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從姑獲鳥開始 作者:活兒該 (連載中)

 
godfather003 2018-10-23 21:29:13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61 525913
godfather003 發表於 2018-10-24 23:15
第9章 磁器!

  李閻也沒看,隨手就點下了播放。

  隨身聽裏頭底鼓一響,吊鑔清脆嗡鳴。

  富有節奏的打擊樂伴著鼓點,眼前的屍群也越發近了。

  男人低著嗓子,帶著幾分尖銳又有點婉轉的聲音響了起來。

  “煮豆燃豆萁~”

  “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李閻小腿壓低,發力衝進黑壓壓的屍群!

  身上風衣,手中環龍。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不過對付這些東西,足夠了。

  鼓點炸開,幹啞男聲呐喊出來:

  “抓一把土,搓一大堆,你吐口痰!唾~,我撒兩滴淚!”

  “攪合攪合,摻和摻和,成成成成稀泥嘞!齊嘞!齊嘞!”

  聲線,粗糙。

  風格,怪異。

  有點老民調的意思,更有一種帶著京味的嬉笑怒罵。

  而李閻的胸口,原本啞火的混沌紋身卻重新煥發了生機!

  兩枚橢圓的金色小判被李閻丟到空中,旋轉著化作兩名黑色足輕,都有68%的倭刀專精。

  失去【鉤星】的李閻每次劈劍都好像砍進泥中,在過去看來順暢無比的動作李閻自己卻感覺別扭無比。

  不過對付這些東西,足夠了。

  劍尖透出西裝男人後腦。炭火切牛油一般從嘴一直劈到胸口。

  李閻借著衝進來的勢頭弓步下腰,曲折九十度的左膝蓋蹬地發力,旋擰腰身,環龍從男人身上拔出來,成一個銀亮的大弧線,黑色血液從劍尖帶著旋飛灑出去,三具屍身從中折斷,給李閻身邊留出好大一片空缺。

  力頭用老的環龍擺蕩紮進一具女活屍的喉嚨,那上半身血肉模糊的活屍無知無覺,頂著鋒利地環龍劍刃抓向李閻的臉。利刃割開皮肉的緊繃聲音讓人一陣胃酸。

  李閻隻輕輕一抬劍柄,劍尖斜向上刺破女活屍的下巴穿過天靈蓋。

  腥臭的黑血淅瀝瀝地砸在地上,李閻身後站著兩名陰氣森森的黑色足輕,他滿身血汙,眼睛冷漠盯著眼前大概上百人的屍群,手上上挑的環龍劍上穿著活屍的頭,倒比這些死物還要恐怖幾分。

  一股子來自太古的凶悍味道從李閻蔓延開來,活屍群一時間進退維穀,

  百鬼退避,凶。

  鎮壓物效果完全沒起作用。

  暴躁尖銳的引擎聲音響徹深夜,李閻也為之一愣。

  活屍分開兩邊,露出中間一輛破舊的白色麵包車來。

  大概十七八個個頭敦實,衣著鮮明的活屍拉開車門,魚貫而下。

  這些活屍一個個拿著鐵鍁,尖鋤頭,拐子流星不一而足。個頭矮壯敦實。血紅色的瞳孔充斥著殘忍和凶暴,身後的破舊的麵包車上寫著“隨時停車”四個藍字。

  【黑夜執法部隊】

  對一切血肉生物進行鎮壓。

  鎮壓效果:攻速削弱50%,對方逃跑時移動速度削減50%

  刺啦啦啦啦裏啦~

  沾血的黑色鐵鍁在地上拖動的聲音在密集鼓點和貝斯聲音中分外鮮明。偏偏中年正唱在興頭上:

  “同胞兄dei~”

  “同胞兄dei~”

  “同胞兄dei~”

  “同胞兄dei~”

  耳朵邊上白色隨身聽裏,男人還要唱下去。

  李閻沒有阻止,因為在這個中年男人油滑又酣暢淋漓的嗓音當中,閻浮給出的所有鎮壓效果都變成了???的字樣!

  中年男人,

不,梁野幹咳兩聲,拿腔作勢地開口,好像是在模仿廠裏領導的大會發言。
  “這個同誌嘛,本質上還是不錯的。”

  最前頭,桀驁的矮壯惡漢狂吼一聲,掄起沾著腦漿和鮮血的鐵鍁朝李閻肩膀轟去!

  “但是!由於平時對自己的要求不夠嚴格,以致於……這個資產階級,腐朽~沒落~的思想……總是在頭腦裏……起著潛移默化地作用。”

  李閻進步上前,環龍長劍去點矮壯惡漢的手腕,劍刃成功刺穿過去。沒等李閻放鬆,一股無可阻擋的暴力傳到李閻的胳膊,他身子一鈍,卸去不少力道的鐵鍁拍在他的左肋骨,好懸沒把李閻一口老血轟出來!

  好家夥?!

  “但是,啊,我們還是要,啊,團結他嘛~”

  李閻忍著氣血翻滾,抽回環龍長劍。

  “幫助他嘛~”

  他手上一抹一翻,虎頭大槍如同白金色的流星一般刺出,把惡漢的頭顱打了個稀巴爛。

  “教育他嘛~”

  被狂暴大槍戳碎腦袋的惡漢屍體搖晃了一陣,軟軟癱倒。

  “關心他嘛~”

  城……咳咳,黑夜執法部隊狂吼著一湧而上。

  “我們是朋友嘛,我們是兄弟嘛,我們是磁器嘛!”

  在架子鼓和貝斯轟鳴當中,這首歌也達到了高潮。

  “我們是黃的!”

  “我們是大的!”

  “我們是長的!”

  “我們是黑的!”

  ”你拉我一把,我會幫你一下~”

  ”你要是耍我,我會跟你死掐~”

  沾血的鐵鋤,凶狂的肌肉,噴藍漆的“隨時停車”,複古的漢劍,冷峻的雙眼,明滅不定的漫天星彩燈……

  天空中焦黃人臉扭曲,這陰森可怖,怪異扭曲的午夜,被頹廢中年的嗓子徹底點燃。

  兩名黑色足輕武士淹沒在惡漢當中,李閻虎頭吞刃毫光爆射,與槍頭擊打在一起的鐵鏟和尖鋤被硬生生撞碎。

  槍銃牙。

  也有惡漢扔出了手裏的鐵榔頭,甚至紅磚頭。隻是沒等打在李閻身上,就和槍杆周圍憑空出現的幾片白金甲片一起撞碎掉了。

  剛身。

  底鼓和嗵嗵鼓四短一長,短促有力地擊打著。

  李閻抖起槍杆逼退眾多活屍,腳下一個雁行步跟進,壓手腕舞動長槍。頃刻間虎頭吞刃亂舞!接連從眾多惡漢身上的舔舐下大片的血肉。更有兩名惡漢穿破雙腿!

  節奏鑔和三角鐵一齊嗡鳴,惡漢大頭朝下撞在地上,摔得滿臉開花。

  蹬~

  槍頭砸在地上,一眨眼地功夫就消失不見,李閻不顧全身酸痛,從印記空間抓出環龍,朝著幾名拎著破銅爛鐵的惡漢衝去。

  一名帶著大沿帽子的惡漢張開雙手抓向李閻的環龍,手指都被割斷幾根,卻封住了李閻所有的劍路!

  “同胞兄dei!”

  梁野呐喊著。

  李閻天馬行空的鬆開劍柄。身子下蹲俯衝翻滾,八卦掌葉底穿花變招戳腳裏的鴛鴦扣,腳頭踹在那名惡漢的褲襠,借著力氣在它雙腿之間一蹬,後背劃著地上的血窪往後,手掌抓住自由落體的劍柄,左手撐地翻身,劍光蕩成一片。

  鬥劍母架!夜火燎原勢!

  “同伴兄dei!”鼓點高昂。

  李閻眼前血肉肝腸齊落,他輕盈站起,麵前還有兩名惡漢,手裏撕扯著黑色足輕武士的大腿和胳膊,直到兩名武士不成人形。

  三人丁字站著,一時無言。

  隨身聽裏的鼓聲慢慢低沉下來,牛鈴一響,恰似巨人闊步而來,鼓點噔噔噔噔在再次澎湃而至!

  李閻深吸一口氣,兩名惡漢齊齊撲來。

  隨身聽裏男人長嗥一聲。

  ”磁器~”

  ……

  滾圓的血珠滴落。

  李閻半跪著,身後七零八落盡是殘肢斷骸。他抹著嘴角站起身子,滿身的傷疲怎麼也掩蓋不住。

  可是周圍,再沒有一個活屍還站著。

  而眼前的的鎮壓物教堂,則變成了一片【?????】的字樣。

  隨身聽沙沙響著。

  “額,兄弟,你覺得。我唱得咋樣?”
godfather003 發表於 2018-10-24 23:17
第10章 門衛李閻

  旭日東升,燙紅色的太陽升起一角。

  向東眺望,天空和大地交接,雲氣消散。

  “得勁兒。”

  李閻從長風衣兜裏掏出一根胡蘿卜叼在嘴上。不清不楚地說

  “我說,兄弟。”

  他低頭一看手裏的隨身聽,才發現屏幕一片靛青色。

  沒電了?

  李閻摁了幾次開機,隨身聽都沒有反應。

  鋁合金的卷簾門被拉開,裏麵帶著藍色袖套的自來卷大媽正和李閻撞個對臉。

  她瞧見李閻手裏頭的環龍劍,樂了:“呦,小同誌,穿這身這上哪兒練去?”

