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蒼茫 作者:人在夜半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3 10:48:1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5 64615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3:49

第020章 忽悠

  趙烈無暇顧及許多紛擾,正在威海衛趙家大宅中恭恭敬敬的跪著給老媽敬茶請安,老媽趙秦氏終於甩開一直板著的面容露出笑容,端起茶杯輕泯一口。

  “起來吧,要記住,家中自有規矩。”

  趙烈無奈起身,一旁恭立,心中卻是不斷腹誹,老爹懼內懼的不敢納小,家中的規矩就是一切行動聽指揮,聽誰的指揮,當然是無敵太上老媽大人。

  “記住,以後有此出征大事,一定讓我知曉。”趙秦氏斜眼看看趙烈。

  趙烈急忙拱手應答:“謹遵母親大人諭令。”

  趙秦氏笑呵呵的應了。

  趙烈急忙抹了把暴汗。

  一旁的大哥趙猛咧了咧嘴,一旁偷笑的還有三弟趙鋒,以及小妹趙娥。

  在家中莊院打理事物的母親和大哥,聽聞威海水師出征遼東,忙留下叔叔家的嬸嬸以及侄兒趙宏看護莊院,急忙趕來威海衛,不過還是晚來一步,威海水師大隊出征,只留下一些沙船、鳥船留守。

  趙秦氏大怒,大罵趙海明膽大包天,竟敢帶剛成年的二兒子出陣遼東,趙秦氏對遼東可是深深恐懼,登萊今年來死在遼東的官軍不在少數,自家小叔也是在遼東戰死,留下孤寡度日。

  自家二兒畢竟年幼,一旦有散失,趙秦氏一想到這,心中驚懼不已。愈發遷怒趙海明不已。就在威海衛家中苦苦等候,遲遲沒有資訊,趙秦氏派人乘船去登州水師探聽,也是沒有準確消息。

  當聽說王僉先回,聰慧的趙秦氏大怒,家中大罵王僉,她明白,威海水師被當了替罪羊。直到趙烈先回來,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趙秦氏本著毛病不能慣,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罰趙烈跪了半晌,最後在趙猛、趙鋒、趙娥的不斷勸說下勉為其難的饒了趙烈。

  氣氛一松,趙烈向大哥見禮,弟妹向二哥見禮,一時好不熱鬧。

  “二哥,聽說咱們威海水師大殺建奴,是近年來少有大勝,是真的嗎。”只比趙烈矮上少許的小上兩歲的趙鋒雙眼放光的看著趙烈。

  趙烈看著趙鋒那粗壯的身材,微黑的面容,微微一笑,這老趙家的男丁都像一個模子出來的。

  “三弟,我們確實大勝,殺傷建奴四五百。”趙烈看著趙鋒咧嘴憨笑,決定還是告訴他現實,畢竟家中是軍戶,將來總有一天趙鋒得面對建奴,“不過,我們是用密林放火,殺建奴一個措手不及,如是面對面接陣,我等必不能免。”

  趙鋒一愣,不過馬上笑開了,“不管怎樣,殺傷建奴幾百,宏哥該高興了。”趙宏是叔叔的兒子,比趙烈還大一歲,早就想隨伯父上陣殺敵報仇,不過,趙海明因其是弟弟留下的獨子,遲遲沒有同意其入軍伍,所以趙宏常常悶悶不樂。

  “是啊,是啊,宏哥一定樂壞了。”十歲的趙娥眨著大眼睛看著一身戎裝的二哥,心下為二哥驕傲,自家二哥是殺奴的英雄。

  趙烈溺愛的摸了摸老趙家唯一的女孩,趙娥皮膚微黑,眉毛有點粗,不過面容長得像母親,很是清秀。

  趙秦氏、趙猛微笑地看著幾個小的說笑。

  “大哥,操勞家中辛苦了。”趙烈看向大哥,趙猛身材和趙烈相差無幾,比趙烈大三歲,許是經歷因傷致殘,心性不像十九歲的人,舉止沉穩,只可惜右臂僵直,令人感歎。

  “大哥,日後望助我一臂之力。”

  “二弟是說城外聚集的難民。”趙猛探詢的問道。

  “正是,今後數月間幾萬遼民來威海,都是嗷嗷待補,父親在登州向武大人討要接濟,估摸武大人能夠撥發一些錢糧,不過,日後這些人的生計就落在我家身上。”趙烈回道。

  “烈兒,我看難民也是極為淒慘,不過,我趙家也是力不能及啊。”趙秦氏極為不滿,畢竟家業再大,也架不住數萬難民的嚼谷。“烈兒,你們父子如何想的,一旦我家接濟不上,遼民惹出禍事,就是大事,倒是如何收尾。”

  幾年來逃到山東的遼民無數,由於沒有田畝,缺衣少穿,大多成了流民,偷雞摸狗,賣兒賣女,山東人對遼民的印象大壞,衝突時有。自家是軍將,倒不是太怕,不過,一旦接濟不上,幾萬遼民聚在一起作亂,甚為可堪。

  “母親,我家是軍將,此次大功封賞下來,孩兒可能職掌一地,我家可仿效遼東李成梁。”趙烈多了不談,只挑個頭,以母親的精明必會明白。

  “哦。”趙秦氏果然停下深思,半晌,“然,糧餉何來。”果然,趙烈一挑大拇指。

  “母親大人目光卓著,一眼看到要害。”趙烈笑嘻嘻的馬屁奉上。

  “小混蛋,少來,快講。”趙秦氏笑駡。

  “遵命。”趙烈正容回道。變臉之快,讓弟妹一旁偷笑,趙猛也是無奈莞爾。“從海上來,我等水師堅兵利甲保護東海之商路,勞苦功高,日本,朝鮮等國商人應自願捐獻,以慰勞我等上國軍民。”

  趙秦氏,趙猛立時瞠目結舌,旋即,趙秦氏又抓住要點。

  “這不是擅起邊釁,這可是大罪。”

  “單起一支艦隊,專司其職。”趙烈胸有成竹。

  “這。”趙秦氏似明非明。

  “母親,我此次登州之行,遇到一個弗朗機傳教士,其言,泰西英格蘭國組成一個艦隊,組成都是官軍,出外則變身海盜,專門搶劫敵國弗朗機的商船。獲利豐厚,而弗朗機損失慘重。”趙烈開始忽悠。

  “真的?”趙秦氏很是疑惑,“烈兒,不要哄騙你媽,這可是關乎全家的大事。”

  “是啊,畢竟是一國軍伍,變身海盜,國中文武能如此厚顏。”趙猛也是驚詫,懷疑。

  “這是真的,我又詢問了一艘弗朗機商船的幾個水手,此言俱實。”趙烈不以為然,變身海盜,英法就是這麼幹的,日後還以鴉片貿易為藉口打開中國大門呢,現在的無恥只是小菜。

  “泰西諸國以商立國,言必稱利,擁有龐大艦隊,到處搶奪他國金銀,擴充自己實力艦隊,掠奪他國人口,成為自己奴隸,為自己耕種田畝,只給口糧而已。”趙烈接著忽悠。“英格蘭國王還授予海盜頭子勳爵,世襲罔替,海盜頭子還隨從海軍與弗朗機艦隊大戰。”

  趙秦氏、趙猛嘴巴大張,眼睛圓睜,驚詫無比。

  “這,這,確是屬實嗎。”趙秦氏磕絆著。

  “母親,我多番詢問多人,一是弗朗機商船水手,一是泰西另一國尼德蘭帆船水手,應答皆是,千真萬確。”

  “太,太無恥了。”作為老大帝國儒家學說薰陶成長出的大明婦女真是無語了。

  趙猛也是驚呆了,做為千年儒家立國的明人想像不出全國軍民不要顏面,瘋狂擴張的局面。

  這也就是一般無恥,更無恥的是我們的東鄰,尋找失蹤人員的藉口百用不厭,那才是不要面到了無敵的程度。和這一比,英法荷還是有點下限的,雖說不多。

  “當下,泰西弗朗機、尼德蘭、英格蘭、法蘭西沿著鄭和鄭爺下西洋的航路已到我大明南部,起先向我大明納貢的很多南洋小國已是被滅國。財富被掠一空。”趙烈接著加料。“前年,去年尼德蘭人還與我大明福建水師接戰,兩敗俱傷。”

  “是,父親說過,福建水師前年同泰西艦隊接戰。”趙猛想起趙海明說過,大明內陸幾乎沒人知曉,不過,作為大明水師還是知曉一些海上的消息。“原來就是這幾個國家。”

  “哦。”既然有沉穩的大兒子作證,看來,這還是真的。趙秦氏無奈接受了這個讓人想像不出的事實。

  “不過,這船也是朝鮮商人,日本商人辛苦得來的,這,怪不落忍的。”

  “母親,這朝鮮可是給遼東建奴上貢稱臣,倭奴范我海疆百餘年,這是敵國啊,取敵之資充我實力,大善啊。”趙烈繼續加碼。

  “還有這事,我忘了,這倭奴著實可恨。戚爺就是打倭奴的。”趙秦氏恍然大悟,終於想通了。“那,這事可行?”掌舵的終於鬆了口。

  趙猛也是點頭稱是。

  趙烈長出一口氣,畢竟自己以後會極為繁忙,家中事務有老媽,大哥幫忙還是極為必要的,眼下難民諸事就非老媽不可。所以說服老媽,大哥全心投入,就是必須的。

  “二哥,能不能帶我看看繳獲建奴的兵甲。”趙鋒兩眼放光。

  “好吧,我正好要到匠作坊有事,走吧。”趙烈也是心系水營,應了下來。

  妹妹趙娥不依,也要跟來,趙烈也允了。

  一家兄妹四口在水師校場上看著幾十付支架支著的建奴的盔甲,下方擺放著不少大槍,狼牙棒,大刀,順刀,盔甲上還有暗黑的血跡,也有刀砍斧劈的痕跡,還有煙薰火燎的灰黑點綴其上,幾十付盔甲襯托出戰場的痕跡。

  趙猛,趙鋒無言的端詳,連趙娥也禁了聲,揚起小臉認真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趙烈拿起一把鋒上有幾個缺口的順刀,陽光下,縫隙中還有不少黑紅的血點,趙烈看看趙猛,趙鋒,二人當然明白這意味這是一把飽飲漢人鮮血的兇器。

  趙鋒拿起一柄狼牙棒,棒頭上還有風乾的些許皮肉,不禁有點反胃,臉色變得很難看。

  趙烈看著眼裡,歎了一口氣,不過沒有干預,這就是趙烈擺了這個京觀的目的,讓威海衛水師全部官兵看看這種戰場的殘酷。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3:49

第021章 爺爺不哭

  一行人來到匠作處,袁義,郭福搶前出迎,老遠跪於道旁。

  “恭祝大人得勝歸來,祝大人公侯萬代。”一眾工匠同聲恭賀拜倒於地。

  趙烈略有得意,最讓他在意的是,這趟歸來,從前的公子已經被人們敬畏的改為了大人,這不是趙海明的公子,而是獲勝歸來的大明官將,這個地位的改變是自己搏來的。

  “諸位請起。”趙烈環顧一下身後黃漢、餘大寶、杜立等隨從,“我等一眾將士為國殺敵,最是期盼後方你等多出殺敵利器,多殺建奴,今凱旋而歸,兩位可有好消息與我。”

