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巫師自遠方來 作者:空痕鬼徹(已完成)

 
Babcorn 2018-10-10 20:23:0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22 609578
Babcorn 發表於 2019-5-23 14:16
第三百零四章 諾蘭·厄德的忠誠

  御劍騎士團…亦或者說這個帝國之內所有能大搖大擺走進天穹宮,在御前內閣和皇帝面對面的傢伙,有好有壞,但洛倫基本上和他們所有人都打過交道了。

  其中有朋友,盟友,相互看得順眼和不順眼的傢伙,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就是沒有敵人——靠著夏洛特靈活的外交手腕,強勢崛起的拜恩居然沒有在帝國境內沒有樹敵,可以說是幸運到了極點。

  北面的波伊,西南的阿爾勒,西北的艾勒芒,南方的矮人…夏洛特一邊用貿易商隊鋪設她的交際網,一邊淡化洛倫在幾次戰爭中造成的影響,讓大多數人很難感覺到拜恩的變化,也就讓天穹宮和教會連對拜恩動手的藉口都沒有。

  直至拜恩主教之爭,夏洛特才露出了她身為金獅子的利爪和獠牙。

  分化帝國與阿爾勒,最終讓阿爾勒公國不得不倒向拜恩並建立聯盟,正式確立了拜恩在帝國南方的絕對權威。

  在這過程中起到決定性作用的阿爾勒之主厄德家族,嚴格意義上說算是都靈家族最重要的一個盟友,雙方的關係親密程度直接與拜恩在南方的話語權掛鉤。

  雖然對方是個實實在在的真流氓,也正因為知道這一點,夏洛特才能毫無顧忌一丁點臉面不留的威逼利誘這傢伙。

  但聯盟是一回事,好惡則完全是另一回事;無論夏洛特還是洛倫,兩個人對阿爾勒大公諾蘭·厄德都沒有一星半點的好感。

  “看起來,我們的拜恩公爵似乎有些疲憊啊?”

  面帶微笑的諾蘭·厄德在一眾阿爾勒騎士的簇擁下,騎著馬搖頭晃腦的走近前來;但無論怎麼搖頭晃腦,那雙狼似的眼珠始終與黑髮巫師對視著:

  “當我聽說洛泰爾天降暴雨,而布蘭登殿下又勒令您必須在半個月內趕來的時候,我可是相當替您擔心的——剛剛經歷了洛泰爾之戰,傷痕纍纍疲憊不堪的大軍馬上就要在暴雨中強行軍……”

  “在我看來,簡直和讓您去送死沒什麼兩樣;而令我感到自責的是,當時的我並沒有站出來替您申訴兩句,讓殿下回心轉意。”雖然是在道歉,一臉痞氣的諾蘭·厄德目光卻充滿了玩味:

  “因為那時營帳內剩下的一百人…不論是波伊的彎刀女大公,艾爾伯德大師,亦或者被您在帝都保衛戰救下的帝國騎士…他們都很安靜,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向殿下抗議。”

  “不知道他們怎麼想,但我認為自己必須因為這件事向您道歉…真心實意的。”

  話音落下,諾蘭·厄德收起笑容,十分鄭重的向洛倫鞠了一躬。

  “謝謝,阿爾勒大公閣下,您真是太好心了。”

  點點頭,洛倫同樣很是“真誠”的微微一笑。

  “不,這一切都是應該的。”用力搖搖頭,諾蘭·厄德特別正式的看向黑髮巫師:“現在全帝國上下都知道,布蘭登·德薩利昂殿下是帝國的旗幟,而您和拜恩則是帝國的支柱!”

  “只要有拜恩公爵在,帝國就沒有打不贏的仗,戈洛汶保衛戰已經足以證明,只有當赤血堡與天穹宮攜手並進的時候,帝國…才是強大而不可戰勝的帝國!”

  毫不吝嗇的讚美,讓黑髮巫師身後的拜恩騎士們十分受用,表情中露出了對這位阿爾勒大公的幾分好感;一旁的女精靈莉雅則古怪的看著他們倆,滿心困惑這世上怎麼還有崇拜這個大騙子的蠢貨?

  只有艾勒芒大公尤利·維爾茨始終沉默著面無表情,銀灰色瞳孔流露著一絲隱藏很好的鄙夷。

  他記得很清楚面前這位阿爾勒大公在高地之戰時,還曾經和自己說過什麼“野心家的下場”之類的內容,毫不掩飾對洛倫和拜恩的敵意。

  “當然,還有您…永遠對帝國忠心耿耿,盡忠職守的艾勒芒大公!”

  猛地抬起頭,諾蘭·厄德維笑著看向面帶冷意的尤利·維爾茨,毫不尷尬:“如果說哪一支援軍出現在戰場上最令人安心,那必定是艾勒芒。”

  “勇敢的雙手劍士們一次又一次用他們的血勇向帝國證明,他們手中的利劍才是帝國最堅固的護盾,毫不誇張的說,甚至比薩克蘭軍團的盾牌還要令人放心!”

  面對阿爾勒大公的恭維,尤利·維爾茨只是冷漠:“您過譽了。”

  “過譽?不…我只是遺憾我們認識的太晚了——生活在阿爾勒那樣一個惡人遍地的國度,我總是希望自己能認識更多您這樣夠朋友的好人。”諾蘭·厄德真心實意道:

  “比如說…您應該一直沒有把我們彼此間的小秘密告訴尊敬的拜恩公爵——換成我叔叔,他早就把我賣個乾淨了,哈哈哈哈哈……”

  安靜的氣氛中,只能聽到阿爾勒大公一個人真誠而毫不掩飾的大笑不止。

  尤利·維爾茨的表情變得難看了幾分。

  “小秘密…什麼小秘密?”

  滿臉好奇的女精靈突然開口,打斷了他那爽朗的笑聲。

  “哦,這位是……”

  諾蘭·厄德眼前一亮,死死地盯著女精靈那雙祖母綠似的眸子。

  下一秒,他將目光移向了旁邊的黑髮巫師,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如此,怪不得拜恩公爵會心甘情願的肩負起洛泰爾的戰事,似乎不僅僅是因為那裡的風景啊。”

  “還是因為有這般英姿勃發,令公爵也會心動不已的精靈小姐……”

  話音落下的瞬間,洛倫的表情一僵。

  因為他已經看見一道黑影,呼嘯著刺向阿爾勒大公的面門!

    “鐺——!”

  就在所有人還未察覺的剎那,諾蘭·厄德手中的戰刀同時揚起,搶在最後一刻將矛尖擋在了身前。

  驚呼聲四下炸響,面色驟變的阿爾勒騎士們紛紛拔劍,作勢便要一擁而上。

  “都給我把武器…收回去!”

  怒喝著的諾蘭·厄德拚死抵擋著槍尖傳來的力道,嘴角依舊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

  簇擁在周圍的阿爾勒騎士紛紛收劍入鞘,但依舊警惕的盯著女精靈的一舉一動。

  “抱歉,尊敬的洛泰爾女爵。”諾蘭·厄德嘴角上揚,與女精靈四目對視著:

  “只是開個玩笑,沒有任何別的意思。”

  “是嗎?”

  冷哼一聲,雙眼眯成一條縫的莉雅冷哼聲:“下次再敢開這種‘玩笑’,別想著還能那麼容易糊弄過去。”

  “呲——鐺啷!”

  上揚的槍尖在刀身上拽出一串火花,幾乎同時,再也握不住刀柄的阿爾勒大公右手一鬆,讓戰刀掉落在地。

  顫抖的右手像是僵住了似的,“懸停”在他胸前。

  冷哼聲的女精靈很是“不經意”的朝黑髮巫師瞥了眼,小得意的表情彷彿在告訴他“你看,我夠克制了吧”之類的話。

  隱隱能感覺到背後夏洛特目光的洛倫,只能頭也不轉的乾笑一聲。

  真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而對面的阿爾勒大公則已經收起了笑容,帶著一絲肅穆的神色按住胸口,微微頷首:

  “尊敬的拜恩、洛泰爾與艾勒芒大公,以及諸位隨大公們征戰的閣下們;奉東薩克蘭親王兼帝國皇儲和唯一繼承人布蘭登·德薩利昂殿下的名義,在此歡迎諸位!”

  “諸位的大駕光臨將成為一個標誌,一個令帝國上下團結一心的標誌——意味著我們將全力以赴,與亞速爾精靈展開不死不休的血戰,直至最後一刻!”

  鏗鏘有力的話語和肅穆的表情,簡直和剛剛的阿爾勒大公判若兩人,以至於女精靈的臉上寫滿了困惑,猜不透這位一會一個模樣的阿爾勒大公究竟是個怎樣的傢伙。

  相較之下的黑髮巫師則冷靜的多,彷彿很能理解對方的這種變化——裝模作樣,是每一個流氓和騙子都必須具備的基本素養。

  “為了迎接諸位,殿下已經籌備了大批營帳,食物和飲水和取暖用的燃料,劃分好了新的營區用來安置大家,每一位願意為帝國而戰的勇士都將能得到舒適的住處,熱食和乾淨的飲料,並且有充足的時間供大家休整!”

  完全沒有在意周圍極少數嘲諷目光的阿爾勒大公,依然一本正經的大聲呼喊著:“今日夜晚還將有一場盛大的迎接宴會,屆時殿下將親自歡迎諸位的到來!”

  “歡呼吧,薩克蘭帝國的戰士們,我們的勝利必將千古流傳,建立的功業將會是後世之人永遠無法償還的恩情,帝國萬歲!”

  “帝國萬歲————————!!!!”

  伴隨著一陣激昂的歡呼聲,高舉戰旗的三大公國士兵們人人臉上都露出了欣喜的顏色——在接連大戰和不間斷的急行軍之後,沒有比休整的消息更能讓他們感到高興地了。

  戰士們興高采烈的踏著整齊的步伐,在負責嚮導的阿爾勒騎士們帶領下向著為他們準備的營區而去。

  “諸位,帝國需要你們的幫助。”

  直至所有人都走遠了,表情再度一變的諾蘭·厄德凝重的抬起目光,看向黑髮巫師:“尤其是您拜恩公爵,某種意義上說眼下帝國的命運就握在您的手中!”

  “您這一會一個模樣的,是在搞什麼呢?”沒等黑髮巫師開口,女精靈便已經冷冷的搶斷道。

  諾蘭·厄德毫不在意的一笑,抬手攔住了還想說什麼的艾勒芒大公。

  “我知道您看我不順眼,洛倫·都靈閣下…事實上我也差不多,厄德家族對囂張傲慢的都靈家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的好感。”諾蘭·厄德聳聳肩:“但相較於我,您應該更瞭解我們的東薩克蘭親王兼皇儲,布蘭登·德薩利昂殿下。”

  “您一定知道,我們的這位殿下並不是無時無刻都能保持理智,絕不意氣用事的人——不,應該是恰恰相反,他幾乎無時無刻不是在意氣用事,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被天穹宮的貴族如此反感,因為他太隨性了!”

  “平心而論,我其實對布蘭登殿下十分抱有好感;想想看一個掌握了至高權力的人如果不能隨心所欲,那麼權力又有什麼意義?如果不能用權力攢取更多的權力,那麼它也只是一個折騰人,而且無窮無盡的麻煩!”

  “正因如此,在下才自始至終對布蘭登殿下忠心耿耿,盡職盡責的完成他交給在下的每一個命令,直至……”

  “說重點!”

  黑髮巫師冷冷打斷道。

  “……直至不久前,殿下讓我將兩個亞速爾精靈武士活著剝皮了。”

  看著三人毫無變化的目光,諾蘭·厄德自嘲一笑:“當然就如諸位所想的那樣,在下毫無顧忌,更沒有半點猶豫的執行了這個稍微有些殘忍的命令。”

  “可隨後發生的事情,就讓我意識到布蘭登殿下這麼做已經不完全是出於彰顯他的權威和報復,而只是純粹在隨心所欲而已。”阿爾勒大公的語氣逐漸凝重:

  “三天前一個亞速爾精靈在越過邊界時被波伊驃騎兵發現,盤查後發現他是精靈王子身邊的隨從,而他不顧一切逃到這邊是為了送來一個情報。”

  “羅德里亞·亞速爾,他打通了埃博登城下的地下通道並且在裡面塞滿了燃油,引火劑,煉金炸彈和各種可怕的魔法玩意兒,準備把這東西當成最後手段,拖著幾十萬精靈和帝國大軍一起同歸於盡。”

  “可即便如此,殿下依舊沒有改變他的想法;他甚至把這當成了敵人的挑釁,準備過幾天就正式開戰。”

  “哪怕…要冒著將埃博登炸上天的風險。”

  沉重的語氣,驚詫四座的情報,讓原本表情各異的黑髮巫師三人也不由得認真起來。

  片刻後,還是女精靈忍不住率先開口:“這可能只是個幌子,敵人用來欺騙我們讓我們不敢進攻的小把戲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面對質疑,諾蘭·厄德微微一笑。

  “沒錯,您說的非常正確——事實上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即便這個炸彈是真的,八成也是敵人用來要挾的手段而已,但是……”他話鋒一轉:

  “我們賭得起嗎,帝國…賭得起嗎?”

  艾勒芒大公面色一變。

  “不論它是不是真的,或者一切只是個謊言,已經在這場戰爭中傾盡所有的薩克蘭帝國的,都不能冒這樣的風險——因為這裡是我們的土地,我們不是光腳不怕穿鞋的,我們有顧慮!”

  “我們…賭不起。”
Babcorn 發表於 2019-5-23 14:16
第三百零五章 危險,計畫,執行者

  “當我們的武士們在清理埃博登的廢墟,發現城市下方那些四通八達的地下通道時,猜猜看我最先想到了什麼?”

  “沒錯,我猜到了這東西八成是帝國人建出來,用來在遇到危險的時候逃跑的;或者還有另一種可能,在必要的時候躲避某些災害的。”

  “情況也差不多是這樣——我們第一次進攻埃博登的時候,我們的老朋友洛倫·都靈就是利用這座城市複雜的地下交通網,在兵力絕對劣勢的情況下還在城破之後硬撐了將近半個月。”

  “可事實上真是如此嗎?這些堅固的要死的地下通道建立時間絕對超過上百年,甚至有可能和這座城市的壽命一樣久遠;我不覺得一百年前的帝國人就能猜到這座城市會被我們攻陷——那樣他們為什麼不加強這座城市的城防呢?”

  “哦!還有最重要的,作為一個必要時逃跑用的地下通道唯一的出口居然是對準海岸的下水道排污口,這得是何等天才想出來的絕妙設計,我要是有這樣的部下絕對讓他不得好死。”

  “所以我得出了結論,那就是這個地下通道並不是為了逃跑,相反它才是真正最古老的埃博登城;最關鍵的就是我發現了一本巫師塔遺留的書,上面就是這麼寫的——最古老的,真正的九芒星巫師塔,以九芒星聖盃之力築造。”

  “遍佈埃博登地下,充斥著虛空之力的地下通道…嗯,你猜我想到了什麼?沒錯,如果我在裡面塞滿了各種各樣的爆炸物,再將幾架發射器埋在地下;我們不僅能將整個城市,而是整個‘埃博登’都炸上天!”

  “城內的亞速爾精靈,城外與我們作對的帝國大軍…都將不得好死,通通都得在這場爆炸中灰飛煙滅,作為他們打敗我的驚喜!”

  “甚至這都不是最精彩的,最精彩的地方在於這樣的爆炸所造成的,完全不受控制而膨脹的虛空之力,將會導致十分可怕的結果。”

  “沒錯,就像我們已經飽受虛空之力侵蝕的故土那樣…現實被完全扭曲,土地和周圍的生態都變得亂七八糟,一切活的和死的都被虛空之力徹底侵蝕,邪神傀儡一個接著一個出現,膨脹的虛空之力無法得到抑制,最終從埃博登開始,將整個帝國都拖下水!”

