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巫師自遠方來 作者:空痕鬼徹(已完成)

 
Babcorn 2018-10-10 20:23:0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22 609620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3 11:34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上鉤了

  伴隨著驚惶失措的腳步與叫嚷聲,急促的號角與警鐘,震顫天空的爆炸與轟鳴聲中,第二次埃博登攻防戰開始了。

  這一次,亞速爾精靈艦隊們幾乎傾巢而出;在幾次試圖用撞角和各種方式都沒能摧毀海岸鎖鏈之後,二十艘戰艦再次同時架起發射器,金紅色的“流星”並排升起,在埃博登城牆上降下死亡的火雨。

  但這一次目標不是城牆,也不是環形堡壘——而是環形堡壘前面,用臨時工事修建的防禦陣地。

  用某個傭兵頭子的話說,這幫長耳朵終於不再犯蠢,知道送死之前得先探探路了。

  沒有寒冰屏障的庇護,整個埃博登海岸的灘頭陣地被精靈艦隊的投射武器肆意蹂躪著——不僅僅是具備著魔法力量的發射器,還有大量用於野戰和攻城的重型弩車,捆綁著火油罐的鐵頭弩箭…盡情的傾瀉著精靈們上一次戰敗所遺留的怒火。

  在這狂風暴雨般的洗禮下,整個灘頭都變成了一片活人無法生存的地獄——躍動的火舌與爆炸的烈焰共同起舞,坍塌的碎石和迸濺的沙土相互映襯,熱浪與濃煙席捲了每一處角落,甚至連城牆都被完全遮擋。

  土牆、壕溝、通道、陷阱、拒馬……所有的一切都在這死亡之雨下灰飛煙滅,化作與沙子塵土無異的瓦礫和土坑;僅剩的斷壁殘垣也被淹沒在沙土之下,除了更加崎嶇複雜的戰場之外,什麼也沒剩下。

  埃博登城牆之下,只剩一片白地。

  不過埃博登守軍一邊倒沒什麼傷亡——事實上在昨天晚上,所有駐守陣地的城防軍就已經全部撤入堡壘,除了一堆垃圾和工事外,什麼也沒留給精靈們,連壕溝裡的火油都乾涸了。

  一番掃蕩之後,熊熊燃燒的大火持續到從清晨一直持續到正午時分;直至火勢稍稍褪減,精靈艦隊才重新吹響了進攻的號角,蜂群般的小艇從戰艦之間湧出,穿過鎖鏈撲向埃博登港口。

  這一次,再沒有什麼能阻遏他們衝向堡壘和城牆了!

  這一次,亞速爾精靈的軍勢甚至比上次更加強大,也更加瘋狂。

  僅僅是能看清的登陸軍便已經超過四萬兵力,沿著海岸線一字排開,向著埃博登城駛來——這次他們不再是旦旦進攻環形要塞或者某處要塞據點,而是要全面進攻。

  勢若雷霆!

  正午的曜日下,頂著來自城牆與堡壘方向的投射襲擾,成片成片坐著小艇的精靈武士們在海岸登陸,跳入冰冷的海水中,踏著泥濘的戰場,背著亞速爾長刀向城牆挺進。

  因為是港口登陸作戰,哪怕再怎麼紀律嚴明的軍隊也只能用散陣前進——反過來說,特地在敵人城牆下組成方陣,那只能是活靶子。

  但正因如此,敵人的軍勢看上去遠比應有的還要強大!

  面色蒼白的傭兵們,神色緊張的城防軍,在高舉黑底金獅子旗的拜恩騎士帶領下,半蹲在牆垛後,用盾牌堵住垛口。

  為了防止不怎麼可靠的傭兵和明顯空有士氣的城防軍,在敵人第一輪衝鋒就全線崩潰,洛倫只能將自己帶來的兩千拜恩騎士拆成無數的個小隊,安插在每個要塞和重要的城牆節點上。

  這樣一方面可以依靠騎士們鼓舞士兵們的鬥志,讓他們隨時隨地看到拜恩公爵的旗幟;一方面他們也是督戰隊,確保守軍即便潰敗,也得是有組織的潰敗。

  看著身旁手舉戰旗,昂然屹立的拜恩騎士,白銀之血緊咬牙關——他非常確信一旦自己不再“可靠”,這些真正“可靠”的騎士們絕對會為了自己的公爵,將自己砍了之後奪走傭兵團的控制權。

  “白銀之血——,準備接敵!”

  即便知道那位公爵大人根本不信任自己這幫傭兵,白銀之血還是拔出佩劍,向部下們下達著堅守的命令…敵人衝到面前如果不死戰,那就不是信任與否的問題,而是還能不能活著的問題了。

  躲在盾牆後的傭兵們儘管面色蒼白,但還是紛紛掏出了隨身兵器——投槍、砍刀,短柄斧,鏈錘,高價買來的拜恩騎士劍甚至亞速爾長刀…制式沒發保證,但絕對實用。

  只有最愚蠢的傭兵,才會以為“臨陣反水”是多明智的舉動;多數的情況下,只會在將背後露給敵人的同時還要面對友軍的怒火,先被雙方聯手幹掉!

  “石砲,放——!”

  又是一聲命令,城牆上響起了一片參差不齊,輪軸轉動的聲響,所有的弩炮同時將石質彈藥和火油罐拋射而出,對準灘頭上的精靈軍傾瀉而下。

  “轟————————!!!!”

  震耳欲聾的聲響中,金紅色的火花在灘頭綻放,許多登陸的小艇還來不及靠岸,就被點燃或者砸成碎片,在海面上留下一灘血紅色。

  隨著後線的軍隊逐漸登陸,整個埃博登港口和海岸已經鋪滿了亞速爾精靈的軍隊,猶如漲潮的海水般。

  兩百步,所有的弩炮和城牆上的投射武器全部都開始傾斜火力,近距離的直射幾乎橫掃了亞速爾精靈的先鋒軍隊;斷肢碎肉橫飛;

  五十步,弩手和弓箭手走到盾牆前,聚集在高塔上,用整齊劃一的火箭和亂射的冷箭掃蕩著還在推進的亞速爾精靈武士們;精湛的武藝和靈活的身姿讓他們躲掉了不少箭鏃,但還是有成片成片的精靈中箭,倒在衝鋒的路上。

  頂著近乎暴風雨洗禮般掃蕩的亞速爾精靈武士們不僅沒有出現頹勢,反而被激起無窮鬥志,甚至連隊形也不顧,爭先恐後的撲向城牆。

  上一次的登陸戰已經讓他們明白,埃博登守軍的火力越是兇猛,反抗越是強烈,就越說明這幫敵人有一個算一個,全是膽小鬼和不堪一擊的懦夫,沖上城牆就贏定了!

  現在的埃博登城在他們眼裡,已經變成了受驚的貓咪,張牙舞爪的拚命表現出“我可凶了”的模樣;實則已經嚇得躲在牆角,連動都不敢動。

  “砰!”

  隨著一聲悶響,第一架攻城梯撞開盾牆,卡在了城牆的牆垛之間。

  “盾牆,推下去!”高舉戰旗的拜恩騎士怒吼著,揮劍攔住了幾個明顯想逃的弓弩手。

  面色蒼白的傭兵們重新列陣,堵住缺口;還有的拾起火油罐,想把雲梯點燃。

  但是晚了…幾乎同時,咬著刀的亞速爾武士已經爬上城牆,猶如狂風般從牆垛上躍起,落入密集的方陣的中央。

  長刀揮舞的剎那,揮刀衝陣的精靈武士同時被十幾根長槍貫穿了身體,但城牆上也出現了大片空隙。

  “為了羅德里亞殿下,殺!”

  鮮血噴湧,怒吼的精靈武士不支倒地。

  “殺——!!!!”

  藉著被打開的缺口,後排的精靈武士們紛紛沖上城牆,與慌慌張張的傭兵們接戰。

  不僅僅是一處,從環形堡壘到靠近內線的城牆,幾乎所有的防守據點都陷入了交戰狀態;猶如宏大的戲劇般,奏響了高潮的曲目。

  亞速爾精靈幾乎是拿出“一戰奪城”的勢頭髮動的全線進攻,絲毫不吝惜的揮霍著自己龐大到無可匹敵的軍隊;城牆上原本就是“勉強足夠”的守軍,立刻就陷入了捉襟見肘的局面!

  依託著城牆和各種防守工事,埃博登的守軍還能勉強保持著“局部人數優勢”這最後的依仗;戰艦被鎖鏈阻攔,根本無法將大型的攻城武器投入戰鬥;在只有雲梯和鉤索的前提下,一次能投入戰鬥的兵力是極有限的。

  不過也幸虧是這樣,肝膽俱裂,驚慌失措的埃博登守軍才沒有被沖上城牆的精靈嚇得立刻潰敗,還能和敵人打的“風生水起”,“有聲有色”。

  至於這樣的狀態究竟能持續多久,那就真的是只有天知道了。

  咆哮與哀嚎,夾在在箭鏃的呼嘯與利刃的撞擊聲中,面對著亞速爾精靈們一次次不惜生死的進攻勢頭,城牆上的埃博登守軍只能勉強維持著陣線不至於潰散,已經無法再將敵人推下去了。

  而在城牆上下,隨著精靈大軍逐步攻上城牆,守軍的投射武器效果也正在逐漸削減——不斷的有精靈武士用鉤索,甚至徒手爬上塔樓,突襲守軍的投射武器陣地。

  儘管幾乎所有使用弩炮和投石機的軍隊,都是埃博登城內的輔兵;但堅守家園的鬥志並不能彌補雙方實力的差距;往往在援軍趕來之前,塔樓頂端的輔兵就已經被屠戮一空,只剩遍地屍骸。

  當然,更多的情況是還沒等精靈武士們爬上去,就已經被守軍察覺;要麼是在牆壁上被射成篩子,要麼是被挑斷鉤索,從十幾公尺的高空,完成一次自由落體。

  不論是進攻還是防禦的一方,都已經緊繃到了極限;這種時候任何一方再往戰爭的天平上多加一個砝碼,局面就會立刻傾覆,向著有利的一方傾倒。

  但無論哪一方,似乎都沒有察覺到這一點;還是在繼續將眼前的這場“戲劇”演下去——如果說守軍方還有巫師和拜恩騎士們壓陣,精靈大軍的陣營之中,甚至看不到一個“四庭”武士們的身影。

  “轟——————!!!!”

  沉悶的轟鳴聲從遠處傳來,就像天邊的雷聲;

  指揮著傭兵作戰的白銀之血下意識抬頭,驚愕的放下手中的佩劍,將目光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讓他詫異的不是爆炸,而是地點——那聲音,是從寶石河對岸的古堡傳來的。

  終於…要開始了麼?

  ……………………………

  “……終於上鉤了。”

  看著古堡上飄起的濃煙,黑髮巫師長舒一口氣,嘴角露出了輕鬆的笑意。

  在看到敵人全線進攻的時候,他真的在擔心亞速爾精靈是打算用強攻的手段奪城——雖然那樣自己能守住,但傷亡絕對會慘重到無法承受的地步。

  尤其是敵人一方還有為數眾多的“四庭”武士——在平坦的戰場上,這些人可能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但是在攻城戰中狹窄的環境內,幾乎沒有一支軍隊能攔住他們!

  不過幸好,自己賭贏了…正面戰場只是佯攻,敵人同樣不願意在攻城戰犧牲太多的兵力,打算先搶下古堡,解除海岸的封鎖再大軍壓境,一舉奪城。

  可以想像,敵人投入到古堡戰鬥的軍隊都是絕對的精銳,“四庭”武士恐怕會傾巢出動,甚至不惜使用遠程火力,將古堡徹底毀滅。

  戰鬥,正在按自己佈置好的路線和劇情穩健前行。

  至少現在是這樣……

  “路斯恩。”

  黑髮巫師緩緩回首,看向身後的灰瞳少年:“準備好了嗎?”

  “當然!”路斯恩勾起嘴角,墨藍色的發梢下露出一雙滿是凶芒的雙眼:“蒼穹之翼旗下一百三十六名獵魔人,等候您的命令,隨時可以投入戰鬥!”

  洛倫抬起視線看向路斯恩背後,是一百三十六雙與他無二的眼睛。

  這些獵魔人是洛倫從赤血堡帶來的精銳,不少傢伙是經歷過半人馬之戰的老兵,經驗最豐富的甚至曾經有過獨自狩獵食人魔和冰原狼人的經歷。

  按照道爾頓·坎德導師的評價,單單以近身格鬥廝殺比較的話,獵魔人還是比“四庭”武士稍遜一籌的——這並不是訓練可以彌補,而是由天分決定。

  精靈瘦長而靈活的身體,注定了他們能做更多人類無法辦到的動作,而且速度更快,反應也更靈活,耐力也更強。

  這一點洛倫也是親有感觸——哪怕是他自己,對古木森林精靈戰舞者的格鬥技巧也只能學到一點點皮毛;換成文明層次明顯更高的亞速爾精靈,差距會更明顯。

  將將會是他們與敵人的頂尖精銳的第一戰,傷亡慘重幾乎是注定的事情。

  一百三十六人,能夠有一半活著離開埃博登,就足夠謝天謝地了。

  但沒有辦法…如果他們不上,換成埃博登的守軍和傭兵,怕是一接觸就直接潰敗了。

  戰爭,本就不可能一切順心如意;黑髮巫師緩緩轉回身,銳利的目光盯著遠處火光迸濺的古堡:

  “我們走!”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8 10:28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冰與火

  “終於開始咯。”

  舉著單筒望遠鏡的精靈小王子站在舵手的位置上,親自把持著船舵,興高采烈的盯著遠處港口戰場的一舉一動。

  當然,停泊的旗艦早就把船舵定死了;即便如此,船上的舵手和大副還是緊張不已的站在一旁,生怕王子殿下一時激動,做出什麼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來。

  而以洛莉和安森這對“扎德姐弟”為首的御庭武士們,則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默不吭聲的站在十步之外的距離,讓這位王子殿下能盡情享受“個人世界”的樂趣。

  “~我們今日高聲唱~痛飲陳年釀~酒杯乒乓響~痛哭親友旁…親愛的心上人啊~我們要出征薩克蘭~薩克蘭~~~……”

  悠然自得的哼著甲板小調,小王子一邊撥動著船舵,一邊擺弄著單筒望遠鏡,嘴角的弧度愈來愈深。

  在亞速爾精靈大軍的全面進攻下,埃博登的城牆上已經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缺口;雖然還沒有出現太多實質性的進展,但敵人軟弱且毫無戰意的本質已經完全暴露了出來。

  更重要的是,亞速爾精靈出動的總兵力,是正面戰場敵人的兩倍!戰鬥剛剛打響時因為戰場侷限,這種優勢表現的還不夠明顯;但隨著時間推移,兵力捉襟見肘,勉強能夠填滿整個防線的埃博登守軍,很快就會暴露出他們的頹勢。

  與依舊秩序井然,戰意十足的精靈武士相比,埃博登守軍簡直就是一群被困在籠子裡的螞蟻;之所以還能堅持戰鬥不至潰敗,只是因為無路可逃罷了。

  身後,就是自己的城市;埃博登守軍就是再怎麼膽怯懦弱,再如何不知如何與武藝精湛的精靈武士交鋒,也必須挺身應戰。

  而攻上城牆的精靈武士們在付出一定傷亡後,也逐漸找到了與身披鐵甲,手持盾牌的重裝步兵交鋒的辦法。

  他們不再一味推進,而是不斷的誘使守軍士兵們主動進攻,或是由經驗豐富的武士從背後突襲,打亂守軍陣腳;趁他們驚慌失措時由四面衝入支離破碎的方陣盾牆,揮刀屠戮。

  但在小王子看來,想要正面攻破埃博登城牆的難度依然很大——亞速爾精靈武士們,還是嚴重缺乏面對這種身披重甲,組成嚴密隊形敵人的經驗。

  小規模或許還有辦法應對,一旦陷入無法繞後和閃避的戰場,戰鬥就會變得異常吃力;之所以現在還沒感受到,純粹因為敵人士氣低下而已。

  但兩萬多士氣低下,毫無戰意的守軍,卻能憑藉城牆和方陣阻擋兩倍於他們的亞速爾精靈武士…這已經非常可以說明問題了。

  戰場的關鍵,依舊是河對岸的那座孤零零的古堡…只有奪下她,才能打開埃博登的最後一道封鎖,整個城市將被精靈艦隊兩面圍攻,不費吹灰之力的攻下。

  “關鍵的古堡…洛倫·都靈,這會是你的陷阱嗎?”小王子的嘴角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

  “別那麼無趣,給我個驚喜吧——讓我瞧瞧你的本事,究竟能在棋盤上看到多少步遠?”

