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隋唐大猛士 作者:木子藍色 (連載中)

 
mk2258 2018-10-16 23:04:1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2 67715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09:36
第970章 不破樓蘭終不還

秦漢之時,鄉亭制度也是一種很重要的地方機構。只不過鄉是鄉,亭是亭,這是兩級機構。

漢書:鄉六千六百二十二,亭二萬九千六百三十五。

鄉有鄉三老、裡父老,助成鄉裡教化,鄉裡自治穩定地方。

而亭,十裡為一亭,秦漢之時亭設立十分廣泛,但卻主要負責的是地方治安。

鄉、裡、亭,秦漢時的這三個鄉裡地方組織,各有側重,甚至是互不統屬的。羅成重設亭,但實際上卻又與漢的亭不同。

如今他要重設的亭,卻是建在鄉這一級上,而且是等於把原來的鄉和亭的功能結合到一起。

“將鄉亭長、巡檢、典簽、簽書、聯防隊長、民兵隊長皆定為吏,流外吏員,聯防隊和和民兵防隊,皆需由退伍之軍人擔任。而亭長、巡檢、典簽和簽書,則自縣吏員中選用。可立下規定,在鄉裡任職表現優異者,一年一考,三年一大考,四考皆優者,可升為縣衙之各房曹佐,或錄事。”

羅成還特別加了一句,這些鄉亭的吏員,享有和縣曹佐吏一樣的薪水待遇。

而此前皇帝又曾定過制度,吏員經過考核之後,表現優秀者,考滿後便能升遷。官員有九品十八階三十等,而吏員也有流外九品十八階,當升到吏員頂級後,也可以參加吏部銓選考試,合格者一樣可能授任為官。

所以說,大秦的官制與之前又有不同的,雖說以前各朝也並不是官吏完全不通,但吏與官的界線越來越明顯,越來真難跨越,可現在本朝卻是完全打破了這條界線,留下了一個通道,每個吏員都有機會可以跨越。

出現這樣的改變,當然也跟本朝皇帝與一眾開國勛臣們以寒門為主有關。

而現在,皇帝要增加鄉一級的吏員,一個鄉增加六個吏,這可是正編吏,比起那些連吏流都入不了的胥役,不知道強多少倍,況且還是享受縣曹佐級待遇呢。

而鄉亭六吏以下的屬員,則就屬於胥役了。

出身于底層的羅成很清楚,就算以前的朝廷講皇權不下鄉,只到縣一級。但實際上,一個縣衙裡,正官雖才幾個,但是胥吏役員眾多,是很驚人的。

與其不清不楚的,倒不如正式的下派到鄉一級,設立正編,明確職事。否則縣一級,好多事情處理不過來,也是稀裡糊塗的當糊塗官。

想當初羅成做個捕役,手底下就能有一票幫閑,而一個快班就有十個捕役。衙門還有三班,另外還有六房。

每個朝廷正編的吏,其實就相當於一個部門的頭頭,手底下大把的人,可朝廷不給編,不給薪糧,可又需要這些人辦事,於是只能權力尋租,搞收色灰入,最後負擔其實還是攤到了百姓頭上去。

正因此,羅成乾脆捅破這層紙,朝廷在縣一級由兩房恢復到六房,並把三班也正式納入編制,現在鄉也設立亭,編設六吏。

把人拉入朝廷體系之內,便能受到監管。

有些朝代,以官員少而自誇,覺得這是什麼天大的仁政一樣,實不知,這根本沒有半點積極作用,畢竟一個朝廷總共三五千官員,要管理三五千萬人口,這怎麼可能管的好。

要科學,要合理。

不能又要馬兒跑,又不讓馬兒吃草,如果那樣做,得到的只會是混亂與無序。

把鄉村完全放任交給鄉裡的宗族大戶,其實並非良策,必須由朝廷主導,鄉裡的鄉賢良紳、宗族大戶協助管理,這才是合理良性的。

朝廷一下子要新增六七千個鄉亭,增加三四萬的吏員,若是在其它朝廷,只怕馬上會引來一片反對之聲。

可身為宰相的魏征倒沒反對,他知道,其實就算朝廷不設這鄉亭,一個縣裡的胥吏其實也沒少過。

現在設鄉亭,派吏員後,其實縣裡也不會增加多少胥吏,因為這些鄉亭吏員胥役,本身也會是從縣裡下派,承擔的本來也是縣衙的差事任務。

只是現在下放到鄉一級,各亭各守本區,職責更明顯,與縣衙也各有分工。

相對來說,胥吏人數沒什麼變化,但對鄉裡地方的掌握卻會增強。

這其實就是朝三暮四和朝四暮三的區別而已,只是有些人喜歡表面好看好聽罷了。

鄉亭的典簽,其實就是相當於一個地方派出法庭,鄉裡的民事訴訟,可以先由典簽審理,然後上報縣裡法曹審核,這其實就是已經由鄉裡過濾一遍了。

既加快了鄉裡處理的效率,也減輕了縣曹的負擔。

而且由於典簽常駐鄉裡,那麼對於本鄉裡的人情關系等也會更瞭解,審理一般訴訟案肯定也能更好更公正。

而遇一些重大糾紛案,或是刑事案,雖要交給縣法曹處理,最終由縣尉縣丞等處置,可鄉亭典簽也可以第一時間瞭解案情,掌握證據、控制輿論等。

羅成翻身騎上馬,目光遙指西邊。

相比起這一路上察訪發現的這些問題,西邊還有一場更大的挑戰在等著他。

西突厥雖曾只是突厥汗庭分封派出的一支,可早在多年前,就已經能與東突厥分庭抗禮,甚至達頭阿波都曾一度反攻到東部草原,爭奪大可汗之位。

雖然後來發敗了,可經歷了這些年的安穩發展,西突厥的實力也是極為強大的。

甚至他們在這些年裡,都把西邊的兩大世界級帝國波斯帝國和羅成帝國都給按地上摩擦過,嚴重的威脅著兩家。

波斯人本來跟西突厥結盟滅了後世阿富汗一代的強國厭噠,說好一家一半,結果分贓不均,於是西突厥乾脆跟波斯的死敵羅成帝國聯合,打的波斯是欲仙欲死。

可轉過頭來,西突厥又狠收拾了羅馬幾回,奪了人家不少地盤。

因此可以說,西突厥雖然好些年沒在中原興風作浪了,可他在西邊,卻是十足的強盜馬賊形像,還十分強橫呢,把兩老牌帝國都弄的沒脾氣。

現在射匱要來插手吐穀渾,明顯是看到大秦的強大,眼看著東突厥敗于秦軍之手,也擔憂著秦軍會來爭西域,現在不過是發先制人而已。

至於吐蕃,也會是個勁敵。

如今,三家的第一次交手角力,都選中了吐穀渾。

誰能奪占吐穀渾,誰就能占據接下來的主動權。

對于大秦來說,不控制吐穀渾,則河西走廊這條狹窄的通道就難以穩固,更別說兵出陽關直入西域。爭西域的關鍵在河西走廊,而控制河西走廊的關鍵在拿下吐穀渾。

對吐蕃來說,拿下吐穀渾,他們能夠實力更強,得到更多人口部族,更別說若能取得河湟谷地這塊難得的農耕地,則對他們控制吐穀渾能提供巨大的糧草支撐。

至於西突厥,他們甚至並不用奪下吐穀渾,只要扶持慕容恪復國就好,有吐穀渾在側,秦軍就無法後顧無憂的兵出河西走廊,對他們而言,這是以攻代守。

大秦是必然要收復西域的,黃金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誓不休,誰也無法阻攔大秦的決心。

反倒是對於吐蕃那塊高原之地,羅成現在是沒興趣的,太遙遠也太偏僻,要征服它,成本太高,暫時還排不上皇帝的征服名單。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09:36
第971章 沖天香陣透長安

五月中,皇帝過潼關。

皇帝騎馬策立潼關原上,看著不遠處的黃河濤濤流水,十分感慨。此處控扼晉陜豫三地要沖之處,形勢險要,南有秦嶺,北有黃河。

渭、洛二河會黃河抱關而下,西近華岳,周圍山連山,峰連峰。

“陛下,原下是正在修建的新關,待新關修城,潼關防禦更加堅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潼關現在有兩座關城,東漢末,曹操為預防關西兵亂,于建安元年(196年)始設潼關,並同時廢棄函穀關。

