以茅台為例子,之所以這個品牌能在全中華的高端酒類市場暢銷,並不是說他的味道可以讓所有人都視若仙釀。之所以能走紅,國酒的名聲站了一大部分。

    畢竟是周總理都親自讚譽過的,這就是政治文化。

    再說目前的名酒新貴孔府家,也並不是味道多好。作為一款只有四十多度的帝都白酒,跟邦業小燒的醇厚一比它就是個渣。

    可是它的營銷做得好,定為了文化高度「孔府」和代表了中華人流傳前年的「家」觀念。

    配合起在央視的廣告,這種潛在的定位,讓其成功的成為了高端家宴或親朋聚會的首選。

    而邦業想做高端,也必須有這麼一個可以稱之為核心賣點的文化內涵。但是邦業這窮鄉僻壤有什麼文化可以炒?

    制酒的歷史底蘊也薄。

    所以李憲只能在傳承了幾千年,而且不論是目前還是以後,都沒有收到多大重視的黑陶身上,動心思。

    楊淑珍聽說自己的祖傳手藝被李憲看中了,相當高興。當即就要回家取來胚泥,藉著宅子後面的瓦窯給李憲演示黑陶的製法。

    李憲緊忙將她拉住,「嬸兒,我不用知道。你就把這門手藝裡教給陶瓷廠就行。」

    一聽這個,楊淑珍為難了。

    「怎麼了嬸兒?不能外傳?」李憲疑惑問到。

    「不是不是、都要失傳了的手藝,還有啥不能外傳的。」楊淑珍搖了搖頭,「可是黑陶這東西講究可多、陶瓷廠那生產線,怕是做不下來……」

    李憲倒是不信這個,什麼東西搬不上生產線啊?

    當即他就打電話將圭長髮叫了過來,讓楊淑珍現場演示打胚泥,塑性燒製。

    當圭長髮和幾個技術員將整套流程看過之後,咧起了嘴。

    「李老闆,您太看得起我們陶瓷廠了。這黑陶,別說我們整不出來,您就是拿京城去,它怕是也得用手工。工藝太他娘的複雜啦!」

    聽到這個說辭,李憲一愣。

    媽的,難不成,老子還得整個手工生產線?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1 18:02
第189章:邦業黑陶協會

    老楊家的制陶傳到這代沒了後繼,楊淑珍本打算教朱峰,可是現在朱峰先是因為倒買倒賣入了大獄,現在更是一門心思的撲在了酒廠上,對此毫無興趣。

    所以當李憲提出想搞一個黑陶協會,並成立一個黑陶配套廠,將邦業和海林的制陶手藝人聚集到這裡,一起黑陶這塊業務做起來,給邦業白酒做包裝配套的時候,楊淑珍很高興。

    這段時間豬毛屯的婦女們都已經動員了起來,圍繞著白酒做工。唯獨楊淑珍,在家裡伺候著老朱父子,雖然嘴上不說,但是肚子裡也是一萬個不情願。

    現在一聽自己的手藝被李憲看上了,而且還有往大了整,積極性很高。

    在將豬毛屯所有的地方想了一遍之後,覺得這協會放在李憲這裡是正好——之前瓦匠們為了修補瓦楞,特意在宅子後面搭建了一個窯。將宅子後面那些破平房利用起來,簡直就是個完美的作坊。

    李憲倒是沒意見,在哪裡都無所謂。跟楊淑珍商量了一番之後,他便立刻將電話打到了劉偉漢那裡,提出了自己想搞「文化產業」來提升邦業白酒的文化底蘊,並推出高檔白酒的計劃。

    對於李憲的要求,劉偉漢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更何況這事兒又不用縣裡出錢。還能帶動一部分人就業,更為難得的是,黑陶手藝這個文化產業的大招牌,聽著確實是挺喜人。