  …………………………………………

  “轟——————!!!!”

  古堡的城堡在烈焰與爆炸中搖搖欲墜,滾滾濃煙中軍團士兵們前排半蹲架起盾牆,後排整齊劃一的將戰戟放下,從背後掏出投槍。

  “準備——,放!”

  隨著軍團指揮官一聲令下,呼嘯的黑影帶著撕扯空氣聲響,向爬上城牆的精靈襲來;幾個避閃不及的精靈武士當即被投槍貫穿眉心,或是失手從城牆頂端墜下,變成了牆角泥坑和壕溝裡的一灘碎肉。

  但更多的則從容躲開,不緊不慢的從別的方向襲上城牆,從邊角和角落中撲向落單的軍團士兵們,出鞘的刀刃,猶如厲鬼尖牙般散發著冷冽的光澤。

  “轟————!!!!”

  又是一聲爆炸,陷入混戰的古堡中爆發出數不清的聲音;慘烈的哀嚎與不甘的咆哮聲,與刀劍與盾牌碰撞的聲響相映起舞。

  短短五分鐘內,古堡的外圍護牆已經全部淪陷!

  “吹響集結號,全軍向後靠攏!”站在盾牆前方的軍團指揮官親自掌旗,聲嘶力竭的咆哮著:“所有百人隊原地集結方陣,注意偷襲!”

  話音剛落,一道銀光驟然從他面前閃過。

  “噗嗤!”

  鮮血潑灑的剎那,身旁衝出的軍團士兵為他擋住了這一刀,但盾牌也被削去小半。

  抓住空隙的精靈武士猛地再次刺出刀鋒,貫穿了士兵的喉嚨。

  驚怒的軍團指揮官只能徒勞的看著,被身後的衛兵連拖帶拽的拉進了盾牆後排。

  雖然用古堡做誘餌和陷阱是洛倫設好的計畫,但軍團指揮官卻不這麼想;佈置了嚴密防禦的他,原本還想讓埃博登守軍們見識見識,康諾德陛下的軍隊是如何戰鬥的。

  但諷刺的是,他的這番“精心”準備,反倒讓敵人的表現更加出彩了!

  相比較倚靠陣型和重甲,節節後退列陣才不至潰敗的軍團士兵,對面的精靈們不僅配合的親密無間,戰鬥起來更是凌厲非常;

  在他們兇猛而凌厲的攻勢下,任何落單或是出現失誤的軍團士兵,都會變成逃無可逃的獵物。

  雪亮的亞速爾長刀,雖然無法直接撕碎士兵們的重甲和身上的戰戟,卻能讓他們手中的盾牌變得不再可靠,讓嚴密的盾牆出現漏洞。

  對於刀法凶狠刁鑽的精靈武士們而言,這就足夠了。

  “噗嗤!”

  伴隨著血肉撕裂的聲響,又是一聲慘叫傳來——左翼指揮方陣作戰的掌旗官,被三柄利刃同時貫穿身體,寫滿了驚恐的腦袋騰空而起。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全軍後撤,放棄護牆!”緊抿著嘴角,面色鐵青的軍團指揮官怒吼著,顫慄不止的雙手緊握著戰旗:

  “退守內堡,向中央集結!”

  放棄護牆,就意味著古堡已經基本淪陷,要與敵人背水一戰了。

  但隨著一聲又一聲的哨聲與號角聲,紀律嚴明的軍團士兵們還是執行了命令;放棄護牆向中軍集結,在內堡前組成了一整個十五排縱深的大方陣。

  效果立竿見影!

  面對緊密的盾牆和密密麻麻刺出的戰戟,還有不時拋射而出的投槍,精靈武士們一時找不到可以破陣的空隙;即便偶爾更夠成功,後排還是會有人迅速補上。

  習慣散陣衝鋒的精靈武士們,實在是不擅長對付這種“鐵烏龜”似的敵人。

  “歐根師傅,您還不打算出手嗎?”

  看著眼前陷入僵局的戰況,亞莉珊德拉眉頭緊蹙:“對面的敵人似乎也並非我們在灘頭上遇到的守軍,應該也是敵人的精銳。”

  “就因為這樣,我才更不應該出手。”搖搖頭,督庭首席冷哼一聲:“雖然那個小王子很討厭人,但至少他有句話說對了——我們要重視敵人,哪怕他們是群雜碎。”

  “我們的武士們沒有和帝國的武士戰鬥的經驗;正好趁著這個機會狠狠打一仗,瞭解下他們是如何戰鬥的,多掌握些經驗。”

  “這裡是他們的國家,他們的土地,討厭的麻煩早些遇到總比晚遇到的時候,手無足措的強。”

  精靈女武士點點頭,暗中鬆口氣——她的想法其實和歐根差不多,之所以故意詢問,只是擔心他會因為羅德里亞王子之前的刺激,偏激到失去理智而已。

  “況且…我有種預感。”

  嘴角勾起猙獰的弧度,歐根自言自語著。

  預感?

  亞莉珊德拉困惑著扭頭,看向目光灼灼的督庭首席大人。

  “很簡單的道理…如果我們能發現這座城堡的重要性,那麼敵人會不知道嗎?”歐根冷笑一聲,目光掃向城牆高塔的方向:

  “不,他們一定知道;既然如此要麼敵人是沒有多餘的兵力駐守這裡,要麼…這座城堡就是故意引誘我們上鉤的陷阱。”

  “將我們的精銳主力拖到這裡,然後再集中他們自己的精銳殲滅我們,來讓他們能在這座城市裡多活幾天!”

  話音落下,精靈女武士面色一變:“既然如此,那我們不是更應該盡快消滅眼前的敵人,然後從這裡撤離……”

  “撤離…為什麼要撤離?”

  歐根看向自己的副官,表情愈發的猙獰可怖:“我們是為了大義而戰的正義之士不是麼;面對狡詐惡徒的卑鄙伎倆,不是更應該在他們最洋洋得意,以為自己成功的時候,將他們活活捏死嗎?”

  “這幫奸詐的小人,卑鄙無恥的惡徒…難道不是應該在他們最囂張的時候,用最直接的手段打爆他們,在他們面前將勝利的希望粉碎,讓他們感到他身為凡塵俗物的弱小和無助…否則,我們還憑什麼伸張屬於我們的,真正的正義?!”

  愕然的亞莉珊德拉,陷入了沉默。

  雖然她也一直堅持著和歐根師傅相同的觀念,認可自己屬於大義的一方;但…唯有這一次,隱隱覺得歐根師傅的話好像有哪裡不對。

  就在精靈女武士陷入沉思的剎那,視線的余角突然傳來了刺眼的光芒……

  “轟————!!!!”

  金紅色火光爆裂的瞬間,歐根已經搶先一步擋在亞莉珊德拉前面,包裹冰汽的長刀猛地揮出,烈焰瞬間消散。

  “果然來了!”

  欣喜若狂的歐根猛地抬頭,在他視線的正前方,多出了一個隱隱有些熟悉的身影。

  瘦削的身影,黑髮黑眸,肩膀上扛著一柄大到誇張的雙手重劍,表情玩味的同樣在上下打量著自己。

  “你是…洛倫·都靈,那個拜恩公爵?”

  歐根的聲音微微顫抖,還帶著一絲興奮。

  “我等你很久了——真讓人好奇啊,能夠讓御庭的那個瞎眼的洋娃娃甘拜下風的傢伙,究竟是個什麼人物?!”

  督庭首席的表情猙獰可怖,右手的長刀已經本能的舉起:“聽說你和那個洋娃娃還有個決鬥約定…不知道殺了你之後,她究竟會作何表情?”

  “大概是嘲笑吧?”

  輕笑著搖搖頭,洛倫挑了挑眉毛,意興闌珊的打量著歐根:“畢竟瘋狗的叫喚,應該沒有誰會當真才是。”

  “瘋狗?”

  “否則呢,你還把自己當人不成?”黑髮巫師愣了下,失笑一聲連忙改口:“哦,都差點兒忘了你不是人,是個長耳朵來著。”

  不好,他這是在故意挑釁歐根師傅!

  面色一驚的亞莉珊德拉連忙上前,揮刀直指黑髮巫師:“督庭首席大人,請您快去指揮武士們戰鬥,這個敵人就交給……”

  “退下!”

  爆喝一聲,歐根瞪起一雙凶獸般的眼珠:“他是我的!”

  身軀微顫的精靈女武士猶豫片刻,便默默的退下。

  “你說我是瘋狗,洛倫·都靈……”冷笑著的歐根再次抬起頭,眯著眼睛:“那即將被瘋狗殺死的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首先,你得殺死我。”冷漠的黑髮巫師右手一翻,將“曙光”大劍倒插在城牆地板上:“其次,死的會是你。”

  “哦…你覺得你能殺死我?”

  歐根獰笑著,手中長刀已經結了厚厚一層冰晶。

  “不。”洛倫挑挑眉:“我覺得我能把你四肢砍下來,然後再用鐵鉤子掛在城牆上慘叫三天三夜,最後求我把你腦袋砍下來。”

  “而我是絕對不會滿足你的願望的。”

  “去死吧——!!!!”

  長刀一甩,表情猙獰可怖的歐根已經搶先一步;裹挾全身的冰汽猶如凶獸的觸手般,捲動著向黑髮巫師襲來。

  “鐺!”

  隨著洛倫鬆手,劍尖砸落在地的“曙光”大劍圍著黑髮巫師的身體在周圍畫出一道半圓,戴著“施法者”的左手按住了劍柄尾部。

  下一秒,金紅色的火光猶如流動的液體般,覆蓋了整個劍身;對準迎面而來的冰雪,揮雙手緊握劍柄的洛倫,猛地跨步向前。

  舉劍;

  揚劍;

  斬——!

  高階魔咒,都靈之火。

  “轟——————!!!!”

  瞬間,雪白色與金紅色碰撞在了一起;先是一聲巨響,緊接著便是爆炸與蒸騰的白霧,將兩道身影同時吞噬。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8 10:28
第一百一十八章 憤怒的凶獸

  “蒼穹之翼!”

  隨著路斯恩一聲鏗鏘有力的吶喊,精靈武士們紛紛詫異的回首;在他們的身後,一群迅捷的身影驟然出現,手中銀白色的長劍散發著冰冷的光芒。

  就像是等候許久的凶獸,從陰影中撲向盯住的獵物,急不可耐的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面對驟然從背後出現的伏兵,精靈們立刻從驚訝中恢復鎮定;後排的武士們立刻轉身拔刀,準備阻攔。

  在精靈們眼中,這群數量只有他們五分之一上下,陣型散亂的“人類武士”,大概只是臨時被派來救援城堡的先頭部隊罷了。

  然而僅僅一分鐘不到,他們就發現自己錯了。

  而且錯的厲害。

  “噗——!”

  偏斜長刀的短劍激出遺傳火花,灰瞳少年腕下的袖劍立刻彈出,貫穿了精靈武士持刀的右手;趁著對方身體僵住的剎那,另一隻手的利刃反向捅穿了他的喉嚨。

  與此同時,一百六十三名獵魔人像是一百六十三枝利箭,無情的從背後貫穿了精靈武士們的散兵線,猝不及防的精靈們陣型大亂

  如果精靈們是整齊劃一的長槍方陣,或者井然有序的盾牆或者重步兵方陣,哪怕只是最簡單的橫排列陣…只有區區不到兩百人的獵魔人,都不會這麼容易。

  但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只有答案——而答案就是擅長單打獨鬥的精靈武士們,遇到了同樣一群擅長這種打法的對手,而且被對方偷襲,打了一次完美的背衝!

  “鐺——!”

  還沒有衝出二十步,灰瞳少年就已經被四名精靈武士聯手攔下——很明顯,敵人也察覺到了這群“人類戰士”中,誰才是最有威脅性的那個。

  遏制鋒芒,獵魔人的衝鋒勢頭至少會褪減三分之一。

  雖然某種程度上,蒼穹之翼的目標已經達到了。

  從容不迫的招架左手揮斬的刀刃,一邊俯身躲開面前敵人的路斯恩,忍不住暗道。

  “砰!”

  盪開刀刃的剎那,灰瞳少年趁勢躍起,一腳踢向敵人拉開距離,防止自己被困死;當然更重要的是為了保存體力,減少對“邪神印記”的依賴。

  如果不這麼做,大概會被艾薩克煩死吧?

  “噗——噗——!”

  伴隨著兩記中箭聲,身側的一名精靈武士痛苦倒地——取而代之的,是三個獵魔人的身影。

  “頭兒,我們來支援你了!”

  “散開,支援我幹什麼?!”

  絲毫不領情的灰瞳少年,從其中一個的傢伙手裡搶過一隻煉金炸彈,看也不看扔向身後:“繼續向前衝,把敵人的陣列攪碎,給駐守的軍團士兵重整陣列的時間!”

  “記住,這幫長耳朵雜碎,一個也別讓他們跑了!”

  “遵命!”

  整齊的應和聲響起的剎那,金紅色的火光在路斯恩背後炸裂。

  三名想要偷襲的精靈武士連忙閃避,堪堪躲開了爆炸範圍,但也被火光和濃煙擋住了視線。

  沒等衝出濃煙覆蓋的範圍,至少十支手弩便同時朝他們的方向一陣攢射。

  揮刀招架的精靈武士們終於從濃煙中衝出來,撲向距離他們最近的獵魔人;剎那間,三柄利刃同時從不同的方向朝他襲來。

  開啟了“超越感知”的獵魔人勉強躲過了其中兩柄長刀,白銀長劍架住第三個;招架的剎那,戴著“施法者”手套的左手,對準另外兩名精靈武士張開。

  “砰——!”

  一記原力衝擊同時逼退兩個精靈,驚惶中手忙腳亂的第三名武士猛地用力,盪開了獵魔人手中的白銀長劍。

  冷笑的獵魔人卻不慌不忙,後退半步的同時從腰間拔出了第二柄銀色短劍,口中喃喃自語。

  “願虛空與你同在。”

  噗!

  灰藍色的劍芒貫穿了精靈面門,從後腦勺爆出一團血舞,隨即消散。

  以一敵三,略佔上風。

  沒錯,單論真實實力,短短三年組建起來的蒼穹之翼,無論如何也不是這些精銳的精靈武士的對手,更不用說那些站在“四庭”頂端的首席次席和他們的副官了。

  但獵魔人的實力,從來都不僅僅是他們手中的劍和幾個簡單的高階魔咒而已。

  秘銀劍,甲冑,符文印記,煉金武器,手弩,袖劍……豐富的裝備體系給了獵魔人們充足的選擇,幾乎每個人都是一個小型武器庫,而且遠近皆可。

  這是一支從創立之初就注定要面對怪物級對手的軍事集團,並且隨時隨地做好了要以寡敵眾,以弱敵強的準備。

  他們每個人都是路斯恩和道爾頓·坎德精挑細選,或是百戰老兵或是天賦異稟…潛力不足的新兵,還沒撐到訓練結束就人間蒸發了。

  正因如此,他們才能成為洛倫大人的護衛,才能被洛倫大人如此信賴,被當成用來打垮敵人的最後一張底牌!

  揮舞雙劍的路斯恩已經貫穿了精靈的大半陣列;察覺到動靜的軍團指揮官已經吹響號角,將軍團士兵們十五排縱深的大方陣,變成六排縱深的橫陣,組成盾牆橫舉戰戟的軍團士兵們,徐徐向前推進。

  就在即將與軍團“匯合”的剎那,一陣冰冷的惡寒突然從後頸襲來;警覺的灰瞳少年猛地停住身體。

  “砰!”

  幾近同時,在他身後的平地上,突然炸出片不起眼土坑。

  舉刀而立的亞莉珊德拉,表情複雜的攔在了灰瞳少年的面前。

  警覺的路斯恩還未開口,對面的精靈女武士一句話就讓他愣住了。

  “蒼穹之翼的路斯恩…我記得你。”

  嗯?!