  李閻看了看自己身上。

  滿肩膀的碎紙片和灰塵不翼而飛,袖子和領口的血跡也消失不見,除了發紅的疲憊雙眼,這時候李閻看上去和普通人沒有太大區別。

  地上的破爛紙人,黑色油漬,破爛的麵包車,連同被李閻的社會主義郵筒砸得不成模樣的紋身男屍體,都不翼而飛。

  或紅或黑的零星汽車來往,大小十幾塊牌子後麵的樓房人聲漸響。

  飯館裏端著大盆碗筷的廚娘忙裏忙外,小旅館裏走出來的年輕男女手攥著手,絲毫不把眼巴巴看著的李閻放在眼裏。

  天剛蒙蒙亮,好像一切還沒開始,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滾石文化”的大廳裏,各色cd唱片陳列得整整齊齊,豎著單馬尾的看店小妹打著哈欠,一夜未眠。

  李閻把兩張麵額五十的藍色紙幣抽出來看了又看,隨手找了幾張舊報紙包環龍包裹嚴實,走進了店麵裏頭。

  玻璃天窗的電視上,李宗盛和林憶蓮深情對唱。

  “那個,這東西怎麼賣?”

  李閻敲了敲桌子,吸引了單馬尾小妹的眼光之後,才指向桌角充門麵的老式留聲機。

  “這個不賣吧,我做不了主。”

  女孩惺忪著眼睛回答。

  “小王,換班了~”

  一個眉梢耷拉著的中年婦女從樓上走了下來。

  “誒。”女孩答應著,又衝著李閻說道。

  “這是老板娘,要不您問問?”

  “買東西?”

  中年婦女打量著李閻,手裏頭拎一長條,拿報紙裹著,胸前的口袋裏露出一根咬了兩口的胡蘿卜,看著不倫不類。

  “老板娘,這物件兒我是真喜歡,您出個價,我保證不還嘴。”

  “小夥子,我這是賣唱片的,你呀,上官園,要麼大鍾寺,別在我這晃蕩了,昂。”

  老板娘看李閻語氣誠懇,也沒說別的。

  李閻沒走。

  “投眼緣,別的還看不上,算我央給您了,行不行?”

  老板娘也樂了。心裏有點賭氣。

  “行吧,你要真想要,八千你拿走。”

  “得嘞~”李閻露出滿口白牙,“您呀,容我幾天。”

  說完毫不拖泥帶水,轉身就走。

  老板娘和單馬尾店員對視一眼,都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這林子大了,真是什麼鳥都有。”

  ……

  “三百塊錢一個月,包吃住,月底有津貼,也不用你幹啥,守個大門,防個賊啥的,夜班,什麼時候不想幹了。提前半個月跟我打招呼,提前跟你說好了,臨時工。“

  說話的人看上去有些文化,三十多歲,麵皮發鬆,招風耳,發際線還算濃密。

  “誒,行。”

  李閻利索地戳在地上,話也不多。

  這裏是燕都某所三流師範學校裏頭,

而李閻溜達一大圈,最後找到了這裏。
  做門衛。

  能歇腳,沒有雜事,不惹人眼。

  “你跟著老秦到處轉轉,有什麼事問他。”

  老秦今年十多歲,挺精瘦,個頭不高,禿腦瓜頂。

  “多大?”

  老秦扔給李閻一根香煙。

  “二十五。”

  “那你可得叫聲叔了。”

  老秦說話帶點口音。

  “叔。”

  李閻笑眯眯地,看上去挺老實。

  “哈哈哈,行,跟我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學校的值班室裏頭。有兩張單人床。

  “以前啊,我也有個伴,叫老董的,現在回老家不幹了,這被褥都是現成的,你要是不挑,晚上就睡這兒。”

  “沒問題。”

  “年歲大了,晚上熬不住,還得是你們年輕人……”

  “秦大爺。”

  一名長相溫婉的女人抱著書本走過,招呼著老秦,

  “誒,王老師。“

  老秦答應一聲,眺著女人渾圓的背影,嘴角咧得很開。

  忽然想到麵吧前還站著人,老秦連忙收回目光,卻發現李閻和自己一樣,也饒有興趣的盯著女人的背影。

  老秦眨了眨眼睛,沉默了一會兒,又朝女老師的方向看了過去,值班室裏一老一少都扒頭眺望著遠去女人擺動的腰肢,氣氛非常和諧。

  “叔。”

  李閻忽然開口,“你知道燕都,哪裏有夜店不。”

  “啥叫夜店?”

  “哦,就是酒吧……”

  ……

  趁著白天休息的時間,李閻才有時間查看這一夜裏死亡的閻浮行走人數,結果讓李閻瞠目結舌。

  僅僅是第一次午夜,還是在沒有每夜折損一半人手的“指定對決”的情況下,一百六十四名閻浮行走就死掉了足足五十九個!

  當然,前期傷亡慘重隻是在過濾一些注定不適合在閻浮生存的弱者,越到後麵,因為“沸騰午夜”而造成的傷亡就會越小。

  真正的慘烈廝殺,還是在其後十二點的“指定對決”當中。

  “和指定對手進入鎮壓物範圍,殺死對手百分之百獲得其傳承。”

  按照現在一百來位閻浮行走的數量,最多不超過六天,這場高強度的逃殺,就會落下帷幕。

  不得不說,這次的閻浮事件,節奏快得讓人喘不過氣。強度高,傷亡重,還有極大的偶然性。

  高風險,高回報。

  這次閻浮事件的收益,是幾乎五六次,甚至十來次閻浮事件才能獲得的。

  足以讓任何閻浮行走突破第一次傳承覺醒度峰值的高額覺醒度。

  單單以李閻自己為例子,百分之百突破峰值需要35%的覺醒度,而加上兩道9%傳承和自己原本7%的溢出覺醒度,隻再需要10%的覺醒度,李閻就可以完成突破!

  當然,李閻也可以選擇使用龍虎氣,現在二十刻就剛好夠用。(勾畫九鳳神符剩餘十刻,飛騎尉兩個月俸祿十刻,共二十刻)

  但是龍虎氣的解釋說得非常明白,一道傳承的三次突破峰值當中,龍虎氣隻能使用一次。

  其中,第二次峰值突破需要65%的額外覺醒度,第三次突破則需要95%!

  而如果用龍虎氣進行突破,第一次突破需要二十刻。,第二次需要三十刻,第三次則需要四十刻。

  李閻的龍虎氣上限就是三十刻,如果用來突破第二次峰值,無疑是最合算的。

  這也是李閻明知凶險,但是沒有著急使用龍虎氣突破的原因。

  語氣好的話,在下次閻浮事件之後,自己就可能衝擊姑獲鳥第二次峰值突破!
godfather003 發表於 2018-10-24 23:18
第11章 螳螂?蟬?雀?

  除此之外,李閻一夜的收獲也不少。

  兩道傳承,以及從重明鳥女人身上得來的雜物,其中【風廉之發】價值很高。

  一把沒什麼子彈的rpk輕機槍,一盒能增加跳躍力的舊牌子香煙,能抹除鎮壓效果的隨身聽。

  同時,李閻也損失了三枚小判金,兩道甘露符紙。

  下午五點半,李閻足足的睡了一覺,醒來之後把【小金鼠香煙】最後一根抽幹淨,這一類改變體質基礎的消耗品,作用往往是潛移默化的,開始都不大明顯。

  中間去超市買了兩截口香糖形狀的電池安到隨身聽裏麵,不管用,李閻猜測。應該是要到午夜後的那個世界,才能找到匹配的電池。

  找了一家飯館,拿身上僅有的不到一百塊錢點了三道肉菜,兩瓶啤酒。找老秦說了一聲,朝之前打聽過的幾家酒吧一處又一處的摸了過去。

  ……

  夜明妃舞廳。

  舞池裏蹦躂的男男女女得有快一百人,滾動的彩球,扭動的鎖骨,甩動的長發,晃動的手。澎湃的音響裏,酒精和荷爾蒙交織成令人迷醉的漩渦。

  李閻占著角落的桌子,身旁一個留著披肩長發的女孩。

  別誤會,人家是正經職業。

  酒托。

  這姑娘估計也沒見過李閻這樣的冤大頭。自己十八般手段連個起手式都沒亮,他一個人就要了七八瓶洋酒。

  數著一瓶又一瓶碼著英文的酒瓶,她心裏幾乎樂開了花。

  “那照你這麼說。這裏上午有人鬧事?”

  李閻眯著眼睛。

  姑娘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您可別打聽,那位凶著呢,以前在這兒看廠子的大軍,是這片出了名的三青子,十幾個人,一個照麵全趟地上了,最後還是老板把人恭恭敬敬的請到後麵,剩下的事兒,我就不清楚了,大哥你沒事打聽這個幹嘛?”

  姑娘手掌撐著下巴,兩人緊挨著,李閻出手闊綽,手腳也規矩,屬於她們就喜歡的那類客人。自然知無不言。

  “那現在這人呢?”

  “後麵包廂。”

  說著,她壓低聲音。

  “我估計,以後這場子就是他看了。”

  “那個包廂在哪,指給我看看。”

  “就那個。”

  姑娘一歪身子,給李閻指著,發絲間薄荷洗發水的味道衝到李閻的鼻子裏。

  “你往邊上去去,我瞅瞅。”

  女孩乖巧的一挪身子,李閻抄起桌子上的酒瓶,奔著包廂的玻璃扔了過去。

  就李閻現在這手勁兒,玻璃茬子碎得那叫一個均勻,保證你連顆指甲蓋兒大小都尋摸不著。

  整個舞池一下子安靜下來,李閻身邊的那姑娘都蒙了,沒一會兒,包廂的門被人一腳踢開,男人留著寸頭,白襯衫敞懷,露出六塊腹肌,脖子上還有唇印,他陰冷的三角眼往池子裏一掃。

  “誰他媽扔的?”