  趙鋒、趙娥略顯崇拜的看著趙烈,二哥已是如父親般威嚴氣勢的大人了,趙猛則沒想到趙烈已是一切在胸的自信,也沒想到二弟得到屬下的這般擁戴。

  “回稟大人,前日我等又試製出新的發射藥,初試可把魯密統射程提高十五步,如今魯密銃射程可達近百步。”袁義中氣十足的回道,袁頭腰板挺筆直。

  “哦,好。”趙烈大喜,這可是一個驚喜,當然,這也是趙烈臨走時提醒把硫磺,硝石等的比例適當微調的結果,不過畢竟還是驚喜。“一會到校場試射。”

  “大人。”郭福小心謹慎的回答,“大人給小人的懸賞還未辦到,只是稍有眉目。”說完,郭福小心的看看趙烈,心下忐忑,好嘛,袁義一個又一個的領取賞金,他還未開張,心裡極為不安。

  “不急,懸賞依舊。”趙烈明白不可能事事如意。郭福負責的鍛錘可不是那麼好製造出來的,趙烈只能提供一個大略的思路,沒有具體的指導,畢竟趙烈對於機械方面是一竅不通。

  須臾,眾人來到校場,袁義奉上魯密統和發射藥包。

  杜立試射,先後五槍射出,靶位一個比一個遠,最終確定比原有的發射藥射程多出十余步。

  “賞袁義等白銀五十兩。”趙烈發話。黃漢拿出銀兩。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袁義等人跪地謝恩。一旁的郭福為首的冷兵組眼都紅了,這個羡慕嫉妒恨啊。自己的這邊怎麼這麼慢呢。

  “袁頭。”趙烈正容交代“用新發射藥和老藥對比,看看魯密統各多少次報廢。”

  “杜立,一會拿四隻新的魯密統交於袁頭試射。”

  杜立、袁義轟然應諾。

  “令,捶打機賞格加到二百兩白銀。”趙烈繼續加碼。眾工匠轟的一聲炸了營,加倍啊,這是多少銀錢啊。一時氣氛熱烈,校場亂作一團。

  畜力捶打機意義重大,對於提高鋼鐵品質,產量,以及生產板甲至關重要。

  趙烈滿意的看著眾人的反應,這才是一個企業該有的活力,嗯,沒錯,趙烈把這裡視為自家企業的雛形。

  趙猛看著周圍的一切變化,心中探詢變化的來源。一時無言。

  趙鋒,趙娥則看到趙烈的言語引燃全場,崇拜之情愈烈。

  離開匠作處,趙烈等人來到威海衛城外遼東難民聚集處,只見密密麻麻的窩棚立於官道以東,衣衫襤褸的人們合夥還在建造窩棚。

  萬基上前見禮。

  “大人,難民大多是青壯,以五十人為一組,合作建窩棚,三日後可完成。”

  “好,兩千兵丁招募齊全了嗎。”

  “大人,人數齊備。只等大人差遣。”萬基回道。

  “好,萬基操勞了。”趙烈仔細的觀看難民營,只見窩棚雖亂,還是留出道路,還建立了公廁,有水師官兵在維持秩序。

  “運來的糧食還可支撐多久。”

  “大人,一天兩頓稠粥,還可支撐四個月。”萬基略一思索回道。

  趙烈很是滿意,萬基戰陣不如黃漢,餘大寶,不過心思縝密,心機深沉,趙烈把第一個麻煩難民營交于他,讓他獨當一面,可謂信任有加。萬基也曉得趙大人對其的看重,行事盡心盡力。

  “很好,錯落有序,還算規整。”趙烈溫言嘉獎“還有何難處。”

  “大人,人手還是不足。”萬基提出要求,“小人在此諸事繁雜,看書習字猶是讓小的頭疼,實無時間操練軍陣。”

  “這樣,我把杜立、汪全交於你,操練軍陣。如何。”

  “多謝大人,必不負大人所托,小人三月內必煉成鐵軍。”萬基大喜,他明白自己是第一個獨當一面的親隨,可見趙烈對他的信任。

  “大哥,兄弟我有事相求。”趙烈又轉向趙猛,打虎親兄弟嘛。

  “二弟,都是自家的事,有話直說。”趙猛答道。

  “大哥,我人手吃緊,我希望大哥逐步接手難民營。”趙烈人手緊缺,只好打起家人的主意。

  “大哥我沒問題。”趙猛應予下來。“只是上手還須時日。”趙猛也看出來這個難民營中事事規矩,自己還須熟悉。

  “那好,一切拜託大哥了,我與大哥兩個月,兩月後還有其他諸事,我就將要走萬基。到時,難民營還須大哥操持,這裡面干係甚大。”趙烈提出要求。

  “兩個月,沒問題。”趙猛滿口答應,現下趙家田莊就是趙猛操持,都是管事的差遣。

  “二哥,你看小妹妹多可憐。”趙娥眼淚汪汪的扯著趙烈的衣袖說道。

  趙烈一看只見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他們,廋的皮包骨頭,更顯的頭大、眼睛大,頭髮像一把黃草,身上的衣服襤褸,到處是補丁。

  一個枯廋的同樣衣衫襤褸的老頭抱著她坐在一個窩棚前,敬畏的看著眾人走近。

  趙烈安慰的拍拍趙娥,走到老人面前:“老丈,哪裡人啊。”

  老人急忙放下女孩,跪下用一口遼東腔回道:“大人,小人是遼東岫岩韓家村的。”

  趙烈忙拉起老丈:“老丈,家裡人都來了。”

  老人站起歎口氣:“老奴太是狠毒,家中本有幾十畝田,老奴來後,田畝房屋皆被搶去,家中女兒、兒媳都被建奴擄去,家中老妻、孫子餓死,小人和三個兒子殺了領催逃了出來,大兒子死了,還有二兒,三兒。”用手一指女孩“這是老大唯一的骨血了。”說罷,幾滴老淚流了下來。

  “爺爺不哭,爺爺叫我不哭的。”小女孩伸出骯髒、纖細的手指替老人擦淚,她自己的眼淚卻奪眶而出。

  眾人一同像被炫目的陽光傷了眼睛,不約而同的眨巴著雙眼。

  趙烈強忍住淚水,用手一點一老一小,對著萬基說道:“照顧好他們。”轉身離去,再不走,趙烈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眾人無言的行走著,只有趙娥的抽涕聲傳來,趙猛緊緊的抓住趙娥的手安慰她。

  趙烈環顧四周眾多窩棚,心想這裡當真是一個窩棚一部血淚,彙集到一起就是百萬遼民的受難史,也是對建奴血腥殺戮的控訴史。

  不過,這個世界向來就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即使到了後世二十一世紀還比的是誰的塊頭大,拳頭大沒理也有理,何況如今。趙烈硬起心腸走出難民營。

  趙烈帶著弟妹來難民營,就是深深的知道,這只是中國苦難的開端而已,將來數十年整個中國南北將有數千萬人口毀在天災人禍上,既然生活在這個巨變的年代,必須讓弟妹們儘早知道這個時代的殘酷,才能曉得外面的世界可不是指揮使大人府邸般溫暖安全,在他們心中埋下思量的種子,切不可安逸享受。

  但是,殘酷到這種程度也出乎趙烈的意料,畢竟後世在白紙黑字的研究成果當下卻是血淋淋的展開在他面前。建奴就是將漢民當做牲口一般,肆意奴役、踐踏。

  趙烈回去後一夜未眠。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3:49

第022章 安定軍心

  第二天卯時,趙烈整整折騰了一個時辰,大槍輪的大開大合,雁翎刀揮舞的虎虎生風,最後,趙烈用弓箭靜心,一氣射了五十箭。

  李虎、黃漢、餘大寶以及後趕來的趙猛最初十分擔憂,趙烈暴烈的操練方式太容易受傷了,但最後,當趙烈射最後十箭時,以看到心無旁騖,平復如初了。

  沐浴更衣後,差人喚萬基回府,將十幾頁紙的防疫操守交於他,又細心解釋了各個細節。如不得喝生水,只能喝燒開的水,檢查個人衛生以及街面衛生,設立公廁,不許隨地便溺,統計十二歲以下的兒童數目等等,諸如種種條目。

  此令今日起施行,這本操守不禁讓本身謹慎的萬基更是小心的管理難民營,他才發現一點,原來大人五大三粗的身體裡的細心遠在自己之上啊。

  早上吃早飯時,趙烈發現還有三個紅眼的,趙秦氏、趙鋒、趙娥,尤其是趙娥,兩眼高高腫起,沒什麼精神。

  飯後,趙秦氏讓趙猛陪自己去難民營去了一趟,回來後,趙秦氏收集舊衣物,收購糧食,忙個不可開交。充分發揮出女強人的潛質,把管家、婆子、丫鬟調動的團團轉,全力開動救濟遼民。趙猛趙鋒一旁配合。

  趙烈是沒有這些功夫了,他必須為幾萬人今後的生存忙碌,確切的說是冒險。

  趙海明已將福海號觸礁沉沒,海滄三艘,蒼山船三艘遇風暴沉沒。這幾艘海船都已經報備遇到風暴沉沒,上報登州水師。

  趙指揮胸有成竹,此次大功朝廷無論如何也會把威海水師戰船補足,此外水師內部也有一長串的報功名冊,想來也會恩准,畢竟首級都是實打實的。

  因此,趙烈上午到碼頭登上了福海號,與其他六艘船的船頭匯合,交代事宜。

  趙烈登上福海號時,六個船頭早已等候在福海甲板上了,見到趙烈,齊齊躬身施禮,“見過大人。”這幾人都是趙海明的嫡系,這也是被趙海明選中他們的因由。

  這幾人和趙烈官階相同,都是百戶,不過,趙烈是趙指揮公子,又新立大功,升職是必定的,幾人自是恭敬非常。

  “免禮,幾位船頭都是趙某的前輩,以後尚請多多提點。”

  幾人連稱不敢。

  “諸位,趙烈今日言明,今次,我等要深入琉球國,懲治倭奴船隊。有疑問,可以說。”趙烈環視幾人。

  幾人面面相覷,中等個,微胖的藍祥看看眾人,鼓起勇氣:“大人,這是擅起邊釁啊。朝廷……”藍翔眨巴著眼睛看著趙烈,話雖未完,不過意思是表明了,老大,這抄家的罪名啊。

  “更換裝束,旗幟,強搶貨品,留貨不留人,貨物出手後,所有船員一成半收益,船頭半成收益。保留軍籍。”趙烈不耐各個解釋,乾脆的全盤提出。“有退出的嗎。”

  一眾船頭先是驚詫,好嘛,更換旗幟,裝束,這不就成了海盜了嗎,嗯,還殺人滅口,靠,真毒辣啊,大人今年才十六啊,真真的面嫩心黑啊。

  等等,船員一成半收益,船頭半成收益,嘶,好幾個人擦了擦口水,還保留軍籍。這,這傻子才退出呢,在水師一年只有八個月的餉銀,不是海上零星還有點進項,日子都沒法過了。這是軍伍合理合法的搶劫,倭國就是敵國,萬曆征朝鮮不就是征倭寇嗎。何況又是什麼事不還有趙大人頂著嘛。

  “謹遵大人號令。”幾人異口同聲回應。

  “回去通告船員,陣亡的,撫恤二百兩白銀,重傷致殘二百兩白銀,重傷一百兩白銀。”趙烈放下最後的底牌。“船頭死傷五百兩白銀。”

  幾人也果然被壓彎了腰,重重叩頭,“多謝大人體恤,多謝大人。”各個激動異常,這是關係到自己每個人的利益,戰場上槍炮無眼,誰敢說自己沒有走背字的那一天。

  “今次開拔,與家人、親戚不可漏一點口風。違令者斬。”趙烈厲聲言道,眼睛挨個審視幾人,幾人立時感到一股冷意鋪面而來,趙烈淩厲的眼神,身後親隨冰冷的面孔,表明這不只是威脅,作為指揮使大人的公子對於他們來講就是天一般的存在,要他們的性命那真是太輕而易舉了。