    不出錢,劉偉漢自然要出力。當即在電話裡承諾李憲,黑陶協會和作坊招工的事情就歸縣裡了。

    有了縣裡的支持,很多事情就好辦的多。

    次日,一塊刻著「邦業縣黑陶文化協會」的大牌子就被縣宣傳部的人送了過來。第三天,楊淑珍剛剛帶著人將那兩排平房清理出來。在縣民政局,和勞動局得悉了消息的一些手藝人就趕了過來。

    人數不多,就十幾個。

    都是有過陶瓷製造經驗的,可是歲數偏大,歲數大多比楊淑珍都大。有幾個口口聲聲說自己六十的,但是李憲要了身份證一看,他喵的比李道雲都沒小幾歲。

    想著自己可是要產量的,靠著這一群老人參自己一個月能出多少瓶子?

    他找到了楊淑珍。

    「嬸兒,這麼點兒人可不行啊。」

    李憲的不滿,一樣是楊淑珍的擔憂。可是先是的情況就是這樣子,制陶在以前養不活一家人,是個實用性不高的手藝。特別是在東北這樣的普遍人生活糙的很,痰盂和尿桶比花瓶暢銷了一百倍的地方,制陶的手藝就更凋零。

    這是沒辦法的事兒。

    「嬸兒,黑陶這手藝,好學麼?」見到楊淑珍也是愁眉苦臉,李憲不禁問到。

    楊淑珍沉吟一番,道:「說難挺難,選泥,打胚,制陶,雕花,再到燒製,哪個環節沒有個吧月都不能算是入門。沒有半年把一套手藝學下來,做出來的東西根本就不能看。當初我爹教我的時候,足足用了一年多,我燒出來的陶我爹才誇了一聲不錯。我倒是能教,這手藝能傳下去比什麼都強、就是嬸兒怕你著急。」

    聽到這,李憲樂了。

    「這個好整……」

    ……

    李憲說的好整,就是想按照制陶的工序,專用人才專們培養,選泥工序的就學怎麼選泥,制陶工序的就學怎麼制陶……不以培養大師為目的,以速成和盡快打造一個能夠迅速投入生產的隊伍為目標。

    楊淑珍自然是覺得這樣的做法有點兒不妥,在她看來,將黑陶手藝的一整個體系拆得七零八落,很難將黑陶手藝的精髓傳出去。

    可是面對李憲「任何一門手藝能流傳下來,首要的是讓這個東西對社會產生價值」的說法,楊淑珍也覺得大有道理。

    於是,黑陶協會委託縣勞動局,發佈了一個招收學徒工的廣告。

    趁著打廣告的時候,楊淑珍便和那十幾個老手藝人在協會裡支起了攤子,趁著學徒們還沒上來,開始半研討,半自娛自樂的制陶。

    這樣的熱鬧,讓宅子裡的老頭們很是稀奇,每天沒事兒就去觀看。將宅子已經打理的井井有條的蘇婭看著宅子後面的窯裡天天冒著黑煙,也按耐不住,得了空去楊淑珍那裡瞧熱鬧。

    楊淑珍雖然有了兩個女兒,但是對蘇婭這個雖不能說話,但是心思玲瓏的丫頭很是喜歡。

    「丫頭。過來。」

    見到蘇婭拿著塊小抹布,站在大院裡遠遠的看,楊淑珍擦了擦滿是胚泥的手,對她招了招。

    蘇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瞪大了眼睛。見楊淑珍笑呵呵的點頭,便低著頭走了過去。

    「閨女,喜歡?」

    待蘇婭走上了前去,楊淑珍拉起了蘇婭的手問到。

    蘇婭迷茫的看了看那已經成了型的黑陶,笑了。

    「這丫頭,這又什麼不好意思的?」看到蘇婭臉上的羞澀,笑道:「你要是想學的話,嬸兒可以教你。」

    蘇婭瞪大了眼睛,連忙擺手,做了一個打掃的動作,表示自己沒時間。

    楊淑珍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倒是忘了你還有活兒的事。」

    不過看著蘇婭的眼睛依然沒有離開那在轉盤上悠悠轉著的胚泥上,楊淑娟還是拉起了蘇婭胳膊,將她的雙手握著,放在了那胚泥之上。

    感受著冰涼細膩,帶著淡淡腥味的胚泥在自己的手心裡滑動,蘇婭不禁癢的縮起了脖子。

    「癢癢?」楊淑珍咯咯笑道:「我當初學的時候也是這樣的,不過泥這個東西,接觸的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它是有脾氣的。你得順著它的勁兒來。來,放鬆點兒,把手心攤開。」

