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〇
白衣少女看馬君武沉吟不語,心頭甚急,左手捧著玉茶盤,右手突然伸出向馬君武右腕扣去,出手捷如電奔,快速至極。
馬君武吃了一驚,閃身一讓,他這一避之勢,正是白雲飛授他的五行迷蹤步法,剛好把那白衣女伸來之手避開。
白衣少女看馬君武輕輕一閃讓開自己一招擒拿,臉上毫無驚異之色,第二招隨著攻出。
可是馬君武心中已驚異萬分,因白衣少女出手之快速矯健,實為生平所見高手中有數人物之一,這樣年輕嬌稚的女孩子,竟有這等身手,叫他如何不驚異?
白衣少女連出三招均被馬君武用五行迷蹤步法閃過,心頭一急,易擒為打,右掌伸縮間攻出五掌。
她易擒為打之後,攻勢愈發凌厲,一隻又小又白的手掌,仿如蝴蝶穿花,著著擊向馬君武要害。
馬君武看她愈打愈快,而且招術詭異,來勢難測,幸得那五行迷蹤步法是一種至高奇學,那白衣女連攻四五十招,均被馬君武輕飄飄地閃避開去。
江流湍急,船逾奔馬,兩人一攻一避,足足相持一刻工夫,白衣少女雖打得花樣百出,但左手中捧的白玉茶盤卻是穩如盤石,盤上翠玉杯中藥茶,點滴未溢出來。
驀地裡一聲清越弦音響起,白衣少女聞聲收拳,馬君武見她停手不攻,也停住身子,哪知他剛一站住。冷不防白衣女一挫腰,一腿掃來,馬君武驟不及防,幾乎被她掃中。
這一下惹起馬君武心頭怒火,右掌一揚斜劈而下。白衣少女一腿未中,借勢向後一躍,馬君武這掌勢劈出,她人已躍出艙門。
馬君武反手摸摸劍把,一縱身跟蹤躍出,抬頭看去,只見方才現身的四個白衣少女已圍守在艙門外面,剛才和他動手那個白衣少女,手中仍捧著白玉茶盤。
馬君武剛剛站好,突聞兩聲嬌叱,左右兩邊的白衣少女同時出手攻來,玉掌翻處,指襲向馬君武四處要穴。
兩個少女認穴手法奇準,出手又迅快絕倫,馬君武來不及舉手封架,只得向後一仰,一個倒翻,退回艙中。
那四個白衣少女也不往艙中追趕,只是堵在艙門口,不讓馬君武出艙。
馬君武強按著心頭怒火,問道:“你們究意要幹什麼?”
四女相對一望,並不回答馬君武的問話。
馬君武再難忍耐,怒喝一聲,一躍出艙,左手一招“羅漢舒臂”,右手一招“飛鈸撞鐘”,分向四女攻去,他在急怒間出手,運集了全身功力,掌風呼呼,威勢極大。
四女霍然一分,避開馬君武掌勢,粉拳玉腿交相攻出,又把馬君武逼回艙去。
馬君武連受挫折,心中怒極,暗中提聚丹田真氣,再次躍出艙門,右掌劈出一招“雲龍噴霧”,這一招本是三十六式天罡掌中三大絕招之一,威勢非同小可,再加上馬君武全力施為,四女果不敢硬擋鋒銳,被他衝出一條路來。
他腳落甲板,立時施展五行迷蹤步法輕輕一閃,避開四女合擊。這時四女搶攻得愈發快速,但見掌影飄飄,如千百隻白蝶戲花,狂雨驟落,把馬君武圈在一片掌影之中。
那五行迷蹤步法,果然是奇奧無比,任恁四女掌如繽紛落英,仍無法擊中馬君武一下。
四女一陣狂攻,每人都出手了四五十招,看馬君武只是一味閃躲,一招不還,那年紀最經的,首先向後躍退叫道:“三位姐姐,不要打啦。”
三女依言停手,那年輕少女嘆口氣,接道:“我們打他,他連手都不還,要是一還手,我們一定得敗。”
三女都聽得點點頭,道:“妹妹說得不錯,這人本領當真是大極啦!”
那年輕的又道:“我們既是打不過他,還是早點去告訴小姐吧!”
一語甫落,突聞一個清脆柔甜的聲音接道:“人家用的是五行迷蹤步法,你們當然打不著他。”
馬君武吃了一驚,這大半年來,他遭遇數番凶險,均仗五行迷蹤步法擊退強敵,始終沒有一個人能說出他用的是什麼身法,現在驟然被人一語道破,不禁心生寒意。
抬頭望去,只見丈餘外,站著一個嬌媚無倫的少女,一襲裹身白衣,外披藍色輕紗,足著紫色小劍靴,輕紗飄風,玉立亭亭,聲音雖然柔甜動聽,但神態卻很冷漠鎮靜,一臉書卷氣,微微現出幾分嬌慵。
四個赤足裸腿的白衣少女紛紛退到那身披藍紗少女的身側。
馬君武心知這身披藍紗、微帶幾分嬌慵的少女,就是四個白衣少女口中所說的小姐了,立時搶前兩步,深深一揖,說道:“在下馬君武,因急於趕赴嘉定府,搭了姑娘便船,尚望姑娘恕在下冒昧之罪。”
那身披藍紗少女嗯了一聲,道:“你的五行迷蹤步法,是什麼人傳給你的?”
馬君武被她問得一怔,道:“是一位朋友。”
那少女一揚黛眉,道:“你既會五行迷蹤步法,武功一定不錯,他們當然不是你的敵手,看起來,你還算是個宅心忠厚的人,她們四個人拳腳齊施,攻了你一百多招,你始終不肯對他們施下辣手。”
馬君武聽得暗道慚愧,心說:我那裡是宅心忠厚,實是無法破解她們詭異的招數,如憑真本事過招動手,別說四個人一齊攻我,單是一人,我也沒有把握勝她。
只見那身披藍紗少女微微一笑,接過:“你這樣的好人,我實在不應該再留難你,不過,我聽我娘對我說過,男人家沒有一個好人,外表越是老實,心裡越壞,所以你一定也不是什麼好人。”
馬君武聽她言辭天真,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少女輕顰兩眉,嗔道:“你笑什麼?我娘對我所說的話,還會有錯不成?”
馬君武道:“令堂可在船上嗎?我要見見她。”
那少女眼圈一紅,道:“我娘早就死了,就是她還活著,也不願見你。”
馬君武道:“為什麼?”
那少女道:“我娘最恨男人,所以,她死前告誡我說,我長大後,心裡喜歡哪個男人,就趕快把他殺掉。”
她說得不徐不疾,神態輕鬆,毫不牽強,隨口而出,但語氣卻又十分堅定。沉思一陣,抬起頭接道:“我不殺你,因為我一點也不喜歡你。”
馬君武只聽得心頭火起,怒道:“那你要怎麼樣,大丈夫可殺不可辱,這生死之事,也不算得什麼。”
那少女長長嘆息一聲,道:“我本來是不想再對你無禮的,但我又不能不聽我娘的話,你不知道,我娘在死的時候,是多麼可憐、淒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