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金筆點龍記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0 15:46:5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8 16403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0 15:48
一〇〇

  目睹俞秀凡臉上的驚奇之色,方塹有些得意的說道:“俞兄,不入造化城,不知人間有可奪造化的絕世人才。”

  俞秀凡道:“貴城主也就是建築造化的人了。”

  方塹微微一笑,道:“不錯,他就是造化城主,自然是建築那造化城的人了。”

  俞秀凡道:“一個人具備了如此的才慧,但他卻不肯為武林正義出力,卻花費龐大的精力,創造出一個造化城來。”

  方塹道:“城主建築了造化城,但並非無所不能。一個人不論他有多大的才慧,但他總是一個人,不過他是才人中的才人。所以,有很多具有才慧的人,都很佩服他,有很多行業中最好的人才,都願意留在那裡效命。”

  俞秀凡哦了一聲,道:“這麼說來,造化城不是一個人創造的了。”

  方塹道:“是的。俞兄,你應該到造化城去見識一下,因為,你有資格留在那座城中。”

  俞秀凡搖搖頭,道:“如若造化城中的人,都是各行業中的第一等人,在下就不夠資格留在那裡。”

  方塹道:“你在劍術上的造詣,能夠勝過我,天下能是你敵手的人,應該不多了。”

  俞秀凡道:“我自己倒沒有這樣的感覺。”

  方塹道:“可是因為我在十大劍主中排名第二的原因麼?”

  俞秀凡道:“也算是原因之一。”

  方塹道:“我雖是排名第二,但我知道,排名第一的不會比我高明的太多,我們只是毫釐之差。”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我想你們十大劍主在造化城中,大約不是劍木最高明的人物。”

  方塹道:“是的。俞兄如想求更上一層樓,除了造化城外,天下沒有更好的地方了。像俞兄這樣的天才,如是不能更求深造,那未免太可惜了。”俞秀凡搖搖頭,笑道:“我沒這樣的想法。因為我沒有稱霸天下的意圖,一個真正的劍士,並不只是要他在劍法上有特殊的成就,而是要他在品德上、志節上和劍術配合,那才是一個真正的劍士,才能使於秋後世的人,對他生出敬慕。”

  方塹微微一怔,道:“俞兄,能不能告訴我你是什麼身份?”

  俞秀凡道:“我就是我,一個明辨是非的江湖人。我不是為名,也不是為利,我只是行所當行,為所當為。”

  方塹道:“其實,你俞兄並沒有逃出名利的枷鎖,至少是你沒有拋棄成名。”

  俞秀凡道:“如是我真的要成名,那只是因為武林中的壞人太多,這正像一一個清官一樣,如是沒有作好犯科的人,那就不會顯出他的清正了。”

  方塹道:“俞兄,你不是‘生而知之’的神吧!你精深的內功,卓絕的劍術,都需要有著很高成就的人去培養你。像我方塹一樣,如若沒有城主,我方塹可能只是一個平平庸庸的人,因為有了城主的造就,十大劍主中,才有我方塹。

  俞秀凡嘆口氣,道:“他把你造成了一位赫赫劍手,用心只是要你為他殺人麼?”

  方塹道:“這個!這個……”

  俞秀凡接道:“如若只是為了殺人,那方兄還不如平庸好些,至少,那可以使你少造些殺孽,也可以活得長久一些。”神情突然轉變得十分嚴肅,接道:“我不願殺人,但我有時為了救人,又不得不殺人,殺一人可救千百人時,那是非殺不可了。”

  方塹內心突然生出一分愧咎,想到在他的劍下曾死去的很多的江湖高手。

  俞秀凡長長吁一口氣,冷厲他說道:“方兄,在下一直覺著,你是一個明辨是非的人,所以,我才和你說這麼多。”

  方塹接道:“我希望你能到造化城去,見識過一些事物之後,咱們再仔細的談談。”

  俞秀凡道:“我雖然未見過貴城主,但我已領教過貴組合中很多的手段,除你方兄之外,我沒有遇見過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方塹長長嘆息一聲,不再多言。腦際間,又浮出重重疑問。

  忽然間,鐵門大開,一個女婢當門而立。道:“俞公子,燕姑娘請你進艙敘話。”

  俞秀凡回顧了方塹一眼,道:“方兄再見,如是還想和兄弟談談,不妨要他們叫我一聲。”

  方塹輕輕嘆息一聲,道:“好!兄弟如若有事請教時,在下合叫人通知俞兄。”

  俞秀凡微微一笑,舉步向前行去。

  那青衣女婢正侍隨手拉上鐵門,方塹突然高聲說道:“你給我站住!”

  青衣女婢道:“你叫我有什麼事?”

  方塹道:“告訴燕姑娘,就說我方某人不願再忍耐下去了,要她多想想,兩個時辰之內,如是還不能放了在下……”冷哼一聲,住口不言。

  青衣女婢冷冷說道:“你的話,我可以照轉給燕姑娘,但放不放你,那要燕姑娘決定了。”嫣然一笑,接道:“不過,就小婢所知,燕姑娘外和內剛,你這樣威脅他,只怕對你方劍主沒有好處。”

  方塹道:“告訴燕姑娘,別要逼急了我,那對她並不太好。大不了我身受五劍分屍的慘刑。”

  青衣女婢呆了一呆,不敢再多言,轉身向外行去,順手帶上了鐵門。

  俞秀凡聽到兩人的對話,但卻未多插口,也未問那女婢。

  內艙中,一張小巧的木桌上,早已擺好了四樣精緻的佳餚,和一壺酒,兩隻酒杯,兩雙筷子,顯然,水燕兒只準備招待一位客人。

  水燕兒微微欠身,先讓俞秀凡落了坐,才揮手對那女婢說道:

  “你出去,沒有聽到招喚,任何人不許進來。”

  青衣女婢一欠身,道:“方劍主要小婢轉告姑娘,如若兩個時辰下放他…”水燕兒接道:“他要怎樣?”

  青衣女婢道:“他說,大不了落一個五劍分屍之罪。”

  水燕兒冷笑一聲,道:“囚艙鐵門加鎖,先餓他三天再說。”

  青衣女婢應了一聲,退出內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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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第十七回 言動芳心 悵惆前程

  水燕兒扣上艙門,取下面紗,露出千嬌百媚的粉臉兒,道:“俞兄,這是我的臥艙,進入這艙中的人,你是第一個男人,”俞秀凡道:“在下有一些受寵若驚。”

  水燕兒道:“咱們也用不著客套了,我想請問一件事?”

  俞秀凡笑一笑道:“別給我太大的難題,”水燕兒道:“不是難題,只要你誠誠實實回答我一句話。”

  俞秀凡心頭一震,道:“你說吧?”

  水燕兒慢條斯理的,先替俞秀凡斟滿了酒杯,然後,斟滿了自己的酒杯,笑道:“來,咱們先干一杯酒,再慢慢談。”

  俞秀凡笑道:“這酒中沒有毒吧?”

  水燕兒道:“如是酒中有毒,我會陪著你死在艙中。”當先舉杯,一飲而盡,又把自己酒杯斟滿,送到俞秀凡的面前,道:“要不要冒險試試?”

  俞秀凡端起酒杯,笑道:“如是姑娘真的想和在下合作,那就應該表現出一點真誠,希望這杯酒中沒有毒藥才好。”

  水燕兒道:“如是不幸有毒呢?”

  俞秀凡道:“在下的快劍,相信能在毒性發作之前,取你燕姑娘的性命。”

  水燕兒道:“內艙私室,低斟淺酌,刀刀劍劍的不覺煞風景麼?

  喝下去吧!就算你想死,也許我還捨不得把你毒死。”

  俞秀凡道:“最難消受美人恩,這迷湯比醇酒還要可口一些。”

  水燕兒冷冷說道:“快喝下去,君子不重則不威,男子漢,大丈夫,不可太貧嘴。”

  俞秀凡突然覺著臉上一熱,雙頰上升起了兩圈紅暈,一仰首,喝乾了杯中之灑。不知是什麼釀成美酒,人口清涼香甜直透肺腑,忍不住讚了一聲好酒。

  水燕兒嫣然一笑道:“多謝誇獎,酒如不好,怎敢拿出來招待你這樣的貴賓。”

  俞秀凡輕輕咳了一聲,道:“美酒可口,但不能多用,你要問什麼,可以說了。”

  水燕兒很會表現出一個女人的嬌媚,纖手理一理鬢前的秀髮,拋過來一個巧笑,道:“你對我說的話,是真是假?”

  俞秀凡道:“自然是真的。”

  水燕兒忽然間變得十分嚴肅,道:“俞秀凡,有道是紅顏保狐,你要是騙了我,那會叫你終身負咎。”

  俞秀凡道:“你自己可覺著你是紅顏?”

  水燕兒道:“不錯。對我這份容貌,我確實有點自負。雖然,我也有很多缺憾,但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你行走江猢,閱人多矣,想想看,是不是見過比我更美的女人?”