    蘇婭瞪大了眼睛,依照楊淑娟的叮囑放鬆了下來。

    手不那麼硬了,原本已經歪掉的胚泥立刻恢復了正形。

    「啊、」看著胚泥漸漸有了形狀,蘇婭開心的看了眼楊淑娟。

    不大會兒的功夫,在楊淑珍的指導下,一塊已經成了瓶型的胚,就呈現在了蘇婭的面前。

    雖然不怎麼完美,但是形狀還可以。楊淑珍拿起刻刀,在上面簡單的勾勒了幾筆線條,然後將胚用魚線割下,送到了窯裡,不大會兒的功夫,一個有點兒歪歪扭扭,但是看起來別有拙樸趣味的瓶子便燒製成功。

    看到那黑漆漆,在陽光下泛著片片啞光色的瓶子,蘇婭拍了拍手,對楊淑珍挑起了大拇指。

    「漂亮吧?」楊淑珍笑呵呵的用報紙將還滾燙的瓶子包了起來,「我爹說過,以前的黑陶比這個還漂亮,有的黑如漆亮如鏡,有的黑中黛藍,還可以有孔雀翎的花紋,還有的不敬任何處理,出爐就是帶著甲骨紋路的,可是現在流傳下來的也就是這純黑一種了。喏,這個是你自己做出來的,就送給你。」

    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院子,楊淑珍歎了口氣:「這公告打出去了,也沒有幾個年輕人過來,要是你有時間的話,就過來轉轉。就算不用這個吃飯,學到手了總算師門手藝。」

    蘇婭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協會大院的門口一陣鬧哄哄。

    「楊會長!哪個是楊會長?來給你們協會送人來啦!」

    院子中人回身一看......

    好傢伙、

    怕是有不下一百人,在一個領導模樣的中年人帶領下,走了進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1 18:03
第190章:哥哥教你玩泥巴

    邦業縣是農業縣,現在又正處於農忙階段。十八到二十五歲的青年,在這個時間段還真就是個稀罕物。所以在黑陶協會的告示公佈出去之後,還真就沒有多少人來應招。

    這個情況反映到劉偉漢那,劉縣長就急了眼——這他媽哪行?

    邦業一個窮縣,現在有人想搞文化產業結合的事情,一不用縣財政支出,二不用政府爭取資源,就一個人的問題還解決不了?