  剛剛還滿臉殺氣的灰瞳少年,整個人都怔了下。

  我…應該沒見過…她的吧?

  “就是因為被你牽制住,歐根師傅才沒能及時率領前軍突破埃博登的防線,致使全軍受辱。”

  憤恨的精靈女武士右臂橫起,雙刃猶如戰弓般的亞速爾長刀平局面前:“吾乃督庭首席副官,精靈武士亞莉珊德拉!”

  “受死吧,惡徒的走狗!”

  話音落下的剎那,看不到弓弦的戰弓就傳來一聲撕裂空氣的聲響。

  “鐺!”

  本能招架的路斯恩勉強擋住了看不見的“箭矢”,既鬆了口氣又不知為什麼,心底多了一絲惆悵……

  “好吧,既然是要復仇,那就讓我們堂堂正正的打一架。”攥緊雙刃,抬頭挺身的灰瞳少年緊抿嘴角:

  “我可沒有不打女人的習慣!”

  ……………………………………

  超乎想像的強悍!

  當揮舞著冰之刃的歐根朝自己衝來的時候,黑髮巫師反手一記“都靈之火”甩向他面門;結果甚至都沒能碰到他身體,烈焰就在四溢的冰汽下化為烏有。

  面對這種敵人,絕大多數的高階魔咒——尤其是具備物理傷害的——基本都失去了意義,洛倫猜測恐怕就算是重型攻城武器,恐怕也根本來不及近他的身。

  這就是所謂“唯心天象”的力量嗎?一邊閃避著敵人隨敵人刀刃襲來,海浪般的冰汽,黑髮巫師一邊思考著。

  從那位被自己俘虜的精靈武士口中得知,這似乎是一種隨心情轉變的力量…憤怒時是火焰,興奮時是寒冰;不僅攻防一體而波及面極大;展開“心境”之後,甚至可以影響一整塊區域的天氣變化。

  一人便是一軍…這是那個精靈武士的說法;從天穹宮在那個刺殺之夜的遭遇看,應該並沒有任何的誇大成分。

  不過正因如此,自己就更得把他掐死在這兒了——否則讓這種擅長範圍傷害的傢伙逃回去,哪怕就他一個也很危險!

  洛倫的眼神逐漸變得凌厲了。

  “轟——!”

  又是一聲炸響,身側被冰汽凍住的牆垛突然崩裂;警覺的黑髮巫師本能閃避,躲開了波及範圍。

  “怎麼…堂堂的公爵大人,該不會像魯特·因菲尼特那個雜碎似的,就知道拚命逃跑吧?”獰笑的歐根無比興奮:

  “難不成你就是靠著老鼠躲耗子的辦法,打敗了那個瞎眼的洋娃娃——聽起來很有可能啊!”

  “鐺!”

  架起大劍的洛倫擋住了襲來的冰刃,顫慄的劍脊發出陣陣哀鳴。

  “一口一個雜碎,一口一個雜碎…看來魯特給你留下的印象挺深啊。”面無表情的黑髮巫師將大劍在身前橫揮,將歐根逼退:

  “怎麼、難道你少的那個右臂,是他留給你的紀念品?”

  話音落下的剎那,歐根的表情瞬間扭曲,雙眼噴吐怒火;手中長刀的冰汽逐漸消散,刀刃一點一點,變成了金紅色。

  “給!我!去!死——!”

  哎,真說對了?!

  詫異的黑髮五十一挑眉,向後滑步閃避的剎那,反手一記“都靈之火”拋出,為自己掩護。

  “轟————!!!!”

  兩束金紅色的光線在空氣中相會,先是燃燒空氣的崩裂聲,隨即夾雜著火舌的熱浪從“親密接觸”的中點向外“綻放”。

  爆裂聲中,城牆大半都被火光覆蓋;煙塵瀰漫之處,牆垛皆化為烏有。

  倚靠著“曙光”大劍的洛倫勉強憑劍身支撐站穩,緊蹙眉頭看向對面那個橫穿烈火,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的身影。

  其身所及之處,烈焰退散;但若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那些火焰並非避開,而是纏繞覆蓋在他的身體周圍。

  “洛倫·都靈,幹得漂亮……”

  面色鐵青且扭曲的歐根,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黑髮巫師的身影,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因為你,我現在從頭到腳都充斥著怒火。”

  “準備好…變成灰燼了嗎?”

  洛倫愣了下,扯著嘴角輕笑聲:“不…如果你想,那我倒是不介意幫你變成灰燼。”

  嗯,還能傳火呢。

  “轟!”

  長刀揮舞,利刃所掠之處迸濺出刺眼的金紅色耀眼的火光!

  黑髮巫師向前滑步,剎那間完成閃避的同時“曙光”大劍已經抵在肩頭,然後迎頭劈斬。

  鐺——!

  利刃碰撞的剎那,大劍與長刀迸出激奏出火花。

  怒不可遏的歐根表情驟變,勉強用長刀架住了“曙光”大劍,但整個人也被完全壓制,“砰!”的一聲單膝跪地。

  “怎麼,不是號稱要把我變成灰燼嗎?”雙手死死握住劍柄,神情冷漠的黑髮巫師不斷用力:“看你現在的架勢,好像和這個目標有點兒遠啊。”

  “你……”

  開口的剎那,壓制著長刀的“曙光”大劍突然劇烈的震顫起來。

  歐根突然想起什麼,連忙抽刀起身,向後閃避的同時揮出一片烈火。

  砰——!

  就在他躲閃的剎那,無可遏制的“劍氣”從大劍的劍刃中噴湧而出,城牆的地磚連帶著下面的牆壁,被整齊的斬斷成兩截!

  高階魔咒,原力衝擊。

  橫劍擋住襲來的烈焰,洛倫忍不住嘆口氣——就差一點兒,自己能活劈了這個所謂的“督庭首席”。

  可惜,原本將“原力衝擊”強行灌入劍身的難度就極大,而隨著威力增強和劍身的大小難度還會進一步提升——原本洛倫就只能勉強做到,換成“曙光”大劍之後連控制都沒辦法控制了。

  “不、不可能…我居然會被一個人類逼到險些慘死的地步……”單膝跪地的歐根,因憤怒的扭曲的表親多了一絲灰敗:

  “我、我居然會輸?”

  “堂堂督庭首席,居然差點兒輸給一個人類?”

  “不可饒恕,不可饒恕…不可饒恕!”

  “洛倫·都靈…你這個卑鄙無恥的惡徒,居然險些傷到了我,真是罪孽深重!”

  扭曲的面孔抬起,歐根的聲音低沉到彷彿是從深淵中傳來的。

  金紅色的“光束”毫無徵兆的閃現,幾乎來不及反應的洛倫只能憑本能躲閃,貼著邊躲開了刀尖激射而出的烈焰。

  即便如此,臂膀上的甲冑還是被“擦”掉了,連一丁點兒痕跡都不剩。

  轟——!!!!

  一聲巨響,洛倫身後的塔樓隨即傾塌,城牆上已經變成只剩一片“白地”的廢墟。

  “我剛剛說過,會讓你變成灰燼……”歐根咬牙切齒的低吼道:

  “現在,我後悔了。”

  “洛倫·都靈,我會將你從這個世界上完全的抹去,還有你的血親,你的朋友,你認識和熟悉的一切,統統抹殺……”

  “連灰都不剩!”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8 10:28
第一百一十九章 罪孽如此深重

  “鐺!”

  激烈的撞擊聲在古堡一片混亂的戰場中迴蕩,灰瞳少年從容不迫的將“看不見”的箭矢擊落,右手的短劍在空中劃過一道銀芒。

  又是一聲清脆的聲響,緊咬牙關的亞莉珊德拉勉強招架,身影略帶驚惶的閃至三步之外。

  與她相比,路斯恩顯得十分從容不迫——短短不到兩分鐘的交鋒,他已經逐漸摸清楚了這個女精靈的“套路”。

  刀法雖然精湛,但反應卻完全跟不上節奏;而且她明顯不擅長同時應付兩個以上的敵人,所以某種意義上,自己的雙手劍術正好克制她。

  唯一難纏的就只有她那看不見,甚至連影子都沒有的“游擊箭”,只能全憑身體本能躲閃和招架;但只要多試幾次,就能從她的視線和手勢大致判斷出箭矢的軌跡了。

  但對於普通的獵魔人來說,這個女精靈還是很危險的;哪怕是為了減小傷亡,路斯恩也必須想辦法儘量纏住她,然後尋找機會完成擊殺。

  當然,這並不是說對手很弱;恰恰相反,路斯恩絲毫不敢小覷這個女精靈,那種長的像戰弓似的雙刃亞速爾長刀,對他來說同樣很詭異。

  不僅如此,因人數優勢的緣故,兩邊還不斷的有精靈武士衝上來為她打掩護,一旦陷入分心二用的局面,她那看不見的“游擊箭”就會變得異常刁鑽難纏;人數劣勢的獵魔人一方,也很難抽調出人手協助自己。

  在找到好辦法之前,就先想辦法和她游鬥,然後儘可能多解決幾個“援兵”,為其他獵魔人減少壓力好了。

  反正等到那一千軍團士兵完成合圍,他們就輸定了。

  正當灰瞳少年打定主意的剎那,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轟————!!!!”

  滑步閃避的路斯恩踉蹌著險些跌倒,對面的精靈女武士身形一晃,不幸錯過了這個偷襲的好機會。

  但受影響的不只是他們…古堡內所有的人類和精靈們都“默契”的回首望去,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

  四散的煙塵中,大半的城牆只剩半壁殘垣,城牆上方的兩處塔樓坍塌只剩廢墟,牆垛處幾近化為齏粉。

  城樓正上方的所有護牆,塔樓,工事…全部都被抹平,只剩一個光禿禿的城樓頂。

  土石崩落的同時,燃燒的金紅色火舌還在不停的聳動著,猶如漩渦般一次又一次在城牆上方升起。

  烈焰之中,隱約能看到兩個身影還在不停的來回交錯;其中一個手中揮舞著一人高的大劍,十分的顯眼。

  在軍團士兵們的簇擁下,剛剛還能保持冷靜,不斷發號施令的軍團指揮官,此刻的表情和周圍的士兵無異;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個在烈焰中單手揮舞著雙手大劍,與精靈戰鬥的身影。

  那…那真的……

  真、真的是人類能辦到的事情嗎?!

  洛倫·都靈,不,不只是他,還有黑公爵羅蘭…還有歷代的拜恩公爵們;

  他們到底是人…還是怪物?!

  愣住的灰瞳少年,花了五秒鐘的時間清醒過來,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向城牆的方向衝過去。

  “鐺!”

  火花綻放,揮舞著雙刃長刀的亞莉珊德拉攔在了他面前;眼神凌厲的路斯恩右手短劍橫劈,在女精靈小腹留下傷口的同時,雙手的利刃也都被她硬生生卡住。

  “蒼穹之翼的路斯恩,休想離開!”強忍著腹部傷口的疼痛,緊蹙眉頭的督庭首席副官冷汗淋漓,十分吃力的招架著灰瞳少年兩隻手的力量:

  “你的對手是我!”

  眉頭一挑,路斯恩右手腕下袖劍彈出;但女精靈武士顯然早就猜到了這招,閃避的同時,一邊的長刀斜劈而下,逼得路斯恩不得不後退。

  灰瞳少年眼角閃過一絲錯愕,倒不是因為被擊退,而是對方會選擇貼身肉搏;這等於放棄她最大的優勢,用最不利的方式和自己戰鬥。

  就為了攔住自己?

  “而且,我勸你現在最好不要指望能救你的主人了。”強忍著傷勢的亞莉珊德拉艱難的開口道,眼神無比複雜:

  “雖然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但是被徹底激怒的歐根師傅…已經不再是尋常手段能阻止的存在,只能是他自己平復,否則沒有誰能讓歐根師傅停下來。”

  “想要救你的主人,除非有奇蹟發生,不然絕無可能。”

  話音落下,灰瞳少年的表情微微一顫。

  “絕無可能是嗎;”下一秒,路斯恩的嘴角就重新露出了笑容:“那我告訴你,洛倫大人最擅長的一件事……”

  “就是創造不可能!”

  …………………………

  “轟——!”

  金紅色的烈焰平底捲起,帶著無可匹敵的氣勢和滾滾熱浪,向黑髮巫師掃來。

  狹窄的城牆上,閃避是絕對來不及了…橫起大劍的同時,洛倫左手張開擋在面前,一記“原力衝擊”看也不看就打了出去,翻騰的烈焰瞬間籠罩全身。

  下一秒,火光散盡,完好無損的黑髮巫師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單手拖拽著大劍撲向歐根。

  利用原力衝擊的氣浪反過來形成短暫的屏障保護自己,這是當年在埃博登的下水道和艾莉爾(阿斯瑞爾)戰鬥時洛倫掌握的技巧,算是僅有的“自保魔咒”之一了。

  但“親身體驗”了歐根實力的洛倫,還是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一聲——這傢伙不論是精神力還是對虛空之力的使用,簡直已經到邪神的級別了!

  之前的不論是米德爾亦或者洛莉,雖然都是使用虛空之力配合本身的技巧,但沒有一個能像他這麼揮霍的;從戰鬥開始到現在用出的虛空之力接近幾十個高階魔咒的水準,卻絲毫不見疲態!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他沒有弱點;事實上,他的弱點已經被某個叫“魯特·因菲尼特”的傢伙,用實際行動暴露出來了。

  那就是速度。

  “鐺——!”

  大劍砸落的剎那,歐根倉促間揮舞的烈焰也被秘銀鍛造的“曙光”大劍隨之碾碎。

  幾乎就是下一秒,猛然間抬頭的歐根發現一劍落空的洛倫並沒有後撤,而是藉著慣性繼續向自己撲來,左手不止何時多出了一柄秘銀短劍。

  “願虛空…與你同在!”

  瞳孔驟縮的歐根,總算在最後一刻舉起長刀,勉強擋住了豎劈而下的灰藍色劍芒;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表情中多出了一絲“熟悉”的恐懼。

  “你這個雜碎!給我去……”

  話音未落,突然手腕一翻的洛倫反握劍柄,將劍芒貫入腳下城牆的磚石;隨後以身為軸,右手拖拽的“曙光”大劍已經再次向前揮來。

  呲鎯!

  貼著地面的大劍劍尖拽出燦爛的火花,在被烈火烤黑的磚石上留下一道醒目的痕跡。

  下一秒,灰藍色的劍芒已經隨洛倫的身影,再一次逼近他的面門。

  面對著黑髮巫師近乎源源不斷,又速度奇快的攻勢,歐根終於開始驚慌起來;他第一次體會到,這種被敵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滋味…究竟是什麼樣子。

  不,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失去右臂的肩膀隱隱作痛,激起了歐根某些十分痛苦不願想起的回憶。

  天穹宮,守夜人,魯特·因菲尼特;

  那個…雜碎;

  羞辱了自己,也讓整個督庭都為之蒙羞,逼迫自己不得不和御庭的混蛋談判妥協的雜碎;

  對了!還有路斯恩,那個蒼穹之翼的路斯恩;

  堂堂督庭首席,不得不卑躬屈膝的侍奉王子殿下,奪回榮耀的羞辱……

  “啊啊啊啊啊——!!!!”

  仰天怒吼的歐根瞠目欲裂,長刀一橫。

  “轟——!”

  烈焰,在他身體周圍席捲而起。

  感受著周圍驟然升起的熱浪,還有精靈身上愈發強烈的虛空反應,表情淡然的黑髮巫師稍稍後退,卡著邊緣躲開了烈焰的波及範圍。

  但這一次明顯不僅僅是他身旁,而是連周圍的空氣都開始發生變化——滾滾熱浪,在一眨眼的時間內席捲了整個古堡;劇烈的變化,從精靈到人類的臉上都寫滿了驚愕與恐懼。

  明明是嚴冬的季節,明明他們距離城牆上至少有幾十公尺遠…但這滾滾熱浪之下,卻彷彿是站在了火山口一樣!

  “很好…洛倫·都靈,你是第一個讓我憤怒到使用‘心境’的人類——通常來說,我不會對敵人揮霍如此強大的力量。”

  雙目噴火的歐根緩緩回首,猙獰的表情已經變得扭曲無比:“太過強大,只會讓他們變得恐懼而懦弱,讓他們徹底絕望,讓戰鬥變得毫無樂趣可言。”

  “但對你…我要讓你好好品嚐一下絕望的滋味——感受我的怒火吧,洛倫·都靈!”