漢的潼關城是建立在黃河南面的原上,原是黃土地帶特有的地形,高高突起,周邊有溝穀,使得原如平臺。

漢潼關建在原上,皆因當時通往關中之路,必經原上。

不過原東南有一條禁谷小道,路雖小且險,但也能通關中,於是後來朝廷便將這條穀立為禁谷,不得通行,為防禦,又于谷中修十二連城。

不過黃河的特徵就是變化無常,攜帶著大量的泥沙。

漢時潼關北的黃河南岸是陡峭崖壁,可到了隋朝時,南岸卻已經沖積出了大片的河灘地,因此就使得進入關中有了一條新的道路,還不必翻越原上。

因此,隋朝時便在靠近河岸的原邊,又修了一座新潼關城。

但畢竟這座關城還是修建在原上,雖有居高臨下之勢,但並沒能直接攔住黃河南岸道路。

故此,現在朝廷決定在隋潼關之北,直接在原下的黃河南岸河邊,修一道關城,北接黃河入水,南接原上,直接把路全攔起來。

雖說眼下並非亂戰之時,但新潼關修起後,也能起到打擊走私、徵收關稅、輯拿逃犯逃奴等作用。

“禁穀溝口,我們也還同時增修一座軍堡把守,原上則保留漢潼關,改為駐軍營堡。”

羅成點了點頭,曾經號稱第一險關的潼關,在如今北方一統的情況下,其作用已經大大減少了,但依然將是晉陜豫三道交通要道,增強控制,也還是十分有必要的。

過了潼關,進入關中。

車駕抵達長安城,無數軍民前來迎駕。

政事堂的宰相們提前到了長安,他們準備了一個比較隆重的入城儀式。羅成倒也配合,這是他頭一次入關中,有必要展示下朝廷的威勢和帝王的權威。

隨駕的禁軍和內軍在城外休整了三天,換上了嶄新的軍袍,擦亮的武器,連馬都刷的油亮。

入城這一天,軍容齊整,旗幟飄飄。

皇帝乘坐在十二匹馬拉的金輅上,由裴行儼與來整兩位萬人敵駕車。

羅成一身金盔金甲,有如天神,他一出現,無數長安軍民齊聲歡呼,一起歡呼慶賀這位戰神天子的到來。

朱雀大街很寬,足有五十丈寬。

一支支禁軍精銳兵馬,雄糾糾的從大街上開過,大街兩側圍滿是軍民百姓,大家翹首墊足觀看,無不漬漬驚嘆。

一路進入太極宮中。

一入皇宮,羅成便下詔,長安太極宮以及關中諸行宮中的宮女,年滿二十五歲的統統放還,若是家鄉已無家人的,可由朝廷做媒,配給禁軍將士。而年滿五十的宮人,也放出宮,於宮外建起一個養老院,供養這些年邁宮人。

這條旨意一下,宮裡的無數宮人都怔住。

好些白發宮人,還是在開皇初進的宮,有些甚至是在北周時進來的,雖然隋朝建國後從漢長安城遷到這座新的大興城,再到唐朝又改名長安城,這些人在宮裡呆了一輩子了,從妙齡少女,到白發雞皮。

如今,皇帝居然要放她們出宮,還要為她們養老,簡直不敢相信。

皇帝入長安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下旨,把此前參與謀亂的亂黨被沒收之宅第,統統拿來售賣。

第三件事情,皇帝駁回了此前禦史上奏關于長安城近來管理混亂,許多官民皆臨街開窗開門,不合制度,甚至有商販沿街見賣等不法行為。皇帝批示,保留裡坊制度的同時,允許臨街的官民百姓都可以向街開門窗,並允許將臨街的房屋改成商鋪出租出售,允許商人沿街開設店鋪經營,也允許商販在指定的街區擺攤販賣商貨。

只要不是占道經營,不是無證經營,不汙損街道等,都是允許的。

這條旨意一下,更是引得滿朝官員驚呼,全城百姓歡呼。

要知道,在此之前,城市城市,城市之中有市場,所有的商鋪都是集中在專門的市場裡,比如長安有東市和西市兩大市場,洛陽有南市西市北市三大市場。

商人們必須得集中在市場裡面做生意,甚至市場裡還劃分出了專門的行區,一行行都是在一起經營的。

而百姓則居然在一個個坊區裡面,這坊區就有如後世的小區,是封閉隔離式的,有坊門坊墻,就算是挨著街道的坊內居民,也不得在坊墻上開門開窗,只有達到很高品級的官員貴族,方有特權在坊墻上開門開窗。

街上更不許沿街售賣擺攤這些。

街道就是行路的,市場才是經商買賣東西的地方,坊區只是住人的。

這樣的設計,易於管理,有利於防禦,但卻也並不是很方便。

比如長安城的居民,要買個菜,只能去東西二市,居住在南城的百姓,一早去買個菜,得走好幾裡地。

而且不到天亮,城門坊門是不開的,一到天黑,不得出坊門上街。

種種規定,使得居住于長安這種巨大都市中的百姓,其實生活極不便利。

而現在,皇帝在見到長安城很蕭條之後,下了這道旨意。

允許百姓打破坊區的限制,可以在坊墻上開門開窗,允許沿街設立商鋪,甚至允許攤販們在指定的街區擺攤售賣。

這一切,都是極不符合長安城的設計理念的,完全把城市的防禦功能和管理功能給打亂了,但皇帝卻堅持已見。

過去的城市理念,還是太過於拘束,他更喜歡宋明這樣的市井文化。

皇帝同時下令,把長安城中的幾百座大大小小的佛寺道觀,全都遷出,原佛寺道觀改做書院、孤兒院、養老院、醫院等。

長安一百零八坊,一個大興善寺就占了一坊之地,太過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09:37
第972章 時清終未忍辭官

“陛下,長安畢竟是大秦之西京,如此改動,豈不魚龍混雜,市井混亂?”

宰相蕭瑀在皇帝的紫宸殿召見上,大為反對皇帝的這新政。他認為,這太不應當,簡直就是胡來。

“朕卻恰認為,打破坊街隔離,打破市場的限定,有助於讓長安城活躍起來。你們看看現在的長安城,毫無活力,死氣沉沉。過去長安城有數十萬之民,而現在呢?不到十萬啊。”

一座設計時能夠容納百萬居民的巨都,現在卻只有十萬人口不到。

只有西城稍稍有點人氣,過去號稱東貴的東城,因為大量舊貴族和前朝官員參與謀亂被抄家,或因被牽連其中被流放,使得東城區一片死寂。

至於過去百姓們居住的南城,也只有靠近北邊的地區住了人,而更南面的城區,多好坊區都是空的,甚至有些坊區是自建城起就一直是空著的,根本還沒有建起民宅,許多長安百姓乾脆拿那裡當成了麥地稻田或者是菜園子,在那裡種稻種菜。

而還有大量的佛寺道觀等占據了許多坊區。

羅成很直接的告訴蕭瑀,繼續這樣下去,長安城只會死掉。

他並不希望帝國的西京死去,這是大秦西部地區,最大的一座城池都市,就算如今朝廷設立在東京洛陽,西京只是一座陪都,但他還是希望把長安城打造成為一座西部的核心軍事重鎮,以及西部的經濟中心。

整個河朔關隴諸道的商貿往這裡集中,甚至是連結起巴漢、劍南、河東、河南等地。

長安城因偏於一隅,在大一統的時期,尤其是如今,已經不再適合做天下之都城,選洛陽做為都城是必然的。

但長安城也有其不少優勢,因此做為西部的中心,還是有必要的。

天下重心東移,這是歷史趨勢也是必然,天下一統,南方的重要性會突顯出來,江漢、黃淮、江南這些地方都將成為新的賦稅重地,其稅賦通過運河更便利轉到洛陽,但卻極不利於轉到長安。

更別說,以洛陽為都,政令等也更方便傳遞到天下各地,而關中之地,卻連供養長安都不足,若是成為天下中心,處處限制。

不管皇帝怎麼說,可蕭瑀還是認為,打破坊街之舉還是太過出格,甚至認為朝廷如今太過重商不是好事,認為士農工商的秩序不能亂。

“朝廷應當適當的抑制一下工商了。”蕭瑀直言。

羅成哈哈一笑。

“蕭相,你知道現在朝廷不打仗的時候,一年光是北衙禁軍就得要兩千萬貫的軍費開支,內衙還得要五百萬貫,而南衙府兵雖說是寓兵於農,可朝廷每年一樣得要至少五百萬貫軍費投入其中。這麼算下來,一起打底三千萬貫起,這還只是個大概數字。”

“而隨便一場戰爭,哪怕是小規模的,軍費也是幾十萬上百萬,如果是一場動員十萬人以上的戰爭,那軍費更是止不住。你知道這次朝廷為打好吐穀渾這一戰,預算的軍費開支是多少?動員軍隊民夫,消耗錢糧物資軍械等等,還有修建城堡,戰後撫恤善後等等,起碼得要三千萬貫,這還是最低的預算,若是戰爭不能速戰速決,則這開支還將不斷增加。”

沒有工商,朝廷就不可能有這麼多稅賦收入,沒有錢,就養不了這麼多兵馬,沒有精銳的軍隊,又如何守衛邊疆擊敗敵人呢?