  “到那時,他們就知道阻止我的代價是什麼了。”

  “明白了嗎小隨從,這才是我們最後的秘密武器,也是我要交給你的東西。”

  “當我們戰敗的時候,我負責光榮的戰死,和對面的帝國人說兩句俏皮的漂亮話拖延時間;你就負責在得到信號後開啟這個玩意兒,將我們和敵人一起送上天,所以……”

  ……………………

  “……我猜你們都已經知道了?”

  軍營監獄內,抱著肩膀的布蘭登一邊打量著鐵柵欄後瑟瑟發抖的精靈隨從,一邊用十分肯定的口吻向身後詢問道。

  站在他身後的黑髮巫師,還有艾勒芒大公與御前巫師顧問艾爾伯德,三個人面面相覷,表情各異。

  “說說吧,你們肯定有什麼想說的——諸位應該是在整個帝國當中,我最信任的三個人了。”皇子殿下扭過頭,火紅色彷彿在燃燒的瞳孔死死盯著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珠:“認真思考一下,然後告訴我這是不是敵人的陷阱?”

  “洛倫,你來得晚,你第一個。”

  幾乎是布蘭登剛說完,黑髮巫師就立刻感到身旁多了兩道灼灼目光同樣在盯著自己,忍不住暗自嘆息。

  就不能讓我休息五分鐘?

  迎向布蘭登那充滿期待的眼神,推敲了下的黑髮巫師緩緩開口:

  “如果您想要建議的話,暫時沒有;但我可以向您確保另一件事——這個叛逃的亞速爾精靈,他沒有撒謊。”

  話音落下,牢房裡的精靈隨從猛地一震,而“丟臉皇子”的眼神裡明顯閃過了一絲失望。

  “你怎麼知道他沒撒謊?”

  布蘭登還想再掙扎一下。

  “我就是知道。”

  黑髮巫師面不改色的聳聳肩。

  “嗯……”布蘭登的表情糾結到不能更糾結。

  第一次被別人堵回來而不是堵別人的皇子殿下,並沒有再繼續質疑——倒不是沒有懷疑,而是他的確沒有騙自己的理由。

  至於被自己派去迎接他的阿爾勒大公會不會有什麼小動作?肯定有,但布蘭登一點也不擔心…因為一個騙子不會相信一個流氓的話,他對自己的巫師顧問有這個自信。

  但這絕不等於布蘭登就這麼認了:“即便他沒撒謊,也不等於這不是個圈套——對面那個瘋子的下線低的連我都自愧不如,用真相誆人這種事他絕對做得出來。”

  “在自家老巢埋炸彈,和敵人同歸於盡?他腦子有問題吧,就算要完蛋也是亞速爾精靈先完蛋,和我們有什麼關係,他就不怕開戰的時候自己手下一個不小心,先把自己送上天了?!”

  “話又說回來,這傢伙沒撒謊並不意味著羅德里亞·亞速爾說的是真話,我們怎麼能因為敵人的一兩句話就被嚇得……”

  “謹慎並不等於膽怯,殿下!”

  微微蹙眉的艾勒芒大公忍不住打斷布蘭登,上前一步搶道:“不論是不是真的,我們都要做好敵人有可能魚死網破的準備!”

  “事關帝國命運,不能因為一時的衝動就妄下決定,那才是對帝國的不負責——哪怕只是敵人用來誆騙我們的陷阱和誘餌,它依舊具備參考的價值。”

  看著表情懇切,拚命想要勸服布蘭登的尤利·維爾茨,黑髮巫師嘆了口氣。

  他要是能被說服,他就是布蘭登·德薩利昂。

  “所以我們就要因為敵人一兩句嚇唬我們還不知道真假的話,暫停進攻甚至要和他談判——那我們聚集這麼多軍隊是為了什麼,數人頭嗎?”

  果然…幾乎是艾勒芒大公剛說完,一臉不高興的布蘭登就立刻開口:

  “為了這場戰爭我們動員了所有的公國,所有的軍隊,所有的資源和財富——光是每天為了喂飽軍營裡的士兵,帝都城外都得餓死人;再不盡快把他們全都弄死,你還準備等到盛夏留他們過節?!”

  “可是如果埃博登真的爆炸的話……”

  “用一個公國換一個帝國,不行嗎?!”布蘭登暴躁的搶斷道。

  “殿下!”

  始終保持沉默的艾爾伯德終於站了出來,先向布蘭登躬身行禮,畢恭畢敬道:“如果亞速爾精靈真的用煉金炸彈引爆了埃博登,那麼後果絕對不僅僅是賠上一個埃博登公國而已!”

  “講!”

  煩躁的轉過身,布蘭登賭氣似的靠在鐵柵欄上看向艾爾伯德。

  “如殿下所知道的那樣,多年以來埃博登都是巫師的聖地;數百年的研究讓這片土地積攢了龐大而且根本無法消除的虛空殘留,以至於在上次埃博登之戰時甚至只需利用這些殘留,就能構建起抵擋敵人遠程武器的寒冰屏障!”

  “而這些積攢的殘留在過去之所以從未對城市造成多少影響,一方面是因為有九芒星巫師塔負責的消除工作,一方面是倚靠由高階魔咒塑造的地下通道負責承載,用虛空殘留的力量維持地下通道上附加的高階魔咒,讓它進入一種半永久的循環狀態。”

  “再有就是聖十字教堂——包括帝國各大重要城市的聖十字大教堂,本就具備聖十字的…神力!能夠消除或者說扭轉虛空之力,將其恢復到正常狀態…這才維持住了帝國境內虛空之力的均衡。”

  “而現在埃博登大教堂被亞速爾精靈拆毀,九芒星巫師塔不復存在,積壓在地下通道中無法循環和自然消除的虛空殘留,一旦被引火劑或者精靈發射器這種強力煉金物品引爆,後果將會是災難性的!”

  “能有多災難,最多是再來一次魔物入侵對吧?”布蘭登滿不在乎的一歪頭:“我們有巨龍,有浮空城有皎光劍還有幾十萬大軍,還怕這個?”

  “不,如果真變成那樣後果比魔物入侵要嚴重給一萬倍!”忙不迭開口的艾爾伯德,表情中甚至有一絲恐懼:

  “因為魔物入侵也好,邪神也罷…都至少有一個存在的意識在控制著這些虛空之力;而當這些力量不受控制,像洪水般湧入物質世界的話……”

  “現實被完全扭曲,土地和周圍的生態都變得亂七八糟,一切活的和死的都被虛空之力徹底侵蝕,邪神傀儡一個接著一個出現,膨脹的虛空之力無法得到抑制,最後…吞噬整個帝國?”

  瞪大了眼睛,布蘭登一邊說一邊看向艾爾伯德。

  “雖然不曾見過那樣的景象,但根據在下那不值一提的研究結果來看…的確如此。”

  被打斷的御前巫師顧問微微頷首。

  心有不甘的皇子殿下將目光轉向黑髮巫師,便看到一言不發的黑髮巫師默默點了點頭。

  “就沒有什麼能阻止他的辦法嗎,我是說…在爆炸之後的那種補救手段?”

  “以前是有的。”洛倫點點頭。

  “以前?”

  “對,在埃博登之戰前。”洛倫的表情有些黯然:“如果科羅納大師在的話,他可以一瞬間將一片區域內的虛空之力‘回溯’到某個時間點之前;上一次的埃博登之戰,我們就是這麼活下來的。”

  一旁的艾爾伯德大師,也不禁長嘆一聲。

  “所以在正式進攻前,我們必須做好萬全準備。”艾勒芒大公沉聲道:“要麼相處能夠事後補救的辦法,要麼就必須將如何阻止敵人這麼做的計畫考慮進去。”

  “否則的話…至少目前,我們絕不建議殿下立刻向埃博登發動最終決戰!”

  布蘭登撇撇嘴…尤利·維爾茨的口氣,聽上去可遠遠不像是“建議”那麼輕輕鬆鬆。

  “洛倫,你覺得呢?”

  “我贊同艾勒芒大公的建議。”迎向布蘭登那略有些失望的表情,黑髮巫師同樣一本正經道:“您也說了,對面的那個精靈小王子是個貨真價實的瘋子,瘋子是不會在意後果的。”

  “所以我們就得被他要挾,不得不跟這個混蛋談判?!”

  “不,我們只需要想到如何阻止他的辦法就行了。”

  “可科羅納大師已經死了啊,我們不可能阻止他…這是你親口說的!”

  “我說的是如果真的讓虛空之力不受控制的爆發出來,我們就沒有補救的辦法了;但我可沒說不能在爆發之前,事先阻止他。”

  “哦,可以嗎?”

  “當然可以。”

  帶著平淡到毫無波瀾的口吻,黑髮巫師沉聲道。

  “要怎麼做?!”

  幾乎在艾爾伯德問出的同時,監獄裡所有的目光都指向了洛倫的身影。

  “方法倒是很簡單——那些龐大而混雜的虛空之力之所以危險,是因為沒有一個巫師能夠壓制或者操控他們。”洛倫解釋道:

  “那麼,我們只需要有一個巫師站出來,將這些力量承載其身就行了。”

  “就這麼簡單?!”布蘭登眼前一亮。

  “是很簡單,但…這根本不可能,一般的巫師即便開啟第一道閥門,他們的意志力也不足以控制…啊!”

  猛然間想到什麼的艾爾伯德抬起頭,略帶顫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洛倫:“這麼說…您…您真的像艾薩克他們說的那樣…您已經是……”

  黑髮巫師微微頷首。

  艾爾伯德瞬間領悟。

  “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科羅納執意要求讓您成為他的繼承人……”喃喃自語幾句,御前巫師顧問轉過身來,向著布蘭登躬身行禮:

  “殿下,如果真的能夠在事前成功阻止的話…您的計畫,完全可行!”

  “當然,我們必須實現做好充足的準備,尤其是要讓正面進攻的軍隊和執行者的步驟達成一致,才能確保一切都萬無一失——這需要一個周密的計畫!”

  一旁的艾勒芒大公露出了幾分有所顧慮的神情,但考慮到自己對虛空之力幾乎一無所知,於是他選擇相信艾爾伯德大師的判斷,不再多說什麼。

  “完全可行,什麼可行?”

  還是一頭霧水的布蘭登看了看洛倫,又看了看艾爾伯德:“所以我們現在要找一個巫師來承擔這些力量是吧,那麼問題來了,找誰,誰是你說的那個…執行者?”
Babcorn 發表於 2019-5-23 14:16
第三百零六章 出不去了

  埃博登,雄鷹王王庭,地牢。

  “他們都知道了?”

  背著右手的精靈小王子端著一杯埃博登特產的白葡萄酒,搖曳的酒漿倒映著明亮的光線,也倒映著他那彷彿在自言自語的表情。

  在品嚐過薩克蘭土釀干紅,洛泰爾蜂蜜,埃博登白葡萄…眾多酒類之後,羅德里亞·亞速爾發現還是拜恩葡萄酒最符合自己的口味。

  而其中最好的,就是在帝都時嘗過一次的“赤血”——充盈的口感和多種不同的層次,從舌尖一直到咽喉,不間斷的給自己各種驚喜,炙熱的辛辣更是讓他欲罷不能,彷彿被那鮮紅如血的飲料徹底征服了。

  可惜,這樣頂尖的飲料哪怕在帝都時也無法經常能蒐集到;現在回到埃博登,也只能用這種寡淡些的飲料湊合一下了。

  “嗯…他們肯定知道了。”

  輕抿一口,精靈小王子狡黠的舔了舔被濡濕的上唇:“那個帝國皇子八成會不顧一切的想進攻,但他的顧問和臣子們都不是瘋子,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阻止他。”

  “所以他們肯定會阻止我…無論用什麼手段,他們肯定都是要阻止我的——嗯,他們會假意進攻,掩護極少數的人衝入城內,殺進這座王庭,在爆炸之前阻止我。”

  “這個時間不能太早,因為那樣會暴露意圖,但不會太晚,因為必須在我決定動手前阻止我。”

  “他們會瘋狂的進攻,不顧一切的用屍體填滿戰場;但又不會打的太過,要讓我們覺得自己還有贏的餘地,只有這樣…我才不會動用這種同歸於盡的手段。”

  “當然,他們肯定能猜到我會留下重重陷阱和埋伏,盡一切可能阻止他們;但這就是遊戲最有意思的地方了!”

  “不能推進得太快,否則城內的守軍在不顧一切的情況下會發動爆炸;也不能演得太假,否則全線慘敗的話,就算城內動手的人成功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至於阻止這一切的人是誰…啊,我想應該是沒什麼懸念的…洛倫·都靈,一定是……”

  “砰——!”

  幾乎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剎那,一道黑影重重的撞在了鐵柵欄上,整個地牢都在巨響聲中震了下。

  “啊啊啊啊!洛倫!都靈啊啊啊啊……!!!!”

  微微蹙眉的精靈小王子看著攥著鐵欄杆,歇斯底里瘋狂叫喊的歐根,又看了看手中灑掉的酒漿,露出了幾分惋惜的表情。

  “總而言之…在經歷了一次又一次挫折之後,我大概弄清了打敗洛倫·都靈的方法——絕對,絕對,絕對不能按照他的想法,而是要讓他按照我的想法,我的規則來完成這一場遊戲,讓他所思所想,都不能超出我的掌握,才能有百分之百的勝算。”

  “通常我是很喜歡驚喜的,但這一次…我更傾向於能夠盡快讓他去死,哪怕是給我帶來無窮無盡快樂的遊戲;一邊倒的遊戲沒什麼意思,但至少…嘿嘿嘿……”

  輕聲笑著的精靈小王子搖了搖頭,舉杯一飲而盡。

  …………………………

  “生氣了?”

  看著背對著,只留給自己一個後腦勺的夏洛特,黑髮巫師小心翼翼問道。

  一言不發的女伯爵平靜的翻閱著手中的賬目,有稅務官小約德和艾茵·蘭德的幫助而大大減少了工作量的她,只需要像現在這樣查閱每天的開支就能完成一半以上的工作。

  優雅而略有些慵懶的坐姿,平靜的神態和心跳…嗯,如果不是因為第二閥門給了洛倫探測別人情緒變化的能力,他可能真以為夏洛特只是在認真的工作。

  現在嘛……

  拿過一張椅子,黑髮巫師不發出半點的聲音的坐在夏洛特身後;一邊從旁邊拿過酒壺和酒杯,一邊斟酌著自己的詞彙:

  “夏洛特,我知道你和艾薩克他們聊過了;當然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想說…嗯,就那個…我們之間,沒什麼不可以談的。”

  “談?”

  小小鼻尖輕哼一聲,回首的女伯爵帶著一絲嘲諷瞥向洛倫:“談什麼,有什麼可談的?我的公爵大人,您都已經答應布蘭登·德薩利昂殿下了,難道還能因為我的一席話再拒絕他?”

  “我……”

  “不,你不可能拒絕,因為這計畫就是你提出來的,是你的計畫。”夏洛特冷冷打斷道:“所以在尊貴的拜恩公爵看來他所謂的‘談一談’只是單方面的說服,你這麼做的唯一目的就是說服我,讓我接受而已。”

  “你根本就沒有考慮過我的想法,否則你應該事先和我商量一下,而不是到現在了再跑過來和我‘談一談’!”

  “夏洛特你先別生氣,我不是說……”

  “生氣,哦…我為什麼會生氣?”

  再次打斷的夏洛特緩緩抬起頭,嘴角帶著“微笑”:“也許是因為我將公爵大人的些許平易近人當成了尊重,誤以為他真的會在乎我的想法?”

  “呃…所以你真的生氣了?”

  “我當然生氣了!”

  緊繃著臉的夏洛特猛的起身,腰肢下沉的她面頰幾乎要貼在黑髮巫師的臉上:“就算我再怎麼一次次的命令,勸說,乞求你…有用嗎?”

  “我一次次的努力,一次次想要讓你離開危險境地的努力…有用過嗎,啊?!”

