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新仙鶴神針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0-17 17:36:2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6 19398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27 13:39
二〇〇

  她顧不得羞怯地幽幽說道:“你為什麼要尋死?哼。男子漢大丈夫,豈能一死了之?”

  果然,馬君武被也幾句責問之言說得羞慚地垂下了頭,良久之後,才長嘆一聲,說道:“我縱然此刻不死,也不能再活過七日,因為七日後,我服用的化骨消元散毒力,即將深入骨髓,全身骨骼開始軟化,那時,就是想不死,只恐怕也不能夠了。”

  蘇飛鳳驚叫道:“什麼?你服了化骨消元散,你——哪來的這等絕毒藥物?”

  馬君武忽然淡淡一笑,道:“生死之事,我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我這一死,便宜了你那心狠手辣的曹雄師兄,又害你在此處照料了我一番,心中實在難安。”

  蘇飛鳳道:“怎麼?是曹師兄下的毒手?”

  馬君武闇然一嘆,道:“他藉著交還我《歸元秘笈》的機會,突然出手,拿住我關節要穴,強行要我服下化骨消元散,讓我熬受那慢性的化骨之苦,我自信沒有什麼對不起他的地方,縱然為《歸元秘笈》,也不該下此毒手,唉!令師兄心地歹毒,只怕舉世再難找得出第二個人。”

  蘇飛鳳淒涼一笑,道:“他多行不義,遲早也總會得到報應。”

  馬君武嘆道:“事已至此,我只有抱撼終生,姑娘但有所命,馬君武無不遵從。”

  蘇飛鳳眼睛一亮,問道:“你這話可是當真的嗎?”

  馬君武堅決地答道:“字字出於肺腑,只要力所能及,無不全力以赴。”

  蘇飛鳳抿嘴一笑,忽然感覺到一陣羞意,說道:“第一件事,我要你答應不許尋死。”

  馬君武心頭一凜,暗道:是啦。她要我忍受那漫長的化骨之苦,當下鐵青著臉,答道:“別說要我忍受著那區區化骨之苦,就算零剮碎割,我也答應就是。”

  蘇飛鳳知他誤解了自己心意,不禁又是一笑,故意重複地問道:“那你是答應了?”

  馬君武道:“大丈夫豈能反覆無常,我既許下諾言,自然是要答應。”

  蘇飛鳳忽然笑容一斂,神情變得十分緊張,在自己衣袋中,很仔細的搜尋起來,馬君武呆呆的望著她,雖然不知她找尋的什麼東西,但從她緊張的神態上推想,定然是找尋十分重要之物。

  但聞她長長吁一氣,說道:“謝謝皇天見憐,這東西還沒有丟掉。”

  只見她從衣袋之中,取出一包白縷布包,很細心地打開,取出一顆腥紅色的丹丸,交給馬君武,道:“第二件事,是立刻把這粒藥丸吞入腹中。”說話神情鄭重,絲毫不帶笑意。

  馬君武接過丹丸,忖道:這又不知是什麼絕毒的藥物,反正是死定了,多服一點毒藥,又有何妨,當下一舉手,把藥物放入口中吞下。

  蘇飛鳳看他吞下藥丸,神情為之一鬆,笑道:“你現在要閉上眼睛,靜靜地坐息一陣。”

  馬君武道:“我已來日無多,眼下時間寶貴無比,趁我神智還在清醒之時,不如讓我們早些離開此地——”

  蘇飛鳳抿嘴一笑,道:“你說過,不管我說什麼話,你都要照著去做是嗎?”

  馬君武黯然一嘆,不再多說,閉上雙目,靜坐調息。

  只覺丹田之間,緩緩上衝起一股熱流,逐漸地延展全身,初時尚不覺有甚難過之處,頓飯過後,只覺全身如投在爐火之中一般,汗流如雨,全身有似水淋一般。

  無影女俠蘇飛鳳圓睜著一雙星目,神情十分緊張地望著馬君武,直待他大汗漸消,痛苦神色全失,才放下心中一塊石頭。

  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馬君武忽覺百穴順暢,精神隨之一振,睜眼看去,只見蘇飛鳳長長地嘆了一聲,問道:“你現在可覺得好些嗎?”

  馬君武答道:“剛才運氣調息,想不到竟是仍能氣暢百穴——”

  無影女俠蘇飛鳳只聽得笑綻櫻唇,道:“那很好——”三個字剛剛出口,忽然臉色一變,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這突然的變化,大大的出了馬君武意外,不知如何勸慰於她。

  只聽無影女俠蘇飛鳳一面哭一面說道:“我真後悔給你那粒丸藥吃啦——”

  馬君武拂著她秀髮笑道:“反正我已經服下了無藥可救的化骨消元散,再多服一點毒藥,豈嫌多了,你大可不必為此抱悔了,我絲毫沒有恨你之意。”

  無影女俠蘇飛鳳哭得愈發傷悲地說道:“我如不讓你服用那粒丹藥,我們還有幾天相處,可是我——”說完,轉身向石室外面奔去,忽然又回過頭說道:“第三件事,你要好好地待你鸞師妹,不要以我為念——”

  馬君武淡淡一笑,接道:“反正我只有幾天好活,縱然有什麼對不住鸞師妹的地方,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無影女俠蘇飛鳳似想對他說什麼,但卻欲言又止,幽幽一嘆,緩步走近馬君武,道:“我心裡想離開你,而且以後永遠不再見你——”

  馬君武心知再說下去,只怕要引起一場傷心,當下一拉蘇飛鳳右腕,道:“走!咱們先出了這山腹密洞再說。”說完,當先向前奔去。

  兩人剛剛出了洞口,耳際已響起李青鸞嬌甜的聲音,道:“武哥哥,黛姊姊要我們守在洞口等你,果然等到了你。”

  但見白衣在山風中飄動,李青鸞仗劍奔來。

  待她看到馬君武身後的蘇飛鳳時,不禁微微一怔,停住腳步:“啊!鳳姊姊,你也在這裡?”

  無影女俠蘇飛鳳微微一笑,牽著李青鸞左手,道:“嗯,你怎麼會想到這裡來找他呢?”

  李青鸞嘆口氣,道:“我哪裡會知道呢,這都是黛姊姊帶我來的。”

  馬君武一直靜靜地站在旁邊聽著,極度的痛苦使他暫時麻木起來,呆若木雞,一語不發。

  李青鸞忽然發覺了武哥哥的異常神情,不覺芳心一震,掙脫蘇飛鳳牽著的左腕,丟了右手寶劍,撲向馬君武,叫道:“武哥哥,你——你怎麼不說話呢?”雙臂一展,向馬君武撲去。

  日光照耀之下,只見她豔紅的嫩臉上滿是關懷之色,星目中隱含愁意,嘴角間似笑非笑,襯著她一身白衣白裙,愈覺純潔崇高,不可逼視,馬君武忽然心頭一凜,不自主往後退一兩步,右手一攔,橫向李青鸞伸展的雙臂推去。豈料他那伸手一推之勢,力道竟然很大,李青鸞在驟不及防之下,被馬君武揮臂一推,連打了兩個轉身,摔在地上。

  他驚恐得全身顫抖了一下,本能地搶前兩步,伸手去扶李青鸞,但當他伸出的右手將要觸到李青鸞的手臂時,忽然又縮了回來,疾退三步,仰臉望著天上一片浮動的白雲。

  李青鸞對馬君武這突然地伸手一推,大感意外,過度的驚異,使她在事情發生的瞬息,忘記了傷悲,她緩緩翻個身坐了起來,兩行熱淚,奪眶而出,垂掛在嫩紅的玉頰上。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28 14:24
二〇一

  但當看到馬君武伸手來扶時,不覺嘴問又泛起一絲笑意,伸直雙臂,讓馬君武攙扶。

  忽然,馬君武縮回了伸出的右手,疾退幾步,仰臉望天,連看也不再看她一眼。

  這變化,像一柄鋒利無比的寶劍,刺透了李青鸞的心,比剛才馬君武推摔她一交,而帶給她的痛苦,不知深重了千倍,萬倍——

  但見她圓睜著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呆呆地望著馬君武,她希望他再突然改變心意,扶她起來,即使象徵性地伸出一隻手來,讓她輕輕地抓著也好,但她失望了,馬君武沒有伸出手來扶她,而且是連轉頭望她一眼也沒有。

  淚水像山泉般地湧出,從那嫩紅的雙頰滾落在她的白衣上,一縷淒涼驚人的聲音,由她顫抖的櫻唇進出,道:“武——哥——哥——我——我做錯了——什麼事——嗎——你為什麼——不——理我了——”每個字的音韻,都拖得十分悠長,像寂靜的深夜裡,哀弦的音符,字字血淚,句句動人肺腑,是那樣淒苦,幽絕一

  馬君武縱然是鐵石之人,也不禁腸轉百折,他無法再控制胸中沸騰的熱血,激動的情緒催下他點點淚珠,正待伸手去扶起李青鸞,忽然心中一動,忖道:我只有幾天好活,如果我此刻不讓她恨我負心,斷去她心中思念,等我一旦死去,她必然痛不欲生那不如現在冷酷些好,要她認為我是人世間第一等薄情寡義之人,不值她半點憐惜,由愛變恨,不再以我為念——

  心念一動,強忍下滿腹痛苦,冷笑一聲,緩步向前走去。但聞李青鸞大叫一聲:“武哥哥——”忽地噴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原來李青鸞見馬君武轉頭望了自己一眼後,不但不理,反而緩步而去,不禁心頭大急,只覺胸中血往上衝,挺身躍起,用盡全身氣力,叫出一聲:“武哥哥——”那上衝熱血已到咽喉,血湧氣塞,當場暈倒。