  俞秀凡的腦際中迅速的浮現了金玉蓉的音容笑貌,和面前嬌媚絕倫的水燕兒,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如論嬌媚俏麗,金玉蓉確不如水燕兒,水燕兒卻缺少金玉蓉那一股端莊文靜的氣質。

  水燕兒看俞秀凡沉吟不語,若有所思,忍不住說道:“俞兄,如是覺著我水燕兒這份容貌,還不足與配,不妨直言,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只要她還活在人間,我們都有辦法,使你俞兄稱心如意。”

  俞秀凡暗暗嘆息一聲,心忖道:看來你把我看作一個好色之徒了。心中感慨萬千,但表面上卻又不得不裝成一副江湖浪子的形態,淡淡~笑,道:“論姑娘之貌,嬌豔俏麗,確是在下所見到最動人的女人。”

  水燕兒似是聽得很窩心,微微一笑接道:“這麼說來,校好甚得俞兄的歡心。”

  俞秀凡容色一整,緩緩說道:“在下的話還沒有說完。”

  水燕兒道:“俞兄請說,校好洗耳恭聽。”

  俞秀凡道:“姑娘只是一個嬌媚橫生的佳人,可能會被千萬人所愛慕、崇拜,能得一親芳澤為榮不過…”水燕兒接道:“不過,你是千萬人中的例外是麼,”冷然一笑,接道:“俞秀凡,不論你對我有些什麼評斷,我都會接受,但你要公平。沒有人知道我很美,我們這個組合中,只有一、二人見過我真正的形貌,一個是我的義父,一個是我的授業恩師,你是第三個見我真正面目的男人。至少,我不是一個喜人奉承的人,我從沒有把自己的美向人展示,向人炫耀。”

  俞秀凡心中一動,轉過話題,道:“姑娘的精美武功不是得自義父嗎?”

  水燕兒道:“義父傳了我不少的武功,但另外有一個極受我敬慕的恩師,我大部分的藝業,都由他所授。但如說到一身所學,那至少有十位以上的武林高人,傳了我武功。”語聲一頓,道:“這艘巨船,至少有兩天以上的水域行程,咱們談話的時間很長,現在咱們先談清楚我的事。”

  俞秀凡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種畏懼之心,輕輕嘆息一聲道:“姑娘既生有這副絕世容色,不知何以卻把它藏在面紗之後。”

  水燕兒淒迷一笑,道:“這就是我,一個孤芳自賞的人,夜闌人靜時,我也有著對鏡感怯,悲嘆年華的情懷,不過,偶而有之,因為,我一直沒有掛唸過誰,沒有人在我的心目中佔有一席之地,所以,我大半的歲月,都過得很快樂。”

  俞秀凡道:“你得天獨厚,不但沒有受過生活上的困苦,而且練成了一身高深的武功,一開始踏入江湖,你就手握大權,生殺子奪,隨心所欲,你不知人間有疾苦,江湖道上到處是到處是難為人道的陰險罪惡,弱肉強食,全無人性的橫蠻。”

  水燕兒眨動了一下明亮的大眼睛,道:“你知道。”

  俞秀凡笑一笑,道:“是的,我知道。因為我出身貧苦,也見過那些不講理的江湖人物,他們仗憑著一身武功,魚肉良民,在下也曾身受其害。”

  水燕兒微微一笑,道:“你身受其害,所以,心存報復。”

  俞秀凡笑道:“我不存心報復,但可悲的是,人性中有很多缺憾,我這個人在江湖上走了一段時間,漸漸的染上了很多毛病,最大的一個毛病,就是自私。”

  水燕兒嗯了一聲,道:“所以,你要建築一座金碧輝煌的宅院,要百名美女,好好的享受一下?”

  俞秀凡道:“說的是啊,江湖上的誘感大大了,一個人很難抗拒。”

  水燕兒笑道:“其實,這也怪不得你,江湖上有很多人,都逃不過這些誘惑。”

  俞秀凡道:“想不到啊,我竟然是這麼脆弱,連這一點抗拒之力也沒有。”

  水燕兒笑一笑,道:“你的決定,也不能算錯。人嘛,不能不為自己打算一下,有些人,希望成名,有些人希望得利,但你卻想名利兩得,但你具有了這樣的本錢。”

  俞秀凡道:“我擔心一件事。”

  水燕兒道:“什麼事?”

  俞秀凡道:“貴組合志在江湖,只怕不允許武林中其他不順從的門派存在吧!”

  水燕兒道:“這題目太大了,校好無法答覆。”

  俞秀凡道:“我想一旦貴組合稱霸了江湖之後,只怕也不會允許我俞秀凡在江湖上獨樹一幟吧!”

  水燕兒道:“俞兄,你想的太多了。”

  俞秀凡道:“其實,我應該說是對我們不利,你一旦答應了我的條件,他們決心消滅我們時,只怕也不會把你留下。”

  水燕兒道:“我不擔心這件事。我擔心你是不是真的能安分下來,百名美女,加上我一個水燕兒,不知能不能把你拴在宅院中。”

  俞秀凡道:“這要你姑娘才明白了。”

  水燕兒道:“你看吧?我能不能使你傾心相待,你知道男女之間,一旦有了事,吃虧的總是我們女人。”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我們之間,真能夠推誠相待麼?”

  水燕兒微微一怔,道:“難道真的不能麼?”

  俞秀凡道:“那要看姑娘的表現了。”

  水燕兒道:“難道說,只要我作一個賢淑的妻子,你可以作一個浪子丈夫?”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你自己不是也覺著男女之間,女人總是要吃虧一些麼?”

  水燕兒嘆口氣,道:“咱們不談這個了。你的條件如是我都答應了,不知可否換來你一點誠意。”

  俞秀凡道:“說說看,要我如何表現出誠意來。”

  水燕兒道:“我只要求你一件事。”

  俞秀凡道:“在下洗耳恭聽。”

  水燕兒道:“答應和我舉行一次拜堂大禮。”俞秀凡道:“姑娘本是灑脫之人,怎會拘扭於這等世俗禮法?”

  水燕兒道:“別的事,我都看得開,唯獨這件事,我無法看開。

  黃花閨女上花轎,一生只有這一回,就算你以後收上十房八妾,我也可以不管你,但我要個名分,你總該答應我吧?”

  俞秀凡道:“姑娘不覺太誇獎我?”

  水燕兒愣了一下,道:“誇獎你什麼?”

  俞秀凡道:“討上十房八妾,俞某人想倒是想,只怕沒有人肯嫁我。”

  水燕兒道:“只要你真的想,不用你發愁,我自會代你安排。”

  俞秀凡道:“果然是一位淑女賢婦。”

  水燕兒道:“不用灌迷湯,我不吃這個。說吧!你還沒有答應我的話。”

  俞秀凡道:“就算我答應了,你也作不得主,你還上有義父。”

  水燕兒道:“那是我的事了,不用你管,你只要答應了,這件事咱們就算決定了,不再更改。”

  俞秀凡心頭大大的震動了一下,緩緩說道:“要不要問過你義父再作決定?”

  水燕兒道:“不用問了,我只是在等你一句話,你如答應,咱們就可以擊掌為誓,決定大計。”

  俞秀凡心中一凜,忖道:“看她說的這樣認真,似乎不是做作了。”這一來,俞秀凡不敢再談論正題,話題一轉,道:“姑娘,在下想先說明一件事。”

  水燕兒道:“怎麼?又有新的條件了。”

  俞秀凡道:“那倒不是,在下只想問姑娘一聲,一旦在下和你那義父衝突起來,姑娘要幫助那一個?”

  水燕兒道:“俞兄,你為什麼一定要和我義父衝突?”

  俞秀凡嘆口氣,道:“燕兒,不論我們之間是真情還是假意,但我們談了這多話,總算是有些緣分。我俞秀凡子然一身,琴劍飄零,別認為我不敢答應你的婚事,正如你姑娘所說,一旦男女交往,吃虧的自然是姑娘了。但事情很明顯,有一天,你義父霸業有成,決不會讓你在江沏上獨樹一幟,我可能是他們最後對付的人,也可能是他先下手的對象。這一點,你大概也心中明白。”

  水燕兒搖搖頭,道:“俞兄,不會的。為了我,他們也該替我留一席安身之地。”話出口心中實感後悔,這豈不是不打自招。被他套出了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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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俞秀凡神情很嚴肅,道:“燕兒,我在江湖上的閱歷,談不上什麼豐富,但我對事理的分析,卻是自有見解。我相信,貴組合中,可能已下達了對付我的令諭,也可能強調我在某些武功上有很特異的成就,這就使貴組合中的人,遇上我時,先動了三分戒心,反而給了我很多的方便。貴組合的首腦人物,下達這道令諭之前,也許是為了珍重我,但他們沒想到,卻收到了這樣相反的效果。”

  水燕兒戳然不語,俏麗的粉頰上,泛起了重重愁雲。

  俞秀凡道:“就拿你燕姑娘來說吧!你可能也受了這道令諭的影響,對我太過慎重,一錯再錯,最後,不惜把身體也賭上來。”

  水燕兒道:“別把我看的太孩子氣,我不會輕易的把自己也賭上去。賭上去是因為俞兄值得我這一賭。”

  俞秀凡笑道:“是不是你已經胸有成竹認為贏定了。”

  水燕兒正容說道:“別說的這樣難聽,我不是那種輕浮的人,也別把我看的全無主張,但也不能把我想的太過陰險。”

  俞秀凡道:“不輕浮,有主張,又不陰險,姑娘算是那一種人呢?”

  水燕兒道:“應該怎麼作,我自有分寸,我對你已經盡到了最大的容忍,適可而止,對你我都有好處。如果你一味的逼迫,得寸進尺,也會激怒我。”

  俞秀凡道:“看你處置方塹的事,我已知道你是位有決斷、魄力的人。”

  水燕兒道:“你太誇獎了。”

  俞秀凡道:“不過,你這人變的太快,一會柔情若水,充滿女性的溫柔;片刻間,又冷若冰霜,大有反臉成仇之勢。”

  水燕兒嫣然一笑,接道:“丈八燈台照遠不照近,只看到我水燕兒的毛病,沒有看到你俞秀凡的缺點。”

  俞秀凡道:“我有什麼缺點?”