    劉偉漢當即就跟打電話匯報的勞動局局長拍了桌子,「下大力度!哪兒人多到哪兒去給我拉!就算是強行攤派,就算是倒貼錢,也得給我湊夠一百個機靈人來!」

    於是乎,勞動局強忍著苦水兒,從局裡本來就捉襟見肘的資金之中拿出了一部分,打出了黑陶廠學徒期每月補貼30元的優厚條件。

    就這,才有了這一百號人。

    不過這個每個月三十的補貼說高,也真不算高。二十左右的壯勞力,在農忙期只要不懶,七八十塊還是能賺來的。

    所以這一百來人,不怎麼心甘情願。

    自打來到了協會大院,鬧哄哄的問這問那,將沒怎麼經歷過世面的楊淑珍整的焦頭爛額,無奈之下,只好讓蘇婭趕緊去大宅裡找李憲來鎮場子。

    當李憲被蘇婭連比劃帶拽的來到黑陶協會,弄明白情況之後,簡直是哭笑不得。

    看著一群眼睛裡全是孔方兄,鬧鬧哄哄的詢問學徒期多久,能不能耽誤秋收打工的學徒,他決定得把這群一點兒遠見都沒有的王八蛋們心態擺正。

    「安靜!」

    站在人群之中,他大吼了一聲,「我知道你們都是奔著什麼來的,無非就是看著現在一個月有三十塊錢拿。想來這兒混事兒,混個百來塊錢之後回家去該幹啥幹啥,對吧?」

    他這麼一說,倒是沒人跟他強——事情的確是這麼個事情,情況也的確是這麼個情況。

    見一群人不說話算是默認,李憲哼哼一笑:「但是我要告訴你們,沒有那麼長的學徒期給你們混。按照我的計劃,學徒期只能給你們半個月,甚至是更少的時間!」

    一聽這,學徒們炸了。

    「日哦!半個月才十五塊錢,這還干個毛蛋啊!」

    「是啊!現在上地半個月還能賺個五六十呢,犯得上在這兒耽誤啥時間?走了走了!」

    「我就說這個什麼制陶就是扯犢子,耽誤老子一天的時間,嗨、」

    看著一些人已經萌生了去意,李憲頓了頓,再次高聲道:「之所以要求學徒時間這麼短,是因為我們馬上就要用到能熟練掌握制陶環節的工人!在你們的身後,那些平房裡,就是我們的黑陶廠。在你們的學習期裡,協會將會依據你們對技能的掌握能力,擇優錄取一批人進廠直接工作。在這裡,不怕先給你們露個底兒。進廠之後成為正式職工,工資底薪一百每月,外加計件!」

    一聽這個,剛剛轉身的一批人立刻回了頭。

    「真地?」

    「不是忽悠吧?」

    「不可能不可能、陶罐這玩應兒不能吃不能喝的,這廠子能挺多長時間?」

    面對各種質疑,李憲一樂:「這個黑陶廠,是咱們邦業白酒廠最重要的配套。還不怕告訴你們了,要不是現在急缺人手,找不到制陶手藝人,盡快把生產抓起來,我們才看不上你們這群啥也不會的呆瓜!廢話不多說,想學手藝賺錢的就留下,不想留的不強求,自便!」

    話說的不客氣,但是一群人沒有沒有一個人離開!

    為啥?

    現在邦業人誰還不知道白酒廠是個啥狀態?

    可不是原先工資都發不出來的倒閉廠了,那可是日進斗金的企業!

    這黑陶廠要是酒廠的配套廠,那前途還能短嘍?

    一百來號人,態度立刻端正多了。

    ……

    「你還真有辦法、」

    看著一百號人席地而坐,等待著老師講課,楊淑珍擦了擦頭上的汗說到。

    李憲苦笑搖了搖頭,「這算是什麼辦法,無非就是許之以利罷了。對了嬸兒,你準備怎麼教他們?」

    這幾天經過和那十幾個手藝人的研究,楊淑珍已經歸結了一套初步的教學法子;雖然李憲的要求是分工位進行專項教學,但是考慮到來的人不一定對陶藝有什麼基礎,楊淑珍決定在前三天對他們進行一個淺顯但是系統制陶流程演示,讓學生們先瞭解黑陶手藝的大概。

    然後再根據學生的表現和意願進行分班。

    李憲對這個不太懂,只是見楊淑珍有了自己的主意,也不插手。閒聊幾句之後,便讓楊淑珍開始。

    他自己,則是抱著看熱鬧的態度,拿了個小馬扎坐在院子裡旁聽。

    楊淑珍冷不防面對這麼多的人,還有些抹不開臉。不過適應了一會兒之後也就好多了。

    將黑陶的傳承和黑陶製品的一些特點說了一遍之後,便拿出了泥胚現場演示起來。為了讓學生們熟悉泥性,她給每個學生都發了一些黑泥,讓他們自己動手感受。

    好奇之下,李憲也上前拿了一大團,見一旁的蘇婭眼巴巴的看著,他微笑著將那拳頭大的黑泥掰了一半兒,眉飛色舞的遞了過去。

    「喏,小妹妹,哥哥教你玩兒泥巴。」

    蘇婭拿過泥巴,嘴一撇。大步走到了一旁,將剛才那個自己親手塑造的黑陶瓶拿了過來,放到了李憲面前。眉毛一揚,指了指瓶子,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看到那頗有拙意的瓶瓶,李憲意外:「你做的?」

    蘇婭一揚下巴。意思分明是——我厲害吧?