  轟!

  烈焰從刀身噴湧而出,覆蓋了整個刀刃。

  “我要打垮你,撕碎你,狠狠的折磨你——我要讓所有人都看見你慘死的模樣,聽到你臨死前的哀嚎!”

  “我…歐根!要讓你後悔激怒了我!”

  黑髮巫師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就像並未看到他瘋狂而扭曲的表情似的。

  洶湧如潮水般的烈焰,從刀刃上消散的無影無蹤;但刀身上的虛空反應不僅沒有褪減,反而愈發的強烈;冰冷的刀刃,也隨之變成了鮮豔奪目的金紅色。

  奪目,而且危險至極。

  “我的‘心境’不像米德爾那幫低等的賤民一樣,只能侷限在某一小塊的區域之內;”歐根的嗓音變得沙啞了許多,透著陰森可怖的氣息:

  “恰恰相反,只有開啟了‘心境’,‘唯心天象’才能真正為我所用,變成屬於我的力量。”

  “就像這把刀,在匯聚烈焰之後甚至能融化秘銀!噴湧而出的怒火,連巨龍也無法駕馭!”

  “去死吧,洛倫·都靈!”

  下一秒,舉起長刀的歐根主動向黑髮巫師衝過去。

  城牆上熊熊燃燒的烈火,也猶如他的觸手和利爪般,從四面八方向著洛倫的身影撲來。

  熱浪,席捲黑髮巫師全身,但他的表情卻十分冷靜。

  查卡爾、歐根…野獸的思維都是差不多類似的嗎?

  一邊沉思,洛倫緩緩舉起左手;與此同時,灰藍色的六芒星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腳下。

  外加剛剛所有被他用“曙光”大劍,砸過或者碰過的地方…或是簡易,或是複雜的灰藍色符文一個接一個的在城牆上閃現。

  在城牆上攔截歐根並不是什麼偶然,當然也有一點點運氣成分…但既然古堡是洛倫早就設好的誘餌,又怎麼可能沒有陷阱?

  轟——!!!!

  烈焰炸裂的聲響,在洛倫耳畔迴蕩。

  盡皆消散…連一點點火苗都沒剩下,只有煙塵瀰漫。

  驚愕的歐根瞪大了眼睛,像是靈魂出竅般,出神的雙目無比呆滯。

  他的力量…不見了。

  心境、武士之道…唯心天象…冰火二重……

  感覺不到…連一丁點兒的力量都感覺不到了。

  烈焰消散,眼前只剩下手中的刀,還有對面正打量著自己的黑髮巫師。

  我的力量…被他封印、奪走了嗎?

  不、不可能!

  吾乃為大義而揮刀的武士,怎麼可能會被卑鄙狡詐的小人和惡徒搶走力量?

  不、這個結局我不接受!不接受!

  “啊啊啊啊啊——!!!!”

  面頰扭曲的歐根渾身抽搐著,用僅有的獨臂揮舞著長刀,竭盡全力撲向洛倫。

  噗!

  大劍一記橫劈,沒等他的刀刃碰到洛倫…就永遠都碰不到了。

  冰冷的劍身撕開了堅固的甲冑,割裂了他的血肉,砸斷的他的骨頭,將腹腔內所有的臟器絞肉的四分五裂,猶如破爛的肉泥般從破口噴湧而出,噴濺了黑髮巫師全身上下,滿滿都是。

  下半身留在了城牆上,上半身騰空墜下,掉進了城牆外的壕溝裡——和城牆的瓦礫,士兵的屍骨,還有一堆看不清的碎渣混在了一起,迸濺的到處都是。

  看著那僅剩的兩條腿,黑髮巫師嘆了口氣。

  “傷害你就是罪孽深重,就是不可饒恕?”洛倫低聲自語著:

  “抱歉,那我恐怕早就已經是罪無可赦了。”

  話音落下,他將歐根殘存的屍骨也一腳踹下了城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8 10:28
第一百二十章 盛情款待

  “噗通!”

  黑髮巫師輕描淡寫的一腳,當著整個古堡所有精靈和人類的面,將歐根僅存的下半身踹下了城牆。

  明明只是一瞬間,但到了那一雙雙呆滯的眼中卻有了“慢動作”的效果。

  兩條腿的組成的一坨血肉,在成百上千雙視線注視下攤在那兒,還微微抽搐了下。

  就在短短幾秒前,這攤“血肉”的主人還是揮舞長刀,操縱著寒冰與烈焰戰鬥的魔鬼,揮手間城牆與塔樓崩塌陷落,化為齏粉。

  連天地…都為之變色!

  但此時此刻,血漿噴湧的屍骨正在逐漸冰冷,充滿活力的皮肉開始變得僵硬;很快,就會腐爛,發臭…和臭水坑裡死去的鬣狗和乞丐,倒在壕溝裡的凡夫俗子們沒什麼兩樣。

  目瞪口呆這個詞彙,已經不足以形容此刻精靈和人類們的心情了。

  如果說這一切對軍團士兵和精靈們已經超乎想像,那麼從拜恩而來的獵魔人們則是驚呆了…他們當然認為自己的公爵能贏,而且一定會贏;打贏了半人馬戰爭的公爵,怎麼也不會輸給一個精靈。

  但在看到督庭首席的實力後,哪怕對洛倫最有信心的獵魔人(不包括路斯恩)也不禁想到:即便是公爵大人,想打敗這個邪神使徒似的傢伙,也會很吃力吧?

  結果卻讓所有人大跌眼鏡…洛倫·都靈根本沒怎麼費力——或者至少看上去是這樣——從容不迫,一劍把歐根斬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亞莉珊德拉已經神情恍惚,雙瞳顫抖著看向那攤掉在地上的血肉。

  歐根師傅…怎麼可能…會輸給一個人類……

  輸給大惡的走狗……

  怎麼可能……

  視線,在她的瞳孔前變得模糊;熱淚不受控制的溢出,抹花了沾滿鮮血與泥漿的面頰。

  鷹嘯般的號角聲,從遠處精靈艦隊的方向傳來。

  亞莉珊德拉震驚的抬起頭。

  撤退的號角聲…就是說王子殿下看到歐根師傅戰死,認為這場戰鬥已經失敗了,沒有再繼續戰鬥下去的必要了嗎?

  自己的犧牲,袍澤們的犧牲,還有歐根師傅…對殿下來說,已經是毫無意義了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刺耳的尖叫聲,讓對面的灰瞳少年一陣失神。

  驚愕與憤怒,讓精靈女武士瞬間失去理智,雙刃長刀趁機撞開了路斯恩的短劍,狂奔著筆直衝向城牆上的黑髮巫師。

  “洛倫·都靈!我要殺了你——!!!!”

  “不好,攔住她……”

  錯愕間終於反應過來的灰瞳少年,還沒來得及將命令說清楚,數柄利刃就已經從不同方向朝他襲來。

  鐺啷——!

  招架的剎那,招架閃避的路斯恩卻詫異的發現,襲擊自己的精靈武士並沒有聯手圍攻絞殺自己的打算,而是一處既走,毫不戀戰。

  這不僅僅是少數,而是所有的精靈武士…就像是某種默契似的,靈活的躲閃著試圖阻攔他們的獵魔人,甚至是不斷有精靈留下主動斷後,剩下的則十分默契的迅速脫離戰鬥。

  這幫長耳朵要跑路!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獵魔人的兵力不足以攔截他們,而身披重甲,以“黑色城牆”聞名帝國的軍團士兵,也從來不是擅長追擊攔截的專家。

  第一次,路斯恩突然有些懷念起波伊女大公薩莉卡,還有她手下轉進如風的驃騎兵們。

  “鐺!”

  短劍,終於搶在精靈女武士沖上城牆前攔住了她。

  “給我讓開!”

  憤怒的亞莉珊德拉失去了理智,甚至沒有催動“武士之道”,揮舞著雙刃長刀便斬向路斯恩:“否則先殺了你!”

  她甚至沒有任何防禦的動作,不顧一切的舉刀劈下。

  呲——!

  刀刃摩擦的瞬間,緊抿嘴角的灰瞳少年後撤半步,故意引誘精靈女武士上鉤;果然,已經被怒火沖昏頭腦的她連想都沒想,尖叫著撲來。

  下一秒,靈活的路斯恩已經完成了轉身;左手招架的同時,右手的劍柄尾部狠狠的砸向她的太陽穴。

  “砰!”

  毫無意外,眼前一黑的亞莉珊德拉癱倒在地。

  看著已經毫無反抗之力的精靈女武士,原本十分冷靜的灰瞳少年,舉起的短劍停在了半空。

  雖然是敵人,但對方終究是女人,而且剛剛還“好心”提醒阻攔過自己,就這麼下手會不會……

  一咬牙,緊皺眉頭的路斯恩收起雙劍,黑著臉轉身快步離去;隨後趕來的精靈武士們,十分“默契”的帶走了陷入昏迷的亞莉珊德拉,並將她的雙刃長刀留在了原地。

  “我一定會後悔死的……”一邊走上城牆,緊攥著拳的路斯恩還在低聲喃喃:

  “下次決不能再放過她了。”

  ………………………………………

  當烈焰在古堡城牆上消散一瞬間,精靈艦隊的旗艦甲板一片死寂。

  所有的精靈…甚至是一貫對督庭看不慣的御庭武士們,也一個個表情驚愕,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一類的詞彙。

  督庭首席…以一人抵一軍的歐根,輸了?

  而且很有可能…死了?!

  這個聽起來十分荒謬的想法,此刻卻無比的真實——因為就在剛剛,的確有一股強大的虛空之力,瞬間從古堡的方向消失的無影無蹤。

  以歐根的性格,這絕不會是他能幹出來的事情!

  舉著單筒望遠鏡的小王子殿下面不改色,微笑依舊。

  雖然從一開始就知道沒那麼容易,但這個結果依舊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還真是……

  驚喜滿滿。

  尤其是在烈焰消散的瞬間,城牆上那個孤身擋住歐根,最後一劍將他腰斬的身影——雖然距離太遠無法確定身份,但小王子相信,那絕對就是拜恩公爵洛倫本人!

  如此的機關算盡,如此的強大,又如此的敢於冒險…換成是自己就算有十足的把握,也絕不敢親自和歐根這種“怪物”正面交鋒。

  因為不值得…棋手不是棋子,有危險的事情應該交給自己的棋子不是嗎?

  親自上陣,以身為餌……

  看著那站在城牆上的身影,小王子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興奮,還有狂喜!

  就像原本只期待得到一串葡萄,最後卻得到了一整座葡萄園的喜悅!

  “羅德里亞殿下,古堡那一邊突襲的軍隊,已經開始撤離了。”

  因為亞莉珊德拉不在,御庭首席巫師安森·扎德只好硬著頭皮,暫時履行起小王子副官的工作:

  “要不要發信號,讓負責接應的御庭武士們開始行動……”

  “嗯,這是當然,要盡快。”興奮的小王子直接搶斷了他,不停的揮動著小手:“務必要保證剩餘的忠勇之士安全撤離,決不能讓敵人追上來!”

  剩餘的忠勇之士…換句話說,王子殿下已經默認歐根死了是麼?

  在心底暗道的安森·扎德一聲不吭的轉過身去,正準備離開時卻又被小王子攔住:“呃…算了,不必這麼麻煩;直接讓旗艦上的號角手吹號,全軍撤退。”

  全軍撤退……

  嗯?!

  彷彿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安森·扎德猛地回頭,看向好像因為找到了新玩伴而高興不已的小王子。

  “羅德里亞殿下您…要撤軍?!”

  “嗯,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問題,可是……”緊蹙眉頭的安森瞥了眼遠處埃博登城牆方向的戰場——隨著四萬大軍的浴血奮戰,城牆防線的最前沿已經淪陷大半,就連看似堅不可摧的環形堡壘,各個塔樓也是幾度易手,一副搖搖欲墜的架勢。

  這種時候撤軍,王子殿下是怎麼想的?!

  看到他表情困惑的小王子,輕輕嘆息一聲:“沒錯,正面戰場的局勢我們打得很漂亮;但不要忘記,那只是佯攻而已。”

  “我們的確佔據了不少重要據點,可沒有一處是能夠守住的;包括環形堡壘——面對來自城牆方向的進攻,這座要塞幾乎無險可守,敵人很容易奪回來。”

  “然後是最關鍵的一點…只要擊退了古堡方向進攻的拜恩公爵,帶著他的‘戰利品’和精銳軍隊回到城牆防線,那裡的守軍必定士氣高漲,而我方則會備受打擊。”

  “與其被敵人擊退,潰敗撤離;不如主動撤退來保障實力,整頓之後重新進攻。”右手在空中比劃著,笑眯眯的小王子低下頭,彎成月牙的雙眼瞥向安森·扎德:

  “聽完我的解釋,還有什麼問題嗎?”

  看著王子殿下這十分熟悉的表情,安森·扎德突然背後一個冷顫,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下。

  一旁默不作聲的御庭首席洛莉,也悄悄的用劍鞘輕輕碰了下弟弟的小腿。

  “遵、遵命!”

  一刻鐘後,聽著耳畔響起的號角聲,小王子心滿意足的放下手裡的單筒望遠鏡,將目光轉向自始至終保持沉默的“洋娃娃”。

  “洛莉小姐?”

  “在,殿下。”御庭首席有些冷漠的答道。

  “是這樣的,我知道你和那位公爵大人有一年之約的決鬥承諾,但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只要他還活著,我們就很難攻下埃博登。”

  小王子輕笑道:“所以,如果我命你潛入埃博登,刺殺洛倫·都靈的話……”

  “我會主動暴露自己,並與他一對一決一勝負。”蒙眼的精靈少女,毫不猶豫的開口道:“但…依然會完成殿下託付的事情。”

  “這樣啊……”

  小王子聳聳肩,嘴角意味深長的勾起:“聽起來…好像會是個不錯的辦法。”

  ……………………………………

  隨著遠處艦隊方向的號角聲,精靈大軍開始從埃博登城牆與堡壘上撤退。

  沒有慌亂,沒有失措,從容不迫的精靈武士們就像是群來散散步的“紳士”;分批後撤,層層阻截守軍方向的追擊,十分的秩序井然。

  而埃博登方向的守軍,尤其是傭兵們終於鬆了口氣,勉強撐到了最後沒有崩潰,一個個歡呼雀躍不已;只有極少數的老兵和他們的首領白銀之血一樣,對敵人撤退這件事困惑不已。

  當然,並不是說這場戰鬥敵人沒有戰果——填平了防禦陣地的攻勢,破壞了大量的城防武器,尤其是城牆上的弩炮和投石機;下一次再面對他們的進攻時,守軍的壓力絕對是呈幾何的倍增。

  但與此戰他們付出的傷亡和損失相比,這點“戰果”就顯得十分不值一提了。

  不過此刻的洛倫沒興趣瞭解這些;走下城牆上的他一邊看著前來匯合的軍團士兵,一邊清點著蒼穹之翼的傷亡。

  陣亡二十五人,重傷十八人,輕傷四十七人…接近半數。

  這還是在突襲,並且有軍團士兵配合的前提下。

  這還只是在埃博登的第一戰。

  “逃走了?”

  “嗯…應該算是被我放走了。”低著頭的路斯恩失落的自責道,像是個主動承認錯誤的孩子——雖然他就是個孩子:“這主要是因為……”

  “沒關係,理由就不用說了——你做的沒錯。”詫異的洛倫輕笑一聲,擺擺手毫不在意道:“既然敵人的首領還活著,那麼為了確保她的安全,敵人也會盡快撤離而不是考慮留下來和我們死戰,那樣會造成很多無謂的傷亡。”

  “不、我不是因為這個!您聽我說……”

  “不用,不用解釋,我明白。”

  “洛倫大人你不明白……”

  “不不不,有些事情不用解釋那麼清楚;到年齡的男孩子會對異性產生莫名的好感和保護欲,是很正常的行為……”

  “您還是不明白!”

  “好吧好吧,我不明白。”黑髮巫師笑的嘴角上揚,無奈的嘆了口氣:“收拾一下,讓古堡的守軍盡快撤下去休整,讓所有的獵魔人做好準備再打一場,我們要準備迎接下一群客人了。”

  “下一群客人?”