  水燕兒道:“你口不應心、有時滿口仁俠,有時又自私得很,兩重性格自相矛盾。”

  俞秀凡笑:一笑道:“所以,姑娘有些不相信在下的話麼?”

  水燕兒笑道:“無慾則剛,我不想得到你太多,所以,我不會太妒忌你,隨便你將來怎樣鬧,我不放在心上。所以,我不大計較你的為人,不過……”

  俞秀凡道:“不過什麼?”水燕兒道:“不過,我要名分,所以,我只堅持一件事,你要用花轎娶我,這樣,我才能對義父交代過去。至於,你把我娶來之後,如何安排,那就隨便你了。”

  俞秀凡道:“一個女人如若大方到這種程度,夫妻之間,還會有什麼情意呢?”

  水燕兒笑一笑,道:“找不信,你會真的把我丟開不理。”

  俞秀凡道:“這可不一定,有道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咱們真的成了親,就算你是天仙化人,像我這等浪子的性格,只怕也不會滿足守分。”

  水燕兒道:“那不要緊,就到了那一天,我會盡全力修飾自己。”

  俞秀凡道:“你已夠俏麗嬌豔了,再打扮也不過如此了。”

  水燕兒道:“我所謂修飾自己,外貌是其中的一部分,重要的,還是要修我的心。我把自己改成一個永遠帶著笑容的溫柔女人。

  不論你作了什麼錯事,我都不和你爭吵。”

  俞秀凡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姑娘這話聽起來像夢囈般的美麗。”

  水燕兒道:“一個女人嫁出去,命運也決定了十之七八,如是我學作的盡善荊豪,仍不能令郎傾心,那也只好認命了。”

  俞秀凡道:“想不到啊!手握生殺大權的水燕兒,竟然是這樣一個肯向命運低頭的女人!”

  水燕兒道:“我有什麼辦法,嬌美、溫柔,都不能挽住你心猿意馬,別的女人也一樣像我倒霉,水燕兒說一句狂妄的話,天下像我這樣的女子,畢竟不多。就算被你遇上了,也不過三五個吧?”

  俞秀凡笑一笑,默然不語。

  水燕兒接道:“為什麼不說話,是我說的不對,還是你早已胸有成竹。”

  俞秀凡道:“燕姑娘,閨艙私室,咱們是不是言無禁忌?”

  水燕兒道:“你放心大膽的說,說錯了也不要緊,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那好,燕姑娘既如此說,在下就斗膽直言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問題不完全在兒女私情之上,如是姑娘在這上面兜圈子,那就永遠找不出問題的癥結了。”

  刁蠻聰慧的水燕兒,似是已想到他要談些什麼事,突然嘆息一聲,道:“俞兄提的條件我都答應了,其他的,似乎是以後的事,用不著想的太多。”

  俞秀凡道:“這是一個很嚴酷的現實,怎麼能夠不想呢?燕姑娘,從好處說是貴組合看得起我,壞處說是貴組合不願我成為你們計畫中的一個小障礙,對麼?”

  水燕兒不能不承認了。點點頭道:“所以,我們才不惜一切籠絡你,你應該滿足了。是麼?”俞秀凡感慨他說道:“我們之間本無情,只是在一種權謀之下。

  把我們天南地北地拉在一起,就算我們彼此都確具了相悅之心,但我們都又不能不防範著對方,其相處又何止同床異夢,如是我是貴組合大計中的一個小障礙,最安全的辦法,就是把我消滅了,只要我活著一天,那就是貴組合背上之芒,肉中之刺,也許大局未定之前,他們可以忍受一點痛苦,一旦局面安定,就會想到拔出這個背芒。肉刺,燕姑娘,我說的不誇張吧?”

  水燕兒道:“我的看法,倒非如此。”

  俞秀凡道:“嗯!願聞高見。”

  水燕兒道:“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上亡,江湖上揚名聲,幾人能得好下場。只要你放棄了爭雄江湖的心念,不住溫柔任何處?英雄氣本短,兒女情卻長。笑過風月,紅袖添香,你肯置身紛爭之外,我相信,沒有人會找咱們的麻煩。”

  俞秀凡搖搖頭,笑道:“燕姑娘也許是言有所本,但在下卻不作此想。”

  水燕兒道:“那算是真有那麼一天,我也會陪著你同生共死。”

  俞秀凡笑一笑,道:“燕姑娘,你認為他們現在不是在利用你麼?”

  水燕兒微微一怔,道:“利用我什麼?”

  俞秀凡道:“對付我!刀釵冷萍,劍主方塹,到你燕姑娘,一個比一個強,我相信,在燕姑娘的後面,可能有更高明的人物。方塹敗在我的劍下,由第二劍主的身份,一變為階下之囚,如是姑娘你也敗了呢?”

  水燕兒怔了一怔,接道:“我……我……我。”

  俞秀凡笑一笑道:“燕姑娘,你不能失敗,在貴組合中,你是公主的身份,如是一旦不幸落敗了,只怕你這公主的榮耀,也將隨風消失。縱然不致步那方塹的後塵,變為階下之囚,只怕不會再有你現在這樣的氣勢了。”

  水燕兒道:“所以,我不要失敗。”

  俞秀凡道:“可惜的是,你的勝敗並不完全操諸在你的手中。”

  水燕兒突然臉色大變,冷聲一笑,道:“俞秀凡,原來你提的條件都是假的,只是想從我身上套問一些內情是麼?”

  俞秀凡搖搖頭,道:“不是。在下說的話,自然算數,問題是你。”

  水燕兒道:“我?”

  俞秀凡整容說道:“不錯。貴組合真的會答應我的條件麼?”

  水燕兒點頭,道:“這是真的。我既然答應你,自然有把握。”

  俞秀凡笑一笑,道:“燕姑娘,你在貴組合中的身份,可能很高,但卻未必能左右大局。”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聽說貴城主是一位身負非常之能的人物,而且他的為人很和藹。”

  水燕兒道:“你怎麼知道?”

  俞秀凡笑一笑,道:“貴組合對付我俞某人。雖非精銳盡出,但可也費盡了心機,在下總不能對貴組合完全沒有一點瞭解,”水燕兒道:“是方塹告訴你的吧?”

  俞秀凡笑一笑,道:“姑娘別多問,我不會說。我的用意不在炫露,只是覺著很奇怪。”

  水燕兒道:“有什麼好奇怪的。我義父功參造化,無所不能,他已經到了不生縝意的境界俞秀凡微微一笑,道:“真如你所說,他實已不用插手江湖是非了。燕姑娘,不是你那義父裝作叫人難分真假,很可能別有內情。”

  水燕兒道:“你不要危言聳聽,這中間還會有什麼內情。”

  俞秀凡道:“他可能只是一個傀儡,被人暗中操縱。”

  水燕兒呆了一呆,道:“這不大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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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俞秀凡道:“如若我是你,我就能找出其中的破綻來。水域行程還有兩日,咱們可以多想想。”突然起身,打開艙門而去。

  水燕兒一對清澈的雙目,望著俞秀凡呆呆的出神,沒有出手攔阻,也沒有出言呼叫。

  俞秀凡大步行出船艙,步上甲板,伸展一下雙臂,長長吁一口氣。沉目四顧,但見江流滔滔,江風拂面,微生寒意,頓覺神情一清。

  身後響起了一陣步履之聲,耳際間響起了桃花童子的聲音,道:“公子,你好麼?”這句話問的很奇怪,充滿著關懷,也有著一份愧咎。

  俞秀凡霍然回過頭去,笑一笑,道:“我很好!小桃童,你自己呢,好不好?”

  桃花童子有些茫然他說道:“小人物嘛,不會怎麼好,也不會太壞。”

  俞秀凡道:“小人物,才處境險惡,因為,你算什麼,誰也不會想到去顧及你,是麼?”

  桃花童子道:“說的是,公子。”

  俞秀凡道:“王翔、工尚呢?”

  桃花童子道:“他們兩位,似是對在下有些成見,躲在房子裡,不願與小的多見面,”俞秀凡嗯了一聲,道:“小桃童,在下適才言未盡意。”

  桃花童子道:“公子只管說,小的洗耳恭聽。”

  俞秀凡道:“小人物,有時可以作很大很大的事。”

  桃花童子淒苦一笑、道:“大深奧了!小的有些不大明白。”不待俞秀凡開口,立時改變了話題,道:“公子,你見過燕姑娘的真面目了?”

  俞秀凡道:“你想知道什麼?”

  桃花童子道:“我聽說她生得很醜,所以,整日戴著面紗。”

  俞秀凡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桃花童子似是對那燕姑娘的醜美,十份關心,竟然追著問道:

  “公子,燕姑娘在艙中和公子飲宴敘談……”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好像很關心那位燕姑娘的美醜?”

  桃花童子道:“我……我只是覺得很奇怪。”

  俞秀凡道:“有什麼好奇怪的?”

  桃花童子道:“小的覺得,那位燕姑娘一副好身材,所以,我想她應該生得十分美貌才對。”

  俞秀凡道:“你想從我這邊證實一下,是麼?”