  “遵令。”幾人恭恭敬敬的應答。

  “今日起,各位稱為船長,記住,我們還是明軍。不是海盜,我們是為國懲罰不臣。”趙烈最後強調。動機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任何事都要有正義的理由。

  “是,我等為國懲罰不臣。”幾人轟然回應。仿佛真的是為國討伐不臣般的正氣昂然。

  接下來,趙烈又吩咐多備輜重,多備帆索。計議三日後出發。第一次會議圓滿結束。

  趙烈又馬不停蹄的回轉府內,只見府內人等正忙忙碌碌,整理庫房,裝運陳糧,清洗舊衣物,一副繁忙景象。

  進得大廳,只見趙秦氏正歪在躺椅上休息,旁邊貼身大丫鬟紫玲正在扇著扇子。

  趙烈有點心痛,這番勞累都是自己引來的,卻讓老媽勞心勞力,卻是自己的不該,畢竟趙秦氏是四十多歲的人了,這在古代已是高齡了,上前問候:

  “母親大人多多操勞,孩兒給您請安了。”

  趙秦氏笑笑,“沒事,看著遼民淒苦至此,心中發堵,自家做些事情,心中安穩,多救些人為你們父子多求些福源。”

  趙烈欲言又止,趙秦氏笑著點了一下趙烈,“又有事吧,這半年來,就是你事多,說吧。”

  “母親,我從一個勘驗師傅那裡拿到山東鐵礦、銅礦等礦址,接下來,生鐵、黃銅孩兒有大用,母親能否差遣些得力家僕打探確實。”趙烈實在是苦於人手短缺,只能向老媽求援。

  “哦,地點屬實。”老媽略有疑問。古代探礦不易,走了眼的是常事。

  “屬實,各個地點都有村民發現礦石,只不過以往無人找准礦脈。”開玩笑,都是後世大礦,雖說現今是人力開掘,只能利用淺層礦石,不過這也夠自己前期使用了。

  “這事麻煩,朝廷施行礦禁,只能和當地仕紳合股。”趙秦氏畢竟是獨掌家中財權,經多見廣,一語點到要害。

  “這都好說,在他們看重的是發賣礦石的收益,我家要的是鐵和銅。”今後,鳥銃、大炮都是消耗銅鐵的大戶,自己手中沒有來源,只靠收購閩鐵、廣鐵、蘇鋼,空耗銀兩,一旦兩地有失,來源斷絕,就是大禍。

  趙秦氏略一思索,也就點頭同意,今次遼民之災讓她產生極大的不安,登萊只在遼東對岸,海面不過幾百里,順風一日余可達,登萊已是前沿,自家立足水師軍將,趙秦氏深知一次大敗就是災難,一切以加強自家實力為先。只要自家官位、軍力在手,今日散去的浮財日後自歸。

  趙烈留下了銅鐵礦的幾處地點,又幫趙秦氏松松筋骨。伺候的老媽眉開眼笑。

  趙秦氏一高興,就提到趙烈的婚事,“烈兒,你大舅前日來信,言道,文登縣縣令有一嫡女,年方二八,知書達理,容貌秀美……”

  “母親,海船備料甚急,我也是抽空前來,此事不急,帶我回來後商議。”趙烈急忙打岔,狼狽逃竄。

  趙秦氏哭笑不得,趙猛因有疾在身,多次姻緣不易,門當戶對的嫌棄,願意的趙家又不願委屈,所以蹉跎至今,二兒也十六了,也到了年齡,不過,只要一提此事,趙烈就打岔溜號,直令趙秦氏無奈。

  趙烈也是無語,自己在這個時代才十六周歲,十七毛歲,相信自己的妻子只會比自己小,來至後世的趙烈說什麼也接受不了自己和一個未成年的少女的婚姻,實在是太邪惡了。

  下午申時初,水師營寨響起三聲號炮,趙烈急忙披掛,與一眾親隨來到營寨,只見福山號正在慢慢靠港,身後幾艘海滄,蒼山船也緩緩進港,碼頭上,指揮同知秦祚、僉事李洋、各個船頭,官署各級司吏一眾人等都來到恭迎指揮趙大人得勝歸來。

  當趙海明剛一踏上碼頭,眾人跪拜同聲:“我等屬下恭賀趙大人殺奴得勝而歸,大漲我威海水師軍威,令建奴聞風喪膽。”

  趙海明右手撫胸,大喝:“大明萬勝。”

  眾人回應,一時碼頭上,船上四處都是高亢的大明萬勝之聲。人人明白此次大勝,大家都有好處,升官的升官,發財的發財。

  趙海明伸手虛扶:“請起,都請起來。”看看趙烈,撚須而笑,心知肚明此次大捷趙烈才是首功,不過,也只有自己居功才不會讓人把大功冒奪了,否則的話一個小小的百戶算得了什麼,被人冒領軍功乃是平常事,如果沒有被奪占軍功才是咄咄怪事。

  “今次大捷,全賴一眾官兵臨陣奮勇殺奴,全賴後方諸將供應糧秣,此大功乃是我等威海水師上下一心搏殺來的,我趙海明在此多謝各位。”趙海明深施一禮,究竟軍伍,深知戰陣爭鋒,屬下歸心的緊要,分薄功勞也是一大學問,趙海明深蘊此道。

  果然,眾人全部感激的又一番跪拜。趙海明一一扶起,好言激勵。趙烈一邊旁觀,嘆服老爹手腕嫺熟,遊刃有餘,自己是大有收穫。

  趙海明同幾位大人回到官衙會商,晚飯各級官員就在水師官署會餐,畢竟封賞沒有下來,不好到威海衛中的酒樓慶賀,各船水手也是加餐慶賀,一時水師大營歡聲雷動。

  酒宴到了亥時中才結束,趙海明在眾人的攻勢中,雖有趙烈助陣,也是酩酊大醉,趙烈也有個八分醉,父子二人在一眾親隨攙扶下回到官邸,趙秦氏又是一陣埋怨,各自收拾休息。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3:49

第023章 順風啟航

  第二日清晨卯時初,趙烈照舊起身與眾親隨在小校場錘煉武藝,在此亂世趙烈是一刻不敢鬆懈,這技藝乃是安身立命的本錢,一刻不得荒廢。

  當最後,趙烈箭術靜心的時候,趙海明來到校場,默默的看著兒子箭箭中靶,欣慰一笑,吩咐一旁的黃漢一句,悄然回返。

  趙烈更衣後,依照趙海明吩咐來到書房,只見趙海明,李明峪正一人一盞香茗談笑風生。

  趙烈進去一一請安,落座後,趙海明略一示意,李先生用他那溫厚的聲音介紹一番。

  武之望還算厚道,撥下五千石糧,三萬兩白銀,還有一些布帛接濟災民,不過,今後是沒有接濟了,登萊支援遼東沿海諸島幾十萬軍民,也是左支右拙了,實在是有心無力,後續,趙海明、李明峪接洽各級衙門,到手就是四千石雜糧,兩萬餘白銀,其他都是漂沒了,這還是本應是漂沒大戶的登萊巡撫沒有插手,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

  “父親大人,造銃、造炮、造船的工匠可是求來?”趙烈最是關心這等人手。

  “烈兒,造銃的匠戶為父要了十餘戶,造炮只有五戶,只會造大小弗朗機,至於造船的匠戶,實在緊缺,只有兩戶,還有幾個學徒。”趙海明也是盡了全力了,這幾日緊忙,連他這指揮都親自上陣,可想而知,忙碌程度。

  “父親大人,李先生多辛勞了。”趙烈也不是初哥,大明官場的潛規則是心知肚明,遼餉直接關係到大明生死,還不是照樣漂沒,貪婪的各個利益集團只會計較此次有多少好處,不會想想今後大明一旦不在,皮之不存毛之焉附,到最後只會便宜了李自成和滿清,後世大明勳貴被抄家斬殺殆盡,也是報應。

  “烈兒,你幾時出海。”趙海明最關心的是趙烈的首航,這是艦對艦的搏殺,不過沒有辦法,趙烈誰得勸言也不聽,一定要親自出海。

  “父親,孩兒打算後天出征,我相信定會旗開得勝。”趙烈深知父親的擔憂,於是表現的胸有成竹。

  趙海明欲言又止,長歎一聲,飲茶不語。

  “父親,孩兒需要近海的一個島嶼,作為存儲輜重,駐紮船舶的基地。最好是常年不凍。”以趙烈現在對黃海的熟悉程度,只有求助趙海明。

  趙海明沉吟片刻,這個地點,登萊北面,東面,水師巡哨頻仍,十分不便,“靖海衛東南三四十餘裡,有大小三島,大山子島,二山子島三山子島,港深水闊,可泊福船,正是我威海水師的防地,只有附近漁船避風聚集,以威海水師泊地占之,日後漁船避風可驅使其到三山子島。”

  趙海明輕啜一口茶。“另,靖海衛石島灣灣闊水深,適合建港造船,與威海衛同屬文登營統轄,海邊土地貧瘠,想那靖海衛也不能為難我等。”

  趙烈記下兩處地點,決定自己實地探詢一下。

  接下來幾天,船隊備足輜重,兵甲,藥包。

  天啟五年八月二十九日巳時初,多雲,微風,福海號、海龍號、海豹號、海狗號、蒼龍號、蒼雲號、蒼雨號,升帆啟程出發。

  趙海明、趙秦氏沒有來碼頭送行,趙海明是持于自己指揮身份,趙秦氏則是不忍看到趙烈走向危險。趙猛帶領趙鋒,趙娥來到碼頭送行,兩小又是眼淚汪汪,他們再小,也是知曉大海的風險,恐怕二哥回不來。

  沒有出發的儀式,此行嚴格保密,官兵不許向家人告之去向,也幾乎沒人前來道別。

  在與趙猛互道珍重,安慰了趙鋒、趙娥後,趙烈登上福海號,福海最後起錨,趙烈站在甲板上揮手與兄妹道別,留給趙烈最深的印象是,冷清的碼頭,孤寂的幾個身影,在幾個親人相送下趙烈踏上了未知的航程。

  兩日後,趙烈先是到達了石島灣,經過簡略的測量後,確定石島是一處難得的天然良港,此地東向大海,水深,海灣廣闊,適合設立港口,由於地勢平坦廣闊,更適合建立船塢,這是天賜的建立船廠的好地點。趙烈放下大半心。開頭還算順利。

  三日後,趙烈興致勃勃的登上大山子島,在探測了二山子島,三山子島,大山子島,並確定了此島確實天然良港後,趙烈的心情確實不錯,自己的基地終於確定了。

  趙烈帶人環島一周,島東西長,南北狹,北半部稍平緩,南部山勢陡峭,南北皆有合適的港口,最終,趙烈與眾船頭商議後,定下北部平坦處設港。

  諸事完畢後,趙烈命海狗號、蒼雨號返航,回威海向趙海明求援,從威海運來五百遼民,與材料先在島上建立港口、棧橋以及屋舍,還有護衛的炮臺。

  趙烈預估幾項建完,島上也就沒有多少平坦的地界了。

  兩船返航後,趙烈在島上停駐一天,第二天卯時初,船隊徑直駛向東南,趙烈望著漸漸消逝的小島,看看自家小小的五艘的船隊,想想鄭芝龍、劉香、李魁奇等人動輒幾百艘的船隊,只能是長歎一聲任重道遠啊。

