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隋唐大猛士 作者:木子藍色 (連載中)

 
mk2258 2018-10-16 23:04:1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2 67675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1 00:43
第180章 七石弓

“好了,刀試你過關了,現在可以試石。這是為考試而備的石塊,有點像石鎖,但沒有石鎖那麼好拿,兩邊只各有可以用手指頭摳住的地方,但不深。也分為三號,頭號三百斤,二號二百五十斤,三號二百斤。”

“當然你們若是天生神力,也可以提出號的,出號的為三百六十斤。”

“考試要求你們雙手抓石,將石頭提至胸腹之間。然後借用腹力,將石塊左右底部各翻露一次。同樣,須一次完成!”

“若是你們覺得做不到,也沒關系,那邊還備有石鎖,抓拿更方便,重量從十斤到五十斤都有,你們可以選擇提單個,也可以提雙個,但要求則不僅是提起,而是要完成提、扔、接等動作。”

“當然,不管你選哪種,我這裡都會記錄起來,到時各有評份。”

石蒂考的是力量為主,最低也是二百斤。而石鎖除了力量還有敏捷,最輕的只有十斤。

王鐵漢依然直接要選擇出號的,這回老賈也不攔著了。

果然,三百六十斤的方形石蒂,鐵漢直接發力就把石頭雙手提起來了,然後借著腹力還成功的按要求左右各翻底一次。

“好了,你過了。”

老賈過去拍了拍這傢伙,“小子,你這力氣估計能跟士信一比。”

“他力氣很大嗎?”

“嗯,他能把兩頭打架的公牛分開。”

“我也能啊,有次我們村兩頭公牛爭頭母牛,打紅了眼,角都打斷了,沒人趕的開。我急了,便一隻胳膊夾住一個牛頭,直接把他們摁翻在地才分開他們。”

“你牛,你是真牛,跟士信一樣的牛。”老賈被震的一愣一愣的,郡兵營終於出來一個能跟羅小六比力氣的人了,不容易啊。

最後一項試弓。

弓是專門用來練習的硬弓,因為只是試力氣,所以並不需要射箭,只要把弓拉開就行。這相比起射箭要簡單的多,不用考試精度、射程等等,能比平常射箭拉出更硬的弓。

營裡試弓的單位是石,不過是用的漢時的石,一石只有二十幾公斤的樣子。試弓從一石到九石都有,不過考試主試一到三石弓,若是覺得自己力大,也可以試更強的弓。

據史所載,宋朝的名將嶽飛能拉三百斤弓,而宋一斤足有六百多克,折合漢代七石強弓。而嶽飛的拉弓三百斤,還不是練弓,而是真正實戰的弓,可謂牛氣沖天。

一般來說,能開七石練弓,實戰都未必能用三石弓。好比清朝武舉考試,弓試裡有八力十力十二力三種硬弓。

而在實戰中,清軍弓箭手一般是用三力弓,可知實戰和練弓是區別極大的。

“要求頭頂拉弓,弓號自選,限拉三次,每次以拉滿為準。”

“鐵漢,你選幾石弓?”

王鐵漢以前還真沒拉過什麼弓,也不知道這一石兩石究竟有多重,總以為一石有百多斤,會很重。

想了想,“三石吧。”

老賈親自選了三石弓給他,漢代一石大約只有隋的三分之一石,因此這三石弓實際上就是隋的一石力弓。

這也是很強的練弓了。

真正射箭,能射幾鬥的弓就算不錯了。

鐵漢接過弓,拉了拉,發現也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難拉,他一用力,猛的一拉,結果啪的一聲,弓斷了。

鐵漢握著斷成兩截的弓,一臉懵逼。

老賈也愣了,“沒事,你再試下其它弓。”說完,他轉身對一名郡兵道,“趕緊去把都尉喊來,說我們撿到寶了。”

當羅成聽聞出了一個大力士匆匆趕來時,正好看到王鐵漢在試七石弓。

這可是三百多斤的弓力啊。

王鐵漢用盡全身力氣,臉脹的通紅,弓緩緩拉開,最後直至拉滿。

“怪物啊。”老賈嘆道。

“確實天生神力。”雖說能拉開硬弓,不代表就能用這樣強的弓,但這個力量也是沒誰了。

史載,孫武為吳國選擇武卒,要求是能操十二石之弓弩,而秦漢時標準也差不多,常見的漢弩中,一石弩到十石弩,其中九石弩弓力約267.84公斤。

到了魏晉時,弓力依然是選拔士兵的主要標準。《晉書•馬隆傳》記載,西晉武帝鹹寧年間,馬隆為討伐河西鮮卑的禿發部選拔勇士,要求至少“腰引弩三十六鈞、弓四鈞”。弓力折算,大約就是需用“腰開弩”的方式引得237.6公斤的弩,用徒手的方式開得26.4公斤的弓才算合格。

而《北齊書》上記載,北齊猛將綦連猛在一次與梁國使節比拼力道中,曾瞬間爆發、同時開了四張“力皆三石”的弓。與魏國精銳武卒同樣的十二石弓力,折算成公制,卻是633.6公斤對360公斤的巨大差距,如此看來綦連猛簡直是怪物一般的存在。

相較之下,《金佗稡編》中“生而有神力,未冠,能引弓三百斤(大約189.9公斤),腰弩八石(大約607.68公斤)”的嶽飛,以及《元史》中“猿臂善射,挽弓三石強(超過227.88公斤)”的木華黎,似乎就顯得稍遜一籌了。

一般來說,弓力測量方法是墜以一定份量的重物。不過弓力也會隨季節與時間的變化有很明顯的差別。

比如說冬天乾燥時,弓力最強,夏天潮濕時,弓力就最弱。另外同一張弓,早上與中午的弓力也有些許差別。

九石練弓,就是指掛上九石重物才能把弓拉滿卻又不折的弓力。

王鐵漢能拉開七石硬弓,這可就是近二百公斤的弓力。

哪怕換成實戰弓,減一倍,那也起碼能開三石半弓了,絕對是個牛人。

羅成力大,平時也能開六七石的練弓,但這段時間天天練習弓箭,可練到現在,他也只是步射一石弓,騎射七鬥。雖然這裡面的石鬥是隋制,可折成漢制也頂多翻三倍,步射也不過三石,騎射不過二石。

況且他練了好久,步射如今十發往往只能中一,若是換成七鬥步弓,便能十發中三。七鬥騎弓,更是常常十發難中一發。

羅成對營中弓手隊的弓手們的要求則是步射六鬥,十發能中一,就算合格了。

“鐵漢啊,你會騎馬嗎?”

羅成把王鐵漢叫來。

“不會。”

“那你會射箭嗎?”

“也不會。”

“會長矛大刀嗎?”

“都不會,我跟我爹專門給人山裡伐木的,就是力氣大點。”鐵漢如實的道。

“嗯,力氣確實是大,我現在正式通知你,你被提前錄取了。”羅成笑著告訴他這個好消息,“闞棱。”

“義父。”闞棱立即上前。

“到營門處告之王戶佐,第一位幸運兒產生了,他就是王鐵漢。讓他寫張榜,張榜通告!”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1 00:44
第181章 劫囚車

關中。

京師城郊,灞橋。

灞橋是一座多孔石拱橋,開皇三年時與大興城一起修建。橋成之日,這裡便成為關東進出京師的重要通道。

於是,灞橋邊上,便有了灞橋驛。

天色黃昏,一輛囚車緩緩馳至。

灞橋驛前,一隊官差早已經等候多時。

“可是齊郡押解造反欽犯至?”一名青袍小官上前問。

賈務本翻身下馬,“敢問你是何人?”

青袍小官遞出一道公文,“在下大理寺官員,奉上官之命,前來接管犯人。”

“原來是大理寺的,在下便是齊郡張郡丞麾下校尉,奉命押解欽犯王薄入京。”

“交接吧。”

青袍小官並不願意跟賈務本多話,直接道。

賈務本仔細的查驗了公文以及來人的官印等後,便下令手下把犯人移交。

辦過交接,賈務本來到囚車旁,“王薄,我就送你到此了,大理寺的人來接你了。也許以後都不會再見了!”

王薄睜開眼睛,掃了下賈務本,又瞧了瞧來人,“有酒嗎?”