這一切,都是連鎖一起的。

一環脫節,帶來的就是連鎖的反應。

蕭瑀卻還只是老觀念,口口聲聲說士農工商,說要抑制工商,卻看不到,如今大秦恢復的這麼快,實力這般強,全靠的都是工商。

比如蕭瑀不止一次的提出要廢除鹽稅,卻看不到鹽稅現在一年收入三千多萬貫,且每年都還在快速增長中。

這麼大筆錢,羅成也無法廢除鹽稅啊。

若按蕭瑀說的,抑制工商,回到隋朝那種工商無稅,只收租庸調的時代,看似好像挺好,可實際上,一有點工程勞役,一有戰事,所有的負擔就全壓到百姓頭上了。

也正是因此,隋朝看似無比富裕強大,可一場東征就垮了,本質原因就是隋朝的制度不合理,尤其是其稅制。

天下掌握財富的那些人,沒負擔起應當承擔的稅務責任,可偏偏連溫飽都很難達到的普通百姓,卻幾乎完全承擔了國家的稅務。

於是朝廷富裕,貴族官員地主豪強們個個富裕,偏偏就是百姓毫無積餘。

現在蕭瑀卻還口口聲聲要復古合理,卻是假裝看不到那些本質的問題。

現在大秦的這些制度,可以說正是大秦的根本,誰要動搖更改這些制度,那就是要動搖大秦的根本了。

侯莫陳乂毫不客氣的站了出來。

“陛下,臣以為蕭侍郎身為宰執,可卻如一書生般迂腐,若是繼續居於政事堂中,於國為大患也。”

宰相當面攻擊另一位宰相,還說的這麼重,殿中氣氛一下子就凝重起來。

溫彥博想要為蕭瑀說話,可這個時候連杜淹也跟著出來踩了一腳。

“蕭瑀之言,確實實古不化,太過迂腐,有失宰相之體。”

坐在龍椅上的皇帝,此時卻反而不出聲了。

尚書右僕射王子明這個時候倒是出來緩和了下氣氛,“臣覺得陛下欲在長安推行新政,也算是一個試點,至於好還是壞,可以等一兩年後看結果。至於說抑制工商,臣覺得還是有些過了。”

蕭瑀若是聰明人,這個時候就應當看出風向,當馬上向皇帝請罪認錯,這事或許就過去了。可他的脾氣,向來執拗,當年他為楊廣國舅,尚從不向皇帝妥協低頭,更何況他認為自己根本沒錯。

“陛下,還請三思而後行!”

可皇帝卻不理會蕭瑀,明擺著是不接受他的諫言,而諸相又紛紛指責他。蕭瑀一時覺得心灰意冷,一賭氣,乾脆殿上辭相。

“蕭相,政見有所不同很正常,也沒必要一言不和就要辭相。”羅成終於出聲了。

可這話並沒有讓蕭瑀有半分安慰,反而讓他更加拗起來,堅決要辭。

羅成出言勸了幾回,蕭瑀卻是毫無退意。

“既然蕭瑀三辭相印,朕也就不勉為其難。”羅成不再挽勸,卻是直接同意了,“這樣吧,朕現在就實封蕭瑀於青海湖西,封地百里,封邑千戶,賜封號宣德國公。”

宣德本是楊廣當年滅吐穀渾後設立的四郡中的西海郡下宣德縣名,在祁連山南,青海湖西,現在皇帝從中劃出一百里地來,封給蕭瑀建立公國,爵號宣德。

爵位依然是國公。

“加太子少傅!”

太子少傅為從二品,但只是個虛銜,除相之後,皇帝連一個實職都沒給他留,也沒讓他外放地方,而是直接讓他去封地就藩。

“臣蕭瑀拜見皇恩,領旨,謝吾皇!”蕭瑀脾氣拗起來,八頭牛都拉不回,他直接就謝恩領旨,一點回轉餘地也不留。

當即,他摘下自己的麒麟符,脫去自己的梁冠,放下玉笏,直接退出了紫宸殿。

中書侍郎蕭瑀,除相。

一眾宰相目送著這個拗相公離去的背影,各有所思,但卻並沒有人為他挽留,或許眾人都認為,拗脾氣的蕭瑀,其實並不適合站在政事堂上吧。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09:37
第973章 胸有良策定西疆

蕭瑀罷相,但仍然能得加太子少傅之銜,得封宣德國公之國,可見並沒有得罪皇帝。諸相看到蕭瑀這個結果,其實也是頗為感嘆,不管怎麼說,堂堂政事堂宰相,中書侍郎,就算去相,也確實不應當加罪於身,更不當貶謫地方。

如今雖說要離京去祁連山下就藩之國,可也不能算是貶謫。

千戶真封,百里封國,這可是朝廷第三位正式實封的諸侯了,前兩位是皇帝的胞兄,蕭瑀則是第一位異姓諸侯。

第二天。

皇帝便下詔,授房玄齡為中書侍郎,以陳叔達為門下侍郎。

如此,兩位中書侍郎便是侯莫陳乂和房玄齡,兩位門下侍郎則是魏征和陳叔達,左右僕射是杜如晦與王子明,另樞密使張須陀、兵部尚書衛文升、吏部尚書屈突通、御史大夫杜淹、翰林院學士承旨溫彥博,政事堂十一位宰相再次備齊。

蕭瑀的除相,並沒有影響什麼大的反響。

張須陀和衛文升這兩位宰相,也各自前往金城郡和武威郡前線坐鎮,秦瓊尉遲恭等五員虎將,也趕往青海湖邊。

每天都有飛鴿送來前線軍情。

秦瓊向皇帝的奏疏中,幾次三番的重復自己的信心。

“此戰必勝!”

大秦帝國的戰爭機器,已經全面啟動。

沿著隴右、河西兩條路線,無數的輜重糧草、兵員、民夫,都往青海湖匯集。

邊疆的臨洮、西平、澆河諸郡,也是全面加強戰備。

一路路人馬,正不斷向青海伏俟城匯集。

長安城中。

皇帝召見了剛自青海返回長安的唐儉。

面對著這個有些膽大的使臣,羅成讓他在殿外等候了足足兩個時辰後,才將他召見。

“唐儉,你好大的膽子!”

唐儉跪坐在地,“陛下,臣以為,吐穀渾本就狼之野心,與其被動於人,不如先發致人,將主動權掌握在手中。”

“可你並沒有成功,你就算有計劃,也應當先稟明朝廷,然後由朝廷策劃進行。若是由朝廷策劃此事,定不會有這樣的失敗。絕不可能放慕容恪、慕容安遠、天柱王等逃離,導致今日青海之亂!”

不過雖然訓斥了唐儉一通,但羅成最終還是沒有降罪於他。

畢竟,他當時遠在吐穀渾,距京城相距幾千里,有些情況也來不及請求後面,雖說膽子大了點,但做為使臣和將軍們,有的時候確實也需要這種決斷之力。

雖說失敗了,但也不能全怪他。

“唐儉,朕現在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積石山以南是黨項羌諸部,如今黨項羌大多被吐蕃說動,出兵北上來犯,朕派你秘密前往黨項羌諸部,帶去朕的旨意。”

黨項羌在吐穀渾以南,靠近四川,夾在吐穀渾與蘇毗之間,如今蘇毗被吐蕃吞併,於是黨項羌與白蘭羌這兩大部落,便與吐蕃直接相連。

這些羌部因地處偏僻蠻荒,所以很野蠻,有點好處,便心動。

這次想著跟吐蕃一起北上搶一把。

羅成讓唐儉去出使黨項羌的細封部等諸部,去遊說這些黨項羌歸附大秦,羅成承諾,只要他們歸附大秦,與大秦一起討伐吐蕃、吐穀渾叛軍,那麼吐蕃所占據的蘇毗之地,大秦將賜封給他們。

並且,朝廷還將授封黨項羌諸部官職爵位,並與他們通商貿易,開設邊市,以茶易馬。用中原的絲綢布匹鹽酒等換他們的牛馬皮毛等物。

開放邊禁,互市貿易,對於那些邊境的部落來說,向來是有極大誘惑力的,一般情況下,中原都會限制與那些部落的交易,使得他們難以得到足夠所需要的中原物資,借此限制他們的發展壯大。

甚至一些小點的部落,一點資格都沒有,只能跟那些有資格跟中原交易的大部落交易,花更多的代價交易。

更別說,中原的賜封可是很值錢的,能得到中原冊封,拿到中原的旗鼓,他們有時就能號令周邊的小部落,甚至打著中原朝廷的旗號去征伐那些敵對勢力,一般人還不敢插手干涉。

當然,黨項諸羌畢竟已經先答應了吐蕃人的出兵請求,因此要成功說服黨項人,也並不容易的。

“你若成功說服黨項諸羌歸附,朕既往不咎,若是你辦不成,則新帳舊帳一起算,兩罪並罰,可願意?”