  窄窄的肩膀聳動著,激動的夏洛特身軀在不斷的顫抖,對視的目光中充滿了自嘲:“就算我現在用最最懇切的口吻,用一切交換你離開,讓你回到赤血堡去…你還是會回來,你還是會繼續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險,不是嗎?!”

  “過去是,現在是,未來還是!哪怕我是以什麼身份,用什麼樣的口吻和姿態都不能阻止你做任何事情,甚至要眼睜睜的看著你送死,還得微笑著,像是妻子送丈夫出門時那樣,祈禱你一路順風,對嗎?!”

  “呃…不對。”

  “怎麼不對?!”

  “這個嘛……”快速思考的洛倫深吸一口氣,露出了他自認為最真誠的表情:“你知道我是一個很謹慎的人,除非有足夠的把握,否則我不會心甘情願冒這種風險的。”

  輕哼一聲的赤血堡女伯爵,顯然沒有相信的意思。

  “沒錯,我不懂魔法、虛空和…邪神之類的事情;但我的朋友和顧問們懂——道爾頓·坎德,莉娜·德薩利昂,艾薩克·格蘭瑟姆,艾茵·蘭德,還有拜恩巫師行會和九芒星巫師塔的頂尖巫師與元老們,他們懂這些。”

  冷笑著,夏洛特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關於你的那個計畫,我和他們所有人都聊過了——而按照他們的說法,即便我們假設一切順利,你能成功,也不是沒有風險的;巫師塔有關於‘戴帽子的羅根’的記載,他當年也曾因為使用過於龐大的虛空之類而對身體產生過影響……”

  “對啊,就像午餐吃多了也能被撐到的影響,我不認為這種程度的文獻……”

  “不要打斷我,還有不要在那裡強詞奪理!”

  “……是。”

  “總而言之對於你的計畫,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一半對一半——第二閥門對於巫師而言幾乎是傳說一樣的東西,而你掌握這種力量的時間有太短了,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並不認為你能熟練運用它,也就意味著你使用這種力量要承擔的風險,遠比‘戴帽子的羅根’要高。”

  頓了下,女伯爵用一種十分肯定的口問道:“因此,你所謂的‘風險不高’只是你自欺欺人的謊言,是根本站不住腳的。”

  “容我反駁一句,說這些話的人包括艾薩克在內——我不是說他們錯了——都沒有開啟過第二閥門,根本不理解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這並不僅僅是掌握了一種全新的力量,而是我整個人都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簡單來說哪怕是整個埃博登都被炸上天,我也是連一根寒毛都不會被它的爆炸傷……”

  “你為什麼就不明白呢?!”

  一聲尖叫,洛倫有些怔怔的看向突然起身的夏洛特,看著她那雙帶著些許失望的目光。

  “為什麼最先告訴你這件事的人是諾蘭·厄德,為什麼他一定要當著你還有艾勒芒大公他們的面和你說這些,為什麼他會搶在布蘭登和你商量之前告訴你這件事情…告訴我為什麼,還有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我知道……”

  “你當然知道了!任何一個不是傻子的傢伙都能想到一個自私自利的流氓和混蛋,為什麼會突然之間變得對帝國無比忠誠!”

  夏洛特咬牙切齒:“對阿爾勒和厄德家族來說,都靈和拜恩就是制約他們發展的關鍵——只要都靈家族還活著,他們就永遠必須蜷縮在他們那個垃圾堆似的領地裡出不來,就永遠只能是我們的盟友和附庸,永遠不會有未來可言!”

  “所以每一次拜恩的崛起對他們都是不可想像的災難,是他們必須要竭力避免和阻止的事情;而阻止拜恩崛起最關鍵的一環,就是干掉她的公爵!”

  “那就是你,明白嗎?!”

  “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如果你明白的話,就不會這麼輕易的掉進這個流氓的陷阱讓他得逞!”

  “他會得逞嗎?”

  “聖十字在上,當然不會!有我在他就不會,我發誓我會將他那不切實際的野心扼殺在搖籃裡!”

  “既然是這樣……”翹起嘴角的黑髮巫師也緩緩起身,和夏洛特四目平視:“那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你…?!”

  遭到“反擊”的夏洛特緊咬貝齒一言不發…她當然不能收回或改變自己的話。

  “夏洛特記住這一點,讓拜恩走上復興和榮光的人,不是我…是你。”黑髮巫師十分認真的看著她:“不論別人怎麼說,完成這項偉業並且會將它繼續下去的人是你,也只有你能夠做到。”

  “可是……”

  “在帝都戈洛汶…決定和布蘭登聯盟的人,是你;”黑髮巫師搶斷道:“在赤血堡和帝國總督周旋,最終斬斷一切的人…是你。”

  “從圓桌議會手中奪回主動權,讓都靈家族再次不受制約成為公爵;決心支援波伊,恢復拜恩的榮光和過去的聯盟;”

  “長袖善舞,與一個又一個公國建立往來卻又讓天穹宮無話可說;拿下拜恩主教與聖十字教會決裂,讓拜恩的教會真正獨立起來並且置於拜恩的統治之下……”

  “信守與布蘭登的約定,派出援兵支援帝都讓拜恩獲得前所未有的聲望,讓拜恩騎士的鐵靴聲再次迴蕩在天穹宮的階梯上……”

  “做到這一切的人…是你,夏洛特。”黑髮巫師沉聲道:“所以沒什麼可害怕的,更沒什麼可擔心的。”

  “諾蘭·厄德…他找錯了敵人,他以為殺死我就能讓拜恩回到過去,但事實卻是拜恩永遠都不可能回到過去了——因為我們的赤血堡女伯爵,她不允許。”

  微微一笑,看著終於平復下心情的夏洛特,鬆了口氣的洛倫轉身離去——接下來還得想辦法說服艾薩克和艾茵,還有道爾頓導師,時間可是真的……

  “等一下。”

  一隻腳邁出帳篷的前一刻,女伯爵突然回首看向黑髮巫師的背影:“誰允許你離開了?”

  嗯?

  微微一怔的洛倫還來不及解釋,上前一步的女伯爵便已經搶先一步,擋住順帶著拽死了帳篷的簾門。

  看著對方那一臉挑釁的表情,還有不知不覺浮上面頰的紅暈,洛倫居然本能的感到一絲危險。

  被扒皮抽筋,清燉火烤,榨出油水然後生吞活剝的危險。

  “有…呃,什麼問題?”

  “你真是個殘酷的惡人,對吧?”明明是刻薄到極點的話,夏洛特的臉上卻帶著笑意:“你要讓我最關心的人去冒險,賭上性命和他的未來,甚至是他的一切…卻不願意做出任何補償,然後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離開了?”

  “我的公爵大人,您未免太自以為是了吧?”

  話音未落,下意識後退的黑髮巫師,被女伯爵一把攥住了衣領。

  “踏進這扇門,就別想著能一點不剩的離開。”
Babcorn 發表於 2019-5-23 14:16
第三百零七章 名單

  一覺醒來,神清氣爽。

  經過徹夜休眠的身體逐漸恢復知覺,渾渾噩噩的頭腦重新開始運轉,一切的聲音、顏色、氣息、味道、溫度…都是如此的清晰,清晰的彷彿將它們的一切數據都寫在一張看不見的羊皮紙上面,排著隊向自己匯報一樣。

  嗯,基本上可以說,這是唯一能讓艾薩克·格蘭瑟姆選擇閉眼睡覺的理由。

  端著滿滿一杯清水和一塊硬面包,向著夏洛特營帳的方向走去——通常艾薩克就算有事也不太喜歡找這位赤血堡女伯爵,因為她太強勢,還搶走了自己的學徒;但誰讓自己昨天答應她了呢,答應過的事情就必須做到,這是連洛倫學弟都懂得的道理……

  “啪!”

  停下腳步的艾薩克右手一鬆,快到嘴邊的面包掉在了地上;在他眼前的的確是夏洛特的營帳,但從裡面走出來的卻不是那個女伯爵。

  “洛倫?”

  “嗯…艾薩克?”

  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外的艾薩克,披上外套走出帳篷的黑髮巫師的表情在一秒鐘內經歷了惺忪、驚醒、錯愕,冷靜…然後問出了那個亙古不變的問題:

  “你怎麼會在這兒?”

  “呃……”

  本想說“這是我該問”的艾薩克迅速意識到這可能變成某個尷尬的死循環,至於洛倫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其實一點兒也不好奇。

  一聲不吭就達成默契的兩個人,共同決定跳過差不多兩千字的廢話進入正題。

  “是這樣的——在你答應布蘭登·德薩利昂去阻止那個精靈小王子之後,我們做了下研究;因為之前夏洛特來找過我們,我認為自己有義務告訴她一聲。”

  “所以現在就跟我過去吧,道爾頓導師還有巫師塔的巫師們已經在等我們了——布蘭登·德薩利說最遲明天就得拿出個計畫來,我們今天就得把事情都給搞定才行。”

  說完艾薩克還不忘了把地上的面包撿起來,胡亂擦擦然後塞進嘴裡。

  “嗯,沒有問題。”

  黑髮巫師面不改色的點點頭:“那樣等到今天晚上我就把計畫告訴夏洛特,這樣就不用你再特地跑一趟了。”

  “嗯,聽起來很有道理。”艾薩克煞有其事的點點頭:“你還要不要吃點什麼東西,我是說…我們可能要折騰一整天呢,基本上就是從白天到晚上,你可能會需要…嗯,補充補充體力什麼的。”

  “倒不是說你昨天晚上可能做了什麼特別激烈的運動,但…你也知道人都是要吃飯的,這很正常,我們是物質世界的存在,物質世界的存在從生下來…哦,是還沒生下來的時候就得吃東西,像生孩子前的母親都要吃更多的東西就因為她們承擔了更多的消耗,而太多的消耗又會影響到她們的情緒……”

  “我們還是趕緊走吧。”趕在話題變得奇怪之前,洛倫便打斷道:“時間來不及了。”

  “嗯,說的有道理,走吧!”

  …………………………

  九芒星巫師塔營區,幾十名巫師站在燈火通明的營帳內,簇擁著聚攏在一副巨型埃博登地圖前。

  能夠站在這裡的除了眼下僅有的幾位巫師塔元老外,剩下的全部都是來自拜恩巫師行會、皇家巫師學院的頂尖成員和巫師塔資深導師。

  其中來自拜恩的巫師人數佔據了將近三分之一,並且在神秘學巫師和煉金術師的比例上幾乎達到了一比一的水準:和另外兩個“嚴重偏科”的巫師團體相比,短短數年內完成崛起的拜恩巫師顯然要更加“健全”。

  唯一的不足之處,可能就是這批巫師的“原籍”幾乎來自帝國的四面八方…薩克蘭,埃博登,阿爾勒,甚至是洛泰爾,土生土長的拜恩巫師少之又少;但這根本不是什麼問題,巫師團體也從來不已出身,而是以“就職地”來來劃分的。

  並且眼下如果算上作為科羅納學派繼承人的拜恩公爵,拜恩還會馬上將擁有足足四位元老,堪比科羅納執政時代的埃博登。

  即便以巫師們不問世事的性格,也不免感覺到正在快速興起的拜恩巫師過於強勢,讓他們嚴重懷疑這究竟還是不是自己印象中,那個以傳統和葡萄酒聞名的騎士之鄉。

  “在座的諸位,感謝大家昨天一整天外加徹夜不休息的辛勤工作——其中包括九芒星巫師塔的先生們,靠僅有的資料和記憶完整的拼出了埃博登地下網絡的全貌,以及每一個重要地區的細節!”

  看台上,以弗雷斯沃克學派繼承人外加新元老身份登台的艾薩克·格蘭瑟姆,毫不客氣的成為了整場會議的主持人:

  “我們也要感謝來自戈洛汶皇家巫師學院的煉金術師們,在極其有限的條件下依舊完成了幾輪驗證我們之前猜想的小實驗,為計畫的成功打下了穩定的基石。”

  “當然,還有我們來自拜恩的同僚們——統籌全局,制定計畫,驗證猜測,你們無愧是拜恩巫師行會的頂尖水準,展現了超乎我們所有人想像的實力和素養!”

  深呼一口氣,右手一揚扔掉演講稿的艾薩克看向或是昂首驕傲,或是自以為是,或者故作冷漠拚命掩飾嘴角弧度的“同僚”們:

  “話又說回來,像畫地圖這樣的重體力活找個學徒也能在一個晚上全部搞定,繁瑣的查找工作交給一個弱智也能辦到,統籌的工作哪怕只有道爾頓·坎德導師一個人也能忙的過來,所以為了這些事情居然要動用整個帝國最有智慧的幾十個腦子,我真是被你們秀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翻了個白眼,光張嘴不出聲的艾薩克用兩秒鐘把所有的吐槽說了個痛快,然後得意洋洋的歪了下腦袋。

  人群的最後,微微一笑的莉娜·德薩利昂扶了扶眼鏡框,朝艾薩克豎起了大拇指。

  而在一旁看了全程的黑髮巫師,除了讚歎之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你是怎麼辦到的?”

  “這個嘛…很簡單的。”反光的鏡片下,莉娜輕輕翹起嘴角:

  “對艾薩克來說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是死是活他並不關心,也不在乎他們在想什麼;因此又何必讓他們知曉自己的想法,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太厲害了。”洛倫感慨一聲:“除了你,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第二個能征服我們大天才的傢伙了。”

  “多謝誇獎。”輕笑一聲,但莉娜卻搖了搖頭:

  “但我可不這麼認為。”

  “哦,為什麼?”

  “我覺得征服這個詞不符合我的角色,尤其是在考慮到我和艾薩克的關係之後。”微微昂首,眼睛少女的目光一刻也未離開過艾薩克的身影:

  “那個男人…僅憑一席話語就讓我站到了你這一方,一言不發就能讓我心甘情願的冒險離開帝都戈洛汶,讓我窮盡智慧為他爭取一切他想要的,沒有絲毫怨言甚至樂在其中,所以……”

  “告訴我洛倫·都靈閣下,這究竟是誰征服了誰呢?”

  感嘆著,莉娜滿臉都是幸福的笑。

  微笑的黑髮巫師,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倒是您,的確是一位優秀的征服者。”被洛倫激起了性質的莉娜·德薩利昂,忍不住繼續道。

  “嗯?”洛倫滿臉困惑。

  “怎麼,要否認嗎?”扶著鏡框的莉娜快速瞥他一眼:“‘夜鶯’酒混雜著玫瑰露的香味…你覺得眼下這營地裡有誰能喝得起拜恩頂尖的葡萄酒,用得上西薩克蘭特產的香水?”

  “有這麼明顯?!”

  “明顯?”搖搖頭的莉娜,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要不是我沒有失明,就算旁邊有人告訴我站在我身旁的人是夏洛特,我也絕對毫不懷疑。”

  “呃…我怎麼不記得夏洛特喜歡用香水?”

  “您當然不記得了,她最近才開始喜歡用這些東西的——因為某個公爵大人似乎並不太喜歡飲酒,而賣她香水的奸商告訴她這東西可以掩蓋酒精味。”

  黑髮巫師表情僵硬,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衣服。

  “不需要任何承諾,不需要太多的回報,只需要活著出現在她面前,隨便說兩句話,就讓她開心的不得了。”莉娜玩味的看向洛倫:

  “夏洛特·德薩利昂是我見過的最堅強,最有忍耐力也最有騎士精神的女人,她的強勢甚至足以和她的名字匹配;她若是姓德薩利昂,那一定是夏洛特二世!”

  “當然,也許有朝一日她甚至會被稱作夏洛特一世,都靈皇朝的奠基人…以眼下帝國的局勢,真變成那樣也並非不可能。”

  “這樣一個女人卻能心甘情願的成為您的附庸,您身邊的陪襯,答應您任何要求甚至被要求眼睜睜看著您去冒險送死,也必須一個人承受所有的擔憂和惶恐,在眾人面前強坐鎮定維持您的形象……”

  “告訴我…您不是征服者,誰是征服者?”