  面紅耳赤的灰瞳少年挑著眉毛,沒能理解洛倫話裡的意思:“是明天嗎?”

  “不,就在今天晚上——既然敵人的目的已經暴露,那麼不達目的他們是不會輕易罷休的。”洛倫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

  “既然如此,我們當然要盛情款待一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18 10:29
第一百二十一章 熱烈歡迎

  “唉……大家,怎麼都哭喪著臉啊?”

  深夜,寶石河岸邊的一處臨時營地,隔著不遠還能看到古堡城頭的火光,在海風吹拂的星空下微微閃爍。

  “話說人家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你們救出來的——這都是第二次了,你們就是用這種態度和救命恩人說話的嘛?”

  插著腰的藍發精靈少女不高興的撅著小嘴,看著周圍不是沉默失落,就是愁眉苦臉的精靈武士們;短小的亞速爾刀掛在她後腰的位置,隨著戰裙的裙襬一起搖晃:

  “還有啊,羅德里亞殿下可是說過了喲,堂堂亞速爾的四庭武士不能總這麼愁眉苦臉的,有損士氣的說……”

  “你說夠了沒有!”始終低著頭的亞莉珊德拉冷冷開口,打斷了精靈少女,掛著淚痕的雙眼猩紅。

  “本來還差一點兒就說完咯……”

  精靈少女雙眼眯起,歪著小腦袋探頭到亞莉珊德拉麵前:“不過既然親愛的督庭首席副官開口,倒是讓我更想多說兩句呢!”

  “你…?!”

  亞莉珊德拉猛抬頭,幾乎同時,精靈少女變戲法似的右手一翻,腰後的短刀握在掌心,刀尖抵住了亞莉珊德拉下顎。

  “呲鎯——!”

  接連成片拔刀的聲音,在營地上空炸響;二者身後,督庭與御庭的精靈武士們紛紛舉刀對峙,碰撞一觸即發。

  “我什麼…督庭首席副官閣下?”

  無視了身旁指向自己的長刀,精靈少女笑的更開心了:“別忘了,你只是個副官而已;而人家…雪拉可是堂堂御庭次席喲,還是督庭首席大人親自推薦的喲。”

  “區區一個副官,居然敢對次席不敬…真是大逆不道啊;還是說你們覺得砍下人家的腦袋,就是你們報答救命恩人的最佳方式?”

  雙眼猩紅的亞莉珊德拉緊咬著牙,死死盯著雪拉那張得意忘形的娃娃臉,強忍怒意從牙縫中擠出話來:

  “……都把武器收起來!”

  聞聲的督庭精靈武士們紛紛退下,長刀收鞘蹲坐在地;而對面的御庭武士則依舊持刀而立,冷冷地看著這群狼狽不堪,卻依舊不肯放下自己“傲勁兒”的傢伙。

  “嗯,這才對嘛…看在歐根大人的份上,人家就不治你們的‘不敬’之罪了。”耍了個刀花,御庭次席雪拉滿意的將刀收回鞘中,水靈靈的眼珠機靈的眨了眨:

  “既然主力軍已經被安全送回,那麼為了表達對歐根大人的敬意,也為了向羅德里亞殿下盡忠——我有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提議,想在這裡問問諸位……”

  “……你們,有想為歐根大人復仇的嗎?”

  話音落下,所有的精靈武士們都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

  “你…你這個瘋子!”精靈女武士忍不住開口道:“今天早晨的戰鬥已經暴露了我們的目的,敵人肯定會有所防備,這種時候再冒然突襲的話,肯定是會和敵人的主力……”

  “正因為敵人肯定會有所防備,我們才必須抓住今夜最後的機會!”雪拉搶斷似的開口道,緊握著小粉拳,很認真的說道:

  “不然等到敵人加強了這裡的駐防,羅德里亞殿下肯定會調集重兵圍攻這裡——到時候請問諸位督庭武士們,你們還準備用什麼辦法挽回兩次失利的恥辱?!”

  督庭的精靈武士們一個個沉默了,只有亞莉珊德拉忍不住開口問道:“可…羅德里亞殿下的命令不是說……”

  “羅德里亞殿下的命令是拿下古堡,摧毀敵人對海岸的封鎖然後攻奪埃博登——”嬌小的雪拉笑的狡黠,“嘖嘖”豎起了右手的食指:

  “至於方法…並不重要。”

  ………………………………

  古堡內,帶著自己手底下傭兵前來的黑刃正百無聊賴的靠著城門,看著換防下去的軍團士兵們分批撤離,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在經歷了白天的一戰後,不僅僅是蒼穹之翼的獵魔人傷亡近半,駐守古堡的一千軍團士兵同樣損失嚴重,急需休整;於是只能從城牆防線抽調一支仍有戰鬥力的軍隊暫時換防。

  於是黑刃就被抓了現行——白天的戰鬥,他和他的部下受到的損失最小,因為敵人主力幾乎都被城防軍和白銀之血的傭兵擋住;等換上他這支“後備軍”的時候,敵人已經開始撤離了。

  還沒等黑刃為好運高興,就接到了前往古堡換防守夜的命令,一臉鬱悶的出現在了幾近廢墟的城牆下。

  接管駐防的黑刃傭兵們分散在各個瞭望點,多餘的人手則在收拾打理著城堡內的屍體和廢墟,清理變成一堆灰燼的工事,好讓這個城堡真的能住人。

  打量著幾乎被烈焰燒成灰燼,塔樓全部變成廢墟的城牆,偷偷喝著小酒的黑刃一邊好奇的四下環視,一邊回想著之前那個一本正經的軍團指揮官難看到極點的表情。

  真不曉得究竟是什麼,能把那個死人臉嚇成那樣?難不成那位拜恩來的公爵老爺壓根不是人,而是個披著人皮囊,雙拳打得死食人魔,水火不侵的怪物?

  想著想著,連自己都覺得荒謬的黑刃“噗!”的一下笑出聲,破口而出的酒水噴了自己滿臉。

  嗯?!

  低頭擦臉的黑刃突然起身,拔出腰間的佩劍指向城門外。

  “誰?!出來!”

  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他明確聽到有一個很輕微的笑聲從那個方向傳來——能當上傭兵頭目,他對自己的警覺性和反應力還是挺自信的。

  下一秒,幾個披著斗篷帶著兜帽的人從草叢中跋涉而出,衣衫襤褸的看起來很是狼狽。

  “我們是天穹宮的信使,帶著陛下的命令而來。”為首的一人操著沙啞的嗓音開口道:“事情緊急,請快開門。”

  天穹宮?

  黑刃皺著眉頭,走向城門一側的小門,同時警覺的招呼著幾個傭兵走到自己身後:“陛下的信使,怎麼會從寶石河對岸過來?”

  “因為我們剛剛從洛泰爾返回,就接到了前往埃博登的命令。”為首的人一邊看著黑刃打開門,一邊開口道:

  “死去的前任洛泰爾公爵,向你們問好!”

  嗯?!

  這是黑刃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噗!”

  就在開門的同時,雪亮的亞速爾長刀已經從他後頸探出。

  下一秒,兩道黑影從城牆上一躍而下;黑刃身後的幾個傭兵紛紛倒地,鮮血在城門前潑灑。

  “敵襲——!敵襲——!敵……”

  焦急的叫嚷聲戛然而止,一支看不見的箭矢貫穿了守衛的喉嚨。

  但是傭兵們已經反應過來,一片慌亂的城堡內到處都是揮舞著火把,焦急茫茫朝著城門趕來的身影;城牆上還響起了警戒的號角聲,向城牆的方向求援。

  摘掉斗篷的精靈武士打開城門,躲在後面的精靈們紛紛魚貫而入,衝進了古堡。

  “很好,城牆那邊的援軍要趕來,最快也得一刻鐘。”

  瞥了眼身後的傭兵們,渾不在意的精靈少女雪拉插著腰“嘖嘖”搖晃著小手指:“所以你必須在這段期間內找到攔海鎖鏈的塔樓,摧毀那個裝置然後盡快逃命。”

  “而在這之前,人家會帶著御庭武士拖住城堡內的敵人,儘量爭取時間——必要的時候人家也會扔下你們逃命,畢竟雪拉很在乎自己的性命啊…明白了嗎?”

  “不能更明白!”

  冷冷的丟下這句話,從身旁精靈手裡借來一柄亞速爾長刀的亞莉珊德拉輕哼一聲,帶上督庭的武士們,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唉…真是個不懂得感恩,又不可愛的傢伙啊——當然,雪拉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

  驕傲的挺起毫無波瀾的小胸膛,精靈少女朝右手直指天空,仰頭看向身後:

  “好了,大家…幹活兒去!”

  “遵命!”

  領命的精靈武士們紛紛拔刀轉身,撲向朝城門趕來的傭兵們。

  鮮血潑灑的同時,失去首領的傭兵們也紛紛陷入了到這場混亂之中;刀劍與盾牌,還有銀鈴般的笑聲,在古堡演奏著分外和諧的樂曲!

  藉著御庭次席雪拉和她屬下們造成的混亂,亞莉珊德拉也帶著麾下的督庭武士,順利的潛入到了古堡的塔樓之中。

  連接著攔海鎖鏈的裝置,是在靠近河岸還有埃博登城牆一面的塔樓內;理論上這裡也是整個古堡最安全,防守也最嚴密的地方;

  但從闖入大門到進入塔樓內部,除了極少數靠著牆角,心不在焉的傭兵之外,精靈武士們全程沒有遇到任何抵抗;極少數的防禦設施也是簡陋粗糙的可以。

  大概是因為駐防的軍隊被撤換了吧…雖然對埃博登的守軍依舊不甚瞭解,但亞莉珊德拉依舊看得出來,這些軍隊和自己白天遭遇的那些並不是同一批人。

  至於原因精靈女武士並不在乎——她現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搶在敵人援軍趕到之前,破壞攔海的鎖鏈,讓羅德里亞殿下攻佔這座城市。

  然後抓住那個叫洛倫·都靈的拜恩公爵,親手用和他相同的方式,在城門上將他腰斬,為歐根師傅償命!

  帶著無窮無盡的怒火,督庭武士們的行動堪稱雷厲風行——從頭到尾完全沒有驚動一個守衛,而所有看到他們的傭兵,也都在喊出聲音之前就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就像是狩獵的群狼,殺氣騰騰卻又無影無蹤,不斷的從陰影中捕獵自己的目標;而在此之前可以做到不發一言,不出一聲。

  終於…在搜遍了大半個塔樓之後,亞莉珊德拉終於停在了一座覆鐵的大門前,沉重的齒輪轉動聲從門後不斷的響起。

  就是這兒了。

  緊蹙眉頭的精靈女武士站在門前,看著身後的袍澤們,遲疑了一秒鐘。

  然後……

  “砰——!”

  隨著一腳猛踹,大門應聲而開。

  然後她愣住了。

  房間內…居然一個守衛都沒有。

  面前只有一個疑似開關的大型裝置,外加兩個貼著牆壁,幾乎有一面牆高的鋼鐵齒輪,不斷的發出刺耳的聲響。

  就是這個?

  可為什麼沒有守衛,難道埃博登的守軍真的就一點兒都不擔心這裡會被……

  “當然不擔心,因為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保護它。”

  冷漠的聲音從督庭精靈武士們的背後響起。

  “因為機關在鎖鏈升起的時候就已經被破壞掉,除非塔樓坍塌,否則永遠都不可能落下去。”

  亞莉珊德拉麵色一驚,本能的拔刀轉身看向背後;剩餘的精靈們也紛紛警覺的轉過身來,後退著守在門前。

  下一秒,精靈女武士表情驟變。

  “是你?!”

  “是我。”

  面無表情的路斯恩孤身一人,與大門前的督庭精靈武士們對峙著,右手緩緩平舉,一把長相奇異,猶如戰弓般的雙刃亞速爾長刀,被他橫在身後。

  幾乎同時,亞莉珊德拉的目光停在了上面——那是她的佩刀!

  “奉拜恩之主,洛倫·都靈大人的命令,在這裡恭候諸位不請自來的客人。”灰瞳少年冷冷的開口道,說話的同時雙眼已經逐漸變成了灰藍色:

  “我一定會好好招待,讓你們感受到來自薩克蘭帝國人的熱情——這次,不會再放你離開了。”

  “噗!”

  “鐺!”

  兩個獵魔人一左一右從躲藏的天花板中躍下,一個被亞莉珊德拉招架,另一個則趁機劈中了她的肩膀。

  該死!

  還沒有從失去雙刃長刀的不適應中恢復過來,緊皺眉頭的精靈女武士一邊慌忙招架,一邊向著身後怒吼:

  “所有人,撤退!”

  “這是敵人設好的陷阱!”

  精靈武士們這才反應過來,揚刀撲向灰瞳少年,企圖硬闖過去。

  “來都來了,還想著離開?”路斯恩冷笑一聲,雙刃長刀架住敵人武器的同時反向一斬,從肩膀直至側腹撕開了一道血痕。

  開膛破腹!

  連聲音都沒發出,慘死的精靈武士就已倒在血泊之中。

  “攔住他們!”

  面色冰冷的路斯恩長刀橫起,吼聲鏗鏘有力。

  話音將落,躲在塔樓內各個角落裡的獵魔人紛紛衝出來,撲向已經驚慌失措的精靈武士們。

  廝殺,一觸即發!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23 11:33
第一百二十二章 差距

  古堡的另一邊,名為“屠戮”的舞台劇正逐漸步入高潮。

  當看到敵人只有區區幾十名精靈武士的時候,原本還驚慌失措的黑刃傭兵們迅速恢復了士氣。

  兩度防守戰後,這幫傭兵們也對自己的敵人多少有了些瞭解——這幫“長耳朵武士”確實很厲害,一對一恐怕只有拜恩騎士敢說自己能贏;但巧的是,他們不擅長對付組成陣型的重裝步兵。

  更巧的是,他們這些傭兵們最擅長的擅長,就是群毆!

  帶著嗜血的笑聲,傭兵們迅速集結成一個個六到八人的陣型,揮舞著猙獰可怖的鏈錘與寒光閃爍的戰戟撲向形影單只的精靈們。

  面對凶神惡煞,毫無榮譽感可言的傭兵,以寡敵眾的精靈武士們,毫不猶豫的拔刀衝鋒,面不改色的突入到他們的陣線之中。

  鮮血潑灑之間,先一步後退的…是傭兵們。

  交鋒的剎那,最前排的傭兵們,頭顱整齊的飛到半空中!

  冷漠的精靈武士們就像毫無感情的殺戮機器,雙手飛快的揮舞著猶如光影般的亞速爾長刀,保持著緊湊的小隊陣型,從中央突入傭兵們的陣線。

  面對御庭武士們手中,用秘銀鍛造的亞速爾長刀,傭兵們的盾牌並不比一塊木頭更堅硬;

  他們的鏈錘,也根本碰不到武士們的身體;

  沉重的甲冑,也只是拖累;那些甲冑間的縫隙,更是破綻百出!

  這不是戰鬥,這就是屠殺——既沒有軍團士兵那樣死戰到底的士氣,也沒有獵魔人的靈活機動,面對亞速爾精靈頂尖的“四庭”武士,傭兵們根本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

  敵人的凶狠,戰鬥的慘烈與混亂,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他們想逃命,但背後的刀鋒緊隨其後;

  他們想跪地求饒,可迎來的卻是斬下頭顱的利刃;

  恐懼讓他們負隅頑抗,卻只能變成敵人試刀的靶子;

  唯一能做的,只有臨死前的叫喊。

  “救命——!”

  “不、不要啊!”

  “饒了我!饒了…啊!”

  “放我一條活路吧!”

  “投降!我投降啊!”

  “援軍,快叫援軍過來!”

  “我們被拋棄了!”……

  殺戮之聲在整個古堡奏響,傭兵們成片成片的倒下。

  但御庭的精靈武士們依然還在執行著御庭次席,雪拉的命令,“阻撓敵人的守軍,為督庭武士們爭取時間”。

  而想要爭取時間,那麼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將敵人一個不剩,統統殺光。

  而站在後排的精靈少女則像什麼沒看見似的,一蹦一跳的哼著可愛的小調,穿著小皮靴的雙腳在血泊中不斷的迸起“水花”,輕柔的拍打在她那肉呼呼的面頰上。

  對面的戰鬥已經逐漸進入了尾聲,全線潰敗的傭兵們死的死,逃的逃——大部分直接原地作鳥獸散,而約有五分之一的傭兵們躲進了內堡裡,依仗著牆垛“殊死抵抗”。

  當然,兩種結果在御庭的精靈武士們眼中,並無太大的區別。

  “雪拉大人,敵人已經被基本肅清,剩餘的正在向內堡逃竄。”一名精靈武士走上前,向御庭次席匯報:“請問接下來要如何做?”