唐儉立馬道,“臣願意將功贖罪,出使黨項羌!”

羅成笑著點頭,“既然如此,那就退下吧!”

黨項也是屬於西羌的一支,因此也稱為黨項羌,他們聞名歷史之處還是他們後來在甘肅一帶建立了西夏國。

但最早的時候,羌人卻主要是發源于青海東南的黃河一帶,也就是此時河源郡一帶。

漢朝時,大量的羌族內遷至河隴和關中一帶,但黨項人卻一直留在黃河源頭的麥積山一帶,過著不知稼穡、草木記歲的原始遊牧部落生活。

他們以部落劃分單位,以姓氏做為部落名稱,到此時,逐漸形成了黨項八部。

其中以拓跋氏和細封氏最為強盛。

歷史上,他們也是在唐朝時歸附內遷,慢慢的逐漸集中到了甘肅東部和陜西北部,後來借著唐末黃巢之亂,黨項宥州刺史拓跋思恭出兵勤王,被唐僖宗賜定難軍節度使、封夏國公,賜姓李。

至於,黨項人終於登上政治舞臺,在晚唐至五代的這段風雲時期,他們漸漸控制了數州之地,掌握兵權,也成為割據一方的藩鎮梟雄。

並在北宋時,起兵叛宋建立西夏。

但在此時,黨項羌,只能算是諸羌裡比較落後的一支,關隴河西一帶有大量的羌人,許多都是漢朝時內遷的,他們已經算是熟羌了。

但黨項羌卻始終留在黃河源頭的老家,過著落後原始的遊牧生活,不過這些人彪悍兇蠻的很。

若是能夠策反這些黨項人內附,到時正好捅吐蕃一刀子。

至於黨項羌若是歸附,得授官職封地,會不會又如歷史上晚唐那樣趁機崛起割據,這就是以後的事情了,羅成相信,正常情況之下,他們是不可能再有這樣機會的。

羅成還派出了另幾位使者,分別前往白蘭羌、多彌,以及東女國西山八國,這些都是蘇毗以北以東的諸羌部落,大多都在吐蕃征服了蘇毗以後,向吐蕃臣服稱臣。

不過依然還是保留了實際上的獨立地位,羅成也希望通過外交手段,能夠策動這些西羌諸國歸附大秦,反攻吐蕃。

而在他還沒離開洛陽時,他還派了使者前往漠北,向薛延陀汗王傳詔,讓這位附屬于大秦的漠北汗王,出兵西突厥。

他甚至還派出了兩支使團假充商隊,意圖往西,越過西突厥控制的西域地區,分別去波斯和羅馬,出使兩國,與他們結盟,一起對付西突厥。

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羅成不介意朵拉幾個幫手,他只想要早點結束這場戰爭,因為現在的大秦,拖不起。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09:37
第974章 羌管悠悠霜滿地

羅嗣業嘴裡嚼著一塊犛牛肉乾,高原上牧人自然風幹的犛牛肉乾帶著些許的腥味,特別的硬,得很用力嚼方行。

靠著火堆。

倒還是挺愜意的,若不是後面的追兵,確實還不錯。

副總管郭孝恪遞上來一張地圖,羊皮地圖上已經用炭畫了好幾個圈。

“弄清楚了,突然出現的這支人馬,不是突厥人,也不是慕容恪或慕容安遠,是他娘的吐蕃和西羌軍。”

嗣業攻破烏海城,天柱王潰敗而逃。大獲全勝的嗣業也就押著俘虜和繳獲的牛羊準備原路返回青海湖邊。

可誰想,西突厥人和慕容恪的兵馬確實還遠,可從南邊卻殺來一支騎兵。

一開始嗣業還沒摸清對方到底是誰,稀裡糊塗的接了一仗,結果發現這支騎兵居然很強悍,嗣業並沒占到多少便宜。當然,副總管郭孝恪等認為,那是因為他們的秦軍主力沒來,這仗主要是慕容順的吐穀渾兵打的,他們戰鬥力不行,所以沒能得勝。

但不管怎麼說,這確實讓嗣業警覺起來。

那支騎兵一戰未勝後,卻也沒有馬上退去,而是開始遠遠吊著。

嗣業撒去十余支輕騎去打探,終於摸清了點情況,原來對方是吐蕃和西羌聯軍,但這支吐蕃軍並不是大非川那邊的那一萬人,那一萬人還在那邊沒過來。而這一支,卻是新來的一支。

“約三萬人,其中吐蕃騎兵一萬,另有西羌兵約兩萬。這兩萬西羌兵,有一萬是多彌部的還有一萬是白蘭部的。”

多彌是在犛牛河以北的一個西羌國,吐蕃稱他們為南國,在蘇毗被吐蕃吞併後,多彌受到壓力,與其黃河源頭的紫山下羌國白蘭羌都向吐蕃稱臣。

這次兩國受到南日論贊的出兵命令,各出兵一萬,隨吐蕃軍而來。他們走的不是先前那一萬吐蕃的路,而是越過犛牛河、翻過紫山,然後踏過黃河源頭,直接就到烏海附近。

這條路線是出積石山北,從西繞過了積石山脈。

不過這支聯軍還是遲來了一步,沒能及時趕到增援天柱王。他們到的時候,嗣業已經帶著俘虜和戰利品從烏海城撤退了。

於是他們尾隨追擊,結果一戰卻沒占到便宜,一時間這些吐蕃將領也就不敢大意。

嗣業久經戰陣,統兵已經越發厲害,雖然吐蕃人還沒有再發起進攻,但他很清楚,這些人只是在尋找機會。

他們隨時有可能發起攻擊。

“我們行軍太慢了。”嗣業道。

郭孝恪哈了口氣,把火伸進火裡烤。

“他娘的,你說這鬼地方,都五月了,怎麼還下雪呢?還有,不披甲都感覺累的慌,一打仗,更是累的虛脫。”

“據說因為這裡是高原,離天近,我曾聽陛下說過,說海面是天下最低的地方,而青海湖那邊,地面要比海面高出七八百丈,而現在我們處的這些地方,更是要比海面高出千丈,我們周邊這些山峰,甚至要高出一千四五百丈。這麼高的地方,離天近,空氣稀薄之類的,所以人就容易疲勞,沒呆慣的人還容易有不良癥狀等,但只要適應久了,也沒事。”

郭孝恪聽的似懂非懂,“原來我們在一座巨大的山上啊。

“我估計吐蕃人要攻擊我們了。

“什麼時候?”

郭孝恪問。

嗣業看著地圖,“你別忘了,大非川南還有一萬吐蕃軍,而這附近也還有天柱王的敗兵,他們隨時可能聯合起來攻擊我們。”

“可是這鬼天氣,行軍實在是難以加快了。”

嗣業皺眉,“那就扔下那些俘虜牲畜等。”

郭孝恪很捨不得,那可是幾萬俘虜和十數萬的牛羊馬匹呢,更何況,還有烏海城搶的許多鹽布金銀等物呢。

“大帥,那些牲畜戰利品可大多都已經分到將士們名下了,只怕他們未必願意拋棄啊。”

大家這麼辛苦打仗,好不容易得來的繳獲戰利品,哪能說扔就扔呢。

“我看吐蕃人未必敢攻擊我們,他們才三萬,我們可是四萬多,之前他們突襲我們不也沒佔便宜。”

“沒多遠就能到大非嶺了,到時咱就不怕了。”

嗣業找來慕容順,讓他拋棄俘虜和戰利品,可慕容順也一樣不願意拋棄。

“將士們只怕不肯。”慕容順說,他這個剛歸國不久的太子,靠兵變弒父奪位,全是憑一些貴族將領們的支持,這次打下烏海城,大秦和吐穀渾一家分一半戰利品,吐穀渾將軍們本就有些不太滿意了,覺得秦人出兵才占兩成多,分的時候卻分走一半。

現在又要讓他們把這到手的一半也拋了,他們哪願意呢。

“大王,吐蕃人也不過如此,咱們馬上就到大非嶺,那裡有數萬秦軍在,更不懼吐蕃人。”