  桃花童子道:“是的,小的心裡明白,這件事只有在公子這裡證實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只怕這件事,你會十分失望了。”

  桃花童子一怔,道:“公子,難道她和你敘談之時,也帶著面紗。”

  俞秀凡道:“小桃童,我不能告訴你,也無法給你說的太多,這一點你要失望了。”

  桃花童子流露山一片失望之色,嘆了口氣,道:“只怕我這一生中,很難得證實我心中這份懷疑了。”

  俞秀凡道:“燕姑娘的醜美,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桃花童子道:“我不信這些傳言,我一直覺著,她應該生的很美。”

  俞秀凡道:“很奇怪,你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呢?”

  桃花童子道:“我看她的身材。”

  俞秀凡道:“小桃童,也許你猜對了。”

  桃花童子奇道:“公子,你見過她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因為我和你一樣的看法。”

  桃花童子低聲道:“公子,在我們那個組合之中,我是專門學習認識女人的人,如若我看錯了,那真是一大遺憾。”

  俞秀凡道:“原來你只是想證實你的看法。”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是的,如以那燕姑娘的身體而論,她是屬於最美的女人之一,相她之背,應該是一個深具媚骨的女人。”

  俞秀凡笑道:“小桃童,我不懂女人,但我和你的看法一樣。”

  桃花童子道:“可惜的是,咱們沒有法子加以證實。”

  俞秀凡道:“慢慢來吧,也許咱們有辦法證實你的想法,”只聽一個清冷甜美的聲音,道:“桃花童子,你想證實什麼?”

  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身著紫衣,臉罩面紗的女子,當門而立,正、是水燕兒。

  桃花童子臉色大變,身軀顫動了一下,但立刻又平靜下來,欠欠身,道:“燕姑娘。”

  水燕兒冷冷說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桃花童子道:“我沒有說什麼,我只是想求證一件事。”

  水燕兒道:“關於我的事?”

  桃花童子道:“是的,屬下一直覺著你姑娘應該生的很美。”

  水燕兒道:“為什麼?”

  桃花童子道:“因為姑娘之背,應是一位人間絕色,但咱們組合中卻流行一句話。”

  水燕兒冷冷接道:“一個人的身材和面容,常有著極大的不同,你在胡說什麼?”

  桃花童子道:“屬下斗膽請問燕姑娘一句話!”

  水燕兒道:“什麼話?”

  桃花童子道:“姑娘是不是長的很醜?”

  水燕兒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隨便你怎麼想吧!”

  桃花童子道:“咱們組合之中,都傳說姑娘很醜。”

  水燕兒聽他如此說,知道俞秀凡並沒有告訴他什麼;放下心中一塊石頭,道:“見過我面目的人不多,他們怎會知道我醜。”

  桃花童子道:“有一個看到就夠了,他們會很快的把消息傳播出來,很多人都會知道這件事。”

  水燕兒道:“你既然聽到了這個傳說,還來問我作什麼?下艙去吧!”

  桃花童子道:“燕姑娘,傳說歸傳說,但我不相信這是真的。”

  水燕兒道:“你不相信?”

  桃花童子道:“過去我雖見過燕姑娘,但只是匆匆一瞥,所以,對燕姑娘的醜和美,在下並無意見,但這次得見姑娘,在下對那些傳言,又有了不同的看法。”

  水燕兒道:“什麼看法?”

  桃花童子道:“姑娘的舉止、身材,和那說話的聲音,無一不美。”

  水燕兒接道:“偏偏一張臉兒,長的太難看了。”

  桃花童子道:“不可能,燕姑娘的王指、膚色,無一不具有美人的特色。”

  水燕兒笑一笑,道:“桃花童子,聽你的口氣好像很有把握?”

  桃花童子道:“是的!持此看法的也不只在下一個人。”

  水燕兒道:“你還有一位同道了,不知是何許人物?”

  桃花童子道:“這位俞公子,他和姑娘幾番敘談之後,也黨著姑娘應該是一個很美、很美的人。”

  水燕兒冷笑一聲,道:“夠了,桃花童子,你下艙去吧!”

  桃花童子一欠身,退入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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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水燕兒緩移蓮步,行到了俞秀凡的身側,道:“你告訴他什麼沒有?”

  俞秀凡道:“我說過的話,桃花童子都已轉過了出來。貴組合中人才濟濟,桃花童子對女人瞭解的深刻,當今之世,只怕很少有人強得過他。”

  水燕兒道:“他小小的年紀,怎會有這多的經驗?”

  俞秀凡道:“這得讚賞貴組合中的教導之功了。其實,他名號桃花童子,已經隱隱的道出了他的才智。”

  水燕兒嘆口氣,道:“這該是樁很奇怪的事;身材、膚色,又怎能和面容的醜美,扯上關係呢?”

  俞秀凡道:“在下本來也覺著很奇怪,世上盡多容貌不秀,但身材、氣質很高貴的女子,但也只能把她忖托的大方、高雅一些,卻無法把她變成一位絕世美女,但桃花童子的一句話,啟發了我。”

  水燕兒道:“那一句話?”

  俞秀凡道:“行動舉止,一個美女最大的缺點,就是有些自負形貌,她的一舉一動,都帶著一分孤芳自賞的高做,你雖然戴著一張很醜的人皮面具,但你的心卻感覺著是一位具有絕色的美女,所以,你的一舉一動,沒有醜人的自慚形穢,卻有著美女的高、傲自負。”

  水燕兒道:“原來,這中間還有這麼大的學問,校好領教了。”

  俞秀凡道:“所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桃花童子年紀雖然不大,但他胸羅之博,只怕你燕姑娘也無法和他比擬。”

  水燕兒輕移蓮步,走到了俞秀凡的身邊,低聲說道:“俞兄,我想過了你說的話。”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想到了什麼事?”

  不知是有意呢,還是無心,水燕兒故意把身子靠近了俞秀凡,一陣幽談的香氣,直衝入俞秀凡的鼻子中。輕輕嘆息了一聲,水燕兒綏緩說道:“俞兄,你願不願見我的義父。”

  俞秀凡點點頭,道:“如是有很好的機會,我倒願意見見他。”

  水燕兒喜道:“是真的?”

  俞秀凡道:“是的,聽說你那位義父,功參造化,在下也很希望見他一面。不過……”

  水燕兒道:“不過什麼?”

  俞秀凡接道:“我們見到了你那位義父之後,咱們要和他談些什麼?”

  水燕兒道:“你覺著呢?”

  俞秀凡道:“我就是想不出要和他說些什麼的主題?”

  水燕兒道:“談談我們的事。”

  俞秀凡苦笑一下,道:“談我們的事?”

  水燕兒道:“不錯,我要他答應我,你退出江湖之後,不准日後他們侵犯我們。”

  俞秀凡道:“哦!”

  水燕兒道:“你退出江湖之後,我自然不能在江湖上闖蕩,所以那一片地方,也是我們養老之地。”

  俞秀凡話題一轉,道:“燕姑娘,聽說你義父是位很仁慈的人。”

  水燕兒道:“是的,所以我覺著他縱然有很大的雄心,但決不會作出危害江湖之事。”

  俞秀凡道:“也許你那位義父,真是一個可欽可敬的長者,但他如若有吞併江湖的雄心,咱們就很可能是他的眼中之釘,因為,一個人,不可能在他吞併了江湖之後,留下一片另外天地,讓咱們獨樹一幟。”

  水燕兒道:“我要義父給我們一個保證。”

  俞秀凡道:“什麼樣的保證。”

  水燕兒道:“我義父向不輕諾,他答應咱們一句活,就是保證。”

  俞秀凡笑一笑,道:“燕姑娘,他一定會答應嗎,如果答應了,那只是為了我。”

  水燕兒道:“為什麼?”

  俞秀凡道:“他很憐惜你,是麼?”

  水燕兒道:“不錯。”

  俞秀凡道:“但他為了對付我,不惜要他最憐惜的義女出動。”

  水燕兒接道:“我是巡閱特使的身份,自然應該為組合效力。”

  俞秀凡道:“燕姑娘,其實,你心目中也很明白,所以,你怕失敗。你從小在那個環境中長大,覺著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沒有仔細深入去想罷了。”

  水燕兒嗯了一聲,道:“說下去。”

  俞秀凡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一個人不許屬下有失敗的事,這人心胸的偏狹,可想而知了。”

  水燕兒道:“唉!俞兄說的很有道理,不過我過去好像從未想過這件事。”

  俞秀凡道:“你畏懼失敗,不惜付出你所能付出的代價,一定要得到勝利,縱然是得不償失的慘勝也行,”水燕兒道:“你是指我答應你所有的條件這件事。”

  俞秀凡道:“我相信我提的條件很苛刻,正常的情形下,你決然不會答允。是麼?”

  水燕兒道:“這不能作為例子,這一生中,我第一次遷就別人。”

  俞秀凡道:“那是因為貴組合在過去一直沒有遇到像我這樣的頑強之敵。”

  水燕兒道:“你可是真的感覺到,以你這點力量,真能和我們這個組合作對?”

  俞秀凡道:“也許我不能,但至少貴組合把我估計得有這樣一份能力。”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以方塹為例吧!在貴組合中,他也具有伎仗不凡的身份,他立過無數的功勞,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

  死傷於他的劍下,但他不能有一次失敗。”

  水燕兒接道:“他受到懲罰,那是因為殺了本組合中的特使。”

  俞秀凡道:“我見過那位特使,在下如是貴組合中人,也不會饒他。那狠瑣卑下的神情,實在為貴組合丟臉。”

  水燕兒道:“就算如此,也不用著方塹殺他。”

  俞秀凡道:“如是方塹勝過了我呢,那又如何?”

