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金鳳剪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4 15:18:1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7 84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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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包大方對岳秀,心中實有著很大的畏懼,岳秀不開口,他也不敢多言,轉身向外行去。王府很廣大,岳秀隨著包大方,走在一條紅磚鋪成的小徑上,繞過幾重庭院,到了一座青磚砌成的院落中。

  這是矗立在王府一角的一座宅院,王府中像這樣的獨立院落,不下數十座,不同的是,這座院落全用大青磚砌成,看上去,特別堅牢。

  兩扇木門緊緊的關閉著。

  包大方叩動門環,木門開啟了一條縫,門內人看清楚了包大方,才打開了大門。

  包大方一揮手,接道,“請把狗關起來,我要看看犯人。”

  那大漢應了一聲,把四條巨犬,趕入一間房中。

  包大方舉步而入,直對正廳行去。

  岳秀目光一轉,看這座三合院中,分成了數十個小房間,每一間,都有編號。

  方一舟和岳老夫人被囚在北面一排囚房中,兩人緊相臨接。

  包大方指指九號囚房,隨行大漢立時打開房門。

  這間囚房中有木榻,還有一張小桌子。

  一個兩鬢微斑的中年婦人,端坐要木椅上,青衣青裙,神態很鎮靜。

  包大方回顧了身後的大漢一眼,道:“王洪,去把方總鏢頭帶過來,我有事問他們。”

  王洪一欠身,退了下去。

  待王洪出門之後,岳秀才低聲說道:“包大人,有一位玉燕姑娘,也囚在這裡吧!”

  包大方道:“你不覺要求大多嗎?”

  岳秀冷冷地道:“包大人,別激起我的怒火,此刻,我的心情很壞。”

  包大方沒說話,卻向後退了兩步,離開岳秀遠一些。

  青衣婦人似是聽出了一些熟悉的口音,一雙美目,轉注岳秀的臉上。

  包大方輕輕咳了一聲,道:“王洪,把那位玉燕姑娘也帶過來。”

  玉洪又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片刻後,帶來了楊玉燕。

  原本嬌美秀麗的楊姑娘,此刻,卻蓬首垢面,雙手也帶著一副鐵銬,露出衣袖的皓腕上,隱隱可見血紅的鞭痕,想是吃了不少的苦頭。

  不待楊玉燕有所反應,岳秀已低聲說道:“大人,這對質的事,該隱秘一些,是嗎?”

  包大方自然聽懂弦外之音,揮手對王洪,道:“你去守門,這裡交給我了。”

  王洪一欠身,走了出去。

  楊五燕清澈的雙目中,暴射出兩道寒光,凝注在包大方的身上,冷冷說道:“你有什麼法子,只管請用,你看著你能從姑娘的口中問出什麼?”

  這時,岳秀已然撲身跪在那青衣婦人身前,低聲道:“孩兒不孝,累娘受苦。”

  岳夫人很鎮靜,笑一笑道:“果然是你,我聽到像你的聲音。”

  楊玉燕也知道了這人的身份了,瞪著一雙大眼睛,望著岳秀,圓圓的大眼睛中,滿含著淚水,不知是慚愧,還是委屈。

  方一舟望望包大方,強忍住一肚子話,沒有說出來。岳夫人輕輕嘆口氣,道:“你先起來,你犯了什麼大罪,竟被官府下令緝拿。”

  方一舟道:“大妹,這不怪秀兒,是我給他找的麻煩。”

  岳夫人奇道:“你給他找的麻煩。”

  方一舟道:“是的!如不答應,秀兒怎會插手管這檔閒事。”

  岳秀緩緩把目光轉注到楊玉燕的身上,冷冷說道:“姑娘很聰明。”

  楊玉燕垂下頭去,低聲說道:“岳兄,小妹很慚愧,我想不到,他們會對副伯母。”

  岳夫人,嘆口氣,道:“秀兒,不許對姑娘無禮。”

  岳秀一欠身,道:“孩兒遵命。”

  岳夫人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方一舟道:“大妹,事情是這樣開始的……”

  把岳秀代己赴宴,捲入漩渦的經過,很仔細的說了一遍。

  聰明的玉燕姑娘,突然輕移蓮步,走到岳夫人面前,盈盈跪下,道:“是小女子對不住岳兄,但我確沒有想到連累到伯母身上,早知如此,小女子拼受一死,也不連累岳兄了。”

  她和包大方詞鋒相對的倔強,和此刻跪地認罪時的溫柔,極短的時間內,表現出剛與柔兩種絕不相同的性格。

  岳夫人伸手扶起了楊姑娘,道:“姑娘快快請起。”

  楊玉燕站起身子,道:“多謝怕母,大量寬容。”

  緩緩靠在岳夫人身側而立。

  岳夫人冷冷地望了岳秀,道:“你給我記著,大男人家,不可以對人家大姑娘沒有禮數。”

  岳秀低著頭,連聲應道:“孩兒記下了。”

  岳夫人嘆口氣,道:“秀兒,事情已經出來了,你準備怎麼辦?”

  岳秀道:“孩兒想先把母親和舅父救出此地,再作計較。”

  岳夫人道:“孩子,咱們可是安善良民,不能和官家動槍動刀。”

  岳秀道:“這個,孩兒想個別的法子就是。”

  岳夫人沉吟了一陣,道:“好吧!你已經大了,我不願管你大多的事,但作人不能有虧大節。”

  岳秀道:“孩兒明白。”

  方一舟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妹,秀兒為人,已經是很謹慎了,這碼子事情,都怪我,當時,我要抱病走一趟,就不會連你也給牽上這場麻煩。”

  岳夫人笑道:“大哥,你說的那裡話,你是他舅舅,親舅如父,不論什麼事,應該吩咐他去辦,他辦的把咱們都牽了進來,那是他沒有才能。”

  岳秀一面示意方一舟,不要多話,一面低聲說道:“孩兒無能,娘不用生氣。”

  岳夫人道:“他們待為娘還算不錯,但對你舅父,那就很嚴厲了,再者這位楊姑娘,似是也吃了不少的苦頭……”

  楊玉燕垂下頭來,接道:“伯母,我是應該吃苦,但無端連累你和方總鏢頭,實叫小女子心中難安。”

  岳秀道:“姑娘吃過了苦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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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楊玉燕嘆息一聲,道:“說出了你,但我知道他們決不是你的敵手,只是想藉機會,傳出我被擒的消息,卻未料到,他們的手段,竟然是如此卑劣,牽累到怕母的身上。”

  岳秀道:“問你的是什麼人?”

  楊玉燕道:“一個叫鐵婦的老婦人和兩個掌刑的侍衛,那間房裡,有一個小套間,中間垂簾相隔,我知道里面有人,但卻瞧不到什麼人。”

  岳秀沉吟一陣,道:“七王爺沒有露過面嗎?”

  楊玉燕道:“沒有,那垂簾裡面的人,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一切都是叫鐵婦的老媽子代問。”

  岳秀點點頭,道:“姑娘,你怎麼會被人擒住了?都告訴他們些什麼?”

  楊玉燕道:“我在打掃庭院時,被一個小丫頭突然出手,點了我的穴道……”

  岳秀接道:“小丫頭,是七王爺夫人身側的女婢?”

  楊玉燕道:“是的,她只有十五六歲吧,比我還小一些,我想不到她會出手暗算了我,醒過來,就被他們加上了手銬,帶到這地方來,第二天就把我帶到那小室中去拷問。”

  岳秀道:“你講出了我?”

  楊玉燕道:“第一次,我沒有講,第二次,我才講出了你,我只是想把這消息傳出去,沒有想到,他們會去抓了伯母。”

  岳秀道:“你沒有講出你的身份吧!”

  楊玉燕搖搖頭,道:“我想牽連我爹太麻煩,只想到應該把消息告訴你。”

  岳秀點點頭,道:“你辦的不錯……”

  突然提高了聲音,道:“包大人,你們擒來家母和我舅父,用心在逼我出面,對嗎?”

  包大方道:“不錯。”

  岳秀道:“現在,區區在此,不知是否可以放了他們兩位老人家?”

  包大方道:“這個,如若咱們是名正言順的把你擒來,自然是可以,只是現在……”

  岳秀冷冷說道:“現在也不晚。”

  包大方怔了一怔,道:“岳兄,這中間的為難之處,在於兄弟也作不了主。”

  岳秀道:“你包兄有的是辦法,你們已把我逼的騎上了虎背,希望別再迫我出手傷人,如是逼的放開手干,大家都沒有好處。”

  突然伸手抓住了玉燕姑娘的手銬暗運內功,用力一扭。

  但見手上鐵銬,突然被扭作了數段,灑落了一地。

  包大方臉色大變,方一舟、楊玉燕臉色都為之一變。

  他們心中都明白這是精鋼製成的特殊手銬,專以用來對副武林人物的,但這特製的精鋼重制之物在岳秀的眼中竟然有如朽木一般,輕輕一扭,大都碎斷。

  包大方大約心中太怕,竟然一欠身,道:“岳兄,在下盡力,我就回去,和他們研究一下……”

  目光一掠楊玉燕接道:“這位楊姑娘,是否也要放回去。”

  岳秀道:“自然也要放回去。”

  楊玉燕接道:“不!我不走……”

  岳秀冷然接道:“為什麼?”

