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隋唐大猛士 作者:木子藍色 (連載中)

 
mk2258 2018-10-16 23:04:1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2 67667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1 00:32
第160章 軟硬兼施

“徐伯,今晚我設宴置席,你去替我邀請張縣令和羅都尉前來。”

徐伯聞言,面露欣慰之色。雖然他只是一介老僕,但在京兆杜氏這樣的名門之中,能擔任杜如晦這樣嫡出公子的身邊人,那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不論是閱歷見識還是能力,都是非常出色的。

誠如他之前所說的一樣,杜如晦要真想對付羅成和張儀臣,其實有的是辦法,只需要動用杜氏的力量,不論是把張儀臣調走,還是把羅成調走,都非常簡單。或者直接調來兩個杜家門人當縣丞和主簿都不是什麼問題。

可杜如晦最終卻沒有這樣選擇,正如當初他沒有選擇留在京師一樣,這個年輕的公子有自己的理想抱負,也不願意一味的靠家族。在徐伯看來,這其實就是一種成長。尤其難得的是,經歷這次挫敗之後,他並沒有頹喪,反而更加成熟了。如今的他,不再是一味的鋒芒必露,反而懂得了妥協與權衡,這才是真正的成長。

杜家的嫡子,要當官很簡單,但要想將來能夠真正拜相,僅靠家世和才學是不夠的,還得懂得權衡懂得妥協,入仕從政,其實就是練的妥協權衡之術,這就是官道。

只是先前杜如晦的行事,還是太過年輕了一些,經歷了這次挫折之後,他已經成熟起來了。

“公子,老僕這就去邀請。”

縣城外,郡兵營地。

羅成帶著弟兄們押著幾十個衙役和幫閑又回到營地,帶兵入縣城逛了一圈而已,但羅四等人卻覺得份外爽快,這麼多天來的鬱悶一掃而空。

“那個狗縣尉,還真以為世家子就有多了不起了,呸,還不一樣在我們面前吃憋。”

“可不,看他剛才那副氣的要死的樣子,別提多爽快了,感覺就跟六月天喝了碗冰井水一樣,痛快。”

羅成倒是沒有跟他們一樣興奮。

羅四他們不清楚京兆杜家的力量,他卻是很清楚的,這年頭的世家可不是說說這麼簡單。就是杜如晦,他也很忌憚。只是他一味妥協,杜如晦卻不肯相讓,他才不得已走了這步而已。

剛才痛快是痛快了,可卻是已經正式撕破了臉。

羅成也不知道杜如晦接下來會有什麼手段反擊。對付杜如晦這樣的雛鳥他有很多辦法,但他比較擔心的還是打了孩子把爸爸爺爺給惹出來,到時杜家就不是他對對付的了的。

“把犯人關押起來,分別審訊,讓他們招供畫押。”

本來是章丘的案子,羅成現在搶了過來,他必須把這個案子辦的牢固,否則後面會很麻煩。

扔下還在說的口水橫飛的眾人,羅成獨自回到了自己的賬中。

營時臨時建起,大家住的都還是簡易的棚子,只有他這個都尉和隊官們才有一個帳篷。

坐到案前,拎起陶壺想喝口水,卻發現是空的。

“西門,倒水來。”

喊了幾聲,卻見西門君儀領來了縣令身邊的一個長隨。

“張叔怎麼來了?”

“縣令讓我過來問問都尉,接下來打算怎麼走呢?”

“既然撕破了臉皮,那也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我想從抓回來的這些捕快和幫閑身上找突破點,這些人雖然都剛任事沒多久,但這些人既然連盜屠牛賊的錢都敢拿,肯定別處也沒少伸手。”不管以後如何,反正現在劍已拔出,沒有不見血就收回的道理。

以這些人為突破口,查他們貪汙不法之事,然後牽扯到其它的衙役和胥吏們,最終的目的就是要把杜如晦新組建起來的兩房三班再給他打掉。

這樣一來,張儀臣就有理由重選一批胥吏,而衙門衙門,說到底還是靠著下麵的這些胥吏衙役的,掌握了兩房三班,那杜如晦也就只是個光桿縣尉了。

剛送走張儀臣的隨從,西門卻又報杜縣尉身邊管家在營外求見。

一見面,徐伯先送上了一份請柬。

“今晚,我家公子在衙內設宴,邀請都尉與縣令共飲。”

看著這張請帖,羅成倒有些疑惑了。這個時候,請的什麼宴啊。

“羅都尉,我家公子很欣賞你的才幹,你今年不過十六,又是出身農家,沒有顯赫的身世可依,也沒有什麼富庶的家底,甚至都沒有正式進過學,也沒拜過什麼名師大儒,可卻硬硬的在這大業五年底闖出了好大的一番名頭,實令他這個世家子也萬分贊嘆的。”

世家子三字,在徐伯嘴裡特意加重了。

羅成笑道,“不敢跟京兆杜氏相比,人都說京兆韋杜,去天五尺,誰人不知京兆杜氏名門士族,代代公卿呢。”他這番話說的不卑不亢。

“我京兆杜氏確實是天下名門,但我家公子卻不僅有身世,他年少成名,早就才名滿京師。這次本來是要留京師,在長安縣任個七品功曹的,但最後我家公子卻來了這章丘任個從八品的縣尉,你知道為何嗎?”

“或許是想證明下自己吧?”羅成道。

“沒錯,我家公子並不想只靠著父輩的門萌。”徐伯卻又話音一轉,“但就算我家公子不願靠家族門蔭,但杜氏也不會完全放任他不管的,更不會允許有人敢如此欺侮於他。”

“我家公子祖父是當朝工部尚書,郡公爵位,公子的父親剛剛升任涿郡郡丞,有縣公之爵。杜家子弟在朝為官者,多達三十餘人。”

尚書三品,郡丞也是四品,更何況這父子倆還都有公爵爵位。

徐伯還告訴羅成,杜家不僅說名門大族,子弟在朝為官者眾多,甚至姻親遍佈朝野,連宮中都有杜氏女子為嬪妃。

這是在告訴羅成,杜家的力量羅成根本對抗不起。

“杜家確實了得。”羅成笑著說道。

徐伯又道,“雖如此,但我家公子卻也是敬佩欣賞那些真正有才幹的人,比如說羅都尉你,還有張縣令,你們都是有本事之人。我家公子來章丘,也是因為章丘屢出盜匪,地方混亂之名都傳到了朝堂之上,這才選擇了這裡。不過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卻也發現羅都尉年少卻有才幹,張縣令也是老成持重,如今賊匪已除,正是一掃弊端,重修新政之時。我家公子願意與二位抿棄前嫌誤會,一起合作,共同把章丘縣治理好。”

徐伯一番話,既有警告之意,又帶來了和好之意。

雖然羅成勝了一陣,但真要對著幹,杜如晦卻還有更強的後臺,對著幹下去,誰也沒好處。

“這些真是杜縣尉的意思?”

“當然。若非公子之意,我怎敢逾越代言?其實我本來勸說我家公子,只要給大興城寫封信,要不了多久,張縣令和你都會被調離章丘城,但公子沒答應。他是個要做事的人,不是來內鬥的人。”

不過能讓杜家人說出這樣低三下四的話來,其實已經足夠自豪了,不管如何,徐伯便是代表杜如晦來送白旗的。

他羅成已經憑自己的實力,在杜如晦面前證明瞭自己的能力,就算杜如晦也不得不尊重他的實力,不敢再提什麼趕他走,更不敢小瞧他,這番就是來請求休兵置戰,握手言和的。

羅成終於收下了請柬,不管如何,徐伯的話意思表露的很清楚了。

杜如晦既然願意收兵罷戰,和平共處,那是最好的結果。真鬥下去,他羅成還真不是人家的對手。

“好,今晚我一定赴宴!”