  水燕兒沉吟了一陣,道:“不瞞俞兄說,他如勝過你,校好也不敢關他了。因為,我們這個組合中,最敬重得到勝利的人。”

  俞秀凡道:“所以,方塹數度求死於我的劍下,在他的潛在意識中,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那就是不能失敗,縱然是勝過一千次的人,也不能有一次失敗。對麼?”目光盯注在水燕兒的臉上,接道:“拿你來說,你對失敗的畏懼,似乎是尤過方塹。因為,你也有和方塹同樣的感受,一旦失敗了,也失去了一切權勢、職位,和受盡敬重的身份。”

  水燕兒沉吟不語,良久之後,才輕輕嘆息一聲,道:“你能打敗方塹,足見高明。但我覺著,你那說服人的力量,比你的武功,更為可怕。”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燕姑娘,我倒不作此想。”

  水燕兒接道:“你不覺得自己太謙虛了麼?”

  俞秀凡道:“我沒有感覺到自己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我所以能夠具有說服的力量,是因為我說的話,都是發自肺腑的真理,你燕姑娘又具有了分辨是非的能力,所以,我的話,才對你有所影響。”

  水燕兒道:“俞兄,你實在是一位很會說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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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俞秀凡道:“燕姑娘,咱們雖然是談得很輕鬆,不過,咱們談的問題,卻是嚴肅無比。希望燕姑娘不要以等閒視之。”

  水燕兒道:“我知道,我會很用心地想想這些事。”緩緩轉過身子,步入艙中。

  俞秀凡凝目望著水燕兒的背影,突然發覺有很大的不同。她的步履,仍然是那樣的細碎,嬌軀擺動仍是那樣的動人,但她步履間卻給人一種很沉重的感覺。那是一股無形的力量,不用心的人,是無法看得出來的。

  水燕兒未再回轉頭望俞秀凡一眼,顯然,她的心中正有著無比的沉重。俞秀凡暗暗嘆息一聲,突然有著一種抱咎的感覺。

  水燕兒本是無憂無慮的人,但卻給了她無限的憂苦。俞秀凡心中感慨萬千,不停的在甲板上走動。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突然一聲輕輕的呼喚打破了沉寂傳了過來,道:“公子!”

  俞秀凡停下腳步,轉頭望去,只見王翔、王尚並肩而立。

  王尚快步行了過去,低聲說道:“公子在想什麼?”

  俞秀凡道:“我想的事很多,不過還未想出結果。”

  王尚道:“公子,咱們是否應該想法子逃離此地。”

  俞秀凡四顧了一眼,但見江流滔滔,不見一點帆影,微微一笑,道:“怎麼一個走法?”

  王尚低聲道:“我在後艙處見到了兩艘小艇,咱們只要想法子搶到兩艘小艇,咱們就可以離開此舟了。”

  俞秀凡道:“咱們三人,都不會水中工夫,如是在水中攻擊咱們,那要如何對應?”

  王尚道:“咱們自然是很可能遇上很大的凶險,不過,總比在這艘大船上好一些。”

  俞秀凡笑道:“這裡有什麼不好,巨舟龐大,有如陸上一般。一旦動上手,咱們不受覆舟的威脅。”

  王尚有些困惑他說道:“難道咱們不準備離開了麼?”

  俞秀凡道:“不錯。如是咱們生命不受迫害,我倒想任他帶咱們到他們的老巢去瞧瞧。”

  王尚道:“咱們三個人去麼?”

  俞秀凡道:“我想一個人去。”

  王尚道:“什麼,公子,我並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俞秀凡道:“王尚,聽我說,我不是這個意思。”緩步行到了甲板邊緣。

  王翔、王尚都明白俞秀凡的用心,離開船艙遠一些,必有重要的話說。

  兩人追了過去,俞秀凡低聲說道:“登上陸地之後,他們決不會讓咱們三人守在一起,把咱們分開了彼此都無法照顧,你們跟我同入賊巢,豈不是全無作用。”

  王翔道:“公子深入賊穴,我等不能隨行,但不知應在何處等候公子。”

  俞秀凡道:“我己安排好你們的去處,不過,現在不能告訴你們,以免洩露了隱密。”

  王尚道:“公子,可是已有了通盤詳密計算。”

  俞秀凡點點頭道:“談不上全盤詳密,不過,我三思之後,覺著我一人跟他們走,是一個較好的辦法。”

  王尚道:“我們幫不上公子的忙,但讓你一人涉險…”俞秀凡笑一笑,接道:“我一個人去,不但行動自由迅速,而且咱們也不能全部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如是我一旦被他們殺死或生擒囚禁起來,你也可以把消息傳出去。”

  王尚嘆口氣,默然不語。

  俞秀凡道:“就這樣決定,咱們每天至少要想法子見上兩次面,如是一旦有了什麼特殊情況,你們不要顧慮什麼,立刻找我。”

  王翔點點頭,道:“我們會小心。”

  俞秀凡嘆道:“他們這個組合裡似乎十分復余什麼手段都可能用的出來,而且,他們的手段千奇百怪,叫人防不勝防,飲食方面,要特別小心,他們很可能在食物中下毒,你們要特別的小心,每次食用之前,要查查看食物中是否有毒,早晚也要運氣試試是否有中毒之征。

  王翔點點頭,道:“多謝公子指點。”

  俞秀凡道:“如若對方沒有招惹咱們,兩位不可惹事生非,如受到攻擊,也不用太顧慮,儘管全力反擊。”

  王尚道:“我們記下了,多謝公子指點。”

  俞秀凡道:“好!你們回去吧。”

  兩人一欠身,退回艙中。

  俞秀凡又在甲板上走了一陣,回到艙中。進入艙門,一個女婢己早在門內恭候。

  俞秀凡還未來及開口,那女婢已欠身說道:“咱們已替公子備好了宿住的小艙,燕姑娘吩咐婢子,先帶公子進去瞧瞧,如是公子不滿意,咱們再替公子換一間。”也不待俞秀凡口答,轉身而去。

  俞秀凡在那女婢身後,行人一座艙門口處,推開艙門,迎面撲過一陣清香的花氣。木案花瓶中,正放著一束盛開的黃菊。

  俞秀凡道:“這船上還種的有花麼?”

  青衣女婢一欠身,笑道:“燕姑娘很愛花,所以,在這艘巨舟頂層之處,燕姑娘養了十幾盆花,這是剛從花盆中剪下來的菊花。”

  俞秀凡道:“代我謝謝燕姑娘為我準備了這樣舒適的住處。”

  青衣女婢一欠身,道:“小婢名叫秋蘭,奉燕姑娘之命,侍侯公子,有什麼事,但請吩咐一聲。”

  俞秀凡揮手一笑,道:“有事情在下自會勞請姑娘幫忙。”

  青衣女婢一欠身,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艙門。小艙中佈置得很雅緻,鮮花、絞被,色彩都很調和,顯見那佈置人十分用心。俞秀凡和衣仰臥榻上,立刻聞到枕頭上散出的陣陣幽香,香氣不濃,但卻清幽醉人。忽然間,俞秀凡感覺到這股香氣,似乎在那裡聞過,但卻一時間想不起來,一陣波波的敲門聲,傳了過來。俞秀凡挺身而起,打開艙門,當門而立的正是水燕兒。

  水燕兒輕輕籲一口氣,道:“俞兄,打擾你了。”

  一陣清幽的香氣,撲了過來。俞秀凡立刻辨出那股清幽的香氣,和枕上散發出來的一模一樣包原來,那木榻上的枕頭,竟然是水燕兒所用之物,才沾染了水燕兒那一股特有的香氣。

  俞秀凡微一欠身,道:“姑娘請進來坐坐吧!”

  水燕兒緩步行了進來,順手俺上了艙門。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姑娘請坐!”

  水燕兒道:“謝謝你了。”在緊靠木案旁側的一張木椅上坐了下來。

  俞秀凡道:“姑娘,有什麼見教?”

  水燕兒道:“如果我沒有事,難道就不能來瞧瞧麼?”

  俞秀凡道:“在下艙中沒有好酒佳餚。”

  水燕兒道:“你還想喝點酒麼?”

  俞秀凡搖搖頭道:“在下酒量不好。”

  水燕兒嘆道:“我來此的用心,也只是想請教你一件事。”

  俞秀凡道:“姑娘請說。”

  水燕兒道:“我想過了你說的話,但不知我想的是不是對。”

  俞秀凡道:“說說看。”

  水燕兒道:“你說的話,最終的目的,好像要我背叛我們的這個組合,離開我的義父。”

  俞秀凡笑一笑,道:“燕姑娘,那不是這麼說,我無意讓你背叛你義父,也無意讓你背叛你的組合,我只是希望姑娘能服從真理,維護武林正義。”

  水燕兒道:“俞兄,我好生為難啊!”伸手取下了臉上的面紗。

  她沒有再戴那醜陋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張美麗絕倫的面孔。

  緊緊的鎖著眉頭,帶著滿臉憂苦,美麗中有著一股淒迷。

  俞秀凡嘆口氣,道:“燕姑娘,你不用太為難,我講的話,只是供你參考你是個很聰明的人,應該如何自處,你總會想出一個結果。”

  水燕兒道:“俞兄,告訴我,我應該怎麼作?”

  俞秀凡笑道:“燕姑娘、我應該怎麼說呢?”

  水燕兒道:“不要笑,我說的是這些事很嚴肅。”

  俞秀凡容色一整,道:“燕姑娘,要我告訴你些什麼?”