  琉球國至十五世紀初立國以來,仰仗著其溝通東北亞與東南亞,背靠大明這個中央帝國,積極發展對外貿易,天賜良機,大明與日本交惡,兩國之間許多的貿易都通過琉球中轉,琉球人因此得利豐厚,琉球人每年因中轉貿易而產生的巨額利潤引來了垂涎的餓狼,琉球國小羸弱,猶如一個童子抱著寶藏,根本是沒有能力守護。

  1609年,日本九州薩摩藩藩主島津家久派遣樺山久高為總大將,戰船一百余,武士及足輕三千入侵琉球,擊敗琉球國戰力可憐的軍隊,擄掠琉球尚甯王及王族成員到薩摩,國庫中百年積蓄被薩摩掠奪一空,也使島津氏與德川氏爭奪幕府失敗而一空的國庫充實起來,從而一舉恢復為日本南部強藩。

  薩摩用刀尖逼迫尚甯王簽下【掟十五條】,承認薩摩對琉球的實際控制,薩摩獨佔琉球的對外貿易的賦稅。並有駐軍權,割讓北部奄美群島與薩摩等等。至此,尚甯王得還。

  不過,還國之後,國內朝政被親日派掌控,國王再無實權,薩摩藩明暗密探監控琉球諸島。

  日本人對條目真是世代執著,後世的二十一條至今日始,而薩摩入侵琉球的藉口還是和尋找失蹤人員一樣的爛。

  諸如琉球拖欠日本征朝費用,日本征朝與琉球無關吧,至於琉球水師攻擊明朝商人前往日本的船隻的藉口更是讓人瞠目結舌,琉球還要指望明朝與日本的貿易稅過活呢好不好,豈能砸自家的飯碗。真是若論無下限,他人對倭人是望塵莫及。

  當然趙烈前往琉球時,並不曉得這其中的許多故事,趙烈前世並不曾詳研歷史,趙烈只是大約知道日本此時逐步控制琉球,何況他也顧不上許多,搶了再說。

  此時趙烈正與颱風做著鬥爭,本來一路平靜的行駛,船隊已接近了琉球西北部,這時一股氣旋鋪面而來,儘管達不到颶風的級別,不過幾百噸的小船,在風浪中顛簸,趙烈平生第一次暈船,吐得是昏天黑地,黃漢、餘大寶等人也是如此,不過,久經歷練的水手們還是有條不紊的走著之字路線,在風浪中穿行。

  好在,此番風暴不是太大,一天後,東海就已是風浪平息,船隊又平順的向東南前行,不一日終於抵達後世伊江島東部日本通往琉球本島的航線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3:49

第024章 毛利武士

  山內信正率領兩艘海船即將到達伊江島,兩艘海船其實是從明國福建購買的二百餘噸的福船。

  山內信正今年四十四歲,毛利家小姓出身,十六歲時就隨毛利家重臣毛利秀元出征朝鮮,參加了第一次蔚山之戰,擊敗大明楊鎬、麻貴領軍的明軍。

  此戰山內信正手刃三名明軍軍兵,至此,山內以其忠誠、謹慎從一個下級武士庶出兒子的身份一直到今日毛利家船奉行的位置,並授以兩千五百石高。

  要知道關原之戰戰敗後,毛利家封地從百萬石削減至三十六萬石,還分為長門、周防兩國,毛利家原有的三千家臣遣散殆盡,只餘數百,毛利家主甚至為了石高的事情同家臣坐下來商談如何削減石高,這也是大名中少有的窘迫之舉,甚至在大名中傳為笑談,在這種情況下山內信正還能保有兩千五百石石高已是大不易,也體現了其在家主毛利秀就心目中的地位。

  關原之戰後,毛利家失去中國中部肥沃的土地,還有石見銀山,收入大減,長門、周防是濱海之地,土地稍差,毛利家日漸困頓,不過,毛利家畢竟曾是天下前幾位的大名,不屈的毛利,窮則思變。

  毛利秀就決定向薩摩學習,日本人的學習能力毋庸置疑,開拓海上貿易,購買商船,加大與大明,東南亞的貿易,但是,作為當年西軍主力的毛利家,德川秀忠、德川家光睡覺也得睜隻眼監視,這就註定了毛利家不可能得到出兵琉球的機會,連大一些的船隊都不可能擁有,當然,海貿還是可以進行的。

  勤瑾的山內信正得以主持的琉球商路就是走私,長崎奉行所所在的長崎、平戶是德川幕府指定的對外港口,到這裡交易必須得交上重稅,尤其是長崎奉行可以從貿易額中試探各個大名的實力,以及隱藏的欲望,所以,暗地裡從未屈服的毛利家開闢了走私的商路,到琉球與來自大明各地的商人進行交易。

  琉球的實際控制者薩摩島津氏當年也是西軍的一員,雖說抵抗德川消極,不過畢竟不是德川一門,而且,毛利家私船隊到琉球交易對吸引大明,東南亞商人,弗朗機,荷蘭商人有著巨大的吸引力,畢竟毛利家也不是小藩,而且毛利家還是要上稅的,於是薩摩島津家也就睜隻眼閉隻眼,默許了。

  山內信正這幾年都是來往於長門與琉球之間,帶來毛利家的滾滾財源,估算商路可給毛利家帶來超過十萬石石高的收入。

  幾年來,商路還算安全、平順,最大的損失是遇過幾次颱風,大修過幾次船,至於海盜,這個航線本就是日本海盜控制,至於中國亦盜亦商的海商都明白,日本毛利家的地位,而且,幾艘海船是大明二級,三級福船,在東亞這也是無敵的存在,船上有兩具大筒,可發炮兩裡,鐵炮十余,武士幾人,足輕數十,足保萬全。

  這次又是安全的到達伊江島東面,離那霸港不遠了,山內信正盤算著此次帶來的八萬兩白銀,黃銅、硫磺以及太刀、摺扇等等,能得到多少生絲、瓷器、絲綢、棉帛,最終是多少利是。

  突然,主桅瞭望臺上傳來一聲號角,這表明是附近有船,要是有敵船,就是三聲號角,山內信正與一個母衣眾肥田義男以及兩名侍從武士走出尾艙,是的再是信任,每年的大筆金銀誘人眼,每次出航都是兩個人一起來,當然是以山內為主。

  山內看到東北方遠處露出兩個桅杆,山內從侍從手裡拿起單通望遠鏡,向來船望去,只見來船慢慢的展現出來,只見來船不大,只有自己的座船的一半大小,不過,來船上主桅上升起的是藍底的日月旗,是大明的旗幟,三內沒有在意,到琉球的大明的海船多了。

  正當山內想放下望遠鏡時,此船突然轉向,看出此船船速遠比自己為快,只見這艘船向來路返回,徑直而去,山內心頭一跳,放下望遠鏡,和也是剛剛放下望遠鏡的肥田一對眼,都看出對方眼裡的詫異,這是從沒出現的,山內也沒有商議。

  “傳令,全船備戰。”山內發出指令。

  兩個侍從一個告之甲板水手和足輕,一個進入下層甲板通知足輕,很快全副披掛竹甲的足輕相續走出下層甲板,在各自武士帶領下,有的操炮,有的整理鐵炮,有的整理三間槍、太刀、肋差,以及身上的披甲。一時甲板上忙成一團。

  山內信正不是戰場初哥,回到艙室,在兩個侍從的服飾下不慌不忙的披上具足,山內披上的是南蠻具足,當然是毛利家仿製的,由於是在船上作戰,這套具足主要防護上半身,山內披上漆上棕色的胸甲,帶上頭兜,最後插上太刀、肋差,與侍從走出船艙。

  到了甲板上,只見一眾屬下都以整束完畢,軍容一正,山內點點頭,不過,山內看到肥田義男時,好心情為之一頓,他發現肥田臉色發白,眼神有點閃爍,山內撇撇嘴,肥田之所以被選中,不是其英勇善戰,而是其聽話,而又從其通曉漢學的父親那研習了漢話,雖說是磕磕絆絆的,不過畢竟是能聽懂,知曉一些大明國內情況,到得琉球同大明商人可以搭上話。不過,這膽量嗎,嗯嗯,山內懶得再踅摸他。

  這時,瞭望台發出三聲號角,船上氣氛一緊。

  山內信正急忙拿起望遠鏡向前望去,只見前方駛來五艘船,當先是兩艘小船,後面是兩艘比自己小一號的福船,分成兩路縱隊,最後當中是一艘與自己大小相差無幾的福船,五艘船上漸行漸近,船上人員漸漸清晰,只見五艘船上都是升起日月旗,船上人員都是身穿統一的裝束,一身短打扮,看不出來歷。

  等等,山內信正驀地心中一驚,最後的三艘船上有披甲兵丁,最後的大船上好幾個身穿紅色戰襖的軍將,大明軍,多少年了,山內一時恍惚,二十多年啦,又見到大明軍。

  山內信正略一思索,馬上命升起毛利家的家紋,當足輕七手八腳的升起一字三星紋時,山內腦中閃過各種念頭,總是到琉球經商的山內多少知曉大明的情況。

  大明萬曆征朝鮮,可說是與日本兩敗俱傷,耗盡家底,最近聽說北邊也不太平,對於周邊朝鮮、琉球、真臘、河內等屬國有心無力,儘量不起邊釁,今日是什麼情況?

  山內信正又抬起望遠鏡看著當中大船,他深信統領軍將就在大船上。

  果然,山內信正望遠鏡逐一觀看發現一個全身魚鱗甲周圍幾名侍從的大明軍將,而此時此人也拿著望遠鏡看著他,山內仔細看看明將,只見此人身材高大,比身邊大多數人高出多半頭,面相看不清,望遠鏡笨重的身形擋住了面容。

  山內看到三艘大船,大船上有最少有五門大筒,其中船首一門巨炮,最少比自己船上大筒大兩號,另兩艘船上也有最少五門同己方大筒同一號的大炮,見識過大明水師的山內明白這是大明水師戰船,也就是說沒有裝運貨物,比自己的船快多了,火力強的太多。麻煩大了。

  于此同時,趙烈也正把望遠鏡交給通譯蘇建山,他是趙烈從趙海明到日本的商船隊中要來的。

  趙烈接到蒼龍號的通報,與幾艘戰船和到一處,與來船相對而行,趙烈一直觀察敵船,一艘噸位和福海相當的福船,另一艘是海滄級別的,大炮兩門,甲板上足輕列隊備戰,有鐵炮,有長槍足輕,這裡重點是大筒和鐵炮。任你武藝高,也怕挨一炮。趙烈雖覺得自己武力值極高,可也不打算挨上一炮。

  看到對方升起旗幟,趙烈就把望遠鏡交給蘇建山,蘇建山拿起望遠鏡端詳了一下,“大人,是倭國長州藩毛利家的族徽,不會錯。”

  “哦,長州藩。”如果說別的藩趙烈可能不識,作為日後倒幕運動的幾大推手之一的長州藩,趙烈可是如雷貫耳。

  趙烈一聲吼,“按計劃行事。”黃漢通告全船,瞭望台打出旗幟通知各船。

  山內信正眼看著敵船接近到兩裡的距離,一眾足輕,武士都看向他,如果是交戰,這個距離是可以試炮了,至於在海浪中準確的擊中那只有老天做主了,不過,這是一種態度,一種威懾。

  此時,山內發現,當先的小船船頭一個明軍雙手不斷揮動兩隻藍旗,“大人,對方好像有話要說,而且,對方也沒發炮。”