羅成已經拿出了實力告訴了杜如晦,他杜如晦有挑起戰爭的能力,但結束戰爭的卻還是他羅成,他才是這場戰爭的勝利者。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1 00:33
第161章 夜宴

夜幕降臨。

章丘縣衙內,縣衙是前衙後邸的佈局,縣令張儀臣帶著家眷就是住在官邸。杜如晦新來上任不久,但因為沒有帶家眷,便也是在後邸住著。他與張儀臣的宅子其實只一墻之隔,但也是個獨立的小院。

今晚,杜如晦特意在自己的小院裡擺宴。

客廳裡,就擺了三張案幾。

杜如晦也沒有邀請其它人,就請了縣令張儀臣和都尉羅成兩人而已。

羅成在衙前下馬,徐伯便親自引著他來到後邸,杜如晦在院前迎接。

“見過杜縣尉。”羅成拱手。

杜如晦也拱手還禮,“羅都尉請。”

等兩人入廳就坐,徐伯便又去請張儀臣過來。

等人來了,三人就坐,一番寒喧。

“讓廚娘上菜。”杜如晦交待。

一人一張幾案,菜式比較精緻,酒也很好。

“這廚娘是我從京城老家裡帶來的,吃慣了家裡的口味,怕在外不習慣。這酒也是出京時帶來的,是吏部的高侍郎相贈的,這是玉薤酒,此酒乃是當今天子禦制酒,釀酒之法來自胡人,相當珍貴,一酒難求,有價無市。”

羅成聽了,也不由的好奇,想不到隋天子楊廣居然還會釀酒。

端起來小啜一口,感覺味醇而性冽,有種啤酒的感覺。

“此酒確實特別。”

“這是用水穀所制,仿胡人之酒品而釀造,雖多飲亦不醉,雖大醉亦不病。”杜如晦介紹道。

羅成心想,不就是啤酒嘛,喝多了也不醉,就算真醉了也不會頭痛傷身之類的。

張儀臣也是個愛酒之人,喝了幾口也贊揚道,“雖不似新豐酒那般烈,也不似三勒漿那般勁,可確實很醇冽,好酒。”

大家便喝起酒來,幾杯酒下肚之後,話題便也慢慢聊開起來。

氣氛漸漸不再那麼尷尬。

杜如晦倒也是個灑脫爽快之人,舉杯先自飲一杯,然後再舉杯向羅成和張儀臣致歉。

“如晦年輕氣盛處事不周,讓二位見笑了,還望多包涵,以後同衙為官,希望能夠抿棄前嫌,一起治理好章丘縣,治出成績來,讓百姓安居樂業。”

杜如晦擺出這樣的低姿態來,羅成又豈能還擺架子。

當下也起身舉杯,“是羅成性子魯莽,還望杜縣尉多擔待。”

張儀臣哈哈大笑,對他來說,眼下這樣的結果自然是最好的。

邊喝邊聊,大家倒確實有說有笑了。

杜如晦的廚娘菜做的很不錯,菜式精緻,味道也很好,讓羅成也算是開了眼界,原來還總以為隋人的食譜簡單,但現在想來,那是因為他接觸的隋人菜式,都是些普通人家的生活,溫飽都還沒解決,自然不可能講究什麼烹飪啊精緻這些。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杜如晦微微有些酒意上頭了。

雖說這玉薤酒不上頭,但杜如晦的酒量確實一般。

他忍不住抱怨說章丘這個地方,確實有幾分窮水惡水出刁民,這長白山裡屢出盜匪不說,甚至還出了反賊。這反賊剛平,這又出來一個跨郡縣的盜屠牛團夥。

“衙門裡的胥吏衙役也是良莠不齊,剛進衙沒多久的捕快,馬上就腐敗了,讓人失望。”

張儀臣聽了也不由的頭痛,連聲說確實如此。

今年章丘縣連出要案大案,藍面鬼、知世郎、王薄反叛,長白山群盜,然後現在又出了盜屠牛團夥,對於一地父母官的張儀臣來說,這些都是要命的事情,隨便出一樁,他今年的考績就別想過,而現在接二連三的出現,這考績已經別想有個好評了。

隋朝地方官員是三年一大考,一年一小考。而官員升官是要按考績來的,考績好的三年就能升遷了。考不好的,可能當滿了九年都升不了,甚至可能三年都沒當滿就貶官降職了。

當父母官有許多硬性的考核指標,比如戶口人數增長,比如租賦徵收,再比如刑事案件的數量,治安的好壞等等。

任其內如果出現九件屠牛案,都會得到不好的考績,更別說屢出盜匪案,甚至是反賊了。

為何古代官方記載裡,殺人案件很少,甚至有時記錄整個王朝一年只有幾個十幾個死刑犯呢?

不是這一年大家都是好人,而是刻意控制的結果。

地方官不願意判死刑案,因為判一個,考績就要降幾分。

於是,能私了就私了,能協商就協商,不行就輕判,甚至乾脆隱瞞。

但今年章丘縣想隱瞞都隱不了,出了反賊了。

不過總算章丘縣反應還算迅速,鎮壓了反賊,剿滅了群盜,出了夥屠盜牛團夥,也馬上抓住了。

總的來說,補救的還算快。

“張縣令、羅都尉,我杜如晦來章丘,早知道這邊情況惡劣,可我還是來了,我就是想來這裡做點實事,歷練歷練,我觀張縣令和羅都尉,也和一樣是想做點實事,為一方謀福祉的人。咱們過去有點誤會,現在就一筆勾銷,以後咱們三人同心協力,一起在這章丘縣多辦點實事,如何?今後就請張縣令主掌全域,我和都尉分管文武。”

“杜縣尉大氣,羅成佩服,我幹了這杯,以後定會配合好縣令和縣尉,把章丘縣治理好。”

三人同舉杯。

一杯酒,算是往日恩怨都揭去了。

“羅都尉,明天還是請你把郡兵營帶回城裡駐紮。”杜如晦主動道。

不料羅成卻搖了搖頭。

“杜縣尉,關於駐防之事,我這些天也有所思慮。縣郡兵營設立的目的,還是因為我們這裡治安不寧,所以我考慮之後,打算調整郡兵營的駐地。留兩隊人馬駐於縣城之內,專責縣城防衛。”

“駐兩隊一百人於城外,負責協防縣城,以及巡邏官道。”

“另外三百人,則分駐於城北長白山下,那裡有之前我們剿匪時修建的兵站,我打算一隊五十人駐一兵站,分駐六站,這樣一來,就能盯住我縣境內的長白山區,防止剿滅舊匪之後又來新賊。”

羅成這般主動的提出這種新駐防之法,杜如晦很意外。

但只是考慮了一下,就覺得確實不錯。

有長白山這座連綿不絕的深山老林在,就是個藏汙納垢之地,現在剿滅了賊匪,說不定什麼時候又聚攏了許多來。

如果常駐三百郡兵,把守各條入山道路,倒確實能夠起到很好的預防作用。

“只是我有一個請求。”羅成道。

“羅都尉請講。”

“之前剿滅山中賊匪,也抓了不少的逃民,現在的兵站多是在之前逃民們的村寨裡建起來的,那些村寨如今被遺棄,逃民們開墾的田地雖登記入官府帳冊,可實際還是扔在那裡無人打理,因此我想請求縣裡把這些逃民開墾的田地,就近拔給屯駐的郡兵營,讓他們屯田耕種,以補充軍需!”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1 00:33
第162章 投桃報李

解決了內鬥問題後,擺在張儀臣、杜如晦、羅成這章丘縣三大頭面前,最迫切的問題,其實還是治安問題。這段時間以來,又是藍面鬼又是知世郎反賊,還有屠盜牛團夥等等殺之不絕,關鍵還在於有長白山這處藏汙納垢的賊窩溫床。

尤其是這長白山極大,橫跨齊郡六縣之地,因此就算章丘縣抓賊捕盜厲害,可其它地方的賊匪依然會流竄過來,甚至做完案又縮回山裡去。

最可怕的還是他們平時躲藏在長白山其它幾個縣轄境之內,做案卻流竄到章丘縣來做案,做完了又跑回去。

這樣一來,章丘縣甚至還不能跨境去打擊,而想要聯合辦案,還是會很困難的。

現在羅成提出了一個新的辦法,就是把郡兵營從章丘縣城,移駐到這長白山裡去,守住大山通往山下章丘城的各條道路。

常駐郡兵於山中,既要打擊鎮懾群匪不讓他們再來生根落戶,還得防止有賊窩流竄過來借路經過。

而羅成只需要縣城拔給他那些逃民們留下的田地做為郡兵軍屯而已。

“杜縣尉覺得如何?”張儀臣沒有馬上答應,而是先問杜如晦。剛剛彌合的關系,他不想讓杜如晦覺得這事是他們商議定的。

“完全可以,這是一個很不錯的辦法。山裡逃民已經被抓,那裡剩下些空寨子,地也成了荒地,雖登記在縣衙帳上,但實際上也不會有人去耕種。時間一久,寨子就成了廢棄寨子,田地也成了荒廢田地,反倒更容易吸引流民逃丁過去,甚至成為窩藏賊匪的賊窩。”

“若是羅都尉的郡兵願意過去屯駐,那麼縣裡應當支援。我覺得不但那些田地可以統統劃給郡兵營做為軍屯,甚至縣裡還可以特別拔給一批種子、農具、耕牛,甚至還可以拔點刑徒過去幫忙耕種。”

郡兵營的兵,那都是輪番服役的,百姓得自帶幹糧來當值,如果有屯田,那麼起碼郡兵營就能自給自足,當值的百姓只需要在訓練之閑時耕種管理下屯田,那麼他們就不需要自帶糧食來當值,可以吃郡兵營自己產出的糧食。

甚至若有剩餘,還能出售或儲備,用做軍備。

杜如晦對羅成的這個提議大為贊嘆。

“羅都尉,我也有一個提議。之前你清洗兩房三衙後,用你鄉團鄉勇為三班衙役幫閑,管理嚴格,做的很不錯。如今衙門新選的那批人,確實良莠不齊,大不如之前你們那些鄉勇。因此,我覺得,倒不如重新用你們郡兵營的人來兼職。”