  莉娜·德薩利昂的笑容意味深長。

  一言不發的黑髮巫師悄悄的舉起雙手,表示投降。

  全勝的眼鏡少女款款行禮,飄然離去。

  而台上的艾薩克還享受著在萬眾矚目下自言自語的快感,並沒有察覺到人群後方的莉娜已經不在了。

  “……因此,就像這幅地圖上所描述的那樣如果我們想徹底斬斷,甚至徹底讓其中的虛空殘留被控制;我們甚至不能阻止亞速爾精靈的計畫;恰恰相反,我們必須幫助他們,能夠讓這個看起來特別不靠譜的‘超級煉金炸彈’變成真能管用的東西!”

  “當然這不是關鍵,關鍵在於必須將一切掌控在我們手中,再由最後的執行人決定何時啟動,何時使用,將局面的主導權從亞速爾精靈轉移到我們這邊。”

  用力敲敲地圖,艾薩克深吸一口氣:“埃博登地下通道的結構,完全符合九芒星的造型——這一點很有趣,因為洛倫發明的魔法陣也是個九芒星。”

  “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將除了執行人以外的九命巫師送到埃博登城內,借助地下網絡的造型完成一次大型施法,將所有的虛空殘留聚集到一個巫師的身上。

  “所以這就是我們的計畫了——通過九命巫師和一名執行人啟動一個‘超級魔法陣’,將埃博登城內的所有虛空殘餘都集中到執行人的身上,搶在亞速爾精靈察覺之前將這個煉金炸彈給變沒了。”

  “當然,前提是必須還要有人保護他們,因為一旦開始就必須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哪怕那幫精靈的智力是負的,他們也該知道要阻止他們。”

  話音落下,艾薩克背起雙手深吸一口氣:“這就是我們的計畫了,而我很榮幸的告訴大家按照皇家巫師學院的計算結果來看,它的成功率至少在一半以上!”

  “而我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和大家分享一下,我們現在已經有了執行人,有了負責保護九命巫師的戰士,然後…沒錯,你們都猜到了,就差最後負責魔法陣的九命巫師了,所以…誰有興趣?”

  鴉雀無聲。

  “啊…果然就和我猜的一模一樣。”

  不出聲的嘟囔完這句話,臉上堆滿笑容的艾薩克聳聳肩:“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把選人的任務交給道爾頓·坎德…也是我的導師來負責,因為他是布蘭登·德薩利昂殿下親自指定的負責人。”

  話音落下,原本就站在人群最前面的道爾頓·坎德背著手,緩緩轉過身來;刀鋒般的目光在眾人中掃視一圈,所到之處無不冷戰。

  “昨天在交給我的名單中,一共列出了二十八個有資格和能力參加這份計畫的巫師;其中八人水平較低,五人年齡太大,五人資質不足,一人缺少經驗。”

  “於是我在認真整理之後,列出了如下這份九人名單,代表帝國巫師世界最高水準,參加這場決定帝國命運的計畫。”

  冷冷開口道的道爾頓·坎德,從身後拿出一份羊皮紙捲軸,單手打開,呈現在眾人面前:

  “我的話講完了,名單上有的人請主動站出來;贊成者請離開,反對者留下,所以……”

  “誰贊成,誰反對?”
Babcorn 發表於 2019-5-23 14:16
第三百零八章 新規則

  在經過名義上的精心挑選和同僚們的熱心推舉,實則是道爾頓·坎德早已內定過的名單之後,整個計畫的執行人和九名巫師終於新鮮出爐。

  首先執行人自然不用多說,鐵定的是洛倫·都靈不可能有第二個——除了他之外,眼下也找不到第二個能開啟第二閥門的巫師了。

  而作為弗雷斯沃克學派掌門人的道爾頓,與御前巫師顧問艾爾伯德緊隨其後——拋開學術水平,他們倆已經是眼下帝國境內“最能打”的兩名巫師了。

  再往後則是三名九芒星巫師塔的元老…雖然道爾頓已經儘量在這些頂尖大師中尋找幾個“年輕些的”,但三名元老的年紀加在一起,還是很不幸的超過了三百歲。

  最後的四名巫師則是來自三個地方的資深導師們,全部都是對咒術學有研究的施法者…其中皇家巫師學院兩名,巫師塔一名,拜恩一名。

  在這一點上道爾頓也是抱有私心的——只出一名巫師的拜恩巫師行會,是全帝國上下咒術學最完善的;但不論巫師塔亦或是皇家巫師學院也完全沒有指責的餘地,因為道爾頓自己也在名單上面,並且拜恩連自己的公爵都“貢獻”出來了。

  也想要參加的艾薩克和小個子巫師,則被道爾頓打了回去,並且被勒令不准再繼續插手這件事情。

  尤其是艾茵,道爾頓甚至派了一名身邊的間諜負責監視,確保她不會“明知故犯”。

  至於負責保護九名巫師和執行人的任務,則被交給了拜恩的獵魔人和一批主動請纓的古木森林戰舞者們。

  在單打獨鬥方面出類拔萃,擅長以寡敵眾的戰舞者們則可以假扮成亞速爾精靈武士的模樣——拋去某些小細節,兩個族群的精靈其實很難分辨——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迷惑敵人,為行動爭取時間。

  為了這次的計畫,路斯恩著重挑選了九名參加過之前埃博登保衛戰,或者曾經在守夜人負責過埃博登情報網的戰士,並且讓他們徹夜學習和記憶了地下通道的地圖。

  事實上在原本的計畫裡,原本獵魔人的工作應該是要交給聖十字教會誓言騎士們的;這些近乎擁有不死之身並且擁有豐富“護衛”經驗的戰士們,才是布蘭登他們的首選。

  但無奈眼下聖十字教會所有的誓言騎士都是“捍衛之盾”,而除了已經犧牲在斷界山要塞的一批戰士外,所有的捍衛之盾都被“守衛教會”的誓言束縛,站在沒有大教堂的土地上他們就無法得到聖十字的庇佑,某種意義上可能連普通的騎士都不如。

  畢竟一般的騎士哪怕再怎麼悍不畏死,也懂得躲避敵人的攻擊;而有“神”庇佑的他們根本不畏死亡,早就忘了還要在戰鬥中保護要害這回事。

  而埃博登的大教堂早就被亞速爾精靈毀得連一塊磚石都沒剩下,早就被拆解變成了他們的雄鷹王王庭了。

  至於某個全帝國甚至有可能是全世界僅有的一位“誓言之劍”…除了他自己,應該沒有知道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九名最頂尖的巫師,九名戰舞者,九名獵魔人,外加一名執行人,共同組成這個阻止羅德里亞使用最後手段的隊伍。

  ……………………………

  “所以,這就是我們的最後一課?”

  緊緊拉起簾門的營帳裡,小教士韋伯帶著一絲詫異和不安的語氣,緊張的看著面前的黑髮巫師:“你要去阻止亞速爾精靈的王子,利用埃博登的力量毀滅全世界?”

  “呃…應該還沒有到毀滅全世界的地步。”

  搖搖頭,洛倫有些奇怪的看著韋伯:“你是聽誰說的?”

  “艾薩克告訴我的,他說我應該有必要知道。”小教士很是誠實的答道:“不過你放心,我知道眼下這件事還是個秘密,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不,當一件事被艾薩克知道的時候,它就不再是什麼秘密了。

  洛倫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對面的小教士卻沒有注意到黑髮巫師的表情變化,依舊沉浸在某種自責的懊悔當中:“當艾薩克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我首先產生的情緒居然不是替你感到擔心,而是某種…某種遺憾!遺憾我沒有幫到你更多的地方。”

  “就像學習《舊經》這件事…當艾薩克告訴我的時候,我甚至感到一絲後悔,後悔為什要等到你必須盡快掌握的時候,才會不情願的教你而不是在更早之前;如果你早就能掌握它的話說不定能大大提高這次計畫的成功率,而不是……”

  “呃,韋伯你好像誤會什麼了,我並沒有……”

  “不,沒有什麼可誤會的!”帶著無限自責的口吻,小教士打斷了黑髮巫師的話:“我只是遺憾,遺憾每一次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總是後知後覺。”

  “所以作為最後一點點補償,我要將自己關於《舊經》的內容全部告訴你,洛倫——這可能沒什麼意義,但的確是我最後的最後,還能為你做的一點點事情了。”

  看著小教士那愈發嚴肅的表情,洛倫也隨之認真了起來。

  “我洗耳恭聽。”

  韋伯微微頷首。

  “在之前的一段時間,我還有艾薩克兩個人,分別教授了關於《舊經》的字母拼寫和其中一部分的箴言,並且涉及到對教會最為重要的‘符文’與‘誓約’——前者關係到每一座大教堂的存在意義,後者則涉及到教會的基石,誓言騎士。”

  沉吟的小教士抬起頭:“但洛倫你知道…為什麼教會要將《舊經》束之高閣,只準極少數教會成員接觸,並且創造了如今的經文嗎?”

  黑髮巫師眉頭一挑。

  “我猜,首先是因為《舊經》本身具備著和聖十字溝通的效果…雖然微乎其微,但理論上只要掌握它,任何人都能直接與聖十字接觸而不再需要通過教會,這違背了教會作為‘聖十字代言人’的根本利益。”

  在小教士的注視下,洛倫推測著沉吟道:“此外,《舊經》本身的內容和文字過於複雜,不便於讓信徒們理解,需要一套更為簡單直白的理論來…傳播信仰?”

  韋伯點點頭。

  “果然,同時作為巫師和公爵的你對這些理解的很透徹,甚至比一般的教會執事所理解的更為透徹。”小教士不禁感慨道:“我有時候甚至忍不住猜測,如果我們見面的那天你不是以巫師,而是以教士的身份出現,也許現在早已貴為聖十字大主教的候選人。”

  只是笑了笑的洛倫,並沒有把小教士的感慨當回事。

  “……但,除去這些之外,還有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下一秒,嚴肅的小教士沉聲道:“那就是教會存在的意義,和過去完全不同了。”

  完全不同了?

  “沒錯,嚴格意義上說如今的教會,和最早隨巨龍女王布倫希爾德出現在東薩克蘭的聖十字教會,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組織。”小教士點點頭:

  “相信洛倫你早就知道了,最早的聖十字教會是被巨龍女王布倫希爾德所帶來的——遷都戈洛汶,建立帝國,仗劍傳教,抵禦魔物、消滅邪神…在眾多重要的歷史事件中,當年的聖十字教會都扮演著關鍵性的角色。”

  “而就像我之前所講述的那樣,過去的教會某種意義上更像是聖十字的‘工具’,堅定不移的履行著《舊經》上的每一個箴言,讓它們變成一定會發生的‘預言’。”

  小教士的目光變得無比深邃,彷彿回到了那個教會與魔物鬥爭的時代:“那時的教會十分強勢,甚至一定程度上超過了天穹宮裡的皇帝,因為皇帝的合法性正是由他們賦予的。”

  “在那之後,僅僅過了兩個世代,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搖搖頭的韋伯,沒有再說下去。

  他也不用再說下去了。

  伴隨著帝國逐漸趨於穩定,權力一步步的向天穹宮和皇帝本人集中,自然會逐步削弱聖十字教會的權威;畢竟公爵們真正效忠的對象是帝國,是皇帝而不是教會。

  建立了帝國的教會逐漸變成單純維繫帝國存在的紐帶,讓拜恩人和洛泰爾擁有相同的信仰與價值觀,以及對世上一切問題的終極解釋;而作為一個組織存在的教會則開始依附於皇權,開始將注意力轉向如何確保自己的存在,尋求財富、權力和影響力。

  沒錯,就像洛倫曾經在古木鎮遇到的那位神父一樣…與其說是教會成員,更像是本地的領主,地主外加稅務官,負責替教會收稅和管理土地的人,與洛泰爾的伯爵或者帝都的稅吏沒什麼兩樣。

  “但是如今的大主教英諾森大人,卻對這一切極其的不滿。”小教士低聲道:“他不僅僅是對教會的腐敗和墮落感到不滿,他甚至想要將教會復興,讓這個組織回到帝國建立之初時的模樣,成為聖十字‘忠心耿耿’的僕人!”

  “我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因為什麼…但不論因為什麼,都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小教士的眼神中泛著擔憂的神色:“不僅如此,眼下英諾森大主教還關閉了帝都的聖十字教會,拒絕與外界接觸…這在數百年來都是未曾聽聞的事情,一定不是沒理由的。”

  認真傾聽著的黑髮巫師,掩飾著眼神中的疑惑。

  “至於為什麼一定要和洛倫你說這些……”小教士輕聲道:“除了因為這些訊息很重要外,還有就是因為艾薩克的一次提醒。”

  “艾薩克?”

  “對,他曾經和我聊過關於古代符文的事情——我有些好奇,因為這些魔法的源頭按照他的說法,其實也是脫胎自《舊經》的東西。”

  小教士默默道:“他告訴我,古代符文本身就代表著一種完全不同的,理解世界的方式,而這就是接觸虛空世界的基礎——因為那是一個沒有空間,更不存在時間的世界,不能按照過去的常理去理解。”

  “這給了我一些啟發,因為我發現在《舊經》的文字和拼寫中,同樣存在著這樣一套規則。”

  繼續說道的小教士,完全沒有察覺到面前的黑髮巫師表情變了:“和古代符文充斥著隨意性不同,就像我們學習過的那樣,《舊經》文字內在蘊含的規則與體系與它的拼寫同樣十分的嚴謹,標準而且帶有規則性,並且這套規則是十分牢固的。”

  “作為一套經文,它的每一個文字都彷彿在詠歎和祈禱,書寫著神聖而帶有憐憫之心,或者慈悲為懷的話語。”

  但…它的文字卻充斥著理性,甚至要求書寫者保持全神貫注,不帶有任何情感波動才不至於出現文法和拼寫上的錯誤,哪怕是最最些微的篡改,都有可能造成意思的天差地別!”

  “我、我不是一個巫師,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其中的分別;但在我看來這簡直、簡直就像是在用文字精確的構建著一整個世界和世界的規則一樣!”

  “不僅如此,我還把我的研究和艾薩克看了,他對這一點也表示了贊同——《舊經》文字充斥著神秘,嚴謹和複雜的規則,簡直天然的不想讓別人能夠輕易的理解和接觸它一樣。

  而這一點和任何一種文字誕生的初衷都完全不符,因為文字就是要用來溝通和表述的!”

  微微一頓的小教士,用一種非常肯定的口吻道:“於是我得出了一種…稍微可能有些離經叛道的觀點,那就是《舊經》真正的作用,或者說它誕生的理由,是一套全新的規則。”

  “是一套原本不屬於這個世界,從未出現甚至和目前這個世界完完全全,大相逕庭的規則!”

  “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對我們而言,《舊經》是如此的晦澀難懂;為什麼艾薩克強調在學習它之前,一定要將古代符文拋之腦後!”

  “因為它是完全不同的,是全新的,是和這個世界眼下所運行的一切規則都截然不同的東西;在它的規則中我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很可能都是錯誤的,是需要被打破和毀滅的;只有將一切摧毀,推到重來,在新生事物上從頭開始建立的……”

  “才是符合它規則的…世界。”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 15:56
第三百零九章 “馭龍者”布蘭登二世

  停戰第二十日,晴,無風。

  在清晨的第一聲帝國號角和鷹嘯聲響起後,薩克蘭帝國與亞速爾精靈武士們在沒有任何溝通,接觸和談判的情況下,默契的開始集結各自的軍隊,向城外寶石河畔一處開闊地集結。

  至此,以“天穹宮之殤”為起點,持續整整一年有餘的“精靈大侵攻”以埃博登為始,以埃博登為終,即將在這座帝國著名的港口城市,徹底拉下帷幕。

  狹窄的戰場限制了雙方能投入戰場的總兵力,即便將整個戰場鋪滿,將森林剷平,佔滿丘陵,雙方也只能各自投入差不多十萬上下的兵力,剩餘的都只能作為後備軍。

  但不論是亞速爾王國還是薩克蘭帝國,雙方都已經賭上一切!