  只聽那尖銳震耳的呼喊之聲,響徹群山,震得人耳際間嗡嗡作響,空谷傳音,蕩漾不絕,盡都是呼叫武哥哥的聲音。

  如果馬君武回頭一望,必不忍心看到李青鸞暈倒不救,但他只管想著死亡在即,不願以有限的數日生命,留給李青鸞漫長的回憶之苦,是以,連頭也未回一下。

  募然間衣袂飄風,三手羅剎彭秀葦身若疾風般由他身側掠來,翻身攔住去路,冷冷地道:“站著,再往前走動一步,就要你試試我七步追魂沙的味道。”

  馬君武停住腳步,望望她套著鹿皮手套右手,果然握著一把毒沙,而且替勢待發,淡淡一笑,臉不改容繼續向前走去,神態鎮靜,毫無驚恐之色。

  他那視死如歸的鎮靜,反而使彭秀葦怔了怔,飄身疾退數尺,又揚了揚手中毒沙,喝道:“我這七步追魂沙絕毒無比,中人後七步毒發。”

  馬君武冷漠一笑,忽然加快腳步,直對三手羅剎彭秀葦衝去。

  彭秀葦似是想不到馬君武竟把這世間絕毒無倫的暗器,視若無物,不覺又疾退數尺。

  她本是久走江湖之人,目睹馬君武存心取死舉動,心中大起疑竇,暗道:“看他這般欲求速死行動,其中定然有著什麼隱秘——”

  轉臉望去,只見蘇飛鳳已把李青鸞扶起來,正在替她推拿穴道。

  這時,馬君武已由三手羅剎彭秀葦身邊衝過,瘋一般向前跑去。

  彭秀葦望著他急奔的背影,心中十分為難,她從馬君武不畏毒沙舉動之中,已看出他不肯理會李青鸞並非出於本心,其中定有隱情,他這一走,說不定會一去不返,茫茫天涯,再想找到他,談何容易,如果追趕馬君武,又擔心蘇飛鳳暗害李青鸞,一時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才好。

  正感為難當兒,忽聽幾聲嬌音傳入耳際,轉頭定神望去,只見藍小蝶帶著四個白衣婢女,攔住了馬君武去路,忽然靈機一動,假傳主人之命,高聲喊道:“藍姑娘,不要放他過去,婢子奉了主人之命,要把他生擒回天機石府。”

  但聞藍小蝶嬌脆的應聲遙遙傳來;道:“他決跑不了,但請放心就是。”

  彭秀葦已知藍小蝶身負絕世武學,就是她四個婢女,武功也都在自己之上,藍小蝶既然答應,馬君武決難闖得過去,當下轉身,向李青鸞停身所在奔去。

  且說馬君武一見藍小蝶率四婢現身攔住去路,心頭忽然大怒,暗道:如不是你們逼我還《歸元秘笈》,我哪裡會造成千古大恨。當下冷笑一聲,翻腕拔出背上寶劍,正待搶先出手,忽然腦際又閃過一個念頭,忖道:我已是垂死之人,何苦再和人作恩怨之爭,當下疾退五步,還劍入鞘。

  藍小蝶看他拔劍之後,又忽然還劍入鞘,心中甚是不解,不覺仔細地望了馬君武兩眼。

  只見他神色鎮靜,緩步從容,直對自己走來。

  四個白衣小婢,看他直對主人走去,忽地縱身一躍,並肩聯立,擋住在藍小蝶前面,齊聲喝道:“站住,再往前來,當心挨打。”

  馬君武對四婢喝問之聲,充耳不聞,仍然向前走去。

  藍小蝶忽然由四婢之間穿越而出,問道:“我的《歸元秘笈》找到沒有?”

  馬君武傲然一笑,仍是一語不發,繼續向前走去。

  藍小蝶道:“哼!你耳朵聾了嗎,你為什麼不回答我問你的話?”

  馬君武忽然仰臉大笑起來,聲如龍吟,悲壯異常,訪似未見面前攔路五人,直向中間撞去。左面一婢怒叫一聲,劈臉一掌打去,但聞啪的一聲,馬君武臉上登時現出五道紅腫的指痕,這一掌打得十分著實,鮮血順著他左面嘴角直淌下來。

  可是馬君武卻似渾如不覺,連望也沒望那打他的婢女一眼,仍然向前直闖。

  那出掌小婢知馬君武武功不弱,又身懷五行迷蹤步絕學,數月之前,在岷江舟中,四人合力攻他一個,也未打中他一下,這一掌定然打他不中,哪知出人意外的,馬君武竟不躲避,打得又准又重。

  她愣然望了馬君武一眼,不自主向後退了一步,另外三婢,也同時看得一呆,暗道:這人今天怎麼啦!寧願被打得嘴巴流血,竟不肯閃身讓避。

  藍小蝶看馬君武硬向自己身上撞來,不覺大怒,左手一揚,橫拍一掌。

  這一掌打得輕飄飄的,看上去毫無一點勁力,可是馬君武卻忽然覺得右腿一麻,再也提不起來,好像一條腿突然被人用刀砍去一般,和身子分了家。

  原來藍小蝶用的手法,乃《歸元秘笈》中的隔空震穴之法,為點穴術中,最高的一門制穴功夫。

  馬君武右腿難移,全身也隨著不能動彈,單余一條左腿可以掙動,但他仍然奮力向前一躍,從藍小蝶身旁掠過,左手順勢一招“推石填海”,猛向藍小蝶劈去。

  藍小蝶看見馬君武半身僵直的飛躍姿勢,十分難看,忍不住盈盈一笑,對那劈來一掌,卻渾似不覺一般。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28 14:24
二〇二

  馬君武已知對方武功精博無比,投足舉手之間,就可把自己置於死地,但他早已存心尋死,是以,那劈出一掌,用盡了全身氣力,心想激怒對方,好下毒手。

  哪知藍小蝶望也不望他那劈來一掌,直待馬君武掌勢帶起的勁風快中藍小蝶嬌軀之時,忽見她玲瓏身子隨著擊來掌風飄飛而起,像一縷隨風而起的輕絮一般。

  馬君武一掌擊空,不自覺身子隨著向前栽去,他一條右腿經脈又遭藍小蝶震穴手法封閉,一掌已失去作用,更無法維持身子平衡,一時收勢不住,直向藍小蝶身側一塊大岩石上倒去。

  藍小蝶疾揚右腕一招,立時有一股軟柔,但又極強的吸力,迎接著馬君武急撞之勢,向旁側一引,馬君武身子被吸引之力一帶,去勢不由自主一偏,擦著岩石一側飛過。

  藍小蝶嬌軀一晃,迎向馬君武飛去,左掌一推,消了那吸引之力,右手卻趁勢拍活了馬君武被她震穴手法封閉的經脈。

  馬君武但覺香風拂臉,一股綿柔之力,迎面撞來,右腿麻木頓失,頭上腳下地落著實地。

  這不過一剎之間,他根本就未看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定神看去,只見藍小蝶身站三尺以外,臉色十分莊嚴:“你想一死百了,是嗎?哼!今天不交還我《歸元秘笈》,你就是想死也死不成。”

  馬君武一心想著那化骨消元散發作後的諸般痛苦,哪裡還會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但他心中又記著答允蘇飛鳳的諾言,決不自己尋死,是以,他想借別人之手,把自己殺死,既不違背承諾之言,也可免去漫長的化骨之苦——

  他心中有了這層想法,哪裡還有什麼顧忌,當下冷笑一聲,答道:“《歸元秘笈》現在天龍幫中一位名叫曹雄的手中,你有本領只管自己去取,大丈夫豈屑與你們婦人女子多言。”說完,轉身急奔而去。

  藍小蝶聽得呆了呆,然後道:“你說什麼——”她一句話剛才說出口,馬君武已轉過身子急奔而去。

  馬君武倨傲神態,大大地刺傷了藍小蝶一片芳心,忽地拔步而起,飛躍追去,她一身武功,已達出神入化之境,動作迅快無比,但見白影閃動,走得腳不沾地,片刻間已超越馬君武前面,一轉嬌軀,攔住去路喝道:“站住!你要到哪裡去,哼,我就不信你能走出十丈以外。”

  馬君武忽然想到了過去藍小蝶和四個婢女對他的輕視,頓生報復之心,輕蔑地望了藍小蝶一眼,抬頭望天,一語不答。

  藍小蝶初次受人這等輕視欺侮,不禁又急又氣,怒道:“哼,你眼瞎耳聾了嗎——”

  馬君武聽她聲音顫抖,已知她氣得很厲害,心中一高興,哈哈大笑起來。

  藍小蝶聽他笑聲盈耳,心中有氣,舉手一掌,當胸拍去。

  但聞馬君武大笑之聲,繞耳不絕,對那當胸擊來掌勢,看也不看一眼。

  藍小蝶在掌勢將要擊中馬君武前胸之時,突然想道:“我這一掌要是把他打死,不但再無法追出《歸元秘笈》,而且也難獲黛姊姊的諒解,只怕她以後,永不會再理我了——”

  心念一轉,倏然收回了掌勢,道:“你笑什麼?我恨死你了。”

  她畢竟是涉世未深的少女,在急怒之間,言詞仍不脫嬌稚之氣。

  馬君武忽然停住大笑之聲,冷冷地說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馬某豈屑對你們婦人女子說謊,《歸元秘簽》現在天龍幫曹雄之手,你自己不會去找他要嗎?”