杜如晦這般考慮也是出於現實,他剛提拔上來的捕役,才這麼點時間,就出問題了。而羅成他們接管三衙很長一段時間,他親自查過賬,卻一點問題都沒有,這就是差距。

況且他考慮過,如果讓郡兵營兼三班衙役還有一些其它好處。首先,郡兵營更有紀律,他們兼職捕役不會到處伸手四處索要,再一個,郡兵營本是輪番當值的,如果兼做衙役,那麼章丘縣的郡兵營就可以不必輪值,他們有了差事,有穩定的一份收入,那麼就可以長期當執。

這樣一支固定的郡兵和衙役隊伍,對章丘的治安會有很大的幫助。

再一個,也免了經常徵召百姓輪番當值,影響到百姓們的生活耕種,一舉數得。

讓郡兵營重新回來兼職三班衙役,這倒是羅成沒想到的事情。

看來,杜如晦這次確實是帶著和好的念頭的。

這是好事。

大家都不藏著掖著,有話說話,只為一個共同的目的。

“可以讓郡兵營十隊人馬輪換駐地當值,駐縣城內一百人兼任三衙差事,再從鄉團中徵召抽調一百人為幫閑協助。”羅成給出建議。

“我看行。”張儀臣沒反對。

然後杜如晦又主動提出關於衙門兩房三班的佐、史、班頭、典獄重新換人,“請張縣令和羅都尉舉薦合適人選。”

這麼大的誠意,羅成都驚訝了。

他想了想,拒絕舉薦人選,畢竟人家拿出這麼多誠意了,他也不能太過份,若是把這些胥吏也安排上自己人,那就太不尊重杜如晦這個縣尉了。

“還是請張縣令和杜縣尉親自選拔任用吧。”

張儀臣也說,“不合適的人選,杜縣尉可以再換上合適的就行。”

“那我就提幾個人選,你們一起看看。我覺得縣錄事可由段偃城擔任,此人原籍鄒平,但在我縣落戶多年,是本縣大戶。他兄長在太原郡任職,他本人也頗有些名聲和本事。”

杜如晦提出一個錄事的人選。

縣錄事這是個吏職,流外雜任,沒有品階,但在衙門裡很重要,是縣令、縣丞、主簿、縣尉之下第一吏。

論職事來說,這是個相當於縣辦公室主任的職位,工作上協作主簿有勾檢之責。

段偃師這人羅成是知道的,本縣大戶,家有良田千畝,頗有家資,不過這人上次想坑羅成一把,結果羅成反敲了他一筆錢糧助餉。

但現在杜如晦提出用他為錄事,羅成想了想卻同意了。

跟段偃師不算什麼大恩怨,既然杜如晦舉薦他,羅成沒理由要直接反對,還是以觀後效吧。

兩人都同意,於是這個人選算是過了。

杜如晦又舉薦法房的司法佐人選,“我舉薦羅存孝、馮異為司法佐,舉薦王子明、梁叔言為司戶佐。”

原本衙門兩房,一房是一佐二史,戶房還多一個賬史。

而現在杜如晦卻提議每房多設一佐,他各舉薦兩人,都是羅成的兄弟一人,然後當地豪強大戶一人。

比如說這個馮異,就是章丘縣高山鄉的大戶豪強,同時還是高山鄉的鄉團校尉,這人長的很高大威猛,杜如晦提他與羅存孝一起做司法佐,倒也說的過去。

人家既然舉薦羅存孝為司法佐,羅成自然也沒理由反對他舉薦馮異同為司法佐,於是他表示同意,張儀臣也同意。

司戶佐的情況差不多,梁叔言是西山鄉的一個裡正,同樣是地方大戶,以前還曾在國子監讀過書,後來因為犯過點錯被革除回來。

“我支持杜縣尉的人選。”

羅成依然投贊成票,接下來是幾個史、令的人選,杜如晦舉薦了幾個人選,多是本地讀書人或豪強出身,與羅成和張儀臣也沒什麼利害關系,更沒什麼恩怨,自然也都過了。

酒席上,三人算是把縣衙班子重整了一遍。

錄事段偃師、司法佐羅存孝、馮異,司戶佐王子明、梁叔言。

皂班班頭周德威、快班班頭羅嗣業、壯班班頭趙貴。

“來,舉杯共飲!”

氣氛很融洽,杜如晦也很高興,面色紅潤,站起來舉著酒杯喊道。

“共飲!”

羅成也笑著起身舉杯,心想著今晚沒有白來,不虛此行。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1 00:39
第163章 我羅老四又回來了

赴宴把酒言歡重歸於好後回到營地,羅成睡了一晚。

雖然這玉薤酒喝起來確實不上頭,可喝多了當時不覺得醉,回來後卻是一覺睡到大天亮。

醒來時,發現闞棱、王雄誕、西門君儀這三個義子都一夜未睡的守在他的床前。

“義父你醒了?”

“嗯,已經天亮了?”

“都日上三竿了。”西門道。羅成一瞧,可不,太陽都曬進帳中來了。

“貪杯誤事,以後可不能再這樣多飲酒了。”

說著話,老三嗣業和老四存孝他們一幫老兄弟們闖了進來。

“終於醒了,跟姓杜的有什麼可喝的,還喝這麼多?”老四不滿的嘟囊道。

“自然是有好事了,從今天開始,老四,你就是章丘縣司法佐了。三哥,你是快班捕頭,小六,你是長白鄉鄉團校尉。大姐夫,你是皂班捕頭,二姐夫,你是司戶佐,三姐夫,你是壯班捕頭。”

羅成笑著對站在床前的眾人說道。

大家面面相覷。

“老五,你酒還沒醒吧,說什麼醉話呢。”

“我沒說醉話,昨夜杜縣尉設宴邀請我和張縣令,宴上我們已經握手言歡,以後大家抿棄前嫌,一起共事,把章丘縣治理好,安民樂業。”

老四有些疑惑,“姓杜的突然間這麼好說話了?”

“倒不是他這麼好說話,而是他也不想內鬥,他是來做事的,我們也是做事的,所以我們現在就達成一致了。”

“我看姓杜的這是兵敗投降了,要我說咱們就別答應他,直接把他弄的站不住腳然後跑路更好。”老四道。

“愚蠢!”羅成搖頭,“你以為杜如晦真有這般無能?他這次不過是被我們打了個措手不及,但他有的是後招,而且人家背景強大,只要肯動用點家族力量,咱們全加一起也根本不是他對手,現在這樣的結果就已經很好了,鬥來鬥去也沒有什麼意思。”

真要鬥下去,如羅四所言,羅成他們確實有一定把握將杜如晦趕走,前提是杜如晦不願意跟他們玩了,也不願意動用家族力量。

現在這樣,見好就收便可以了。

歷史上,杜如晦二十四歲第一次任職是出任滏陽縣尉。

當時的杜如晦年輕氣盛,結果到了地方上任後,發現地方上官吏勾結,上下坑壑一氣,搞的烏煙障氣的,他雖有心打破這種局面,奈何太年輕,做事不免有些不夠成熟,然後就被地方官吏和當地豪強們聯手坑了。

被坑慘後的杜如晦一氣之下不跟他們玩了,直接棄官返回京師。杜如晦確實被坑了,但杜家人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杜如晦的祖父便動動手指,然後滏陽縣就被查了個底掉,一鍋端了。

最後沒有誰是贏家,杜如晦初出茅廬固然折戟沉沙,但滏陽縣上下官吏和地方豪強也為他們的愚蠢付出了代價。

羅成可不想弄成這樣的局面。

現在這樣就挺好了。

詳細經過一說,大家倒也明白了事情前後結果了。

“這姓杜的看來倒還是個人物,能屈能伸。還以為會惱羞成怒,跟我們來個魚死網破呢。”

“那你就小看這些世家子了,哪一個不是人精呢。”

不說杜如晦了,就是杜如晦身邊那個徐伯,放到章丘來當個縣尉都綽綽有餘,這就是世家的底氣。

“那咱們現在就跟杜如晦撇過去了?”

“要尊稱杜縣尉,記得。”

如今他們都互相展示了自己的實力,大家以後平等相處,自然是最好選擇。

洗漱過後,羅成便點齊郡兵,再次率兵入城。

這一次,羅成帶著郡兵營卻沒直接闖進縣城去,而是站在城門口等。

沒一會,縣令張儀臣和縣尉杜如晦便親自過來。

“縣令,縣尉,郡兵都尉羅成奉命率部到來,請允許入城!”

杜如晦騎馬挎刀,一身青袍,“羅都尉,本官允許你們入城!”

這一幕,倒是讓趕來看熱鬧的百姓們有些懵了。

怎麼回事啊,昨天不是還劍拔弩張,打臉打的厲害嗎?怎麼今天這羅成又對杜如晦這般禮貌了?