慕容順不肯同意,嗣業雖說是大秦的元帥,但此時軍中四萬餘人,嗣業麾下秦軍不過萬人,他也不可能拋下吐穀渾軍自己獨自撤退。

加之郭孝恪這位副總管也捨不得拋棄繳獲,於是只得暫時擱置這個提議。

“多派探馬,加強警惕,讓全軍加快速度。”

只不過要帶著幾萬俘虜,十數萬牲畜,還有大量戰利品行軍,還要頂風冒雪,還得時常提防附近的吐蕃人,行軍又哪裡快的了。

好在一連數天,吐蕃人只是遠遠尾隨著,並沒有發起進攻。

這一天,他們終於走出溫泉穀,前面就是大非川了。

“他娘的,終於到了大非川了,這下不怕了,幸虧咱們沒扔下這些,要不可就虧大了。”郭孝恪看著前面的大非嶺,又看看身後那長長的隊伍,不由的笑道。

嗣業的眉頭卻依然緊皺著,他本以為,吐蕃軍定會在他們抵達大非嶺前襲擊的,可是沒料到一直到了這裡,也沒見出手。

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大非嶺上,程名振也看到了山下的秦軍返回,於是山門打開,一支輕騎奔下山來迎接。

嗣業見到程名振,立馬就問,“大非嶺附近可有什麼異樣?”

“其它的都好,就是前幾日派去北面的幾支偵騎一直都沒回來。”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09:37
第975章 黑雲壓城城欲摧

“我們的退路估計已經讓人抄了!”

嗣業望著陰沉沉的天,嘆聲道。

“不可能吧,北邊哪來的敵軍?”郭孝恪依然還是認為嗣業過於緊張了,就算數路敵軍正在到來,但離的應當還遠,他們依然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帶著豐厚的戰利品從容而退。

只是嗣業卻相信自己的預感。

“趕緊先把人馬撤進大非嶺營寨中。”

又是數支輕騎馳向北方,這一次,不信邪的郭孝恪親自帶隊,一定要證明嗣業的擔心是多餘的。

大非嶺營寨中。

在嗣業進攻烏海的這段時間裡,營寨又迎接了幾支輜重隊伍的到來,來自西平、臨洮等郡的上萬民夫,帶著大批糧草軍械抵達。

同時,又有附近幾郡征發的郡兵以及諸羌部落兵,也來了近萬。

“現在寨中有五萬餘人,其中有之前留下休整的一萬餘府兵,另有羌兵萬人,郡兵等萬人,加上還留在營中的民夫約兩萬。”

程名振告訴嗣業,他這段時間派人加固擴建了營寨,增建了幾座小堡,同時也打造了不少投石車等重型器械,這都是為應對南面的一萬吐蕃人準備的。

只不過那些吐蕃人一次都沒有來攻過,只是有幾次來了幾支小騎隊,他也派人圍殺了部份,逃回了一些,此後就再沒有出現在附近過了。

“糧草有多少?”

“足夠十萬人食用三個月之久。”

“那器械呢?”

“打上幾場硬仗是足夠的。”

程名振對眼下的局勢還是比較樂觀的,見嗣業已經回來了,他也說起朝中幾次來令,讓他們班師北返。

“現在元帥得勝歸來,我們可以撤了。”

可嗣業卻搖頭。

“想輕松撤退,只怕不容易了,此去青海伏俟城,還有八百里路,一路上道路難行,我們這裡又還有這麼多民夫和郡兵等。”

這個時候,嗣業已經後悔不應當一意孤行非要攻打烏海了。

郭孝恪在離開後第三天回來了,有些狼狽。帶出去的數支輕騎,也只回來了一半。

一見嗣業面,他便有些灰敗的道,“這下麻煩了,慕容恪與西突厥的聯軍,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跑到我們北面去了,現在攔住了我們撤回去的道路。他娘的,之前情報不是一直說他們還在西邊嗎,怎麼一下子反跑我們前面去了?”

“軍情本就虛虛實實,很明顯,對方放了些煙霧,然後耍了我們。”嗣業問郭孝恪,“你發現了多少西突厥軍和吐穀渾叛軍?”

“離這裡百里左右,約摸著得有三五萬人,他娘的,太出人意料了。”

程名振和薛萬均都不由的皺眉,這下就是三面皆敵了,唯有東面沒有敵人,但東面是黃河,而且黃河之東是西傾山和連雲山,路更難走,尤其是帶著大部隊和輜重更不行。

“要不,我們趁敵人還沒合圍,咱們殺回去?就算有三五萬西突厥和吐穀渾叛軍,也絕攔不住我們。”郭孝恪提議。

可是嗣業卻搖頭拒絕了。

若是戰場在中原任何一處,他麾下的這些兵哪怕只有一半,但只要都是秦軍府兵,他也有信心殺出去。

可九萬人中,秦軍府兵只占了兩萬餘,剩下的是吐穀渾軍和郡兵、民夫、羌兵,更別說這邊惡劣的氣候和陌生的地形,都是無形的繩索。

相反之下,敵人卻對這裡的地形和氣候等更適應,一個不小心,他就可能兵敗於此。

嗣業再次找程名振確認了營寨中的糧草軍械數量,確認很充足後,他瞇起眼睛。

“我們不走,就在這裡守著,以逸待勞,以守待攻。”

現在營中有九萬餘人馬,還有三萬多俘虜,另牛羊馬匹等牲畜十幾萬,堅守個幾個月是不用擔心糧食問題的。

既然如此,那就守,為何要冒險撤退。

大非嶺的營寨,雖不是什麼險要堅城,但也占據有利地形。

羅嗣業身為行軍總管,全軍主帥,就算吐穀渾軍不隸屬于他管,但慕容順也得聽他的建議。嗣業說現在敵人三面來圍,兵力甚至在他們之上,此時撤退太過危險,要堅守城池,打一場防守反擊戰。

慕容順雖然聽說三面來圍,心下慌張,可見嗣業很淡定的樣子,並不是已經到了窮途無路之時,倒也稍安定了些,聽完嗣業的堅守理由,慕容順並沒有什麼好的主見,只能猶豫半天,最後道,“我與大王同進退,戰守調度,皆聽大王指揮。”

得到了慕容順的支持,嗣業立馬向全軍公佈了守戰的決定。

然後與諸將分定防守策略,劃分班次,分佈防區,一切都是井然有序。

那些民夫們有些慌張,可此時也無法離開,雖東面還沒有出現敵蹤,但嗣業認為現在讓他們離開,很危險,就算派兵護送,也未必安全,倒不如就留下來協助守寨,反正寨中並不缺糧食。

“你說萬一賊人越圍越多怎麼辦?”

民夫們居住的營地裡,幾名帶隊的官吏在小聲交談。

“怕啥,賊人越圍越多,難道我們大秦就沒有援兵了?我相信,朝廷此刻肯定已經派出大軍來援了,咱們只要守住他十天半個月,說不定朝廷大軍就四面合圍,反把賊人全包圍了,到時一鍋端了他們。”

大家對於朝廷還是非常信任的,畢竟嗣業就帶著一軍出擊,都已經接連在大非嶺和烏海取得兩次大捷了。

若不是這次出兵數量少,根本不用顧忌吐蕃、吐穀渾和西突厥的聯軍,來誰打誰,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

一名小官甚至覺得這是個難得的機會,說不定到時來個大非嶺大捷,他們也能協助有功,也論賞授封呢。

大秦最重軍功,軍功升賞可是最快的。

大非嶺寨門。

嗣業居高遠眺,能看到不遠處,敵軍的前鋒已經出現,影影綽綽。

十餘騎快馬在暮色下馳出寨子,下山後分散開來,各走一路。

他們身上背著的都是同一樣內容的奏章。

“吐穀渾、吐蕃、西突厥三家聯軍十萬,圍我軍於大非嶺,請援!”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09:37
第976章 白日登山望烽火

大非川以北八百里,青海湖伏俟城。

秦瓊單雄信程咬金薛萬徹尉遲恭五位行軍總管,再一次收到軍情急報。

“西突厥人來的好快!”