  “當然是盡快佔領這座城堡的一些關鍵位置,堵死城門不讓援軍過來,順便殺乾淨那些逃兵咯。”精靈少女抬起頭,很是不滿的瞥了他一眼:

  “這些還需要人家告訴你們嗎?”

  “可……”精靈武士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幹嘛?”歪著小腦袋,雪拉的表情更不耐煩了。

  “亞莉珊德拉副官那邊,好像正在和敵人激戰,到目前仍未確定結果;您看,我們是不是應該……”

  “支援?”雪拉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你腦袋秀逗了嗎,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可畢竟都是執行羅德里亞殿下的命令,失敗了豈不是……”

  “失敗的話,一定是亞莉珊德拉那個臭傢伙的錯,反正絕對不是可愛的雪拉!”瞪大眼睛的精靈少女嘟起嘴:“我們該做的都做了,所以錯的肯定是她,承擔責任的是她,不是我們!”

  “死的人是她,是亞莉珊德拉這個臭傢伙!”

  “是……”精靈武士低頭,只好將話題轉到另一邊:

  “另外,關於內堡的敵人…您是不是要考慮一下,這很可能是敵人的陷阱。”

  “這當然是陷阱!”精靈少女再次打斷他。

  精靈武士沉默了。

  “否則你以為,為什麼敵人的防備這麼鬆懈,與亞莉珊德拉激戰的又是誰,親眼看過白天那場戰鬥之後還不明白嗎?”雪拉勾起嘴角:

  “我們的對手…王子殿下的對手,那個拜恩公爵是個和蠢蛋歐根一樣極度自信又自負的傢伙,只不過還多了點兒小聰明。”

  “他設計了這場陷阱,誘我們上鉤;但為了確保這座城堡不至於陷落,他一定還有更多後手防備這一點;你猜對一個自負的傢伙來說,究竟什麼才是他最大的底牌呢?”

  精靈武士流著冷汗,遲疑的開口道:

  “……他自己?”

  歪著小腦袋,雪拉純純一笑。

  “能殺死蠢蛋歐根的傢伙,人家真的很想見見呢。”嘴角勾起月牙般的弧度,精靈少女從挑起無暇的大眼睛:

  “這麼心機叵測,又凶神惡煞的大哥哥,恐怕一見到可愛的雪拉,就會忍不住想殺了人家吧?”

  “所以為了防止他這麼做,在見他之前…雪拉也要做點兒準備才行。”

  一邊說著,精靈少女從後背緩緩拔出短刀,一邊轉動著刀柄,翹著玉指的右手在空中彈奏著不存在的琴弦,上下起舞。

  隨著無聲的樂章,血泊中倒地的傭兵屍體開始動彈,掙扎,抽搐…像是被牽扯著絲線的木偶,僵硬的站起身體,撿起掉在地上的武器。

  精靈少女面前,僵硬的“木偶”們擺城整齊的兩排,低頭俯首“恭送”她踏進內堡的大門,畢恭畢敬的“神態”猶如公主的僕從般。

  哼著愉快的小調,背著小手的雪拉一蹦一跳走進內堡;在她的身後,御庭的精靈武士們已經徹底封鎖了整個內堡的所有出入口,連一個角落都不剩下。

    在外面,古堡的守軍已經統統變成了她的玩偶,將古堡包圍的水洩不通。

  天羅地網之下,這位拜恩公爵大人究竟要如何打敗自己,甚至是打敗自己所有人,奪回古堡或者逃出去呢?

  真是好期待啊!

  興奮到不能自抑的精靈少女站在內堡大廳的門前,俏皮的抬起右手,輕輕的按在門把手上。

  “吱嘎~”

  隨著老舊門軸的響聲,門被推開了。

  微笑的雪拉毫不猶豫的探出自己的小腦袋,興奮的看向門裡……

  “你…是哪位啊?”

  微笑僵在了精靈少女的臉上,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對面那個瘦高的身影。

  雖然白天的時候她只遠遠瞥到一眼,但可以肯定殺死歐根的絕不是面前的傢伙!

  “哦,你說我?我是洛泰爾人,埃博登巫師塔認證,導師級巫師,龍王高塔的繼承者,從過去兩百年到未來兩百年都獨一無二的神秘學兼符文學巫師……”

  報著一長串的名號,瘦高的身影不無驕傲的昂首挺胸的從書桌後面站起來,看著走進門之後就傻愣著的精靈少女:

  “艾薩克·格蘭瑟姆…歡迎,我等你好久了。”

  “等我?”

  “沒錯,洛倫告訴我今晚會有客人,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讓他答應讓我留下來‘招待’你們…嗯,這可不是個簡單的工作。”

  搬著椅子坐在書桌前,一邊嘆口氣的艾薩克還不忘了翻個白眼:“你可能不理解,但我的這個學弟有種…莫名的保護欲,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讓他相信,我不需要他的保護;相反,我可以幫助甚至保護他。”

  “但…他的確用他的權勢和財富幫了我不少忙,否則我也不可能有現在的成就;所以在我看來,滿足他的這種保護欲,同時用我的研究成果給他幫點兒忙,是十分應該並且合理的事情。”

  “我這麼通俗的解釋,憑你的智力可以理解嗎,精靈小妹妹?”說完,艾薩克還很“體貼”看她一眼。

  雪拉已經完全傻了。

  這傢伙…是哪位啊?

  聽他的語氣,似乎和拜恩公爵關係很親近的樣子;也就是說如果殺死或者生擒他的話,也應該是大功一件吧?

  心頭一動的精靈少女握住刀柄,右手的五指在空中輕點,然後……

  “別白費力氣啦,精靈小妹妹。”艾薩克唉聲嘆氣著,就像看到有人當著他面犯蠢似的:“你進門的時候沒有察覺到?還是說你太遲鈍了,到現在都沒回過神兒?”

  “這個房間…不,應該是整個內堡,都被我纂刻了靜默符文——不是教會那個簡化版,而是本人參考龍王高塔設計出來的可控加強版——你們那又簡單又可笑的‘武士之道’,在這裡根本無法使用。”

  “真是的,我還以為那個叫歐根傢伙的死,讓你們多少能長點兒記性呢?怎麼感覺你們的腦子,比你們古木森林的那幫鄉下親戚還傻還天真?”

  翻起白眼兒,抱著肩膀不屑一顧的艾薩克“嘁”了一聲。

  下一秒,精靈少女的身影毫無徵兆的向他撲來!

  “鐺!”

  鋒利的刀尖停在了兩人之間三步遠的位置,冰藍色的“透明牆壁”擋住了刀刃。

  艾薩克依舊泰然自若的坐在原來的位置。

  “寒冰屏障?”雪拉先是一驚,隨即吃吃的笑出了聲:“人家還以為是什麼呢,原來這就是您的底牌啊…艾薩克·格蘭瑟姆閣下?”

  “知道嗎?天穹宮裡的皇帝也以為這東西能保護他;但結果卻……”

  看著突然露出詭異笑容的精靈少女一頓,有些不快:“你笑什麼?”

  “沒什麼,就是有點兒不耐煩了。”艾薩克搖搖頭,緊抿著嘴角的笑從椅子上起身,走到寒冰屏障的邊緣處,與雪拉幾乎零距離的四目對視著:

  “知道我們和野獸的差距在哪兒嗎,精靈小妹妹?”

  雪拉沉默著,對面傢伙的自信讓她莫名的有些慌。

  “最簡單的區別……”艾薩克豎起右手食指:“野獸只懂得利用他們的本能、經驗和蠻力,他們不會思考。”

  “而我們擁有智慧,可以通過事物的客觀本質做出判斷,或者主觀臆斷,可以總結出自己的方法論——思考,讓我們高它們一等。”

  “所以在我眼裡,你們、守夜人、突變的怪物、煉金術師、獵魔人、一部分邪神…甚至包括我親愛的洛倫學弟,基本與野獸無異。”

  “操弄著你們可憐的智慧,簡單而粗暴的使用著強大到可以改變世界外貌的力量,拿它當成石子兒一樣互相扔來扔去……

  說你們低等,簡直是讓這個詞彙蒙羞。”

  艾薩克逐漸收斂了笑容:“當然,洛倫學弟他還是擁有些特殊的小聰明的,有些連我也不禁讚歎;但你,精靈小妹妹…我都擔心你能不能理解我現在話裡的意思。”

  “所以在和洛倫學弟交流一陣後,我決定親自給你們上一課,用你們能夠理解的方式來深刻瞭解一下,自己是何等的愚昧而又無知。”

  說著,艾薩克拍了拍身後的書桌:

  “在這上面有一個魔法陣,我只要輕輕碰一下,就能同時引爆內堡中二百一十五個關聯的魔法陣;雖然都是締結魔咒,但旁邊的引火劑和火油罐足以炸死你們所有人了。”

  那一瞬間,雪拉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恐懼的顏色,慌慌張張的看向身後:

  “喂!你、你一定是在開玩笑的對吧?!哈、哈哈哈…也對啊,如果要炸死我們所有人,那麼連你也……”

  “安然無恙。”艾薩克冰冷的話語,打破了她的幻想:“正如我所說,你們的思考能力基本與野獸無異——計算好爆炸的威力和幅度,以及波及面積確保建築物不受影響這種事……”

  “在你的想像中,應該是不可能的對吧?”

  “人、人家……”精靈少女無助的後退,像看惡魔似的看著艾薩克。

  “沒錯,就是這個表情——我猜那些被你殺死的士兵們,臨死前也是這個表情。”艾薩克緩緩舉起右手,按住身後的桌面:

  “好好看,好好學,然後記住這一課。”

  “你的最後一課。”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23 11:33
第一百二十三章 疏漏

  拜恩,赤血堡,巫師塔。

  靜謐的實驗室內,氣氛十分的緊張。

  以一張鋪著圖紙和幾個零件與模型的試驗台為中心,所有參與了浮空城設計的巫師們圍成一個整齊的圓環;每個人的表情都是分外的凝重,或是緊張或是猶豫;許多精力不濟的年長者,更是一邊擦著冷汗,一邊吞嚥著幹燥的喉嚨保持鎮定。

  全神貫注的艾茵·蘭德趴在桌子上,目不斜視的盯著圖紙,不時還會拿起一旁的零件與模型,和圖紙上的圖案比對。

  不僅是她一個,分站兩側的道爾頓·坎德和哈林梵·阿沙邁也都是一副凝重的表情;從開始到現在足足一個小時,三人都沒有任何要離開或者交談的跡象。

  面對這樣的情況,儘管夏洛特·都靈一貫以為自己的耐性很好,也開始變得沉不住氣了;反倒是陪在她身旁的莉娜·德薩利昂,倒還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顯然是早已習慣了巫師們在實驗室時的過分“專注”。

  至於宮廷總管查爾斯,則被攔在了門外——對於可以進入巫師塔內部的人員,洛倫做過十分嚴格的嚴格的限定;理論上能夠隨時出入的只有他自己,艾薩克和艾茵三人而已。

  其餘人等…包括道爾頓導師,都被設有嚴格的門限。

  又過了將近半小時,倒吸一口氣冷氣的小個子巫師才緩緩起身;不知為何,那雙寶石藍的雙瞳中,隱隱帶著些恐懼的顏色。

  “怎麼樣?”

  微蹙眉頭,不再忍耐的夏洛特上前一步,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艾薩克·格蘭瑟姆留下的這個圖紙…究竟是什麼東西,重要到讓洛倫調集了比修建浮空城時還要多的資源?”

  “這個…這個我不太好形容,但應該是一種武器。”

  抬起頭,小個子巫師欲言又止的看著夏洛特:“艾薩克似乎設計了一種非常特殊的煉金裝置,利用這種裝置可以完成他一直以來的某個設想。”

  “而且單單從圖紙上來看的話,他好像就快要完成了。”哈林梵·阿沙邁打量著桌上的模型,繼續說道:“簡單而精緻的結構,但卻可以運用一個十分複雜的魔法陣。”

  這個答案並沒有給夏洛特解惑,反而讓她更加遲疑了;姣好的面孔上,劍眉豎起:“所以他們在設計一種強大的秘密武器,準備用來對抗精靈…而且快成功了?”

  “對…也不對。”皺著眉頭的艾茵搖搖頭,遲疑了一下方才繼續開口道:“因為艾薩克好像又推翻了他的想法…不,應該說是有了更好的辦法!”

  “就像你知道的那樣,夏洛特,煉金設置的成本一般都很昂貴——因為會需要漫長的製作週期,還有昂貴或者稀有的材料,以及一位煉金術師數日乃至一年的辛勤付出。”

  “但艾薩克的這種新設計,卻只需要一些很廉價的材料,簡單到連學徒都能完成的製作流程,但卻可以釋放一個高階魔咒。”

  “這樣的設計,簡直聞所未聞!”

  “總之……”道爾頓·坎德接過了艾茵的話,向仍舊困惑的赤血堡女伯爵解釋道:“艾薩克將一個幾乎任何人都可以使用高階魔咒的煉金武器,成本壓到和兩架步兵弩接近的價格。”

  “憑赤血堡的富庶…可以武裝三千名使用這種煉金武器的士兵。”

  小個子巫師和阿沙邁默默頷首,周圍的巫師們也都是一副凝重的表情。

  夏洛特表情微變,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洛倫一直沒有和自己提這件事,卻又私下動用大批的資源支持這項研究了。

  三千名可以使用高階魔咒的士兵…哪怕是對魔法不甚瞭解的夏洛特,也能明白其中的恐怖——就算是與之對等的三千乃至六千名騎士,也不可能與這樣的力量正面敵對!

  放在地形開闊的戰場上,這簡直就是無敵的存在!

  而且如果僅憑藉赤血堡一地就能武裝三千人,那麼若能整合全拜恩的資源,組建一個萬人左右的軍團……

  “呃…您好像又對道爾頓的話有些誤解了,伯爵。”看著夏洛特那愈發沉思的表情,阿沙邁連忙打斷道:

  “沒錯,這種‘簡化版’的煉金武器的確可以使用高階魔咒,但那時威力和性能都被弱化以後的!”

  “弱化?”

  “沒錯,按照艾薩克留下的圖紙,能保留原本十分之一的威力就不錯了。”還沒說完,又擔心自己潑了涼水的阿沙邁話鋒一轉:

  “當然,即便如此這依舊是頂尖的傑作,十分可怕的武器——它的存在,將會大大改變如今戰爭的方式,戰術的佈局和規劃;一切敢在它面前發起衝鋒的敵人,唯一的下場就是灰飛煙滅!”

  聽完三人的解答,終於大致瞭解的夏洛特點點頭,隨即昂首,用最優雅也最威嚴的姿態環視著在場的巫師們:

  “既然如此,那麼在公爵從帝都戈洛汶返回之前繼續維持原狀,按照既定的路線研究下去——所有必須的物資和資金都請直接向我提出申請,我保證有求必應,一切等公爵回來再做答覆。”

  “也請諸位盡快拿出幾件樣品,測試出這種武器的真實威力和成本,秘密送到宮廷中來。”

  “最後…以赤血堡女伯爵,兼拜恩攝政的名義,我在此先警告諸位——你們所涉及到的乃是公國最高機密,任何洩露之舉都將被視為背叛!”夏洛特目光一橫,表情凌厲:

  “對忠誠者,我們將予以血親般的厚待;對叛徒,我們決不輕饒…不僅僅是背叛之舉,而是連這種念頭都不準有一下,明白嗎?!”

  “明、明白!明白!”

  在場的巫師們紛紛點頭,亂糟糟的你一言我一語,驚慌失措的連話都說不整齊了。

  不過這樣的反應倒是讓夏洛特最滿意不過。

  目光流轉間,赤血堡女伯爵的表情稍稍柔和了下來,躊躇著朝小個子巫師走去:“艾因,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但如果可以,我和莉娜晚上有個酒會,有空的話不妨……”

  砰——!