還有,羅成這又帶兵來,是幹嘛?

羅成率兵入城,騎著馬跟張儀臣、杜如晦並行,三人有說有笑。

這更讓百姓們驚訝了,不是說縣令縣尉都尉這三人鬧翻了?

郡兵入城,直奔縣衙。

杜如晦在縣衙前,當眾宣佈革去現在兩房三班的這些胥吏職事,然後當眾宣佈了新任命。

羅存孝、羅嗣業、王子明、周德威、趙貴、羅士信,還有大清早接令趕來的馮異、段偃師、梁叔言等人一個個上前接受杜如晦的任命。

這一幕把百姓們更是看的一頭霧水。

這短短一段時間裡,章丘縣衙這算是第幾次大換血了?

第一次是羅成帶鄉團進來血洗兩房三班,然後杜如晦到任後,又把羅家班盡數革除驅趕,再到現在杜如晦又把自己剛建起來的兩房三班人馬革除,又把羅家班請回來,這鬧哪樣啊。

不過大家對于羅家班重新回到衙門,尤其是郡兵營與長白鄉鄉團再次兼任三衙衙役一事,還是比較支持的。

不說別的,羅家班接管三衙的那段時間裡,大家確實感受到了這些衙役的公正廉明,沒有什麼亂伸手亂攤派的情況。

對百姓們來說,可不管你是杜縣尉的班子還是羅成的班子,只要這些衙役少向他們伸點手,這什麼規費例錢少點,大家就已經非常滿意了。

倒是衙門裡那些胥吏捕役們全傻眼了。

自己這剛披上皂衣沒多久啊,怎麼的就被革除了。

可羅老四他們並不管這些,他現在當上司法佐了,雖然還有一個司法佐,但現在也搖身一變成為吏員了,他目光掃向上次鞭打他的那些衙役,冷哼一聲。

那幾個傢伙嚇的骨頭都酸了。

“請立即交接!”老四上前幾步,冷聲喝令。

羅成不管兄弟又殺回來的心情,他笑著對杜如晦道,“杜縣尉,水南村盜屠牛團夥皆已被抓捕,現在我正式將這些犯人轉交給你,請接收。”

這也算是羅成的投桃報李了。

杜如晦面上露出高興之色,“羅都尉辛苦了,我這就讓人接收。”

縣衙前,兩人一臉笑意,如沐春風,哪裡看的出半點昨天那種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危險關系。

老四在遠處指揮著手下逼那些胥吏交賬,看到兩人這一幕,不由的心裡暗暗罵了一句,“真他娘的虛偽!”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1 00:40
第164章 罪妻補兵

大業五年冬。

眼看著就要過年,天氣也是一日冷過一日。

位於章丘縣城中心的縣衙前,今日熱鬧無比。

衙門口,皂班班頭周德威帶著挎刀拄矛的兼職皂班的郡兵們把守著衙門口,維持秩序。司法佐羅存孝則端坐在衙前的一把交椅上,今天是審判盜屠牛賊團夥的日子,縣裡特召來了全城百姓觀看。

杜如晦親審此案,縣令張儀臣和縣都尉羅成也前來旁聽。

天氣寒冷,一眾犯人瑟瑟發抖,但沒有人同情他們。對于偷牛賊,百姓最為痛恨。對于多少百姓來說,一頭牛那都算的上是家庭基本最重要的資產。

可總有該死的賊人,卻枉顧律法,不顧百姓死活,偷竊耕牛私自屠殺。

“提犯人!”

周德威拿起手裡的長矛往地上一頓,於是手下的弟兄齊聲拿起長矛頓地,高呼威武。

關於此案,其實杜如晦已經跟張儀臣達成了一致,那就是嚴懲不怠,雖然說出了這麼大的案子報上去,少不得又要被訓斥,但兩人都不想隱瞞。

杜如晦看著被帶上來的一排犯人,心裡也不由的在嘆息,這麼多的犯人,這個案子又得捅破齊郡官場了,搞不好還得捅到朝廷去。

這起案子牽扯人員太多,不過情況倒很清楚。

馬連升兄弟不但有私屠耕牛之罪,而且以前還是一個盜竊耕牛的團夥頭目,白水鄉水南村,基本有一半的馬家人參與了歷次偷盜耕牛以及窩藏贓物的行動。

順藤摸瓜,這次不但打掉了一個盜屠牛團夥,甚至還牽出馬連升兄弟以前盜牛時,供應過的幾個屠牛團夥。

羅成帶著郡兵營弟兄,順著這些藤,扯出來的瓜還真不少。

新組建的兩房三班,這段日子天天圍繞著這個大案在忙碌,花了許多天時間,熬了多個夜晚,總算把這起跨越齊郡魯郡濟北郡三個郡,多達二十多個縣的大案理清了。

這個案子,羅成帶郡兵營多次出動,總共抓捕涉案人員共三百餘人。

這裡面有盜牛的,有屠牛的,還有窩贓、銷贓的。

甚至最後還牽連出三郡二十餘縣許多胥吏衙役,可以說驚動三郡。

別郡的人章丘縣管不了,別縣的章丘縣也管不了,但本縣的一個也沒放過。

三百多人涉案,如何審判也是個問題。

最後張杜羅三人一番商議過後,決定依法辦案,從嚴懲戒。

偷盜官私牛馬,是徒一年半的刑罰,再加上賠錢,但這只是偷一頭牛。而現在這夥人是團夥做案,偷竊屠殺的牛數量驚人。

於是乎,普通的徒刑已經不夠懲戒了。

“按律判處,偷屠一頭牛,徒一牛半加賠錢。而偷屠兩頭者,徒三年加賠錢。而偷屠兩頭以上者,嚴懲。”

徒刑最高三年,因此偷兩頭就已經突破徒刑上限了。

那麼只能用更重的處罰。

大隋律法規定了五種刑罰,分別為死、流、徒、杖、笞五種,共分二十等。

其中死刑為斬和絞兩等,流則分為一千里、一千五百里、兩千里三等。

徒刑為一年至三年五等,杖刑從六十到一百分五等,笞從十到五十分五等。

廢除了鞭刑車裂等刑罰,但也允許各種刑罰以銅贖罪,明碼標價。

“這夥賊人罪大惡極,囂張狂妄,必須嚴懲。”

徒刑之上本來是流刑,就是處以流處,但杜如晦卻直接跳過流刑,對盜屠兩頭牛以上的罪犯,直接處以死刑。

盜屠兩頭以上五頭以下者,絞立決。

盜屠五頭以上牛者,斬立決!

不但對這些人處以死刑,還對他們實行抄沒家產充公,以及子為奴、女為婢、妻子皆以補兵。

把這些死刑犯的妻子補兵,啥意思?

直白點意思,就是送到軍營裡做軍妓。

這是對罪犯最重的懲罰了,株連全家,僅比滅族和誅九族三代要好一點點。

在古代,對于罪犯家眷的處罰一般也就幾種,比如一般罪行不株連家眷,若是極嚴重的罪行,則株連家眷。要麼一起處死,要麼流放,要麼入掖庭,要麼入教坊司,或者直接發配邊關給軍營補兵。

其中最慘的無疑就是發配邊關補兵了,不但要流放到遙遠的邊關荒蠻之地,還要服苦役,甚至是在軍妓營裡受盡蹂躪。

對於這種嚴重的處置,羅成還是提出過異議的。

畢竟現代人講究的是罪不及妻兒,現代法律不會搞株連,何況這種子為奴女為婢妻子補兵的處置太慘了。

但杜如晦說偷盜耕牛還私屠本就是大罪,更何況偷盜屠殺了這麼多,要知道,這幾個團夥多年來盜屠了上千頭牛了。

“偷屠耕牛,那是跟殺人放火一樣的罪行,你偷屠這麼多牛,那都跟屠了一個村子一樣,豈能輕饒。尤其是章丘這種地方,賊匪叢生,越需要用重典嚴刑以靖治安。”

連張儀臣也很支持杜如晦的判決。

於是乎,馬連升等三十余犯人,最後被查明罪大惡極,都犯有偷屠兩頭牛以上的重罪,都被判了斬立決,他們的家眷也因此被牽連,全都貶為奴隸,家產充公。

“斬立決!”