  水燕兒道:“肯定的告訴我應該怎麼辦?”

  俞秀凡道:“你真的聽我的麼?”

  水燕兒道:“我不知道,那要看你的說眼力了,你已經使我動搖,現在,要看你能不能使我完全相信你的話了。”

  俞秀凡嘆口氣,道:“燕姑娘,我不希望你現在決定什麼,但我希望你對貴組合能再深入的觀察,瞭解一下,再作決定如何?”

  水燕兒點點頭,道:“這很公平,唉!我困擾很久的事,你這一句話,解去了我心中的困惑。”

  俞秀凡道:“姑娘具大智慧,在下十分敬佩。”

  水燕兒道:“別給我戴高帽子。我是很認真的向你領教。”

  俞秀凡道:“姑娘,我也說的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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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水燕兒點點頭,道:“我會再認真的去想想。”長長吁一口氣,接道:“俞兄,你是否真的要和我一起去見我那義父。”

  俞秀凡道:“自然是真的了。”

  水燕兒道:“你是否想過,去了之後,如何能再回來?”

  俞秀凡道:“這要看你燕姑娘了。”

  水燕兒嬌軀震動了一下,道:“看我!我……我!”

  俞秀凡笑道:“你不是告訴我,你那位義父很仁慈麼?”

  水燕兒道:“我義父對我們組合中的人,十分仁慈,對敵人是否也十分仁慈,那就不知道了。”

  俞秀凡道:“燕姑娘,這麼說來,你對你義父並不十分瞭解了。”

  水燕兒道:“我從沒有見到義父對付敵人,他要如何對付敵人,我實在無法想像。”

  俞秀凡道:“如若一個人天性仁慈,不論對敵人或對自己人,都不會太過分。”

  水燕兒道:“一日之前,你問我這件事,我連想也不用想,立刻就可以答應你了。但現在,我已經不大相信自己的判斷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燕兒,不要為這件事難過,你無法判斷義父意願一事,早已在我的意料之中。”

  一聲燕兒,只叫得水姑娘嬌軀微微顫動一下,緩緩說道:“俞兄,你怎麼這樣肯定?”

  俞秀凡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一直是旁觀者。”

  水燕兒淒涼一笑,道:“俞兄,我的確亂極了。”緩緩站起身子,接道:“相信我,好好的在舟上休息一天,你必須要保持著最佳的體能。”

  俞秀凡道:“燕兒,謝謝你的關心。”

  水燕兒突然流下淚來,道:“俞兄,我真不知如何自處?”緩緩把嬌軀偎人了俞秀凡的懷中。

  俞秀凡輕拂著燕姑娘頭上秀髮,低聲說道:“燕兒,別難過,以你的才慧,你會選出你自己該走的路。”

  水燕兒舉起衣袖拭去臉上的淚痕,道:“我要走了,你好好的休息一下。”戴好面紗,緩步而去。

  俞秀凡關上艙門,盤坐調息。

  一日夜在船上過去,俞秀凡和王翔、王尚,碰過了幾次面,也見過桃花童子,但一直未見水燕兒。在那青衣女婢的照顧下,俞秀凡生活的很好,但一日夜未見過水燕兒,他有著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第二天黃昏時,帆舟進入一座水灣之中,俞秀凡快步行出艙門,希望能看到港灣形勢。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安徘,船轉入水灣之後,太陽剛好下沉。一層迷濛的白霧,迎面撲來,片刻間,整個水灣,完全為濃霧迷漫。夜色加上濃霧,就算是最好的目力,也無法看到一丈外的景物。

  俞秀凡長長吁吐一口氣,道:“好大的霧。”

  只聽一聲輕輕的嘆息,道:“俞兄,別認為這是偶然發生的事。

  事實上這是很精密的算計,每一艘船在進入這個港灣中時,都遇上這樣的大霧。”

  俞秀凡道:“燕兒,不會一年四季都有這樣的大霧吧?”

  水燕兒道:“你聽到過一句話麼——人定可以勝天?”

  俞秀凡道:“難道這大霧也是人為的麼?”

  水燕兒道:“山川水域,聚集成這片多霧的水港,這地方本就多霧,十天中有八天起霧,至於另外的兩天,可以用人工補助,這就是每一條船進入這水港後,必遇大霧的原因。”

  俞秀凡道:“看來,貴組合,果然是人才濟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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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第十八回 地獄之門 全人大宴

  水燕兒低聲說道:“俞兄,船很快就可以靠岸了,你打算怎麼辦?”

  俞秀凡答非所問地道:“燕兒,我如是走了,你一定會受到很嚴重的懲罰,是麼?”

  水燕兒道:“很可能。不過,我不會阻止你離開的。”

  俞秀凡道:“唉!燕兒,我答應你去見你的義父,所以,我不離開。不過,我那兩個隨來僕人,希望他們能夠離去,只不知會不會影響到你?”

  水燕兒道:“我們的用心,只是對你,其他的人,無關重要。”

  俞秀凡道:“好!咱們這就樣一言為定,什麼時候能讓他們走?”

  水燕兒道:“他們應該早一點換舟離開,登上了陸地之後再走,只怕會有些麻煩。不過,不要緊,我會想辦法讓他們平安離去。”

  俞秀凡道:“燕兒,我該謝謝你!”

  水燕兒道:“你知道麼,咱們這一次晤面帆舟之後,使我有了很多的改變。”

  俞秀凡道:“能不能告訴我,你改變了些什麼?”

  水燕兒道:“變的很脆弱,變得更像女人,我變的怕事,變的為你擔心。過去,我不是這個樣子。”

  俞秀凡笑一笑,道:“燕兒,堅強些,別害怕,也別替我擔心,我相信能夠照顧自己。事實上,要來的總歸要來,躲過今天,也無法逃過明日。”

  水燕兒黔然接道:“俞兄,為我保重,別人不會像我。”

  俞秀凡道:“我明白。”

  水燕兒道:“俞兄,我想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俞秀凡道:“什麼事,只管請說。”

  水燕兒道:“答應我,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能死。”

  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點點頭道:“好!燕兒,我答應你。不過,我只能儘量求生,好好的活出來。”

  水燕兒道:“我還想告訴你一件事。”

  俞秀凡道:“你說吧!”

  水燕兒道:“你如若死了,有一個人也活不下去。”霍然轉過身子,行入艙中。

  她沒有說出什麼人,會陪他而死,事實上,也用不著說出來。

  情意是那麼真實,語氣是那麼含蓄,但決心卻又那麼堅定。

  俞秀凡呆了一呆,望著水燕兒離去的背影,暗自出神。其實,夜色、濃霧,目力難及數尺,水燕兒早已經走人了艙中。但俞秀凡仍然望著那艙門處呆呆出神,似於是那水燕兒一直停在眼前不遠的地方,忽然間,火光一閃,船艙中亮起了盞明燈。燈光有些金黃,在濃霧中,光亮十分清明。

  俞秀凡緩緩籲一口氣,緩步行人艙中。只見水燕兒端坐在虎皮金文椅上,兩個女婢各抱長劍,站在身後,兩旁十二個穿金黃色衣服的大漢,每人子中抱著一把鬼頭刀。

  水燕兒臉上仍然戴著面紗,在燈光下微微顫動。她好像心中有著無比的忿怒,俞秀凡心中一動,暗暗提高了警覺。

  突然,一聲悠長的鐘聲,傳了過來,行走本已很慢的巨舟,突然間停了下來,但聞水燕兒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俞秀凡,你準備和我們一起下船麼?”

  俞秀凡笑一笑,道:“是的。”

  水燕兒道:“我們很歡迎你,不過,我們希望你能遵守三件約定。”

  俞秀凡道:“說說看吧!如是在下能答應,那就答應了;如是不能答應,在下也直言奉告。”

  水燕兒雖然儘量把聲音放得很平靜,但俞秀凡聽得出來,她聲音中帶著輕微的回動。長長吁一口氣,水燕兒緩緩說道:“下船後,就進入了我們的禁區,那地方充滿凶險的埋伏,所以你必須聽從我們的吩咐,不可擅自行動。”

  俞秀凡道:“入境隨俗,這約定合理,在下可以答應。”

  水燕兒道:“第二件事,登岸後,你無論遇見了什麼樣奇怪的事情,都不要生出好奇之心,要視若無睹,不可隨便多問。”

  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如是在下不遵守這個規定,那將如何呢?”

  水燕兒道:“為了兔去咱們之間可能發生的不幸,奉勸俞少俠。

  最好能留在這艘帆船上。”

  俞秀凡道:“第三個約定呢?”

  水燕兒道:“在離開這艘大船時,你要留下你的長劍。”

  俞秀凡雙目盯在水燕兒臉上,但他見到的只是那一張蒙面的白紗,無法從那裡得到任何暗示,也無法瞧到水燕兒任何神情。

  揚了揚劍眉,俞秀凡綴緩說道:“在下好像已經失去了貴賓的身份。”

  水燕兒道:“現在,你已面臨著選擇,願為階下之囚,或是願作我們座上貴賓。”

  俞秀凡嗯了一聲,道:“作貴賓必須遵守那三個約定了!”

  水燕兒道:“不錯,那是必須遵守的約定。”

  俞秀凡道:“加是在下選擇了階下囚呢?”

  水燕兒道:“那是一種很悲慘的際遇。”

  俞秀凡道:“至少,用不著遵守那三件約定了,是嗎?”