    這回輪到李憲撇嘴了,「醜死了。你看你這瓶子七匾八不圓的。泥巴可不是這麼玩兒的,來來來,好好坐這兒,哥哥教你。」

    蘇婭眉頭一皺,伸出舌頭對著他用手指刮了刮臉。

    見小妮子還瞧不起自己,李憲嘿了一聲,當即將那團黑泥掰開一塊,開始捏了起來。

    制陶他肯定是不會制陶的,上輩子這輩子都不會。但是掄起捏橡皮泥,那李憲可是胸有成竹。

    畢竟,他可是在大學裡玩兒過手辦的人啊!

    一邊將手裡的黑泥團揉成團團,李憲一邊仔仔細細的看了看蘇婭。然後,就手裡的泥巴開始塑形狀。

    不大一會兒,一個不是那麼寫實,但是在容貌神態上與蘇婭有七分相似的q版人偶頭像,便出了個大概。

    在蘇婭瞪大眼睛注視之下,李憲又迅速的捏了跟蘇婭差不多的馬尾頭和完全與人偶頭像不成比例的小小身子按了上去。

    一下子,一個足以萌出人一臉血的小人偶,便呈現在了蘇婭的面前。

    「看到了嗎?這才是黑陶!吶,一會兒讓楊嬸兒給你送窯裡烤出來,這個就送給你學習了。要是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晚上來我房間請教。」

    背著手,帶著一副宗師範兒,李憲傲然起身,「記住!我說的晚上是九點以後,一個人來哦。」

    「略!」蘇婭嫌棄的將玩偶扔在了地上的小桌上,吐出了半截舌頭以表鄙視。

    再一次吃了癟,李憲搖了搖頭,閃了人——院子裡太他媽熱了。

    他前腳剛走,身後的蘇婭立刻將玩偶撿起捧在了手心。

    看著那與自己有七八分相像的表情..(??ˇ?ˇ??)…,

    她噗嗤一笑,然後勾起了嘴角。

    (????)

    ......

    就在蘇婭捧著手心裡的玩偶自顧自歡喜的時候,躲在平房後面,看了一對狗男女勾勾搭搭半天的朱娟冷哼了一聲。

    「媽!我也要跟你學!」

    正在楊淑娟對眾人講解泥性的時候,朱娟大步走了過來。

    見自己一向對黑陶沒有一點點興趣的閨女突然反性,楊淑珍別提多高興,立刻給她拿了個小馬扎,讓其坐到了自己身前。

    朱娟悶著臉,掰了一塊黑泥,也不聽課,就自己在那兒擺弄了起來。

    兩個小時之後。

    下了課了學生們都圍到了朱娟身前。

    經過這麼一會兒,已經打定了決心想要在協會裡好好學手藝然後進廠工作的學生們已經動起了心思。

    楊淑珍是協會會長,那面前剛才管楊老師叫媽的這位,可就是大師姐了啊——得好好巴結。

    「哎呀!大師姐就是不一樣,你看看這猴子捏的!有模有樣!」

    「嗯呢嗯嗯!一瞅沒有個十年八年功底都捏不出來!」

    聽著周圍一群不知死活的七嘴八舌說自己捏的李憲竟然是猴子,朱娟雙拳緊握,一張臉差點兒沒揪出十八個褶。

    「哎呀?大師姐你臉怎麼黃了呢?是不是不舒服?快進屋躲躲陰涼!」

    朱娟一把將過來扶自己的胳膊打開。

    「天冷,塗的蠟!」

    看著小地桌上的那些「猴子」,她咬牙切齒的說到。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1 18:03
第191章:大力出奇跡