斬字後面加上立決二字,那就是不必等到秋後問斬,也不必上報郡中並上報刑部復審。

一般都是斬監候,死刑判決後,犯人都是暫時關押在牢中,然後層層上報,最終報到刑部和大理寺復審,只有當那邊終審通過死刑判決後,才會讓地方把死刑犯人押到京城,等秋後在京城處死。

但是加上了立決二字,卻是已經不需要經過這些程式了,直接就處死。一般能判斬立決、絞立決的,都是罪證如山,且罪大惡極,影響惡劣的重案要案犯人。

多活一天的機會都不給他們。

還有許多犯人,只是犯人包庇、窩贓、銷贓罪,或是偷盜屠殺數量不滿兩頭牛的,這些人也各被嚴懲,基本上都是判三年徒刑,以及罰錢等。

杜如晦甚至判處這些人的刑罰後,還下令要剝奪朝廷授給他們的田地。

他認為這些人沒資格擁有朝廷均的田。

至於那些收受盜屠牛賊賄賂,而給他們包庇的章丘胥吏衙役,也全都被處以和馬連升他們同樣的罪行,甚至因為他們是公差,而罪加一等,沒收全部家產,斬立決,子女妻兒皆沒官為奴。

杜如晦當著無數章丘百姓的面,一項項的宣讀判決結果,這結果是已經報到縣令面前,並經過他判審同意的結果,代表著章丘縣的最終結果。

這個案子一宣判,必然震驚齊郡,甚至驚到京師的刑部和大理寺,成為今年大隋典型的大案要犯。

身為一縣縣令和縣尉,辦了這樣的大案絕不會受到什麼褒獎,還會因為出了這麼大的漏子而被禦史們彈劾,可兩人都已經下定決心。

事情出了,就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行的。

不過今天的宣判能這麼決然,其實張儀臣和杜如晦也是請求了郡丞和太守,這個案子報到上面,據說太守和郡丞對此案分歧很大,但最終張須陀還是力壓了太守,說服他維持這個判決,支持了章丘縣。

杜如晦也寫信給大興的祖父,身為工部尚書的那位大佬同樣支持了杜如晦的決定。

“斬!”

當眾審判完畢,被判處斬立決的三十余犯人被押往東城門外。

隨著監斬的縣郡兵營副都尉賈潤蒲的一聲高喊,郡兵們紛紛揮起手中大刀,將一個個不法之徒斬首示眾!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1 00:40
第165章 賞官

三十多顆人頭被插在了城東門外道路兩邊。

行刑已經結束,圍觀的百姓也都慢慢的離開了,大家邊走邊興奮的談論著砍頭時的情形,有人說的滿臉通紅跟喝醉了酒樣。

看行刑殺人,似乎也成了一項難得的娛樂活動。

羅成有些沉默。

短短時間,這東城門外,已經連續殺了很多人了。路邊上次通匪的那些犯人首級還沒腐化,這又添了許多新人頭。

“給今天執刀行刑的弟兄們每人一百錢賞錢,去去晦氣。”羅成有些索然的吩咐。

被安排行刑砍頭的都是郡兵營裡的弟兄,特意挑的沒見過血的,讓他們負責行刑也是鍛煉下他們的膽量。

“便宜這些小子了,還得一百賞錢。”老四笑道。

嗣業則道,“反正這是規矩,執刀砍頭的都有一百賞錢,但是照例這錢也不會收入袋中,會拿出來請客,給大家買酒買肉吃一頓花完。”

二姐夫王子明則道,“小五啊,杜縣尉把那些死刑犯的妻子判給我們郡兵營了,難不成我們真要建個妓營?”

軍妓這個東西並不是什麼神秘的事物,早在漢代之時,軍中就有軍妓。這些軍妓便是來自罪犯家眷,比如飛將軍李廣的孫子李陵率軍與匈奴人大戰,當時他的軍中就有隨軍軍伎。

史書記載了李陵軍中隨軍軍伎的來源,說是關東群盜妻子徙邊者。

而大隋的刑法志上也說,自魏晉相承,死罪其重者,妻子皆以補兵。而南朝梁刑法當中,也包括一條,劫身皆斬,妻子補兵。

這是一條傳統,那些重死刑犯的妻子,下場很慘,充軍補兵。

女人補兵當然不是去當什麼補充兵打仗,實際上就是做隨軍的軍妓,下場悲慘。

杜如晦斬了三十多人,然後把這些人的妻子判決為給章丘郡兵營補兵。

押去邊關補兵,還得派人押送,費時費力,因此杜如晦直接打發給羅成的郡兵營了。反正這次破獲這個大案,也都是羅成他們郡兵營的功勞。

“這些婦人也都是些可憐之人。”羅成嘆息道。

雖說從古至今,各朝各代都不缺少妓、女,但是羅成卻還是難以接受自己的軍中多出來一個妓營。

“小五,縣尉已經把人判給我們了,我們就有看押監管之責,你可不能放了,也無權放,否則就是失職。”王子明提醒羅成。

郡兵營裡以少年們為主,也有不少是從郡城以及其它各鄉團裡精挑出來的勇悍者,真要是營裡有了一個妓營,只怕這些人還真不會放過這些可憐的女人。

想了想後,羅成道,“上次我跟縣尉他們商議好了,要派三百弟兄到山裡去駐防,到時一隊人駐一個兵站,縣裡把那些逃民開墾的地給我們屯田自給,還會拔些奴隸給我們。我看,乾脆就讓這些婦人也到那邊去屯田。”

“屯田?浪費吧?”有人道。

“我羅成的郡兵營,是戰士,不是禽獸。這些婦人也都是些可憐之人,做屯田奴已經是懲罰了,我們不能再蹂躪他們,讓她們幫助屯田,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自己養活自己吧,另外也能幫我們耕地種糧。”

這些補兵的罪犯妻子,身份已經是奴隸了,她們這輩子都別想再翻身,但羅成還是想給她們一些憐憫。

“這些婦人的兒女也被沒為奴婢,盡量把她們一家人安排在一起,讓她們互相照顧。還有,告訴營中弟兄們,不得欺負這些女人。誰若是敢欺淫這些婦人,到時我就要執行軍法,以奸人罪處置。”

每個人心中都會有一頭欲望的野獸,只是被關在心底深處。但若是放出來了,想再關回去就難了。羅成不願意自己的郡兵營,有朝一日成為一支野獸之軍。

縣衙。

縣尉杜如晦重新審理了一遍盜屠牛案的卷宗檔案之後,簽字署名然後讓手下拿去存檔。

坐了一會,他拿出一張信封,開始提筆寫信。

信是給吏部侍郎高孝基寫的,他詳細的寫了自己到章丘之後的種種見聞發現,包括他與張儀臣和羅成他們之間的較量與和好,又寫到這邊的現狀,最後寫了這次的盜屠牛團夥大案。

在信裡,他對羅成的評價很高,說羅成雖然年輕,但確實非常有才幹,之前自己也是對羅成有些誤解。他甚至向老師高侍郎替羅成說了不少好話,說以羅才之才,完全可以授他一個實職。

他覺得羅成授個主薄或縣尉都是可以的。

最後,他在信裡舉薦了一個好友可出任章丘縣丞之職。

潁川郡丞房彥謙之子房喬向有才名,十八歲就考中進士,曾授羽騎尉,任職過授隰城縣尉,很有才幹。如今在大儒王通名下求學讀書,我懇求老師任他為章丘縣丞。

並懇請高孝基為章丘選一個能幹實事的新主簿,他不要那種只會空談而沒有經驗之人來當主簿。

章丘大亂新定,迫切需要有能幹實事有吏才的年輕官員前來任事。

杜如晦的信送往大興。

信還在路上,郡丞張須陀卻再次來到章丘。

張須陀上任齊郡郡城時間不長,郡中九縣都巡查過,但沒有一縣如章丘一樣來的次數多。

不過這一次,張須陀並不只是例行巡視。

他是來頒賞的。

這次頒的還是上次剿匪平亂的賞賜。

上次他為羅成舉薦章丘尉,結果上面沒給。

現在朝廷給了剿匪平亂的眾郡兵們賞賜,羅成也在其中。

他由之前的正九品立信尉,提升了一級散階,授為從八品的奉誠尉。而且除此之外,朝廷那邊也正式把縣郡兵營都尉這個原來的臨時差事,給授了品階。

縣郡兵營隸屬於郡兵系統,都尉設為正九品下,與十二衛鷹揚府的隊正同品級。

郡兵營的都尉管五百郡兵,但卻只和管五十人的衛府隊正同級,可看出郡兵是遠不如府兵序列。

但畢竟這是一個有品級的官職。

之前羅成雖有散階,但他的都尉不是正式職官,而現在,他終于成為一個名正言順的大隋官員了,雖然只有正九品下,品官中倒數第二的職位,但總算是真正進入仕途了。

羅存孝羅嗣業等郡兵營裡的隊頭們,這次也都授了階,不過他們只授了階沒授官,整個郡兵營就都尉羅成和副都尉老賈的職位有品階。

下麵的什麼團校尉、旅帥、隊正等等,雖也頂著跟府兵軍官差不多的名,但卻沒有相應的品級,這次因為剿匪平亂之功,都授了他們一個從九品的散階立信尉。

從此也算是有個官人身份,但卻還沒有正式的官職。

“老子是從九品了,終於有品了!”老四聽到自己的賞賜後,都不由的喜極而泣,這個官迷,終於如願所償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1 00:40
第166章 躍龍門

郡兵體系畢竟不是正規的衛府軍,管五百人也只跟帶五十人的府兵隊頭同級。管五十人的郡兵隊頭,甚至連個品級都沒有。

但老四拿了個從九品散階卻已經非常的滿足了,按他的話說,他羅老四也終於是一朝鯉魚躍龍門,從此跳出了農夫這個階層,進入了仕途官場,成為了士族階層了。

理論上來說,也確實如此,比較散階雖說只是享受一點特權階層的待遇,可畢竟以後就是不課戶,可以不交租不納稅不服瑤役,好處不是一星半點。

“我現在是九品散階,是不是不適合再擔任司法佐這個吏職了?我是官了,再當吏不合適吧?”