  藍小蝶聽他言詞之間輕侮了天下女子,只氣得星目中熱淚盈眶,道:“婦人女子有什麼不好,你再要血口噴人,我要打掉你滿口牙齒,縱然黛姊姊怪我,我也顧不得了。”

  馬君武一聽她提黛姊姊,不覺心頭一凜,忖道:白雲飛是何等高貴之人,我豈能在言詞中輕侮到她,當下冷英一聲,道:“白姑娘身份尊祟,氣度高華,英雄肝膽,慈悲心腸,縱然鬚眉亦難及得,那自是又當別論。”

  藍小蝶道:“我又哪裡下賤了,今天不說出個所以然來——”話至此處,忽聞一陣衣袂飄風之聲,白雲飛身著玄色勁裝,飛落馬君武身側,接道:“蝶妹妹,不要再逼他了,他被人迫服下絕毒藥物化骨消元散,神智早已昏亂不清,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馬君武轉臉望去,只見白雲飛嫩紅的臉上,隱隱透現著倦容,秋水含怨,眉梢帶愁,言來幽幽如訴,不禁心中一酸,長長嘆息一聲,正待說幾句感謝之言,忽然心中一凜,暗道:我既對鸞師妹那般決絕,豈能對白姑娘言笑如常,讓別人看在眼中,豈不要罵我馬君武是負心移情之人,急忙轉臉他顧,不再向白雲飛瞧一眼。

  白雲飛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神情,知他心中蘊藏了無比的痛苦,萬語千言,不知從何說起,想起宵來所見之事,直似萬箭鑽心。

  山風吹飄著藍小蝶披肩的藍紗,吹飄著四個白衣美婢的衣袂,十雙圓亮的眼睛,一齊投注在白雲飛的身上。

  她抬頭望了藍小蝶和四婢一眼,舉手理理鬢邊散發,緩步繞到馬君武前面,按奈下心中紛亂的思潮,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心中很痛苦,不過,你不能那樣對待鸞妹妹,要知她心地純潔,不解人間險惡之事,她對你一片情意,也是誠摯無比。

  “在她的心目之中,覺得和你在一起,是天經地義,極為自然之事,她對你的摯誠,早已超越了男女間相敬的境界,她希望天下女孩子都像她那樣對待你才好,我這話並非憑空猜想,只看她幾次三番勸我和你們生活在一起之事,就是很好的證明。剛才我聽到彭秀葦告訴我你對鸞妹妹的冷漠情形,你認為你這樣做法,會使她斷絕了心中思念,是嗎?其實你這一想法,完全錯了——”

  馬君武黯然嘆道:“我已經沒有幾日好活了,我要在還未瘋狂之前,要她心中恨我。”

  白雲飛道:“唉!你如果沒有服下絕毒藥物,我也沒有勇氣和你說這些話——”她微一沉吟,接道:“不過天下事也不能一概而論,我也聽人說過,那化骨消元散乃當今之世最毒的一種藥物,但它致命時間,要延伸三年之久,也許在三年之內,我能替你尋得療治藥物。”

  馬君武搖搖頭,苦笑一下,道:“姊姊好意,我只難心領了,別說我不願忍受那漫長歲月的化骨之苦,縱然是我能夠忍受,也不願再活下去——”他仰臉望天,大笑一陣,接道:“我馬君武自信二十年來,未做過一個件傷天害理之事,可是為什麼皇天卻降給我這麼多恨事,回首往年,失足成恨,我還有何顏去見父母,有何顏去見恩師?天阿,天啊!我馬君武承蒙你加惠獨厚,使我一介俗凡之人,得受絕世風儀的黛姊姊憐憫,天使般鸞師妹厚愛,可是又為什麼加諸我這等創心碎膽的痛苦——”他說到真情激盪之處,兩眼淚水泉湧而出,一陣陣熱血由胸中直向上翻,全身抖頻不停,無法再接下去——

  白雲飛淒涼一笑,道:“事情不能怪你,你不必引咎太深,更不能因錯就錯,再創碎鸞妹妹一片芳心,她天性善良,純潔無邪,受不了你那等冷漠的打擊——”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28 14:25
二〇三

  馬君武道:“正因她善良無邪,胸無城府,我就更不忍讓她看到我身受那化骨之苦,那將留給她永難磨滅的刨痕,漫無止境的悲傷,姊姊乃大智大慧之人,武功文才並絕塵世,敬祈看在我的份上,能對她善加照顧,我縱然死在泉下,也一樣感受大恩——”

  白雲飛道:“你就是不囑託什麼,我也一樣會盡心照看於她——”

  馬君武忽然朗朗一笑,截住了白雲飛的話,道:“聞此一言,死而何憾——”至此處,忽然想到了藍小蝶的《歸元秘笈》尚在曹雄身上,沒有收回,當下接道:“姊姊,我還有一個未了心願,亦望姊姊能代我完成。”

  白雲飛道:“有什麼事,儘管說吧!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為你辦到。”

  馬君武轉臉望了藍小蝶一眼,道:“這位藍姑娘的《歸元秘笈》,還在曹雄身上,望姊姊能代我追回,交還原主。”

  白雲飛道:“你只管放心養病,這些事我當替你辦好,縱然追蹤他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完成你的心願。”

  忽聽藍小蝶幽幽一嘆,道:“既然找出竊盜我《歸元秘笈》的真犯,你只管安心休息,我自當去找那個姓曹的算賬就是。”

  馬君武想到自己被迫服毒一事,都是為追討《歸元秘笈》而起,不禁心頭火起,冷笑一聲,道:“如不是藍姑娘步步相逼,馬某人也不致受人暗算,被迫服毒——”講至此處,忽然想起藍小蝶對自己有一番救命之恩,微微一頓,口氣轉為和緩接道:“不過我這條命是姑娘所救,如今再為追取姑娘的《歸元秘笈》而死,自是十分公平之事。”

  藍小蝶嬌軀一晃,人已躍到了白雲飛身邊,牽著白雲飛一雙手,道:“黛姊姊都是我不好,害他被人迫服下化骨消元散,也害了那位李家姊姊,也害了你。唉,雖然我不是有心,但事情卻是由我逼他交《歸元秘笈》而起——”

  白雲飛闇然一笑,道:“這件事怪不得你,曹雄用心陰毒,加上陰差陽錯的巧合,似都是天意的安排,如果我不逞強好勝和人動手,早些追在他和曹雄後面,也不致讓曹雄毒計得逞——”她幽怨地望了馬君武一眼,又道:“或是他能聽信我告誡之言,小心一點,也許不被人暗算。”

  馬君武道:“他藉著交給我《歸元秘笈》的機會,突然下手拿住了我右肘關節,而且出手迅奇,使人無法封架。”

  白雲飛輕聲道:“蝶妹妹,西域三音神尼一派的武功中,可有一種叫拂穴錯骨法的?”

  藍小蝶略一沉思,道:“不錯,而且那拂穴錯骨法中,還有五招擒拿手法,均是精奇無比之學,如果不知破解之法,很難閃避得開。”

  白雲飛道:“這麼說來,曹雄武功確實是三音神尼一脈了,但這位老前輩早已在三百年前和天機真人比武時,互傷身體,武功又無傳人,不知曹雄在哪裡學得西域武功?”

  藍小蝶道:“我想姊姊必已知那破解拂穴錯骨法中五招擒拿手法,雖然也只有五招,但學來甚是不易,如無數日之功,難以應用克敵,但在《歸元秘笈》之上,卻另有一種奇奧的武功,名叫回龍三式,名雖三式,實每一式中,都暗藏著攻、守各三招的精博變化,攻敵三招連環出手,守在三招,合一防敵,三式中暗含著一十八種變化,九招攻敵,九招防守,這回龍三式學來雖難,但卻是拳掌之中大成,如果馬相公早會這回龍三式,也不致被曹雄擒拿住右肘關節了——”她轉臉望了馬君武一眼又道:“如你願學,我就把這回龍三式傳給你,也好減少我心中一點愧咎。”

  馬君武淡然一笑,道:“藍姑娘好意心領,只可惜在下福緣不夠,難領高誼。”

  藍小蝶聽得微微一怔後。才想到他已服下化骨消元散的奇毒,七日之後,劇毒即將開始侵入骨髓,幾處關節的骨骼。也即開始軟化!生命即將不保,自然沒法子再學武功。

  她歉然嘆息一聲,閉目不語,《歸元秘笈》療傷篇記載的各種療毒解毒之法,閃電般在她腦際閃過。

  要知藍小蝶已把那《歸元秘笈》上所有記載字字深嵌心中,只不過片刻工夫,已把療傷篇一字不漏地想了一遍。

  白雲飛目光何等銳利,看她神態,已知她思索瞭解化骨消元散的辦法,暗道:想那《歸元秘笈》,乃兩位蓋世奇人手錄,包羅萬有,三音神尼又久居西域邊陲,化骨消元散出產於藏僧密制,想那位居在阿爾泰山的三音神尼,定然知道調製和解救之法——”想到此處,不自覺臉露笑容,歡慰地望了馬君武一眼。

  但聽藍小蝶一聲長嘆!霍然睜開眼睛,說道:“黛姊姊,我已想遍了《歸元秘笈》上療傷篇中所有記載,在全篇最末一段,亦有提到了這化骨消元散,乃是西藏密宗一派中配製的一種獨門藥物——”

  白雲飛道:“那上面既有記載,想必有療救之法,目前時間無多,妹妹請說出需要藥物,咱們好分頭去找。”

  藍小蝶搖搖頭,道:“療傷篇中,細載有械、毒、掌等各種傷勢的療救之法,唯獨對這化骨消元散,只記錄了一個大概,想那合錄《歸元秘笈》的兩位老前輩,對藏僧密宗一脈,所知的亦不甚多——”

  白雲飛道:“難道真的就沒有療救之法嗎?”

  藍小蝶道:“療救之法倒有,只是至寶難得,欲尋無處。”

  白雲飛道:“究竟是什麼珍貴之物?你且說來聽聽。”

  藍小蝶道:“需要萬年火龜,可是在這茫茫世界上,往哪裡去找第二隻萬年火龜呢?”