  楊玉燕道:“第一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在這裡;第二,我是內宅夫人交出來的人,他們不敢輕易放我。”

  包大方道:“姑娘很明事理,咱們不能隨便放人。”

  岳秀淡淡一笑,道:“包兄,咱們不是賣菜,討價還價的耽誤時間,如是一個人不幸死去,什麼榮華富貴,權勢金錢,都將轉眼成空。”

  包大方道:“放心,放心,我這就立時放人。”

  果然,傳諭去了方一舟的手銬、腳鐐道:“委屈兩位,走便門出去吧”

  事情變化,連岳秀也有些意外之感,想不到包大方竟立刻放人。

  沉吟了一陣,岳秀緩緩說道:“包兄,你能作得了主嗎?”

  包大方笑一笑,道:“在下要交你岳兄這個朋友,天大的事,兄弟也承擔起來。”

  岳秀道:“看來,包兄確然是很幫忙。”

  這時,包大方已經召來了一個輕裝大漢,道:“送方總鏢頭和岳夫人出去。”

  那勁裝大漢一欠身,道:“屬下遵命。”

  岳秀一欠身,道:“娘!你多多保重,孩兒不送了。”

  岳夫人嗯了一聲,目光卻轉在楊玉燕臉上,道:“姑娘,如果你可以走,為什麼不走呢?唉!女孩子家,留在這等所在,豈是長久之策。”

  楊玉燕似是感動,急行幾步到了岳夫人的身側,道:“謝謝你的愛護,玉燕能出去,我就去叩謝伯母,好好伺候你老人家。”

  岳夫人先是一怔,繼而微微一笑,道:“好吧!孩子,你要多保重。”

  楊玉燕不知是太高興,或是太傷感,突然間流下兩行淚水。

  岳秀卻暗暗嘆一口氣,行到舅父身側,低言了數語。

  方一舟點點頭,扶著岳夫人而去。

  室中,只餘下了三個人,包大方、楊玉燕和岳秀。

  楊玉燕幽幽一嘆道:“岳兄,我很抱歉……”

  岳秀搖搖頭,接道:“過去的事,不用提了……”

  目光突轉注到包大方的身上,道:“包兄,看來拘押家母和我舅父來此的,是你的主意?”

  包大方道:“上命難違啊!再說,我已經替岳兄……”

  岳秀冷冷說道:“將功折罪,過去算了,現在,你準備如何處置岳某?”

  包大方苦笑一下,道:“你還是三等侍衛沈明,我說過,放人的事,由我承擔。”

  岳秀道:“直截了當的說吧!我想見見七王爺,包兄,可否給我安排一下?”

  包大方呆了一呆,低聲道:“岳爺,聽我說,我儘量想辦法開脫你們,過去的,兄弟也想辦法擺平它,不再追究。但七王爺那裡,不能胡來,皇戚貴胄,位極人臣,一旦出事,恐將造成大獄,株連所及,何只千萬人頭落地。”

  岳秀淡淡一笑,道:“這位姑娘的事,你也能作得了主嗎?”

  包大方道:“但白些說,我不能,不過,我會盡力,她是夫人交下來的,必要時……”

  放低了聲音,接道:“我們來一個嫁禍東吳,犧牲幾個三等侍衛。”

  岳秀只聽得心中冒起了一股寒意,只覺這些官場中自保的手段,比諸江湖上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在這當口,王洪急急跑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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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包大方正憋著一口氣,算是找到了發洩的人,冷哼一聲,道:

  “你小子發的什麼瘋,慌慌張張的活像是沒頭蒼蠅?……”

  王洪哈著腰接道:“夫人遣人來提人……”

  包大方一怔,道:“你是說王爺要提人?”

  像是在胸口重重的打了一下,包大方頭上忽然出現了汗水,道:“提什麼人?”

  王洪一掠楊玉燕,道:“這位楊姑娘,還有那位岳夫人。”

  包大方忘去了二等待衛的尊嚴,來不及取手帕,用衣袖抹了一下臉上汗珠兒,道:“怎麼會這樣一個巧法……”

  包大方道:“王洪,你能不能找個人頂一下。”

  王洪道:“太急了,包爺,來不及。”

  岳秀突然接道:“我來,叫他拿兩副手銬去。”

  包大方道:“你怎麼成啊!提的是你母親。”

  岳秀道:“你們在逼我,我既投了案,自然是不用再拘押家母了。”

  包大方一回頭,對王洪道:“你聾了麼?快去拿手銬來。”

  王洪退出去,岳秀同時脫去外面的衣服,擦下臉上的藥物。

  但他也未以真面目見王后,順手取出了一副人皮面具戴上,那是個二十六七歲的面孔,黑裡透黃。

  王洪拿著手銬進來,岳秀換過衣服易過容。

  岳秀伸出雙手,包大方親自給岳秀戴上手銬,口裡卻連連道:“岳兄,委屈,委屈。”

  王洪也替楊玉燕戴好手銬,低聲道:“兩位跟我來。”

  包大方沉聲道:“王洪,儘可能的照顧岳爺和這位玉燕姑娘。”

  王洪道:“包爺放心。”

  帶著岳秀、楊玉燕向前行去。

  穿過兩重庭院,王洪低聲沉道:“岳爺,你戴了人皮面具?”

  岳秀點點頭,道:“不錯,可是有什麼不妥。”

  王洪道:“最好是別戴,不瞞你說,你岳爺的形貌,內宅中早已知曉,戴著面具去,一樣瞞不過人,而且要你取下來,豈不是白費心機。”

  岳秀雙目內掠過一抹愕然的驚震,但立刻又恢復了原狀,哦了一聲,道:“王兄的意思是……”

  王洪道:“如若問在下麼?岳爺最好是取下人皮面具,以本來的面貌入見。那至少,可以給人一個很誠實的感覺。”

  岳秀點點頭,道:“好吧!就依王兄的高見。”

  抬手取下了人皮面具。

  王府的宅院太大,單純的分成內外宅,很不容易,所謂內宅,也是夫人住的宅院。

  這地方,楊玉燕姑娘很熟,但也只限於前面一半廳院。後面是夫人的住處,那就不是一般的丫環,能夠輕易進入了。

  楊姑娘有著很多話,但卻一直沒有機會說出來,看看就要進入內宅,只是急急說道:“岳兄,聽我幾句話,時間不多,我只能畫龍點睛的說個大概。”

  岳秀道:“只管請說。”

  楊玉燕道:“他們發覺了我有武功,所以,就逼我說出受何人指使……”

  岳秀接道:“所以就說出了我。”

  楊玉燕道:“簡明點說,就是這樣了!”

  岳秀道:“他們沒有問你來此的用心何在嗎?”

  楊玉燕道:“有,我告訴他們,奉你之命,查明一下王府中有些什麼舉動?”

  岳秀苦笑一下,道:“題目作的很大啊!”

  楊玉燕道:“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就這樣隨口說了出來。”

  岳秀嘆口氣道:“他們相信你的話?”

  楊玉燕道:“本來有些不信,但後來,又相信了,我就被關入囚房。”

  岳秀點點頭,道:“等一會,他們問你什麼?你儘管向我的身上推就是了。”

  楊五燕黯然說道:“岳大哥,你真的不怪我?”

  岳秀搖搖頭,道:“沒有人能抗拒那掃穴手法,這些不能怪你。”

  王洪低聲說道:“兩位,快要到了,內府裡已有人出來了。”原來,兩人只顧談話,不知不覺間,停下了腳步。

  岳秀淡淡一笑道:“你走前面通知他們,就說人犯帶到。”

  岳秀等被帶入內宅,如那楊玉燕所說一般,那是個幽靜的小廳,有一間軟簾垂遮的內室,由於光線映射之故,裡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卻很難看到內室。

  緊靠在室門口處,站著兩個老媽子。

  楊玉燕低聲道:“右面的是鐵婦了。”

  岳秀凝目望去,只見兩個老媽子,都在四十上下的年紀,衣著也相同,一身的天藍褲褂,但兩人卻是有著懸殊的分別,那就是手腕上的鐲子,一個很白,一個鐵青。

  這分別很微小,不留心的人,很難看得出來。

  王洪送兩人進入了小廳之後,悄然而退。

  鐵婦寒著一張臉,道:“你叫岳秀?”

  岳秀淡淡一笑,道:“正是小民。”

  鐵婦道:“你派了這丫頭潛入王府來,用心何在?”

  岳秀道:“查蘭妃的死因……”

  鐵婦道:“你是官家的人?”