  肥田義男在一邊說道。

  嗯,確實,海上炮擊再不准,對方二十余門炮對自己的可憐巴巴的四門大筒,那也是占盡上風了。

  山內信正也主要擔心於此,與明軍大戰過的他最擔心明軍的水師,大炮、銃兵,最令他膽寒的是明軍的騎兵,騎乘蒙古馬的大明騎兵人高馬大,衝擊力強,對日本各大名的軍隊威脅最大。至於足輕的面對面的對陣嘛,好像自己就討取了三個首級。嗯,你不發炮,到了近處,我卻不懼。

  山內下令,不發炮,於是雙方詭異的接近著。

  終於雙方接近到百步時,只見明軍大船繼續靠前,至此,山內相信明軍是有話要談,因為依他的閱歷,明軍軍將很少弄險,這般接近敵船,不會是拼命,應該是有話要談。

  果然,大船上有人用生硬的日語喊話:“毛利家的武士聽真,大明松江水師千戶王大人,要登船敘話。”

  山內信正與肥田義男面面相覷,這位王大人膽子夠大的,要知道日本與大明之朝鮮激戰後,還是敵國,沒有建交,德川幕府初建曾打算與大明複交,大明拒絕了。

  這位將官還真是膽大,不過,山內更是不懼,登上我的船,到時你能奈何。

  “好,只許五人登船。”山內回應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3:50

第025章 奪船

  福海號調轉船頭,從後面靠上山內座船,兩面各有人拿起長鉤將兩船靠緊,兩邊的兵丁則緊張的對視,雖說沒有將刀槍相向,不過,雙方的鐵炮和魯密統都已點上火繩並挽在手中,警惕的看著對方。

  趙烈帶著李虎,餘大寶,向船舷靠近,趙烈回身抬手下按做出讓大家安穩的姿態,一邊卻用眼神看看黃漢,黃漢隱隱的點點頭,余大寶先行躍上敵船,趙烈、李虎隨後踏上敵船,蘇建山則哆哆嗦嗦的盡全力踏上船來,不上不行啊,通譯哪有不跟隨將主的。

  幾個人沒有帶長兵器,都是隨身帶著腰刀,一名身著皮甲的武士上前讓幾人交出腰刀,餘大寶抬手攔住,幾個足輕上前欲動粗,後面一聲吼,原來是山內信正發聲制止幾人。

  山內信正早就觀察這位明將,只見他身材高大,面目黝黑,但卻年紀頗輕,到了船上後,面對全副武裝的武士,舉止沉穩,可說是信心十足,不見一點膽怯。

  山內在心中贊了一聲。山內信正不認為面對面交手對方有什麼機會,武士的尊嚴讓他發聲阻止。但他也沒有上前,畢竟打出族徽,現下他就是代表著毛利家。

  趙烈趨前拱手施了一禮,山內信正一鞠躬,見禮後,趙烈輕笑一聲,“難道武士大人就是如此待客的。”蘇建山磕磕絆絆的翻譯過來。

  山內信正灑然一笑,做出請的姿勢,傲然當先向船艙走去,肥田義男以及幾名侍從隨後進入,趙烈等四人跟隨,到了艙內,山內信正當先入座,趙烈坐在山內左手,其他眾人都站在兩人旁側,不大的艙室頓時顯得的極為擁擠。

  “不知千戶大人有何見教。”肥田義男用磕磕巴巴的漢語詢問。

  趙烈頗為意外的看看肥田義男,沒想到身著高等武士具足的肥田義男能說漢語來,“我等前來,是關於兩國複交事宜。”

  肥田義男驚詫的磕磕巴巴的翻譯著,眼神先是看著趙烈,又看看山內信正,山內信正乍一聽聞有點發懵,眼中一呆,什麼情況,大明要同日本複交嗎。

  接下來就發現一道亮光從下側襲來,山內信正下意識的用手格擋,卻發現巨力襲來,手臂被碰撞開,並被一副巨鉗拿住,冰涼的利刃壓在自己頸側。

  與此同時,李虎、餘大寶抽出單刀,輪向三名侍從,幾人注意力全在山內信正的身上,剛欲拔刀,餘大寶,李虎的雁翎刀已到,三人打著旋飛跌出去。

  肥田義男倒是把太刀拔出,不過,餘大寶的反手一刀砍來,肥田義男急忙用刀格擋,不想兩刀一碰,哢一聲,太刀從中斷開,雁翎刀餘勢未歇劈向肥田義男,幸虧肥田義男身著南蠻具足,防護尚佳,雁翎刀畢竟是餘勢,只是把盔甲砍出一道深痕,肥田則踉蹌撞向艙壁,撞得七葷八素。

  山內則是滿臉通紅,大罵,八嘎,欲起身抗敵,趙烈的匕首壓出血痕,左臂則被牢牢壓住,山內信正從未如此憋屈,口中三字經不絕。

  李虎用刀背狠狠的敲了一下山內信正的後腦,雖說隔著頭兜,不過,山內信正還是嗡的一下,頭部巨震,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餘大寶則一手拎起撞得七葷八素的肥田義男,用刀壓住脖頸,肥田用古怪的漢語大喊,“饒命,饒命。”

  艙門處湧來各個武士,開玩笑,這動靜太大了,撞得艙壁乒乓亂響,不過,幾人當時就傻眼了,正副使都被明軍控制住。

  這期間艙內唯一的看客,蘇建山目瞪口呆的看著短短的幾息之間發生的一切。

  “讓他們放下刀槍,否則殺死他們頭領。”趙烈大喝道。

  蘇建山一愣神,等反應過來,正措辭一番,沒辦法本就不熟,受此驚嚇更得回回神,這句日語該怎麼說來著。

  這時,有人等不及了,誰呢,肥田義男大人,本就膽氣不壯的肥田義男一聽不放下刀槍就要殺死自己,渾身一哆嗦,身嘶力竭的用日語大喊:“放下刀槍,否則,他們就要殺死山內大人。”

  門外一眾武士這個為難,副使發話了,讓放下刀槍,可正使沒發話,就是正使發話動手,眾人也不敢啊,兩位大人可都在明軍手中,山內信正倒是想發話,可正是頭痛欲裂的時候,倒也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可從嘴裡發出來的是嗚嗚啊啊的聲響。

  此時,一眾武士的身後喊殺聲大起,黃漢帶領披甲、火槍組沖上日船,這時眾武士足輕的注意力都在後方艙室,明軍殺來,那真是左右為難。

  當先一個武士番頭一跺腳,吼了一聲,眾人放下武器,有個別的不想放下武器,被明軍立即亂槍捅倒,甲板平靜下來,隨著眾明軍沖上來的水手也搶下舵機,控制敵船。

  這裡安靜了,後面的毛利家的海船卻發現事情不妙,同監視他的海龍號對射起火銃來,一時響聲大作,煙霧彌漫,趙烈傾聽一下,“李虎。”趙烈向肥田義男一努嘴,“把他拉到甲板上,讓他喊話叫後船投降。”

  李虎應了一聲,半拖半拽著肥田義男大人到了後艙室頂部,在雁翎刀刀鋒下,肥田大人不負眾望,喊話讓後船投降,言道不投降,就殺掉正使大人,此言一出,後船武士就只有投降了。

  要知道戰陣中主將陣亡,屬下武士回去最嚴厲的是斬首,毛利家的軍規不是吃素的,何況後船大多也是山內的親信。於是海龍趁機靠幫登上敵船,至此兩艘毛利家的海船全部被俘獲。

  趙烈親自壓著面如死灰的山內信正和惶恐不安的肥田義男回到福海號,命令把兩船毛利船員監禁到最下層甲板,七艘船一起北航,離開航道,以避開可能遇到的商船。

  “大人,我方受傷三人,都在海龍號上,是被倭奴的火銃所傷,在肩頭和臂膀,不算重,將養一陣就可痊癒。”黃漢進到船艙回稟戰況。“殺死倭奴八人,傷其十餘人,首級都已砍下。”

  “好,救治好傷患,都是上陣殺敵的好男兒。”趙烈很是滿意,以傷三人的代價奪取兩艘敵船,可謂大獲全勝,趙烈沒法不滿意。不過敢戰的兵將更是可貴。“傳令,每人發下二十兩白銀。”此次是趙烈初次統帶它船出戰,太多的言語不如實際的利益,趙烈第一時間完成承諾。

  船隊安靜的行駛了一夜,天明時離開了琉球海域,向著西北方逐漸遠去。

  下午申時中,趙烈正與李虎閒聊,滿頭大汗的蘇建山和黃漢進來稟報兩艘船上的繳獲。

  “稟大人,兩船共計銀八萬兩,銅四萬斤,硫磺三萬斤,鐵炮四百,太刀五百把,大和娟三百匹,長崎綢八百匹,摺扇一千。”蘇建山回到平和的環境,音調也回歸平穩,嗓音渾厚,頗為喜氣。

  “大人,此次我軍共繳獲福船兩艘,大筒四具,半身南蠻具足三套,全身具足四套,皮甲三十二套,步弓二十三,鐵炮二十八,太刀二十把,肋差十三把,三間槍三十余支,發射藥五百斤,另外還有金小判八十二,銀小判一千八百九十六個。”黃漢則是稟報繳獲軍械,“還有倭奴一百一十六個。”

  趙烈越聽笑容越盛,李虎一拱身:“恭賀大人,旗開得勝,繳獲豐厚。”

  趙烈哈哈大笑,“同喜同喜,一定是同喜,李虎,別忘了,你可是同船頭一起平分一成繳獲。”

  “對,同喜同喜。”李虎也是喜笑顏開,在老主公身邊時,趙海明也是多番關照,待遇豐厚,不過,這般大的收穫卻是頭一遭。確實痛快。與各個船頭平分繳獲是趙烈的提議。

  “黃漢,你所報的大多準確,不過,你忘了最重要的繳獲。”趙烈忽然板起臉。

  “大人,小人不敢。”黃漢十分惶恐,“小人是清點三遍才來稟報,絕無差錯。”

  “哈。”趙烈笑著一點黃漢,“海船,不說銀錢,就是給你銀兩,能當下變出海船來嗎。啊,哈哈。”趙烈心情很好,調侃黃漢,趙烈是缺船缺瘋了,南方幾家勢力船是百艘起,自己還不到十艘,那年那月才能追上啊,一想到這個,趙烈就感到時間緊迫啊。

  “是,是,小人疏忽,疏忽。”黃漢大囧,最寶貴的繳獲確實是戰船,黃漢深知趙烈對海船的渴望,自己卻獨獨漏掉,真也好笑。

  “呲。”站在趙烈身側的餘大寶憋得滿臉通紅,平時,黃漢、萬基是大哥模樣,沉穩、多智,粗笨的余大寶平時是沒少挨這兩位的訓,今日好不容易看到黃漢的囧樣,一時也是控制不住。

  黃漢更是大囧,往日大哥模樣今日轟塌。

  “對了,倭奴每日兩頓飯,每頓半飽,你可記牢了。”趙烈叮囑黃漢。

  “遵命,大人,今天早上就給點稀粥,這到晚上了,還沒給他們吃的呢。”黃漢回道。

  “大人,要我說,把腦袋砍下來,身子丟到大海喂魚去,這多輕省。”餘大寶甕聲甕氣的說道。

  “呆子,這些倭奴我有大用。”趙烈斜睨了下餘大寶,怎麼沒發現這餘大寶是個暴力狂呢,昨日幾刀就砍死兩個,武力強橫,動作俐落。

  “這幫矮子有何用處。”餘大寶哢吧著大眼問道。

  “日後自知。”趙烈懶得囉嗦。

  李虎一旁詫異,這屬下也太多嘴了吧。在他的經歷裡從未見過,不過氣氛倒是輕鬆,自在。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3:50