  白雲飛心頭一冷,道:“難道除了萬年火龜之外,就沒有別的藥物可代替嗎?不知祁連山青雲岩大覺寺的雪參果是否可以療得?”

  藍小蝶搖搖頭,道:“全篇之中,只提到一次化骨消元散,而且只指出萬年火龜可解此毒,卻未再提到其他藥物。”

  馬君武微微一笑,道:“姊姊不必再費心了!曹雄在迫我服藥時,已經說過,除了他黔北總壇放有三粒解藥之外,遍天下再也沒有藥物能夠解得化骨消元散的奇毒。”

  白雲飛朗然一嘆,道:“我不能要你以血肉之軀,去熬受那漫長歲月的化骨之苦,但望能多等上七日時間,我要在這七日之內,趕往黔北,看看能否替你取回解藥,也許皇天見憐,能使我僥倖得手,但不管如何,你要耐心等待七日,解藥能否到手,七天內我一定回來——”

  藍小蝶忽然接道:“姊姊,我和你一起去,只要天龍幫真的存有解藥,那一定要想法取到手中。”

  白雲飛展顏一笑,道:“有妹妹和我同去,那自是萬無一失。”

  藍小蝶嘆息一聲,道:“姊姊千萬不要把我估計得太高,我雖已嫻熟《歸元秘笈》上各種口訣,但卻並未學過,我能夠運用克敵的本領,究竟有多少,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黔北之行,還要憑仗姊姊大力,妹子只不過是隨行助威而已。”

  忽聽馬君武大聲叫道:“兩位盛意,我只能心領了,我——我已——”但見他口吐白沫,臉頰流汗,說到我字之時,人已不支,撲通一聲,仰面向地上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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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四

  白雲飛吃了一驚,柳腰微擺,人已到馬君武身側,正待伸手相扶,忽見馬君武向後仰身子的,突然一頓,藍紗飄飄,藍小蝶已搶先一步,扶住了馬君武。

  抬頭望了白雲飛一眼,忽然臉上一紅,道:“我怕他摔著了,心裡一急,就伸手扶住了他。”

  說著話,把馬君武向白雲飛身邊推去。

  這等時候,白雲飛也無暇推辭,輕伸玉臂把馬君武扶住,右手伸縮之間,連續拍了馬君武天靈、琥機兩處要穴。

  只聽馬君武噓一口氣,睜開了眼睛,接道:“我已服下了蘇飛鳳給我一粒毒藥,只怕難再提得過一天時間,姐姐一片好心,只怕我已難身受了。”他叫過姊姊之後,忽然想起藍小蝶剛才說過的話,緊接著又道:“藍姑娘一番盛情,我這裡一併謝過,只恐我今生今世,無法酬報大恩了。”

  藍小蝶嘆道:“我害你成了這個樣子,心中十分不安。唉,你心裡不恨,我就很滿意了,哪裡還想要你報答什麼。”言詞委婉動人,神態間無限感慨。

  馬君武只聽得怔了一怔,轉臉望,但見她如寒星的大眼睛中,點點淚光欲滴。

  看到藍小蝶淒楚模樣,想到剛才對人的冷漠神情,不禁心生愧歉之感,長嘆一聲,道:“姑娘已對我有過一番救命之恩,馬君武已深感無以為報,昨宵之事,都怪我交友不慎,學藝不精,如何能怪姑娘——”說到此處忽感腹中一陣絞痛刺心,再也接不下去,全身冷汗如雨,泉湧而出,但他卻咬牙苦忍,不出一句呻吟之聲。

  白雲飛聞到他全身湧出的冷汗,有一股強烈腥臭之氣,觸鼻欲嘔,但她又怕刺激馬君武、一蹙之後,立時強把眉頭展開。

  只聽李青鸞如泣如訴的哭喊之聲,道:“武哥哥——武哥哥——”聲音愈來愈近,轉眼之間已到幾人停身之處。

  馬君武轉臉望去,只見李青鸞白衣白裙之上,滿是草屑灰土,長發散亂,嘴角間仍淚水溢著鮮血,心中一陣惻然,大喝一聲。挺身而起,張開雙臂,迎接著李青鸞飛撲而來般的來勢。

  他全身早已痠軟無力,全憑一股猛勁挺身掙脫了白雲飛的扶持,身子尚未站穩,忽覺頭一暈又向後面栽去。

  李青鸞奔來之勢勁快無比,馬君武往後倒栽之時,她已衝到身側。

  白雲飛驚急地叫道:“鸞妹妹,快些停住——”喊聲未落,李青鸞已攔腰按住了馬君武向後仰栽的身子。

  她這奔沖之勢,用盡了全身氣力,迅如雷奔一般,一時間哪裡能收勢得住,慌急之間,雙足用力一頓地面,連她和馬君武一齊騰空而起,向後凌空飛去。

  只聽藍小蝶啊的一聲,嬌軀晃動,斜裡迎向兩人飛去,玉臂揮揚之間,把李青鸞和馬君武凌空急飛的身子擋住,輕飄飄地放在地上。

  原來藍小蝶身後兩尺所在,是一塊高可及人的峭立山岩,如果不是她及時挺身攔住兩人,李青駕和馬君武勢非一齊撞在那峻峭的山岩上不可,而她卻在這危亡瞬息的一剎,救了兩人。

  忽聽白雲飛冷笑之聲,劃破了幾人驚駭之後的沉寂,說道:“鸞妹姊,你想不想替你武哥哥報仇?”

  李青鸞已聞得馬君武身上強烈的臭氣,心中大感糜繼,回過頭幽幽答道:“怎麼?武哥哥真的不能活了嗎?”

  白雲飛道:“他被曹雄迫服下絕毒無比的化甘消元散,所以才那樣地對待你,要你心裡恨他——”

  李青鸞忽然展顏一笑,滿臉茫然淒苦之色一掃而空,接道:“我知道啦。武哥哥是為我好,他怕在死了之後,我也不要活下去,所以故意那樣對我,要我心裡恨上他,就不再想念他了。唉,其實,他死了,我——”

  忽聽一聲嬌聲接道:“你們儘管放心,他決死不了的。”原來是蘇飛鳳走了過來。

  白雲飛聽得一怔,道:“你說什麼?”

  蘇飛鳳緩緩走到李青鸞身側,嗅了嗅,道:“我說他死不了——”她微微一頓,望望李青鸞,又道:“兩個時辰之後,替他做一碗薑湯服下,讓他好好睡上半天,三日內他就可完全復元。”

  說完,轉身緩步而去。

  白雲飛微一錯步,攔住蘇飛鳳去路,道:“三天時間,彈指即過,你等他好了再走不遲。”

  蘇飛鳳幽幽說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不過——”

  白雲飛陡然一揚黛眉,冷冷接道:“恕我無興致聽你談下去,眼下要緊之事,是如何救他性命。令尊是天龍幫主。想你必知那化骨消元散的解藥存放之處,暫息我天機石府幾天,待我取回解藥之後,再放你下山。”

  要知蘇飛鳳從小就在蘇朋海嬌縱慣養之下長大,做事素來任性,極大部分的武林人物,因震於她父的威名,大都不敢惹她,這環境養成她一種驕縱的性格,是以一受白雲飛冷漠奚落,不禁大感羞惱,當下怒道:“我不告訴你解藥存放之處,你待怎麼樣?”

  白雲飛只聽得微微一怔,暗道:“想那化骨消元散解藥的存放之處,定然十分隱密,如非天龍幫極重要的人物,決難知道,如至死不說,倒是不易尋得。”

  正感為難之際,忽見蘇飛鳳臉色由嗔怒變成堅決之色,斬釘截鐵地說道:“他已服用過解藥,如果那解藥效能未失,三日內可除清他身上餘毒,不必再勞玉趾長途跋涉了。”

  白雲飛轉頭望了馬君武一眼,答道:“如果他三天不能好轉,怎麼辦呢?”

  蘇飛鳳知她不相信自己之言,冷笑一聲,道:“我若要存心害他,用不著這等費事,昨宵我已讓他服下解藥。”

  白雲飛聽她如此說,不禁輕咬一下櫻唇,對她揮手說道:“你走吧!但望從今之後,你別再見他就是。”

  蘇飛鳳只聽得心生怒火,正待發作,瞥眼見李青鸞揮動著手中白絹,替他擦試汗水,山風吹飄她衣袂長發——

  蘇飛鳳猛一咬牙,接道:“但請放心,我決不忍傷害到你和這位善良的鸞妹妹。”

  白雲飛心頭一跳,道:“我——”

  蘇飛鳳淒涼一笑,道:“你對他百般愛護,他心中早已把你看成天人一般。”

  白雲飛黯然一嘆,垂首不語。

  只聽蘇飛鳳繼續說道:“我那位曹師兄不但生性陰毒,而且心機最多,他既然有了防備,必然要把那《歸元秘笈》密藏起來,姊姊縱然武功絕世,只怕也難迫他交出,這件事宜智取。”

  白雲飛道:“哼,他要不交出《歸元秘笈》,必讓他以命抵償。”

  蘇飛鳳道:“就算姊姊殺了他,只怕也無法取回《歸元秘笈》,如果讓這部奇書落入江湖敗類手中,無疑替江湖種下一顆殺機的種子,二十年後,武林問必起風波,造成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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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白雲飛道:“以你之見,該當如何取回?”