  岳秀冷笑一聲,道:“你是什麼身份,竟敢這樣問我的話?”

  鐵婦怔了一怔,忽然大怒道:“人死在眼前,還敢發橫。”

  突然一上步,並指如戟,點向岳秀的死穴。

  岳秀冷冷說:“殺人滅口。”

  忽的一個側身,雙手推出。

  一股暗勁湧了過去,逼住了鐵婦的身子。

  她本正向前跨步,但岳秀一掌,不但逼的她無法上步,反而向後退了兩步。

  強大的內勁,使得鐵婦臉上一變,道:“你敢抗拒。”

  岳秀冷笑一聲,道:“你們敢在王府之中,私設刑具,施展絕毒手法,拷打人犯,知法犯法,該當何罪,激怒了我,我還要殺人。”

  說話之間,早已默用內功,雙手向後一震,腕上的重銬,立時斷裂,灑落一地。

  鐵婦怒喝一聲:“大膽。”

  側身而上,右掌右指,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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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岳秀沒有還手,但如風中飄絮,搖來擺去,竟然,避開了那鐵婦一陣凌厲的攻擊。

  只聽一個冷冰的聲音,自那軟簾垂遮的內室傳了出來,道:“鐵婦!你和人家相差太遠了,還不住手,真要自討苦吃嗎?”

  鐵婦臉上一紅,退到一側。岳秀輕輕咳了一聲,道:“我岳秀是安善良民,一不作好,二不犯科,你們這樣步步逼我,一旦激出我的怒火,造成什麼樣的局面,在下也很難把握。”

  垂簾內又傳出那冷冷的聲音,道:“岳秀,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

  岳秀心中大大的一震,暗道:怎麼會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在他的想像之中,這垂簾之內,應該是七王爺的夫人,但怎的竟然會變作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呢?

  但他乃具大智慧之人,略一沉吟,立刻恢復了鎮靜,道:“金陵城中,身份最高的,莫過七王爺,閣下大概不是吧!”

  詞鋒犀利,膽氣豪壯,佔足了一個理字。

  內室中,一陣短暫的沉默後,又傳出那冷冰的聲音,道:“岳秀,你果然膽大的很。”

  岳秀冷笑一聲,道:“你是七王爺,就該堂堂正正的升堂理事,問個明白,像閣下這等行徑,未免有失你的身份了。”

  那冰冷的聲音,又傳了出來,道:“岳秀,你放肆的很啊!”

  岳秀道:“如是在下料斷的不錯,你決非七王爺,這王府之中,除了七王爺之外,任何人,都不應該私下傳諭拿人,應天府現在府堂,王府中要拿人,也該通過府衙拘拿才是。”

  那人似是被岳秀這理直氣壯的一番話,逼的無活可說,又經過一陣沉默,聲音突然間,變的十分溫和道:“岳秀,至少你應該明白,我能在王府中發號施令,自具有極高的身份……”

  岳秀一笑,接道:“閣下想證明什麼?”

  那人道:“你掙斷刑具,藐視王法,是不是有罪呢?”

  岳秀哈哈一笑,道:“私室之內宅,也是論王法的所在麼?如是我岳秀,沒有幾分能耐,單是那鐵婦幾掌幾指,早已取了我的性命,在下早橫屍萬段。”

  鐵婦臉色大變,怒聲喝道:“你放肆至此,應該碎屍萬段。”

  岳秀冷冷口顧了鐵婦一眼,道:“我剛才對你手下留情,你如再敢出手施術,我就算不取你性命,也要廢你一身武功。”

  這番話,似有著很大的嚇阻之力,已然向前奔行的鐵婦,果然收住了腳步,不敢再向前行去。

  另一個銀婦,似是很沉得住氣?一直神情冷漠的望著岳秀,既不出手,也未多言。

  小廳中突然靜了下來,大約是內室中那主事人,也覺著事情已經鬧砸了,在思索應對之策。岳秀也在冷靜推敲事情的發展,下一步應該如何?

  內室垂簾後,傳出了男子的聲音,使得岳秀原先的推想有了很大的變化。

  自然,那男人如不是七王爺,事情就更為刺手,複雜。

  心念轉動了一陣,突然伸手抓住了楊玉燕腕上的鐵銬,用力扭斷,道:“姑娘也不用手下留情了,儘管施下毒手就是。”

  室中人緩緩說道:“閣下身手高明,我們很敬佩,不願太開罪你閣下,但希望你答應一件事。”

  岳秀道:“請說吧!”

  室中人道:“離開金陵,不再過問江湖上的是非。”

  岳秀道:“本來,在下已準備遠離金陵,是你們硬把我牽入此中……”

  室中人接道:“岳秀,事猶未晚,我們不願逼你作對,但並不是怕你……”

  岳秀笑一笑,接道:“事情來的太突然,大出了我意料之外,因此,在下也得仔細的想想才成,一時很難答覆。”

  室中人道:“好吧!我們給你三天的時間,你只要在三天內離開金陵,既往不究,我們還有厚贈,過了三天限期,那就是拒絕了我們的條件……”

  言未盡意,但卻突然住口,竟然是不願對岳秀有所威嚇。

  岳秀道:“閣下的口氣,似乎是可以放我們離開了?”

  室中人道:“不錯,為著你岳秀的面子,我們把玉燕姑娘一併放了。”

  岳秀道:“果然很賞我岳某人的臉,咱們就以此為約,如是在下三天限期內,不離金陵,那就不願離開了。”

  鐵婦冷冷說道:“兩位請跟我走!”

  轉身大步而去。

  出了便門,離開王府,直奔楊晉家中。

  目睹兒子歸來,揚晉心中說不出高興,但臉上卻是一片怒意,冷冷叱道:“你這丫頭,怎麼能咬了岳先生一口,害的岳夫人……”

  岳秀連連搖手,道:“大人,算了,不能怪楊姑娘,人家把我摸的很清楚,也幸好楊姑娘咬了我,也好使我早些有了些準備,如是等他們準備了再動手,只怕結局更慘了。”

  楊晉揮手讓楊玉燕回到後面更衣,一面問道:“岳老弟,這是怎麼回事?”

  岳秀道:“王府中事情的複雜,完全出了人意料之外,看來,這一次金陵動亂之源,只怕是王府中人物暗中策動,指揮。”

  楊晉臉色大變,道:“老弟,這話可有所本?”

  岳秀點點頭,說明了深入王府的經過。

  楊晉道:“七王爺權傾南國,手執舉國一半兵馬,怎會和武林人物勾結。”

  岳秀道:“在下也覺著七王爺不大可能,但那能入內宅的男人又是誰呢?怎能和王爺夫人的從婢,走在一起?”

  楊晉愣住了,半晌答不出一句活。

  岳秀笑一笑道:“應天府如若不敢動七王爺府中的人,這件案子,辦到此地,就可以停下了,或能保住你這個總捕頭的位置,應該如何,你自己拿主意吧,在下告辭了。”

  楊晉道:“岳老弟,你要到哪裡去?”

  岳秀道:“我回長江鏢局,和舅父商量一下,如何自處,我本身不畏任何事情,但我娘和舅父這一片基業,很難作處。”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你先回去,我這就去見府堂大人,有消息,我會到長江鏢局子拜訪。”

  岳秀點點頭,笑道:“包大方這人很有用處,權勢地位,都不算小,但更重要的是他承上啟下,從中弄梳,頗有一手遮天之能。”

  楊晉茫然不解,道:“這個和我……”

  岳秀道:“我傳你一樣解穴之法,你解了他的穴道,藉機攀交,包大方好名利,不難對副。”

  當下仔細傳授了楊晉解穴之法。

  楊晉學完解穴手法,嘆口氣,道:“老弟,我在江湖上混了大半輩子,見識過不少高人,但真正能叫我佩服的,到目前為止,還只有你岳老弟一個。”

  岳秀苦笑道:“在下承繼兩位老前輩的絕學,一位把全身武功傳授於我,一位把絕世的醫道傳授給我,這兩種表面上文武殊途。大不相同的武功、醫道,事實上,卻有著很多相伺之處。兩位老人家也都有這麼一個想法,希望我能把武功、醫道融合起來,看看能不能找出一條新的習武之路,這自然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也要本身去體會試驗,想不到竟被江湖上的事務拖住……”

  言未盡意,卻突然住口一拱手,道:“在下去了。”

  轉身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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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楊晉突然想起膽叟、頑童和譚雲這些人,都被岳秀遣派了出去,不知現在何處?