第026章 化身神棍

  第三天早飯後,趙烈正在觀看披甲組在孟剛帶領下操練,現下披甲隊形保持的有模有樣,前沖搏擊,氣勢如虹,後退有序。

  趙烈卻是曉得目下都是樣子貨,當戰場上敵人的衝殺上前,敵人的刀槍臨頭,敵人的鮮血和自己同伴的鮮血噴灑,以及受傷的嚎叫,死亡的威脅匯總到一起時,麾下軍兵還能不能保持住這般嚴整的隊形就是天曉得了。趙烈估摸夠嗆。

  “大人,倭奴首領幾天天不吃不喝,這樣下去,屬下恐其堅持不下去。”黃漢近前稟報。

  一時間,趙烈的好心情到此為止,他砸吧了下嘴,這小日本真是執拗,趙烈無奈的道:“把他帶到甲板。”

  這個人可是不能死,將來還是有大用的。

  山內信正心如死灰,幾天天來不吃不喝,只求速死,山內只恨自己沒有光榮戰死,幾艘大明戰船圍剿,自己肯定是不能倖免,不過,以自己和部下的勇武,還是可以重創明軍,而不是如此憋屈的成為了明軍的俘獲。山內自認作為曾經的明軍戰勝者,如今的處境是最大的屈辱。

  趙烈坐在船艙裡,手拿一把日本摺扇徐徐搖動,看著山內信正被兵丁連拖帶拽的帶進船艙。

  只見山內信正身上的和服褶褶巴巴,月代頭的髮髻散亂,口唇由於乾渴乾裂,久在下層艙室中囚禁,一股酸臭的汗味刺鼻,山內信正彈了彈衣冠,負手而立,鄙視的看了一眼趙烈。

  在日本,仿效盛唐的風流已是深入骨髓,無論文武平時人手一把摺扇乃是武士貴族的標誌。不過,當你看到一個五大三粗的黑漢手拿日式摺扇附庸風雅,山內信正只有鄙視外加作嘔,如今的明人真是粗俗。當下之大明,還有多少大唐的風骨。

  趙烈倒沒想到日式風流,而是在靠南的地界,還是很熱的,在後世人來看,摺扇不就是納涼的嗎。

  趙烈看著山內倨傲的模樣,微微一笑。

  “山內信正大人,聽說你不吃不喝,只求速死?真懦夫也。”趙烈撇撇嘴。

  山內面目紅了紅,不過強制控制了自己情緒,我不受激,我不上當。

  啪,趙烈合上摺扇。

  “我國自古有雲,主辱臣死,表明臣下捍衛宗主的決心,自關原之戰後,毛利一族被奪大部封地,毛利輝元退隱,長洲藩從天下大藩泯然眾人矣,今,毛利一族困守長門、周防,不過三十六萬石高,田畝貧薄,戰國第一水軍灰飛煙滅,向前小藩德川磕頭納貢。”趙烈停下來,以便蘇建山把話語通譯過去。

  在提出山內信正前,趙烈先詢問了肥田義男,自是胸有成竹,待蘇建山通譯完,趙烈欣賞了會山內信正的面容變幻,很滿意自己的話在山內心中激起的波瀾。

  趙烈突然用扇一指山內厲聲道:“此主公受辱,委曲求全,大敵躍躍欲試,危機四伏之機,你安敢自裁逃避。”

  蘇建山把這話譯完,山內信正腿一彎跪伏於地,嚎啕大哭,山內自幼出仕毛利家,最初不過下級武士,毛利秀就繼任家督後,才委以重任,成為母衣眾的一員中級武士,知遇之恩銘記在心。

  今,毛利家實力頹危,德川虎視眈眈,山內信正自知不是經天緯地之才,不過願奮起助主公一臂之力,以報大恩,而不是在這潮濕的艙室腐爛,太特麼憋屈了。

  蘇建山屏息而立,心中卻翻騰不已,若說昨日看趙烈所為就是一個莽夫,敢以區區三人奪船,運氣罷了,而今日,趙烈思路廣闊,能言善辯,幾句話把只求速死的山內激的跪地痛哭,怎麼也和昨日粗豪軍漢毫無關聯,偏偏就是一個人,這只能說,他走了眼,這位小大人深不可測。

  一旁李虎、餘大寶見怪不怪了,這幾次行動,在趙烈的籌謀下完成的乾淨俐落,現下,趙家已是圍著趙烈轉了。

  趙烈一拍手,“來人,把山內大人攙扶起來。”

  餘大寶上前欲扶起山內,山內向後一縮,激動的喊道:“望千戶大人告之良策,萬分感激。”

  蘇建山譯完。

  趙烈笑眯眯的說著,“山內信正大人,今日,你可算是長州藩駐於我處的正使,我們雙方應正裝相談,而現在嘛……”趙烈看看山內信正狼狽的一身。“來人,讓山內大人更衣進餐。”

  蘇建山譯完,山內信正臉上一紅,忙鞠躬隨蘇建山而去。

  餘大寶拍拍嘴,“大人,何用這般麻煩,一頓板子看他服不服。”

  趙烈沒好氣的看看他,“莽夫,讓他們自己人內鬥,我們坐山觀虎鬥才是上策。”

  餘大寶砸吧了下嘴,不明白啊。

  李虎一旁也是似懂非懂。

  須臾,山內信正更衣來見,山內、肥田由於有趙烈的吩咐,隨身衣物保留,不過錢財嘛……

  山內進得艙室馬上來個九十度的大鞠躬,態度恭敬。

  “千戶大人,山內信正向您請教,多多拜託。”

  趙烈雖是極惡倭國人,不過就某些特點,不得不嘆服。能上能下,絕不端著架子受罪,忍功一流,標誌性的人物是豐臣秀吉、德川家康。

  當豐臣秀吉在尾張隱忍時,人皆以為是個人畜無害的大馬猴,當織田信長死後,豐臣秀吉亮出獠牙時,天下大名才知道這個大馬猴是吃人的,德川家康忍了武田,忍豐臣秀吉,當關原之戰後,一眾大名才知道老烏龜的厲害,大漢劉皇叔地下有知也得道聲我道不孤矣。

  而大明則端著天朝上國的架子,外不能媾和喘息,內不能議和積蓄力量,活活被拖垮,如果是議和與備戰兼行,隱忍待機,伺機而動,大明絕不會最後落到那個下場。

  趙烈懷著複雜的心情吩咐看茶。

  趙烈優哉遊哉的飲茶,李虎、餘大寶身後站立,山內信正則急切萬分,惶恐中明白這位大明千戶決不如其年紀般年輕氣盛,反而是沉穩老練,這表明奪船之舉是深思熟慮,自己敗得不冤。思之於此,山內信正再一次起立鞠躬,再一次請教。

  “若我是德川,天下初平,大名中必有仇怨不平者,此時,減其封地,監控其財權,再有暗裡勾連者,殺雞儆猴,幕府建立前二十年者各地大名最為危險,此時,功勳創立者未逝,幾十年血肉建立的德川家名會讓其加緊布控天下。如此一二十年,太平無事,老者已逝,新主掌權,然未經歷練,坐享其成,往往頻出渾手,而軍伍廢弛……”趙烈邊讓蘇建山通譯,邊觀察山內的面色。

  只見山內面色變換,顯是心中有悟,實際上,山內確實思量日本現在形勢,現今幕府將軍德川家光是三代,二代將軍德川秀忠退隱幕後,但還是擁有巨大的影響力,秀忠經歷過幕府建立的討伐,閱歷深厚,而家光則是坐享其成之輩,德川秀忠則盛傳身體不適……一時間,山內信正神遊了。

  趙烈嘴角微翹,不愁你不上鉤,這個開國英雄,後進狗熊的例證可適用于所有封建王朝,在全部希望寄託在君主一人賢否的王朝,此是常例,概莫能外。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3:50

第027章 重賞

  船隊幾經波折近月回返大山子島,主要是兩個毛利海船轉載沉重,航速緩慢,船隊只能遷就它們的航速行進,不過,颱風季節已過,回程還是平順的。

  再回到大山子島,趙烈欣喜的看到簡易的木質棧橋已經在北部建成,安置的房舍也在五百名遼民的趕工下興建泰半,最高點的墩台建起地基,一片興旺的景象,全然不見海中孤島的荒涼景象。

  趙烈在甲板上微笑地看著面目一新的小島,心中欣喜,就像自己的家園慢慢建立,近兩個月的航行的辛勞也已消散不見,回家的感覺真好。

  上到碼頭,家裡的李管家、張鼓聲早已迎候跪拜,趙烈一一扶起,黃漢、餘大寶、張鼓聲等自小玩伴笑鬧一番,眾人相繼來到剛剛落成的議事廳。

  趙烈進來一看,一股新建屋舍的土腥味撲鼻而來,室內空曠,傢俱等全無,只有孤零零的一套桌椅,趙烈坐於上首,其他人等侍立兩旁,“李管家,今日島上大成,你的功勞最大,我趙家一定不吝獎賞。”

  李管家今年四十有二,身形清瘦,和這個時代的人一樣有點早衰,頭髮有點花白,聽到趙烈誇獎,忙施禮回道:“二公子過獎了,小人本是趙家家僕,此次也是老爺叮囑,小人分內之事,公子過獎了。”

  趙烈微笑誇獎幾句。轉頭看向黃漢,“傳令,招各艦艦長會商。”

  黃漢應允一聲,轉身出去。須臾,三聲號角響起。不一會,五個船長來到廳內,海狗、蒼雨回威海運貨未歸,趙烈一聲號令,幾人同眾伴當分兩排站好,一排是船長,一排是親隨。

  “我等出發之時,我許下了賞格,今日,我等得勝而歸,是時候兌現賞格了。”趙烈微笑看看眾人,眾人眼中都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此次收穫銀八萬兩,你們船長分半成,就是每位五百兩出頭,此次,有海狗,蒼雨未出征,不過是我的命令為建島出力,這次也算他們一份,下不為例,以後誰出征誰受益,另外,李管家、李虎,你二人發放兵丁的賞格。”趙烈看看眾人被驚詫的有點發呆的模樣。

  嗯,和後世發年中獎時有一拼。“至於此次俘獲的物件嗎,發賣後折銀髮放。”

  “多謝大人。”眾船長滿面通紅的轟然跪拜齊聲應諾。

  “李虎、黃漢、餘大寶、李管家、張鼓聲,你等功勳卓著,賞格同眾船長。”趙烈不會讓身邊人吃虧,他們所辦的事宜更為重要,絕不能讓他們寒了心。

  在趙烈看來這個世界就是利益構成的,身邊的人追隨你就是希望借此得到他們的利益,所以在賞賜方面趙烈是絕不吝惜。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李虎、李管家比較矜持,三小就差蹦個高啦,三個都是軍餘,此番第一次為家裡賺錢,就是一筆如此鉅款。

  余大寶的父親百戶船頭餘福一月餉銀不過五兩,還不是全年發放,而餘大寶一次就收入五六百兩銀子,趕上他老爹十年的餉銀了,美得餘大寶只剩傻笑了。

  接下來,每艘船的兵丁分批下船領取餉銀,近四百官兵平均每人近三十兩銀子,當然頭目多一些,不過還有後續的發賣貨物的折現銀,預估每人超出二十兩銀,這相當於兩年多的餉銀,一時歡聲雷動。