    蘇婭徹底迷上了黑陶。

    每天上午將宅子收拾完,下午便半個小馬扎跑到楊淑珍那裡和一群年輕人一起學習。因為不是協會的學徒,楊淑珍也沒特意的讓她學習哪個環節。又因為時間上的不固定,小丫頭也是趕到哪兒就聽到哪兒。

    從製造環節上區分,整個黑陶手藝大致可以分為選料,加工,燒結三大部分。

    料選的好不好,是保證黑陶質量的主要環節。而加工的好壞主要取決於製作者的藝術修養,而燒製工藝則是重中之重,一款黑陶能不能稱之為黑陶,主要取決於燒製。

    根據這三大環節,經過三天的教習,協會裡已經給新來的這批學徒工分了組。

    小啞巴下午趕到的時候,正巧看見朱娟掐著腰站在院子裡,指揮著選料組那十幾個小伙子,將剛剛從河邊兒找出來的河泥進行制備。

    邦業縣位於諾敏河的中下游,周邊的河泥比較細膩。根據黑陶選料的要求,河泥必須要經過5年以上風凍的陳泥。只有風凍完全的陳泥才不易開裂,且使用方便。

    所以選料這活兒是個髒活累活,楊淑珍甚至都不用考慮,直接就將那一百人裡最壯實的安排到了選料組。

    看著朱娟挽著袖子,對一群身上沾滿泥漿愁眉苦臉的小伙子呼來喝去,支使他們將紅泥稀釋泥濾網,然後攪拌調密,再放入協會一旁的高地上晾曬和泥甩條備用,蘇婭偷偷一笑——現在看到朱娟,她就能想起猴子事件。這兩天,楊淑珍的親閨女捏人捏出猴子樣的笑話已經在協會裡傳開了。

    本來,看著一群說自己捏人像猴子的傢伙干髒活,朱娟心裡別提多出氣。可是看到那個惹人厭的小啞巴施施然過來,似乎還偷偷的看著自己笑,她整張臉又陰沉了下來。

    哼。

    也不知道這小妮子哪兒好。

    看了看蘇婭有點兒發黃的馬尾,朱娟一甩自己又黑粗又長的大辮子。看了看蘇婭那白色的確良襯衫下的胸脯,朱娟傲然一笑。看到蘇婭那粗布闊腿褲子下面的屁股蛋兒,朱娟撇了撇嘴,翻了翻白眼兒。

    「姐,你說的那個小狐狸精,該不會就是她吧?」

    朱娟身邊,一個臉蛋兒圓圓的小丫頭片子,看著她連撇帶剜的眼神兒,扯了扯她的袖子。

    「嗯呢、就是她!」朱娟一瞇眼,說到。

    「好漂……」小丫頭片子剛想誇,見自家姐姐的面色不善,趕緊將後邊那字兒嚥了回去。

    「漂個屁漂!瞅瞅她那樣兒,小靜你說,她哪有一點兒能比得上你姐我?黃毛丫頭一個,胸脯沒有五兩肉,屁股跟個桃兒似的,一瞅就不好生養。切。」朱娟又剜了一眼蘇婭,收回了眼神兒。

    「……」她身旁,在海林學成了裁縫,又幫著師傅家忙活了一個多月才到了邦業的朱靜久久無語。

    看了看蘇婭那被朱靜完全忽略的的身段,皮膚,長相,她拍了拍自家大姐粗粗的胳膊,憋紅了臉,道:「嗯呢姐,你說地對!」

    說者違心,聽者當真了。

    朱娟傲然一挺胸,看著蘇婭從一處平房之中拿出了兩個已經制好,陰乾了一宿的瓶胚往窯那邊兒走去,她眼珠一轉,一把拉起了自家妹子。

    「姐你嘎哈去?」

    「媽這會兒沒在,我去收拾收拾她!」

    「哎?姐,這不好吧?」

    朱靜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被朱娟像風箏一般的拽跑了。

    ……

    協會用的這個窯平時是宅子裡燒瓦用的,不大。

    可是都是老瓦匠們為了修補宅子自行搭建的,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十幾平方米的窯,燒窯烘房,該有的都有——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老手藝人對自己幹活兒用的東西從來不對付。