  他想叫住岳秀問個明白,但最後還是忍下未言。楊姑娘換過衣服,特意打扮的素雅可人,但卻晚了一步,岳秀已去。

  楊晉望望嬌生慣養的愛女,不過幾個月的時光中,但卻似長大了,變的很文靜。

  交代了女兒幾句話,舉步欲行,楊玉燕突然沉聲叫道:“爹,王府的事情太複雜,咱們管不了,這世間,唯一有能管這件事的,就是岳秀,但人家不願捲入江湖是非,也不能硬拖人家。他外面柔和,內心剛毅,他對人和氣,但卻有一定的限度,一旦越過了那個限度,他就剛毅不屈,氣勢迫人。爹,能辭了總捕頭就辭了算了,咱們連夜離開金陵。”

  楊晉啊了一聲,道:“孩子,你長大了。”

  楊玉燕笑一笑道:“當半個多月丫頭,似過了十幾年……”

  楊晉呆了一呆,道:“怎麼,孩子你吃了苦頭?”

  楊上燕道:“皮鞭抽打和掃穴手的折磨……”

  楊晉啊的一聲,接道:“孩子,傷的……”

  楊玉燕笑一笑,接道:“爹,當時,我都忍受了,現在已經好了大半,不用為孩兒擔心……”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岳伯母人很好,也很和氣,如是爹能辭去這總捕頭的位置,咱們也就即日離開金陵。”

  話說的很明白,楊晉那還能不瞭解女兒的心情,嘆口氣,道:“孩子,我會盡心力,但我能不能辭掉,為父的心中也無把握。”

  楊玉燕微微一笑,道:“爹!應天府也管不到府中事,你拿王府的帽子壓他們。”

  楊晉失聲一笑,道:“孩子,我知道,能用的方法,爹都會用。”

  趕楊晉回應天府,直奔向文案劉文長的書房。

  文案師爺劉文長,還在書房裡蹁著方步,到楊晉行進來,有如看到救星一般,急急說道:“楊兄,你來的正好,兄弟正要找你!”

  楊晉一皺眉頭,暗道:我還未開口,他倒先開口,既不能不理會,只好說道:“文長兄又有什麼事了?”

  劉文長道:“玉府中有一道令諭下來。”

  楊晉道:“說些什麼?”

  劉文長道:“要大人把人犯準備妥當,七王爺明日要提審正凶呢!”

  劉文長道:“胡大人現在內宅等候,咱們一起去見大人。”

  兩人行入內宅,胡大人便裝相迎,把兩人延入書房落座。

  女婢獻上了香茗後,俏然退出。

  胡大人堆了一臉笑容,道:“楊總捕頭,這件案子,辦的漂亮的很,明天七王爺審過正凶之後,我準備替你當面請賞。”

  楊晉搖搖頭,道:“大人,請獎的事,再也休提,我是來辭職的。”

  胡大人道:“為什麼?”

  楊晉道:“大人對我楊某人,一向十分著重,因此,楊某人心中有幾句話,不得不說出來。”

  胡正光哦了一聲,道:“什麼事?”

  楊晉道:“七王爺府中的形勢,十分複雜,決非應天府能管得了。”

  胡正光道:“這話怎麼說?”

  楊晉略一沉吟,簡略他說出了楊姑娘和岳秀目睹的經過。

  劉文長聽得呆住了,胡正光更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楊晉輕輕咳一聲,接道:“七王爺要拿的凶手,咱們已經抓到,可以銷案了,如若事情真的牽扯到王府中去,大人無法辦,卑職也辦不到了,所以,請大人體念下情,恩准卑職退休。”

  劉文長吁了一口長氣,道:“楊兄。兄弟昨天還在和大人談起楊兄,應天府藏龍臥虎,這幾年能過這麼太平,實仗楊兄之力,退休的事,再也休提。”

  胡正光道:“唉!楊總捕頭,本官待你不薄,這當口,你怎能提出退休的事呢?”

  楊晉道:“小人年紀大了,再說承蒙大人看重,這些年勉得保持個平穩局面,這次,追查王府凶手,卑職已盡了全力,卑職想一個全身退休。”

  胡正光道:“楊晉,你落個全身退休,本官呢?咱們相處數年,你就能放得下本官的事情不管。”

  楊晉接道:“胡大人,王府的事,咱們辦不了……”

  劉文長,接道:“我知道,大人不會逼你辦,事實上,大人也無能辦,這就要看七王爺的意思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楊兄,岳秀這個人,似乎是很有點才氣,是嗎?”

  楊晉道:“不瞞文長兄,此人的武功,已到了令人莫測之境,年紀不大,但遇事的沉著、幹練,在下難及萬一。”

  劉文長道:“楊兄,介紹他一位副總捕頭的位置,由他協助楊兄如何?”

  楊晉連連搖頭,道:“文長兄,就算這總捕頭的位置,他也不放在眼中,就在下所知,他不喜同官府中人往來。”

  劉文長回顧了胡正光一眼,道:“大人,文長有一點拙見,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胡正光道:“你說吧!……”

  笑一笑,劉文長接道:“昔日劉皇叔三顧茅廬,奠定了漢室三分天下,大人何不去拜訪岳秀一次。”

  胡正光怔一怔,道:“拜訪岳秀!方便嗎?”

  劉文長道:“沒有什麼不方便,大人,岳秀孤傲不群,不為名利所動,但這種人有一個大缺點,擺不脫一個情字。”

  胡正光道:“他既無意功名,就算咱們去拜訪他,也無法使他為咱們效命,文長,你覺著這樣合適嗎?”

  劉文長道:“大人,體賢下士,那岳秀能出入王府,不為所困,自然是非常的人物了。”

  胡正光宦海浮沉了二十年,有如睡在磨面,一點就轉,立時說道:“不錯,文長,咱們去拜訪一下岳公子和岳夫人。”

  劉文長微微一笑,道:“還有長江鏢局的總鏢頭方一舟。”

  胡正光目光轉到楊晉的身上,道:“楊晉,咱們一起去吧!勞動帶路了。”

  楊晉為難的說道:“這個,大人……”

  劉文長接道:“楊兄,這是私人拜會,只有咱們三個。”

  胡正光接道:“楊兄,你只要替本官引見一下岳秀,其他的,都不用你管了。”

  楊晉無可奈何地道:“大人一定要去,屬下只好帶路了。”

  胡正光、劉文長兩人合坐了一頂便轎,楊晉步行帶路。

  長江鏢局和應天府衙,相隔也就不過幾條街,片刻抵達。

  守門趟子手,一看來的是楊總捕頭,立刻轉身奔向內院通報。

  胡正光、劉文長隨在楊晉身後而行。

  剛走完一進院子,方一舟已迎了出來,搖首抱拳,道:“楊兄,不知大駕光臨……”

  楊晉還了一禮,接道:“方兄,咱們到廳裡坐。”

  方一舟瞄了胡正光和劉文長一眼,把三人讓入廳中。

  小童獻上香茗後,楊晉才低聲說道:“方兄,應天府正堂胡大人親來拜訪。”

  方一舟道:“罪過,罪過,草民怎敢。”

  對著胡大人拜了下去。

  胡正光伸手扶起了方一舟,道:“方兄,下官便裝來此,咱們是私室論交,不用行禮。”

  方一舟道:“大人……”

  胡正光伸手攔住,接道:“見外了,方兄,我說過,咱們是私室論交,方兄不便叫我兄弟,稱我一聲胡先生也就是了。”

  方一舟道:“這個,這個草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胡正光道:“對!這才能暢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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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方一舟雖然江湖很老,但面對著領銜一品巡撫的應天府正堂,也不禁有些不安,回顧了楊晉一眼,道:“楊兄,大人可是來拿人的嗎?”

  楊晉笑道:“要拿人,大人怎會親自出馬,此番是特來拜會方兄。”

  方一舟道:“拜會方某,這個叫我如何敢當啊!”

  胡正光笑一笑,道:“聽說方兄受了不少的委屈,本座心中極是不安,特來拜候。”

  方一舟道:“王府勢大如天,拿錯人能夠立刻釋放,已經很不錯了,草民縱然受點委屈,哪裡還放在心上。”

  胡正光輕輕咳了一聲,道:“聽說還有令妹岳夫人,也受了株連之苦,不知是否如此?”

  方一舟道:“回大人的話,舍妹,雖也被王府中侍衛拿下,但他們相待不錯,並未受苦,因此舍妹也不願再把事情鬧大了,大人一番盛情,小人定當轉告舍妹。”

  話說的曲曲彎彎,但用心卻在拒絕大人和岳夫人見面。

  胡正光為難的不知如何開口,轉眼望著劉文長。

  劉文長輕輕咳了一聲,道:“方兄,大人此番來此。一是撫慰而來,還有事情請教令妹岳夫人,不知方兄,可否安排一下。”

  方一舟道:“舍妹王府歸來心情不好,只怕不喜見客。”劉文長道:“這就要方兄成全了,再說大人親臨府上,方兄也該給一個面子才是。”

  方一舟回到了內宅,片刻之後,行了出來。

  胡正光當先站起,道:“怎麼樣?”