  水燕兒道:“這地方,水中有著重重的機關佈置,刀輪,鐵網,就算是那第一流水中工夫的人,也無法在水中行動,何況你根奪不懂水中工夫?”

  俞秀凡道:“姑娘的意思,是要在下答應了?”

  水燕兒道:“你無法生離此地,就算你能全部把我們殺死,也無法離開此地;至多,我們鑿沉這條船,你和你的兩位從人,都將葬身江中。”

  俞秀凡嘆口氣道:“貴組合的手段,不但惡毒,而且卑下!”他無法瞭解水燕兒的用心,也無法知道水燕兒的話是真是假,這幾句話倒是罵的十分尖刻。

  水燕兒冷冷一笑,道:“兵不厭詐,就算我們用了些手段,那也不算什麼卑下。”

  俞秀凡陡覺一股怒火,直衝上來,右手握住了劍柄。耳際間,突然響起了水燕兒的傳音之聲,道:“俞兄,為我珍重!”

  俞秀凡無法分辨真假,心中暗自盤算道:“就算我傷了他們所有的人,王翔、王尚勢必要陪我葬身子此了。”心中念轉,放棄了拔劍反抗的念頭,道:“要在下答應三個約定可以;不過,在下也有一個條件!”

  水燕兒道:“你說吧!”

  俞秀凡道:“在下願意答允三個約定;不過,我那兩個從人,要安全離此。”

  水燕兒道:“可以,夠格作本組織貴賓的,只要你俞秀凡一個人。”

  俞秀凡神情肅穆的說道:“在下要確知他們安全離此,才能交出兵刃。”

  水燕兒道:“我答應你了,自然要為你辦到。”

  俞秀凡道:“好,讓我看到他們離開。”

  水燕兒道:“帶王翔、王尚進來!”

  片刻後,王翔、王尚並肩而入。兩人手中提著長刀,隨時準備出手。

  水燕兒高聲說道:“俞公子已志願留此作客,兩位作何打算?”

  王尚道:“咱們公子一言。”

  俞秀凡道:“你們去吧!我承燕姑娘看得起,留此作客數日。”

  王尚道:“我們在何處等候公子?”

  俞秀凡道:“回家去吧!”

  王尚怔一怔,道:“回家?”

  俞秀凡道:“不錯。我離此地後,自然會找你們。”緩步向王尚行去,一面施展傳音之術道:“離開了十里之後,就想法子易容,潛跡遁形,到璇璣宮去。”說完話,人也行到王尚身前,提高了聲音道:

  “你們回家等我,如是我半年之後,還不回去,你們就不用等了。”

  王尚一欠身道:“公子保重。”

  水燕兒沉吟了一陣,道:“好吧!咱們一起下船。”轉身向外行去。

  俞秀凡緊隨在水燕兒的身後,兩個女婢緊追在俞秀凡的身後。

  船身不知停在了什麼地方,眼前是一片黑暗,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俞秀凡運聚了口力,向前望去,也不過能看出兩三尺的距離。

  突然間,冷風拂面,星光閃爍,景物隱隱可見。俞秀凡回頭看去,只見王翔、王尚魚貫行出了一個黝黑的侗口。水燕兒停下了腳步,道:“送客馬。”

  俞秀凡暗暗一皺眉頭,忖道:“送客馬,不知是怎麼回事。”

  一個青衣女婢,轉身而去。片刻之後,帶著一個半百老者,牽著老馬,行了過來。雖然是夜色幽暗,但幾人剛從更暗的地方,行了出來,只見那兩匹馬,瘦骨鱗峋,但卻鞍鐐俱全。

  水燕兒道:“老馬識途,這兩匹馬都已有近二十年的歲數,它們很老,但它們近十年來,一直出入這一片險惡之區,除了這兩匹馬之外,沒有人能逃過這一片險惡之區。”目光轉到俞秀凡的肚上,接道:“要他們馬上走吧!”

  俞秀凡道:“這是什麼地方?”

  水燕兒道:“這地方叫作死亡帶,有一個相當大的區域,裡面有很多種的致命佈置,任何一種佈置,都可以取人性命,這地方共有一百七十四種佈置。”

  俞秀凡道:“我如何能知道,他們安全離開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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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水燕兒道:“這兩匹馬回來時,可以帶回他們安全離此的信號。”

  俞秀凡道:“好!王尚,你們安全離去之後,留一個記號回來。”

  王尚點點頭,道:“我們會在馬鞍上自下安全與否的記號。”翻身躍上馬背。

  水燕兒冷冷說道:“馬出險區後,會自動停了下來,仰天長嘶,你們就可以下馬離去了。”

  王尚道:“多謝指點。”

  水燕兒道:“還有一件事,你們應該知道。”

  王尚道:“什麼事?”

  水燕兒道:“馬鞍前面,掛著一副黑色的眼罩,兩位應該把眼睛蒙起來。”

  王尚怔了一怔,道:“為什麼?”

  水燕兒道:“因為你們要經過幾處很險的地方,如若一個人不把眼睛蒙起來,見到的恐怖,必將會影響到胯下坐馬,如是老馬受了影響,行錯一步,可能會要了兩位的命。”

  王尚道:“不知道有些什麼恐怖的事?”

  水燕兒道,“我只能告訴你,你見到的恐怖,足以恆任何人心生驚悸。”

  王尚道:“在下倒希望能見識一下。”

  水燕兒冷笑二聲,道:“不要太逞強了,那恐怖不是任何一個人所能承受。”

  王尚道:“難道世上真有嚇死人的事麼?”

  水燕兒道:“希望你能相信,這是賭命的事。”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兩位生死和我無關,但如是兩位死了,這位俞少俠,很可能改變他自己的決定。”

  王尚緩緩取下馬鞍前掛的眼罩,戴在頭上。

  俞秀凡冷冷說道:“你們記著燕姑娘的話,戴好罩布,我在此地,等候你們平安的消息。”

  王翔、王尚一點頭,提經縱馬而去。俞秀凡右手握住劍柄,肅然而立。

  足足等候了一頓飯工夫之久,兩匹瘦馬去而復返。俞秀凡疾上兩步,雙目在兩匹馬鞍上瞧了一陣,突然舉手,在第二匹馬鞍上,拍了一掌。

  水燕兒冷笑一聲,道:“用不著毀去他們留下的暗記,我答應放他們,就不會派人追蹤。”

  俞秀凡回顧了水燕兒一眼,道:“在下是不是應該交出兵刃了。”

  水燕兒道:“不錯。你交出兵刃之後,我才帶你入城。”

  俞秀凡道:“什麼城?”

  水燕兒道:“造化城。”

  俞秀凡沒有再問,卻緩緩把長劍遞向水燕兒。水燕兒接過長劍,順手交給了女婢。

  俞秀凡道:“燕姑娘,告訴他們,好好守護著我的那把劍,在下能夠生高此地時,我還要帶走。”

  水燕兒道:“一把平常的寶劍,也值得如此重視麼?本組雖非富有,但還賠得起一柄寶劍。”

  俞秀凡冷笑一聲,道:“姑娘錯了。一把劍的名貴,並非在它的本身,而在它能否受武林同道的尊重,武林人身上的佩劍大部沾染過血腥,那血腥有罪惡,也有正義。”

  水燕兒接道:“血腥就是血腥,還有什麼罪惡正義之分?”

  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殺的是萬惡不赦之人,那就是正義劍;殺的是無辜善良,那就是罪惡劍,這一點姑娘大概是不會否認了。”

  水燕兒道:“咱們不用辯論這些了,我們會好好的保管你這把劍。”

  俞秀凡一揮手,道:“那就勞請姑娘帶路了。”

  水燕兒道:“俞少俠已交出兵刃,顯然對咱們這個組合有著相當的尊重,諸位可以夫了。”

  追隨水燕兒的人,大都散去,只有兩個女婢,還守候在兩惻。

  舉起素手,輕輕一揮,水燕兒緩緩說道:“俞少俠,記著我們的約定麼?”

  俞秀凡道:“記得。”

  水燕兒道:“能不能說一遍給我聽聽?”

  俞秀凡一皺眉,道:“可是聽從姑娘之命行動,不要多管那些無謂的閒事。”

  水燕兒道:“就是這樣了,咱們走吧!”

  這一番,俞秀凡倒是很仔細的追隨在水燕兒的身後。

  明明一條平坦的路,但行約數十丈之後,突然向地下斜夫。迎面似是一座山壁,兩旁也都是連綿的峰崖。那條路,雖然是向下斜去,但斜度不大,走起來感覺不到。

  幽暗的夜色,使人無法看到一丈外的景物,水燕兒停了下來,俞秀凡幾乎收不住腳步,撞在了水燕兒的身上。

  俞秀凡凝日望去,只見一道黑色的牆壁,攔住了去路。只見水燕兒舉起了右手,突然在黑色的牆壁上,擊了三掌,那黑色的牆壁,突然間裂開了一座門戶。

  水燕兒回顧了兩個女婢一眼,道:“你們留在這裡。”舉步行了進去,一面接道:“俞兄,請進來吧!”

  俞秀凡緊隨在水燕兒的身後,進入了門戶。

  突然間石門合起,一道強烈的燈光,直射過來,照的兩個人的雙目難睜。片刻之後,那燈光突然消失,只見石道兩側;點起了很多燈人之照的整個石道一片明亮。

  水燕兒冷冷說道:“俞少俠,現在開始,你要小心了,咱們已進入了危險之區。”

  俞秀凡道:“多承照應。”

  水燕兒道:“過了這一段明燈區,就轉入了另一個區域之中。

  那地方,可能有很多使人看了難過的事,但希望你不要多管。”

  俞秀凡道:“看一看行不行呢?”