老賈從馬鞍上解下酒袋,王薄喝了幾大口。

“雖然你不是我同鄉,可畢竟也是齊郡官員,待我死後,能否幫我收個屍,若是嫌麻煩,就把我葬在這大興城外,若是不嫌麻煩,就把我屍首帶回齊郡,就葬在我家後面的長白山下吧。”

青袍小官不耐煩的過來,“死到臨頭了,就沒有什麼可廢話了,走吧。”

那隊人馬,便趕著囚車遠去了。

“校尉,咱們現在怎麼辦?”一名郡兵問。

賈務本把交接手續放入懷中,看了看天色,“天色不早了,我們就到這灞橋驛歇一晚,明天進京,既然來了一趟,總不能不進京瞧一瞧吧。看看京師風光,再回去也不遲。”

“校尉,要我說,這都馬上過年了,要不咱們乾脆就在京師過個年,看完花燈再回如何?”

“是啊,這大過年的,在路上也不方便啊,冷冷清清多沒意思。”

離過年沒幾天了,路途遙遠,趕是趕不回去了。

“到時再說,先住下吧。這狗日的天氣,凍的很,犯人交接了,終於不用整天提防著,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老賈道。

夜色漸黑。

青袍小官帶著隊伍卻依然在匆匆趕路,他急著趕在天黑閉城前入城,回衙覆命。

路過一處僻靜山崗。

卻早有一隊人馬在靜靜等待著。

“來了。”

“多少人?”

“就七八個官差。”

“那按原計劃動手,記住,一會動手後,務必幹凈俐落,一個也不許走漏,不留活口。”

“明白,這是天子腳下,不能有差錯,你放心吧。”

囚車裡,王薄望著夜色,思緒卻飄回了故鄉。不知道京娘三人現在可好,不知道羅成會不會守諾照顧好她們。

馬上入京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待到秋後問斬。

思緒亂飛。

突然間,一支利箭破空而來。

一箭就把囚車旁邊的那個青袍官員射落馬下。

緊接著,是更多的箭支呼嘯而至,囚車邊上七八個官差頓時倒下數個。

其餘人慌亂大呼。

這時從路旁的山崗松林裡突然沖出十餘騎來,人皆黑巾蒙面,個個手提橫刀。

一個照面,剩下的幾個官差就被他們砍瓜切菜似的全都砍倒。

他們翻身下馬,挨個的補刀,動作俐落,手法老練。

沒有人管王薄。

他愣愣的看著。

直到那些人補刀完又檢查了一遍,確認再無活口後,又把射出的箭支全都收回,這才有人過來。

“法司,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熟悉的聲音。

來人揭下面巾,露出了熟悉的面龐。

“王三郎?”

“想不到吧?當初勸你離開長白山,你不肯聽。好了,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吧。”王薄一刀砍斷囚車鎖鏈,放出王薄,將他手鏈腳鏈打開。

“想不到你跑京城來了。”

王薄淡淡道,“更想不到你會來救我。”

“畢竟一起造反的兄弟,怎麼會拋棄你呢。我們早就在等你進京了,走吧。”

王伯當給王薄牽來一匹馬。

“去哪?”

“去一個能隱藏的安全地方。”

王薄翻身上馬,跟著王伯當一行,策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被殺的九名大理寺官差稍後被行人發現,告之官府。

京兆郡震驚,立即派出官吏查探,大理寺得知九名官吏被殺,也是震驚不已。

事情很快報到了都省,在齊郡造反的反賊首領,押解入京,居然在京師城郊,天子腳下被劫了,尤其賊人早不劫晚不劫,偏偏就等到大理寺過去接收了人犯後劫了。

“查,必須嚴查,調動兵馬,徹底嚴查,一定要查出這些大膽反賊,還要把反賊王薄捉回歸案!”

消息不徑而走。

京師的百姓也不由的驚訝於賊人的大膽,當然也只是驚訝於賊人的大膽而已,至於什麼齊郡反賊王薄,好多人之前都沒聽說過,如今倒是讓王薄之名稍大些了。

京城一座坊內,一處大宅裡,房玄齡聽著隨從的述說。

他心裡想著,前不久才剛收到好友杜如晦的一封書信,說想讓他去齊郡章丘任縣丞之職,還說只要他願意,那麼他會說服吏部侍郎高孝基幫忙安排此事。

他還在考慮,想不到今天就聽到了齊郡的事情。

“這個王薄還真了得,京師都傳說他叫什麼知世郎,說他會算,能預知未來呢。他早就知道自己會敗,所以早早就安排了手下在他進京的路上等他,等他一到,便殺官差救走了他。”那隨從嘖嘖稱奇的道。

房玄齡卻是哈哈一笑。

“這種無稽之談你也相信,那王薄要真是能夠預知未來,那他為何還會被官軍擒拿?”

隨從撓撓頭,覺得也是這個理啊。

“齊郡、章丘,有點意思。”

“公子,你還真要去那齊郡章丘做官啊,你不是說當官沒什麼意思嗎?”

今年三十剛出頭的房玄齡名喬,早在十八歲時就已經中了進士,後來經過吏部銓選,授了個縣尉,只是他去當了一年官,便棄官而回了。

自那以後,十年來他都沒有再進過官場,平時都追隨大儒王通在河東求學,如今快過年了,才回京來。

“這些年我隨先生學習多年,學到不少東西,先生之前跟我說,光學不行,還得歷練實踐,學問不是紙面文章,還得體驗社會百態,瞭解民生疾苦,我覺得說的很對,也許我是時候應當再深入一些了。”

“你真打算去章丘啊?”

“有何不可呢。”

“可以公子之才,一個縣丞也太過屈才了。”

“哈哈哈,我又不是圖當官去的,只不過是當了縣丞更方便體察民情,洞悉時事罷了。況且,如晦有大才,能跟他為伴,共同切磋學習也是一大樂事。”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1 00:44
第182章 分家立戶

齊郡,章丘。

眼看年關將至,縣尉杜如晦召集縣中胥吏開了個會,要求胥吏們做個榜樣,帶頭清繳以往所欠租調,還有義倉糧也要交清。

杜如晦說,如果連官員胥吏都不清欠,那本地豪強大戶們又如何肯繳清所欠。

羅成身為本縣九品職官,自然更得帶頭。而羅家這一家子,更是都在縣中任事,也是人人關注的。

為了讓羅成做好這個表率,趕在過年前,杜如晦特批了關于羅成官人永業田二百畝,和官人職田二百畝下來。

之前早就應拔給他的三個執衣、三個白直、四個仗身的服務人員,也派給了他。

“士誠啊,你現在是官人了,身份不同,所以更要注意影響啊。以往你家也有拖欠,這次要帶頭繳清了,反正對如今的你來說,那點拖欠也不算什麼。”杜如晦道,“還有一事,你現在是官員,你三個兄弟也有官身,還有兩兄弟也都在縣中為吏,所以最好是析籍分戶。”

按一般鄉俗來說,一般家庭裡是父親去世,或孫子成年了才會分家,只有父子兩代的家庭不會分。可偏偏隋朝立國之後,清查隱戶逃丁,搞大索貌閱、輸籍定樣。規定大功以下,必須析籍分家,另立戶頭。

大功,就是一種喪服制度,指同一祖父的親戚。

所以隋朝立國之初就對分家做了官方立法,要求三代以上家庭就要分家了。

這與後來唐朝卻是完全相反的,唐朝立法,卻規定父母在不分家,嚴禁父母在世時兒子分家,否則就是不孝,並把此等行為列入了十惡大罪之中,要嚴懲。

這或許是唐朝講究以孝立國的原因吧,雖然唐太宗殺兄屠弟,逼父退位,軟禁他於深宮之中,可卻偏偏就要講以孝立國。

隋朝不同,隋朝立國之初時,當時特別是在關東地區,就是以前的北齊地區,百姓很不配合,動不動就隱匿戶籍,或詐老詐小。啥意思?就是不登記戶口,做黑戶。或者登記了,但明明是三十歲的年輕人,非登記成自己只有七八歲,又或者乾脆登記自己七老八十。

為何要這樣呢,當然是為了逃避課役稅賦。

因為大隋的稅賦制度的根本是以丁為本,國家均田給百姓,然後向丁男征稅派役。分了地,丁男才需要交租納調,老和小是不用交租納調,也不用服役的。

而如果是黑戶,自然更不用交租納調服役了。

所以朝廷對此很不滿,然後派地方嚴格清查戶籍,還特別要求地方官吏,按戶籍上登記的年齡和本人體貌進行核對,檢查是否謊報年齡,詐老詐小。如有不實,保長等要辦罪,這就是大索貌閱。