  角落的李閻招了招手。

  “往這看。”

  寸頭男人眼神獵豹一般,盯在了李閻身上。

  你發現了獵食者(被獵食者)!

  驚鴻一瞥獲得如下信息。

  姓名:李閻

  評價:十都

  傳承:姑獲鳥

  狀態:鉤星(增加爆發力和出手速度)

  凶(百鬼退避)

  巫語(技能欄封印)

  專精:古武術??(高於你的近戰專精)

  熱武器38%,軍技50%。

  “十,十都?”

  寸頭有幾秒鍾是懵的。

  “可算是逮著一個……”

  李閻揉著眉頭,嘴裏陰森森地嘀咕:“我還奇怪,哪有這麼多藏心眼的老油條?驟然間有了足以擺脫秩序的能力,原本的世界都未必壓得住你們,到了閻浮果實,還不找點刺激?”

  寸頭男人想也不想,巴掌衝著李閻掀翻一張茶幾。

  李閻右腳踹在麵前的茶幾上,兩張茶幾在中途撞上,每瓶兩千八百八十八的酒水撞撒一地。

  場麵一時間混亂起來,寸頭男人肩膀撞進人群,奪門而逃。

  幾隻不起眼的蘇都鳥從李閻的袖口飛了出去。

  李閻站起身往外走,見識過寸頭身手的酒吧保安愣是沒敢攔。

  “你還沒給錢呢。”

  姑娘一張嘴就後悔了,沒想到快走出門口的李閻還回了她一句。

  “等我回來給,如果這小子身上有的話。”

  半小時後。

  李閻走出一條陰暗的巷子,雙手帶血。

  “很遺憾,你並沒有獲得其傳承。”

  空掉的塑料瓶子被扔到一邊,李閻甩幹淨手上的水珠,神色陰鬱。

  “閻浮……”

  他喃喃自語。

  “太歲是脫落者,都可以幹涉你的運行,那我怎麼才可以做到,至少不讓別人,幹擾我的閻浮事件呢?”

  饑寒起盜心,溫飽思。

  現在的李閻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在九龍拳台上為病搏殺的拳手“閻王”。

  憑著一槍一劍,這兩次半的閻浮事件當中,除卻“貘”,“太歲”這樣,實力宛如深海浮冰的資深者。李閻幾乎沒有碰到一個,真正意義上能壓製自己的對手。

  “瘦虎”兩字,名副其實。

  但是不代表李閻為此洋洋得意。

  有些東西不露頭,不代表李閻看不見。

  李閻幾乎可以認定,未來幾次指定對決中的鎮壓物,會對自己極為不友好。

  這次閻浮事件,自己應該是被人搞了。

  高得怕人的傷亡率,以及,在看似“隨機”的指定鎮壓物範圍內進行對決。

  “成為代行者。高階段的代行者擁有挑選,甚至自擬閻浮事件內容的權利。”

  “提升五仙類的傳承覺醒度,可獲得一部分閻浮運行權限。”

  耳邊的聲音讓李閻一個激靈。

  “閻浮?”

  “我是閻浮果樹上,八百萬忍土,負責行走大人本次事件的虹膜文字信息接觸,與其他行走會話,行走降臨之前身份準備,以及脫離後的掃尾工作。”

  李閻回想起之前兩次閻浮事件,深沉幹啞的男聲,和悅耳的女聲。

  八百萬忍土。

  ”行走大人的權限已經是十都級別,原則上,我們會在權限以內,為你提供必要的信息。”

  “按照你的說法,如果我不想把自己的傳承替換成五仙類,在成為代行者之前,我是沒什麼機會接觸,閻浮運行權限這些東西了?”

  “完成傳承的第一次峰值突破,可以擁有第二項閻浮傳承。”

  說到底,還是要提升覺醒度。

  李閻攥了攥拳頭,他瞥了一眼巷子裏,插著口袋默默離開。

  ……

  燕都,陽朝區派出所

  審訊室。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我來給你做筆錄。叫什麼?”

  男人推門進來,也沒仔細看屋裏頭,先把帽子掛上,背對著椅子上拷手銬的男人,

  “我說你小子這麼大個子,幹點什麼不好,你偷自行車,霍,這酒味,”

  他轉過身來。

  “我告你你丫認便宜吧,擱前陣子嚴打,你罪過大了你知……”

  他的嗓子忽然一停,桌上放著一雙淡黃色的手銬,歪歪扭扭的像是麻花。

  對麵男人麵無表情。

  “別緊張,同誌。”

  他抬起臉來。

  “我隻是想問問,今天白天有沒有什麼生麵孔犯的惡性罪案。”

  男人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瓶廉價的二鍋頭,一邊抿一邊說道。

  “大概就是,沒有戶口的外地人被殺人拋屍這種……你跟我說說,咱們……警民合作。”
godfather003 發表於 2018-10-24 23:18
第12章 畢方與菜市口

  “跑哪兒去了?”

  值班室裏,老秦拿癢癢撓抓著後背,舒服地呲牙咧嘴。

  “把以前房子退了。”

  李閻推門進來。彎腰拿起暖壺,倒滿桌上的大茶缸子,然後大口吞咽。

  老頭子歪著頭看李閻的側臉。

  “心情不好啊~”

  李閻一凜,他動手殺人,至少幾個小時裏,身上都縈繞著一股說不出的涼氣,普通人很難察覺,沒想著這老頭這麼敏感。

  李閻裝腔作勢摸了摸眼角:“想家了。”

  “想甚?吃飽就不想了。”

  老秦站了起來,“那行,今天晚上你就在這盯著。明早我來接你的班。”

  “沒問題。”

  李閻答應著。

  老秦從鋪上拿起軍大衣披在了身上走了出去,屋裏的李閻踩著門檻,靜靜看著老秦蹬著自行車離開,他一仰頭,把手裏頭的大茶缸喝幹淨。

  燈光下,茶缸上的天安門圖案分外鮮豔,上麵一行拱形的紅字。

  “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牆上的指針指到十一點三十分的時候,躺在床上的李閻正好一冊色彩古舊的連環畫看完,內容是“公孫勝鬥法破高廉”,水滸傳裏的一段。

  “請在十二點之前,趕往廣安門菜市口。”

  “你的對手傳承為:畢方。”

  李閻把連環畫扔到一邊,翻身而起。

  他不死心地拿出隨身聽,又按了幾下,隨身聽沒有反應,這才拿起推門走了出去。不過,他去的方向不是菜市口,而是之前自己拋屍的冷清巷子。

  ……

  燕都菜市口,位於南城宣武門外大街和宣武區內大街交彙,明清兩代處決要犯的法場。

  不知道為什麼,李閻背上多了一個寬大的麻布袋,當他到這裏的時候,隻看到了鱗次櫛比的傳統民居,四下沒有人跡。

  蘇都鳥早早就到了這裏,在天空盤旋了二十多分鍾,也沒有看到一個人。

  眼看著十二點就要到了,李閻試圖通過蘇都鳥偵查來占取先機的計劃宣告破產。

  最終,他還在最後的一分鍾出現在廣安門青石板路麵上。走進了菜市口法場的範圍裏。

  紅色數字跳動,十二點。

  深沉的夜色變得粘稠起來,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菜市口法場】

  你的判金類物品無法使用

  對一切血肉生物進行判定斬殺。(依照次序)

  李閻四顧,沒有看到任何人影。法場的鎮壓效果也沒有任何異狀。

  “咚!咚!”

  有手指敲動木窗的聲音。

  李閻循著聲音往上看,惹眼的百貨商場二層,一個瓜子臉的俏麗佳人倚著窗戶,睫毛細密,笑盈盈地盯著自己,

  她穿一身牡丹花高叉旗袍,頸子細長,欺霜賽雪。

  “姑獲鳥?”

  “畢方?”

  兩人四目相對。

  “你背上的是什麼?”

  女子問了一句。

  李閻把麻布袋子丟到地上,沒有係緊的麻袋裏露出一隻人手。

  女子嘴角扯了扯。沒有說話。

  “天亮的時候,死在午夜世界的人,屍體也會留在那裏,進入午夜的時候,隻有自己身上的東西能跟著帶進來。所以,屍體拋在這裏,最幹淨。沒有麻煩。”

  李閻聳了聳肩膀。

  “雖然普通人不太可能在七八天裏,就逮捕到擁有各種特殊能力,體能過人的閻浮行走,碰上心思縝密一些的,

單是找到線索,都存在很大的困難。不過,也不費什麼手腳,做了比不做好。”
  頓了頓,李閻接著說:“萬一有什麼無所顧忌的好手,闖到公安局裏找卷宗,那我豈不是被人擺了一道?”

  女人點了點頭:“有道理,不虧是十都級別的行走。不過,你跟別人交手的時候,似乎留下了不小的後遺症呢?”

  女子把目光放在了李閻狀態欄的“巫語”上。

  李閻沒理會女人的試探,直接了當:“我上去,還是你下來?”

  女人露出一口秀氣的牙齒。巴掌握住窗沿,從十餘米的樓上翻身一躍。

  紅豔的牡丹花下,修長白嫩的大腿若隱若現。

  李閻仰著臉,貌似在欣賞。

  一,二。

  他心中默數兩聲,在女子快要落地的時候,小腿繃緊前衝氣揚劍上撩。

  環龍劍出如泓水,狠辣刺向女子的頭顱!