  漫長的準備期中,布蘭登和一眾顧問、大公們幾乎是每天徹夜不眠的制定各種作戰方案,一個接著一個,將每一丁點的兵力都運用到極限,將每一個作戰計畫都變成更大戰術佈置的延伸。

  當最後一批物資,隨最後一支被集結起來的薩克蘭後備軍團抵達營地的那一天,整天整夜喋喋不休的布蘭登第一次扔下了顧問和公爵們,回到營帳狠狠的睡了一覺。

  因為他知道,這些就是他全部的資本和底氣——自第一代至高皇帝到他的兄長康諾德一世,歷經十三個世代積攢下來的財力、人力、物力…都將被他全部堆上賭桌,與敵人決一勝負。

  輸掉戰爭,薩克蘭帝國和德薩利昂家族都將不復存在,自己這個姓氏所代表的一切意義都將不復存在,會被敵人從歷史中抹殺,會被所有銘記的後人永遠視作恥辱而遺忘。

  這才是自己的父親,帝國的第十二世代至高皇帝艾克哈特二世陛下,留下的“第一百局棋盤”。

  他一定早就猜到了,沒有什麼能夠瞞過他的。

  一切都在偉大的艾克哈特二世預料之中。

  毫不猶豫的赴死,將最終決定一切的權力交到自己這個不受歡迎的“丟臉皇子”手中——換成過去要是有人告訴布蘭登,你才是艾克哈特二世眼中,足以決定帝國命運的秘密武器,他大概連笑一笑的興致都不會有。

  因為就連布蘭登自己都不相信,因為敬愛的兄長康諾德才是萬眾矚目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就算有那樣的英雄也一定是他。

  但現在…荒謬的玩笑話變成了現實,一切彷彿都像是父皇早就計算好的一樣——兄長的死讓帝國徹底走向團結,自己靠他生前早就完成了的計畫,集結起所有的力量,有了和亞速爾精靈展開全面戰爭的資本。

  荒謬嗎,太荒謬了。

  但這的確是現實,而且特麼的就這麼血淋淋的擺在自己眼前。

  睡了足足兩天兩夜的布蘭登·德薩利昂,在第三天走進了會議室,從桌上拿起那份自己最後尚且清醒那一刻制定的計畫書,朝地圖上一拍表示就是它了!

  整個計畫圍繞核心戰場展開,一切以快速完成決戰為基礎,務求用全部的精銳力量在一開始擋住敵人的進攻,在確認敵人的“超級煉金炸彈”被毀掉後,迅速結束戰鬥。

  若大獲全勝,兩翼將以艾勒芒輕裝步兵和波伊驃騎兵為先導,向埃博登展開全面包圍,以充足的後備軍迅速推進,不惜傷亡和代價,以求用最快的速度推平敵人的一切反抗,將埃博登化作廢墟;

  若戰局不利,則正面作戰的十萬精銳則要在後線投射武器,輕騎兵和方陣的掩護下,退到由壕溝、土壘、箭塔和各種防禦設施構築的陣地之後,與後備軍匯合重新構建心的兵線,將戰場寬度打開,將突破防線的敵人包圍,剿滅。

  而與此同時亞速爾精靈方也在瘋狂的佈置兵力——前線無法部署太多,那就多佈置幾層,一道又一道的壕溝和土牆環繞著埃博登,一層接一層;從穹頂俯瞰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靶盤一樣,而靶中心就是雄鷹王王庭。

  到這一步,雙方都已經做好戰鬥到最後一兵一卒的準備,並且都不打算在對方死光之退出戰場,誓要將戰爭進行到底。

  沒有迴旋的餘地,沒有談判的空間,不存在妥協的可能——從艾克哈特二世被殺的那一刻,雙方便已經注定了是不死不休的關係。

  至於仁慈,憐憫,風度……對彼此早已是奢侈品,是只有勝利者才能享受的玉液瓊漿。

  骰子已經擲出…要麼勝利,要麼毀滅!

  散盡所有的賞金,享用最後的盛宴,喝光杯子裡最後一滴酒漿,全副武裝揮舞戰旗的士兵們在軍官們的呼喝聲,在教士們的祝福中士氣如虹,踏上戰場。

  首先在戰場上豎起的,永遠是三頭巨龍托舉的鐵王冠戰旗。

  來自薩克蘭帝國最為精銳的斷界山要塞和天穹宮皇家侍衛,總計一萬五千名精銳老兵軍團,被佈置在戰場最核心的中央陣地,正對著中軍所處丘陵高地的正前方。

  這裡的地形稍微複雜一些,到處都是斷斷續續的陡峭斜坡,普通的盾牆或者長槍方陣如果在這裡列陣,只會被地形撕扯的破碎不堪;只有“黑色城牆”的老兵們,才懂得如何在這種地形靈活機動,同時無法被輕易攻破的鐵壁銅牆。

  在中軍戰場正前方一望無垠,同時也是正對著前方敵軍的開闊地段,則被布蘭登放置了從洛倫·都靈那裡“借來”的射擊軍和一批精銳的波伊驃騎兵,位於方陣最前。

  他們的任務是在正式開戰前,儘可能的減緩敵人的進軍速度,拖住敵人讓軍團能儘可能晚的和敵人發生正面接觸,或是在軍團衝鋒前對敵人造成更多的傷亡,視情況而定。

  在波伊待了好幾年,又在帝都城外親眼見識了射擊軍實力的布蘭登,對這兩支軍隊有著絕對的信心。

  這支軍團的直接統帥是布蘭登·德薩利昂,而真正負責指揮他們的則是斷界山副司令,德雷西斯。

  他們的任務是在敵軍接陣之後死死咬住陣地不松口,盡一切可能的消磨敵軍的鬥志,用一層又一層的盾牆擋住敵人…就像千百年來薩克蘭人每一次的戰鬥一樣。

  而在薩克蘭軍團右翼,地形最為多變的,甚至還有大片沒有完全被剷除的林地裡,埋伏著阿爾勒—艾勒芒—洛泰爾聯合軍團。

  三大公國的軍團,全部都是帝國境內最擅長混戰的精銳之師——某種程度上,他們的勝負也將決定了帝國全場的勝負;一旦右翼全線潰敗,側翼暴露的薩克蘭軍團只有全軍覆沒這麼一個下場。

  整個右翼被擺在最前方的,是來自阿爾勒的巨怪獵人們;按照布蘭登的說法,這些同時裝備了重弩和戰斧的戰士們是最優秀的尖兵,自然也該擁有相應的榮譽,最先與敵人交戰。

  阿爾勒人作為尖兵是不是最優秀的暫且不論,反正阿爾勒大公諾蘭·厄德聽到這個安排的時候,臉上是沒有任何笑容的。

  而緊隨其後的艾勒芒雙手劍士,則承擔著右翼中堅的重任,必要時負責撕開敵人的陣線,亦或者組成緊密的陣型,擋住敵人的進攻。

  洛泰爾精銳射手們,則被以散陣的方式安排在艾勒芒軍團前方與兩側,為右翼提供最重要的遠程支援;當然,特地將他們放在阿爾勒軍團後面的布蘭登,也是很陰暗的存有幾分“督戰隊”想法的。

  作為帝國境內對天穹宮最為忠心耿耿的艾勒芒大公,尤利·維爾茨是當之無愧的右翼統帥。

  在最為平坦也最靠近寶石河河岸的左翼戰場,則被布蘭登交給了拜恩長槍方陣軍團,以及拜恩與波伊的輕重裝精銳騎士們。

  他們的統帥分別是剛剛抵達的怒火堡伯爵艾克特,以及彎刀女大公薩莉卡·約拿兩個人——作為地形最為平坦的左翼,整個陣線的任務就是進攻、進攻、還是進攻!

  長槍方陣要在步戰騎士、驃騎兵和重裝侍從們的掩護下,頂著亞速爾精靈的進攻不斷向前推進,要像砧板那樣不斷的黏住更多的敵人;而全副武裝的重裝騎士們則將化身鐵錘,將所有被遏制的敵人統統敲碎。

  寶石河的河面上,帝國所有剩餘戰艦都被集中在了一起——失去了遠洋艦隊又丟失了埃博登這個重要港口的薩克蘭帝國,即便將所有的戰艦集中起來也只有亞速爾精靈半數,也是整場戰鬥最大的劣勢。

  但沒有關係,因為除了戰艦之外帝國還擁有一座浮空城…原本打算用來當做秘密武器的號角堡浮空城,被布蘭登拿過來當做艦隊的旗艦來用;雖然在布蘭登看來,河面戰鬥可能只要有這麼一座浮空城就足夠了。

  至於所有的投射武器——扭力弩炮,配重投石機,皎光劍…全部都按照各自的射程,放置在中軍陣列的丘陵上方,確保投射面積能夠覆蓋到中央與右翼戰場。、

  環視著面前的萬千軍勢,傾聽著身後亞速爾精靈武士大軍越來越靠近的聲響,騎在龍背上的布蘭登·德薩利昂深吸口氣,迎向每一雙正在看著他的眼睛。

  “我們經歷過許多戰爭,我們有過許多,許多像亞速爾精靈一樣可怕的敵人;”

  “古木森林的食人魔,阿爾勒荒原的巨怪,山丘之國的矮人,大綠海的半人馬,還有…從極北冰原而來的魔物們;”

  “但沒有過任何一個曾經像他們那樣,讓帝國上下所有的生靈,所有活著的帝國人,都如此清晰的感覺到死亡的威脅和羞辱;”

  火紅色的眼睛,第一次燃燒著如此堅定而決然,沒有一點嘲弄之意的顏色;沉穩得不像話的聲音,在每一個士兵的耳畔聽上去,彷彿都是同樣的清晰。

  “在戈洛汶,他們蹂躪和踐踏了天穹宮,為帝國的第十二世代畫上了句號;”

  “在埃博登,他們用數倍於我們的武力,毀滅了這座像征著帝國智慧和繁榮的自由城市,將帝國伸出的友誼之手付之一炬;”

  “在深林堡,他們用自己的同胞——古木森林精靈——的鮮血,清晰無比的告訴了我們,征服者是不會對任何人手下留情的;”

  “在血骸谷,在‘賢者’布蘭登一世曾經與邪神大戰的土地上,他們用事實教會了我們,敵人是會沆瀣一氣的,你永遠無法想像…你的敵人為了毀滅你,將會何等不擇手段;”

  “在斷界山,我們的皇帝,你們的皇帝康諾德一世,用他的死守住了帝國最後的尊嚴,守住了帝國的最後一線希望;”

    “在東西薩克蘭的土地上,他們蹂躪、屠戮、奴役、破壞、劫掠、焚燒……他們像強盜一樣湧入我們富饒的土地,並將它們統統毀滅;”

  “而現在我們回來了,又重新站在了埃博登的戰場上,站在我們被毀滅的城市——這一切開始的起點。”

  “你們知道我想要什麼嗎,我想要一場勝利!”

  “我想讓鐵靴聲在帝都大道中奏響,讓凱旋之歌高奏於天穹宮之上,讓仇敵跪伏於殿陛之間,讓薩克蘭帝國時隔三百年,再次見證一場偉大而神聖的勝利!”

  “我!布蘭登·德薩利昂,帝國的第十三世代皇儲,第十四世代合法繼業者,我只會為自己的野心和慾望而戰,但我歡迎任何人加入我,與我一併分享這份慾望!”

  “若你們承認我是你們的皇帝,我便會為你們而戰!若我成為帝國的皇帝,我便為帝國而戰!”

  “歡呼吧,吶喊吧!帝國的戰士們,告訴我…你們為誰而戰?!”

    “你們…為誰而戰?!”

  歇斯底里的咆哮著,高舉“王權”長劍的“丟臉皇子”雙目猩紅,死死地盯著面前的帝國士兵們,等待著那個他已經等候了二十多年的聲音。

  他沒有失望。

  “皇帝萬歲——!”

  轟然作響的吶喊聲,最先在薩克蘭軍團中間升起——老兵們用戰戟敲打著盾牌,讚美他們的皇帝。

  “帝國萬歲————!皇帝萬歲——!”

  “布蘭登·德薩利昂萬歲——!”

  “薩克蘭萬歲!為了布蘭登·德薩利昂陛下——!”

  “馭龍者萬歲——!布蘭登二世萬歲——!”

  停戰第二十日,帝國第十三世代皇子,第十四世代皇儲,東薩克蘭親王,薩克蘭帝國統帥,天穹宮攝政布蘭登·德薩利昂…加冕為薩克蘭帝國第十四世代至高皇帝。

  其名為…“馭龍者”布蘭登二世。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 15:57
第三百一十章 開戰之前,先看煙火

  當雷鳴般的吶喊響徹戰場上空時,另一端靠近河岸的軍營處卻是另一番光景。

  沒有士兵們整齊劃一的踏步聲,沒有騎士和軍官的咒罵,沒有戰馬的嘶鳴和車輪經過的嘈雜…靜悄悄的軍營,安靜的像是一座死城。

  一動不動的黑髮巫師眺望著戰場方向,看著懸停在寶石河上方的號角堡浮空城。

  戰爭開始之後,帝國所剩無幾的艦隊將滿載引火劑和煉金炸彈,向亞速爾精靈的戰艦發動自殺式進攻;緊隨其後的浮空城將負責掃尾,同時掩護一艘小型戰艦穿過火海,送抵埃博登城外,從出海口處的排水管道進入地下通道。

  計畫很簡單,和自殺差不多,用腳後跟想也能猜到敵人一定會有埋伏…但想要將二十多個人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穿過塞滿了士兵的戰場,這是唯一的辦法。

  這是一場注定無法回頭的作戰,制定的計畫當中根本不包含撤退的選項——在不清楚敵人內部部署的情況下,也根本無從制定撤退計畫,一切都只能看情況“隨機應變”。

  一刻鐘,負責接應的小船抵達岸邊,回過頭的黑髮巫師看向身後早已準備就緒的隊伍,一張張寫著完全不同表情的臉,實在是令人感慨萬千。

  除了道爾頓導師和艾爾伯德大師,剩下的巫師每個人都在用完全不同的表情闡述著同一種情緒——恐懼。

  每個上戰場的新兵都會有的,普通到極點的恐懼。

  實事求是的說,這真的是在所難免的——對幾乎是絕大多數巫師而言,戰爭和戰鬥應該是他們一輩子都不可能碰上的事情,掌握虛空之力並不需要殺人,更用不著親自拿刀殺人。

  三名巫師塔元老還稍微好一些,能看出只是單純的生理反應;而另外四位資深導師乾脆已經深深陷入“自己嚇自己”的恐懼中,瞳孔中倒映著五顏六色的死法。

  那插滿全身,各式各樣的旗子,真是令人很難相信他們還能活著回來…嗯,可能連他們自己也不信。

  暗自嘆息著,黑髮巫師深吸一口氣。

  “雖然每一次我說這話的時候都覺得有點兒晚了,但是……”

  “都準備好了嗎?”

  “是——!!!!”

  獵魔人們用整齊劃一的怒吼回應,集體換裝扮成武士的精靈戰舞者們則表情凝重,微微頷首;臉色一個比一個蒼白的巫師們,也紛紛點了點頭。

  這支臨時組建的小小隊伍,終於有了一點點能被稱之為“士氣”和“凝聚力”的氣氛。

  “還有想退出的嗎?”

  黑髮巫師再次淡淡開口道。

  這一次沒有回應了,就連哆嗦得最厲害的巫師也緊緊抿著嘴,攥緊著顫抖的拳頭讓自己保持鎮定,不至於哭出聲來。

  “很好,非常棒。”

  點點頭的洛倫轉過身,不停地向身後的人群鼓掌:“因為現在就算你們想退出也來不及了,所以…我們出發。”

  “然後爭取活著回來!”

  ………………………………

  “以存亡的名義,武士們拔刀,迎敵————————!!!!!”

  “為了布蘭登二世陛下,薩克蘭帝國萬歲——————!!!!!”