老四一臉騷包的問羅成。

“嚴格的說,你現在還不是官,只是授有散階無而官職,既無俸祿也無職掌。”

隋朝的散階跟唐朝開始的散階又有不同,唐朝開始時,散階還分文武,武散階又有軍階的性質在內,而且唐朝官員講究的先有階品再有官職,唐朝的散官就是本階本品,俸祿什麼的都是根據本品來發放。

但隋不一樣,隋的散階不分文武,同時還把開國之初的勛官融入進去了。

因此如今隋的散階,其實就是士庶有別,能享受一些特權待遇,但沒有官職的散階,並不比白丁牛逼多少。

當然,有了散階還是不錯的,起碼算是半個官了,首先就是能夠免課免稅,其次就是在刑法上,散官和職事官的待遇是一樣的,若是祖父母、父母、兄弟、姐妹、妻、子孫犯流罪以下的,可以減一等。再一個,就是有散階,可以有充任吏胥的資格,比如說州縣錄事、市令、倉督、裡正、佐史等職是有資格擔任的。

還有一點,隋朝法律上禁止白丁重婚,也就是說如果你是個白丁,你沒資格三妻四妾,連納妾的資格都沒有。除非你四五十歲了,還無兒無女才有機會納個妾。

但如果你有散階,你就可以納妾。

甚至一點,有散階的,還可以按階品,提升你所擁有的田地額度。雖然不會直接授田給你,但你要是有錢可以自己買。正常一個白丁,最多只能擁有一百畝地,但有了散階後,不同的品階擁有的田地數量大增,就能成為一個地主了。

還能免征役稅賦。

羅成等人除了授官授階之外,還得了不少錢帛賞賜。

畢竟平亂這麼大的功績呢,身為先鋒的羅成自然是得賞最多,他得了二十名奴婢的賞賜,外加兩匹馬,另有一百貫錢加三百匹絹。

這個賞賜很多,是張須陀特意為他請來的。

而老四等人也各有賞賜,之前羅成給他們也發過賞,但那些賞賜是用繳獲發的,算是郡兵營自己內部發賞,而這次屬於朝廷頒賞。

趙貴、老四等這些隊頭們,基本上人人得賞錢百貫,下麵的郡兵鄉勇們則就比較少,除非有首級功的能一人拿到幾千錢,其餘的多是幾百錢的賞。

但不管怎麼說,這也是額外的賞賜了,大家都非常高興。

而從郡裡到縣裡,都沒有克扣他們的這筆賞錢,該多少,就發了多少下來。

百貫之賞,已經是一筆大錢了,就算是老四他們這些隊頭,之前也得過幾次賞了,但依然興奮不已。半年前,大家還一個個都是窮光蛋,而現在,個個都小有身家了。

老四更是叫囂著,“這次的賞錢我一文也不上交了,我要買地。一百貫,全都買地,老子馬上要親迎結婚了,婚後就要分家另過了,總得置辦點田地家當。”

羅成這回沒反對,“成家立業這是大事,你婚後分開另過也是應當,這樣吧,我出錢給你在咱家旁邊新蓋一座院子,就當是送你的結婚之禮了。”

一座大點的院子,就算是鄉下的,總也得有幾萬錢,羅成這個賀禮,讓老四都有些受寵若驚了。

“老四,你結婚,小五給你蓋座院子,我這個做三哥的就送你院裡屋裡的全套傢俱吧!”老三也很豪爽。

小六道,“四哥,你跟嫂子成親,我送你一頭牛,不,兩頭。”

老四有些感動的道,“還是自家兄弟好。”

說來羅成現在手裡也確實攢了筆錢,之前賞了他四百貫,這次又得賞一百貫加三百匹絹,然後上次還賞了他二十奴隸,這次又賞二十。

雖然上次分的四百畝地被收回了,但現在羅成有了正式的九品職事官,這官人永業田和職分田四百畝,卻是依然要給的。

償還之前買田欠的幾百貫,羅成手裡還有不少富餘。

姐夫趙貴他們得了賞錢,也都說要先買地,然後蓋新房子,買牛買馬,大家也沒有什麼更多的追求了。

賺了錢,當然是先買地,土地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尤其是這些以前就是普通百姓的人來說,是最可靠最值錢的,做生意會有虧的時候,幹買賣可能賠錢,但田地是不會生腿走掉的,年年有收益。

哪怕收益看起來不高,但穩定啊。

這年頭,田地對趙貴他們這些人來說,就好比後世人眼裡的房產一樣,有錢人啥也不用想,先買套房子吧。

“你說咱們這次破了這麼大的盜屠牛團夥案,能不能憑功也授個官啊。”老四還有點得寸進尺,剛有了散階,又想要官職了。

“破個案就想要授官,你以為官職這麼廉價嗎?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授個官,羅存孝,鑒于你向來表現良好,我現在正式授你為章丘郡兵營第一旅旅帥,即日起你負責統領鉤鐮槍隊和長槍隊兩隊一百人馬。”

“切,這個旅帥跟隊頭也沒啥區別,又不會是正式官職。”老四並不太領情。

“不要?”

“要要要,我要。”老四不敢裝了,其實他向來就是官迷,哪怕不是正式官職,可旅帥也是管一百弟兄啊,比隊正還是強的多的。

“授羅嗣業郡兵營第一團校尉之職。”

老四一聽不幹了,“憑什麼我才是旅帥,老三就是校尉啊?他憑什麼還在我上面,難道他比我功勞大嗎?”

“因為他比你穩重,什麼時候你也能學的更穩重些,我就也授你為校尉,現在嘛,你暫時先委屈當個旅帥吧。”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1 00:40
第167章 根據地

臨近年關。

羅成卻帶著三百郡兵營兄弟開拔到了長白山中。

距離上次來時,已經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再次來到山中,羅成心情有些復雜。上次來是剿匪,那時這長白山裡還隱藏著大量的逃丁隱戶在這裡生活。只是那次掃蕩,齊郡數千人馬,擒了王薄平了賊匪,但卻也把近五千山中逃民全都給趕下了山。

往日山裡還有人氣,有些逃民甚至已經在山裡生活了幾代之久,山裡星羅棋布般的分佈著大大小小近百個寨子。

而如今,這些寨子全都荒廢了。

在隸屬于章丘縣的境內山裡,除了之前羅成剿匪時修起來的六座兵站,其餘的大小二十餘個寨子,都是準備要一把火燒掉的。

人都沒了,留著這些山林裡的屋舍村寨,那不過是給亡命的賊匪們做巢穴而已。

縣裡也沒有想過要安排百姓過來這邊生活,山裡其實交通不便,土地貧瘠,若不是逃丁們把這裡當成躲避課役的藏身地,還真沒有幾個人願意來這裡面生活。不說劫匪,就是山林裡的猛獸也能讓人望而卻步。畢竟逃進來不交租服役的話,還能勉強生活,若是官府授的地遷進來,還得交租服役就難活了。

二十餘個寨子裡那些逃民的田地雖然登記到了官府賬上,但也只不過是扔在那荒著罷了。

也唯有羅成才會覺得這地方還有些價值,當他提出駐兵軍屯的時候,縣尉杜如晦那是一口就答應下來了,根本沒有半點猶豫,反正留在手裡也是無用,還不如給羅成。若真能屯墾,也算是廢物利用了。

也許是剛握手言和,杜如晦表現的非常有誠意。

他不但把山裡那些逃民們留下的所有田地都拔給了羅成,還把盜屠牛案的那些貶為奴隸的三百餘人口,全都拔給了羅成,算是郡兵們的屯田奴。

又把從這些人家裡抄來的不少農具等也都拔給羅成,還從倉庫裡拔了一些。

羅成帶著三百郡兵,又帶了三百多屯田奴進山,還帶了許多牛馬耕具種子等,浩蕩的如同是一支遷徙的大軍。

第一座兵站,是羊馬寨,距離章丘縣城最近,離山外二十裡,離章丘縣城五十裡。其實章丘縣境不大,但一般情況下是不把長白山區算在內。如果把屬于章丘的那片山區算進去,那麼這片所轄山區都能有半個章丘縣那麼大。