  氣氛陡然一變。

  女子的麵孔不收控製的膨脹起來,躁動的火苗從她的七竅裏狂湧而出,然後,澎湃炸開。

  “嘭”

  滾燙的火浪掀出去一米有餘,李閻就地翻滾出去,手背被撩出幾個大火泡,倒是沒有多大的傷。

  “對女人也這麼狠,你真是沒人性。”

  陰暗的巷子裏,旗袍女子邁步走了出來,她摘下頭上的簪子。長發抖落,從發梢燃燒起來。頃刻間化做熊熊烈焰。

  火發張揚煊烈,女子婉約的水粉氣一掃而空。

  《西山經》雲:有鳥焉,其狀如鶴,一足,赤文青質而白喙,名曰畢方,其鳴自叫也,見則其邑有訛火。

  ……

  李閻挑破火泡,劇烈的疼痛感讓他更加清醒了幾分。

  “一米。”

  他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女子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李閻前衝揚手,環龍劍光激散而出。

  女子四根指頭微翹,深紅色火焰從掌根蔓延到指尖,勾勒出一柄不到一米的火焰刀子,造型簡約。

  刀劍相撞,環龍磕在火焰上,卻不得寸進。

  女子有些吃不住力的眯了眯眼睛,李閻往下一撮劍刃,腳掌磕在女子的膝蓋上。

  女子吃痛跪倒,火發一甩,兩道火舌衝著李閻麵門撲來。

  李閻手臂抬起,反握環龍砍斷火舌!沒半點猶豫,擰腰一腳踢向女人的太陽穴。

  ……

  女人狼狽地滾出去七八米,高叉旗袍的上布滿塵土,嘴角腫起一大片,藕白色的手臂上印著李閻的小塊鞋印,顫抖著不能自持。

  李閻漢劍劍尖往下虛點。

  ”打架嘛,白襯衫,黑夾克,單馬尾多爽利?你說是不是?”

  女子用力抹幹淨嘴角,忽然冷冷一笑。

  “姑獲鳥,是惡鳥吧?”

  “所以呢?”

  李閻問。

  “那你可真是不走運。”

  女人纖細的手指往十字路口一指。

  李閻的眼光順著路麵往前看去,綁著黃帶子的西洋路燈下麵,

  不知何時,搭起了一座草棚……

  草棚上站著兩隻軟底高腰黑皮靴,李閻往上看,束腰皂衣,塗滿雞血的惡性麵孔,紅纓漏鬥氈帽,手上是遮紅布的的鬼頭大刀。刃口不見天,冷森森寒氣直冒。

  刑典,劊子手。

  “看來,是你先上刑場了。”
godfather003 發表於 2018-10-24 23:19
第13章 風貌與際遇

兩名陰森森的白麵小廝從草台後麵走出來。胳膊架著一個高瘦漢子,

那人赤裸著上半身,拿紅布裹著眼睛。

“爺們!爺們!刀磨快點,給咱一個痛快,到了陰曹地府,咱也謝了你的大恩大德。”

那人豆子大小的汗珠子啪嗒啪嗒掉在地上,嘴裏叫著。

劊子手扯開他臉上的紅布,但見這人臉色青紫,那張因為恐懼而扭曲的臉,竟然和李閻一模一樣!

“開斬!”

李閻脖子後麵直冒涼氣,沒等他有所動作,皂衣劊子手一口銀亮酒水噴在刀刃上,鬼頭大刀劈下,頃刻間紅光崩濺。

人頭落地。

“噗!”

李閻眼前一黑,似乎真有一道鋼刀迎麵劈來,眼口鼻竟一齊噴出血來,那形容淒厲可怖。

他的狀態欄中清晰地多了一項:“臭肺(斬)”

臭肺,三魂七魄之一。

一盆子黃土蓋在橫溢的鮮血上,劊子手拿起臉盆裏的毛巾,把鬼頭刀隨意一抹,揚了揚下巴,兩名白衣小廝從草台後麵又架出一道人影來,扯開紅布一看,竟然還是李閻!

“行走大人請注意!”

“三魂七魄被斬盡,你將強製死亡。”

“請盡快離鎮壓物範圍。”

兔崽子……

李閻咳出兩大口血,眼前金星直冒。

女子看準機會,兩個縱越矮著身子衝到李閻麵前,燃燒著深紅色火焰的刀子刺向李閻的雙眼。

熱浪逼人而來。李閻看不清楚,抓住風聲環龍劍劈出。女人腰身一扭,輕巧躲過環龍,橘紅色的拳頭轟在李閻的胸口上。

李閻硬生生受了這一記,環龍劍往前虛抹,逼退女人以後,腳下蹬地往草棚衝去。

“想得美!”

女人腰後兩道焰浪翻湧,身子朝李閻衝了過去!

“開斬!”

禍不單行,草棚裏那皂衣劊子手虎吼一聲,刀光再落!

斬吞賊。

“撲通”

朝草棚衝去的李閻一個趔趄,脫力似的跪倒在地。

女人心中狂喜,臉上的表情幾乎失態。

先受“斬臭肺”,又受了自己夾雜火焰勁道的拳頭,最後再受“斬吞賊”,一個羽類傳承,頂得住才有鬼。

濃烈的紅色火焰滾動成球,女人距離李閻的後背隻有一米不到的距離。心中暗喜:“贏了!”

可惜李閻一路走來,無論是當初的張明遠,徐天賜,還是後來的立花宗茂,本多忠勝,都印證了一個道理。

李閻這個人,最擅長的就是示敵以弱,生死翻盤。

李閻眼中辣色顯露,腰身後仰,彎成一個誇張的鐵板橋,雙臂上揚,右手摸過胸口,虛握的雙手之間,白金色的光芒激耀而出。

虎頭大槍。

女人眼睜睜地看著一道白金色吞刃朝自己紮來,身體卻徑直撞了上去。

大槍穿破心口,貫穿後背半米有餘,一擊斃命。

生與死的顛倒,就是如此兒戲。

正如餘束所說,就以術論,李閻的一身業藝。

可謂“精彩絕倫”。

上半身後仰的李閻視線倒錯,女人的血液順著槍杆滑到自己手掌上,燙得像開水,嫋嫋的煙氣從她的傷口裏冒了出來。

真的很險。

“你獲得了傳承:畢方之血·磷炎。”

“行走大人請注意!”

“三魂七魄被斬盡,你將強製死亡。”

“請盡快脫離鎮壓物範圍。”

白臉小廝把第三個人架了出來。劊子手揮動手裏鮮血淋漓的鬼頭大刀。

李閻抽杆轉身蹬地甩出虎頭大槍,夜下一抹白金鋒芒快若驚鴻奔草台而去。

足長三米,在空中劃出一道圓潤弧線的虎頭大槍直撲草台,

然後……
毫無阻礙地穿過去了。

李閻眼白裏都是紅絲,賁張的青筋凸起。手中環龍劍下擺,三步並作兩步衝進那道血腥野蠻的草台!

“開斬!”

聲吒如雷。

李閻連劍帶人穿過草台和劊子手,像是穿過水波一般,卻連半點漣漪都泛不起來。

而第三顆人頭已然落地。

李閻如遭雷擊,大頭栽在地上,朝前滾了兩滾,一手拔起虎頭大槍,頭也不回地往前衝。

身後,那催魂奪魄一般的“開斬”二字如影隨行。

李閻幾乎是強拖著身子跑動,一個拐角脫離菜市口,立馬栽在路邊上的木頭欄杆上,手指緊捏著扶手,大滴大滴地的血點滴答在木頭上,地麵上。

他強自翻了個身,一屁股坐在地上,肺腔全是火辣辣的血腥味,腦子裏好像被一顆榔頭連續砸中,山呼海嘯一般的痛感一波又一波襲來。

好一會兒,他才抬起手指,撕破一道符紙。

甘露符的清涼之意在五髒六腑之間緩緩流轉,李閻的“吞賊”“臭肺”“除穢”三魄被斬,即使離開菜市口法場的範圍,這三個狀態

還在。需要結束閻浮事件之後才能花費點數消除。

可李閻眼中卻有隱隱的興奮之色。

“你發現了閻浮秘藏。”

……

王府井,東來順。

東來順始建於光緒二十九年,清真老字號,刀工精湛,食客可以透過片下來的羊肉看到盤子的紋理。

查小刀箕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一翻手,手中菜刀就魔術一般消失不見。

他看著倒在地上的屍體,良久才齜牙咧嘴的站了起來。他叼著一枚香煙,嘀咕著:

“把地點設在這裏,也省了我麻煩。”

說著,他往飯店不算高大的黃簷門往裏走。

“大概還有六天,燕都八大樓,八大居,四大順,南宛北季,活不輕四啊~”

飯莊看上去黑咕隆咚一片,裏頭卻是燈火通明,查小刀沒等進去,就被一個紅光滿麵的小廝攔在了門外。

“這位爺,咱們客滿,你多擔待。”

查小刀瞥了一眼空著大半的桌椅,沒說話。

再看上桌的列位,盡是泥塑木雕,甚至一位還有少了半截手掌,金漆掉了大半,背上有彩色的粉筆塗鴉,上麵好像是寫著“王小明是小狗”這一類的話。

“掌櫃的。”

查小刀往裏一鞠躬。

“咱不吃飯,咱學藝。”