通過這種方法,當年新增了幾十萬戶,一百多萬人口。

而後來還要求析籍分戶,則是因為雖然大隋收租派役是以丁為本,可有些雜瑤攤派等,卻又是以戶為單位的。

比如說義倉糧,義倉糧是朝廷讓地方設立的一種儲備糧倉,讓地方百姓每年交納一定糧食,然後備荒之用。

本來開始是自願交多少就多少,後來朝廷規定了納糧標準,必須得交,人人都要交,一開始是按田來交,一畝地納糧兩升。後來又規定,無地的商賈等,也一樣要交,怎麼交呢?定戶等,按你家的財產多少,來定等級,然後每年就按相應等級,交納相應數量的糧。

再到如今,變成了既要按畝納糧,又要按戶出糧。

這樣一來,如果你一大家子四五代同堂,都登記一戶,那官府就要少收很多錢。甚至地方上許多雜派,也都是按戶來征,戶少就影響徵收數量。

因此,朝廷特別規定,大功以下必須得分戶。

但是呢,因為民間習俗,所以朝廷一面立法要求大功以下分戶,一面又鼓勵大家同居共財。

就是你要到官府來分戶,各弄一個戶頭,但是呢,官府又鼓勵你們一家子人開開心心和諧的生活在一起,一起住,財產共有。

總之,這樣既滿足到朝廷征稅派役的需求,又照顧到大家的生活傳統習慣。

羅成家現在就兩代人。

“你不是收了義子義女嗎?”杜如晦道。

之前羅成收了闞棱四人,也給他們上了戶籍,誰料到這也成了分家的理由了。

“其實也不影響你們什麼,就是在這裡分籍另立幾個戶頭,然後你們想怎麼生活還是怎麼生活,不受影響。”

“要說影響,頂多就是一年多交點義倉錢而已。”

官員不必交租納調服役,但是義倉糧卻是王公以下,都要繳納的。甚至連那些孤寡殘疾,也一樣得交。

這種義倉糧,其實就是近代地稅的雛形了。

身為官員,羅成當然無法拒絕杜如晦的這個要求,說來,確實也沒多少錢。畢竟,他現在也是擁有良田千頃的大戶官僚了。

於是第二天。

羅成一家子便到戶司辦理分籍立戶。

本來說羅成帶四個義子女分出去就行,後來想想,乾脆就分戶吧。

按隋朝的分家法,分家有三種分法,第一是出分,也就是父母還在,留幼子與父母一起生活外,其餘兒子都分出去另立戶頭,將來呢,父母留下的財產都由老小繼承,父母在時也由幼子負責贍養。

還有一種分家法,則叫生分,父母還在,所有子女全都分家出去,父母由諸子輪流贍養,將來父母去世,財產諸兄弟平分。

最後一種分法,就是父母在世的時候不分家,等父母老了或臨終前,提前交待身後事,把家裡財產等做好分割,等去世後諸子照此分割,這種叫預分。

不管哪種分法,分家都必須有主持人、見證人、保人等,分家的父子等都要簽名按手印,甚至可以請官府派官吏進行公正。

立下的分家文書,那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事後誰敢不承認,要多分要鬧事,衙門就可以抓人處罰。

“乾脆你們兄弟一人立一個戶頭吧。”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1 00:44
第183章 杞人憂天

老爹直接發話,“老大老二,年後可以自己蓋個院子搬出去住,老四年後成親了,也可以另蓋個院子分出去住,老三老五老六,等你們娶親後也可這樣辦。”

“至於家裡財產,分出去的我一人給一百貫,田一百畝,就這樣,也省的分來分去麻煩。”

老爹是個很乾脆爽快的人,本來復雜的分家之事,到他手裡倒是簡單多了。

先分戶,然後成了家的兒子就另起屋過日子,至於錢財這些,一人給一百畝地和一百貫錢。

老大繼祖和老二承宗對此倒沒意見,家裡以前窮,也沒什麼家當,現在有的也是今年剛起來後才攢下來的,說起來這點家當還都是小五小六老三老四他們的功勞,他們能分一百畝地一百貫錢,那當然沒意見。

“大哥二哥年後蓋新院子的錢,由我來出吧。”羅成道。

老爹道,“家裡出也是一樣的,不過你要是真有這心,也好,都是一母同胎的親兄弟,隨你了。”

小六於是道,“那我給大哥和二哥各買兩頭牛耕地。”

繼祖和承宗不由的感動道,“謝謝五弟和六弟。”

“謝啥,都自家兄弟。”

說定之後,二姐夫王子明親自幫他們辦理登記。

一番手續之後,羅成一家子於是便從一戶分成了七戶人家,羅成的戶頭上,戶主是他自己,然後還有闞棱、王雄誕、西門君儀、王慧娘四個義子義女,人倒還是滿多的。

而大哥二哥,每人戶頭上便只有自己夫妻兩人。

老三老四老六,戶頭上更是只有自己一人。

老爹戶頭上,則還留有他們老夫妻倆和一個小女兒。

分好戶,羅成便順便把義倉錢給交了。

杜如晦交待的,羅成他們七家,都被他定了個上上戶。畢竟就算分家,每戶名下都有一百多畝地,有房有牛的,確實算的上縣裡的上上戶了。

戶分九等,這個等級很重要,幾年一定等,定等之後,以後很多稅捐等都是按這個等級來納糧交錢的。

比如義倉糧,上上戶便要出粟五石,另外還要按畝征糧,每畝納糧二升。

羅家現在一戶變七戶,還都是上上戶,於是家家要出五石粟,一下子三十五石粟就沒了。另外羅成之前有一千畝地,如今又給了二百畝永業田,成了一千二百畝。二百畝職分田,倒不需要另交糧,一畝二升,千畝二十石,這裡又是二十四石。

“五十九石粟啊,我們家今年雖然增加了不少地,可那都是秋後增加的啊,按說應當從明年開始交吧?”老大繼祖有些心疼了。

五十九石粟啊。

這差不多是一家人一年的口糧了,以往吃的少點,還吃不了這麼多呢。

“算了。”羅成倒懶得去為這點事麻煩了,“可以折錢嗎?”

“按規矩是不行的,不過咱家裡沒糧,我可以聯系下糧商,買糧繳倉也是一樣的。”

如今大米價格差不多是斗米二十文,繳倉的是粟,要便宜一些,大概一石也要一百五十錢左右了,五十九石粟起碼得八千多錢近九千錢。

這還是羅成是官,二姐夫是戶佐,他們出面糧商會給點面子,否則這個年末時節,要買這麼多糧估計還會被抬價一波,出上萬錢都可能。

“那麻煩二姐夫幫我們找糧商買粟繳倉了,回頭我送一萬錢來。”

“要不了這麼多,有八千差不多。”

“不占他們那點便宜,另外讓戶司兄弟們幫忙,總得請大家吃點酒的,買粟剩下的幾百錢就請二姐夫代我請大家喝點酒好了。”

“小五你就是太講究太客氣了點。”王子明笑著答應下來。

交完義倉糧,羅成又讓王子明把羅家以前拖欠的錢糧賬目調出來看了下,其實真不算多,加一起也才折合約幾千錢。

但對於以前的羅家來說,這卻不是個小數字了。

羅家以前的租調其實倒是沒欠過,拖欠的主要還是義倉糧以及一些額外的各種攤派,縣裡經常有各種攤派,每次數量不多,但架不住三番五次的攤,於是乎,便越欠越多了。

大哥繼祖還在那裡算,“如今五弟是官人,明年可以免租調庸,也無須服雜瑤,不要交攤派,可我們分戶另過,卻要交租納調了。”

“有田百畝,但租卻依然按丁交,一丁不過納租二石,調絹二丈,綿三兩,倒也是能負擔的起的。”羅成安慰道。

以前沒田地的時候,這兩石租兩丈絹三兩綿就真的壓力不小,可現在老大有地百畝,那攤下來其實一畝地也不過是交租兩升。而一畝地起碼能收一石,就算扣除成本人工等,也就三十稅一左右,可以說對有地的自耕農來說還是不高的。

隋朝百姓真正壓力大的不是租調,也不是一年二十天的正役,恰相反,最苦百姓,最壓榨民力的是隋朝各種各樣的雜瑤役。特別是大業天子繼位以來,好大喜功,各種工程不斷,又工征西討的,天下郡縣百姓徵召不斷,大家都沒空在家好好種地生產了,受召服役既誤農時,又勞累身體,特別是等到東征高句麗一起,朝廷調派一百一十萬大軍征遼,而徵召了幾倍的民夫運送糧草和器械。

幾百萬的民夫被徵召,千里迢迢運糧運械,送一石糧食,自己路上得耗七石,真正搞的天怒人怨,最終天下沸反。

“交點租調沒什麼,現在你們也有官身和吏身,起碼不用擔心服役了。”

二哥承宗道,“可我們現在都忙著衙門的事,明年家裡這麼多地誰來種呢?”