  方一舟道:“舍妹在內廳恭候。”

  胡正光一揮手,道:“方兄帶路。”

  方一舟無可奈何,只好舉步引三人行入內廳。

  一張白緞子座墊的木椅上,坐首一個四十出頭,五十不到的中年婦人,布衣荊釵,但卻自具一種很高雅的氣度。胡正光搶前一步,揮揮手,道:“下官應天府正堂胡正光,這廂有禮。”

  岳夫人一閃身,道:“不敢,草民叩見大人。”

  盈盈離座,向下拜去。

  岳夫人未堅持跪拜,起身坐了原座,道:“諸位大人請坐。”

  胡正光落一座位,道:“下官此來,一是致慰夫人,二有一事懇求夫人?”

  岳夫人道:“致慰心領,草民感激,懇求不敢當,只怕婦道人家,無能效力。”

  胡大人是有備而來,儘管岳夫人話說的很難聽,但他仍然是面不改色。

  輕輕嘆息一聲,道:“咱們不敢勞動夫人,但希望能見見令郎。”

  岳夫人道:“犬子不喜和公門中人來往,有負雅意了。”

  這番率直的拒絕,不但出了胡大人的意料之外,而且,也出了方一舟的意外,低聲道:“大妹,這位胡大人,是應天府的正堂。”

  胡正光道:“方兄,咱們不談這個,兄弟此番來此,只是想見見岳世兄。”

  岳夫人嘆口氣,道:“胡大人,你官居應天府,勢力甚大,如你不能解決的事,犬子又有什麼能力幫忙,再說犬子一向不喜招惹是非,因此,我們母子,已決心離開金陵,胡大人的盛情,我們母子心領了。”

  劉文長接道:“夫人,先請岳世兄出來,大家見見,其他的事,咱們慢慢再談。”

  岳夫人原本態度很堅定,但此刻卻有些動搖,沉吟了一陣,道:“好吧……”

  提高了聲音,接道:“秀兒,你出來吧!人家胡大人,是一方大員,咱們不能拒人於千里之外。”

  一陣步履之聲,岳秀緩步行了過來。

  楊晉一抱拳,道:“岳老弟……”

  岳秀冷冷一笑,道:“楊兄,又是閣下替我安排的機會,是嗎?”

  楊晉乾笑一下,道:“老弟,官身不自由,這一點你要原諒。”

  岳秀先對岳夫人欠身一禮,道:“娘!”

  岳夫人嘆道:“孩子,應天府胡大人只要見見你。”

  胡正光一抱拳,道:“下官胡正光,久聞岳兄大名,今日有幸一會。”

  岳秀還了一禮,道:“不敢當,胡大人有何見教?”

  劉文長一上步,道:“岳兄,胡大人希望向岳兄領教幾件事,不知岳兄是否有暇?”

  岳秀道:“什麼事?”

  胡正光嘆口氣,道:“岳兄,金陵城亂像已現……”

  岳秀冷冷接道:“你們食王傣祿,為王解憂,和咱們作者百姓的有什麼相關……”

  劉文長道:“岳兄,讀聖賢書,自知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岳秀淡淡一笑道:“國家養兵干日,用在一時,這時間,該是你們為國效勞的時候了。”

  劉文長道:“岳世兄,兵臨城下,守土有責,咱們雖是文人,但食王俸祿,自當以死報國,那自是不致勞動岳秀兄,目下形勢,是暗流激盪,來來去去的,盡都是飛簷走壁的武林高手,楊晉兄雖然稱江南第一名捕,但也從沒有遇上過這樣刺手的案子,非岳世兄這等高明的身手,不足以撲滅亂源,因此,大人得楊總捕頭述明了一些內情之後,立時易裝來訪,只求岳世兄仁心俠膽,為金陵城中數十萬良善百姓著想,慨伸一臂助力。”

  他不虧是應天府第一幕賓,一開口,滔滔不絕,說出了一番兼顧公誼私情的大道理。

  岳秀沒有動容,岳夫人卻聽得慈眉揚動,嘆口氣,道:“這又不是千軍萬馬的大動干戈,怎能牽連到數十萬良善百姓呢?”

  好不容易等到了機會,胡正光立刻接道:“聽說夫人已身受拖累,案子牽入了王府,事情鬧的太大,七王爺手執南七省兵馬大權,一旦激怒了他,出動大軍,那豈不兵滅民亂,鬧的數十萬金陵百姓不安,刀兵帶腥,屍積如山,血流漂杵,哭聲震天。那是一幅何等的淒涼景像。”

  看準了岳夫人怵然動容,劉文長又鼓起如簧之舌,道:“大軍轉動,黑白難分,倒霉的還不是百姓人家,對那些高來高去的亂賊匪黨,只怕是難有效用,這就是星火燎原,夫人仁慈,豈能忍心坐視不管。”

  岳秀冷然一笑,道:“好一番動聽的說詞,為什麼不說,你們害怕保不住頭上烏紗,身上紫袍。”

  這位浮沉宦海,二十年官場混跡的胡大人,這時按下一腔怒火,慷慨激昂的說道:“岳世兄,說的也是,下官確有保官護命之心,但我如無法護住這頂烏紗,金陵城亦必鬧的雞犬不安,適才下官一番話,也並非誇張之詞,還請岳世兄三思。”

  岳秀沒答聲,岳夫人卻開了口,先長長嘆了一口氣,道:“秀兒,胡大人說的不錯,這位劉大人也說的有理,三五個江湖人惹事生非,鬧到王府中去,一旦激出大變,鬧的名城遭劫,蒼生塗炭,實在大不成活,你看看,能不能把這場大難消餌於無形之中。”

  岳秀道:“娘!孩兒……”

  岳夫人接道:“我知道你不喜和官場中人來往,也不喜在十丈紅塵中走動,但孩子,你不該學武功的,既然有了一身武功,有了過人之能,就該多為人間做點事情,難道你真要看著,很多人家破人亡,很多人妻離子散。”

  劉文長道:“夫人說的是,岳世兄一身武功,埋沒田園,實在是太可惜了。”

  胡大人道:“夫人,官場中人人事事……”

  岳夫人搖搖頭,道:“大人,別給我說這些,我知道的不會比你少。”

  岳秀一欠身,道:“娘!你請後邊休息,孩兒和他們談談。”

  劉文長也一抱拳,道:“夫人,你請後面休,岳世兄不喜功名,我們決不拖他下水。”

  岳夫人沒有再說話,起身行入內室。

  劉文長道:“岳世兄,慨允臂助,府台大人很感激……”

  岳秀接道:“不談這些,家母已允,區區也無法推辭了,長江鏢局中,不是議事所在……”

  劉文長接道:“岳世兄看哪裡方便。”

  岳秀道:“既然談公事,自然到應天府去。”

  劉文長道:“好,咱們在府中候駕。”

  岳秀一揮手,道:“諸位大人情吧!事情緊急,不能拖延,今夜初更,在下到府中拜候。”

  胡正光道:“下官設宴花廳,恭候俠駕。”

  目賭胡正光等離去之後,岳秀也作了一番安排。

  初更時分趕到應天府,胡正光果然是早已在花廳中擺宴候駕。

  大約胡正光怕岳秀找不到花廳,特地點了四支火燭,照了滿廳通明。

  岳秀未步入花廳,楊晉和劉文長,已然雙雙迎了上來。

  胡正光站起身子抱抱拳,道:“岳世兄請坐。”

  岳秀也不謙讓,在胡正光對面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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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胡正光舉起酒杯,道:“岳世兄,在這花廳中的,都不是外人,下官希望你有什麼就說什麼。”

  岳秀淡淡一笑,道:“王府中經過之情,在下已詳細的奉告過楊總捕頭,想來,楊總捕頭,早已啟稟大人了。”

  胡正光道:“不錯,咱們知曉了一些內情,頓生出六神無措之感。”

  岳秀道:“事情很明白,由蘭妃之死,牽連到王府中去,不過,那人究竟是什麼人?在下還沒有見到,不敢妄言,不過事情牽入王府中決不會錯。”

  胡正光道:“岳兄,你看這事情會不會牽涉到七王爺身上?”

  岳秀道:“這個,在下無法斷言。”

  胡正光道:“看情形,事情已進入了深宅內院,就算不牽上七王爺,只怕也會牽上了王妃夫人。”

  岳秀道:“不論牽上了什麼人,你現在面臨的是要不要查,如何一個查法?”

  胡正光道:“下官現在為難的,也就是如此,還請岳世兄,指點一下。”

  岳秀道:“事情很明白,大人只有兩途可循,一是不管牽連到什麼人,只管大刀闊斧的查下去,王子犯法,與民同罪,事情如是牽到王府,你就照辦公事。第二是,把內情稟明七王爺,由他作主定奪。”

  胡正光沉吟了一陣,道:“我看,第二個辦法比較好一些。”

  岳秀長長吁一口氣,道:“那麼,你就照第二個辦法作吧!”