……

崇文門外東打磨廠路北。

老二酉堂。

這是幾百年的老書店,最早刻印四書五經,唱本小說。也刻印一些愛國刊物。

白石牌坊外麵立著幾張桌子,青瓷茶壺蓋碗,下麵壓著一張黑白報紙。

“外爭主權,內除國賊,誓死力爭,還我青島。”

男人抽了抽鼻子,嬉皮笑臉地對滿清遺老打扮的老板說道。

“老人家,你行行好,討碗酒給我唄。”

老人白了他一眼,之乎者也了半天,男人也聽不懂,他知道這家酉堂有些門道,但是也不在意。轉過頭看向桌對麵滿臉絕望的胖子。

一枚黑色棋子立在桌麵上。

男人掏出一瓶印著“雙合盛五星啤酒”字樣的玻璃瓶子,盯著胖子問:“想好了?投子認負,還是死。”
godfather003 發表於 2018-10-24 23:19
第14章 陰市

  廊坊頭條胡同。

  李閻掂量著手裏兩枚黃金小判,一枚黃金大判,往胡同裏麵走。

  陰市裏的貨幣活人肉,其實重點不在人肉,而在於一個活字。

  能在午夜中自由活動的,到現在李閻也隻見過閻浮行走,如果沒有把握活捉,活人肉這個要求,無疑是要讓閻浮行走割自己的肉。

  嘿,想想看毛類還真是占便宜,隻要狠得下心。

  “呦,稀客啊~”

  一新一舊兩盞紅燈籠掛著,宅門往裏沸反盈天。

  這些人好像還認得出李閻,他邁步往裏。多數人往他身上瞥了一眼,就不再搭理。

  沒等李閻四下看看,就覺得風衣被人輕輕一扯。

  “大爺,聽曲麼?”

  李閻一低頭,丫頭扯著他的衣角,杏黃的裙擺,小臉尖尖,兩頰煞白,圓溜溜的眼睛漆黑一片,沒有一丁點眼白。

  李閻輕巧地抽出風衣。

  “不用了,謝謝。”

  丫頭把頭一低,兩隻小腳丫挪動,看著有點讓人心疼。

  “怎麼著,爺們,要點什麼,這片我門清啊。”

  這聲音聽著熟悉,正是賣香煙的帽子張。

  帽子張這次帶著一頂圓頂草帽,邊沿還露著草叉,他朝李閻吹了聲口哨。

  帽子張是賣香煙的,盒子裏的煙草能增強行走的各項素質,非常實用,可這並不是李閻現在迫切需求的。

  李閻抽出隻剩一張的都功甘露符,朝帽子張眼前晃了晃。

  用去兩張都功甘露符,三魄被斬的李閻傷勢平複,如果硬說有什麼後遺症,那就是李閻的痛感削弱了很多,是好是壞,李閻也說不好。

  “我要跟這東西差不多的,有沒有?”

  帽子張眨巴眨巴眼睛,笑嗬嗬地說。

  “有~”

  他一轉身。李閻跟在後頭。

  兩道柴門往後,不知道幾出幾進,兜兜轉轉,帽子張把李閻領到幾根竹子後頭。

  這裏坐著一個戴草帽的老頭子,屁股下麵墊兩塊紅磚頭,正啪嗒啪嗒地抽著煙袋,正眼也不瞧李閻和帽子張一眼。

  帽子張鞋尖戳了戳老頭滿是泥點子的小腿。

  “王蛤蟆,來生意了。”

  老頭搭眼一瞧,屁股往裏一挪。聲音好似老樹皮。

  “我這可不要人肉,要活生生的眼珠子。”

  “甭廢話,拿東西。”

  帽子張不耐煩地催促一句。

  老頭把帽子一摘,放到李閻麵前。

  “瞅瞅吧。”

  李閻往帽兜裏頭一瞧。

  半兜子的青棗。

  【元謀大棗】

  填髓,生肉,止血,續肢(需簡單固定,傷口截麵不大於二十平方厘米)

  一顆眼珠/十顆。

  老頭把一把湯勺遞到李閻眼前。

  “左眼還是右眼。”

  李閻沒說話,他把手心攤開,裏頭躺著一枚黃金小判。

  老頭一愣,朝帽子張的方向看了一眼,帽子張兩眼一翻,沒說話。

  “二十顆。”

  “三十顆。”

  老頭搖了搖頭:“最多二十五。”

  “行吧。”

  李閻也就隨意一砍,沒多糾纏。

  老頭子手邊也沒個塑料袋,抓起一把放進李閻手心。接過判金,又挑出兩顆小的青棗扔給帽子張。不再搭理兩個人。

  把二十五顆元謀大棗放進印記空間,李閻長出一口氣。

  “怎麼樣,隨便看看?”

  帽子張把兩顆青棗吞進肚子,

一臉滿足地朝李閻說道。
  李閻把最後一枚黃金小判翻到手背上,眼神閃爍:“兄弟,菜市口法場,你熟不熟?”

  帽子眼神落在判金上,嘴角上揚,聽到李閻的問題,瞳孔卻是一縮。

  ……

  戒台寺東南峽穀,摩崖山。

  山體呈鐵紅色,內浮雕佛像二十二座,衣紋流暢,表情肅穆。

  女孩一手持龍紋關刀,一手繞尺餘玄蛇,個頭不高,眼中滿是靈氣。

  對麵的石龕裏頭,男人兩米多高,光頭,臉上有一道刀疤,濃眉闊口,殺氣騰騰。

  他右手隻有三根手指,傷口還新。

  兩人對視良久,女孩一步一步走到刀疤男人麵前,仰視著比自己高出三四個頭的男人。抓起他蒲團大小的手掌,語氣不滿:

  “怎麼搞成這樣……”

  男人有點不好意思地抽回右手,甕聲甕氣地說:“碰到一個硬手,一個照麵就砍斷我兩根手指。”

  女孩個頭不高,吹了吹額頭的頭發,語氣堪稱彪悍:“哪個王八蛋敢砍我哥哥?”

  刀疤男人扯了扯嘴角,支吾了一會兒才說:“也不知道運氣好還是不好,指定對決的對象是你。那我們兩個,豈不是要在摩崖山白白待上一夜?”

  “也不算吧……”

  女孩隨手一抹,把龍紋關刀收進印記空間,雙手叉腰眺望摩崖漫山鐵紅色佛像。

  “這四九城裏除了鎮壓物,也有不少好東西呢。”

  ……

  “您要是問我,這刑場裏頭的幾位“婆姨”怎麼對付,您恕我緘口。”

  李閻沒言語,知道帽子張必有後話。

  “不過,這幾位平常最愛六必居的醬菜,你要是想打聽點什麼,可以去看看。”

  “婆姨是什麼意思?”

  李閻旁敲側擊。

  “撈陰門的行話,這主刑的叫“姥姥”,兩位幫襯的,就是“大姨”,“二姨”。”

  “姥姥……婆姨……”

  李閻麵上不漏,心裏頭暗暗發狠,那皂衣砍自己那三刀,自己可是銘記於心。

  李閻雷厲風行,何況還有梁野的隨身聽電池要找,也沒耽誤,剛要離開,帽子張叫住了李閻。

  “還有什麼事?”

  帽子張作了個揖。

  “兄弟,還是那句話,陰市有陰市的規矩,,半斤買,八兩賣。誰都拖欠不著。六必居這口信不值錢,陰金我拿著壓手,不過,半兩生人肉還是有的。人情不抵買賣。您見諒。”

  李閻鼻腔出了口大氣,也沒糾纏,剛要伸手拿環龍劍,不料帽子張一個大喘氣。

  “不過啊,兄弟,我有一件響當當的好寶貝,您到裏屋上眼,買賣要是做成了,這條口信,我就當添頭。”

  李閻注意到帽子張的目光,想了一會兒,帽子張一個眨眼的功夫,他撩開袖子,手起劍落,一長條血肉掛在劍尖。

  李閻麵不改色,指尖朝劍身一彈,帽子張下意識接住。

  “我趕時間,改天。”

  說完,李閻轉頭就走,帽子張臉色陰晴不定,目送李閻遠去。

  要說陰市的人有歹心,那也不至於,帽子張多半是看上了李閻脖子上掛著的六紋金錢,可這件東西,李閻是無論如何不想賣掉的,所以,無論帽子張嘴裏頭的寶貝是啥,李閻都沒有興趣再去打聽了。

  “哦,對了,兄弟。”

  李閻好像剛想起來什麼似的,一回頭,拿出一枚大判來。

  ”我這個來路的人,晚上不會少,你幫忙盯著點,有消息,按規矩來。”

  帽子張把草帽一摘。

  “您瞧好。”
godfather003 發表於 2018-10-24 23:20
第15章 紅旗醬菜廠

  牆上《還珠格格》的海報被一道飆濺的血箭染紅,李閻腳下踩著一具周身腐爛的貓臉屍身,嘴裏哼著《對花槍》,仰著臉在超市的櫥櫃上翻找著……

  “啊,找到了。”

  李閻撕開紙盒子,裏頭都是索尼型號的電池。鼓搗了幾下,收容梁野的隨身聽終於又亮了起來。

  “你真的覺得我唱得不錯?”

  梁野的聲音從隨身聽後頭的喇叭裏傳了出來。

  時隔快一天,梁野最關心的還是這個。

  李閻想了想:“確實不錯,如果沒這檔子事,沒也許你就成了。”

  說著,李閻又問道:“你能出來麼?”