“乾脆不等了,出兵吧。”國舅爺單雄通道。

不過此次青海一戰,是皇帝禦駕親征,但皇帝坐鎮長安。因此前敵指揮的是張須陀與衛文升,不過這兩位老帥也沒還到最前線。

最前線還是以五虎上將為主,這五員虎將,皇帝又在他們出征前,特別授令,以秦瓊為主。

讓秦瓊為主將,也是皇帝認為秦瓊用兵更穩妥。

這次出兵,主要還是救援嗣業,其次才是擊退西突厥和吐蕃,能不能滅掉慕容恪叔侄,收復整個吐穀渾倒還是其次。

皇帝給五虎將拔了十萬餘人馬,五軍各統一軍,只是這些部隊得從河朔關隴四道集結過來,目前這十餘萬人,也才只到了三分之一左右,剩下的都還在路上正加速趕來。

他們出征前,皇帝授的戰策是聚兵於伏俟城,接應嗣業,然後擊敗敵軍,最好是打場伏擊戰。

可是現在,好像情況不太對勁,計劃沒跟上變化,嗣業的兵馬遲遲不見北返,倒是突厥人和慕容恪叔侄動作迅速。

“是啊,等不及了,乾脆咱們去接應。”尉遲敬德也道。

但秦瓊卻還在翻看匯總過來的一封封情報。

良久,秦瓊抬起頭來。

“諸位,出京之前,陛下交待,說如今我朝開國未久,百廢待興,正需休養生息,養精蓄銳,此次出兵,也是不得以應戰,但還是當小心謹慎。大秦立國不久,這點家業積攢不易,經不起折騰啊。”

“陛下的話聲猶在耳,吾等身為統兵之將,絕不敢忘。”

“打仗怎麼能顧忌錢糧?這樣的話,這仗束手束腳,怎麼打?”尉遲恭問。

可秦瓊卻依然道,“現在敵情未明,兵馬未集,冒然出兵,孤軍深入敵境之中,並非明智之舉,想必諸位也不願意還沒接應出嗣業將軍,結果又把咱們給困進去,又要讓陛下派兵來救我們吧?”

“怎麼可能,就算帶著這裡三兩萬人馬,咱們也能一路殺他個七進七出!”

“尉遲將軍之勇武,當然無人置疑,只是我們不能輕易冒險。想必之前的一些情報你們也看到了,嗣業南下出擊,深入敵境後遇到的最大敵人可不是吐穀渾,也不是吐蕃或突厥人,而是南面的高原氣候,我們精銳的府兵,到了那邊後,出現疲憊、頭暈、心痛等現象,大量士兵非戰鬥減員,非常嚴重,就算是不披甲行軍,也一樣十分疲憊,這是對我們非常不利的。”

正因此,皇帝才會說要在伏俟城打這一仗,以逸待勞,也避開高原反應。

“你看這封情報,是從河西墩煌發過來的,那邊說玉門關外的西突厥有大動作,還在集結兵馬,很明顯,他們是要增援。”

秦瓊耐心勸道,“我知道諸位救援心切,但是我們現在的任務不僅僅是要接應嗣業將軍,還要守住伏俟城,我們的身後,不僅僅是吐谷渾的王城伏俟城,也還有河西隴右諸郡,西突厥若是大舉來犯,我等卻深入了吐穀渾腹地不能及時回防,到時讓西突厥殺入河隴諸郡,燒殺搶擄,我們如何交待?”

說到這,秦瓊握著拳頭道,“守疆衛土,是我等軍人之職。我等身為軍人,就當報效朝廷,將軍沙場百戰死,何須馬革裹屍還。我們絕不能讓戰火燃燒到國境線之內,讓他燃燒到我們大秦的土地之上!”

“這一仗,必須先守好,再出擊!”

薛萬徹道,“我再去催一催,讓各路兵馬盡快趕到。”

單雄信則道,“我親自帶輕騎出去打探下敵情!”

等他們走了後,程咬金呵呵笑道,“叔寶你現在是越來越有大帥風範了啊。”

秦瓊苦笑,“我也知道諸位兄弟不論戰功還是資歷都不比我差,甚至如單二哥老早就獨擋一面,資歷戰功皆遠在我之上,只是陛下託付重任,不敢輕敵大意。”

程咬金笑著一拳砸在他胸口,“都自家兄弟,誰還會真在意這些啊,我現在就怕嗣業萬一被圍了,怎麼辦?若是因為我們錯過了及時救援,有了個三長兩短的,到時只怕我們就更無法交待啊。”

大將軍王羅嗣業,那不僅是本朝猛將,同時也是皇帝最倚重信任的兄弟,若是萬一嗣業在吐穀渾出了問題,一旦戰死,那這個後果誰都承擔不起。

“也許嗣業會被圍,但我相信以嗣業將軍的本事,他也能堅守一段時間,足夠我們探明形勢,做好準備的。”

程咬金也只能笑笑,“但願吧!”

數日後,一位來自大非嶺的騎士馳入伏俟城,也帶來了最新的軍情。

“羅嗣業被十萬敵軍,圍困於大非嶺營寨,寨中軍民九萬餘,有糧草器械可支撐三月左右,待援。”

“出兵吧!”單雄信直接道。

但出人意料的是,秦瓊又拒絕了。

“我這裡還有另一個情報,西突厥射匱可汗發兵二十萬東來,一路往攻河西,一路自且末入吐穀渾。”

“那又怎樣?救兵如救火,先救嗣業將軍。”

秦瓊道,“嗣業雖派人來求援,但信中卻並不危急,他有數萬人馬,且有可支撐三月之糧食器械,又據險而守,一時半會不會有事。倒是這個射匱可汗,我們必須防備。”

“什麼意思,嗣業那裡還不急?”單雄信不太高興道。

“嗣業將軍那裡固然被困,但卻並不危急,相反,河西此時反倒比較危急,此前河西諸郡之兵大多抽調過來,現在正是空虛之時,所以我認為當先調河西諸郡兵返回駐地防禦,並再向他們增派兵馬加強防禦,不能讓西突厥之兵突入河西走廊殺過來。”

“你這,眼前你不顧,你顧那麼遠?”

秦瓊卻還堅持,“陛下曾說過,為將者,統領一軍,指揮一路,打好眼前的仗就行。但為帥者,須著眼全域,不能計一城一地的得失,需得統籌全域。眼下關隴河朔之兵,盡來我處,若我只顧我們這邊,那整個西面的大局卻將崩壞,得不償失。”

“我已向陛下上奏陳明,但來返路遠,所以奏章已經發出,但河西諸郡兵馬,今天也會開始離開伏俟城返回駐地。”

軍議結束,程咬金再次與老兄弟秦瓊談話。

“你的決策從大局看也許是對的,但我還是得提醒你,嗣業是皇帝兄長,你現在這樣做,就不怕得罪這位大將軍王嗎?”

“嗣業也是我表弟,他又豈不想早點救援他,只是現在整個關隴河朔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一步錯,可能就要步步錯,我身負重任,也不敢大意啊。”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09:38
第977章 一旦山崩龍馭天

皇帝忽患重病,已經臥床數日不起,不過這條消息被長安隨駕的幾位政事堂宰相嚴密封鎖。

誰也不知道因為何事,皇帝就忽然病了,病來如山倒。

負責皇帝醫療藥品的殿中省尚藥局一眾奉禦、侍禦等都束手無策。

最後連負責醫藥教學的太常寺下太醫署一干令、丞也被召集過來,甚至連負責藥園的藥園師也被召了來。

可這些人面對皇帝忽然所患之病,連個病因都拿不定。

“這麼多醫者,就連一個病因都查不出來嗎?”

侯莫陳乂發怒。

雖說他們封鎖了皇帝突然怪病的消息,但又能封鎖的了多久。眼下這種關鍵的時候,若是皇帝有個三長兩短,不說吐穀渾前線的戰事可能要出問題,就是內部也將不穩。

“陛下已經昏迷三天了,現在卻連個病因都沒找到,更別說治療。”魏征憂心忡忡,“我以為,應當提前做好準備,以防萬一。”

“什麼準備?”王子明不安的問。

魏征扭頭看了一眼殿中屏風之後,皇帝躺在那裡沒有半點動靜。這位皇帝才三十歲不到啊,可難道要就此山崩?

大秦還未一統天下,立國也才幾年,這個時候若是皇帝突然大駕西去,這好不容易剛平定的天下,只怕又將出亂。

太子還那般年幼,關鍵是宗室裡又有幾位那般能戰的王爺。

“我等身為陛下宰相,負責朝政,眼下陛下這種狀況,尋醫問藥是我等之職,然也要做好最壞準備,避免將來局勢不可挽救。我以為,當立即派人前往洛陽,秘密迎接太子前來。一旦有事,則即可立即迎太子在長安即位,以正大統,安定局勢。”

“魏老道你胡說什麼,陛下春秋正盛,怎麼可能會有萬一?”侯莫陳乂怒道。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魏征道。

政事堂十一位宰相,如今房玄齡和杜如晦坐鎮洛陽輔佐太子留守監國,而張須陀和衛文升兩位宰相前往隴右河西主持戰局。

長安城裡還有七位宰相。

御史大夫杜淹陰沉著臉,“李君羨呢,他們親軍府不是無所不能嗎,怎麼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現在卻連個調查結果都沒有,是否有人投毒,還是有人詛咒下蠱,他倒是拿出個結果來啊?”