  話音未落,實驗室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焦急茫茫的宮廷總管查爾斯一邊向門口的巫師道歉,一邊快步朝夏洛特走去。

  “查爾斯,你在幹什麼?!”

  突然被打斷的夏洛特頓時蹙眉,有些羞惱的看向朝自己而來的宮廷總管:“這裡是巫師塔的機密實驗室,公爵親自下過命令,連我也……”

  “萬分抱歉,伯爵,但這個消息不能拖!”遞上信箋的查爾斯肩膀劇烈起伏著,儘量不讓喘息影響到自己說的話:

  “從帝都戈洛汶寄來的信,是第十三世代皇帝,康諾德一世親自派人送來的——隨之一起來的,還有返航的號角堡浮空城!”

  話音落下,周圍的阿沙邁和道爾頓露出了深思的表情,而小個子巫師與莉娜則走上前來,緊張的盯著夏洛特手中的信箋。

  “浮空城返航,就是說談判一切順利是麼?”此刻的夏洛特反倒是最鎮定的一個,從容將信箋放在手中。

  宮廷總管點點頭。

  “但是,公爵沒有回來…就是說事情出了變化。”女伯爵目光閃爍:“是因為什麼,讓他不得不留在帝都的天穹宮中?”

  “是因為…伯爵,您打開信箋就明白了。”本想解釋一番的宮廷總管卻欲言又止,嘆了口氣,表情凝重的抬起頭:

  “另外,公爵現在也並不在帝都。”

  “哦,那他在哪兒?”

  ………………………………

  “嚏——!”

  晨霧瀰漫的古堡城牆上,後背突然一冷的黑髮巫師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最近天氣越來越涼了,要注意保暖啊,洛倫大人。”

  跟在他身後的路斯恩雖然渾身疲憊,但還是忍不住露出了玩味的笑:“就算是被別人念叨,也不能因此感冒呢。”

  這傢伙…報復心還真強烈,不就調侃了他一次嘛。

  無奈的回頭瞥了眼,洛倫搖搖頭,將目光轉向古堡內堡的方向。

  經歷了昨晚爆炸之後的內堡,除了些許的焦黑和破損之外,幾乎看不到任何受到劇烈撞擊和震動的跡象,依舊屹立不倒。

  休整完畢,前來換防的軍團士兵們,正在和僅存的傭兵們一起收攏著陣亡者的屍體——其中就包括黑刃傭兵團首領的遺骸。

  洛倫忍不住嘆口氣。

  黑刃的死,的確出乎了他的預料;雖然是死於精靈之手,但依舊和自己脫不了干係。

  至於黑刃傭兵團的士兵倒是對自己首領的死很是沉默,依舊選擇繼續履行之前的合約;並且在推舉出新首領之前,願意暫時由白銀之血負責指揮他們。

  大概對他們來說,合約答應他們的薪酬和埃博登提供的食宿待遇,要比一個首領的死活更重要吧?

  事情變成這個樣子,洛倫也只能儘可能朝對自己有利的方向去想了——畢竟,他現在是真的離不開這將近兩萬人的傭兵,否則自己根本堅持不到援軍抵達。

  回過頭,洛倫突然發現身旁少了個人:“艾薩克呢?”

  “他太累,就提前回去了。”路斯恩聳聳肩,意味深長的看著下面正在忙碌的傭兵們:“古堡裡活下來的傭兵們不想打擾他,就趁他睡著之後用一副擔架將他抬了回去——大概是想用這種方式,謝謝他替那些死去的弟兄報仇了吧?”

  洛倫點點頭:“那些精靈呢?”

  “內堡的御庭武士有三分之一逃跑了,剩下的都被埋在了內堡裡的廢墟下面,想全部挖出來還需要點兒時間。”灰瞳少年很認真的答道:

  “至於想要破壞鎖鏈的那些,大部分都死了——雖然是被突襲,但我們付出的傷亡也不小;狹窄的地形不利於獵魔人發揮,傷亡快接近一比一,而且還是讓幾個傢伙逃掉了。”

    說到這兒,路斯恩的表情有些黯然,但還是挺起胸膛:“唯一幸運的,就是生擒了他們的首領——督庭首席的副官,殺死艾克哈特二世陛下的元兇,亞莉珊德拉!”

  這個“驚喜”倒是讓洛倫有點兒意外。

  然後,他就突然隱隱想起了什麼。

  “那個…叫亞莉珊德拉的女精靈,是不是就是之前被你放走的那個?”

  “這…?!”

  灰瞳少年表情一窘:“這、這兩件事有什麼必然聯繫嗎?!”

  “沒什麼,沒什麼…我就是隨口一提,不用想太多!”洛倫連連擺手,笑的燦爛無比:“總之她就交給你了,再接再厲,務必從她口中挖出所有的情報——只要能辦到這一點,用什麼辦法都可以。”

    “什麼辦法都可以…您、您到底在暗示什麼啊?!”

  “不不不,我什麼也沒暗示,我只是說她交給你了——這麼重要的俘虜,又是被你親手擒獲的,全部交給你難道錯了嗎?”

  “我……”

  “不要再‘我’了,盡快變成‘我們’,呃…總之加油吧,路斯恩!”黑髮巫師豎起大拇指,露出了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

  “……”路斯恩。

  “對了,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您。”足足過了五分鐘,灰瞳少年才緩過勁兒來:“幾個蒼穹之翼的獵魔人在打掃戰場的時候,有件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

  “對…被您打敗,然後又腰斬的歐根。”路斯恩開口道:“他的屍體不見了。”

  嗯?!

  屍體不見了…洛倫的表情一滯。

  “是一個很細心的獵魔人發現的…因為是敵人的首領,所以他還認真的找了段時間,確實沒有了。”灰瞳少年補充道:

  “昨天傍晚的時候還能找到,今天清晨的時候就消失了——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被逃跑的敵人帶走的。”

  “能確定大致是誰嗎?”洛倫緊蹙眉頭,一種不好的預感正在他的心頭蔓延:“你確定所有的都帶走了,一點兒也沒剩下?”

  “沒有,對方收拾的很完整——但陷坑裡還殘留著些衣服碎片,還有內臟之類的。”路斯恩搖搖頭:“大概只是想把他安葬了,或者交還給他的親人之類的?”

  大概吧……黑髮巫師暗暗想道,但總覺得自己疏漏了什麼。

  究竟是什麼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23 11:33
第一百二十四章 埃博登血戰

  埃博登攻防戰的第八天——隨著精靈艦隊奪取古堡的目的徹底暴露,攻守雙方的戰鬥也終於進入了最激烈的狀態。

  僅僅休整了一夜,四萬精靈大軍再次逼近埃博登城牆;幾乎同時,另一支小規模艦隊繞開港口,在不遠處另一個較小的灘頭靠岸,軍隊隨即登陸。

  稱之為“小型艦隊”,也僅僅是相對而言——三千精銳的精靈武士沿河岸建立了臨時的攻城營地與工事,包圍並且朝古堡發起猛攻。

  第一次,埃博登守軍“真切”的感受到了敵人全線進攻帶來的壓力。

  從環形堡壘到寶石河對岸的古堡,整個埃博登防線上所有的警鐘幾乎是“擊鼓傳花”一樣接連奏響;不斷有防線和據點在精靈武士們不顧一切的猛攻下起火,幾乎是全線告急。

  脆弱的埃博登城牆就像個四處漏水的鐵網,僅有的少量防禦工事被敵人輕易的用兵力優勢填補了回去。

  而一旦局部以多敵少的優勢失去,一對一的情況下,埃博登的守軍對陣精靈們,只能是一邊倒的屠殺!

  面對敵人的全線進攻,洛倫只能帶著僅剩的一小部分拜恩騎士和獵魔人充當“救火隊長”,在城牆防線上來回奔波,儘可能阻攔敵人的步伐。

  淒厲的慘叫聲不斷的在港口的上空回鄉,殘破的屍體一個接一個從城牆上墜下——瓦礫、碎屍、被破壞的幕牆與弩炮,隨爆炸捲起的煙塵一起掉落,堆砌在內外兩側的壕溝中。

  戰鬥進行到這一步,如果說埃博登守軍是出於守衛家園才能堅持不潰敗,那麼傭兵們就純粹是出於恐懼。

  雖然數量極少,但敵人已經在河對岸登陸;在沒有援軍接應的前提下,撤退等於找死。

  堅守是死,逃跑也是死;傭兵們攥著發給他們一袋又一袋金幣和銀幣,看著城牆下蜂擁而上的敵人,只能欲哭無淚的嚎叫著撲上去,心裡咒罵當初的自己為什麼財迷心竅,沒趁著精靈來之前的時候先跑路。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到了夜晚,未能徹底攻陷城牆的精靈們再次選擇了撤退;剛剛鬆口氣的埃博登守軍,還沒等享受一口熱飯,趁著輪替前美美睡一覺,就被勒令立刻回到崗位駐守。

  面對如此“不近人情”的統帥,守軍——或者說主要是傭兵們——毫不意外的暴動了。

  然後他們就親身體驗了一把,之前只有精靈們的精銳才能享受的“待遇”。

  十二個領頭,直接被洛倫·都靈一記“都靈之火”炸成焦炭;然後他扛著“曙光”大劍,以一敵百將這些潰兵殺到崩潰為止。

  跪地投降的傭兵被分開,十幾個罪責較輕的送到古堡協防那裡的軍團士兵,剩餘的則被吊死在城牆上,以儆傚尤。

  於是,暫時沒有人敢反抗拜恩公爵的命令了。

  直至深夜,埃博登守軍終於知道了,為什麼拜恩公爵會這麼“不近人情”。

  因為亞速爾精靈們,又來了——而且正好是原本換崗輪替的時間,就像是計畫好的一樣!

  為什麼能猜到,理由也很簡單:因為之前精靈艦隊在撤退後那就像“打表”一樣向城牆發射的“光柱”並不只是為了看煙花,而是要從城牆上的反應和寒冰屏障的強度,來測算守軍換崗輪替的準確時間。

  八天時間,他們終於算到了!

  隨即,四萬精靈大軍在黑夜的隱蔽下,再次來犯。

  四萬大軍,不多不少,正好可以讓敵人的主力軍隊輪替一次,兵力依舊是守軍的兩倍,而且剛好可以填滿埃博登海岸的整條戰線!

  夜晚的戰鬥,比白天還要艱巨——沒有來得及休息,而且剛剛因為一次暴動而滿腹怨言的守軍,連防禦工事都沒準備好就要面對精靈大軍的猛烈攻勢。

  這一次不僅僅是洛倫帶著人“救火”,而是要親自上陣才能將敵人進攻的勢頭壓下去;最後強徵了埃博登城幾千名婦孺充當輔兵,將三千巡邏軍換上城牆,才填補了缺口。

  戰鬥一直持續到凌晨,付出了三千人陣亡的損失後,終於勉強將精靈們又擊退了下去——但不論是城牆還是河對岸的古堡,都已經搖搖欲墜。

  天亮了,精疲力竭的守軍迎來的除了日出,還有隨日出一起響起的,亞速爾精靈大軍的號角聲。

  夜晚的軍隊完整撤離後,滿載著另外四萬大軍的戰艦與小艇,再次向埃博登海岸發起了猛攻。

  到了攻防戰的第十天,整個埃博登已經是一片哀鴻。

  埃博登守軍終於明白了精靈們的計畫,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他們每次都只是“淺嘗即止”的佯攻,在傷亡擴大之前就撤退。

  因為沒必要再打下去了,這樣高強度不間斷的進攻只要再持續兩三天,用不著他們動手,極度疲憊的守軍自己就能崩潰!

  而弱小,疲軟的埃博登守軍,也根本不能對撤退的精靈大軍造成任何傷害——因為只要脫離城牆的保護範圍,等待他們的就是一場屠殺!

  被嚴寒,疾病,疲憊和緊繃的神經折磨…不要說戰鬥,他們連活下去的動力都開始喪失了——陣亡人數相較於之前,正在以幾倍的程度不斷擴大。

  面對搖搖欲墜的防線,一貫謹慎的怒火堡伯爵艾克特,以及埃博登自由議會剩下的人(雖然幾乎整剩下巫師塔一方的家族),終於同意了洛倫出城作戰的計畫。

  於是當日凌晨,在精靈大軍從容撤退的時候,埃博登城門突然打開,集結成軍的一千名拜恩騎士外加兩千傭兵們組成的輕騎兵,向海灘方向發起突然衝鋒。

  目的不在殺傷,而是要焚燬敵人運送士兵的小艇與木筏!

  遭遇突襲的一瞬間,毫無準備的精靈大軍立刻被撕扯的四分五裂,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防禦;三千騎兵立刻衝向海灘,用火油罐和引火劑,甚至是任何可以點燃的東西,在停滿船舶的海灘上大肆縱火。

  敵人的反應也很迅速——僅僅不到一刻鐘,後線的精銳就迅速整頓完畢,開始針對性的阻擊和包圍騎兵們。

  雖然洛倫立刻領軍撤退,但還是不斷被追上;狂奔的戰馬陷在沙灘裡,全副武裝的拜恩騎士被敵人從戰馬上拽下,驚慌逃命的傭兵慘死於箭雨之中……

  計畫成功了,大批的小艇被焚燬,哪怕精靈們用海水滅火搶救了一些,折損也超過了二分之一;而隨洛倫出發時的拜恩騎士也折損了三分之一,傭兵更是傷亡過半。

  無論如何,總算是為埃博登守軍爭取到了休息時間;士氣受創的精靈艦隊,在之後的一天中都沒有再次發起進攻。

  看著負傷而歸的拜恩公爵,埃博登自議會至平民上下,再沒有敢質疑他的決定和判斷。

  或者說到了這種絕望的關頭,洛倫已經是他們唯一的指望,不聽也得聽了。

  但埃博登,確實已經在崩潰的邊緣——精靈們只需再臨門一腳,就能讓這朽木般的大門倒下。

  第十二天——爭取到一天休息的守軍並沒有浪費,而是將大半精力都放在了重修工事上;折損了一半小艇的精靈艦隊儘管想盡辦法補充,但軍勢看上去顯然沒有之前那般強大了。

  唯一的“意外驚喜”,是一支規模極小的精靈軍隊襲擊了靠近南面的城牆;儘管很小並且被打退了回去,但洛倫還是下令封鎖了消息,對外宣傳是派軍搜刮補給。

  眼下的埃博登完全在靠著背水一戰與保衛家園的信念支撐;一旦得知敵人已經開始有軍隊登陸,從後背包抄自己,士氣會直接一瀉千里的!

  第十三天,古堡的軍團指揮官終於告急,向洛倫·都靈請求支援。

  孤守古堡的軍團士兵們不僅疲憊、傷亡慘重而且還要面對三倍到四倍的敵人——能夠讓倨傲的軍團指揮官開口求援,足以證明情況已經危機到古堡隨時都會陷落的地步。

  但真實情況是,洛倫自己現在也抽調不出任何人手——傷亡在不斷擴大,城牆防線同樣岌岌可危,他已經又徵調來五千城內的作坊工人,配備甲冑和武器盾牌填補傷亡留下的空缺。

  但這些“士兵”僅僅是充人數而已,除了士氣一無是處,連基本的方陣和攻防戰鬥都做不到;憑一腔熱血奮戰的他們,幾乎是在用自己的屍體堵塞敵人進攻的道路。

  洛倫能做的僅僅是向古堡下達最終命令,讓他們看清局面,意識到敵人有後撤跡象後,立刻全軍撤出要塞。

  古堡的陷落,已經進入倒計時。

  到了第十四天,依舊沒有得到任何支援的軍團指揮官,只能帶著僅剩的兩三個百人隊從古堡中撤離,同時毀掉了閘門令敵人無法追擊自己。

  但就像洛倫所預料的那樣——戰鬥進行到這一步,又付出了相當慘重的損失之後,敵人大概也已經不想攻下這座要塞了。

  沒辦法,計畫趕不上變化;自己先後幹掉督庭首席歐根,活捉了首席副官,督庭御庭的精銳武士又在這座城堡裡傷亡慘重,已經大大超出了敵人的接受範圍。

  果然,就在圍攻古堡的軍隊撤退的同時,無數光柱猶如火雨般,從古堡上空降臨。

  烈焰與轟鳴的爆炸聲,簡直如臨地獄!