  “能,但是不能太久。”

  “那也行。”,李閻把盒子裏的電池一收:“走,我請你吃醬菜……”

  “七年沒往外走動,吃什麼都香。你見我父母了麼?哦,對你不知道我父母住哪兒。你為什麼幫我?你跟那個女人到底什麼來路?我說哥們你哪的人?口音聽不出來……”

  李閻:“……”

  等李閻走出這間“佳佳樂超市”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距離“沸騰的午夜”的結束大概還有五個多小時。

  一個人走在大街上的李閻看上去孑然一身,實際上,卻還要算上騎鬼,丹娘,還有這個話癆,梁野。

  這裏頭,騎鬼是相當直接的召喚物,李閻可以通過心念直接指揮,騎鬼有基本的神智,但僅限戰鬥,做不了太多的事。

  丹娘和李閻的關係就相對複雜,這尊來自龍虎氣朝鮮的野山神,本身的實力絕對不在“十都”以下,連李閻的驚鴻一瞥也什麼都看不出。

  不過,自從她莫名其妙出現在餘束的葫蘆裏,被李閻帶出了原本的世界,就一直處於修養的狀態。

  因為丹娘從來沒有對李閻顯露任何惡意,李閻也無法從丹娘的威脅度裏去衡量她現在恢複到哪個地步了。

  最後是梁野,這隻拘束在隨身聽裏的爻並沒有戰鬥力可言,也帶不出這顆果實,但對於現在的李閻來說,實用性還在騎鬼之上。

  李閻現在就忍不住再想,自己要是叼著胡蘿卜,放著梁野的bgm再去一次法場,那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不過,菜市口法場的鎮壓效果怎麼看也比那個天主教堂遺址要強上太多,在李閻想來,能保證自己不受傷害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可是,李閻想做的不是自保,而是能夠接觸到那座虛幻如同泡影的草台,找到裏頭的【閻浮秘藏】,最少,也要報一箭之仇。

  ……

  一水兒的的紅瓦綠簷,雕梁畫棟,可是李閻抱著肩膀盯著牌匾看了好久,愣是沒進去。

  紅旗醬菜廠

  李閻轉了好幾圈,也沒找著六必居三個字。

  如果不是花點數購買的地圖明明白白地指著,這裏就是百多年的醬菜老字號,李閻還真有點心虛。

  “呦~,爺們,不好意思啊,不招待。”

  有個披白毛巾的夥計愣是把李閻頂了出來。

  值得一提的是,這小廝滿麵紅光,看上去和活人無二。

  李閻也不生氣,笑嗬嗬地問道:“我說兄弟,咱六必居這牌子,咋沒了?”

  他一指頭上紅旗醬菜廠五個大字。

  這夥計一個標準的農民揣,半天才憋出一句。

  “這不,破四舊麼……”

  “哦~”

  李閻點了點頭,左右看了好久,一個人影也沒有,又問道:“那,

什麼時候能做生意?”
  夥計搖了搖頭:“爺們,我就實話說了,我們做不了你的生意。”

  李閻還要說什麼,身邊卻是一陣清涼,李閻左腳跟一挪,蹬蹬退了兩步,門口前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姑娘,一身水袖長裙,笑容甜美。

  她衝著那夥計一欠身,兩根手指提起裙角,邁步往裏走。那夥計沒攔,反而臉上堆笑。

  李閻長出一口氣,心裏正在計較,脖頸上的銅錢方孔湧出一陣翠流,丹娘邁步而出。

  她和李閻對視一眼。

  “讓我試試。”

  她看了看已經消失在門裏頭的姑娘,語氣裏似有深意:“如果她可以進去的話,我想我也行。”

  李閻點點頭,丹娘和門口的夥計打了一個照麵,那人看丹娘一身打扮,本來心存糾結,不過丹娘輕聲說了些什麼,他也就如釋重負地讓開了。

  丹娘回眸一笑,巴掌一揚,示意李閻跟進來。

  紅旗醬菜廠裏燈火通明,屋子裏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鹹香味,櫃台後麵的掌櫃昏昏欲睡,青花瓷的壇子裏頭擺著各色醬菜,拿玻璃壓著。

  色澤濃鬱的醬油,黃豆醬,豆油米麵。

  白糖蒜,甜醬黃瓜,黑菜,八寶榮,倉瓜,甘露,頂上是六珍坊的招牌。

  桌子大多空著,前頭進來的那小姑娘,提著小包裹往外走,正和丹娘走了一個麵對麵。

  兩人擦肩而過,那姑娘一扭頭,盯著丹娘圓潤的肩頭看了一會兒,轉身出門。

  “這姑娘什麼來頭。”李閻問。

  丹娘撚著茶杯:“不好說。”

  李閻笑著說:“我有種預感,以後還能碰到她。”

  兩人正四目相對。

  “搭把手嘿!卡住了。”

  梁野從一點點從比指甲蓋也大不了的隨身聽屏幕往外爬,特別是他一隻大腿卡在外麵,臉憋得通紅,那場麵除了詭異,還有點滑稽。

  丹娘收回目光,李閻搓著牙花子直撓頭。

  ……

  李閻拿胡蘿卜蘸醬,大口往嘴裏送。

  滿臉胡茬的梁野雙掌交叉,撐在下巴上,還有點深沉的意思。

  李閻看著梁野,心頭不乏惡意地想,這要是配上蛤蟆鏡,白手套,嘖嘖……

  “你的意思是,我幫你的忙,你幫我找父母。”

  “對,我幫你找到你父母,代價是,這幾天,你得幫我的忙,我在這待不了多久,等我走了,你想幹什麼我就管不著了。”

  梁野拳頭一錘桌麵。

  “好,你想我幫什麼忙。”

  一旁小口吃著八寶菜的丹娘一抬頭,引得李閻一頓。

  來了。

  門口洞開,一股子腥風衝了進來,一雙軟底黑色皮靴踩在地板上,煞白的臉孔挺了進來。
godfather003 發表於 2018-10-24 23:21
第16章 希夷

    那白臉小廝走路輕飄飄的,敷著白色粉底的臉上嘴巴微張,舌頭片鮮紅。一身青色皂衣,紮著黑色腰帶。帶著紅纓氈帽。

    李閻麵無表情,他背對著櫃台,一口又一口把嘴裏的醬黃瓜咬得稀碎。

    白臉小廝抬頭看了一眼眯眼的掌櫃,又指了指壇子裏頭黃瓜,藕片,銀苗菜伴在一起的八寶榮,作了個揖,軟聲細語:“我家鄧姥姥那老三樣,掌櫃的,有勞了。”

    那掌櫃笑了一聲,“我說賈二,你家刀把子沒跟來,我就是給你包上,你也帶不走啊。怎麼著,要不你把你那鬼玩意脫了

    ?”

    這話聽得李閻眼睛一眯。

    “瞧您這話說的,刀把子跟來了,跟來了。”

    賈二陪笑著,門坎後頭,一條黃皮老狗搖著尾巴跑了進來,看,這就是兩人所說的刀把子了。

    好大一條黃狗,站起來怕不是快一人高,皮毛斑駁,兩隻眼睛是瞎的,脖子上有一道長久的勒痕。

    刀把子嗅了嗅,兩隻爪子一扒櫃台,舌頭一吐,銀聲清脆,兩枚大錢落在桌上。

    賈二連連作揖,掌櫃的瞥了瞥嘴:“等著。”

    那掌櫃金進到裏屋,大概幾分鍾,提著一個黃色醬包走了出來,掛在大黃狗的脖子上,把桌上的大錢擦了擦,收進袖子。

    “刀把子,這兒!”

    賈二一拍巴掌,嘴裏叫著黃狗的名字。那瞎眼黃狗一個激靈,搖著尾巴往外走,竟然毫無阻礙地穿過了賈二的身體,一前一後出了門口。

    掌櫃眼瞅著一人一狗離開,嘴裏不清不楚地嘀咕著什麼。

    丹娘眼珠一轉看向李閻,李閻把嘴一抹,手掌一搭梁野的脖子。

    “別吃了,走。”

    黑漆漆的夜路下,名叫賈二的白臉小廝腳步沒有一點聲息,老黃狗昂著頭,脖子上掛著黃油紙的醬包。

    驀地,老黃狗鼻頭聳動,兩隻前腿一住,耷拉著的耳朵立了起來。

    小廝開始沒有察覺,自己往前走了好一會兒,才發覺刀把子沒有跟上。

    拐角的陰影裏頭,一隻白色絨毛爪子輕輕探了出來。

    但見此獸額頭王字黑色長斑,兩隻鈴鐺大小的眼睛爍爍發光,是一頭白色幼虎。

    大明官製五品官服圖案為熊羆,李閻身具飛騎尉的武勳,又擔衛所鎮撫,兩者都是從五品的官職,可是總不能帶給李閻兩隻熊羆之相。而四品的金錢豹,李閻又夠不上。

    現實是,李閻的龍虎氣所凝結的走獸。是一隻周身潔白的幼虎。

    幼年的虎,明代稱為彪,本來是六品武將的官服圖案,可六品的彪是是普通的黃色,而李閻的龍虎氣凝結出的彪,則潔白無比。

    老黃狗凸起的脊背抖著,滿身狗毛炸起,齜著滿口的尖牙,對著陰影狂吠不止,尖利的牙齒咬合在一起,涎水滴落,看著怕人。

    賈二滿頭汗水,啞著嗓子叫了好幾聲,名叫刀把子的老黃狗卻無動於衷。白虎是別顆果實龍虎氣幻化,燕都午夜下的怪異們看不見,與之相對應的,大明官身的龍虎氣,也管不到這四九城裏的劊子手。

    所以賈二隻看見自己家的老狗停下,卻注意不到陰影中凝視著自己的白色幼虎。

    白虎從陰影中冒了出來,算上尾巴也夠不上一米,它歪了歪頭,朝刀把子打了個哈欠,奶聲奶氣的,露出兩顆幼小的尖牙。

    刀把子腦袋一晃,把油紙包甩在地上,兩隻強健的前肢撐地,後腿一蹬,猛地朝白虎衝了過去!