  蘇飛鳳道:“我和他從小就在一起長大,對他生性處事,知之甚深,如果姊姊能信得過我,三日內我必把《歸元秘笈》送到天機石府。”

  白雲飛道:“好,我等你三天就是。”

  蘇飛鳳聽到白雲飛答應等候三天,便轉身奔行,行了幾步,忽然又回過頭來,緩緩走到白雲飛身旁,低聲說道:“在他餘毒未清之前,最好是不要和他在一起,那將極易鑄成大錯。”

  白雲飛粉頰一紅,道:“知道了,謝謝你諸多關心——”

  蘇飛鳳似是言猶未盡,幾度啟動櫻唇,欲言又止。

  白雲飛道:“你有話儘管請說。只要我力能所及,自當盡力助你。”

  蘇飛鳳闇然一笑道:“我想還是三日之後,送還《歸元秘笈》之時,再和姊姊說吧。此刻寸陰寶貴,不宜再延誤時間了。”

  說罷,轉身疾奔而去。

  直待蘇飛鳳那背影消失在山南轉彎之處,白雲飛才轉身向馬君武和李青鸞停身之處走去。

  只見馬君武盤膝坐在地上,全身汗滾如雨,雙目緊閉,臉上肌肉抽動,神情似很痛苦。

  李青鸞臉上淚痕縱橫,緊依著他身側,屈膝而跪,右手不停用白絹擦著他臉上汗水。

  藍小蝶和四個白衣美婢,環繞兩人而站,一個個嬌屆凝重,神情淒然。

  白雲飛剛剛走近兩人,馬君武忽然睜開眼睛道:“姊姊。她走了嗎?”

  他雖在極端痛苦之中,仍然留心著蘇飛鳳一舉一動,只是他藥性正在發作之時,全身痛苦難當,無力開口喊叫。

  白雲飛微微一笑,道:“她只是暫時離去,三日內即將再來看你,你已經服過解藥,只要靜養數日,就可復元了。”

  馬君武聽得心頭一凜,道:“怎麼,我死不了啦?”

  李青鸞道:“摁!你自然是死不了的,因為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要是死了,有很多人會很傷心得大哭一場。”

  白雲飛側目望了李青鸞一眼,道:“他雖已服下解藥,但也非一兩天能夠復元,咱們把他扶回天機石府去養息,好嗎?”

  李青鸞扶起馬君武道:“武哥哥,我背著你走好嗎?黛姊姊要我們回去。”

  馬君武掙脫李青鸞攙扶的雙手,笑道:“我自己能走。”言罷,當先帶路,向前走去。

  李青鸞緊隨身後,白雲飛走在中間,藍小蝶和四婢走在最後,三手羅剎彭秀葦卻和幾人保持了一段距離,遠遠地跟在後面。

  馬君武正值兩種藥性在衝突發作之時,全身高熱,燒得頭昏腦脹,兩腿痠軟,走得很慢;他又不讓人扶他趕路,一個人搖搖晃晃地向前奔跑,六七里的山路行程,足足走了一個時辰左右,好不容易才到了聳雲岩下。

  這時,聳雲岩下正打得激烈異常,月光照耀之下,但見刀光如雪,劍影縱橫,難以分辨敵我。

  白雲飛目光銳利,雖在刀光劍影之中,仍能看出那些搏鬥之人,當下冷笑一聲、對李青鸞道:“你師父和師叔全都來了。”

  李青鸞嗯了一聲,定神看去,但見寒光如山,哪裡能看得清楚場中之人,正待問話,忽聽白雲飛低聲說道:“對方武功很高,我去替換他們下來休息。”話出口,人已凌空而起。直向那刀光劍影之中衝去。

  三手羅剎一見白雲飛親身臨敵,立時拔步飛躍,一連兩個縱身,已超過馬君武、李青鸞,就在那躍身飛奔的瞬息時間,右手已套上鹿皮手套,探囊扣上一把毒沙。

  這位昔年縱橫江湖的女魔頭,自追隨白雲飛後,對主人忠誠異常,她不但武功高強,暗器絕毒無比,而且閱歷豐富,見聞廣博,處事決斷,機智過人,的確是白雲飛一個好助手。

  就在三手羅剎二次縱躍落地之時,忽見劍影刀光之中,傳出來白雲飛大聲清叫:“住手!”刀光忽斂,劍影頓消,雙方各自躍退。

  馬君武定定神,舉手拭去臉上汗水望去,只見崑崙三子並肩而立,各自手執長劍,玄清道人除了手中長劍之外,背上還斜背著一柄綠把古劍。

  在崑崙三子對面八尺之處,也站著三人,正是峨嵋四老的超元、超塵、超慧,手中各握兵刃。超元用的是一柄銀光閃爍的戒刀,超塵雙手捧著銅缽,超慧手橫長劍。

  這三僧三道,兩女四男,正好可分成三對火拚。

  白雲飛卻站在雙方之間,原來她運集玄門一元真氣,飛入幾人搏鬥場中,雙手在一剎間,連續拍出六掌分襲六人,喝令六人住手,她擊出的六掌,力道輕重如一。六個人同時覺到一陣潛力直逼而來,再聽到一聲住手的呼喝之聲,果都依言收了兵刃,向後躍退。

  峨嵋的兩僧一尼,雖不認識白雲飛,但看她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女,能同時把六個相搏高手,迫得罷手躍退,心頭甚是驚駭,一時間怔在當地,望著白雲飛發呆。

  白雲飛先回身對崑崙三子一禮,笑道:“三位老前輩遠來是客,暫請稍息風塵,由晚輩來對付他們。”說罷,臉上笑容突斂,轉頭望著超元三人,問道:“三位在哪座名剎當家,來我這聳雲岩意欲何為?”

  超元聽她出言毫不客氣,不禁也動了怒,冷笑一聲,道:“這僻山荒野之區,什麼人都可以,女施主這句話,不覺問得太過分嗎?”

  玄清道人微微一笑,道:“白姑娘想必不認識對面三位高人,貧道先替幾位引見、引見吧。”說完,緩步而出,臉上毫無半點不愉之色。

  超元大師低宣了一聲佛號,心中暗暗讚道:“三清觀主果然不凡,雖在敵對之間,仍不失磊落胸懷,這玄衣少女分明和他們極為熟識,武功又是那樣難測高深,他不藉機挑撥,引為己用,反而挺身替我們引見,看來他那涵養功夫,比我老和尚還要高上一等了。”

  只聽玄清道人哈哈一陣大笑,指著超元說道:“這位老禪師乃峨嵋派掌門人的師兄,蛾嵋四老之首的超元大師。”

  超元急把手中戒刀還入鞘中,合十笑道:“道兄這等高稱,貧僧當受不起。”

  玄清道人微微一笑,又指手托銅缽的和尚笑道:“這位乃貧道江湖好友,超塵大師,乃峨嵋四老之三。”

  超塵長笑一聲,道:“剛才你們崑崙三子不問青紅皂白,攔住了我們去路,拔劍就刺,糊胡塗塗地打了起來,那時你就想不起咱們是老朋友了?”玄清道人也不辯駁,又指著超惠笑道:“這位是峨嵋四老中的超慧師太。”

  超慧冷笑一聲,道:“幾位莫名其妙地攔住了我們動手,誤了我等大事,既然已成敵對,又攀的什麼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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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六

  玉真子聽他言詞刺耳,不禁大怒,厲聲接道:“事出誤會,彼此都有不對之處,你這等盛氣凌人,難道我們還怕你們不成。”

  超慧冷冷答道:“不管是否誤會,既已動手,就該分個勝負出來才對。”

  超元大師只看得一皺眉頭,正想出言喝止,超慧已仗劍躍出,她心中憤恨崑崙三子攔阻去路之事,按不下心中怒火。

  只聽白雲飛嬌叫一聲:“回去!”呼的一掌,劈空打去。

  但覺一股凌厲絕倫的勁道直撞過來,超慧右手仗劍,左掌疾翻,硬接了白雲飛一記劈空掌力。

  雙方內力一撞,超慧臉上微微變色,身軀搖顫,僧袍波動,但她仍然把這一掌接下。

  白雲飛左掌忽在劈出右腕上一按,那擊向超慧的潛力,忽地加強,重重迭迭,直逼過去。

  超慧只覺那重迭撞來的勁道,一次比一次增大,一道比一道凌厲,而且綿綿不絕,有如長江大河一般,不禁心頭大駭,片刻之間,已然汗水如雨落,既難再往前移動一步,又不能收掌後退。

  因那重迭逼來勁道,連綿如浪,一次緊接一次,她乃久經大致之人,心知只要一收左掌抗拒的內力,勢必要被撞來的潛力當場震斃,但如再撐下去,亦將活活累死,進既不得,退亦不能,場面尷尬至極。

  這時,超元、超塵都已看出超慧的尷尬危機,如再不伸手相助,怕她難再撐得過一盞熱茶時間。

  正待出手相助,忽見白雲飛按在右腕的左掌一收一拍,超慧突覺通身潛力一減一加,當場被震得向後疾退了七八步,剛剛退到她原來站的位置。

  超元、超塵目睹超慧身軀直向後退,雙雙大吃一驚,再也顧不得在武林的身份,一齊出手相救,超元右手一揚,打出一股強猛的拳風,斜裡直擊過來,超塵掄動手中的銅缽,猛向白雲飛搏擊過去。

  白雲飛並未存傷人之心,震退超慧之後,立時收了攻襲的內家勁道,正想詢問崑崙三子,何以會造成這場誤會,超元強勁的拳風已自逼到身側,同時,超塵的巨大銅缽,也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當頭劈下。

  白雲飛嬌軀一側,右手一引超元擊來拳風,向當頭而下的銅缽上反擊過去。

  超元大師乃峨嵋四老中功力最為深厚之人,而且久經大敵,見聞博廣,忽覺自己擊出力道被一股吸力一引,立時覺出不對,趕忙一吸丹田真氣,想把擊出的內家真力收回。

  他見機雖然夠快,但仍然晚了一步,擊出力道已為白雲飛借用,但見白雲飛皓腕翻轉之間,一股強勁的潛力,正擊在當頭而下的銅缽之上。

  只見超塵那巨大的銅缽忽然倒翻過去,似欲脫手而飛,整個人的高大身軀也被那銅缽倒轉之力,帶得懸空打了兩個觔斗,才落著實地,幸得超元及時收回一部分擊出力道,白雲飛又未存傷人之心,本身真力未隨勢發出,超塵才算未被震傷。

  她在片刻之間,連挫了峨嵋四老之三、不但使超元等驚心功魄,就是崑崙三子也看得一個個目瞪口呆。

  忽然藍小蝶嬌甜聲音。起自一側說道:“黛姊姊,你已經很累啦,快些運功調息一下,讓我來對付這三個和尚。”聲音嚦嚦如黃鶯婉唱,聽來嬌柔動人,餘音未絕,人已緩步而出,肩披藍紗飄飄,豔光照人。

  白雲飛微微一笑,道:“不要啦!這三人並不是咱們仇人,彼此動手,只因事出誤會——”說此一頓,轉臉望著超元等三人接道:“幾位既非為搶奪《歸元秘笈》而來,不知何以會和崑崙三位道長動手?”