    現在兼具著黑陶協會的燒結教學大任,窯上幾乎天天白天不斷火。

    蘇婭這兩天已經和那幾個燒窯的老手藝熟識了,拿著自己從選泥再拉胚修胚親手製作的兩個胚瓶到了窯邊兒的時候,便得到了一番誇獎。

    胚瓶做的不錯,雖然表面沒有經過任何的貼花和雕刻,看起來簡簡單單。可長貫口胚瓶看起來相當古拙,更難得的是胚泥拉到很薄,調泥調得也相當的細膩。兩個胚瓶都有將近兩尺高低,海碗粗細,可是入手極輕。

    雖然達不到黑陶極品之中薄如蛋殼的程度,但是對於一個剛剛接觸了黑陶不到十天的初學者來說,做出這樣的胚瓶已經堪稱悟性絕頂,對於黑陶的泥性領悟的相當深刻。

    在燒窯師傅的誇讚之中,蘇婭瞇起眼一笑,用手比劃了一陣。

    宅子裡放置古董的立櫃太多了,可是翻遍了兩個倉房,小丫頭也沒找到什麼可以陳列上去的東西。

    看著李憲屋子裡和堂屋的櫃子上空空蕩蕩,小丫頭決定自己親手燒製一些瓶瓶罐罐將其填上。

    這才是她迷上黑陶真正的原因。

    如果追尋實用,普通的黑陶製品直接高溫烘烤冷卻之後就算完活兒。但是要是為了好看,那門道可大了去了。

    按照楊淑珍的教導,蘇婭隻身來到了烘房之中,尋了個好地方放好,便馬上出了去——太熱了,只一會兒的功夫,她就已經一身的大汗。

    站在窯邊兒,正揩拭額頭汗水的時候,蘇婭便聽到身後有人叫了自己一聲。

    「喂,小啞巴。」

    一回身,便見到了朱娟和一個自己不認識的姑娘走了過來。

    朱娟一直對自己不客氣,蘇婭不太喜歡和其打交道,但是看到朱娟身後那個長著一張團團臉的丫頭,她咧嘴笑了笑。

    看到小丫頭片子躲到了朱娟身後偷偷的打量自己,蘇婭又是一笑。不理朱娟話裡話外的挑釁,逕直離去。

    見人理都沒理自己,已經準備好的一套嘲諷竟然吐到了棉花上,朱娟感覺自己胸前憋了口氣上不來。

    「嗨呀!我看錯你啦!原來你不只是啞巴,你還是聾子!哈哈……哈……哈、哎、」

    看著自家姐姐一幅懊惱的樣子,朱靜悄悄的扯了扯朱娟的袖子:「姐,她都不能說話,你跟她過不去幹嘛啊?走吧、我還去爸和大哥那兒瞅瞅呢。」

    朱娟本來覺得自己落了個沒趣兒,已經很尷尬,現在竟然臉自己妹子都向著外人,心裡更是不爽。再想到之前李憲給那個小狐狸精捏的小人兒,心裡就想有條蟲子咬似的,一萬個膈應和不舒服。