因此可以說,章丘一半是無人管的山區,一半才是真正的縣鄉。

其餘五座兵站,分散在羊馬寨的北面。

六座寨子其實是把守在三條通往山裡的道路上,每條路上隔二十裡修了一座兵站。三條路之間,則各相差二三十裡左右。

當初羅成選擇這六座寨子建兵站,正是看中了他把守入山要道的地理特點。

趙貴帶著騎兵隊進寨繞了一圈,曾經還算熱鬧的寨子裡空無一人,連只雞都沒有,只有一些麻雀落在屋頂上。

還有幾只淪為野狗的土狗守在寨子裡,等待著主人的回來。

寨子一角的那座兵站也是空無一人,上次剿匪之後,兵站便無人了。

原計劃,這兵站也是要跟那些寨子一樣一把火燒光的。

“郡兵屯駐兵站之內,那些屯田奴和牲畜可以安排住在外面寨子裡,以後郡兵也可以把家眷接來安排在外面住。”

羅成對於屯田很重視,他不僅計劃著讓郡兵屯田自給,而且他還想著給那些郡兵們在這裡授田,讓他們把家眷帶來,然後形成屯堡兵。

“先安頓下來,回頭要重新規劃一下寨子。”

羅成指著那空蕩蕩的寨子,他計劃把寨子重新規劃,那些亂七八糟的屋子要推到重建,修的整齊一些,還要打井建水渠,另外還要修補寨墻寨門。

寨子不僅是給屯田奴和牲畜們居住的地方,這裡還將成為兵站的外堡,擁有一定的防禦力,拱衛內堡的兵站。

甚至以後,寨子裡還可以建立簡易的集市,聯通各兵站寨子,讓生活在這裡的百姓和士兵方便購買東西,或者是出售土產獵物等。

要守好這片山區,讓兵站能夠長期堅持下去,這裡就得充實起來,不能光靠外面輸血。

山區裡的土地確實貧瘠,但起碼也是能自給自足的。

趙貴站在羅成身邊,忍不住道,“小五,你說咱們之前做的對嗎其實原來這寨子裡的那些逃民也挺可憐的。”

“是啊,如果能夠只追究賊匪,而赦免他們是最好的結果,將他們重新編戶登記,然後把這裡的地授給他們,讓他們能夠繼續生活在這裡,也挺好。”

只是,做決定的人並不是他。

就如同盜屠牛案一樣,羅成對那些偷盜耕牛的傢伙也很惱恨,但他覺得追究這些人的罪行就足夠了,沒有必要還要牽連他們的家人。

可做決定的人依然不是他。

反賊劫匪也好,逃民、盜屠牛賊也罷,在官府眼裡這都是不可寬恕之人,尤其是這裡的逃民大多還是跟賊匪有糾纏不清的關系時。

“除了這六個寨子,派人把其它寨子拆了,能用的東西都搬過來修補這六個寨子,加強兵站。其它的寨子全都拆了,只留下一兩間可以供郡兵巡邏時臨時休息的屋子就行,帶不走用不了的都燒了。”

山裡的寨子很多,有大有小,但羅成只有三百郡兵,一隊駐一站,只能駐六寨。多餘的既然也顧不過來,乾脆就拆了取材料用,剩下用不完或用不上的也不留著,燒了。

至於那邊的田地,就近的就耕著,遠了的也就只能荒著了。

羅成派郡兵屯駐山中六寨,實行的是輪駐制。既每隊半年換一次駐地,基本上半年駐山裡,然後半年駐縣城。

各隊都參與輪駐。

第一批駐紮六寨的是長槍隊、長矛隊、盾槍隊、鉤鐮槍隊、輕騎隊和弓弩隊,名單是各隊頭抽簽抽出來的。

“相比那些逃民們,咱們算是跟對人了。”長槍隊頭輔三嘆道。

“是啊,咱們跟著小五,這才多長時間,如今也是駿馬得騎、散階到手。我幾次得的賞金拿回去買了不少田地,還翻新了宅子,這些全都靠小五,要沒小五,我估計還在為交不出縣裡要求的鹿皮和野雞毛而發愁呢。”趙貴也道。

“你們也不用謝我,我只是帶你們走了這條路,但能得功立賞,也是你們拿性命拼來的。”

老賈在一邊道,“只要你們好好跟著五郎幹,以後可不止是得賞拿錢這些了,將來早晚也能得個一官半職,光宗耀祖的。”

他這麼一說,大家也更是有了幹勁。是啊,以前他們哪敢想像如今這樣的日子,剛得了散階,又拿了很多賞,日子過的別提多帶勁。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1 00:41
第168章 雇傭兵

在山裡呆了十多天,眼看著六隊郡兵都安頓下來了,羅成才騎馬回到了縣城。本來快過年了,郡兵也應當放假回家。

可羅成與隊頭們商量許久,覺得剛搬過去,這轉眼又解散回家,那山裡的六站可能就要廢了。

而臨近過年,想臨時徵召一批郡兵輪換,更不現實。

騎馬回城的路上,羅成一直在思考著一個問題。

那就是現在他雖然統領五百郡兵和一千鄉兵,可始終有個問題卡著他,那就是郡兵和鄉兵的輪流徵召當值制度。

郡兵鄉勇不比府兵。

府兵是三年一點選,只要選中為府兵,那麼就終身為府兵,要當到六十歲老了才算退出府兵。成為府兵,官府授給田地,府兵們平時種地,閑時受訓,每年還要上番入京宿衛當值,遇戰事則點兵出戰。

府兵雖然也隸屬民籍,但他們居住在軍府附近,稱為地團。

不管是去軍府訓練,還是上京宿衛,都是輪番,按距京遠近分為幾番,一年去當一兩個月值。

平時他們的田地收了糧食也不用交租納賦,收入比較穩定,條件較好。

但郡兵鄉勇不同,郡兵鄉勇根本算不得正規軍,只能算是一種民兵。

民兵嘛,就是輪流服役,來當鄉勇那是一種差役。按郡兵鄉勇的規模來徵召,再根據郡縣裡的丁男數量來輪,有可能幾年輪一次,或一年輪一次,若是丁多,那麼幾年輪一次,一次可能也就輪一兩月。

這種輪流當差,對百姓來說當然是好事,幾年或一年去當個把月差,也影響不大。但對羅成來說,要是隔個把月隊伍就輪一遍,那他的郡兵營還談何戰鬥力?

到了縣城,羅成直接去找張儀臣和杜如晦商議這事。

一路上,已經能感受到一點年末的氣氛,不少百姓在準備年貨。

辛苦一年,日子好也罷壞也罷,這年總要過的。

“你想延長郡兵鄉勇們的當值時間?”

杜如晦聽完羅成的想法,皺起眉頭來。

“可百姓豈會願意?”杜如晦反問。

本來幾年輪次差,當個把月,已經多少也影響到些生活了,畢竟郡兵鄉勇又沒錢糧可拿,遇到剿匪若得勝立功還能得點賞錢,若是平時,那就純是耽誤一兩月時間。

“我覺得可以把輪番的規矩變一下,假如說我們章丘一年六番,也就是說縣中壯丁若輪到服役,一年要當兩月差。我們可以更改一下,改成六年一番。就是本來一年要輪一次,一次當兩月,現在我們改成六年輪一次,一次當一年。”

一年輪一次,一次兩月,跟六年輪一次,一次一年,聽起來似乎差不多,總的來說六年裡都要當十二個月的差,只是前者是六年裡分開來當,每次只當兩月,而後一種是六年裡的差事都湊一起來服役,一次服滿一年。

“沒有這種先例啊。”

杜如晦說到。

他一下子聽出了羅成話裡的意思,一次當兩月跟一次當一年,對羅成的郡兵營來說關系重大。

“我覺得這只是一種變通。”

杜如晦也跟羅成算起賬來,“按我們縣戶籍名冊,把所有丁男數量統計一下。比如說我章丘縣大概有戶一萬一千餘戶,那麼有丁男兩萬四千餘人。則我縣郡兵營五百人,若一月輪一番,則一年需六千人輪完,全縣男丁輪完一遍,要四年。”

縣裡兩萬四千男丁來輪郡兵營的差役,一月一番,就是要四年輪一次。四年裡,只要當一個月就行了。

而若按羅成說的,一次當一年,那麼全縣男丁輪完一遍,要四十八年之久。

這明顯就不現實了,四十八年,時間太久了。

羅成還真沒這樣算過。

“那麼可否這樣呢,縣裡郡兵營雇人服役,然後輪到當差的百姓花錢代役,你看行嗎?”