  水燕兒道:“不要停下來看,更不要多問一句話。”

  俞秀凡道:“燕姑娘,可否告訴在下那一處是什麼樣的地方?”

  水燕兒道:“你的眼睛,到時間就可以看到,既未看到,現在用不著告訴你。”

  俞秀凡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低聲道:“燕姑娘,這地方是不是有人在監視咱們?”

  水燕兒道:“你的活大多了。”

  俞秀凡只覺一股怒火,直衝上來,冷笑一聲,道:“燕姑娘,在下有一種受騙的感覺。”

  水燕兒道:“人總要經歷過很多痛苦,所以,一個江湖人成名之前,必須要有著很多痛苦的經驗。”

  俞秀凡道:“燕姑娘,在下一向自認為是一個很小心的人,但我想不到,竟然被你燕姑娘輕易的騙了。”

  水燕兒道:“俞少俠,眼前你只有面對現實。回顧過去的人,永遠會在痛苦中折磨自己。”

  一種被輕仍羞辱的怒火,在俞秀凡的胸峰中熊熊燃燒著。胸藏萬卷書,使著俞秀凡有著不同於一般江湖人的莽撞,在極度的忿怒中,他仍然能控制著自己,默誦著大學之道,逐漸平消去胸中燃燒的怒火。

  不知走了多少時間,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眼前又恢復了黑暗已然是燈火盡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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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水燕兒未回顧,口中卻冷冷說道:“俞秀凡,你可在跟著我麼?”

  俞秀凡長吁二口氣,道:“不錯,在下一直走在姑們的身後,舉手之間,就可以夠到姑娘的要害。”

  水燕兒道:“那你為什麼還不出手暗算我?”

  俞秀凡道:“俞某人沒有你燕姑娘那份卑劣的手段。”

  水燕兒一直未回過頭,舉步直向黑暗中行去,口中卻冷冷說道:“俞秀凡,你口舌中羞辱我一番,是不是覺著很快樂?”

  俞秀凡道:“談不上什麼快樂。不過,在下覺得既是事實,說說有何不可。”

  這時,兩人已然完全行在黑暗之中,俞秀凡地形不熟,更不知走在何處。抬頭看去,不見星月,似是又走在一條地道之中。他很想問問水燕兒,這是什麼地方,但話到口邊,又強自嚥了下去,轉過一道灣,景物突然一變,磷磷綠火映照著三個大字,寫的是“地獄門”

  俞秀凡冷哼一聲,道:“這就是造化城麼?”

  水燕兒道:“上面寫的明明白白,難道你連‘地獄門’也不認識?”

  俞秀凡冷冷道:“難道你要帶我進地獄去?裡面有什麼值得看的?”

  水燕兒道:“咱們三條約定,你大概還記得,其中有一條,就是要別管閒事。你可以看,但不能停下來看,你能夠記得好多,看得好多,那要靠你的才慧了。”

  俞秀凡有些茫然的說道:“幽磷藍焰,佈置如鬼域一般,這又代表些什麼?”

  水燕兒道:“我已經說的太多了,進入了地獄,我就不再答覆你任何問題,記著我的話,別多管閉事,別胡說八道。”話落口,人已踏入了地獄門中。

  俞秀凡心中暗道:“就算這裡是真的人間鬼域,你水燕兒既然敢去,我俞秀凡難道還怕了不成,”大邁一步,跟進了地獄門。

  一陣冷風迎面吹來,抬頭看,仍然不見墾光。風從那裡來,想一想頓覺背脊上升起了一股涼意。流目四顧,只見四周閃動著綠色的磷火,除了一陣陣吹上身來的寒風之外,靜的聽不到一點聲息。

  水燕兒一直保持著適當的速度,走的是不快不但。俞秀凡這一陣思索張望,不覺問慢下來,落後了七八尺遠。但仍可隱約的看到水燕兒的背影。

  突然間,一聲尖厲的怪叫聲,一下子劃破了荒淒的寂靜。俞秀凡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

  就是這一陣工夫,身後兩丈外,已燃起了七八盞藍色的燈光。

  雖然有六人盞燈,但並不明亮,對俞秀凡這樣的人物,已經很夠了。

  藍焰的照射下,只見兩個分穿著黑,白衣服的人,各執一柄長劍,相對兩立。忽然間,兩人同時舉起了長劍,刺向對方的前胸。

  那是很俠的劍招,其攻勢的凌厲,直可穿心致命。兩個人以同樣的快速的劍招,把長劍刺人了對方的胸中。鮮血隨著激射而出。兩個人同時倒了下去。像一道流光,突然出現,又那樣快速的消失。

  人倒了下去,八盞藍色的燈火,也突然飄風而起,四下流散。

  突然間,俞秀凡想起了那水燕兒的約定,不能管閒事,不能停下來看。但像這等突然發生的事情,怎能會一下子按耐住好奇之心呢?

  抬頭看去,哪裡還有水燕兒的影子。忽的腦際間靈光一閃,俞秀凡想到了這是一個圈套,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了。

  他滿腹詩書,才慧過人,非一般的江湖人士可比,想透了這是故意安排下的陷階,心中反而平靜下來,也激起了豪壯奮發之心,暗自運氣,調息了一下,舉步向前行去。

  緩步行約五、六丈遠,眼前忽然亮起了一盞紅燈。那紅燈亮的很突然,似乎是忽然由地下長出來一樣。任何人都要為這突然出現的紅燈,大力震駭一下,但俞秀凡卻十分鎮靜,緩緩轉眼望去。

  那是由地下堅起來的一根木竿,紅燈就挑在木竿之上。

  “俞秀凡緩步行了過去,仔細看了一陣,發覺那木竿早已埋在了地上,而且十分堅牢,那說明了這根木竿早已在此處,自然不可能突然由地下冒了出來。毛病出在那盞紅燈上。但俞秀凡相信不論何等快速身法的人,決無法在點燃起紅燈之後,能輕易逃過自己的目光。

  他文才過人,才慧之高,決非一般的江湖人物能夠比擬。略一思忖,已想出那毛病全在燈上的設計了,如若用一種易燃之物,用一節燒香,在接那易燃物上,燒香的火勢燃到,自然起火,很輕易燒起了那挑起的紅燈,隱起一根香頭的火光,該不是一件太難的事。

  想通了個中的道理,俞秀凡忍不住微微一笑轉身向前行去。

  瞭然了這地方都是人化費心思設計的機關埋伏,就算是滿眼恐怖的鬼火形像,俞秀凡也不放在心上了。

  行約數十步,突然聽到一聲冷冰的聲音,由身後傳了過來,道:

  “站住。”

  俞秀凡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只見那紅燈之下,站著一個長發披垂,面色雪白的怪人。

  這等形情之下,任何一個人,見到這樣一副形貌,都不會認為他是個人。這等形式如鬼域的地方,驟然間出現這麼一個人樣,任是他俞秀凡心中膽大,但也不覺由背脊上升起一股寒意。鎮靜了一下心神,俞秀凡緩緩說道:“閣下是人還是鬼?”

  那白面人冷笑一聲,道:“你認為我是人是鬼?”

  俞秀凡心神已完全鎮靜下來,淡淡一笑,道:“閣下是人、但扮成了鬼樣子。”

  白面人道:“不用研究我是人是鬼,你這膽氣,很叫在下佩服。”

  俞秀凡道:“誇獎,誇獎。”

  白面人道:“閣下既有這份膽氣,但不知敢不敢入屋坐坐?”忽然移開了身子。

  俞秀凡凝目望去,只見那白面人的身後,果然有一個黑色的房子。這一下倒使俞秀凡大吃了一驚,暗忖道:“一個人突然出現在身後,那也罷了。但這一幢房子,突然出現在紅燈之下,那決非一般的障眼小術所能辦到,難道這就是造化城。”

  但聞白面人道:“你不敢進去,是麼?”

  俞秀凡手中沒有寶劍,人也變的持重了很多,略一沉吟,道:

  “那座房子中,都有些什麼人?”

  白面人道:“閣下怕不怕我?”

  俞秀凡笑一笑,道:“在下的感覺中,人比鬼更為可怕。”

  白面人道:“閣下既有著不怕鬼的豪氣,何不進來坐坐?”

  俞秀凡道:“好!你是否要陪我進去?”

  白面人道:“自然要陪你進去。”

  俞秀凡道:“那就有勞了。”緩步行了過去。

  白面人一轉身,行入室中。俞秀凡行至屋前,仔細打量了那黑色房屋一眼,只見那黑色房屋,上下不見一點雜色,不知是何物作成。

  只聽那白面人,冷漠的聲音傳了過來,道:“閣下請進!”

  黑色的屋子,室內又未點燈火,看上去更為黑暗。剛剛跨入室中,那黑屋的兩扇門,突然關起來了。

  室外透入的一點燈火,也因室門的突然關閉,完全隔絕。

  夜暗、黑屋,密不透光,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俞秀凡凝目力望去,只見一片黑暗,哪裡還能瞧到那白面人?

  忽然間,感覺停身的黑屋,開始旋動,向下沉落,但卻聽不到一點聲息。

  俞秀凡暗暗咬一口氣,忖道:果然製作的十分靈巧,屋舍移動,竟然不聞聲息。暗暗吸一口氣,內人丹田,全神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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