現在一眾禦醫們給出的結果是皇帝並不是中毒,至於是不是有人詛咒之類的,他們就不敢說了,因為這東西沒有根據。

“現在長安城裡,哪支軍隊最可信?”新任門下侍郎的陳叔達問。

“最可信者自然是羽林郎,但羽林軍只有皇帝手令可調動,就算我等身為宰相,無陛下手令也無法調動。”侯莫陳乂答道。

現朝廷軍隊三大體系,分別是北衙禁軍、南衙府兵和內衙親軍,羽林軍屬于天子親兵,但也名義歸屬於內衙,可朝廷的這三衙並沒有設立主掌者。

各軍衛府調動,都需要皇帝、樞密院、兵部,甚至是政事堂的署名。

魏征坐在那裡,一臉憂愁。

皇帝這般了得,甚至可比肩南朝劉宋開國皇帝劉裕,遠超南陳開國皇帝陳霸先,比起北周武帝宇文邕也不差,偏偏這樣一位了得的君王,卻這麼年輕就身體出問題了。

難道真是天妒英才?

英雄短命?

雖然大家都不想面對最壞的結局,可身為宰相,他們卻得開始商議如果真出現那樣的局面,得如何提前做好準備。

最關鍵的,當然是得扶立太子順利登基繼位。

雖太子年幼,但也沒有辦法,不扶太子繼位,換皇帝任何一位兄弟繼位,都會引來其它人的不服,必將導致大亂。可立太子,又得擔憂其它人的不服。

好在皇帝的兄弟中,在軍中最有威望者是嗣業、存孝、士信三人,而嗣業和存孝現在都在外,士信在遼東,但這位王爺不似有這野心之人。

“河隴戰事呢?”

陳叔達問,秦瓊發回來的急奏,說現在西突厥射匱可汗又徵召了二十萬大軍,分兩路東進,一路直指河西,一路直指吐穀渾。

另有情報顯示,吐蕃人也已經動員了六萬兵馬北上,其中吐蕃軍兩路,白蘭、多彌、黨項、白狼、東女諸西羌國,出兵四萬。而南日論贊還在動員兵馬,預計還將有四五萬人馬繼續增援北上。

現在羅嗣業率九萬軍民堅守大非嶺,已經面臨十萬敵軍的包圍,正等待救援。

“秦瓊已經將集結于青海伏俟城的河西軍又調返河西回防,不增派了一些兵馬給他們,現在六萬兵馬回援河西,四萬人駐伏俟城。可面對吐穀渾、西突厥、吐蕃三家聯軍的不下四十萬聯軍,形勢依然不容樂觀。”

侯莫陳乂揮著拳頭,“之前不是已經動員諸道兵馬戰備嗎,下令,調諸道兵馬西進,跟他們打。”

翰林院學士承旨溫彥博反對。

“如今這個時候,不宜興大兵,打大仗。先安內,再攘外,不如先派人去與西突厥和吐蕃議和。”

魏征冷聲道,“陛下早立下國訓,不議和不和親。”

“可如今形勢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跟他們打!”

吏部尚書同平章事屈突通一直沒吭聲,這個時候也終於發聲。

“某認為,可以打。此時還未開打,便主動求和,只怕想和也難,還不如先打完這一仗再說。”

侯莫陳乂更是堅決的主戰派,“那就馬上回復秦瓊,告訴他,朝廷支持他的決策。朝廷馬上增派大軍過去,讓他先守好伏俟城,不要輕易南下,以免中了賊人的奸計埋伏。咱們這次,就調集兵馬,跟他們堂堂正正的打一場大戰。”

“諸位三思啊。”陳叔達勸諫,皇帝昏迷不醒,不知道還怎樣,這個時候要打一場調集幾十萬大軍的大戰,實在是太危險了。

魏征瞇起眼睛,“全面封鎖太極宮的消息,絕不許洩露陛下狀態半分消息,把太子先秘密迎過來,就算陛下真的萬一大行,也要打完這一仗再請太子繼位登基!”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09:38
第978章 終南山中尋神仙

長安終南山中。

一隊輕騎馳於山道之上,急如風火。

戰馬口吐白沫,可馬上騎士卻絲毫沒有愛惜坐騎之意,依然在揚鞭驅馳。若是一般情況下,這種行為在軍中可是要受軍法處置的。

但是現在,誰也顧不上馬兒的死活了。

在這群騎士的心裡,只剩下了一件事情,必須找到孫思邈。

“還沒有到嗎?”

前方已經無路,坐騎也無力再奔馳。

“回都尉,還在對面峰下山谷。”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看著似就在對面的山峰,李君羨不由的苦笑。馬已經無力奔跑,而且前面也無路了。

“這個孫思邈,終南山這麼大,為什麼非要跑到那麼人跡難至之地呢。”話雖如此,但李君羨也只能如此說一句而已,他下馬,在馬頸上拍了幾下,“老夥計,自己吃草休息去吧,回頭來找你。”

挎好刀,李君羨一招手,“走!”

沒有道路,無馬可馳,但就算走也得走過去。

這已經是他們最好的一個機會了,皇帝已經昏迷了三天,這三天,侍衛親軍府既要調查皇帝是否被人下毒下咒,又得各方尋找良藥妙方。

可以說,李君羨向整個侍衛親軍府下達了命令,不惜一切代表尋醫訪藥,可是醫生找來不少,連江湖郎中,巫師神婆都找來了,各種偏方也找來無數,但面對皇帝的狀況,卻全都束手無策。

李君羨只能把這些人全都先扣押起來,然後繼續尋訪。

有人說終南山裡有一位大醫,名叫孫思邈,有妙手回春之術,人稱藥王。

據說他生於西魏大統七年,算下來,他現在應當都八十一歲了,此人出生於貧窮農夫之家,自小聰明過人,長大後開始愛好道家老莊學說,隋初之時,見國事多端,於是隱終居南山中,一心鉆研醫術。

他每年會下山一段時間,奔走鄉裡,為窮苦百姓治病,因此在民間有極高的名聲。

此前,李淵稱帝,也曾派人入終南山授他官職,想請他為朝為醫官,結果為他拒絕。

“都尉,這個孫思邈真有這麼厲害嗎,萬一只是浪得虛名,咱們豈不是又空走一趟?”一名校尉問,這幾天,他們請來的各方名醫大神都有上千了,可真正的神醫沒幾個,多是江湖郎中,或賣狗皮膏藥的騙子。

“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們也必須得試一試。”

李君羨現在壓力很大,身為天子私人,更深為皇帝的心腹舊部,他比任何人都想看到皇帝早點醒來。

“這個孫思邈還在北周之時,楊堅當大丞相時就邀請他入京當國子監博士,據說他曾去過見楊堅,還與當時朝廷中的一眾有名醫官辯論,眾醫官事後都稱孫思邈精通《黃帝內經》,《傷寒雜病論》,《神農本草經》等古代著名醫書,我還聽說,近幾年孫思邈都在編寫自己的醫書,名為《千金藥方》和《千金翼方》,無數醫者都在盼望能一睹這兩本醫書。”

又有一名校尉擔心道,“可這孫藥王年紀都八十多了,好幾年都沒有人再見過他,你說會不會已經老死了?”

“別廢話,抓緊趕路。”李君羨一窩子的火。

大家於是都閉嘴,抓緊趕路。

孫思邈傳聞隱居的山谷太遠了,比起那些什麼隱居名士們所呆的地方,簡直就是原始秘境,一路上只能沿著鳥獸路徑而行。

翻了一山又一山,越了一谷又一穀,眼看著就要天黑了,就當大家以為這趟估計跑錯了的時候,終於看到前面山谷中出現了一片藥園,裡面種植著各種各樣的藥材。

“看來就是這裡了。”

李君羨慕精神一振。

約數畝地的藥園後面,是幾間茅草屋,以竹籬園起。

真如一副世外桃園般,這才是真正的隱士,相比起來,前面終南山上那些所謂隱士名士,不過是做個樣子,修起了山間別墅,帶著家僕書童,哪有隱居的樣子。

他們只是把隱居終南山,當成是一條終南捷徑,博取些名聲,好快點進入皇帝視野,早日進入朝堂罷了,如朝中現在的中書舍人封德彝等人,年輕時都這樣幹過。

一行人往前走。

還未靠近草廬,結果出來幾個人。

為首一個中年文士模樣,一身葛衣布袍。

他拱了拱手,“不知諸位為何突然來此,此處是我師傅隱居之所,不便打擾,還請諸位見諒。”

一名校尉迫不急待的問,“你師傅可是孫思邈?”