“二哥你也真是太過杞人憂天了,我們沒空種,可以請人種啊。我們家不還有二十多個奴隸嗎?更何況,奴隸種不過來,還可以把地佃種出去,或者雇請長短工啊。放心吧,別說一千二百畝地,就算是兩千畝地,敢不用擔心種不過來。倒是要擔心明年的天氣好不好,不要有什麼水旱蝗蟲之類的就好。”

這麼一說,大哥和二哥倒也輕松了不少。

羅成看著一大家子人,心裡想的卻不是他為家裡新增了上千畝地,而是費盡千辛萬苦,終於為大家謀到了一個官身、吏身,起碼年後,他們一家子男人,再不用受衙門徵召,到各地去服役了。

父兄不用去涿郡打制軍械,三哥也不用去東萊郡造船,四哥不必去洛陽修城,他也不必再去河北挖河溝了,甚至連幾個姐夫們明年也一樣不用擔心這折騰人的雜瑤力役。

只是,年後就是大業六年了。

明年就是東征準備的最後一年,後年便是一百一十萬大軍東征高句麗之時,那時皇帝將徵召天下數百萬民夫往遼東運送糧食軍械,只怕那個時候他們也未必能躲的過去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1 00:44
第184章 年終福利

約莫著申初之時,隨著衙門的散衙鼓響起,羅成也伸了個懶腰準備下班。

申初,也就是大約三點鐘,衙門就下班了。不過現在不叫下班,叫散衙或散值。說來當個官吏還是很舒坦的,大隋的衙門官吏延續的是自秦漢起的休假制度。

又稱為休沐,五日一休。

古代沐指洗頭,浴指洗澡。休沐,本意就是給官吏們放假去洗頭休息,據說因為古人頭發長,洗頭很費時間,而且洗完頭之後一時不得幹,披頭散發的很沒形像,所以官吏們一般洗頭後就不會理事見人的。

官府也特意每隔五天就給官吏們放一天假休息。

而到唐時起,便要改成十天一休,稱為旬休。

羅成是郡兵都尉,算是郡兵體系的,一般情況下是不用到縣衙當值坐班的,不過如今是年末,各種盤點工作很多。

另外杜如晦發起的年末清繳,搞的風風火火。

有羅成帶頭清還欠繳做榜樣,其它豪強大戶們也不敢敷衍。倒是有些人想要敷衍,陏便交點錢糧應付過關,可這次杜如晦有妙招。

他把催繳這個工作交給了郡兵團,當然無利不起早,皇帝都不差餓兵。杜如晦跟羅成說,催繳有提成,催上來一石糧,縣裡就賞兵營一鬥。催上來一貫錢,就賞一百。

這就是一成的提成了,這個提成可就相當的豐厚了。

羅成的郡兵營那是個花錢大戶,有這樣的好事豈會錯過。

當天羅成就傳下命令,郡兵營五百人,除了當值的一百人,其餘的四百人全都集結,由各旅帥、隊正們帶隊,跟著縣衙戶司的佐史等差役,一起下鄉清繳。

所得提成,還是按老規矩,負責催繳的那隊人先分兩成,剩下的八成,一半存入營中,做為以後所需開支,另一半則拿來給全營兄弟分。

總之,誰有本事催的到錢,就能多拿那兩成。

在這種懸賞刺激下,郡兵營的弟兄那是卯足了勁。

郡兵不比普通衙役,這些人去催債,直接搞的跟打仗一樣的,全副武裝,扛槍提刀的過去。到了地方,你不繳不行,他們就坐那裡直接翻查你家的家底。

你說你沒錢,但郡兵還就不找普通的百姓,他們專門找那些欠的多的大戶商賈們,沒錢是吧,翻看一下就知道了。

其實多數大戶豪強不是沒錢,而是不願意交。

要真的他們都沒錢交,那普通百姓活都活不下去了。

郡兵們直接查你家倉庫,翻你家櫃子,你還無法反抗,要是反抗,不好意思,他們可是全副武裝的,就算大戶們家裡有家丁僕役,可你敢跟郡兵們動手嗎?這些傢伙可是剿匪時見過血殺過人的。

不過郡兵也有紀律,就算去催去清,也不會胡來。

不會趁機搶劫,更不會隨便打人。

但你欠了總得繳,翻到了錢帛就抵賬,沒錢帛糧食總有。糧食不夠,那家裡金銀細軟總有,實在不行,大戶們家裡還有馬騾驢子,還有奴隸呢。

他們一樣樣清,一樣樣點,還有專門人給你估價,絕不亂估。

要是到了飯點,你還得管他們飯,不管還不行。

碰上這麼一群打不得罵不得碰不得的丘八來收賬,豪強大戶們雖然滿肚子火,可還沒地方訴苦,因為這是縣尉的意思,縣令也同意,還是縣都尉親自派人來收,這三大頭的意思,他們能怎麼辦呢。

說欠的多吧,倒也算不上。

這家欠個幾十石糧,那家欠個十幾貫錢的,多不多少不少,就是有點氣。

可誰也不會為了這麼點錢糧,硬是要跟縣衙翻臉,跟郡兵打仗。

幾天的功夫,縣衙裡的豪強大戶商賈地主們的積欠,差不多就還清了。

幾年積欠,一下子繳清,縣衙倉庫都堆的滿滿的。

不過清完了這些大戶們的欠,剩下的百姓的賬,羅成就不負責了。

一來百姓們拖欠是確實沒錢可給,再來也實在沒幾個錢,這家百來錢,那家幾百錢的,羅成可不願意讓自己的郡兵挨家挨戶的去搶人家這家幾只雞,那家一袋糧的。

那種事情他不做。

好在杜如晦倒也沒強求,反正欠的多的都是那些豪強大戶,他們的催上來了,那也就沒剩下多少了。

杜如晦發了個佈告,讓各鄉百姓主動清繳,但也就是發個佈告做個樣子而已,具體百姓搭不搭理,有沒有錢還,他也就不管了,這事算是圓滿完成了。

杜如晦是個比較會辦事的人,並不死板,答應給羅成一成的提成,立馬就給了。

然後他還又留了一成,做為縣衙的小金庫,拿來當了年末獎金,給全縣的公職人員發年終獎,縣衙的官吏們都有份,縣衙裡的差役也有份,各鄉的裡長村正們有份,就是郡兵、鄉兵也一人有一份。

雖說他們拿的不多,可人者有份啊。

章丘縣這麼些年來,還是頭次遇這樣的事呢,大家高興不已,紛紛稱贊杜縣尉是好官。杜如晦不止如此,他還給全縣六十歲以上老人,送去了一些錢糧慰問,孤寡的,殘疾的,也送了一些錢糧。

每人不多,可卻代表的是縣裡的心意。

相比起普通郡兵一人也就分了一百錢,羅成這個都尉卻分了不少,足足分了六十貫之巨,數量之大讓羅成都有些擔憂,這樣搞會不會太過了點。

這不明擺著貪汙嘛,萬一上面追究怎麼辦?