  胡正光道:“我想請岳世兄,在金陵應天府,等這件王妃血案辦完之後,再走不遲。”

  岳秀道:“留我在應天府,對你也沒有什麼幫助,我看不用了。”

  胡正光道:“岳世兄不住在應天府,咱們如何能找你。”

  岳秀道:“你找楊總捕頭要人就是。”

  胡正光道:“唉!岳世兄,聽說你是親身經歷過王府內的詢問,不知可否把詳細經過,告訴下官。”

  岳秀淡淡他說道:“兩個王妃身側從人,守在一座小廳中,但問我話的卻是一個男子口音,怎麼回事,你們自己猜猜了。”

  胡正光忽然間出了一身大汗,道:“岳世兄,你是說王妃……”

  岳秀冷冷一笑,道;“事情很複雜,是不是?”

  胡正光道:“是是!我是進士出身,作了十幾年知縣州官,也問過不少離奇的命案,但這一次是最奇怪了,簡直是丈二金剛,有些叫人摸不著頭腦了。”

  岳秀道:“那是因為事情發生在王府之中,所以,你心理感覺著自己無能審問。”

  胡正光道:“說的也是,所以,下官才千方百計的借重你岳世兄。”

  岳秀道:“在下的看法,你先去見見七王爺,也許七王爺會改變了心意,把凶手定罪處斬,一了百了,結了這件案子?”

  胡正光道:“岳世兄的意思是……”

  岳秀站起身子,接道:“官場中事,你們照官場的辦法處置、在下也要告辭了。”

  劉文長急急說道:“岳世兄,酒還未吃……”

  岳秀轉過身子,大步向前行去。

  胡正光低聲道:“楊總捕頭,替我送客。”

  一面以目示意要楊晉陪著岳秀,不用再來了。

  楊晉緊隨在岳秀身後,離開了應天府,低聲說道:“岳世兄,光臨寒舍如何?”

  岳秀回顧了楊晉一眼,緩緩說道:“我本已不想再管江湖中事,但又被你拖了出來,目下的重頭戲,顯然已在七王爺的府中,有很多事,我也無法妄作論斷,得和令嬡談談。”

  楊晉突然低聲接道:“老弟,我也給弄的眼花繚亂,這嫌犯是不是王爺身側從婢?他們都有著很高的武功,而且,他們練的是道道地地的江湖人物的武功,不像是出身於武將世家,以刀、弓為主的武功,固此,在下斷言他們,出身於江湖之上,使在下想不通的是,他們為什麼要混入王府,目的何在?”

  楊晉道:“唉!可惜,應天府的捕頭,不能在王府中抓人。”

  岳秀微微一笑,道:“就算你們能抓人,但以那銀婦、鐵婦兩人的武功而言,你們也無法抓到。”

  楊晉道:“兩人的武功很高嗎?”

  岳秀道:“很高,單以武功而論,只怕可以列名武林中一流高手。”

  話由岳秀口說出,楊晉是不能不信,呆了一呆,道:“老弟,咱們回家去燙壺酒,好好的談談。”

  楊姑娘看到了岳哥去而復返,心中那份高興,簡直是無法形容,一面下廚房,親自指導廚師作菜備酒,務求色色精細可口;一面帶著貼身的丫頭,親自替岳秀安排一間臥房。

  酒菜備好,楊姑娘親自捧上桌面,為了談話方便,楊晉決定把酒宴設在書房。

  這位天下名捕閱人多矣!冷眼旁觀,那還會瞧不出女兒的心事。笑一笑,道:“燕兒,岳者弟不是外人,你忙過了廚下事務,可到書房中來坐坐。”

  岳秀也笑一笑,道:“姑娘,廚下事交給師傅,我還有很多事向姑娘討教。”

  眨動了一下大眼睛,楊姑娘緩緩在椅上坐下,粉頰上,帶著三分嬌羞之態,道:“向我討教什麼事啊?”

  岳秀道:“自然是王府中事。”

  回顧了父親一眼,楊玉燕低聲道:“爹!你又把岳大哥拖下水了?”

  女心外向,對父親的口氣中,隱隱有責備之意。

  楊晉哈哈一笑,道:“孩子,這次不是爹拖他下水……”

  楊玉燕接道:“那是……”

  楊晉道:“是胡大人親自請岳老弟出來幫忙。”

  楊玉燕眨動了一下大眼睛,盯住在岳秀身上,道:“你答應了?”

  岳秀道:“胡大人舌吐蓮花,家母被他們說服了,我不答應也不成。”

  楊晉突然發覺到玉燕姑娘肚子裡有很多機密,竟然未告訴過自己。

  不禁一皺眉頭,道:“孩子,你好像有很多事,沒有告訴我?”

  楊玉燕道:“爹,不少事,我不但沒有告訴過你,也沒有告訴過岳大哥,但他們和我說過,要我勸勸岳大哥,別再多事,而且,保證爹全身退休、七日內要岳大哥退出金陵……”

  岳秀接道:“什麼人和你談的?”

  楊五燕道:“銀婦。”

  岳秀道:“這麼說來,這件事果然和王爺夫人有關了?”

  楊玉燕道:“我們只有這樣猜想,銀婦和我談話時,一直未提到夫人。”

  楊晉道:“孩子,他們沒有提到,難道你也沒有問嗎?”

  楊玉燕道:“自然是問了,不過,銀婦不肯說,她只告訴我,爹就算想辦這件事,應天府也不會要你辦,爹既然不問了,為什麼拖岳大哥下水?”

  楊晉道:“這麼說來,他們早已知道你的身份了?”

  楊玉燕道:“大概是吧!”

  楊晉道:“你這丫頭,也不早告訴我,我可以勸勸胡大人,要他們早些罷手,如今又把岳老弟拖了出來……”

  岳秀接道:“不要緊,官場中人,最是善變,我已要那胡大入去問七王爺,老實話,這件案是否會辦下去,要取決於七玉爺的態度。”

  楊晉道:“岳老弟,先在寒舍中留居幾日,看看七王爺如何決定這件事。”

  楊玉燕輕輕嘆息一聲,道:“岳大哥,你在金陵至多還能留五天了。”

  岳秀道;“五天之後呢?”

  楊玉燕道:“他們會不計一切後果,施用各種手段對付你。”

  岳秀道:“這個我倒不怕……”

  楊玉燕接道:“可是,伯母,她……”

  岳秀冷笑一聲,接道:“最好他們別招惹到母親,那將會激起我的殺機……”

  語聲一頓,道:“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我不能不作準備,我已把家母藏了起來。”

  楊玉燕道:“那好極了,爹,咱們也先把娘暗中送走,免得他們狗急跳牆,傷害到手無縛雞之力的母親。”

  楊晉道:“這話也對。”

  楊玉燕道:“事不宜遲,爹如決定了,立刻去辦。”

  楊晉未再多言,起身行人內宅。

  書房中只餘下岳秀和楊玉燕兩個人。

  楊玉燕側目望了岳秀一眼,忽然間覺得臉上一熱,微帶羞意說道:“岳大哥,你真的準備和他們周旋下去?”

  岳秀笑一笑,道:“你說呢?”

  楊玉燕道:“我不知道,但我卻感覺到這件事很嚴重,他們不像是虛言恫嚇。”

  岳秀道:“他們不是恫嚇,問題是咱們應不應該管這件事,如是應該管,縱然是艱苦無比,咱們也得伸手,如是不該管,就算伸手之勞,咱們似乎也用不著多管了。”

  楊玉燕有些意外的抬起頭,道:“岳兄,你真的要幫我爹這個忙嗎?”

  岳秀嘆口氣,緩緩說道:“本來,我不喜捲入江湖是非紛爭,但令尊和胡大人,去見家母,說服了我母親,家母下令使我無法不管,再說,他們的行為,也有些使我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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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楊玉燕道:“岳兄,我知道,爹的能耐,管不了這件事,所以,我勸他不要管,但岳大哥插手進來,那就大大的不同了。”

  岳秀笑一笑,道:“現在可以說了嗎”?

  楊玉燕點點頭,道:“岳大哥決心管這件事了,你不問我也要告訴你……”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他們沒有把爹放在眼中,但卻把你看作了勁敵,他們要我勸告你,不要多管閒事。”

  岳秀道:“是銀婦,鐵婦?”

  楊玉燕道:“不是她們……?”

  岳秀精神一震,道:“什麼人告訴你的?”

  楊玉燕道:“我沒有看到他,但陪我去的,是鐵嬤,他坐在一間雅室中,我們隔著一張竹簾交談。”

  岳秀道:“是不是男子口音?”

  楊玉燕道:“不是,一個女子口音,她要我轉告你,你插手此事,目的何在?如是想要一筆銀子,可以和她說明,她可以送給你。”

  岳秀道:“是不是王爺夫人呢?”

  楊玉燕道:“聲音不像,我聽過七王爺夫人的說話聲音,但決不是她。”

  岳秀道:“燕姑娘,你如沒有說鍺,事情就更複雜了?”