    微不可查的摩擦聲音響起,兩隻手掌扯住了刀把子的尾巴,是賈二。

    他喘著粗氣,腳底下是暗紅色的腰帶,臉色雖然還是蒼白,但整個人鮮活了很多。

    ”你這發潑的畜生,我看你是皮癢了!”

    他不幹不淨地罵著,一腳踹在黃狗的背上。刀把子被主人拉住,也就不再往前竄,身子弓起與陰影對峙,賈二一腳踹上去也紋絲不動。

    賈二有些緊張地左右看了兩眼,索性自己拿起油紙包,又去撿那條腰帶,不料刀把子嗷嗚一聲,張嘴咬向自己。

    賈二一屁股坐在地上,叱罵已經到了嘴邊,眼角卻發現自己的腰帶不翼而飛,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壞~”

    雪亮的劍影在黑夜中一閃而逝,人頭拋飛到空中,大犬凶猛地撕咬過來,被李閻一腳踹飛。

    屍身落地,血泊浸透開來。

    賈二人頭落地,卻口吐人言:“你!”

    李閻手裏拿著一束暗紅色的腰帶,低頭盯著怒目圓睜的賈二人頭,一劍劈了過去。

    刀把子撞了上來,張嘴去咬李閻的小腿,環龍弧線一變,刺進黃狗的後背。

    “好狗。”

    李閻進腕一劃,環龍深了一尺還多,老黃狗哀鳴一聲,就此氣絕。

    “是你?是你!”

    人頭落地的賈二不住怒吼,那張蒼白的人臉麵容扭曲。

    李閻去看手裏的腰帶。

    【慎刑司皂帶(夜)】

    品質:???

    殺豬下三濫,殺人上九流。

    陰司刑典的標誌,係上這條腰帶,將成為“希夷”。

    不可帶出本次閻浮事件。

    【希夷】:隻能接觸同為“希夷”狀態的事物,閻浮行走保留基本衣物,但是無法使用任何兵器。無法使用印記空間。

    人死作鬼,鬼死作聻,聻死作希,希死作夷。

    ——《幽明錄》

    李閻把這條腰帶收了起來,環龍點著賈二的眼睛,語氣陰冷:“你是拿砍頭當飯碗的,你來告訴我,我這一劍水準如何?”

    賈二麵容扭曲。幾乎說不出話來。

    頓了頓,李閻又說道:“我做事公道,你們婆姨砍了我三顆人頭,我如數奉還,你砍了頭能不死,是你的造化。我不會再動手。”

    說完李閻不再理會他,轉頭往菜市口的方向去。

    倒地的無頭屍身伸手抓住李閻的腳脖子,李閻下意識低頭。

    賈二白森森的牙齒一露,臉色由白轉黑,怒張的紫黑色血管扭曲如同小蛇,人頭彈射如離弦之箭,甩著長辮子往李閻脖頸咬了過去。

    環龍錚鳴飛挑,劍光如同乍破銀瓶,頃刻間將人頭絞成漫天骨肉。

    零落血肉落下,李閻的臉上飽蘸戾氣。

    “當了幾天兵,真拿老子不當匪了!”
godfather003 發表於 2018-10-24 23:21
第17章 暗流與明流

  長夜無盡,好似萬古不生仲尼。

  感化胡同。

  雲虎孤零零地站在街上,四周是高低錯落的紅磚瓦房。

  彈殼和零件散落一地,殘留的血肉嵌在瀝青凹凸的顆粒之間,已經幹涸。

  他顫抖著呼出一口氣,手指拿起一頂血跡斑斑的鴨舌帽子,轉身離去。

  ……

  薄暮過西市,踽踽涕淚歸。

  市人竟言笑,誰知我心悲!

  ——《過菜市口》許承堯

  天空罩上一層牛奶色,陽光氤氳。卻遲遲不能撕破烏雲。

  殺豬下三濫,殺人上九流!

  六子,早知道應當叫你牽著刀把子去,賈二這混小子是真他娘的磨嘰,一包醬菜,帶到他姥姥家去了?

  哦,不對,咱就是他姥姥。

  六子,你得明白,咱大清國刑部押獄司,手藝最老道,活兒最利索,才能稱上一句“姥姥”。

  吃陰飯的大三門,縫屍的仵作,紮紙人的彩匠,都靠邊站!

  頭一個是誰?是咱,是砍人頭的劊子手。

  同治三年,咱那時候的大姨剮了太平天國的女將周秀英,咱幫的手。

  那女人苗條,一身骨架片下來,你姥姥咱眼都不眨。

  打那年開始,這碗飯咱端了五十幾年,白天拿冬瓜畫根白線,當人頭練,晚上用香頭,得正個好把火炭頭子切下來才作數。

  從幫工的“外甥,到“二姨”,再到“大姨”,四十三歲那年獨擋一麵,人家稱呼咱一聲“鄧姥姥”。

  六子,鹹豐年的八大臣你知道不?多大能耐!都砍了!誰主得刀?我!

  光緒二十四年的秋天,就在這宣武門外菜市口,六顆人頭。刀口下頭有個四川人叫劉光第,人頭落地,屍身不倒,當真是好漢。

  那南門內外,圍一個水泄不通,

  那人是幹嘛來的?看咱砍頭!

  給誰叫好,給咱!

  六子,那真是咱這輩子最威風的一場。

  六子,你莫看輕了咱這行當。咱是國法,是榮典!

  咱就問你一句,哪朝哪代,這當皇上的不得用人砍頭?砍頭,他就離不了咱!離不了咱這口刀!

  我萬萬是想不到,到了咱一輩,是他娘的土地爺掏耳朵,崴了泥了!

  這當官的不興兒砍頭了,改吃槍子,這他娘的。

  誒?小二咋還不回來?

  唔~可咱忘不了啊,六子。

  別人說這行當損陰德?胡說八道!

  那洋鬼子都說,人死升天,咱這是給人升天墊了一步道啊,六~

  等會,有生人。

  “……”

  小二折了。

  別他娘廢話,你姥姥我眼沒瞎!我知道他係著咱的腰帶。

  慌什麼?慫蛋包!

  咱砍劉光第那年,是光緒二十四年,六兒,你給算算,那應該是陽曆幾年?

  哦,一八九八年,到今天,整一百年了?

  一百年了,就等來一個小崽子……

  “還能跑了你!?”

  ……

  油紙包拋在空中,藕片,蘿卜絲,豆皮,木耳,大頭菜淋了一地。

  李閻走進菜市口,腰上綁著黑紅色腰帶,高瘦身子在街上晃蕩,原本紅潤的臉色異常蒼白,宛如鬼魅。

  途中遇到胡同的小石獅子,李閻不躲不避,竟然毫無阻礙地穿了過去。

  李閻眼前,坐著一個精瘦的小個子老人,腦後還盤著發辮,眼巴前有白發晃蕩,臉上的雞血沒有幹,

正啪嗒啪嗒地抽著旱煙袋。
  老頭身旁,站著一白臉小廝,神色又悲又怒。

  小個子老頭把手上的煙袋杆子放下,一雙眼皮上翻,惡氣森森。腳下一踹,一顆人頭骨碌碌滾到李閻腳下,李閻一看,正是自己的人頭。

  李閻渾不在意,把人頭踢開,一步一步走近二人,嘴裏說著:

  “我聽人說。這古人斬首的時候,劊子手趁犯人不備,從人群走出,刀起頭落,人頭不閉眼,落地之時能眨眼三下,嘴角上翹,有含笑九泉之意。”

  “今天,我送您二位含笑九泉。”

  回應他的,是小個子老頭迎麵的刀光。

  鄧姥姥張舌怒吼,臉上雞血宛有神性。

  ……

  這是一家霧氣蒸騰的蒼蠅館子,燈光昏暗,汙水橫流,蒸屜裏一顆顆人頭嘴巴張合,氣氛陰森。

  圍裙上滿是血跡的無頭廚師瑟瑟發抖,在酒水櫃子後麵不敢冒頭。桌上的兩個男人,似乎比它更值得恐懼。

  桌上擺滿了啤酒,兩人對麵而坐。

  “可以了麼?”

  男人戳著桌子,身上濃鬱的酒氣幾乎成了標誌。

  他對麵坐著一個穿西服的男人,正全身貫注地盯著手裏的紅白機手柄,大拇指快速摁動。

  驀地,西裝男人手指一停,神色陰鬱。

  “切,掛掉了。”

  酒鬼男人眼裏帶著刀子,打在西裝男人的臉上。

  “咳咳~”

  西裝男人咳嗽兩聲,連忙把手柄收回口袋,朝酒鬼男人伸出自己的手掌。

  “自我介紹一下,任尼。”

  “武山。”

  “這是你要的,本次閻浮事件所有行走的記錄在案的資料,包括傳承,專精強度,購買記錄等等。一應俱全。”

  武山接過任尼遞過來的黃色文件袋子。

  “我不是第一次跟羽主的人交易,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我是新人。”

  任尼言簡意賅。

  “是麼?”