    「不行!」看著蘇婭遠去的背影,她跺了跺腳,揚起地上的一片灰塵,「今兒非得治治她!瞧那副樣子,一個打掃衛生的小保姆,傲什麼傲?」

    「哎呀姐!」

    不顧自家妹妹的拉扯,朱娟眼珠一轉,逕直向烘房裡走去。

    燥熱的烘房之中,只一眼她就看到了那兩個瓶子。瞧著那自己怕是學上一年都不定能整這麼圓的瓶子,朱娟心裡更是來氣。

    直接轉身出了烘房,在地上抓起了一把碳渣子用報紙裹了,再次回到烘房之中直接塗在了那兩個瓶子上面。

    看著碳渣將那光潔細膩的瓶身糊得渾畫,朱娟心裡舒服多了。一邊想著蘇婭明天看到瓶子時候的表情,朱娟一邊嘿嘿奸笑。

    計謀得逞的快感,讓她感到一陣眩暈。

    烘房之外。

    久久不見姐姐出來的朱靜叫了幾聲沒人答應,終於忍不住焦急冒著滾滾熱氣進了烘房,見到躺在地上還一臉傻笑的朱娟,尖叫了一聲。

    「快來人啊!不好啦!我姐中暑啦!」

    ……

    想要黑陶的品相好,一般要燒一整天,然後封閉窯門讓碳滲入胚體冷卻一天半再出窯,才能算是成品。

    次日下午時分,蘇婭哼著無聲的小調來到了燒窯。剛剛走到烘房門口,便見到了一臉蒼白的朱娟在昨天那個小丫頭的攙扶下等在那裡。面色蒼白,額頭上汗珠滾滾,正像一隻大狼狗一樣瞪著眼看著自己。

    蘇婭不敢和那樣的目光對視,忙低了頭走進了烘房。當尋到昨天自己放置瓶子的位置,兩個表面麻麻賴賴,像是過了敏一樣身上全是小疙瘩的瓶子,蘇婭瞪大了眼睛。

    當她用爐鉤子將還滾燙的瓶子勾出烘房,看清楚瓶身面貌之時,她眼裡已經泛起了淚花。

    正在這時,身旁幾聲虛弱的笑聲傳來:「哈……哈哈……這燒的是啥啊?毛毛蟲瓶子啊?」

    蘇婭不傻,這一瞬間就明白了是誰在搞鬼。

    她將爐鉤子往地上一扔,邁開步子就來到了朱娟面前,帶著滿臉的質問回身一指瓶子,又將手指頂到了朱娟的鼻子上。

    朱娟一把將她的手打開:「嗯吶,就是我整地,咋地吧?還想吃人吶?」

    見自己的懷疑對像承認,蘇婭緊緊的咬起了嘴唇,紅紅的眼眶裡淚珠已經打著圈兒。

    她倔強的上前一步,使勁兒的將毀壞自己瓶子的罪魁禍首推了一把——可是沒推動,倒是把自己摔了個屁墩。

    見她這個樣子,朱娟反倒更加開心:「嗨呀,昨天我不小心,往你那瓶子頂上撒了把碳渣子。咋?嫌瓶子不滑啦?不滑沒事兒,我給你洗洗!」

    沒等蘇婭從地上爬起來,她從烘房旁邊的一個大缸裡舀了瓢水,直接對瓶子潑了過去!

    此時的瓶子剛剛從烘房裡拿出來,溫度還極高。而且瓶子此時已經完全脫水質硬,這麼高的溫度,遇到水之後肯定是會炸開的。

    「啊!」

    看著空中一道水幕直直的向自己的瓶子潑去,蘇婭一伸手,眼淚直接就淌了下來。

    噗吱~!

    啪!

    刺耳的沸水聲伴隨著兩聲爆音在窯邊炸響。

    蘇婭在地上坐了好久,才抹乾了眼淚從地上爬起,默默的走到了自己的瓶子面前。撿起那已經炸成了幾片,還燙著手的碎片,不禁想起了似乎已經被自己忘記了的那段時光——被人欺負的時光。

    正當她想痛哭之時,卻突然發現了什麼似的,愣住了。

    她好奇的用手指掐起了一小塊碎片,看到那絕對不同於尋常黑陶的色彩和紋路……掛著淚珠的長長睫毛撲閃了幾下。

    一時間,她竟然有些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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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