羅成很快想到一個解決的辦法,百姓就算四年輪一次,一次只當一個月,但當差也還是會影響生活的。

如果允許百姓出錢就可以代役,那麼比如說你不當值的時候自然不要你出錢,輪到你當這個月,你就出這個月的代役錢,然後縣裡拿這些交上來的代役錢,雇傭一批人長期當差,豈不一舉兩得。

朝廷沒有這種納資代役的先例,但是有納絹代庸的規定。大隋推行均田制,實行租庸調的稅賦法,有田就有租、有家則有調,有身則有庸。

庸就是一種正役,丁男每年需要為朝廷免費服二十天的勞役,這是正役。但若是朝廷不需要百姓服役,這一年沒服滿二十天正役,那就需要繳絹代庸,規定是每丁按每天納絹三尺中布三尺七寸五分的標準來繳。

反正你別想占朝廷便宜。

不過也只有庸可以納絹布來代,其它的雜役差役之類的沒有這種先例。

“如何納資代役呢?”

“按折庸的方法來嗎?”杜如晦問,折庸是一天納絹三尺,這樣算一個月的差役,就要納九十尺絹,一匹絹是四十尺,這相當於兩匹多點。

納一次錢,四年不用再輪當差,聽起來還不錯的樣子,但歸根到底還要看得出多少錢。

兩匹絹值多少錢?

絹在隋朝屬於第一貨幣,但絹跟錢一般不直接掛鉤,掛鉤的是糧食。糧食有豐年有歉年,因此糧價起伏不定,絹價也起伏不定。

絹價好的年頭,能換到十石左右的粟米,而若是災荒之年,一匹絹才能換一斗米。

米價賤時一鬥才幾文錢,而貴的時候一鬥得幾十文。

因此可以說絹價好的時候,大概是一匹三四百文,而價低的時候,也就值一百來文。

現在是年末,秋收過去不算久,還沒到青黃不接的時候,章丘今年的糧食還算豐收,因此糧價不高,這導致絹價也不算高,之前是匹絹大概百多文左右,現在到年底了,差不多能到一百五左右的樣子。

一尺絹折約三文多不到四文的樣子,九十尺絹按現在的價折錢就是三百三十八文。

交三百三十八文錢,保你四年內都不用再輪值當郡兵營的差,聽起來好像不錯啊。

“三百多文錢,只怕大多數百姓寧願服役而不願意交這個錢。”杜如晦道,三百多文錢,對不少普通的百姓來說,這都是一筆不小的錢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1 00:41
第169章 養兵

“杜縣尉,其實不然。若是讓尋常百姓一下子拿出三百多文錢來,確實不是一筆小數。但是,這個當值是四年一輪,平均下來,一年也不過納錢八十文左右,若是一年分夏秋兩次繳,那麼百姓在賣糧之後,一次只需繳四五十文錢,則就不算什麼了。”

羅成算的卻是另一筆賬。

一次性掏三百多文錢,跟半年掏四五十文錢,確實相差巨大,但總的結果其實還是一樣的。

“甚至,我們可以按季繳或按月繳,如果按季,一次不過二十來文,按月的話一月更是才六七文錢啊。”

杜如晦想想,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夏秋兩季繳就比較合理,正好是收獲之後,百姓手裡也多少會有點餘錢。還應當允許百姓以糧或絹來繳,不應當強求納錢。”

大隋帝國總是缺錢的,缺的是銅錢。

大隋天下一年生產的絹是相當龐大的數量,高達幾千萬匹絹帛的年產量,可以說大隋從南到北,遍佈桑樹,家家種桑養蠶,正因為絹有了巨大的產量,所以除了做衣服後,還拿來充當貨幣,還成了大隋最主要的貨幣。

可隋朝的銅產量卻極低,就算天下設鑄錢爐百座,可一年得錢不過幾十萬貫而已,銅錢的發行量太低,遠遠不夠滿足朝廷和民間的經濟所需,特別是好多不法商人還總喜歡把銅錢熔了去鑄銅器賣,倒手就能賺七八倍的高利,因此朝廷屢禁不絕,使得銅錢極度稀缺。

若是讓百姓都交錢代役,就會給百姓增添負擔。到處錢荒,百姓為了納錢,就得把糧食、絹這些自產的東西拿去賣錢,可能被不法商人坑一筆,所以杜如晦以為,可以直接讓百姓用糧食或絹布來折算。

朝廷征稅都是這樣,田租就是交糧食,戶調則是交絹、布,種什麼就交什麼。

張儀臣在一邊聽著兩人在那裡算來算去,提醒了一句。

“如果以資代役,百姓或許會答應,可一天二尺絹能雇傭的到人,還能供的了日常開銷嗎?”

一尺絹折錢才不到四文,二尺絹折錢也不過七文多點錢。

這麼七文多錢,夠雇傭一個郡兵一天的開銷嗎?畢竟要是雇傭一個郡兵,首先得供飯,還得有工錢。

這當兵的吃的又多,總不能餓著他們,衛府軍的標準是士兵訓練做戰時一天兩升米,另外還有規定數量的鹽、菜這些。

而既然是募兵,就還得有餉錢。

邊關有戍卒,一年的軍費標準是絹布十二匹、粟十二石。一個月就是一匹絹一石米,這個標準不能說高,但這只是月糧和衣賜,另外還有雜賞。此外,這三項是士兵拿到手的,他們平時吃喝用度還沒算進去。

“如果要募丁代役,那月糧月錢月衣肯定不能少,一月一匹絹、一月一石米,還得再加上月錢苦幹,這個費用可不少,若是再加上士兵在營中每日升糧二升,一月又得米六鬥,還得有鹽、菜等開銷,再加上養馬之費、軍械裝備費用等,你們可算過?”

這又是一個難題。

募兵嘛,就不是強制而是自願了。不比之前輪流徵召百姓,那是國家強制的差役,必須得來服。而募兵,自然是待遇好人家才會來。

“一兵一年十二石月糧,十二匹月衣,若是每月再加三百錢,則一年還得三千六百錢的月錢。另外,兵卒一年食糧七石二鬥,馬一匹年食料十八石。”

“一卒一年月糧食食就要二十石,月衣十二匹,月錢三貫六。五百兵卒,一年需糧一萬石,絹六千匹,錢一千八百貫最少。”

“若養馬百匹,光馬料一年都要食糧一千八百石。”

張儀臣越算越搖頭。

“養不起養不起。”

簡單算一下,一年至少要一萬一千八百石糧食,加上一千八百貫錢,還有六千匹絹。

章丘縣兩萬多丁,攤下來,每人一年要攤五鬥糧食,七十五文錢,還有十尺絹,這還只是大致的數字,具體的花費肯定還要增加不少。

而若按之前算的,本來是四年一番,那麼四年下來,一丁就要攤到兩石糧、三百文錢、和一匹絹。

這個數字,已經遠遠超出了剛才杜如晦算的,納資代役的四年總共才出三百三十多文錢了。

起碼是三倍於剛才算的數字,而若全算下來,估計得四五倍。

“讓百姓交那麼多絹糧錢,他們寧願自己服役。”

羅成也點了點頭,換成是他自己,他一樣寧願自己來當這個月的差,哪怕要自帶糧食來,也寧願自己來,畢竟一個月的時間,就算讓他們去搶,他們都未必能搶到這麼多的錢糧絹。

想按邊軍一樣的待遇來募兵養一支郡兵營,太不現實了。

“要不我們仿府兵,把山裡的那些田地拿出來,免費授給願意入郡兵營的人,只要入郡兵營,就能免費得地,這些地不用繳納田租,所得收入都歸他們,他們只要閑時訓練,遇有賊匪時奉命剿匪如何?”羅成又提出一個方案。

“沒有這種先例啊。”杜如晦再次提到這個問題。

就算是荒地,可縣衙也不敢隨便亂授啊。授出去,那就是均田授地,百姓得地後就得納租調服庸的。

“要不這樣吧。”杜如晦思慮了一會,對羅成和張儀臣道,“郡兵營採用募兵,鄉民們依然是納資代役,但不管郡兵營開銷多少,我們只要縣中丁男每年繳納一百錢,夏天納五十,秋後繳五十。這些錢,都交給郡兵營養兵,至於不足的,再想辦法。”

杜如晦的辦法是給募來的郡兵授田,就授到山裡去,授足夠數。這些地呢,依然是登記在官府賬冊上的,也一樣要交租納調服庸,不能少。

不過呢,如今許多地方都是地狹人多,因此百姓越來越難均到田,就算成丁了,往往也無地可分,或者只能分到很少的地。

若是以分足地為條件,吸引人加入郡兵營,這樣再加上百姓納資代役的錢,就能拉起郡兵營了。

“納資代役的錢做為郡兵營日常開銷,而郡兵不給月糧月錢月衣,只管他們訓練時的飯食,你看可行否?”

這相當於是變相的府兵制了。

不過還是離羅成想要的一支專業的職業兵有些距離,可想來想去也確實沒更好的辦法了。

按這個辦法,起碼他的郡兵營不用再月月換一批人了。

只是這些郡兵有了地就得種地,那就得輪換當值,五百郡兵,平時估計最多只能有一百在當值了。

不過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

“要不先試試?”羅成道。

“那就試試。”杜如晦也道。章丘縣獨特的地理,加上險惡的治安環境,讓他也必須維持住這支有戰力的郡兵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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