  任尼看武山撕破紙袋子,笑眯眯地補充:“畢竟是不符合章程的灰色交易,即使“後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十主裏的其他人也在盯著,所以不能讓忍土出麵,貿然動用不屬於這顆果實的特殊物品也容易落人話柄,所以,是圖文版,請見諒。”

  武山打開紙袋,迅速瀏覽:

  “畢方,玄冥,唐猊,姑獲鳥,饕餮,嗬,居然還有一個沒有成長起來的五仙類傳承,魁?見識過幾次,算是少數作戰能力強橫的五仙類了。”

  武山眼神一眯,盯在了紙上的兩個字上。

  白澤。

  終於找到了……

  “這也是正常的事情。像這種偏向回收資源的逃殺類事件屬於很稀有的情況,大基數下,濫竽充數的渣滓很多,強手也不少,哦,對了。”

  任尼指了指紙上的某個名字。

  “這個男人,羽主不太喜歡,方便的話,可以順手殺掉他麼?如果是你的話,一定沒問題。”

  武山隨意一瞟。

  “姑獲鳥?傳承太弱了,沒興趣。也不打算拍那個馬屁。”

  “這樣啊。”

  任尼聳了聳肩膀:“那真是可惜。”

  武山放下手裏的文件,眼睛盯在了任尼身上。

  “資料有什麼問題麼?武先生?”

  “不,沒什麼。”

  武山聳了聳肩膀,又低下頭研究起文件上,那個【白澤】傳承的擁有者來,叫昭心的。

  一個初中生模樣的清秀女孩。
godfather003 發表於 2018-10-24 23:23
第18章 屍狗錢

  刀身如血紅火炬,即便是擦身而過,也火辣辣的疼。

  “希夷”要是死了,隻怕就連個灰都剩不下了。

  李閻腳尖點地,身子晃過老頭手中的鬼頭刀,他自詡心誌冷硬,可直麵老頭那張塗著雞血的老臉,依然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恐懼感。

  是活人對死亡與生俱來的恐懼。

  是千年王朝變遷,依舊不改,野蠻又血腥的斬首酷刑。

  鄧姥姥刀術精湛?也不見得,可這老頭子身上那股撲麵而來的血腥味,壓得李閻抬不起拳頭。

  這是一種遠遠超過【殺氣波動】的體會,這老頭子一生,殺了何止百人?

  禍不單行,那名叫六子的小廝一溜兒煙的功夫,從草棚後頭,扯出一個眼裹紅布的人來。

  六子一腳把人踢跪下,抄起一口寒光四射的刀片來,一口涼水噴在刀身上。

  鄧姥姥眼中放光,提一口氣,雙臂猛揮,為六子爭取時間,呼吸之間出刀的力道和角度,也因此有細微縫隙。

  機會!

  李閻強忍心中驚悸,連退兩步讓過刀勢,腳後跟蹬地前衝,趁鬼頭刀勢頭已老,雙手齊齊探出。

  鄧姥姥暴喝一聲,刀身橫起往左邊一抹,砍在李閻的腰肋上,而李閻的右手,也險而又險地拿住了老頭手腕,當下毫無遲疑,捏著老頭手腕往自己膝蓋一磕!

  長刀脫手,搶步前頂,手肘撞在鄧姥姥的下巴,左手抓住刀柄擰腰朝六子擲了出去。

  “開斬!”

  鄧姥姥嘶啞呼喊。

  “斬你麻來個痹!”

  鬼頭刀呼嘯翻轉,六子雙目圓睜,一個扭腰讓過刀鋒。再一回頭,形如鬼魅一般的李閻麵容頂在了他的眼前!

  李閻伸左手四指死死捏住六子脖頸,腰側那道刀傷鮮血淋漓。

  六子的掙紮毫無作用,李閻不管不顧,壓著六子的脖子往前衝,朝著草台柱子上撞過去。

  兩張同樣蒼白的麵容臉貼著臉,四目緊對,腳步雜亂踩在草台木板上麵。六子咯咯的幹吼和粗重的喘息聲碰撞在一起,三人腳步蹬蹬蹬蹬暴如密雨。

  “嘭!”

  六子後腦袋撞在柱子上,眼前金星直冒,雙眼突出,舌頭吐出小半,

  他眼角瞥見身側插進草台裏的鬼頭刀,死命伸出左手去夠,胳膊幾次撞在柱子上,手指哆嗦著,卻差一點才能夠到。

  李閻眼一斜,右手捏住六子的手腕一擰。嘎巴一聲將六子的左手硬生生擰斷。

  六子白眼一翻,他也心狠,幹瘦有力的巴掌往李閻肋骨上的刀傷上玩命一掐。

  李閻臉上青筋直冒,捏著六子喉嚨的手反而更緊了幾分。發白的手指幾乎陷進六子的喉嚨裏。

  鄧姥姥的身子晃了又晃,手裏拎著一口牛耳尖刀,悄無聲息地往李閻腰後走去。

  仨步,兩步,鄧姥姥眼珠發紅,朝前進步,雙手按著刀柄往李閻腰眼裏一紮。

  李閻伸手拔刀擰腰甩臂!

  “……”

  六子的身體順著杆子無力滑落,鄧姥姥脖頸鮮血迸濺,像是漏水的龍頭。

  李閻臉上滿是血點,他以刀杵地站了起來,默默地走到鄧姥姥身後,鬆了一口氣,右腳踢在鄧姥姥的腿肚子上,鄧姥姥身子跪倒,李閻手起刀落,頃刻間血光衝天!

  “含笑九泉。”

  ……

  脫了腰帶的李閻掏出一顆青棗含在嘴裏。腳印帶血地走到五花大綁,臉上蒙著紅布的自己麵前。

  “老子的三魂七魄就慫成這個德行?真是……”

  他去拿那人的肩膀,

不料手上一硬,那屍體消失的無影無蹤,李閻的手裏,多了一枚黑色的方孔銅錢。
  【屍狗錢】

  閻浮秘藏,可能通過任意果實獲得。

  消耗品

  每名行走最多使用一次。

  可強化一次傳承技能,要求傳承為以下四十二項中任一。

  例:……

  你的姑獲鳥滿足傳承強化條件。

  你可選擇強化技能為血蘸。

  強化之後,血蘸將附帶一次對七魄中“屍狗”的固定值傷害,並削弱對方五感。

  屍狗傷害爆發在血蘸傷害之前,即血蘸總傷害為(屍狗傷害+血蘸結算傷害}*130%九鳳冰屬性傷害。

  強化之後,血蘸副作用將進一步削弱

  備注:三魂七魄錢,可能出現在任何閻浮果實的秘藏,可對同一技能進行三魂七魄最多十次強化。

  李閻拋出銅錢,任由其化作流光融入自身,渾身上下一陣陰冷。

  狀態欄裏,血蘸的字樣後麵綴著(九鳳強化)(屍狗強化)的字樣,

  以後再有這樣的機會,名字就可以寫一行了。李閻聳了聳肩膀。話說回來,我已經殺夠六個人了,閻浮密藏也到手了,要不要回歸呢?可是,沒有提示啊。

  感化胡同四個,畢方女人,酒吧的收保護費的,李閻的確已經殺足六人才對。

  而李閻看向自己的閻浮事件,那裏明晃晃地寫著,自己隻殺了五人。

  沒等李閻發問,忍土已經給出了回答。

  “行走大人,你所入手的鸚鵡傳承的原主人,燃燒了最後的生命力,再對你造成封印的同時死亡,有自殺的傾向,閻浮最後判定結果為,原主人按照自殺處理,但是傳承必定掉落。”

  李閻忽然想到紋身骷髏男死之前說的。

  “她不是,她男人是。”

  “……”

  對自己男人這麼有自信麼,自殺也要拖我一步?

  可是,把實力拋開。

  燕都城這麼大,他找到我都需要運氣,你拚了命想阻止我回歸,也最多拖延一晚的時間罷了。

  這點時間,他把握得住麼?

  當然啦,我也沒打算走。

  天空已經破曉,那座草台連同台上兩具屍體都消失不見。這一夜的沸騰已經結束。

  李閻撓了撓頭發,沒著急回學校看門,而是掏出隨身聽來,趁著百貨大樓的門還沒看,低聲問道。

  “你父母住在哪裏?現在告訴我。”

  ……

  “哦,不好意思。”

  “你他媽沒長眼啊?”

  體格壯碩的胖子戳著雲虎的胸口,唾沫橫飛,他耳朵紮著耳釘,一臉蠻橫。

  雲虎帶著皮膠手套,神情疲憊。

  “沒注意,沒注意。”

  胖子一揪雲虎的脖領子,把他提得腳尖點地。

  車間裏十多個工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該不該勸。

  “孫大誌,差不多得了,小裴是新來的,廠子的機器不熟悉,不就軋著你腳麵了麼?至於那麼不依不饒的?”

  說話得是個二十多的姑娘,兩道麻花辮子,皮膚細嫩。

  胖子一撇嘴。

  “行啊,小子(賊),你才來咱廠子兩天,就勾搭上咱廠廠花了啊?有手段啊。”

  “孫大誌,你要是吃飽了撐得,趁早找個地方多喝點涼水,別在這兒放屁。”

  這姑娘把眼睛一瞪,有幾分潑辣勁。

  “嗬,行~誰叫你是咱張主任家千金呢。不過可別說我打小報告,這小子一宿沒在廠子裏,指不定上哪浪蕩去了,你張大小姐一片癡心,可別付錯了人家。”

  胖子痞裏痞氣地怪笑一聲,瞪了雲虎一眼,不再理會。

  這姑娘走到正在抻衣領的雲虎麵前,低聲說道:“別搭理他~”

  看著眼前如玉的俏臉,雲虎臉色柔和的笑笑,口袋裏兩枚指虎上,血跡未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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