  楊玉燕淒涼一笑,接道:“岳大哥,我爹的事,多承你幫忙,我們父女,都感激不盡。”

  岳秀道:“不用客氣啦,事情是我自己找的,遇上這樣的強敵,倒是逐漸激起了我的鬥志。”

  楊玉燕道:“我一直擔心岳大哥心中不高興……”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大哥,你看我和過去,是否有些不同了?”

  岳秀道:“你現在似乎是長大了,也變的文靜多了。”

  楊玉燕道:“近一個月來,對我而言,像過了幾十年似的,我自己也覺著懂事不少。”

  岳秀笑道:“那很好,記得我們初見面時,你凶霸霸的,一言不合,似是就要找人打架。”

  楊玉燕道:“大哥,我很慚愧,似乎是太幼稚了?”

  輕輕嘆口氣,接道:“岳大哥,我有一點不情之求,不知你是否答應?”

  岳秀心頭一震,嘴裡卻笑著說道:“什麼事,先說說看,如是我能答應,自然不會推辭?”

  楊玉燕道:“近日來的經歷,使我知道自己的武功太差,希望大哥能指點我幾招,不知可以不可以?”

  岳秀略一沉吟,道:“好吧,不過我先看看你的成就?”

  楊玉燕道:“那是自然,岳大哥如有興趣,咱們現在就去試試如何?”

  岳秀點點頭,站起身子,隨楊玉燕行入後院。

  岳秀背手而立,看著楊玉燕演完了所有的武功,點頭笑道:“身手不凡……”

  楊玉燕道:“人家要你指教錯失,誰要你誇獎我了?”

  岳秀道:“我指點五招劍法,三招掌法。”

  楊玉燕一嘟小嘴道:“岳大哥,你不覺著大小氣嗎。”

  岳秀道:“只要你能練熟我傳的五劍、三掌,一般江湖人物,你都可以對付了?”

  楊玉燕眨動了一下大眼睛,道:“真的嗎?”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概可以吧!”

  楊玉燕在岳秀指點下,開始習練劍法,前兩招都是守勢,後三招才是攻敵的劍招。

  花了大半個時辰之久,岳秀才教完了五招劍法。

  楊玉燕抿嘴一笑,道:“大哥回書房喝酒去吧!”

  岳秀道:“你呢?”

  楊玉燕道:“我還練幾遍,剛剛入門,不練的熟悉一些,只怕會忘掉了。”

  岳秀道:“不累嗎?”

  楊玉燕道:“累!不過,我不能使你失望,覺著我太笨了。”、

  岳秀髮覺她目光神情中,對自己似有著無比的崇敬和眷戀,心頭微微一震,道:“你一個人練練吧!我不打擾你了。”

  轉身行入書房。不知何時,楊晉已然回來,一個人在喝著酒。

  岳秀一抱拳,道:“大人幾時回來了?”

  楊晉道:“老弟,這稱呼太外氣,也叫我汗顏無地,你如不嫌棄,就叫我一聲楊兄。”岳秀道:“這個,不太好吧,你和家舅是多年好友,長幼之序……?”

  楊晉接道;“武林人不講究這些……”

  語聲一頓,接道:“我回來一陣了,看你們在習劍,我沒有敢打擾,先回書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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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第十一回 銀婦劫牢

  岳秀道:“令嬡好學不倦,磨著要指點幾招劍法,在下無法,只好……”

  楊晉嘆口氣,接道:“我知道,老弟,小女任性慣了,但她對岳兄,卻似是千依百順,老弟,你不但幫了我的大忙,而且,也幫我把小女改變成了嫻靜的性格。”

  岳秀輕輕嘆口氣,欲言又止。

  楊晉喝了一杯酒,道:“老弟,我有幾句話說出來太荒唐,不說嘛,又憋在心裡難過。”

  岳秀道:“什麼事?”

  楊晉道:“關於小女的事,我看得出,她對老弟很傾心。”

  岳秀道:“這個,在下倒沒有感覺到什麼。”

  楊晉道:“我知道,老弟,她不配,所以,我準備把她送走……”

  岳秀一怔,道:“送走,送到哪裡去?”

  楊晉苦笑一下,道:“跟她娘去一個親戚家裡。”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老前輩覺著這樣妥善嗎?”

  楊晉道:“她一定不肯,但這總比留在這裡糾纏好一些!”

  兩人談話之間,楊姑娘拭著香汗進來,就大聲叫道:“岳大哥,好精奇的劍法,我練了大半天,還沒有完全練熟……”

  目光一轉,瞧見了楊晉,立時住口,泛起了兩頰紅暈。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道:“燕兒,你娘要你和她一同去!”

  楊玉燕一臉羞意,突然間變成了一臉驚駭,道:“爹!你答應了?”

  楊晉道:“是啊,你娘一個人,遠居百里之外,我也放不下心,有你同行,爹就放心多了。”

  楊玉燕衝口而出,道:“我不去。”

  這答覆早已在楊晉的預料之中,但他仍然裝出一臉驚奇,道:“為什麼?”

  楊玉燕道:“我要留下來幫爹的忙,老實說,我這一身武功,比王叔和張叔他們強多了!”

  楊晉緩緩說道:“孩子,總不成讓王勝和張晃去陪你娘吧!燕兒,難道你放心讓你娘一個人去嗎?”

  楊玉燕垂下了頭,確是一樁很難作答的事,沉吟了良久,才緩緩抬起頭來,雙目淚光,緩緩說道:“爹!岳大哥傳我的劍法、掌法,我還沒有學會,要娘先去,女兒隨後趕去就是了。”

  他是誠心給女兒過不去,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這裡太凶險,所以,你該陪你娘去,萬一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陪著你娘也好減少她幾分哀傷。”

  楊玉燕愣住了,睜大著一對眼睛望著父親,實未料到自己的主意,把娘送別處,卻來個作繭自縛。

  岳秀一直未再開口,似是對她父女間的事,不願置疑。

  楊玉燕逐漸的定下神來,微微一笑,道:“爹,現在咱們還未決定什麼,如是那胡大人,受了王府之命,不要爹插手過問,咱們就不用再管這件事了,對嗎?”

  楊晉點點頭,道:“不錯。”

  楊玉燕道:“那就等決定了再說吧,難得岳大哥傳了我幾招劍法,我得趕緊把它學會。”

  欠身一禮,也不待父親答話,悄然退了出去。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緩緩說道:“岳老弟,我心中一直想著一件事情,不知當不當問?”

  岳秀道:“什麼事?”

  楊晉道:“膽叟、頑童和譚二公子,都到何處去了?”

  岳秀微微一笑,道:“我要他們去查一件事,這一兩天內,就該有回音了。”

  楊晉道:“老弟,可不可以透露一點內情出來?”

  岳秀笑道:“其實,我只是要譚雲去證實一下他心中之疑。看王府中這些反常的舉動,是否和整個武林大局有關?”

  楊晉怔了一怔,道“你是說,王府中人,和武林中人,會勾結在一起?”

  岳秀道:“內情如何,在下也不太清楚,他們就要回來了,查證如何?就該有個結果了?”

  楊晉道:“老弟,如若真和武林大局有關,你老弟是否準備插手?”

  岳秀道:“譚家寨名動江湖,武林中有什麼大的變動,和他們有著很直接的關係。膽叟、頑童,也算是武林中的名人,如若能率先揭發出一次武林大變陰謀,對他們而言,那是一件終身難忘的大樂事……”

  楊晉哈哈一笑,還未來及說話,瞥見一人,急步直衝過來。

  是五花刀王勝,跑的滿臉大汗,氣喘呼呼。

  楊晉一皺眉頭,道:“什麼事?”

  王勝道:“衙門裡出了事?”

  王勝道:“兩個殺死蘭妃的要犯,都被劫去了。”

  楊晉臉色大變,道:“你們都是死人嗎?”

  王勝連應了兩個是字,接道:“更糟的是,七王爺已有令諭傳下,要胡大人把犯人送往王府,七王爺要親自審問,想不到的是,就在王府令諭下達之時,兩個要犯全部夫蹤,大人急的來回走動,請總捕頭立刻趕往府中一行。”

  楊晉道:“兩個人,都是關在死牢中,是嗎?”

  王勝道:“不錯,昨夜中還好好的?”

  楊晉冷靜了下來,緩緩說道:“那是說,今天上午,大白天,人犯被救走了。”

  王勝道:“正是如此。”

  楊晉道:“傷了人嗎?”

  王勝道:“連同看守死牢的門衙,有十二人被點了穴道,不過,傷的都不重。”

  楊晉轉臉望去,只見岳秀神情鎮靜,毫無吃驚之容,也無訝異之色。

  王勝長長嘆口氣,道:“大人焦慮如焚,劉師爺也沒有主意,請總捕頭,立時過府。”

  岳秀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不用急在一時……”

  目光轉到王勝的身上,道:“大白天,他們能把死牢中的犯人救走,那人不但要膽大心細,而且還有一身極高明的武功。”王勝道:“是啊!這是破天荒的事,從來沒有膽大到這等程度。”

  王肚道:“好像是他們扮作了府中的捕快混了進去,直入死牢,傷人劫走要犯,詳細的情形,張晃正在查詢中。”

  楊晉嘆口氣,道:“老弟,有興趣麼?要不要跟我到府中一行?”