  震顫天際的怒吼在穹頂下同時炸響,宣告著埃博登之戰的開端。

  幾乎就在號角聲響起的同時,無數耀眼的光芒便已經統治了頭頂的天空。

  拽著尾焰的皎光劍與發射器,橫貫天際的光柱,燃燒著熊熊火焰的石砲,化作黑影撕裂空氣的鐵弩箭,在天空翻滾、散落的油罐……比太陽還要閃耀十倍的光芒映照而下,令無數戰士忍不住低頭閉住雙眼。

  下一秒,是令整個世界都變安靜的聲音。

  “轟——————————————!!!!”

  金紅色的火花與刺眼的光芒在雙方軍陣的最前方炸裂,呼嘯升空的烈焰與一閃而過的光柱,將堅實的大地變成了隨意揉捏的玩具,不斷變換著形狀。

  恐怖的氣浪猶如死神鐮刀般,與捲動的火光和砂礫掃蕩著每一個看似堅不可摧的陣線,腳下的大地變成了不安的水面,捲起恐怖的“巨浪”,將每一個負隅頑抗的戰士吞噬殆盡。

  人間與地獄,只在頃刻!

  根本沒有閃躲的餘地…劃過天空的閃光,甚至讓米拉西斯和另外兩頭巨龍不得不爬升到更高的空中躲避,俯瞰著雲層下不斷閃耀“光斑”的戰場。

  原本與敵人鏖戰的戰術徹底告吹,雙方雄糾糾,氣昂昂踏入戰場的軍隊,在爆炸開始後的一分鐘便“默契”的倉皇撤入各自的陣地,根本不敢再探出半步。

  當看到自己的袍澤們一個百人隊接著一個百人隊在火海中“消失”時,哪怕是最不怕死的戰士,也沒有了踏入這片地獄的勇氣。

  所有的戰術,計畫,佈置和準備,在這片“燃燒地獄”中統統被燃燒的一乾二淨;不論是帝國人還是亞速爾精靈所能做的,都只有將更多的死亡投向敵人,讓敵人死得比自己更快些。

  一道道火柱從天而起,一枝又一枝呼嘯的鐵弩箭撕裂熱浪翻騰的空氣,一束束光芒照耀大地……爆炸與慘叫之間,轟鳴與血肉被撕裂的顫慄中,滾燙的空氣裡,戰陣一片接著一片的灰飛煙滅。

  為了這場決定性的大戰,帝國近乎不惜血本的投入了二十五架皎光劍,三十架矮人和煉金術師們強化過的配重投石機,近百個採用了銀盔山技術的扭力重型弩炮…而另一方的亞速爾精靈,也差不多做了類似的事情。

  雙方不計後果的將所有能拿出的資本,一次性的投入到這場注定決定命運的大戰之中,期待能在開戰前儘可能削弱對面的敵人…根本不知道這樣做後果的帝國人和亞速爾精靈,共同將戰場變成了燃燒的煉獄!

  他們成功了…某種意義上,但也過於成功了,因為只需要再這麼繼續“堅持”下去,根本不用和敵人正面接觸,光靠投射武器就能將所有敵人送下地獄。

  “……才沒有那種好事呢。”

  死死盯著燃燒的戰場,聽著身後帝國騎士們交頭接耳聲的小個子巫師自言自語著。

  眼前火獄般的情景令所有人目瞪口呆,這畫面幾乎是他們這輩子都聞所未聞的情景——哪怕是傳說中“賢者”布蘭登一世的血骸谷大戰,也沒有過“火海從天而降”的描述,只有騎士和戰士們捨命衝鋒的壯麗。

  許多貴族騎士們甚至感到過去所熟知的歌謠與長篇詩,在這幅景象面前都變得如此蒼白無力,甚至根本無從描述。

  只有小個子巫師自己很清楚,這樣不計後果和成本,飄過大雨般的打髮根本不可能堅持下去。

  從開戰之後才僅僅過了半個小時,半數扭力弩炮就已經全部報廢——有的是被炸燬,有的是使用過度或者操作失誤而出現的故障,多半都已經不能使用了;

  二十五架皎光劍還剩下十架能夠繼續使用的,倒不是因為被破壞或者自毀,而是能夠操作的巫師嚴重匱乏;哪怕將所有抵達戰場的巫師和學徒都集中起來,也只是勉強能湊齊操縱的人手而已,連換班的人手都不夠;

  唯一撐到現在的配重投石機已經換了三班人手,勉強還能維持下去,但也堅持不了太久…耗費數月儲備的燃油、石砲、鐵弩箭…所有的物資,不到一個小時就用掉了三分之一還多!

  而這還是因為搬運過來的只有三分之一上下而已,剩下的三分之二都還在軍營的倉庫裡——因為就連艾茵自己也沒想到,揮霍能夠如此的迅速!

  雖然看上去十分恐怖,像是要拚命將對方炸成灰燼一樣;但實際上雙方還是在不斷的用投射武器摧毀敵人的各種防禦措施,尤其是陷阱、壕溝和拒馬樁一類的東西;並且集火摧毀敵人的投射武器。

  真正的殺傷除了剛開始的的一刻鐘之外,在彼此撤入陣地後並沒有造成太多的傷亡,當然也根本不可能…

  除了艾薩克親手製造的皎光劍原型外,大多數投射武器的殺傷力都十分有限,威力巨大的則存在各種自爆之類的隱患…所以看似聲勢滔天,摧枯拉朽一般的轟擊,真正能造成的傷亡遠沒有看上去那麼恐怖。

  而就連這看起來恐怖的聲勢,也馬上要結束了——至少以眼下的投射武器的威力,做到這一步已經是極限。

  當然,這僅僅是眼下,總有一天戰爭會因為它們而改變樣貌,用鋼鐵與火焰吞噬一切……

  “一千步,目標瞄準敵軍正前!”

  “魔法陣啟動,最後倒數——!五、四、三、二、一……”

  “發射裝置啟動,魔法陣開始為‘皎光劍’充能!”

  “調整角度,擊發手準備,瞄準!”

  “準備完畢,全體候命——!”

  看著身後僅剩的十架皎光劍,緊抿嘴角的小個子巫師用力揮下了手中的旗幟:

  “轟——————————!!!!”

  騰空而起的光柱捲起滾滾熱浪直衝天際,照亮了整個戰場。

  當刺眼的光芒散盡,倒影在布蘭登·德薩利昂視線中的,是與他瞳孔相同的火紅色。

  “殿、陛下……”

  站在布蘭登身後的守夜人愛德華,聲音裡帶著一絲絲的顫抖——眼前所見的戰爭規模與殘酷,已經遠遠超出了他想像的極限:

  “陛下還請您稍稍向後一些,這裡離戰場還是太近了;敵人的投射武器還沒有徹底停止的跡象,這種情況下即便是米拉西斯也無法保護您的安……”

  沒等他說完,猛然間回身的布蘭登突然抬起右手食指,擋住了他的面前。

  “噓——”

  帶著一絲玩味的表情,翹起嘴角的布蘭登打量著自己怔怔的,額頭滿是冷汗的守夜人首領:“放鬆,愛德華,深呼吸,然後放鬆。”

  “深呼吸,聞聞那清新的、泥土燒焦的氣味,別那麼緊張…你眼前的這幅畫面,不過是這場盛宴的餐前甜點,連開胃小菜和前湯都算不上。”

  “這種時候要是慫了,我們面前的十萬大軍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哪怕是一枚火球直接砸下來,我也得笑著靠臉接…明白嗎?”

  緊抿著嘴唇的守夜人顫抖著點點頭,不動聲色的將布蘭登的食指推開。

  面帶笑容的布蘭登重新將目光投向戰場,頂在後腰上的左手隨著瞳孔的閃爍死死攥緊。甚至因為過於用力,肌肉開始不受控制的抖動起來。

  說不害怕那是撒謊…他當然害怕,甚至都快怕死了!

  歷次戰爭,布蘭登幾乎都是讓自己在附近最安全的地方,至少也是要有數以萬計的軍隊層層保護之下,確保絕對萬無一失的情況之後才能“從容鎮定”的贏得遊戲的勝利…想這麼不怕死的,他還是第一次。

  為了勝利,為了地位…更為了自己能夠成為真正的帝國皇帝,將那些過去看不起自己,和自己作對的傢伙踩在腳底下蹂躪一千萬遍,他不能逃跑,更不能有任何膽怯的行為。

  只有和士兵們站在一起的皇帝,才是能夠得到士兵們效忠的皇帝——從偉大征服的艾克哈特一世,到其實不怎麼擅長打仗的‘賢者’布蘭登一世,概莫能外。

  沒錯,就連自己的父親,那個“無所不知外加無所不能”的艾克哈特二世,也沒有例外。

  “愛德華。”

  “啊…在!”

  “傳令下去,讓寶石河上的艦隊立刻出擊。”布蘭登沉著穩定道,只是語速變得飛快:“不要留任何後手,全線進攻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可是殿下,我們的投射武器還沒有將敵人的全部打掉,現在派出艦隊的話很可能會傷及……”

  “就是因為還沒有打掉,所以才必須讓他們立刻出動——否則等到正是接敵的時候就太容易暴露目標了,現在出動的話還能被看成是我耐不住寂寞,或者嚥不下這口氣之類的!”

  布蘭登瞪大眼睛,扭過頭瞥向守夜人:“記住,騙人的第一準則就是要讓上當的大傻子以為自己佔便宜了,他們才會乖乖的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哪怕賠上整個艦隊只要能把洛倫送到城外,就算是我們的勝利,明白了嗎?!”

  “……是。”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 15:57
第三百一十一章 潛入的正確方式

  “敵艦逼近——!”

  驚愕的吶喊聲在寶石河水面響起——當第一個眼尖的精靈水手拉響警報之後,整個亞速爾精靈艦隊才驚醒過來,發現對面的帝國艦隊早已出動,並正在向他們全速撲來。

  奇怪的是對面的帝國艦隊並沒有排成縱列或者橫列的密集陣型,每一艘戰艦前後和左右間都留出了很大的空間,整個艦隊極其鬆散。

  但在亞速爾精靈的艦隊統帥眼裡,這只是帝國人弱小艦隊不得已的手段——以不到自己一半的戰艦總數,排出還要更寬一倍的陣型,以求能夠有一戰之力。

  但是很遺憾…如此鬆散的陣型,自己很容易就能將他們一艘艘,像是群鯊般逐一殲滅,在絕望中被兵力超過他們兩三倍的精靈武士殲滅。

  唯一需要警惕的,只有那座會飛的帝國人城堡而已。

  “放槳,張開船帆,前進!”

  保持著梯形隊列,亞速爾精靈艦隊向兩翼展開陣型,十分警惕的向迎面而來的帝國艦隊靠近,猶如一堵帆布與木頭組成的“水上城牆”。

  三百步——藉著風力和船槳快速推進的帝國艦隊除了全速前進外,沒有任何反應;甲板上靜悄悄的,像是一尊棺材。

  微微蹙眉的精靈艦隊統帥,舉起了手中的佩刀。

  “弩炮——發射!”

  濺起的浪花伴隨著鐵弩箭撕裂空氣的尖嘯,甲板、龍骨與船帆的碎裂……波瀾不驚的寶石河水面上,帝國戰艦一艘接著一艘被摧枯拉朽一般的毀滅,變成在水面漂浮的碎片。

  驚慌失措的水手和全副武裝的士兵們,一個接著一個跌入冰冷的河水之中;還沒等他們來得及逃竄,如蝗的箭雨猶如瓢潑大雨而下。

  根本沒有遭到任何的反抗…亞速爾精靈們簡直就像在玩射擊遊戲一樣,獵殺著在河水中慘叫、哀嚎、掙紮著的水手們;暗紅色的血在冰冷的河面掀起一片又一片的浪花,而後又旋即消失在湛藍清澈的河水之下。

  還未接敵,帝國艦隊就已經折損三分之一的戰力!

  精靈艦隊統帥冷笑聲,對面帝國艦隊不顧傷亡的進攻,在他看來那也只是最後的垂死掙扎罷了。

  收起船槳的精靈艦隊減緩了速度,故意將快速推進的帝國艦隊放入了陣列,而後再不斷的利用數量優勢分割瓦解,將一艘又一艘帝國戰艦包圍起來。

  三艘戰艦一艘在前,兩艘左右,將帝國戰艦包夾在中央,不斷的壓縮,用箭雨掃蕩著他們的甲板,在水手們哀嚎與慘叫聲中拋出帶繩索的鐵鉤,揮舞戰刀的精靈武士們就這麼直接沿著繩索沖上戰艦。

  勝負已分!

  艦隊統帥的臉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雖然作為艦隊統帥,自己所負責的只是最為簡單的“監視寶石河,為大軍提供支援”的任務,但如此輕鬆的便贏得勝利,而且是第一支擊敗敵人的軍隊,怕是連羅德里亞殿下也要為之讚歎不已吧?

  靠著這樣的功績,說不定自己還能更進一步,成為日後亞速爾王國的……

  “轟————————————!!!!”

  一聲巨響從寶石河的河面上傳來——在那一刻無論是精靈還是帝國人都不約而同的轉過頭,驚恐萬狀的看著那在水面火海中衝天而起的,宛若某種菌類的烏雲。

  刺眼的光芒再次籠罩了天空,緊隨其後的便是恐怖的巨浪——精靈們的戰艦猶如玩具般被氣浪斬成兩截,被浪花捲起拋到空中;墜落的同時在陣陣哀鳴聲中解體,散落著墜入燃燒的水面。

  甚至不僅僅是寶石河上的艦隊,就連岸邊的拜恩軍團陣地也受到了波及;轟鳴的海水猶如巨浪般沖上堤岸,瞬間沖垮了最靠近河堤的兩支長槍方陣的千人隊;沒有一個士兵,一位騎士能夠在水流中站起身體,堅不可摧的陣型瞬間變成了一盤散沙。

  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怒火堡伯爵艾克特,立刻下令全軍向左翼陣線移動,放棄水淹區——反正那裡已經變成一片爛泥地了,亞速爾精靈要是有興趣從這裡衝過來當弓箭手的靶子,他絕對鼓掌歡迎。

  失去建制的殘兵被迅速收攏,向陣線後方移動集結,在水淹區的後方擺了三個百人隊的弓箭手和一隊重裝侍從防守。

  完成了一系列防禦措施之後,怒火堡伯爵艾克特立刻吹響了拜恩的進軍號,踏著整齊陣列的長槍方陣和拜恩騎士們,開始向前推進。

  “傳令蘭馬洛斯和瑞格雷爾,讓他們率領拜恩騎士做先導——沒有必要再等下去了,我們不能讓敵人搶佔先機!”

  翻身上馬的艾克特一邊向身後的掌旗官傳令,一邊看向朝自己趕過來的薩莉卡·約拿:“波伊大公,請您和您的銀甲驍騎還有驃騎兵們……”

  “掃蕩他們的陣線,然後引誘到長槍方陣前衝垮這幫渣滓是吧?!”彎刀女大公根本沒等怒火堡伯爵說完,便衝向早已集結候命的波伊騎兵軍團:

  “想殺兔子的,跟著我!”

  揮舞“鐵騎”長刀的薩莉卡扔下一句話,便瀟灑的縱馬離去。

  片刻之後,滾滾鐵蹄之聲便席捲了整個戰場!

  狂呼酣戰的波伊騎兵們衝出了長強方陣,耀武揚威的越過了還在集結候命的拜恩騎士,緊跟著那道高舉著彎刀與旗幟的倩麗的背影,縱馬揚鞭。

  有些鬱悶的怒火堡伯爵將目光轉向了身後走過來的山岩堡伯爵:“安格特,帶著步戰騎士們去壓住陣線,確保……”

  “確保陣線不會崩了是吧?!”

  驕傲的哼了聲,單手掄起大劍的山岩堡伯爵安格特將大劍架在肩頭:

  “放心,他們死光了就換我們上!”

  一臉豪邁的安格特大跨步走過艾克特,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無可奈何的嘆息一聲,艾克特將目光轉向還在等候下令的掌旗官,不由得感到一絲疲憊:

  “別等了,吹進軍號吧,我們前進。”

  “遵命!”