結果杜如晦和張儀臣卻告訴他,這樣的事情其實根本不是事,算是上面默認允許的。畢竟如果州縣官員只靠那點俸祿的話,日子可不會好過。

職分田、公廨田、公廨錢,這些都算是公開的福利收入。

杜如晦設立小金庫,派發獎金的行為,完全就是通例了。

如此一來,羅成倒是笑著收下了,六十貫,不小的一筆獎金了。據說杜如晦和張儀臣一人拿了一百貫,比他多多了。

老四身為法司佐,拿了二十貫。二哥身為縣壯班班頭兼鄉團校尉,拿了十貫。

每個人都是笑嘻嘻的,紛紛稱贊杜縣尉是個明白人,老四更是連誇了好幾句,絲毫不記得當初他是如何喊著要殺了那個姓杜的狗賊的話了。

積欠清了,獎金發了,於是臨過年最後還有幾天的時候,縣裡便封印放假了,只安排了些值班的胥吏鎮守,其餘人便都可以回家過年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1 00:45
第185章 秦瓊

走出衙門,義子闞棱已經牽來了馬,西門君儀和王雄誕也都挎著橫刀站在一邊等候。

“義父,他們是縣裡派來的白直、執衣、仗身。”

闞棱指著路邊上蹲著的一群人,他們蹲在地上,看到羅成出來,連忙起身。

“都尉好!”眾人紛紛討好的點頭。

羅成走過去,沖他們點點頭。

一共十人,三名白直,三名執衣,四名仗身。這些人都是本縣鄉民,來服差役,差役也屬于力役中的一種,不是正役而是雜役。

大隋的官員除了每五日一旬休,年節假還多,另外還能享受官府派給的雜役使喚,這都是免費的福利。比如說這三名白直,都是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他們來羅成這裡就是來打雜的,什麼跑腿的話都能幹,類似於家丁了。

而三名執衣,都才十四五歲,更年輕點,白直不論丁中,而執衣則必派中男。執衣的工作相當于書童,隨身背著官員們的筆墨紙硯,供他們隨時取用,平時還做點身邊伺候的工作。

至於仗身,則全是丁男,而且個個長的還挺粗壯,這些人是軍官才享受的待遇,仗身相當於警衛員。

按羅成的品級,他便能享受這十個免費的差役。

這些人以後吃住都跟著他,不過吃喝花費官府會另報。

“嗯,各自介紹下自己,姓甚名誰,哪個鄉裡的,以後一段時間你們就跟著我了。我呢,羅成羅士誠,長白鄉南山村人,你們估計也是知道的,我這人挺好說話,大家也不要太拘束。”他笑著對還顯得緊張的眾人道。

大家便呵呵傻笑。

羅成也沒跟他們太客氣,問過名字後,便讓大家跟他先到庫房去把縣裡發下來的年終福利給領取了,他有六十貫錢,其中十貫給的肉好,五十貫給的是絹和布。另外還有些額外的東西,一些雞鴨鵝,一些雞蛋,還有些魚,以及不少的豬肉羊肉,另有酒和炭。

這些都是官員們的福利,雞鴨魚都是活的,數量還不少。

都是衙門統一采購,然後下發給官員吏員們。

東西多,正好一眾白直、執衣、仗身們一人挑了一擔。

本來還打算要去市場買點年貨,這下倒是免了。不過剛路過市場門口,卻看到劉大郎在那裡等他。

“都尉,這是我們家準備的一點東西。”

上次劉家的飯館被封,劉老大一家子也被抓到衙門,若不是羅成幫忙,指不定什麼下場。而經過那次事之後,章丘人都知道這劉家飯館是羅成罩著的,連縣尉都拿他沒辦法,特別是後來羅成與杜縣尉關系和好,於是這家店更沒有人敢來騷擾。

生意倒是越發的蒸蒸日上了,羅成甚至還幫劉家飯館打通了路子,章丘官府宰殺的牛肉,會分給他們一些份額,這樣一來他們便有了合法來源的牛肉,光明正大的賣起牛肉來,牛肉做的菜成了他們家的招牌菜,生意倒是一日紅火過一日。

老劉給羅成準備了一些牛肉,“記得都尉喜歡鹵牛肉和牛肉幹,我三妹特意弄了一些,還有一些是醃曬好的牛肝牛心,另有幾副牛腸,都是清理幹凈鹵煮過的,還有昨夜熬到今天的兩桶牛骨湯。”

“都不值什麼錢,一點心意。”

羅成看著那一大堆的東西,笑了笑,“本來我是不能收的,不過年後四哥就要正式迎你家三娘進門,因此我們也是一家人。那我就收下吧。”

羅成讓王雄誕和西門君儀過去收下,又讓闞棱取出了幾匹花布還禮。

“這也是衙門發下來的一點過年東西,你也拿幾匹回去,給嫂子孩子們做身新衣裳。”

劉老大抱著幾匹花布倒有點哭笑不得了,本來是要感謝羅成送他點東西,結果羅成反倒回了他更值錢的幾匹布。

“好了,你也忙去吧,我先回去了。”

一路上,十名白直執衣仗身各挑著一擔東西,份量也不輕,可中途卻連休息都沒有,只是偶爾換下肩而已。

來到村前。

便看到小妹站在那裡張望。

“等我呢?”

“哥,郡城秦表兄來了,正在家裡呢,娘讓我在這裡等你呢。”

“叔寶來了?”

聽說叔寶來了,羅成加快了腳步。

羅家院裡,圍了一大群人。

圈子中間,秦瓊正在指點士信馬槊。

“叔寶哥。”

“小五。”

隔了幾個月不見,秦叔寶似乎變的沉穩了一些。

“聽說你現在已經是九品縣郡兵都尉了,恭喜啊。”秦瓊笑著拍了拍表弟羅成的肩膀。

“那也比不得表兄你,我聽說你回東萊郡之後,就升了隊正,然後不久後又率隊擒獲了一夥偷盜軍糧的賊人,現在都是從八品上的旅帥了。”

來護兒很欣賞秦瓊,知道他在家探親時還擒賊立功,回去便給他升了隊頭。等後來又擒獲一夥偷盜軍糧賊匪後,更是馬上為他請功,升他為旅帥了。

秦瓊是右翊衛的旅帥,這可是正規府兵的軍職,雖只管帶一百人,但遠比羅成這個縣郡兵都尉強的多。

“特意回來過年嗎?”

說到這秦瓊有些無奈,“走,一邊聊去。”

兩人留下士信他們繼續練武,來到屋裡,“表兄你似乎有什麼心事?”

“本來我剛升任旅帥,東萊軍營那邊事很忙的,可母親卻一封手書召我回來,說是身體不適。結果我連忙趕回來,可到家才知道,他居然給我定了門親事。”

羅成道,“莫非是與我們縣令千金?”

“你知道此事?”

“嗯,之前張縣令跟我說過,還讓我給你寫信敲敲邊鼓呢。”

“張千金你也見過,相貌不錯,而且據說很溫柔賢淑啊。”

“我倒不是說張小娘子不好,只是我還年輕,不想太早成家。”

羅成笑了,“哥啊,你成家也不耽誤你立業啊,知道你現在得來大將軍器重,又剛升了旅帥,但也不耽誤你娶妻嘛。你不也二十多歲了,不算早了。”

秦瓊有些苦悶的道,“可就是感覺有些太突然了,心裡悶的慌,便跑來找你了。”

“小五,我聽說之前張縣令還要把他的義女許給你呢,你為何又不答應?”

“我?我才十六啊,娶妻太早了點,我比你小五六歲呢,不急。”

秦瓊只能更加苦悶了。

秦母現在已經認定這門親事了,他有半點不願意,那都說他忤逆不孝,連個講理的地方都沒有,只能跑來找羅成。

“先不說這些了,剛我弄回來不少菜,一會整幾個菜,咱們哥倆好好喝兩杯!”

“行!”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1 00:45
第186章 前程

秦瓊來了,羅成親自下廚房,就著劉家送的材料,做了幾道下酒菜。

“菜來了,冷切牛肉、炒牛肝、煎牛心、鹵牛腸、熟牛臉,還有一盤炒黃豆和一個涼拌黃瓜。”

秦瓊看著一桌子的牛肉菜,有點愣,“殺牛了?”

“放心吧,這個不是私宰的牛肉。四哥的娘子家在縣城開了個飯館,他丈人還是個屠夫。”

官府禁止私宰耕牛,但牛總會有老病殘的,遇到這種的禁私人宰殺,需要報備官府然後由官府派屠夫去殺。一般情況下,其實也就是屠夫跟衙門合作,打點些關系,然後便能取得這個宰殺資格。

牛宰殺之後,牛皮牛筋牛角得上繳衙門,這是制甲制弓的重要材料,不得私留。可牛肉總不會浪費的,於是便會出售,只不過因為牛殺的少,所以牛肉向來價格高,一斤牛肉能賣到五六十文錢,一般人哪裡吃的起。

“嘗嘗,雖然都是些下料,可我有獨門秘方,味道還不錯的。”羅成笑著說道。

一壺子水酒打開,剛溫過的酒還有些濁。

“確實不錯。”秦瓊試了一下炒牛肝,發現很入味,外焦裡嫩的還帶點沙的感覺,“想不到這牛肝也能這麼美味啊。”

“那可不,最好吃的肝其實是鵝肝。”

“來,一杯濁酒喜相逢,恭賀表哥你升任八品的旅帥。”

秦瓊舉起杯子跟羅成碰了一下,“要說恭賀,應當是恭賀你,上次我走的有些匆忙,本以為你受我牽連,估計張郡丞不會重用你了。想不到,這才幾個月你都已經成都尉了。”