  超元衡量眼下敵我情勢,心知定難佔得便宜,當下一笑,答道:“貧僧等緊追一個仇人到此,崑崙三子突然現身拔劍,攔住去路,這中間的原因何在,貧僧到現在還是難以瞭然,看來還得請三位道兄解說了——”突然,他目光落在馬君武身上,不禁心頭微微一震。

  這時,超塵、超慧都已看到了馬君武,登時臉上變色。

  兩月之前,馬君武為救助蘇飛鳳夜闖萬佛寺,囚押萬佛寺中半月之久,後來藉著佛寺僧人送飯機會,逃了出來,仗五行迷蹤步的奇奧身法,脫出群僧圍截,闖出了萬佛寺,三日後他又重上萬佛頂探聽師父下落,和峨嵋中幾個高僧動手,那一戰打得慘烈無比,馬君武得玉簫仙子之助,連傷了峨嵋門下幾個傑出的弟子,但馬君武也被峨嵋派的心雷和尚擊中一杖當場重傷,玉簫仙子也因援救馬君武被超凡打中一拳,傷得也十分厲害,幸得蘇飛鳳帶天龍幫紅、黃、白三旗壇主及時趕到,救了兩人——

  當時,馬君武受傷之重,只餘下奄奄一息,但峨嵋派卻在那一場搏擊之中,損傷慘重無比,門下四個成就最高的弟子,一個死在馬君武劍下,一個死在玉簫仙子手中,掌門人超凡大師,又被天龍幫生擒而去,開了峨嵋前所未有的先例,是故,在三人看到馬君武仍然好好地活在人間之時,心中情緒異常複雜,既驚且怒。

  馬君武神情卻十分鎮靜,毫無激動模樣,望了三人幾眼,奔向玄清道人,拜倒地上,說道:“弟子叩見師父。”

  玄清道人微微一聳兩眉,道:“你福緣不淺,竟然還沒有死?很好,很好,我正有很多事需要問你個明白。”

  這當兒,李青鸞也急奔而來,撲身拜在玉真子的身前,道:“師父——”她這數月之中,連受很多委屈,心中積存無限的憂苦,只喊得一聲,已然珠淚滾滾,紛披玉頰。

  玉真子看她白衣白裙之上,血漬殷紅,滿沾塵土草屑,臉色慘白,長發散亂,心中甚是憐惜,伸手挽起李青鸞嬌軀,握住她手臂問道:“快些告訴我,誰把你打成了這般模樣?”

  李青鸞搖搖頭,道:“沒有人打我,是我自己跌成了這個樣子。”

  玉真子掃掠了白雲飛和馬君武一眼,輕輕嘆息,未再迫問。

  她乃見多識廣之人,李青鸞豈能騙得過她,她心中雖明白其中另有原因,只是不便詢問,因為一旦問清情由,只怕難以處理。

  玄清道人微微一笑,望著馬君武道:“快去見過你兩位師叔——”

  馬君武依言起身又對通靈道人、玉真子跪拜下去,通靈道人揮手讓他起來,玉真子卻冷哼了一聲,望也沒有望他一眼。

  白雲飛故意背身而立,擋住峨嵋三僧,暗裡卻凝神靜聽幾人對答之言,藍小蝶站在白雲飛身後,側臉望著崑崙三子,馬君武所受師長冷漠情形,盡看眼中,不由心波微蕩,暗生憐惜,忖道:他本是一個很好的人,怎麼常常受人冷淡,如是初和他相識之人,也還罷了,何以他自己的師父、師叔也是這般對他——想到數日以來對他的諸般誤會,憐惜之外,又加上一層愧咎之心,不禁黯然一嘆。

  但見馬君武淡淡一笑,站起身子,對師長冷漠之情,似是全未放在心上,神色如常,一語未發。

  只聽玄清道人低沉嚴肅地說道:“未得我吩咐之前,不准你擅自離開我一步。”

  馬君武躬身答道:“弟子敬領師諭。”說完垂手靜站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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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七

  白雲飛雖未轉身相望,但已把玄清道人和馬君武對答之言,聽得字字入耳,她乃聰慧絕倫之人,略一沉思,已猜知崑崙三子心中懷疑到馬君武有什麼不規之行,眼下眾目睽睽,不便詢問——這期間最使人擔心的事,是他已心存死志,崑崙三子如有什麼責問之處,他若不肯詳言申訴,只怕要造成可悲的後果——”

  轉頭望去,只見玄清道人緩步走來,合掌對超元大師一禮,笑道:“咱們峨嵋、崑崙兩派,素無嫌怨,我們拔劍攔路,原想請問劣徒被貴派囚禁打傷之事,不想引起誤會,以致動手,現下劣徒既然僥倖保得性命,貧道也不願重提過去這段微小嫌怨,傷我兩派和氣——”

  §第十九章 群雄爭秘笈 決戰白雲峽

  超慧冷笑一聲,接道:“你的徒弟僥倖保得性命,可是我們峨嵋門下傷亡的弟子,又該找誰索命呢?”

  玄清道人愣然答道:“貴派門下弟子,難道是傷在我們崑崙門下手中嗎?”

  玄清道人家知馬君武為人慎重,決不會隨便傷人。

  超慧舉劍一指馬君武道:“你可以問問你教的徒弟,是否殺死了我們峨嵋派門下一個弟子?”

  玄清道人回視馬君武道:“你可殺過峨嵋派門下的人?”

  馬君武道:“弟子被四名僧人圍攻,一下失神,背上挨了一杖,負創甚重,暈迷之間,舉劍刺去,傷了一位。”

  超慧冷笑一聲,道:“一劍由前胸直透後背當場死去,另一人被玉簫仙子擊中天靈要穴而亡,這兩筆債都應該算到你們崑崙派的頭上。”

  通靈道人臉色微變,道:“這麼說來,貴派是存心和我們崑崙派過不去了?”

  超元冷笑道:“道兄乃一派掌門身份,怎也這等不明事理,貴派中弟子,為一個天龍幫主之女跑到我們萬佛寺,鬧得天翻地覆,但我們仍然留他一步餘地,未傷害他的性命,只把他生擒囚禁。這些無非看在武林同道份上,準備派人把他送到崑崙山金頂鋒三元宮,交給貴派自行處理,不想他竟借我們給他送食用之物的機會,逃了出來。既然逃走也就罷了,本派也沒有遣人追蹤,不想他竟去而復返,而且還引來玉簫仙子,重到萬佛頂去尋仇,連傷本門兩個弟子,這等上門欺人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最為可恨的還是勾結天龍幫人掠走本派——”他本想說掠走本派掌門人,但又忽然想到這乃異常丟臉之事,豈能當著崑崙三子之面說出,只覺臉上一熱,倏然住口。

  要知峨嵋派超凡大師被天龍幫掠走之事,除了峨嵋三老之外,只有很少幾個人知道,因為此事關系太大,天龍幫不敢傳揚出去,只怕引起武林公憤,峨嵋派又羞於和人談論此事,暗中卻在邀請和峨嵋派交往極深的高人,準備到天龍幫黔北總壇,把超凡劫奪回來,然後再圖報仇之事。

  只見通靈道人雙眉一聳,臉上變成了鐵青顏色,回過頭問馬君武道:“這位超元禪師之言,是否句句真實?”馬君武道:“弟子不敢欺騙師叔,事情確然是有,只不過經過那位老禪師歪曲講來,聽起來就有些不對了。”

  通靈道人冷笑一聲,道:“那你且把真實經過說出,本派門規森嚴,決不容許有一句欺瞞尊長之言。”

  馬君武道:“弟子決不敢有一句謊言瞞騙師長,事情起因,確是為弟子救助天龍幫主的女兒蘇飛鳳惹起。”

  通靈道人道:“只此一條就已觸犯本派門規,如果動機再錯,那就難獲饒恕。”

  白雲飛看見通靈道人滿臉殺氣,心中甚是不安,她久聞武林中,九大門派戒規森嚴,門下弟子觸犯條律,決不饒恕,只怕馬君武一言錯出,造成難翻鐵案,當下一顰黛眉,道:“我這白雲峽乃清靜之地,最好不要在這白雲峽中談你們江湖上恩怨之事。”

  馬君武淡淡一笑,繼續說道:“弟子由括蒼山西返途中,遇上了峨嵋派四個僧人,合力圍戰一個少女——”

  三手羅剎彭秀葦乃久走江湖之人,已從白雲飛剛才幾句話中,聽出她心中思慮之事,當下接道:“以眾凌寡,倚多求勝,大背江湖上規矩的事,馬相公既然看到眼中,就該拔刀相助那少女一臂,才是俠義行徑。”

  超元冷冷望了三手羅剎一眼,卻忍耐著未出一言。

  只聽馬君武繼續說道:“弟子並不認得那四位僧人是峨嵋派門下弟子,但卻和蘇飛鳳有過數面之緣,因此上前勸說,希望雙方罷手息戰。哪知四位僧人,不但不聽弟子勸解之言,反責弟子多管閒事,並質問弟子是何人門下,膽敢來管峨嵋派中事情——”超慧冷冷接道:“蘇飛鳳用歹毒無比的暗器連傷了我們峨嵋派門下兩個弟子,我們派人追蹤捉她,該是不該?”