  每批領完的兵丁,自發的向趙烈跪拜謝恩。趙烈微笑回禮,他相信從此他言出必信、行必果的形象立于官兵中,這只軍隊屬於他了。

  趙烈一貫相信這世上除了極少數的例外,大部是靠利益結合在一起的,現下他先給與艦隊利益,以後還會給予他們隱形的利益榮譽,縱橫海路,無敵天下的榮耀,長此以往,軍兵定會歸心。

  島上好久才消停下來,各船歡聲笑語,經久不息,軍將們也沒有制止大家同樂,此時就是應當盡情歡笑。

  晚上,在各個甲板上就餐,每人可以喝一碗酒,圍繞碼頭的七艘船喜氣洋洋,推杯換盞,好不熱鬧,除了當值的軍兵,很多人都是盡興而歸。

  這時最憋屈的是還困在艙室內的倭奴,近一月的半飽伺候,海上的奔波,已有幾人死亡,這時聽到明軍的動靜,真是抓心抓肺的難受。

  這裡最難受的是山內信正,上次趙烈說道一半,吊足了胃口,說是到了大明再說,好懸憋出山內一口老血來,好不容易到了大明,此時明軍歡慶,他明白是這些明軍在慶功,慶什麼功,還不是搶掠他們的功勳,山內信正心中雖說極為的不爽,不過,更是希望趙烈早點召見他,講講如何合作,別這般吊著胃口。

  但第二天他到了岸上安置時,趙烈離開了,山內聽聞後差點鬱悶死,心說不帶這麼玩人的,你讓我牽掛到什麼時候,在島上的日子怎麼熬啊。趙烈要是聽到就得吐槽,靠,不帶這般黏糊的,我不是德川家光,我是純爺們。

  趙烈晚上交代張鼓聲,把倭奴全部遷往二山子島看押,山內信正、肥田義男於大山子島安置,第二天,就乘著福海號往威海而去,沒辦法,老爹老媽還在翹首以盼,他得趕回去給二老寬寬心,此外遼民之事也讓他牽掛,儘快回去方是上策。

  三日後,趙烈終於來到威海外海,船在劉公島暫停,趙烈坐小船悄然到了威海,先回了家宅。

  趙烈、李虎、黃漢、餘大寶以及幾個親兵一到家,就先向母親請安,趙秦氏又笑又哭,終於放下了心事,往年早已回莊子秋收,今年沒有回去,就怕趙烈有事,留在威海衛聽信,左等右等終於將趙烈盼了回來。

  趙鋒、趙娥也是高興的又喊又叫,趙烈給母親小妹奉上倭國絹帛、摺扇,給趙猛趙鋒各帶了一套南蠻具足以及倭刀,趙猛忙於難民事未歸,而家主趙海明前往登州公幹也未在家。

  趙烈好好泡了個澡,海上生活淡水極為珍貴,能有洗漱的水就不錯,其他的顧不上,身上的味道那是甭提了,回到家裡,王悅、娟兒燒好熱水,趙烈是好好舒服了一下。

  洗完澡,趙烈早早就睡了,一覺到天亮,一早起來,趙烈用力踏踏地面,當真是平穩啊,一想起月來被湧浪擊打的船身左右的晃動的船身,趙烈就有點暈,之所以如此也是因為福船問題了。

  福海號也就二百餘噸,抗浪性不佳,在渤海、黃海的澡盆裡看不大出,到了東海就大不一樣。還是西式帆船相對好了一些,首先,船底不是這般兩頭尖翹,而是較為平直,而且整個船身較為橢圓厚重,下層甲板裝載極多,船身穩定,其次噸位發展的較大,千把噸很平常,現在兩千噸的都應該有了。唉,不能想,想多了,只能讓自己的負面情緒太多,又回到時不我待上面來。

  趙烈晃晃頭,還是熬熬筋骨吧。趙烈來到小校場照例又是多半個時辰的操練。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3:50

第028章 收軍心

  趙烈站在難民營的最北面的臨時公房前,眺望整潔規整多了的難民營,還是很有成就感,滿意的點點頭,萬基看看他的臉色,慢慢的放下心來。

  難民營萬事繁雜,兩個多月的時間,整理好這許多事項,萬基自問已是竭盡所能,不過一切以大人滿意為標準。

  “說吧,現在營裡最困難的是什麼。”趙烈沒有進到室內,這個辦事機構以前就是荒廢了的六七間草坯房子農家院子,這也是這裡唯一的房子了,萬基把這裡簡單收拾一下辦事,環境不說,只是屋內有股味道,趙烈不喜。

  “大人,糧食還有三千多石,白銀四千五百餘兩,糧不多了,到威海衛裡去賣糧,很多糧商非七分銀子一石不賣,擺明就是因為咱們需求大,想撈一筆,另外,就是馬上天涼了,災民沒帶什麼衣物逃出來,現在能遮住身體就不錯了,這還是老夫人送來的衣物解決了不少,不過冬天衣物全無。”萬基把目前的基本情況說明了一下,目下難民營就沒有不缺的東西。

  趙烈目光冷了一下,“發難民財,他們忘了我們是威海水師,讓水師船幫著到揚州運一下,我不信了,缺了張屠夫還能吃個帶毛豬。”

  萬基、趙猛、吳群均愣了一下,什麼帶毛豬。

  “至於冬衣,也一併到揚州採購一下,江南盛產織物,幾萬人而已,揚州肯定有,這個事交給你了,萬基。我再給你支應萬兩銀子。”

  萬基咧咧嘴,萬兩也不太足啊。

  趙烈看看萬基的一臉苦相笑了笑,“把此次俘獲的絹帛,太刀,摺扇,帶到揚州折價賣了,所得銀兩歸你支應。”硫磺、銅都是有大用的,只能留下來,所剩東西可賣的不多。

  “二弟,冬天取暖的柴火奇缺,難民的日子不好過啊。”趙猛又扔過來一個難題。

  “石炭,多進一些石炭。”趙烈思索一下,只有把蜂窩煤祭出來啦。要知道山東也是國人誕生地之一,幾千年的砍伐使得林木寥寥,有也是在深山老林啦。

  “石炭是不貴,不過畢竟也是一大筆支出。”趙猛也是發愁趙家的支出。

  “我有一個辦法。”趙烈把蜂窩煤的辦法一說,蜂窩煤極簡單,而且不值錢的面煤就可,趙烈一說,幾人覺得可以一試,一旦成了,那可省錢了。

  “先買石炭回來製作試試,行的話,自己開個礦。”趙猛拍了板,到底是參與家中庶務的,連上游都要抓在手裡。

  “大人,不少難民思動啊。”吳群看看趙烈的臉色,畢竟剛跟隨趙烈,“有的不想幹呆著,打算到別的地界看看運氣,不過不多,最多的是看能不能加入個殺奴的隊伍一是混個出身,二是也為家人報個仇。”

  “嗯,吳群說的不錯。”趙烈鼓勵了一下吳群。“不過,我們這裡也今明年也要大規模招兵、招工,告訴難民,不急,我們馬上需要大量人手。”

  趙烈頭昏腦漲的在這呆了多半天,解決一個又一個問題,雖說有後世經營的底子,不過,難民問題千頭萬緒和單純的企業經營不是一個路子,讓趙烈頭大如鬥。

  回返前,趙烈通曉眾人,三日後辰時校閱軍伍。

  三日後辰時初,兩千人的隊伍安靜無聲的排在灘塗地裡,有三分之二的人拿著長棍,三分之一的人拿著短棍。雖說衣衫襤褸,不過,已有了強軍的雛形。

  趙烈站在隊伍前邊為了操練特意墊起的一個小土丘上。身側黃漢、萬基、餘大寶、李虎、汪全、杜立等人相伴。

  “大人,這兩千人身體強健,一半人只剩孤身一人,還有的是有父兄弟妹的,成家的極少,都是被建奴迫害的家破人亡,與老奴仇深似海。”汪全介紹了基本情況。

  趙烈靜靜的看著隊伍,他感到隊伍數千人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他也相信在這的絕大多數的人都對建奴仇深似海,不過,後世的閱歷告訴他,能不能把深仇轉換成反抗的巨大的動力,並付之行動,實屬大不易。

  三日前告之此次校閱後,趙烈苦思冥想三日,自己的軍隊就從此時此地有了雛形了,前世自己不過是企業中層,當然是個男人都有領導千軍萬馬的將軍夢,沒想到來的這裡圓了這個夢。

  不過作為前世軍旅白丁的自己對於駕馭這支軍隊可是沒有十足的信心。可偏偏這個亂世逼著你挽救這個國家就必須從駕馭這支軍隊開始。

  這支軍隊與建奴有著抄家滅族的深仇,在大明很難找到有這般好的殺奴的基礎的了,只要整訓好了,上了戰場稍一動員就能與建奴血拼到底。

  但是血仇也可以轉化,轉變。一如歷史上的孔有德,全家在鞍山起兵反抗老奴暴政,只有他一人逃脫,耿精忠堂兄弟死於建奴,尚可喜父親、長兄與建奴戰死,兩個哥哥,一個弟弟陷於建奴之手失蹤,估計也是死於建奴之手,一家只剩尚可喜一人,此三人與建奴的深仇不可謂不深,卻相繼投靠建奴,並成為建奴兇猛的獵犬,甚至他們與吳三桂殺的大明義士比建奴殺的還多,孔有德甚至為建奴在廣西全家戰死,真是可笑。哪裡出了問題。

  遼東的軍事集團和大明仕紳集團中大批的投奴表明為了不喪失手中的已有的權利和利益,他們不惜帶上漢奸的帽子,他們只要權利和利益,失去了權力以及利益對於他們是比投奴成為漢奸還要可怕的事。所以他們不惜成為千古笑柄也要走出這可恥的這一步。自己和自己家族的利益淩駕於國家之上。

  對於大明許多人來說,換個大清不過是換個效忠的物件,特殊的是大清是一個外族王朝而已,反正最大的陣痛由普通的庶民承擔。而庶民不過就是個屁民,連字都不識,知道什麼治理、保衛家國,也就是被代表的命,大清征服大明就是征服仕紳階層的反抗,大清入關後,幾年就平定天下,原因就在於此。

  大明中堅的仕紳階層大部投降,而與大清血戰到底的反而是李自成,張獻忠農民軍余部這些不識字的泥腿子,從1644年鬥爭到1660年,而識字的精英階層仕紳階層早已投降了,把富庶的江南拱手相讓。

  總之,是一家一姓當家的封建制度和為維護其統治而施行的愚民的制度導致了大明的悲劇。

  所以這支軍隊能擁有自己的魂魄,真正知道為誰而戰,為何而戰,這支軍隊才可能擁有軍魂,不會因為一時的仇怨而戰,也不會因為仇怨的消逝而消亡。也不會被個別的將主一拉就走,真正的實現軍隊國家化。

  所以軍隊是國家體制的表現,但在這馬上開啟的亂世,首先要靠軍隊開創一個新的國家,而現在趙烈就要建立一支幾千年來從未有的嶄新的軍隊。趙烈思慮再三,決定分幾步走最終達到這一目標。

  “虎。”杜全大喝一聲。

  全體兵丁回應:“虎。”全軍肅立。

  “將士們,你們是從白山黑水走出來的,你們很多人已經是你們整個家族的唯一代表,也說明我軍肯定是為了與建奴決戰組建的,所以我軍就以破虜軍命名。”趙烈先定下軍隊的名號。