“縣都尉而已,也就是個鄉勇頭。”

秦瓊夾了一筷子熟牛臉,覺得這十分有筋道,吃起來很有嚼勁,味道還很好,真想不到牛臉還能這樣弄,“小五啊,你如今既然已經是九品職官了,也算是正式進入了仕途,要不我跟來大將軍說一聲,想辦法把你調到右翊衛來,以你剿匪表現的才能,來大將軍肯定會很喜歡,到時先過去任個隊正。”

秦瓊始終覺得在府兵裡,那是比在郡兵裡強的。

羅成想也沒有想的就拒絕了,去右翊衛做什麼呢。來護兒現在駐軍東萊郡,是在為東征做準備。歷史上幾次東征,來護兒基本上都是率領水路兵馬,渡海東征高句麗,有一次甚至都直接打進了高句麗都城平壤了。

只可惜那次是中了賊人的詭計,結果入城的隋兵四處劫掠,反被人家來了個關門打狗,損失慘重。

羅成不想去東萊郡,更不願意去打高句麗,不是他愛好和平,而是這明擺著失敗的戰役他實在沒興趣參加,幾次東征,每次都是損失慘重,無數漢家男兒孤魂流落異鄉,他可不想成為那一個。

“我想不到王薄會刺殺你。”秦瓊說到王薄這個老朋友。

“其實我也不瞞你,這裡有些內情。”

這裡也沒有其它人,羅成於是把當初王薄行刺他的詳細內情說了出來。

“哦?還有這等事情?”

“王薄雖說受人蠱惑參與謀反做亂,可是這人本性倒也不壞,只是生不逢時罷。”羅成嘆息道。

楊堅當皇帝的時候,一心休養生息,百姓日子還是可以的。二十餘年的積累,大隋國力強盛,百姓也安康。

可當今繼位五年來,各種折騰,雖然國家依然富庶,可百姓卻被折騰的很慘。

大業三年四年修建榆林長城,前後動用了百萬民夫,結果工期太趕,據說死了近半。再進行營東都建洛陽、修運河通江南,制軍械造戰船,幾乎家家都有男丁被常年徵召。

大隋帝國的基礎正在動搖,可惜皇帝卻看不見。

“表哥,你若是覺得張小娘子人還不錯,我倒覺得其實你可以考慮下這段姻緣。你年紀也不小了,舅母想早點抱孫子的心情你也應當理解。反正東征不是還沒開始嘛,你這趟回來了,乾脆就別急著走了,把親下定下來,然後等到好日子,便親迎過門,先在家生個兒子再說。到時你想去東征,舅媽也不會攔著的。”

羅成想勸秦瓊在家結婚,這樣說不定到時新婚燕爾的便不會去東征了。

“再考慮一下吧。”秦瓊道。

兄弟倆喝了會酒,“小五,既然王薄托你照顧好他的妾侍和幼小兒女,你費點心。若是錢不夠用,我這有。”

“我既然答應了,肯定會照顧好她們的,這你放心。既然錢財,其實王薄早給她們備好了。他早就做好了打算,預先埋好了一大筆錢財,上次告訴了我,我已經把錢財取出來了,大約價值千貫錢財吧。”

這些錢財羅成取出來後,存放起來了,暫時還用不上。

京娘和兩個孩子,他也都安排在了他的田莊裡,暫時和那些奴隸們居住在一起。

之前羅成置辦了不少田地,然後又買了奴隸和賞了奴隸,他便乾脆把這些奴隸們都安置在那邊,在那裡新建了一些茅草屋,由那位私奔的藥店夥計做了莊頭。

羅成也沒有派人去看管這些人,反正大隋對奴隸的管控很嚴格。奴隸沒有主人帶著,都不能離開本鄉。

如果要離開本縣,不但得主人帶著,還必須得有裡正和縣衙開具的文書,並且得有人擔保,沒有這些文書,就算主人帶著也不得出遠門,一經發現就會被抓起來。

隋朝的良人出遠門,其實也需要文書,這就是過所。和明清時的路引,其實都是一個東西,你如果非官非吏,出遠門便得要有這種官府開具,並由鄉裡做保的證明。

況且羅成對這些奴隸還是不錯的,他每天管他們兩頓飯,還讓他們蓋了房子,同時還早跟他們約好,他們十人為一組,負責一片田莊。只要畝收成能達到一石,那麼他們就能天天有兩頓幹飯吃。

若是畝收成能超過一石,則還能獲得獎賞,羅成直接給他們提成。比如畝收了一石二鬥,那給他們超出的二鬥的一成做為他們的賞賜,每畝他們能得到兩升的賞賜,這算是給他們的賞賜,屬於他們的私人財產,隨他們處置。甚至他們如果將來攢夠了錢,還能到羅成這裡自贖其身,獲得自由。

當然,除了這種激勵賞賜外,羅成還規定了,這十人一組互相監督,若是有一人逃跑,那麼其餘九人連坐一起受罰。

所以說,恩威並濟之下,現在那些奴隸們都很老實的生活在田莊,不需要怎麼看著,也每天勤勞的修水渠、修田坎、上山砍柴、下地漚肥。

王薄的小妾京娘如今便安置在那裡,也現在身份是羅家的一個遠親,丈夫去世,無依無靠便帶著一雙兒女來投親,被羅成安置在那邊給奴隸們做飯,是個廚娘。

秦瓊打笑羅成,“你現在倒是良田千畝,僕僮成群的地主豪強了!”

“那也多虧當初表哥出馬擒下藍面鬼,否則我也沒發跡的機會。”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1 00:45
第187章 豪強

羅繼祖現在是南山裡的裡正,因此手頭倒也有些職務之便,他任命了老爹為村正。然後又給羅家六兄弟在南山村每人分了二畝宅園地,這倒也不算是什麼違規之事,畢竟如今羅成他們兄弟都分籍立戶了,每人也可按規定領取一塊宅基地。

只不過規定是規定,實情是實情,好比規定男子成丁授田百畝,中男授一半的均田令,可實際南山村根本沒這麼多地可授。

但既然有職務便利,肯定這方面就要簡單些了。

兄弟六人的宅園地都在一起,一字排開,一人二畝地,這樣前面宅子後面還能帶個園子,一畝屋院一畝菜園剛好。

把宅園地分好後,大哥二哥都迫不急待的開始規劃,準備年後就開始挖墻腳、請人燒瓦伐樹了。

羅家的老宅子是夯土墻、樹皮茅草頂,每年都得翻修一下,但這樣的房屋雨天總是會漏水。

所以新房子大家準備直接蓋瓦,雖然蓋瓦的成本要高的多,但現在羅家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地主豪強了,這點錢倒也願意出。

羅成對於蓋新房不是很熱衷,他反正現在也不急著成婚,所以宅園地劃下來後也就懶得管,他倒是跟兄弟幾個商議了下明年把老宅子也翻新一下,主要是把屋頂的茅草樹皮換成瓦頂。

夯土墻再弄點黃泥重新糊一遍,再在院裡挖口井。

不止羅家計劃著蓋新房,他的幾個姐夫家也都在計劃蓋新房,大姐夫周德威、二姐夫王子明、三姐夫趙貴、四妹夫周新,如今都在衙門做事,全都有了官階和吏職,手裡也有不少賞錢,都比較寬裕,便想著先起個新宅子。

他們之前還都買了些田地,加之現在有了散官後,鄉裡特意給他們破例均了些地,如今每人也都是有百多畝地的人。

蓋宅子買田地,買馬買騾買牛,大家花起賞錢來很痛快,按他們說的,有錢了不就得這樣嗎?