  爆炸的火花不斷的在古堡上空升起,滾滾濃煙與刺眼的耀光中,不斷傳來城牆與塔樓的哀鳴,接連不停;瀰漫的煙塵之中,已經完全看不到古堡的影子了。

  攻防戰第十五天,古堡陷落!

  ………………………………………

  轟————————!!!!

  巨大的轟鳴從埃博登港口方向傳來,連遠遠隔著海岸的精靈旗艦上都能清楚的感受到無可抑制的震動。

  沉重的攔海鎖鏈猶如鋼鐵巨龍般,在一聲哀鳴後便一頭沉入海底,在海岸前炸起大片的浪花;捲起的水幕重重的拍打在岸上,也拍打在戰艦的甲板上,前鋒的幾艘戰艦甚至被浪花撞擊著,向後飄動。

  如果不是整個精靈艦隊都已拋錨停泊,光是戰艦相撞就能讓五分之一的艦隊損失慘重!

  另一端,環形堡壘上被鎖鏈牽扯的高塔也隨之土崩瓦解——半個塔樓連帶頂端,徹底支離破碎,化作無數的巨石與瓦礫從天而降,塔下的精靈軍隊根本來不及躲閃,就在轟鳴聲中與塵埃和瓦礫一起,化為齏粉。

  屍骨無存。

  “倒下了!它倒下了!終於成功了!”

  爽朗陽光的大男孩兒音在精靈旗艦的甲板上響起,歡呼雀躍的精靈小王子舉著手裡的單筒望遠鏡,在船舵前手舞足蹈:“整整十五天,終於把這個討厭的鎖鏈給拿下了!”

  “恭喜羅德里亞殿下!”

  甲板前,以御庭首席巫師安森·扎德為首,一眾精靈武士們立刻單膝跪倒,整齊劃一的恭維道:“埃博登城,已是殿下的囊中之物!”

  “囊中之物,嘿嘿嘿嘿……”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小王子稍稍吐了口氣。

  還差得遠呢。

  洛倫·都靈…那位拜恩公爵是不會讓自己這麼輕鬆就攻下的,他敢放棄河對岸的古堡,就說明還有後手和援軍。

  正好,和自己期待的一樣……

  要不要再等下去呢,說不定他還能給自己更多的驚喜呢?

  剛剛因勝利而喜悅的小王子,突然陷入巨大的猶豫中。

  就在這時,一陣冰冷的海風突然從背後拂過他的面頰,冷冽的觸感中,彷彿還夾雜著些許凝結的冰粒,又或許只是因為海風太過強烈,又太冷的緣故,變得無比生硬。

  天涼了…再繼續拖下去,對自己會很不利。

  算了,反正如果他連撐到援軍抵達的能耐都沒有,那就說明他也根本不值得自己的期待…死掉就死掉吧。

  嗯,就當時給歐根和他的副官復仇好了。

  猶豫從嘴角一閃而過,重新變得興高采烈的小王子鼓著掌,毫無形象的在甲板上蹦來蹦去:

  “目標埃博登港口城牆,全軍出動——讓洛倫·都靈為歐根首席大人的死,付出代價!”

  “為了雄鷹王的榮耀——!!!!”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23 11:34
第一百二十五章 援軍

  “鐺——!”

  竭盡全力擋住面前精靈武士的揮斬,氣喘吁吁的白銀之血隨手從旁邊撿起一面盾牌,狠狠的砸到精靈的臉上。

  只聽得“砰!”的一聲,神色猙獰的精靈武士應聲倒地,隨即被沉重的鐵靴踩爆了腦袋,混雜著奇怪物質的血漿噴湧的到處都是。

  反手搶走對方的亞速爾長刀,緊蹙眉頭的白銀之血根本來不及喘息,環視著整個城牆戰場,手忙腳亂的組織著身後的老兵們重新列陣。

  如果說之前十五天是地獄的話,那麼現在的埃博登海港就是地獄最深處,被魔鬼盤踞的深淵!

  海岸封鎖徹底崩潰,敵人的艦隊終於不再受到限制,能毫無顧忌的在港口停泊,朝城牆與環形堡壘發起全面攻勢了。

  儘管照洛倫·都靈炸燬了河對岸的古堡與城牆的連接點,暫時將敵人進攻的方向限制在海岸一線——但已經成功登陸的精靈大軍,徹底包圍埃博登乃至攻破剩餘三面的城牆,只是時間問題。

  而在此前整個埃博登僅存的守軍,會在海港城牆這個血肉磨坊中,被絞殺殆盡!

  烈焰與煙塵席捲了整個城牆,城牆上的塔樓和牆垛幾乎是一個接著一個化作火海;所有沒來及撤退的守軍和巫師們,就在塔樓內化作焦炭。

  而及時撤出來的軍隊,立刻就要面對攀上城牆,揮刀撲來的精靈武士大軍——整個環形堡壘和整個外牆,兩軍交戰留下的屍骨甚至堵塞了出口,隨即被後排湧上來的精靈武士們,直接一腳踹進火堆之中。

  隨著時間推移,埃博登僅存的兵力已經無法守衛外側的城牆,所有還能戰鬥的士兵都陸續撤退到內側——包括幾千用來填補缺口的武裝市民——埃博登港口,已經在實質上被敵人徹底控制和佔領。

  而此時的精靈大軍,已經再沒有之前“見好就收”的架勢,轉而瘋狂的繼續想內線推進。

  每一處重要的防守據點,每一個樓梯和通道口都被雙方的士兵個各自手中的武器堵死;怒吼和慘叫完全摻雜在了一起,完全分不清彼此。

  幾乎只是一刻鐘的光景,這些據點和通道就已經統統被雙方士兵的屍體堆滿;兩邊的後備兵就站在通道兩端,不停的用手中的長槍和長刀刺穿屍骨,來殺傷後排的敵人。

  這就是血與火的樂章,這就是勇氣與死亡的舞台劇!

  但白銀之血的臉上,只有無法名狀的焦躁和某種更深層的恐懼。

  按照之前部署的計畫,戰鬥進行到這一步就應該開始陸續撤退,轉入城內的要塞和據點繼續戰鬥,拖延敵人奪城的步伐才是。

  但到現在拜恩公爵還是沒有吹響撤退的號角,而且還不斷的向各個據點下令繼續堅守,不得撤退——這完全就是在人命來拼,來纏住敵人的主力,迫使對面的精靈也無法將軍隊再前進半步。

  洛倫·都靈…他這麼做究竟是想幹什麼?!

  ……………………………………………………

  “決不能撤軍,至少現在不行!”

  面對困惑的怒火堡伯爵艾克特,強忍著疲憊還有長時間使用高階魔咒帶來的虛空反應,黑髮巫師一邊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一邊耐心解釋道:

  “整頓全軍,收攏殘部,還要保證每一個關卡都能留下足夠遏制敵人的軍隊——對現在的埃博登守軍來說,已經是辦不到的事情了;他們現在全憑著一個死命令撐著,如果我們下令撤軍,那不是撤退,那是全線潰敗!”

  “城牆上有五千武裝市民,城牆下有將近一萬手無寸鐵的婦孺們組成的輔兵;他們不是士兵,一旦撤退命令下來他們肯定先崩潰,連帶著沖散我們所剩無幾的士兵。”

  “恐慌,會像傳染病一樣蔓延;他們不是拜恩騎士也不是帝國的軍團,他們只是憑一腔熱血保衛家園的平民和拿錢殺人的傭兵!”

  “所以必須死守,哪怕是反衝鋒嘗試奪回城牆都比讓他們轉身後撤強;在被精靈徹底攻陷港口城牆之前,必須死守拖住敵人進攻的步伐。”

  “我們不能撤,不敢撤,那也要讓敵人無暇他顧才行!”

  聽到這番解釋的艾克特伯爵,終於表情複雜的點點頭。

  只是他總覺得洛倫會這麼做,應該還有別的原因才對——否則如此不計代價的拖住敵人,傷亡並不會比全線潰敗小多少。

  但這不妨礙他忠心耿耿,毫不猶豫的執行洛倫的命令。

  黑底金獅子旗幟在高塔正上方升起,洛倫身邊僅剩的幾百名拜恩騎士面不改色的集結在旗幟下,平舉著手中的整形噸,拄著騎士大劍等候命令。

  “拜恩人——,死守所有城門與所有通道,斬殺一切沒有命令就膽敢撤退的懦弱之徒,隨時隨地聽後命令,必要時掩護大軍撤退!”

  高舉戰旗的艾克特伯爵深吸一口氣,沉聲吼道:“讓海對岸的長耳朵精靈,用他們的血肉來見證拜恩人的勇武與榮光!”

  “都靈萬歲——!!!!”

  伴隨著遠處的爆炸聲與起此彼伏的慘叫,面不改色的拜恩騎士們敲打著盾牌踏入戰場,在簌簌掉落的瓦礫與瀰漫的煙塵中,整齊的鐵靴聲在城牆上奏響。

  艾克特伯爵同樣沒有逗留,轉身離開前去指揮後線的輔兵,同時想辦法再拉一批武裝市民出來,做好掩護大軍撤退的準備。

  戰鬥慘烈到這種地步,不波及平民已經是痴心妄想,更不可能的事情——沒有足夠的後備軍掩護,當著敵人的面冒然撤退,這種行為哪怕在提倡榮耀的拜恩人眼裡,也基本等於不名譽的自殺行為。

  來自拜恩的騎士在為了不屬於他們的城市而英勇犧牲,拿錢的傭兵在賣命,就連九芒星巫師塔裡的巫師們,也開始隨著城牆不斷陷落,出現十分慘重的傷亡。

  既然如此,那些埃博登的平民與貴族們,又有什麼理由眼睜睜看著別人送死,自己不主動站出來,保護屬於他們的財富與城市?!

  “鐺——!”

  狹長的亞速爾長刀勉強擋住了迎頭劈下的雙手大劍,來自衛庭的精靈武士本能的後退兩步,躲開那夾雜著死亡氣息的橫斬。

  然後精靈就看到,剛剛那個險些奪走自己性命的人類已從自己身旁衝過去,冰冷的劍鋒已經帶起一片血光,還有一個又一個寫滿猙獰與不甘的精靈頭顱。

  等等,那個身影…為什麼看上去那麼熟悉?!

  黑髮黑眸、瘦削的背影,單手揮舞的秘銀大劍,還有那從掌心中噴湧而出的烈火……

  拜恩公爵?!

  “攔住他,他是拜恩公爵!守軍的統帥!”來自衛庭的精靈武士一邊瘋狂的大聲呼喊,揮舞著長刀就已經先行撲了上去:“就是他!殺死了督庭首席!”

  “為歐根大人報仇——!!!!”

  “殺了他——!!!!”

  或是興奮,或是憤怒的爆喝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幾十上百的精靈武士們紛紛拋棄了眼前的敵人,寧可將後背暴露也要朝黑髮巫師所在的方向撲過去。

  戰線瞬間亂成一片!

  “呲鎯!”

  長刀迎面劈來的瞬間,表情冷靜的洛倫立刻拔出“亮銀”,灰藍色的劍芒在長刀的刀鋒上拽出一串火花;

  反手一刺,劍芒從精靈武士的後頸探出。

  兩側的精靈武士同時向他襲來,看也不看的黑髮巫師右手攥緊劍柄,直接向正前方迎頭劈下。

  “轟——!”

  大劍砸落的剎那,周圍的磚石與牆壁也為之一顫;巨大的煙塵中,連忙後撤的兩個精靈還來不及招架,就被突然襲來的一道灰藍色劍芒,撕開了喉嚨。

  鮮血噴灑。

  但敵人還是接連不斷,憤怒而又瘋狂的朝他撲來,填補著身前陣亡袍澤留下的缺口。

  劍芒斬斷刺向自己的長槍,拖拽在身後的“曙光”大劍一記橫掃,血泊與碎肉橫飛的戰場上,黑髮巫師身前三步為之一空。

  揮劍擊落向自己飛來的投槍,冷漠的黑髮巫師表情凝重,但反應卻比剛剛更迅速了不少。

  這是一種非常不好的徵兆。

  在之前的無數次遊走在死亡邊緣的戰鬥中,洛倫都曾體會過這種感覺——就像身體已經不再屬於自己,並且可以完全憑藉本能動起來,瞬息間完成原本需要冷靜思考和判斷才能完成的動作。

  但是在開啟了第二閥門之後,他終於明白這其實是虛空之力開始侵蝕理智的表現——過度消耗精神力之後,精神殿堂已經無法保護自己的意識了。

  雖然有阿斯瑞爾在,洛倫不用擔心會落得和法內西斯或者查卡爾一樣的下場;但對於某個邪神少年的“信譽”,他從來都是持懷疑態度的。

  “轟——!!!!”

  又是一記都靈之火,赤紅色的火球從黑髮巫師腳下向外擴張,瞬間將所有靠近三步之內的精靈武士炸成焦炭。

  但這絲毫沒有降低他們的士氣,殺紅了眼的精靈武士們,幾乎是不顧一切的撲向那揮舞著雙手大劍的身影。

  砰——!

  漆黑的身影從烈焰中衝出,徑直撞向迎面第一個精靈武士;一人高的“曙光”大劍,筆直的從精靈那略顯瘦弱的軀幹中央“貫入”!

  一腳踏在倒下屍骸的面門上,借力躍起的洛倫反手握住“亮銀”;灰藍色的劍芒硬生生撞開對方的亞速爾長刀,劍芒貫穿心臟。

  落地的黑髮巫師單膝跪下,看也不看就朝身後張開左手,一記“原力衝擊”直接打過去,將企圖偷襲的精靈武士撞飛。

  遠處,聽到動靜和有所察覺的精靈武士們,也在源源不斷的朝這個方向趕過來;即便有少數的精靈察覺不對,也無法阻止大部隊的行動,只能隨波逐流。

  深吸一口夾雜著煙塵的海風,看著已經變得一團糟的城牆戰場,洛倫冷漠的臉上終於多出了一絲笑意。

  沒錯,來吧,都朝著邊來吧,你們這幫長耳朵的,都過來殺我,然後乖乖的去死吧。

  只要自己站在這兒,就是整個埃博登守軍上下絕好的靶子——相應的,各個據點和要塞的壓力也能隨之減小,為接下來的撤退贏得時間。

  而狹窄的城牆上,能同時包圍自己的敵人也是極其有限的;只要用幾次“都靈之火”這樣的範圍攻擊,他們甚至都不敢靠自己太近,只能源源不斷,幾個幾個的向自己攻上來。

  這樣的話……

  “洛倫!洛倫大人!”

  路斯恩的叫喊聲從後背傳來,打斷了黑髮巫師的思考。

  扭過頭,就看到焦急萬分的灰瞳少年正努力的突破精靈們的封鎖,向自己靠近。

  “洛倫大人,快吹號!”一邊招架敵人的攻擊,路斯恩一邊急躁的叫喊著:“南面城牆,正有軍隊向這裡靠近!”

  南面城牆,難道敵人已經在這段時間裡完成了合圍,從背後發起進攻了嗎?

  不可能啊,主力部隊全部都被牽制在港口防線上,就算有小股軍隊也根本無法接近南面的塔樓才對。

  所以,不會是敵人的軍隊……

  那麼,會是誰的軍隊?

  黑髮巫師下意識的站起身,回首看向身後的方向——雖然十分模糊,但的確有一直相當龐大的軍隊,正在向埃博登的南面靠近。

  而且,還高舉著一面交叉成聖十字形狀的,染血長劍的旗幟。

  洛泰爾…弗利德家族的旗幟!

  就在洛倫驚愕的剎那,剛剛包圍了埃博登南面城牆的精靈們則更是震驚的猛然回首,難以置信的盯著突然從他們後背出現的大軍——密密麻麻的身影猶如一道黑線,從高地俯視著他們。

  駕馭著披甲戰馬,全副武裝高舉旗槍的洛泰爾騎士們,像是鋼鐵城牆般從高地俯衝而下,捲起滾滾煙塵;

  快速奔跑的戰弓射手們沖上高地,從後背拽出數十支箭矢插在腳前的泥土中,張開了手中的射鷹戰弓。

  披著輕型鏈甲,揮舞著釘頭錘、戰斧、重砍劍與伐木刀,舉著盾牌的騎士侍從們緊跟在衝鋒的騎士身後,撲向精靈陣線的正後方…廝殺轉瞬即至。

  埃博登攻防戰第十五天,援軍如約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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