  “將士們,既然是為國殺奴,我們就是為國而戰,所以,我軍將士就應享有國戰的待遇,每月餉銀一兩,按時發放,絕不拖欠,若為國捐軀,發放兩百兩銀子,家中子女撫養長大,若家中斷嗣,可指定養子繼承家名,身後進入忠烈祠永享香火。若重傷致殘,今後生計破虜軍安置。眾將士是為我大明國戰,所灑鮮血是為我大明江山和百姓,我趙某在此立誓絕不會讓你們流血又流淚,身後淒慘。”趙烈堅定著看著已經有所騷動的佇列,盡全力大喊:“我們不是丘八,我們是大明的守護神,我們要的是身後無比的榮光。”

  趙烈最後的話沒喊完,人群已經是相續跪在大地,斷斷續續的喊出“為大人效死。”。

  軍兵們大多深信不疑,眾人是大人從遼東亂世中帶回山東的,是大人供給糧食,衣物不至凍餓而死,又給予眾人殺奴報仇的機會,真是別無所求了。沒想到,還能死後配享香火的殊榮,值了。

  劉福貴、周懷恩在佇列中淚流滿面,將主沒有拋棄他們,把他們從旅順帶回,養好傷帶入軍伍。是兩人的再世恩人。兩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殺奴以報血仇。

  隊伍中無數人哽咽著大喊:“為大人效死。”“殺光建奴。”

  趙烈最後喊道:“下面,將士們按佇列領取餉銀。”

  趙烈相信,當大家領取餉銀後,軍心底定。

  李虎心悅誠服的躬身施禮:“恭賀大人,盡收軍心。”一旁眾人點頭齊賀。

  一匹快馬疾馳入場,到得土台前,下馬稟報,大人歸營。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3:50

第029章 升任千戶

  趙烈和親衛趕到水師大寨時,福山號正緩緩的靠岸,當福山號下錨系纜後,親兵簇擁的趙海明步下甲板,一眾官吏恭候一旁,大家寒暄完畢,趙海明回轉官衙。

  趙海明單招趙烈敘事。

  “烈兒,半月前,聖旨、欽差已到登州,武大人速招為父見駕,此次,由於我等有登萊巡撫、登萊水師,還有旅順的報捷文書,所以點賞頗快,登萊武大人升太子少傅,南京兵部侍郎,不日轉任,張盤升任旅順副將,我威海水師殺傷建奴極重,升為父正三品指揮使,仍指揮威海水師,烈兒你升任千戶,李虎、趙達升百戶,黃漢、萬基、徐鴻、馬濤、餘大寶、張鼓聲、杜立、汪全等任總旗。”趙海明簡介了朝廷的封賞,也不知道是內閣如何同魏閹商議的賞格。

  “你上番屬意靖海衛石島,此次我特差遣李先生聯絡山東都司路同知,實授靖海衛左千戶所千戶,轄地石島。”

  趙烈大喜,這是最好的結果,求人不如求己,自己把持石島,萬事無憂。

  “恭賀父親,升任三品指揮使,這是我趙家天大的好事。”趙烈率先恭賀父親。原來趙海明是從三品的登州水師指揮同知,今日晉升,確是可喜可賀。

  “可惜,水師轄地有限,不能實授實職。”趙海明還是有些遺憾,大明水師就是幾大地界,天津水師、登萊水師、揚州水師、福建水師、兩廣水師等,指揮使就這麼幾位,真是難有實職。

  “父親大人,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天津水師天子腳下,上司無數,揚州水師久無戰事,規模減半,福建、兩廣水師與眾多海盜,紅毛酣戰不休,只我登萊還算自在。”趙烈安慰老父,不過也是實情。

  天津水師就是天子的望門犬,朝廷大員、勳貴每日煩事纏繞,揚州水師久無戰事,朝廷囊中羞澀無力添船,水師就在長江裡腐爛吧。

  福建、兩廣水師與海盜、尼德蘭人爭鬥不休,稍有閃失或戰敗身亡,或被參去官,風險極大,也就是沈有容這般牛人屢敗海盜、荷蘭紅毛,他人被參抄家的水師官員甚多。

  趙海明點頭應是,事理明白,只不過心中頗有遺憾。

  趙烈為了讓趙海明開懷,將俘獲毛利家海船一事通秉,當趙海明聽聞繳獲十余萬兩財貨時,也是驚訝無比。

  “父親,我大明輸出物品繁多,生絲、絲綢、棉帛、茶葉、瓷器,甚至還有海船,日本海船大部出於大明,而他國入大明物品稀少,只有銀、銅、硫磺,還有泰西些許稀罕物件,所以來船大多半貨半銀,好多進大明物品,回去發賣。”趙烈細細詳說。“正好,我等擄掠多是金銀。”

  “嗯,開頭尚好,注意機密。”趙海明唯恐趙烈魯莽,叮囑道:“此次孤身奪船,可一不可二。”

  “父親大人明曉,此後,我意李虎督率船隊出征,孩兒以千戶所事宜為重。”趙烈趕緊滅火。

  “嗯,還算周詳。”趙海明點頭贊許,在他看來,主將不可親身涉險。李虎忠心勤勉可堪重任。

  “嗯,李虎督船,為父將李先生,趙達派將與你,助你一臂之力。”

  “父親大人,不可,李先生乃是父親左膀右臂,不可輕離。”

  “無事,李先生年輕時行走大明風水,這幾年在威海頗有憋悶,正好,兩處行走,可以解憂。”趙海明主意已定。“王哲先生與其他幾位幕僚也可助我。”

  “多謝父親。”趙烈正發愁身邊料理庶務的人才太少,李先生的到來可是正解困局。

  傍晚,趙海明父子身穿三品豹服,五品熊服歸家,趙秦氏大喜,命全府加餐以示慶賀。

  晚上,趙烈書房中,趙猛、李虎、趙達、黃漢、餘大寶、杜立、汪全,一眾人等聚在一起,趙烈美其名曰石島發展籌備會議。

  “現下,長槍已經做出八百余,只是魯密統收集到此,也只有不到二百,雁翎刀三百四十餘,鐵盾收集了一百八十面,棉甲一百八十余件,皮甲一百二十餘,鐵甲二十餘,戰馬三十餘,馱馬七十餘,弓弩一百餘,箭枝六千餘,火藥四千斤,鐵炮四百餘,鞋襪四百余,大紅戰襖六百餘,大紅胖襖一百餘。”杜立一一列舉,“此外,還有白銀十萬六千兩,倭國金小判,銀小盼若干。”

  趙烈咳嗽一聲,“此次我等到石島上任,對石島不要有太大指望,大明衛所的情形我等軍戶皆知曉。左千戶能有數百軍戶,我就慶倖不已了。”趙烈徐徐看看眾人。

  “在座的都是自家兄弟,我就實言,做好最壞的準備,兵丁、軍墾、石島碼頭、船廠、匠戶營、兵甲、糧秣、煉鐵、造銃、造炮。”趙烈說道這,自嘲的笑笑:“諸位,都是無底洞啊,雖說現下有十萬兩銀子,不過難民馬上就要吃進數萬兩銀子,我們實際上就是窮軍漢。”

  一眾人等不禁莞爾,確實,聽聞有十萬兩銀子,眾人覺得不少了,不過,這般一算,太少了。

  “不過,愈是難以完成,我等完成後,應該愈有成就,我們回家應該能這般說,看看,我等這般二貨,三貨幹的不賴吧。當我等老去時,可以同兒孫誇口說,看看,是我等挽狂瀾於既到,這就是你們的先祖。”趙烈站起身來揚起右臂,轉緊拳頭大喝道:“諸君,能否與我一搏。”

  眾人站起身,熱血沸騰的應和:“願誓死追隨大人。”

  李虎、趙達等頗有閱歷的人也是激動萬分,久隨趙海明在官場行走,多少有些麻木,不過今日聽聞趙烈展望的前景也是憧憬不已,男子漢都想博一個封妻蔭子,光耀家名。

  環顧眾人激動的表情,趙烈笑容滿面的伸出雙手做出靜靜的手勢,“諸君請坐。”嗯,我這水準在後世幹個傳銷也能手到擒來啊。

  眾人興奮的落座,李虎、趙達稍稍有點面熱,剛才和一幫半大小子呼喊的是自己嗎,咳咳,有點丟面呀。

  趙烈對此次動員非常滿意,氣氛之熱烈堪比後世年終獎勵大會。

  “諸位有此信心、決心,我看事情一定辦成。不過,事情要一個一個的辦。首先,銀兩是最重要的,李虎。”

  “李虎在。”李虎起立抱拳。

  “李虎,我認命你為艦隊統領,統帶六艘戰船出發琉球海域,目標,朝鮮、倭國海船。”趙烈發出第一道命令。

  “遵命,大人,李虎必不負大人所托。”李虎單膝跪地回應。

  “請起。”趙烈虛扶一下,“注意,能用偷襲,就用偷襲,最後強攻,儘量減少傷亡。”

  “遵命。”李虎激動的坐下,自己終於獨當一面了。

  “趙達。”

  “屬下在。”趙達起身抱拳。

  “我命你從軍中抽出二百人組成親衛隊,這個隊伍兩個目的,第一保護我的安全,二者教授水陸戰陣,通曉水陸兵器,以期將來擴軍可以成為中下階軍將。”趙烈對這支隊伍寄以厚望。對,這就是教導隊。

  “謹遵大人指令。”趙達回禮答應。

  “汪全。”

  “大人,屬下在。”汪顯起身施禮。

  “到石島後,督建匠戶營,記住,不吝賞賜有功。”趙達叮囑道。

  “遵命,大人。”

  “杜立。”

  “屬下在。”

  “雇傭遼民督造石島港口、庫房、營房,列出所需錢糧,找李先生合辦。”

  “是,大人。”

  “大人,我做什麼啊。”餘大寶瞪著大眼問道。

  “你這憨貨,大人就剩你護衛了。”黃漢訓斥道。

  “哦,這就好,你們那些破事我也做不來。”余大寶放心的舒口氣憨笑幾聲。

  登時,眾人哄笑。余大寶皮厚根本不在意。

  趙烈也是大笑,這餘大寶真是個活寶。余大寶身手矯健勇武過人,不過憨厚直性,庶務不通,否則,在此用人之時,不會放過。

  “黃漢,此次,隨我到島上,乘船載貨到揚州銷貨、購糧,多進棉帛、棉絮,為過冬做準備。”

  “遵命,大人。”黃漢接令。

  “王悅,娟兒,進來。”趙烈一聲喊。

  王悅,娟兒輕手輕腳的走進來,看到滿屋的軍漢,有點羞紅了臉。

  “你們兩個把我教的歌曲唱熟了嗎。”趙烈問道。

  “公子,我倆日日練習,今兒已唱會了。”王悅答道。

  “好,諸位,我做了些曲子,以提振均軍心士氣。”

  娟兒細嫩的聲音報了下名

  我的家在東北

  我的家在東北渾遼河上

  那裡有石炭和森林

  還有漫山遍野的麥花和稻香

  我的家在東北渾遼河上

  那裡有我的兄弟

  還有我衰老的爹娘

  那一天,那一天

  在那個悲慘的時刻

  那一天,那一天

  在那個悲慘的時刻

  逃離了我的家鄉

  拋棄了先輩的榮光

  流浪,流浪

  整日在四處流浪啊

  哪年,哪月

  才能回到我牽掛的故鄉

  哪年,哪月

  才能恢復我先輩的榮光

  兄弟啊,爹娘啊

  什麼時候

  才能與你們歡聚一堂。

  輕柔的歌聲打動了所有人的柔軟的心房,一首唱完,室內一時無聲。餘大寶更是眼睛泛紅,不好意思的眨巴著眼睛。

  眾人反響強烈,趙烈率先鼓掌,眾人隨從,倆個小丫頭不好意思的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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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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