  馬君武待超慧說完,又接著說道:“弟子當時雖然受辱,但仍忍氣吞聲,未和四位僧人爭論,只求他們放過蘇飛鳳。哪知四位執意不肯,並帶著弟子一起到峨嵋山萬佛寺去見他們掌門方丈,弟子想那萬佛寺超凡大師,乃武林一派掌門身份,定是寬宏大量之人,當下就答應下來,不想到了萬佛寺後,只見到超慧師太,先將弟子訓斥一頓後,又下令把弟子和蘇飛鳳一起囚入石牢,弟子看情形不對,迫得拔劍動手,弟子雖自知技不如人,但因激於一時義憤,放走了蘇飛鳳,獨拒追襲,被超慧師太生擒囚入石牢半月之久,後來,借得一位小沙彌送飯機會逃出了石牢。哪知途中又遇上了蘇飛鳳,經她相告,說弟子恩師已尋上萬佛寺找我去了,因此,弟子又重返萬佛寺去尋恩師,哪知事情諸般趕巧,玉簫仙子也到了萬佛寺,弟子是否和玉簫仙子勾結,那位超塵大師親眼所見,親耳所聽,掌門師叔一問便知。至於蘇飛鳳請到天龍幫壇主趕到之時,弟子和玉簫仙子都已受了重傷,就不很清楚了。”

  通靈道人轉臉望望超元大師,說道:“本門弟子供詞,如有不實之處,還望大師指正出來。”

  超慧搶先接道:“如他供詞屬真,哪能這般趕巧,分明他早已和天龍幫及玉仙子勾結,預謀向本派尋仇。”

  玄清道人微微一笑,道:“師太之言,未免太過武斷,劣徒是否勾結了天龍幫中人物向貴派尋仇,眼下尚未查明,貧道不敢妄斷。至於玉簫仙子,確是由崑崙山和貧道一齊動身趕奔貴寺,不敢相瞞三位,玉簫仙子和幾位動手之時,貧道也已到了蛾嵋山中。”

  超塵道:“阿彌陀佛,你既然到了峨嵋山為什麼不到我們萬佛寺去,你去了,也許不致使咱們峨嵋、崑崙兩派之間結下這段冤仇?”

  玄清道人道:“如你這般說話,咱們這段因誤會結下的嫌怨,是無法可解了嗎?”

  超慧冷冷地答道:“要想消除這段嫌怨,除非是拿你們崑崙派門下兩個弟子的性命償還——”玄清道人仰臉望天,哈哈大笑,道:“師太之言未免太過分,你們峨嵋門下的弟子性命是命,我們崑崙派門下弟子的性命就不是命嗎?動手過招,優勝劣敗,這等強詞奪理之言,聽來實令人難以入耳,不怪貴派弟子命短,卻來怪我們崑崙派門下弟子命長了?”

  超慧正待再反唇相譏,白雲飛已滿臉填怒之色,冷笑道:“原來你們三位是來白雲峽尋仇,別說崑崙派三位道長是我的客人,就是素不相識之人,我也不願看著在我這白雲峽中動槍動刀,三位如果沒有別的事,那就請便吧!”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28 14:26
二〇八

  三手羅剎彭秀葦突然向前疾進兩步,一揚手中毒沙,道:“三位快請趕路,我主人說一不二。”

  超元氣得冷哼一聲,回頭望著超塵、超慧,道:“咱們走。”

  他究竟是閱歷豐富之人,雖然在憤怒之中,仍能衡量敵我之勢,強忍下胸中怒火不發,而且制止住超塵、超慧,不讓兩人發作。

  崑崙三子心知此仇已經結下,已不是言詞能解說得了,也不再多費唇舌。

  這當兒,忽聽一聲悠長的嬌呼,夾雜著厲喝之聲,迢迢飄傳而來。

  白雲飛耳目敏銳,聞得那嬌喊聲後,立即辨出是蘇飛鳳所發,心中忽然一動,忖道:她這等大聲呼叫,自非無因而發,抬頭望去,只見正南山鋒之上,有兩條人影追逐而來,但因那人影相距甚遠,難以分辨清楚相貌。

  藍小蝶內功精深,又服過萬年火龜內丹,目光大異常人,只聽她啊了一聲,說道:“奇怪!那些人邊走邊打,不知在搞什麼鬼?”但見那幾條人影相繼了下了山鋒,消失不見。

  白雲飛一顰黛眉,問道:“妹妹,最前一人,是否是個女子?”

  藍小蝶點點頭道:“不錯,她手中拿著兵刃當先奔走,後面跟了很多的人,似乎手中都握著兵器,像是追她。”

  白雲飛道:“那麼是蘇飛鳳啦!咱們快接應她去。”說罷,當先向南奔去。

  峨嵋三老相互望了一眼,隨後跟去,崑崙三子怕白雲飛一人難抵對方人多,低聲商議幾句,隨在峨嵋三老身後跟去,藍小蝶沉吟一陣,帶四婢走在最後。

  白雲飛身法何等迅疾,幾人轉過山角之時,早已不見了她的蹤影。

  這等深山之中,到處是攔路絕峰,很少有路可循,幾人未見她走的方向,一時不知何去何從,全都停了腳步。

  峨嵋三老計議一陣,自行向西走去。

  只聽藍小蝶嬌喝一聲:“站住。”左手一揮,身後四婢齊出,白衣飄飄,快如流水般,超到峨嵋三老前面,回頭攔住去路。

  超元看四婢年紀雖然不大,但身法卻是快捷絕倫,他剛和白雲飛動過了手,心中餘悸猶存,不敢莽撞出手,回頭望了超慧一眼,冷冷問道:“女施主,攔住老衲去路,是何用心?”

  藍小蝶道:“剛才我黛姊姊讓你們走,你們不走,現在就要等我黛姊姊回來才能走了。”三手羅剎冷笑一聲,道:“三位既然有興到我們白雲峽來,晚走一步何妨?也許我們主人回來之後,還有事和三位商量。”

  超慧怒道:“我們偏要現在就走。”說完,一擺手中寶劍,向前衝去。

  只聽四婢同時嬌喝一聲,紛紛躍起,掌影飄飄,由四面八方攻到,出手迅快絕倫,盡攻向人身穴道,超慧手中雖有兵刃,也無法封擋這四面齊來的攻勢,被四婢迫得退了兩步。

  三手羅剎彭秀葦一揚手中毒沙,道:“三位最好請打消了妄圖闖關之念,以免鬧出悲慘之事。”

  超元低聲喝道:“師妹暫請住手,此刻不宜多樹強敵。”

  超慧收了寶劍,望瞭望擋在身前的四婢一眼,冷笑一聲,還劍入鞘。

  藍小蝶側臉望瞭望崑崙三子,見他們靜靜站在一側,似是沒有走的打算,隨緩步走到玉真子身側,只見她左手輕挽李青鸞,微閉雙目而立,李青鸞卻側伏在她的肩頭之上,滿臉睏倦之色,似是睡熟過去。

  再看馬君武時,只見他垂著雙手,站在師父身後,臉色十分嚴肅。

  玄清道人似是嗅到了他身上的腥臭之氣,回頭望了馬君武一陣,輕輕地嘆息一聲。

  在場諸人,除了藍小蝶和四婢之外,似是都有著很沉重的心事,一個個臉色凝重。

  忽聽藍小蝶輕輕地舒了一口氣,道:“好啦,黛姊姊回來了,你們有什麼事,都問她吧。”她似是被那嚴肅得近乎冷漠的空氣,壓抑得喘不過氣來,不知如何處理眼前這紛亂錯綜的局面——

  抬頭看去,只見白雲飛和另一個玄裝少女,並肩聯袂而來。

  兩人身後數丈左右,緊追著六七個人,玄清道人翻腕拔出背上寶劍,道:“咱們崑崙派連番受過別人恩惠,今日正好藉機一報。”

  玉真子輕輕推開李青鸞,拔出劍來,低聲答道:“好。我受過她療毒救命之恩,今日當藉機酬還,免得耿耿於心,日夜不安——”

  白雲飛輕功雖好,但因她手中拉著蘇飛鳳,奔走速度減低很多,身後追來幾人,又都是當代江湖中一流高手,身法快速絕倫,崑崙三子距兩人還有丈許距離,忽然蘇飛鳳雙腿一軟,摔倒地上。

  但聞一聲破空銳嘯,一串金丸疾如電射般猛向白雲飛背後打去。

  白雲飛嬌軀疾轉,左手一揚,幾粒牟尼珠劃空迎去,但聞幾聲金鐵相觸之聲,飛來金丸盡被牟尼珠擊落。

  但這一緩之勢,疾追幾人,已由四面八方合圍而到。

  白雲飛突然嬌叫一聲,雙掌連環拍出,剎那之間擊出五掌,把逼近身側強敵,一齊迫退。

  玄清道人大喝道:“幾位大都是武林中一派掌門之尊,久負盛譽之人,怎麼這等不守江湖規矩,以眾凌寡。”喝聲之中,左手已拔出肩上綠把古劍,疾躍而上,寶刃揮舞之間,寒光森森耀目,擋在白雲飛前面。