繼祖當裡長之後幹的第二件事情,便是再次借職務之便,給羅家把田分滿了。原本羅家只六十畝地,後來羅成擒藍面鬼又分了二十畝,再之後羅成得賞買了不少地。

但官府分給羅家的,總共就八十畝。

可羅家有五丁二中,若按每丁百畝,每中男五十畝的均田令,羅家可分六百畝。於是乎,羅繼祖這次便充分的落實了這條政策,給羅家又分下來五百二十畝地。

反正羅家雖然還有千多畝地,可大家有官階有吏職,已經不在這百畝限額之內了。

這種事情,其實就是有點以權謀私了,但是吧,又不算很過分。畢竟南山裡去年抄掉了王家這個最大的地主後,官上多了不少地,分下去也說的過去。

只是羅繼祖先給羅家分了五百二十畝,然後又給羅三叔等在羅成郡兵營裡的同村每家分了二十畝,這樣一來,倒也不是顯得特別突出。

羅成覺得這樣做有點太那啥了,結果大哥說以前他們也是這樣做的啊。

一句話把羅成堵住了,覺得這倒也是這個理。當官不為自己謀半點方便,那誰還那麼熱心的當官做吏呢,畢竟這裡長又沒俸祿,全靠衙門裡的公廨錢拔給些福利。

大哥之前分戶,老爹給了他一百畝地,現在他馬上通過手裡的權力,給自己又弄來八十畝。

老爹乾脆又給了他二十畝,於是乎他現在便有了二百畝地。

雖然新宅子還剛在計劃之中,可那二百畝地老爹已經分好了,繼祖和承宗兄弟倆,便天天要往地裡轉幾圈,雖然現在還是大冬天,地裡一片荒蕪,可兄弟倆看著這地,卻總能笑的合不攏嘴。

羅家現在除了羅成,每人名下二百畝地,唯獨羅成,名下總共八百畝永業田,還有二百畝職分田,算是坐實了南山裡第一大地主的身份。

本來他說家裡的地大家平分,但老爹說家裡大部份的錢地都是羅成賺來的,便給他多留了些。

羅成的一千畝地,基本上都是原來王伯當家的地,這些田地都比較肥沃,如今卻全都便宜了羅成了。

他在田邊修了幾間房子,便算是他的田莊莊園,隸屬在他名下的二十五個奴隸都安置在那裡。

羅成對於田地倒沒有那麼大的喜愛,不像父兄他們那般對田地熱愛。

一千畝或一百畝,他還真沒覺得有多大區別,反正他自己也並不會去種地。不過稍瞭解了些隋朝的稅賦制度之後,羅成還是有很大感慨的。

因為有個官身,他便是不課戶,不管他是有一百畝地還是一千畝地,居然一點租調都不用交,普通百姓人家,按丁納租調,一丁一年田租就得兩石,可羅成有一千畝地,居然一石租都不用交。

他要交的只有義倉糧,這個不管是不是官都得交,每畝二升,一千畝地他得交二十石,另外做為上上戶,他還得再交五石。

二十五石義倉糧,這就是他所需要交的所有了。

不得不說,還真是特權階層啊。

太不公平了,但做為享受其中利益即得的那部份人,羅成又覺得這種感覺其實挺不錯的。

一千畝地,其中八百畝是他自己的永業田,二百畝是職分田。永業田全都由自己的奴隸耕種,畝收一石,他一年就能收最少八百石,職分田是收租,畝收六升,二百畝能收二十四石。

算下來,他擁有這些田地,一年能收最少八百石的糧食,數量不少。但若是折算成錢,其實這上千畝的土地收成,又不值幾個錢了。

現如今,一石糧食也不過百來錢,八百石糧食,也不過能賣上百來貫錢而已。

當然,田地年年有產出,就算旱澇也一樣能多少有些收成,這個卻是極穩定的。

關鍵還是這個時代的糧食產量太低了些。

畝產居然一石多點,這都還算比較好的,如果能產兩石,那基本上是種植的小麥或水稻。但種小麥和水稻,卻又對水需要比較大。

有空的話,或許可以好好研究一下,改進一下耕種水準,這年頭土地還停留在輪耕休耕以恢復地力,一人耕種幾十畝地的粗耕階段。要知道,到了明清時代,當時的百姓已經懂得精耕細作,一畝水田能產好三四石糧了。

就算一畝三石,也是比現在翻兩三倍啊。

隨便翻一倍,家裡田地產出收入就能增加一百多貫,這個可就非常可觀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1 00:45
第188章 羅士信VS段志玄

秦瓊在南山村呆了一天便又返回了歷城,因為馬上就要過年,羅成便也只送到村口,但他與秦瓊約好,等過完年便會陪母親一起去秦家省親。

秦瓊回到家,秦母還悶悶不樂,也不與他說話。

“娘,你若真喜歡那張家小娘子,那便依你之意,請媒人去提親吧。”秦瓊道。

秦母一下子欣喜起來,“去趟章丘回來就想通了,你這是見過張家小娘子了?”

“沒有,我去章丘姑母家了。”

“那定是你表弟羅成勸服你了,看來張郡丞那日說的沒錯,你跟羅成更合的來些。這小五,年紀比你小,可一張嘴卻比你厲害多了。”秦母欣喜的道,“張家小娘子不管是家世還是人品都是好的,連張郡丞都為她說了很多好話,總不會錯的。”

她欣喜的招呼管家,讓他去請媒人。

新年剛過,羅家便喜事連連。

先是老四存孝和劉三娘的親事選好了好日子,就定在正月初六。過年前就已經完成了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這幾道儀式,娉禮也早送過了。

正月初六是個好日子,羅母特意找人選的吉日。

親迎的日子還沒到,家裡又遇上喜事。

大嫂早上吃飯時惡心不已,結果經驗豐富的羅母一下子就看出這多半是懷了,連忙讓大哥去請了大夫過來把脈。

果然,是喜脈。

一家人高興不已,尤其是羅母,家裡兩個兒子都結婚了,老大都成婚兩年多了,可老大媳婦肚裡沒半點動靜。偏偏老二成婚也一年了,老二媳婦同樣沒有動靜,這可把她急的不輕。

甚至村裡還傳出了些風言風語。

如今老大媳婦懷上了,這終於能抱上孫子了。

初五。

劉屠夫家就派了人過來送嫁妝,並讓家裡的媳婦過來鋪床。

這是時下的風俗,迎親前一兩天就會把嫁妝送到夫家,並讓娘家的嫂子過來鋪床。

劉家的嫁妝很豐盛,是下了血本的。

畢竟女婿是縣衙的司法佐,還有九品散階在身,女兒能嫁給這樣的女婿,那是他們老劉家的榮光,但是也不能讓夫家看扁了。

送嫁妝的隊伍足有上百人,一擔擔的嫁妝挑子。

從各式傢俱到各種生活用具,甚至是衣服鞋襪被服臉盆腳盆毛巾,基本上包含了婚後生活需要的一切用品,甚至還陪了十畝地,外加上一匹馬。

更是請了十裡八鄉最有名的吹鼓手樂班,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劉屠夫還真是捨得啊,居然還送十畝地。”

“還真大方啊。”

南山村門口,眾人圍觀熱議。

“那你不看看嫁的是什麼人家,女兒嫁給了四郎還會虧本麼,現在送的這些,早晚能回本。”

“可不,要不是羅家,他劉屠夫哪能在縣城開飯館,一年不少賺。”

“那是,上次私賣牛肉,全多虧了五郎幫忙呢。”

“是啊,聽說現在劉屠借五郎的關系,打通了衙門,如今光明正大的替衙門屠牛,可賺錢了。”

老四今天一身大紅衣服,笑呵呵的端著一盤糕點站門口,見人就發。

羅成做為新郎家的兄弟,當然也不能閑著,他跟小六等今天都負責招待新娘家的客人。

一樣樣的嫁妝送到,娘家人都會特意的高喊報唱,好讓人知曉。

雖說不及那貴族名門嫁女,十裡紅妝,百家添嫁,但在鄉下,劉家這手筆確實很大方了。

羅家今天請來了十裡八鄉最有名的廚子,擺開了露天流水大席。

章丘縣,除了張儀臣和杜如晦兩個上官不便親來,其餘的胥吏們都來了。甚至不少豪強地主們,今天也都不請自來,紛紛前來祝賀捧場。

今時今日,南山羅家已經成為章丘縣不可小覷的豪強大戶了。

“恭喜恭喜啊!”

錄事段偃城笑瞇瞇的拱手,讓隨從送上賀禮。

八匹名貴絲綢,出手不凡。

羅成代老四謝過。

“多謝段錄事光臨,請一邊喝茶休息。”

“小六,你帶段錄事和段小郎過去。”

小六今天也穿戴一新,跟著招待客人,聞聲便招呼兩人到院裡去。

到了院裡,段偃城便過去跟幾個相識的豪強打招呼,段志玄則打量著跟他一樣年齡的羅士信。

兩人年齡都差不多,過了年都是十三歲了,但羅士信個子矮小,還很黑瘦。段志玄卻長的很高大,尤其是面皮白。

兩人站一起,相差極大。

“聽說你也在學馬槊?”段志玄問。

小六嗯了一聲。

“我勸你還是趁早別學了,就你這矮瘦個,馬槊都持不平呢。”

他冷嘲熱諷道,“這馬槊可不是誰都能學的,你那根馬槊是原來劉仁美的吧,要不你賣給我,我給你一百貫錢。”

“不賣。”小六回道。

“你留著也沒用啊,還浪費一把好槊。”

“我說了不賣。”

“呵,你這人真不識趣,你會用馬槊嗎,你馬都不會騎吧?”