  …………………………

  當最後一艘被包圍的帝國軍艦冒氣火星的時候,亞速爾精靈艦隊已經徹底崩潰——艦隊和旗艦在大爆炸中一併升天,剩下的水手和武士們面對燃燒的河面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們既不知道自己的敵人在哪裡,因為敵人都已經爆炸了;他們也更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因為繼續待在這裡要麼被活活燒死,要麼被活活熏死!

  燃燒的寶石河中,殘餘的精靈艦隊像一群沒腦袋的蒼蠅,四處亂撞,各自為戰,甚至為了截然相反的目的而自相殘殺。

  當一個戰艦想戰術撤退而另一個想英勇就義的時候,高貴的亞速爾精靈武士們唯一能想到的的解決辦法,就是干掉眼前這個叛徒/蠢貨。

  與此同時,水面上的爆炸仍在繼續——受困於引火劑和煉金炸彈的不穩定性,一艘帝國戰艦上的引燃物往往不能一次性燒乾淨,需要再次受到劇烈搖晃和震動才能反應。

  裝滿引火劑的木桶隨戰艦的碎片漂在河面上,十分不確定的撞上某個糾結要撤退還是要英勇的精靈戰艦上,然後就……

  爆炸的火光不斷從河面濃濃的煙塵中閃現,伴隨著一陣劇烈的轟鳴和淒厲的慘叫聲,噴出大片大片戰艦和水手屍體的殘骸,散落著跌入水底,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從水面上緩緩迫近的號角堡浮空城,則成了壓倒他們,帶來絕望的最後一根稻草。

  當銅牆鐵壁般的浮空堡壘從艦隊上空將近三十公尺碾壓而來的時候,就連最有勇氣的亞速爾精靈武士也知道,這將會是一場屠殺!

  失去指揮沒有紀律,最主要的是更沒有任何能接近或者威脅手段的他們,面對從天而降的浮空城只能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原本應當對艦隊提供掩護的發射器,卻在正面戰場上遭到了小個子巫師的全面壓制——面對漫天密佈的皎光劍光柱,亞速爾精靈的發射器不得不全面投入到被動防禦之中。

  因為皎光劍的射程足足有有一千步…每當任何一個精靈發射器敢試圖反擊,下一秒它所在的位置就會變成艾茵·蘭德的重點“照顧”對象。

  燃燒的石砲,點燃的火油罐,冰冷的鐵弩箭……緩緩向前推進的浮空城不計成本的向著已經變成一片火海的寶石河,傾瀉著瀑布般的死亡之雨。

  濃烈的黑煙已經遮蔽了整片河面,驚恐無措的精靈艦隊終於不再有任何猶豫,十分果斷的開始進行全線撤退。

  但是將後背暴露給敵人的代價,就是變成靶子。

  剛剛還在肆意蹂躪帝國艦隊的亞速爾戰艦們,只在片刻間便嘗到了相同的苦果…狼狽不堪,被燻黑還帶著未燃盡火星的戰艦逃竄,像點名似的一艘接著一艘,被不緊不慢追趕而來的浮空城擊沉。

  而在倉皇撤退的精靈艦隊中,沒有誰察覺到其中一艘半殘的戰艦已經被帝國人“佔領”,混雜在其它戰艦之間,向著埃博登港口的方向“撤退”……

  …………………………

  在將快要抵達河岸之前,洛倫一行人便迅速拋棄了那艘快沉的精靈戰艦,泅渡著抵達了寶石河的岸邊。

  這裡是埃博登原本最重要的港口之一,所有寶石河的內河貨船都要在這裡停泊,換成能夠在大海航行的遠洋船隻才能轉運到另一端的埃博登海岸港口。

  在亞速爾精靈佔領埃博登後,這裡就變成他們的艦隊港…不過眼下因為正在開戰,所以海岸附近根本沒有多少巡邏的精靈武士,沒有誰察覺到有這麼一支小小隊伍悄悄游上了岸。

  喬裝大半的精靈戰舞者們在周圍警戒,獵魔人們則幫忙攙扶著不會游泳的巫師,很是費了一番力氣才終於靠岸。

  看著已經快半死不活的巫師們,黑髮巫師還是忍不住嘆息。

  指望群根本沒有半點戰鬥經驗的人,能夠一夜之間變成擅長潛行作戰的守夜人…果然是不切實際的。

  但即便如此為了能讓他們儘可能提升活下來的概率,黑髮巫師認為還是有必要教授他們一些基本的技能,哪怕效果只能是微乎其微:

  “諸位請記住,潛行的基本的關鍵不是為了順利抵達目標,而是在抵達目標之前盡一切可能避免所有能避免的戰鬥,但也絕對不是迴避戰鬥。”

  “我們只幹掉必須幹掉的敵人,確保在進入的同時不會第一時間被發現,而後還要儘可能延緩對方警覺,為行動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最好的潛入就是無聲潛入,不引發任何動亂或者被任何人察覺,甚至是在達成目標之後也要爭取在短時間內不會引起敵人的警惕;另外,雖然我們的任務很重要但性命同樣重要,而無聲潛入就是所有辦法中,最安全的……”

  “噗!”

    一聲長矛穿透脖頸的聲音,讓洛倫的話語戛然而止。

  所有的巫師和獵魔人們不約而同的回頭,剛剛還在負責警戒的精靈戰舞者們,不知何時腳下已經多了好些橫七豎八的屍體,水面上還漂浮著幾個來不及游上岸,就被標槍貫穿了胸膛和腦殼的精靈水手。

  環視著周圍那滿地血腥,被血漿染紅的河面,還有那些一個個滿臉寫著無辜,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的精靈戰舞者們……

  “怎麼,看我幹嘛?”

  發現自己成為矚目焦點的女精靈本能的向後退了步,沒好氣道:“你不是說了嗎,要干掉必須幹掉的敵人——他們馬上就要發現我們了,難道要等我們被發現了再跑回去?!”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沒說錯似的,渾身是血的莉雅揮舞了手中染血的長矛,朝地上的精靈屍體又捅了幾下。

  周圍的精靈戰舞者們也紛紛點頭,應和著他們的“洛泰爾女爵大人”。

  洛倫再一次忍不住的嘆息,將目光轉向面面相覷,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巫師和獵魔人們:

  “嗯…那什麼…這也沒關係,一種辦法不行的話我們還有另一種;對,其實除了我剛剛說的之外,還有另外一種無聲潛入的方法……”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 15:57
第三百一十二章 御前巫師顧問閣下

  經歷了戰舞者們的“小小插曲”之後,隊伍終於沿著亞速爾精靈的屍體,十分順利的,向著目標地點進發。

  所幸因為艦隊的全軍覆沒,眼下亞速爾精靈的港口完全是一片慌亂,根本沒工夫注意一群稍微有些“不一樣”的亞速爾精靈,更沒注意到他們衣服上的血跡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或者說眼下這種局面,身上沒有血跡的才是真奇怪。

  一行人就這麼心驚膽顫的離開了岸邊,惴惴不安的穿過寶石河與海岸交接的港灣,小心翼翼的從船塢正下方的排水通道潛伏,放心大膽的離開了埃博登海岸港口,大搖大擺的從埃博登排水口進入了地下通道。

  如入無人之境。

  正面戰場那超乎想像亞速爾精靈們想像的慘烈戰鬥,吸引了他們全部的注意力,導致的直接結果就是後方陷入空虛。

  直至進入地下通道之後,黑髮巫師一行才遇到了巡邏的士兵,但數量也是少之又少;一名戰舞者負責掩護和吸引敵人注意,兩名獵魔人負責從左右迂迴偷襲,輕而易舉的便摸掉了沿途所有的哨兵。

  “所謂潛入,就是沒有誰發現你進來了——方法和過程,一點也不重要。”洛倫·都靈如此說。

  終於…在幹掉一路上所有遇到的哨兵之後,他們來到了一個有通風處的交叉路口,足足六條通道通往完全不同的方向,並且也看不到任何的交叉。

  “就是這裡?”

  快速掃了一眼週遭的環境,道爾頓·坎德看向身旁另一位巫師塔元老:“沒有計算錯誤?”

  “以羅根的名義,沒有計算錯誤。”那位還在平復呼吸的元老認真的點頭,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絲懷念的神情:

  “在我年輕時,埃博登巫師還要受到教會的嚴格規範;不愛被約束的‘壞巫師’都在這種地方做實驗;這種熱門場所,經常能看到學徒們的偶像——比如科羅納——展示他們的最新成果。”

  “年輕的時候?”

  路斯恩的臉上露出一絲詫異,他印象中的科羅納的感覺可比這位年輕多了:“呃…大師,您所說的‘年輕時’是指大概……”

  “大概…嗯,八十多年前吧。”巫師塔元老不確定的擺擺手:“太久遠的事情記不清,好像是第十一世代的事情了。”

  “……”

  一臉錯愕的灰瞳少年欲言又止,周圍的獵魔人和戰舞者們也都是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整整十秒,死寂的交叉口只能聽見空氣流動的聲音。

  “還有什麼問題?”

  掃了一眼周圍,道爾頓·坎德冷冷道。

  一眾獵魔人和戰舞者快速搖頭。

  “那麼開始吧,我們時間不多!”

  按照計畫的方案,九名巫師需要在地下通道九個虛空殘留最強烈的位置,構築起魔法陣,最後借助通道本身的虛空之力將魔法陣連接,組成一個覆蓋了整個埃博登地下的大型魔法陣。

  雖然以人類之身即便是有埃博登這座城市的“加持”,也遠遠不足以發動它;但至少可以讓它完成一個魔法陣最基本的能力——聚集虛空之力。

  將整個埃博登數百年凝聚不散的虛空殘留,聚集於一人之手。

  而對於眾人而言還有一個問題必須盡快解決,那就是…誰離開,誰留下?

  “我對這裡最熟悉,讓我留下來吧。”

  巫師塔元老看了眼身旁的兩位同僚,主動站了出來,真誠的看向黑髮巫師:“這裡的每一塊磚石,每一絲一毫的虛空殘留我都再熟悉不過了。”

  “這絕對不行!”

  道爾頓·坎德微微蹙眉:“我們剛剛拔掉了沿途所有的哨兵,隨時會被察覺——外面的港口有敵人重兵把守,一旦暴露將第一個被圍剿…我留下。”

  “無意冒犯,但道爾頓·坎德閣下,您的說法根本站不住腳!”

  被搶斷的巫師塔元老微微一頓,忍不住開口道:“我知道您在戰鬥方面的能耐,可一旦開始施法我們都只能站在原地任人宰割,把性命交給身旁的同伴,這種時候當然應該選擇最有效率……”

  “錯,越是關鍵位置越應該顧忌大局。”道爾頓·坎德的聲音猶如利刃般,毫不留情面:“必要時刻我會停止施法,盡一切可能阻攔敵人——缺少一個施法者對魔法陣影響不大,可如果因為一人的死影響到其他……”

  “道爾頓閣下,您該不會是想說我會很容易被殺死吧?!”

  “我沒有說這句話。”

  “但您表達的就是這個含義!”

  “我……”

  “兩位,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

  一頭亂麻的黑髮巫師忍不住開口道:“我覺得不用再等下去了,說不定下一秒我們就得被發……”

  “嗚————!!!!”

  一道鷹嘯般的號角聲,突然從身後的的通道中傳來。

  渾身一震的眾人面色驚變,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轉向號角傳來的方向。

  “蒼穹之翼,警戒!”

  永遠第一個反應過來的路斯恩拔出雙劍,怒吼一聲與獵魔人一併衝向撲來的敵人。

  “鐺——!”

  廝殺與慘叫的聲音,從漆黑一片的通道中傳來。

  剛想要一起沖上去的莉雅,還沒衝出去就被黑髮巫師一把攔下。

  “走,我們不是特地跑來和敵人戰鬥的!”死死盯著那雙帶有一絲怒意的眼睛,洛倫不客氣的吼道:

  “把巫師們帶上,到前面去等獵魔人和你們匯合!”

  緊咬貝齒的女精靈沒有說話,猶豫了一剎那便毫不猶豫的扭頭狂奔而去。

  片刻間,暫時擊退了獵魔人紛紛向後撤回,還不忘了在倒地的屍體上埋下兩三個當陷阱用的煉金炸彈。

  在更遠的通道處,已經能聽到呼叫支援和喊叫的精靈武士們向著這邊快速集結而來。

  而原本聚集著人群的通道口,也只剩下黑髮巫師,道爾頓,巫師塔元老和艾爾伯德。

  “他們在朝這邊過來,而且就快過來了!”一邊擦掉眼睛上的血污,灰瞳少年一邊快速道:“看了下至少有超過二十個雜碎,我們得……”

  “轟——!!!!”

  金紅色的火光點亮了漆黑的通道,渾身一震的眾人,便看到一具就被炸得焦黑的屍體倒在了火焰中。

  “現在是十九個了。”路斯恩抽了抽嘴角:“我們得加快速度,不然敵人只會越來越多!艾爾伯德大師您第一個離開,我會派…艾爾伯德大師?!”

  談話的同時,御前巫師顧問已經站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面,舉起魔杖指向被火焰點燃的通道。

  “讓這場無謂的爭吵停止吧,諸位。”頭也不回的艾爾伯德深吸一口氣,將魔杖高舉:“我是這個計畫的執行人,我留下來。”

  “以天穹宮御前內閣成員的名義,我命令你們離開,立刻!”

  “艾爾伯德大師……”

  巫師塔元老剛想說什麼,便被道爾頓·坎德拽住:“我們走吧。”

  “他是御前巫師顧問,是我們當中身份最高的一個。”道爾頓看著他快速道:“我們應該服從他的命令,不是嗎?”

  不再遲疑的眾人,果斷離去。

  “你們還在這兒。”

  艾爾伯德緩緩回首,看向依舊站在自己身側的灰瞳少年和女精靈:“我必須承認自己是多麼的受寵若驚——居然同時被洛泰爾女爵和拜恩公爵的貼身護衛保護。”

  “抱歉,艾爾伯德大師。”站在原地的路斯恩微微一笑:“我們接到的任務是保護巫師,但是……”

  “你們可沒規定我們得保護哪一個!”

  冷哼一聲的女精靈扔掉了手中的亞速爾長刀,從身後的衣服裡拔出了兩桿一尺半的金屬的短棍,“鐺!”一聲將它們合二為一,變成三尺長槍。

  “果然,還是這個拿的順手些。”

  莉雅喃喃道。

  幾乎同時,漆黑的通道中已經能看到精靈武士們的身影,揮舞著雪亮的長刀向著三人快速衝來。

  “他們在那兒!”

  “沖上去攔住他們,一個都不能放跑!”

  “快,誰快去拉響警報,全城通緝,告會羅德里亞殿下!”

  ……吶喊和驚呼聲中,敵人的身影越來越近。

  “鐺!”

  漆黑的通道中炸開一道火花,揮舞長刀的精靈武士彈開了迎面而來的箭矢。

  “路斯恩閣下,能請您繼續射擊嗎?”艾爾伯德突然開口道:“不用非得命中,只要保持節奏,同時在敵人快接近的時候,提醒我一聲就可以了。”

  “明白。”

  面不改色的路斯恩繼續架起手弩,不斷地向著敵人的方向射擊,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在隧道中越來越明確,越來越清晰。

  “五十步!”灰瞳少年開口。

  “多謝!”

  艾爾伯德緩緩抬起右手——幾乎就在同時,女精靈立刻察覺到,周圍的空氣似乎變得有些冷了。

  “三十步!”

  本就黯淡的地下通道,一瞬間像是墜入黑夜般;幽冷的冰霧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匯聚,牆壁的邊緣甚至出現了凍霜的痕跡。

  “十步!”