  岳秀緩緩說道:“在下如若不去,只怕大人心中不悅。”

  楊玉燕突然出現在門口,接道:“爹!你可想知道什麼人劫去了人犯麼?”

  楊晉呆了呆,道:“你知道?”

  楊玉燕道:“我沒有見到,但我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楊晉道:“說說看什麼人?”

  楊玉燕道:“爹,我告訴你也沒有用,我要跟娘走了,沒有人會去問他。”

  楊晉道:“好啊!你對爹也提條件了。”

  楊玉燕道:“爹,你別生氣,娘疼我,我知道,但她更希望爹能平安,她只生下我這麼一個女兒,在這時間,自然希望我能助爹一臂之力……”

  楊晉一揮手,接道:“夠了,夠了,你先說說看,什麼人劫了人犯?”

  揚玉燕道:“銀婦,鐵婦。”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4 15:19
九九

  楊晉道:“你說是七王爺夫人身側那兩個老媽子?”

  楊玉燕道:“是的,是她們兩個人。”

  楊晉道:“小丫頭,這話可不能隨便意測啊!”

  楊玉燕道:“女兒不是意測,我聽到她們談過,似乎是兩個人犯之中,有一個對她們很重要,所以,不能常囚死牢。”

  楊晉道:“為什麼?”

  楊玉燕道:“為什麼女兒就不知道了。”

  岳秀道:“因為,怕他改變心意,招出了內情。處決囚犯,罪屬斬刑,固然要刑部批准,但七王爺有聖賜上方寶劍,處決一兩個江湖盜匪,殺人兇犯算不得什麼大事,偏偏是七王爺不肯下令處死,卻要來一個親審親問,他們不能冒這個險!”

  楊晉嘆息一聲,道:“老弟,現在應該如何?”

  岳秀道:“你不能帶人到府中搜查,也不能坦然供述,告訴七王爺,人被夫人身側的兩個老婆子給劫去了。”

  楊晉道:“是啊!這確是一樁很為難的事。”

  岳秀道:“目下唯一之策,就是折服七王爺,因為,目下的情形,已很明確,如沒有七王爺的支持,別說你這個總捕頭沒有法子辦案,就算是胡正光也不敢輕捋虎鬚,何況,胡大人還是個保官求貴的人。”

  楊晉道:“折服七王爺,老弟,怎麼樣一個折法啊?”

  岳秀道:“這要胡正光同意,帶區區見到王爺,自然,最好是能把七王爺請到應天府中見面。”

  楊晉道:“這個,在下去和胡大人商量,他目前似是到山窮水盡之境,不聽咱們的也不行了。”

  楊玉燕道:“爹!我也去,有很多事,我可以為爹證明。”

  楊晉道:“好吧!你總不能就這樣去見人吧?”

  楊玉燕道:“有法子,岳大哥缺少一個隨侍的書僮,我扮作他隨行的書僮就是。”

  楊晉苦笑一下,道:“兒大不由我,看來我是管你不住了。”

  楊玉燕羞紅了雙頰,垂下頭,未再多言。

  岳秀似是一直避免捲入兩父女爭執之中,站起身子,道:“對方來勢洶洶,咱們不能處處受制,我出去佈置一下。”

  望著岳秀的背影消失,楊玉燕轉身下了廚房。

  她分析過岳秀,自己不論從任何一方面,都無法及他,只有廚下整飯,比他強些,要逞勇鬥勝,只有做些味道好吃的小菜,讓他享用。

  太陽下山前,楊晉趕了回來,片刻後,岳秀回到楊府。半日張羅,楊姑娘捧出幾味拿手小菜,三人同桌共餐。

  敬過岳秀一杯酒,楊晉才緩緩說道:“老弟,下午你沒有去,胡大人最少問了我五次,你現在何處?要派人找你議事。”

  岳秀道:“楊兄怎麼說?”

  楊晉道:“我告訴他你未食王奉祿,屬於閒雲野鶴,你既然答應了幫忙,決不會食言,但不能太過攪擾你。”

  岳秀笑一笑,道:“言重了。”

  楊晉道:“胡大人按你老弟的交代去辦,由劉文長親筆定了一封情文並茂的呈折,下午胡大人已至王府晉謁,希望能邀得王爺同意,過府敘事,萬一不答應,胡大人準備帶著你岳老弟同赴王府一行,我看,這一次,他是頂著紗帽幹了。”

  岳秀道:“逼上梁山,他胡大人也找不出第二條路可以走!”

  楊晉道:“老弟,你是準備去見胡大人?”

  岳秀笑一笑,道:“咱們去見他吧!”

  楊玉燕突然出現,青衣小帽,打扮一個隨侍童子模樣,道:“爹,我也去嗎?”

  楊晉一皺眉頭,道:“岳老弟,你看看她是否該去?會不會壞你的事?”

  岳秀道:“楊姑娘既然決心參與這件事,是否應該阻止她,該由你作父親的決定,我沒有意見。”

  一記推手,把事情又套到楊晉的身上。

  楊晉苦笑一下,緩緩接道:“如是岳老弟覺著不礙事,不妨叫她同去,王府中一頓皮肉之苦,她大約還沒有受夠。”

  岳秀道:“大人既然同意了,在下自然無不答應的道理。”

  三個人動身趕往應天府。

  一路上,楊晉暗自思忖著這岳秀的為人,他身負絕世武功,而且聰明才智,亦非常人能夠及得,但他作事為人,卻是中庸得很,這不是像他這樣年紀人應該有的。

  楊晉一路上想著心事,不覺間已到了應天府。

  他們進入後宅花廳,胡大人,劉文長早已在廳中等候。

  岳秀一抱拳,道:“大人找草民來此,不知有何見教?”

  胡大人連忙還禮,道:“不敢當,岳世兄,楊總捕頭告訴了下官,你岳世兄的意思,下官照岳世兄的高見,晉見了王爺。”

  這麼一捧,岳秀有些不好意思,一欠身道:“王爺怎麼說?”

  胡正光道:“王爺約下官,今夜初更時分,他來應天府。”

  岳秀道:“看來,七工爺並非是蒙在鼓裡,他大約也發覺府中的情勢有異。”

  胡正光微微一笑,道:“下官推薦了岳世兄,七王爺特別囑咐下官,無論如何要下官留下你,希望能和你談談!”

  岳秀道:“大人和王爺,都太過抬愛草民了。”

  胡正光話題一轉,吩咐擺酒。酒席宴上,胡正光不提正事,而且,就算有人提起時,他也故意的把它岔開去。平日裡端足架子的胡止光,此刻連一點官架子也沒有了,不但和岳秀談笑風生,而且把劉文長、楊晉,也讓入席中,全沒了上下的界限,簡直像老朋友敘舊一般。

  在楊晉記憶中,這是從沒有過的事。

  這席酒直吃到太陽下山,胡正光才吩咐撤去殘席,並另準備了一席更精美的宴席,初更時分使用。

  然後,交待楊晉,把岳秀安排在一座雅室中休息。

  還不到初更時分,胡大人穿著便衣和楊晉、劉文長等迎候在府門外面。

  初更時分,一輛便篷車,悄然而至,停在府門外面。

  車簾啟動,緩步行下來身著青緞子夾袍的七王爺。

  胡正光一撩衣襟,準備跪拜、七王爺卻一揮手,道:“起來,起來,這是什麼地方,用不著行大禮。”

  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那位岳秀呢?”

  胡正光道:“現在府中候駕。”

  七王爺哦了一聲,撩袍向前行去。

  胡正光搶上一步,前面帶路,一面示意楊晉去通知岳秀接駕。

  七王爺行到了花廳外面,岳秀已迎了上來,一欠身,抱拳道:“草民岳秀,叩見王爺。”

  撲身欲拜。

  七王爺一伸手,攔住了岳秀道:“不用大禮,咱們是布衣論交,別把我看成七王爺。”

  進入花廳,七王爺坐了上位,胡正光竟把岳秀讓了主位,自己坐在橫裡相陪。

  劉文長和楊晉都算是官府中人,那就沒有資格和七王爺這樣身份的人,坐在一席,兩個人都站在花廳外面聽差。

  花廳裡燈光明亮,七王爺兩雙眼睛盯住岳秀瞧了一陣,才笑一笑道:“胡大人向小王推薦岳兄武功絕倫,智略過人……”接道:“你也不用客氣,小王想先見識一下你的武功?不知可否讓我開開眼界?”

  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立刻應下來,但岳秀卻沉吟了一陣,道:“王爺,小民想鬥膽請教件事。”

  七王爺道:“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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