士信不想理他。

段志玄卻道,“要不咱們比試比試如何?”

“不想比。”

“你怕輸吧?”

士信扭頭,“你今天是客人,我怕你輸了會哭。”

段志玄惱了,“有種就跟我比,我把你打哭。”說到底,他其實也不過是才十三歲的孩子,平時缺少管教,便跟個霸王似的。上次段家讓羅成敲了一筆錢糧,段偃城倒是沒太放心上,可段志玄卻一直記著,今天便想找個機會教訓下羅士信,好讓羅家在眾賓客面前出醜。

“那就比。”士信答應。

段志玄興奮起來,“好,夠種。來人,把小爺的馬牽來,馬槊拿來。”

那邊士信也叫來闞棱,“去把我的馬牽來,馬槊也拿來。”

闞棱看了看段志玄,“六叔,這不太合適吧?”

“放心,一會就好。”

很快兩人的馬牽來了,馬槊馬取了過來。

兩個少年在院外上馬,這動靜很快就引來許多人圍觀。

“來吧!”羅士信騎在馬上,手持著丈八馬槊,身材矮小的他確實不如對面高大的段志玄威武,可他卻絲毫不讓氣勢。

“駕!”

段志玄雙腿一夾馬腹,持槊策馬直沖過來。

士信一雙眼睛微微瞇起,緊緊鎖定段志玄,腿一踢馬腹,同樣策馬向前。

羅成聽到闞棱稟報趕出來時,兩騎已經沖近,喝止都來不及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1 00:46
第189章 秘笈

段偃城跟著幾個豪強也走了過來。

“哎喲,羅都尉,實在不好意思,我這侄子太過調皮了,居然在這樣的大喜日子裡跟令弟比起馬槊來了。”

“這小子也太不分場合了,他練馬槊好幾年了,這一會要是失傷令弟,這也太不像話了。”

羅成看了段偃城一眼,聽著他那明顯興災樂禍的話,冷聲道,“無妨,既然段小郎願意賜教,士信感激還來不及呢。”

“只是萬一傷到令弟就不好了啊。”

羅成道,“若是被傷到,那只怪他學藝不精,怪不得段小郎。”

那邊。

雙騎越沖越近。

段志玄手持著馬槊,自信滿滿,他出生豪強之家,三歲讀書,四歲習武,五歲就練刀,七歲就學騎馬,九歲就練馬槊。

今年雖剛十三歲,可這馬槊已經使得有幾分樣子了。

他打定主意,今天定要讓羅士信在眾賓客面前出個醜,要讓羅家出醜。

一聲大吼,段志玄持槊便刺。

士信騎在馬上,目光卻一直緊盯著段志玄,見他使的是刺招,便握著馬槊直接就當鐵棍使,猛的橫掃過去。

一個刺,一個掃。

二騎相錯。

段志玄的槊鋒剛刺過來,離士信還有二尺多遠,便被士信的槊猛的砸中,巨大的力氣砸的他的槊落了開去。

士信一槊掃完,馬上收槊又是一記橫掃。

段志玄那把槊都還沒來的及收回,這邊士信的槊又來了,匆忙間只得閃身避讓。

結果士信第三槊很快又掃了回來,這下他避無可避。

整個人直接被一槊掃中,人也被拍下了馬。

“雄兒!”

段偃城驚呼。

段志玄落馬,好在騎術比較精湛,他及時的摘鐙,沒被馬拖,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總算是卸去了力道,只不過人就比較狼狽了,束發的發帶也散了,衣服也臟了,頭發都散了。

士信策馬上前,把段志玄的馬牽了,然後用槊將他掉落的馬槊也給挑起拿到手中。

那邊段偃城跑過去扶起段志玄,上下打量他,“雄兒,你沒傷到吧?”

段志玄被當著無數賓客的面打落馬下,身體倒沒什麼事,可心裡卻氣的要炸了,更添沒面子,當下乾脆的眼一閉,假裝昏倒過去了。

羅成過來查看了下,“我讓人去請大夫來。”

段偃城黑著臉道,“不必了,我馬上帶雄兒回縣城。”

“段錄事,實在抱歉啊。”

“是我侄子學藝不精,告辭。”

“段錄事,段小郎的馬和馬槊。”

“志玄學藝不精,這馬和馬槊就當是輸給羅隊頭的彩頭了,告辭!”

段偃城抱著侄子氣沖沖的走了。

“哥,我是不是又給你惹事了?”小六過來,低頭腦袋認錯道。

羅成拍了拍士信,“怎麼好端端的就比起武來?”

“是他非要跟我比,還說好多難聽的話激我。”士信簡單的說了下緣由,羅成聽完哼了一聲,“既然如此,那就是他們自取其辱,不要管他們了。”

“對了,那馬和馬槊你就收下吧,你剛也聽到了,段偃城說這是你贏的彩頭。”

段家叔侄匆匆而走,不過賓客們卻是興奮不已。

早聽聞段偃城侄子如何了得,可今日一見,卻根本不是人家羅士信對手。

“以前老聽說羅家兄弟勇悍,今日一見,果然厲害啊。這羅士信個頭矮小,想不到在馬上居然如此兇悍,三兩下就把段志玄給打下馬來。”

“是啊,段家叔侄今天丟人丟大發了。”

正月初六,羅存孝身著大紅袍,騎著匹棗紅馬,帶著羅成等一干兄弟們,前往靠山村迎接接新娘。

羅家六兄弟今天全都騎著高頭大馬,人也精神馬有雄駿。

後面還有羅家的奴僕以及羅成的義兒、白直等一群人。

一路上,經過村莊時,不時有人會來討要喜錢,說些恭喜的話。

羅成兄弟幾個也沒小氣,直接掏出銅錢拋撒,還會拋出大把的蒸餅啊乾果等,引的無數人爭搶。

一次拋上百錢的撒幣行為,讓沿途百姓都紛紛稱贊羅家豪爽。

等到了靠山村前。

劉三娘的兄弟們,則全都在路上攔截。

按規矩,得給錢打發。

“撒錢!”

羅成和兄弟幾個,一人提起一個錢袋,一把把的銅錢就往外撒。為了今天親迎,羅家特意早早準備了好多銅錢。

銅錢一把把撒下去,滿地是錢。

錢撒夠了,劉家兄弟們也就讓出路來了。

劉屠夫今天格外的高興,家裡也是擺好了流水席,就等著迎親隊伍前來。

院裡西廂房中。

劉三娘子今天穿上了碧綠色的新婚禮服,還請人來專門化了妝。

坐在榻上等了半天,只聽到外面吵吵鬧鬧,卻不見新郎來。

“嫂子,去跟我大哥說,差不多得了,別耽誤了我吉時。”

劉大嫂笑著道,“哎喲,三娘是等不急了啊。”

“不急這一時。”

“天還早呢。”

“黃昏拜堂成親,還早著呢。”

劉三娘被幾個嫂子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平時能一人單獨抓起一頭豬的劉三娘子,這時卻嬌羞起來,“嫂子,你們別取笑我了。”

“三娘啊,剛才嫂子跟你說的那些夫妻之間的事你聽明白了沒?”

“啊,哦。”劉三娘子一想起來,剛才幾個嫂子說的那些事,就不由的臉紅心跳。

“有什麼不好意思啊,嫁人了,就得生孩子。你不聽,怎麼知道如何生孩子,總不會以為睡一個床上就能懷上孩子吧?”

劉三娘道,“老四知道就行了。”

“羅四郎可是官吏,九品散階,還是縣衙司法佐,有身份的人呢,你嫁過去後,可不能再喊老四老四,你得喊夫君,或者是四郎。還有,過去了要對公婆孝順,對妯娌和睦,對叔伯們禮貌,可不能失了禮。”

劉大嫂說著,還拿來一個卷軸遞給三娘,“趁現在還有時間,再仔細看看,這上面有好多姿勢,可得好好學學。”

“哎喲,又拿這些沒穿衣服的畫來看,羞死人了。”三娘平時殺豬是把好手,不比他爹差,可看著這些東西,卻羞的睜不開眼。

偏偏幾個嫂子卻硬是要看她笑話,越是害羞,她們便越是拿著這些說事,什麼這種姿勢那種感覺的,弄的她臉紅耳熱心砰砰的跳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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