  怒吼的同時路斯恩已經扔掉手弩,拔出雙劍;一旁的女精靈也已經架起長矛,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剎那間,淒厲的風聲突然在他們耳畔響起;黑色的風捲起滿是顆粒狀晶體的冰霧,向著漆黑一片的通道席捲而去。

  在寒風中上下翻騰的冰晶,宛若奔狼的怒吼。

  呼————

  震驚的路斯恩和女精靈,瞪大眼睛僵在了原地。

  眨眼間,通道變成了冰窟;而通道中的精靈武士們一個個保持著揮舞長刀,狂奔欲撲的姿態,化作一動不動的“雕塑”。

  栩栩如生!

  “這、這…這個……”

  驚詫萬分的女精靈結結巴巴的,震驚不已的看著身旁衰老,虛弱,沒有一丁點“威脅”的老人。

  就在一個多小時前,自己還費了番力氣將他從水裡撈上來!

  “沒錯,我不是道爾頓·坎德那樣精通潛行的高手,也不是洛倫·都靈公爵那樣的戰爭英雄,但是……”

  面對身旁兩雙驚訝不已的眼睛,艾爾伯德神色溫和,謙遜一笑:

  “作為曾經最年輕元老記錄的保持者,我也有過一段輝煌的歲月,以及足以拿來稱道的看見本領——不然的話,也不至於能夠多年來擔任兩代天穹宮皇帝陛下的巫師顧問。”

  “哦,如果算上我們的布蘭登二世,那就是三代了。”

  砰——!

  話音響起間,一尊“冰雕”突然炸裂…僥倖活下來的精靈武士癱倒在地,驚恐的看著周圍一個個被冰封的同伴。

  他哆嗦著,抬起頭,顫慄不止的目光死死盯著通道盡頭的三個身影,用手中長刀支撐著還在劇烈喘息,站都不太能站穩的身體。

  “嘿啊啊啊啊啊啊——!!!!”

  揮舞長刀的精靈武士咆哮著,不顧一切的孤身撲來。

  “艾爾伯德大師?”

  驚惑的灰瞳少年被巫師推開,看著對方輕描淡寫的抬起右手,將食指指向那對準了自己面門的刀尖。

  下一秒,化作冰晶的刀尖應聲碎裂。

  “啪!”

  而後是刀鋒,刀身,刀鐔,刀柄…然後是精靈武士的雙手,他的臂膀,胸膛,脖頸,軀幹,驚愕的面孔,奔跑的雙腳,顱頂……

  化作冰晶的亞速爾精靈武士,在距離艾爾伯德面前碎了一地,只剩下不到兩三步的距離。

  咆哮的聲音,還在和狂奔的腳步聲在通道中一遍一遍的迴蕩,但已經看不到半個身影。

  “當我在成為巫師塔元老之前,曾經有過一段非常不美好的回憶——孤立無援,迷失於虛空世界的邊界,意識幾乎消散…而當我回來的時候,我掌握了將這些可怕力量為己所用的能力,寒冰屏障就是其中之一。”

  淡淡開口的艾爾伯德,一聲不吭站在原地,舉起魔杖:“而這裡,是整個埃博登虛空殘留最濃厚的區域之一;某種程度上,算是我的主場。”

  “所以…你們明白我非要堅持留下來的理由了嗎?”

  自言自語的艾爾伯德,沒有得到任何的應答。

  死寂的空間中,只有兩聲抽動喉嚨的聲音。

  面面相覷的路斯恩和女精靈,都是一臉驚愕而又說不出的表情在看著對方。

  自己身後這位御前巫師顧問大人…真的需要別人來“保護”他?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 15:57
第三百一十三章 我陪你

  埃博登,地下通道。

  奔騰的水流,“嗚嗚”叫嚷的風聲,陰冷潮濕的牆壁,狹窄的通道,伸手不見五指的睜眼瞎……

  在不斷的向通道的更深處深入,走過一個又一個交叉口,與身旁的戰友分別,向著下一個看不見盡頭的入口走去…黑髮巫師就感到某些熟悉的東西又回來了。

  自己彷彿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在下水道中和變成魔物的活死人戰鬥,和邪神軀殼、守夜人戰鬥,那段令人無比懷念的“舊日時光”,而這一次……

  好像和上次真的沒什麼兩樣。

  除了敵人從怪物變成更凶殘的亞速爾精靈武士,目標從危險的聖盃變成能毀滅全世界的“煉金炸彈”,等待自己的敵人從良師益友變成恨不得掐死自己的瘋子,至於其他的……

  嗯,還是很美好的嘛!

  至少這次不會再出現突然站出來,說殺死自己為自己好的邪神;不會有拼了命,幾次三番想要阻止自己的教會成員;不會有從天而降名義上算是盟友,實際差點兒幹掉自己的巨龍;不會有恐怖的邪神軀殼,在前面等著自己。

  甚至!這次自己還有一支隊伍——不是幾個願意和自己生死與共的朋友,而是一支隊伍,一直特別專業,有計畫有目標的隊伍,自己不是為了某個很可能會要了自己親命的東西而戰,而是和一群實力超群,素質過硬,專業過人的戰友,共同執行一項拯救帝國和世界的任務。

  這麼一想,洛倫突然感覺自己的變化果然還是挺大的…至少心理安慰是真的有了。

  “心理安慰?”

  身後冷不丁的傳來某個金發少年的笑聲。

  “原來如此,原來在親愛的洛倫眼裡,那麼多朋友和戰友們,也只能給他一點點‘心裡安慰’是嗎?”

  嘴角一抽的黑髮巫師加快了步伐,身後的金發少年卻依舊能不緊不慢的跟上他的腳步,語氣十分的歡快:“嗯…聽上去稍微有點傲慢,這可不像你啊!”

  “怎麼,你是頭一回發現嗎?”

  頭也不回的洛倫,自嘲的冷哼一聲。

  “不,我只是覺得親愛的洛倫這種態度,充分說明了你足夠冷靜。”阿斯瑞爾聳聳肩,背著手跑到了黑髮巫師的前面,一蹦一跳的倒著走:

  “親愛的洛倫你,也只有你明白這個計畫的漏洞,或者說最大的危險在什麼地方。”

  猩紅的眸子倒映著黑髮巫師毫無變化的表情,露出了讚許的神情。

  “如此龐大的虛空之力一旦被聚集起來,而且是在一個人的手裡…對‘黑十字’塞廖爾而言簡直就像是黑夜中的火把一樣明顯。”

  “只用一瞬間,他就能洞察到這股力量的準確位置和操縱它的,親愛的洛倫——所以整個計畫最危險的環節不是某個精靈小王子,不是會波及全世界的爆炸,不是注定毀滅的埃博登……”

  “是塞廖爾,最危險的永遠都是從虛空中歸來,正在逐漸恢復力量的‘黑十字’塞廖爾!”

  “但親愛的洛倫不會將這些告訴他們的,因為就算他們知道了也無濟於事,徒增煩惱而已——不論怎麼做,最後都會被塞廖爾發現。”

  “所以阿斯瑞爾猜…這應該也是洛倫計畫的一部分?”

  “利用這股足夠強大的虛空之力將他引到埃博登來,然後呢?

  放緩步伐的阿斯瑞爾,腦袋向左一歪。

  “猜猜看啊。”

  看都不看一眼的黑髮巫師,繼續向著通道深處走去。

  “這樣有些過分啊,明明知道阿斯瑞爾已經不能再讀心了。”

  “你理解的‘猜猜看’,是不是和我知道的不太一樣?”

  面無表情的黑髮巫師,在一座略顯空曠的大廳門前停下了腳步。

  “到了?”

  “沒錯,這裡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深吸一口氣的洛倫,踏著腳下冰冷的磚石,向著大廳門後邁步走去。

  和外面看上去無比狹窄的通道不同,門後的大廳極其空曠,甚至完全可以稱得上宏偉壯闊。

  三十個根宛若參天古木的廊柱環繞著緊貼四壁,將整個大廳變成了一個不太規則的“環形”;垂直上下根本看不見穹頂的大廳,彷彿就像是一個深不可測的古井。

  而一步步走向大廳中央的黑髮巫師,就站在這“古井”的最深的井底。

  雖然和記憶中那個藏在地下的九芒星巫師塔樣貌完全不同,但黑髮巫師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地方。

  幾年前埃博登的“聖盃戰爭”時,科羅納為了將聖十字教會的力量從埃博登完全驅逐出去,也為了對抗貝利尼家族的陰謀,以巫師塔第一元老的身份將真正的九芒星巫師塔和聖盃“隱藏”起來,必須通過“夢境世界”的方法才能打開入口的大門。

  而之後九芒星聖盃被自己拿走,失去了聖盃維繫的“真”巫師塔無法再繼續隱藏在夢境世界中;

  等到埃博登攻防戰,傾盡一切的科羅納大師將整個埃博登的虛空之力“還原”到了自己少年時代,也就是一百多年以前的狀態,將這座九芒星巫師塔的虛空之力徹底清空,只留下維繫地下通道循環的虛空殘留。

  換句話說…自己眼前所見的,才是“真”九芒星巫師塔,原本的模樣。

  “真是歎為觀止,但是親愛的洛倫,你確定自己沒找錯地方?”

  環視了一圈周圍,金發少年似笑非笑的看向洛倫的後腦勺:“雖然有可能因為可憐的阿斯瑞爾太笨了,但人家連一丁點的虛空之力都沒有感覺到。”

  “不是有點,不是隱約,而是真的連一丁丁點都沒有哦!”

  一邊說著金發少年一邊用雙手的食指在身前比劃著,彷彿他的表情還不夠誇張似的。

  “你還能更幸災樂禍一點嗎?”

  本能的翻了個白眼,隱隱察覺到什麼的黑髮巫師環視周圍,心中一動。

  如果自己沒記錯,上次自己在拿走聖盃之後,九芒星巫師塔和它周圍的通道應該塌方過一次;而在那之後重新修葺的地下通道,整體應該是向上傾斜,也就是說……

  “咚——!”

  沉悶而厚重,像是某個鈍器敲打地面的聲音,在空曠幽深的巫師塔內迴蕩。

  渾身一震的黑髮巫師猛地扭頭,看向身後的阿斯瑞爾。

  “發現了嗎?!”

  “發現了,但是……”金發少年的表情中只有錯愕:“的確有一股虛空之力的存在,但好像離我們有點…遠。”

  “遠?”

  洛倫一下子沒有明白過來。

  “就是說它不在我們周圍,而是……”

  “對對對,我知道“遠”是什麼意思,我是說它到底在什麼方向?!”

  “太模糊了,感覺不是很清楚了。”金發少年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阿斯瑞爾說過了,它有點遠,但是……”

  咚——!

  又是一聲巨響,彷彿從大地深處而來的震動。

  空曠的大廳中,黑髮巫師和金發少年面面相覷。

  “但是…什麼?”

  “但是……”短短一秒鐘,阿斯瑞爾恢復了冷靜,甚至露出了幾分玩味的微笑:“阿斯瑞爾可以告訴洛倫,這動靜是從哪來的。”

  咚!咚!咚————!!!!

  劇烈的晃動聲中,黑髮巫師險些沒有站穩。

  “哪裡?”

  不等震動停止,洛倫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金發少年優雅的挺直腰板站好,背起左手,平舉著豎起右手的中指,微笑著指向地面。

  “……我們先弄清一件事,這個手勢沒有任何別的歧義對吧?”

  “那是當然,可憐的阿斯瑞爾怎麼會鄙視洛倫呢?”

  “……我先假裝你沒有看過我的記憶,然後是第二個問題。”黑髮巫師深吸一口氣:

  “地下?”

  “轟——————————!!!!”

  ……………………………………

  轟鳴聲炸響的瞬間,灰瞳少年立刻撲上去扶住了艾爾伯德的身影,將後背當成盾牌擋在老人上方。

  “啪!啪!啪!”

  清脆聲接連響起,揮舞長槍的女精靈不斷的將從穹頂掉落的碎石點碎——幾乎完全依靠戰鬥本能的二人,好不容易才避免被塌方碎石或或壓死的慘劇。

  但面對不斷震動的通道,搖搖欲墜的穹頂和遠處還在不斷向這邊衝過來的精靈武士,他們也只能是苦苦支撐而已。

  “怎麼回事,難道這也是計畫的一部分嗎?!”晃動著已經開始有些痠痛的手臂,女精靈忍不住咬咬牙:

  “還是說因為我們被發現了,敵人準備把我們活埋在這裡?!”

  “我不知道,這不應該的!”同樣眉頭緊蹙的灰瞳少年吼道:“而且這絕對也不是敵人的計畫——如果地下通道塌方,那整個埃博登都會陷到地下去,到時候一個精靈也不可能活下來!”

  “他們不是精靈,他們就是一群長耳朵的雜碎!這個我已經說過了!”

  “我的洛泰爾女爵大人,現在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嗎?!”

  “那你說該怎麼辦?!”

  “我…當然是先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一躲,等它結束了再回來——否則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們和亞速爾…雜碎們都得被活埋在這裡!”

  “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保護巫師們的安全,都是我們的首要任務!”

  激動的路斯恩深吸口氣,剛要起身卻被突然起身的御前巫師顧問一把握住。

  “不,我們絕不能在這種時候離開!至少是現在絕對不行!”

  死死攥著灰瞳少年的手腕,面色蒼白的艾爾伯德面頰多出些許不正常的紅暈:“地下通道的存在是依靠虛空殘留維持的,波動就證明通道內的虛空之力變得沒有原本那麼穩定,這也就意味著……”

  “洛倫大人…他開始行動了?!”

    路斯恩表情十分興奮,連帶著旁邊的女精靈也露出了些許欣喜的神色。

  “不一定,這只是可能之一。”艾爾伯德苦笑了聲:“引起虛空之力波動的原因有很多——也許是因為敵人開始啟動煉金炸彈,也許是因為某個巫師在使用高階魔咒,也許是因為外面的戰場…很多很多,不一而足。”

  說到這裡的艾爾伯德突然頓了下,看向女精靈和路斯恩的眼神中多少有些不忍。

  但這份“不忍”也僅僅持續了一秒不到,他的表情便重新恢復了原樣。

  “並且平心而論,雖然我對洛倫公爵充滿了信心,但也不認為他能這麼快抵達目的地,並且開啟魔法陣,但是!”艾爾伯德死死盯著漆黑的通道,拚命抑制著自己波動的情緒:“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甚至萬分之一的可能……”

    “我們也必須當成是真的!”

  女精靈手中的長槍在面前拽開一道銀光,將墜落的碎石一分為二:“相信他吧——這個大騙子最大的能耐,就是給人意外和驚喜!”

  “鐺!”

  短劍出鞘,灰瞳少年的表情重新變得認真了起來:“我知道。”

  “洛倫大人的事情,還用不著您來提醒我!”

  ………………………………

  “……所以,我還能說什麼呢?”

  九芒星巫師塔低地的最深處,忍不住嘆口氣的黑髮巫師用“曙光”大劍支撐著身體,有些踉蹌的站起身來。

  沒辦法…地板塌陷,從將近二十公尺高的位置毫無準備的掉下來,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毫髮無傷。

  吃力的睜開雙眼,望向那雙死死盯著自己的,藏在黑暗中的灰藍色眼睛。

  “咚!咚!咚——!”

  沉悶的轟鳴聲響起,巨大的身軀逐漸從黑暗中顯現。

  流線型的脊背,墨藍色的鱗片,張開的雙翼宛若遮天帷幕一般,配合著那巨大的身軀充滿了碾壓的力量感。

  “除了大怪獸之外,就沒有一點新花樣了是吧?”

  自言自語著,洛倫面無表情的將“曙光”大劍架在肩頭,挑了下眉毛:

  “早上好啊,艾奧利特…昨晚睡得好嗎,早餐吃過了嗎,想出去散散步嗎?”

  閒庭漫步的黑髮巫師,像是和老朋友談天似的自言自語著。

  “轟——————!!!!”

  回答他的,是墨藍巨龍震耳欲聾的咆哮。

  黑髮巫師的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所以你是想在散步之前和先熱熱身,活動活動胳膊腿還有…呃脖子什麼的?那好辦,沒問題。”

  “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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