  只聽幾聲嬌喝,三手羅剎彭秀葦和藍小蝶身側的四個白衣少婢,一齊飛躍而到,彭秀葦雙足遠未落實地,右手毒沙已自出手,月光照耀之下,突然湧起一陣彌目濃煙,千百粒藍汪汪的鐵沙疾向幾人捲襲過去。

  白雲飛探手抱起蘇飛鳳,急聲喝道:“快些退下——”當先轉身一掠,人已到一丈開外。

  只聽見對方冷笑聲中響起了一聲斷喝道:“好歹毒的暗器。”餘音未絕,突聞強風呼嘯,那彌目捲襲而去的毒沙,忽的倒轉方向反擊過來,彭秀葦驚喝一聲:“道長和各位妹妹快退——”氣運雙掌,平胸推出,一股掌風潛力,直向反擊而來的毒沙上撞去。

  玄清道人不退反進,左右雙劍揮起一片光幕疾向彌空毒沙中擊去。

  忽聽藍小蝶嬌叫劃空,披肩藍紗飄飛,人如雲雀穿空而來,雙掌一先一後,相連拍出。

  她已深具大般若玄功根基,內力深強無比,兩掌拍擊出手,尚未見什麼特異之處,但待她擊出內力強勁的反彈之力,千百粒毒沙倏然又反射回去,勢道迅疾,粒粒劃起破空微嘯。

  這等威勢,不禁使崑崙三子和峨嵋三老看得神色大變,就是白雲飛也看得呆了一呆。但聞數丈外厲喝怒吼,六七股強勁,紛紛向那彌空毒沙上擊去。

  這不過是剎那之間的工夫,藍小蝶劈出內力彈回毒沙,玄清道人和四個白衣小婢以及三手羅剎彭秀葦,都已趁勢向後躍退數尺:藍小蝶也收住疾向前衝的身軀,落著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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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九

  那重行反擊回去的毒沙,對方幾人連手劈出內家真力,想把毒沙重行彈震回來,哪知藍小蝶這大般若玄功,如果擊出力道不遇阻力,那還罷了,一旦遇上阻力,立即自生強烈的反彈之力,所遇阻力愈大,則反彈力愈強,是以,在幾人各發掌力出手之後,忽覺強猛絕倫潛力反震過來,不但無法阻擋那疾射而來的毒沙反使那千百粒毒沙,加快了速度。

  藍小蝶初度和人互以內家功力相拚,毫無半點經驗,中間又相隔一片毒沙,看不清對方情形,她因任、督兩脈已通,感應特別靈敏,對方幾人全力出手,合力本極強大,也無能擋得藍小蝶擊出的力道,如果她再運氣加力,對方必要傷亡大半,但她卻在驚駭之下,散去了提聚真氣。那迫擊過去的暗勁潛力,忽然大減,疾衝而去的毒沙,也散落地上,對方幾人,如遇大赦,紛紛收回擊出力道,躍退數尺。

  馬君武抬頭看去,只見六人並肩而立,由於是華山派掌門人八臂神翁杜維笙和他師弟多臂金剛屠一江既瘦又高,所以襯得那中間的滕雷越顯矮小。

  在三人右邊站著一個道裝背劍的人,玄清道人看清楚那人之後,不覺心頭微微一震,暗道:武林中盛傳此人已封劍閉關,怎麼竟然會在這括蒼山中出現?白雲飛迅疾拍了蘇飛鳳幾處要穴,使她從睏倦暈迷中清醒過來,低聲說道:“你用力過度,先靜心養息一下,有話等一下再對我說。”

  蘇飛鳳有氣無力地點點頭,目光環向四周望去,她已累得力盡筋疲,眼中早已沒有神光,雖然如此,但在馬君武和她目光相觸之時,仍然大感心頭一震。

  忽見超慧師太身子向前一探,疾如流矢一般向蘇飛鳳猛撲過來,她在眾人目光貫注八臂神翁,分散心神之時,突然間發難攻襲,大出了幾人意外。只有馬君武早已暗中留心,他知峨嵋三老心中極恨蘇飛鳳,怕在趁人不備當兒,突然下手,早已暗運功力,蓄勢戒備。監視著峨嵋三老的一舉一動,超慧一出手,他也同時發動,疾如雷奔,直撲過去。

  馬君武功力雖沒有超慧深厚,身法也沒有超慧迅速,但他早已有備,而且全力施為,他阻截超慧的時機,又拿得恰到好處,超慧距離蘇飛鳳尚有四五尺遠近時,馬君武已疾撲而到,雙掌平向超慧推去。

  超慧正要探伸左手,準備把蘇飛鳳擒住,再以蘇飛鳳的生死作威脅,以便平安地撤離括蒼山,忽覺一股極猛的潛力直撲過來。

  這情勢迫得她不得不先求自保,急忙左掌突然一翻,橫裡拍出一掌。

  她因不知施襲之人是誰,拍出一掌不敢用足十成力道,直待左掌發出,人才隨著擊出掌勢,轉頭一瞥。

  一望之下,登時怒火大添,突然運氣加力,掌勢威增一倍。

  兩股潛力一接,立時判分高下,馬君武功力差遜一著,又正值藥性發作、體力未復之際,當時被超慧一掌,劈得由空中摔跌下來。

  這本是一瞬之間,白雲飛拍醒蘇飛鳳穴道,反撲向杜維笙等走去,剛走幾步,耳際已突聞衣袂飄風之聲,回頭望去,立時怒火暴起,嬌叫一聲,返身疾撲超慧。

  超元、超塵在超慧出手之時,已知事情要鬧出亂子。但想伸手阻止時,已來不及,只得運功蓄勢,以備超慧陷身危境時出手相救,白雲飛返身撲向超慧之時,超元、超塵也同時發動,一左一右地猛撲過來。

  這突然間的大變,引得全場諸人,一致注目。李青鸞啊了一聲,縱身一躍,落在馬君武身側。她在情急之下,哪裡還顧得眾目睽睽相視,急伸手挽起摔在地上的馬君武,叫道:“武哥哥——”

  忽聽杜維笙大喝一聲,迅如電光一閃般,猛向蘇飛鳳撲去,手中青竹杖舞起一團碧光開路。

  八臂神翁杜維笙一發動,翻天雁夏雲峰和白衣神君滕雷緊隨著疾撲過來,幾人都是當代武林一流高手,來勢迅快至極,但見人影閃動之間,人已到了蘇飛鳳的身側。

  幾人行動雖然一致,但用心卻是各不相同,杜維笙雖然早了一步,但夏雲峰卻因距離較近,兩個人在同一時刻一齊躍到蘇飛鳳的身側。

  翻天雁夏雲峰雙腳落地之時,故意把身子向側面一傾,右肩向杜維笙撞擊過去。

  他內功精深,借那傾肩一撞之勢,發出內家真力,杜維笙驟不及防,被一股逼身潛力撞得向後退了一步。

  高手動作,靈活絕倫,夏雲峰一著搶得先機,左手已閃電而出,抓向蘇飛鳳右臂。

  但聽杜維笙冷哼了一聲,右腕一翻,青竹杖橫向夏雲峰探出的左臂上掃去。

  夏雲峰武功卓絕,左臂一沉,讓過青竹杖,右手寶劍斜出一招“神龍掉頭”,疾向杜維笙當胸刺去。

  兩人這一緩之勢,滕雷和崑崙三子已然趕到,玄清道人、通靈道人雙劍並出,結成了一片光幕,擋住夏雲峰,玉真子卻趁勢一把抱起蘇飛鳳向後躍退。

  夏雲峰陡然一挫腕,收回刺擊向杜維笙的長劍,人也同時向左側橫躍五尺,冷笑一聲,振腕揮劍,疾向玉真子追刺過去。

  藍小蝶和四個白衣小婢,目睹場中局勢詭異的變化,心中甚感不解,不知這般人何以忽敵忽友,一時間怔在當地,不知該打誰,幫誰。

  這時,峨嵋三老已和白雲飛對拆了十一二招,白雲飛以精奇的招數,逼得三人像走馬燈般團團亂轉。

  她雖在激鬥之中,但仍留心著場中局勢變化,因有世無其匹的藍小蝶在場,使她放心不少,只是藍小蝶目睹幾人忽敵忽友的變化,心為所惑,不知該幫哪個,怔在當地發呆,四婢看主人站著不動,也就站在一邊看熱鬧。彭秀葦怕人傷了馬君武和李青鸞,守在兩人跟前不敢離開。玄清道人和杜維笙動上了手,通靈道人被滕雷纏住,多臂金剛屠一江及滕雷兩位師弟,虎視眈眈監視著夏雲峰,只要他從玉真子手中奪下蘇飛鳳,便立時出手攔劫。

  要知道這些都是久歷江湖的人物,個個老謀深算,每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如意算盤。

  剎那間詭異變化造成的混戰局面中,以玉真子最是危險,夏雲峰深厚的內力和精奇的劍術,迫得玉真子險象環生,她又抱著蘇飛鳳,無法施展追魂十二招,只餘下勉強招架之功。

  馬君武經李青鸞推拿了幾處大穴這後,清醒過來,長噓了一口氣,睜開雙目。

  他醒轉之後,立時轉頭向四周張望,看到玉真子的險象,不禁心頭大急,忽地挺身而起,剛剛抽出長劍,忽覺頭一暈,人又跌坐下來,情急之下,不自覺失聲叫道:“藍姑娘快些出手,接換我師叔下來。”

  藍小蝶正在注意白雲飛和峨嵋三老動手,聽得馬君武呼喊之聲,轉頭微微一笑,柳腰擺動,凌空而起,直向翻天雁夏雲峰撲過去。

  這時,夏雲峰剛把深厚的內力,貫注劍身,準備一舉震飛玉真子手中寶劍,忽覺眼前白影一閃,兩縷指風急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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