那位中年人眉頭皺起,稱名道姓,這是非常不禮貌的,何況還是當面稱人長輩之名諱。

“諸位,這裡不接受訪客,請回。”

李君羨上前。

“這位先生,在下有禮了,在下是朝廷侍衛親軍府都尉伍連郡公李君羨,此番打攪,實是遇到一個棘手的醫療病癥,滿天下的禦醫名醫都無法診治,聽聞孫藥王大名,所以特趕來相請,只是一時來的匆忙,沒帶什麼禮物,還請見諒,這裡只有區區一點薄禮,便代為見面禮物,若孫藥王幫忙醫治好病癥,到時還有十倍之禮做為謝禮。”

他一揮手,數名校尉各自取出幾塊金鋌。

每塊豬腰一般的金鋌重達五十兩,整整二十塊。

一千兩黃金。

那位中年文士也不由的震住了。

一千兩黃金的見面禮,這也太出手闊綽了。

他身後的幾名年輕人,更是目瞪口呆。

“這?”

李君羨取出自己的玉虎符印。

中年人看過,有些緊張的遞還,一開始他還只以為又是長安哪個權貴家人過來請老師去看病問診呢。

可誰知道,對方居然是身帶玉符的侍衛親軍府都尉,哪怕是在山中隨師父隱居,可他也知道侍衛親軍府的名頭。

能勞動侍衛親軍府都尉親自來請,看來要看病的可不是一般人,估計是宮中哪位貴人了。

“都尉請休等,我去通報下老師。”

一會,中年人陪著一個少年郎出來。

那少年看著也就二十歲左右,面色紅潤,容貌氣色,身形步態皆如青年。

“都尉,這便是我老師孫藥王。”

李君羨和一眾侍衛親軍府的校尉們,全都傻眼了,不是說孫思邈八十多歲了嗎,怎麼看著好像二十歲都不到?
bluebruce 發表於 2019-9-12 09:38
第979章 夜闖宮門救聖駕

一名校尉忍不住出聲訓斥,“我等折禮請求,想不到你們居然如此戲耍,大膽!”

那年輕人卻拱手,“老夫就是孫思邈,不敢有意戲耍諸位。”

李君羨默默打量這位自稱孫思邈的年輕人,八十多歲的年紀,可看著居然二十不到,但聽他說話與舉手投足之間,又覺得此人氣度不凡,不似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尤其是看那中年人與一眾年輕人,對這人的恭敬態度,不似做假。

當下李君羨拱手。

“世人皆說修煉有成的得道之人,能夠返老還童,想不到像廣成子這樣的道家神仙人物,世上竟然是真有的,在下親軍侍衛府都尉武連郡公李君羨,在此拜見藥王老神仙。”

孫思邈側身讓過,拱手還禮。

“老夫年輕時候喜愛老莊之言,修煉習道,不過可稱不上什麼修煉有成返老還童。不過是比較注重養生,所以保養的還行,你看著我像是二十歲年輕人,其實老夫今年八十有二了,烏發少顏,卻是實打實的老了。”

李君羨感嘆,“老神仙就算再活一百歲都是可以的,今日冒昧前來打擾老神仙,實是情非得已,我想請老神仙出山一趟,為我去診治一位病人。這位病人原本身體健壯,又十分年輕,可忽一日間,昏迷不醒,無數名醫大夫,都束手無策,還望老神仙搭救。”

孫思邈身為名醫,最精通的是內科,然後是兒科和婦科,而且他對於藥理是相當有研究的。

一聽說這情況,當下便問。

“突然發病,然後昏迷不醒,有多種病癥符合,敢問發病之時還有什麼癥狀,是否嘔吐?”

“發病之時確實有過嘔吐,但是諸多醫者檢查過,並非中毒。”

“嘔吐並不一定是中毒。”孫思邈根據李君羨所說的這些情況,迅速的綜合一遍,不滿三十歲的年輕人,平時身體健壯,卻突然發病,有嘔吐,然後是昏迷不醒。

“請問,當時病人發病前,是否情緒激動,還是有什麼劇烈運動?”

李君羨仔細回憶。

身為親軍府都尉,這些天他一遍遍的盤查過皇帝身邊之人,對于當日皇帝發病時的情況,更是瞭若指掌。

“發病之前聽聞一個不好消息,病人因此情緒激動,當時恰又是打馬球剛回。”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很符合我心中的一個猜測了,只不過沒有親眼見到病人,我還不好直接下定論。”

“那就勞煩老神仙下山一趟,當面診斷。只要老神仙肯幫忙,事後定有重謝。”

不過孫思邈卻搖了搖頭,“我對你的那個病人病癥很有興趣,我最近也正研究該類的一些病癥,正好去看看。不過,你剛才送的見面禮太重了,我不能收。”

一千兩黃金的診金,老神仙不肯收。

這個時候李君羨也顧不得這些虛的,先把人請去為皇帝看好病,其它的一切好說。

“你們幾個,取把椅子來,拿木杠纏起來,抬老神仙下山。”

孫思邈笑笑,“我雖八十多歲,可你們看我這樣子,身體還是可以的,平時我也經常上山采藥,在這山裡行走,你們還未必如我,走吧,抓緊時間,昏迷三天,已經十分危險了,多耽誤一會,就多增加一些危險。”

簡單的收拾了一些東西,孫思邈只帶了那個中年人,原來那人卻是他的大弟子劉神威。

眾人一起下山,果然這老神仙翻山越嶺,如履平地,比李君羨這些軍人還俐落。

一路急趕,終于在天黑前來到了棄馬之地。

李君羨一個呼哨,坐騎又從遠處跑了回來。

“上馬。”

一路馳馬來到長安城下時,已經是半夜。

此時長安城門緊閉,三天前,長安城就已經開始戒嚴,公開的理由是關隴前線有戰事,為防間諜細作入城做亂。

不過實際上卻是因為皇帝病危,宰相們必須封鎖消息,加強長安城的控制。

李君羨一行剛到城下,城上就已經是弓弩一起指向了他們。

他出示了自己的玉虎符後,城門方才打開。

夜色之下,一行人馳馬直接在長安大街上奔馳。

城門守軍校尉,更是親自執火把為他們開路。

長街上巡邏的金吾衛遠遠的就聽到李君羨高舉著親軍府的旗幟,大喊著我是李君羨,有緊急公務在身。

眾人想攔卻也攔不住,只得看著他們一行馳遠。

“趕緊上報中郎將,李君羨犯夜禁,長安禦道馳馬。”

因皇帝病重,此時在長安城的七位宰相,已經全都在宮中值夜辦公,就為以防萬一。

李君羨夜叩宮門。

今夜值守的中郎將常何深感意外,“我帶了藥王回來,要立刻入宮為陛下診治。”

常何有些猶豫,“稍等,我去通知宰相們。”

李君羨怒道,“都什麼時候了,還等你通知,趕緊打開城門,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常何也很氣,“李君羨你休得胡來!”

李君羨直接拔刀,“宮門守衛的將士們,救人如救火,陛下一刻也不得耽誤,也耽誤不得,趕緊開門!”

守衛宮門的都是內軍,他們也是少數已經知道些情況的人,聽了李君羨的話,眾將士紛紛勸說常何先開門派人護送神仙入宮。

“好吧。”常何也有些無奈。

宮門打開,常何親自帶一隊兵護著李君羨和孫思邈入宮,其餘人則全被留在宮門外。

過兩儀門,兩儀殿前,羽林軍團團護衛著宮殿,任何人不得靠近。

“我是李君羨,從終南山請來孫藥王。”

李君羨出示自己的玉符,常何也在一邊出示自己的金制虎符。

羽林將軍王鐵漢打量著孫思邈,“這人是藥王?”

“你別看他好像很年輕,其實藥王老神仙已經八十二歲了。”

王鐵漢跟李君羨當年是同一批投奔羅成的,相互是很熟悉的了,知道李君羨不是那種胡來之人,當下道,“好吧,跟我來,若是個江湖騙子,我將親自砍下他的腦袋。”

“若是騙子,我的腦袋也讓你一起砍。”

孫思邈隨著他們進入了兩儀殿,看到了龍榻之上的皇帝,這時他才知道,原來他要醫治的人居然是大秦天子,那位氣吞萬裡如虎的白虎羅成。

好在這位藥王修煉有成,倒是很快鎮定下來。

上前開始望聞問切。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