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劍出華山 作者:血沃天涯 (已完成)

 
moro084 2018-11-6 12:12:0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59376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2
第一百九十九章從頭再來

  春去夏來,暑氣日盛。

  合肥城郊,一座莊園遺世獨立,外表看似樸實平凡,內裡實則佈置精巧,頗具匠心。

  魚塘青青,荷葉婷婷。涼亭內,任我行盤膝而坐,五心朝天,分明正在運氣行功。

  其身前的地上,攤開著一本折子,紙頁上文字繁多,圖形羅列,似是瑜伽修身之法。

  踏踏踏……

  輕盈的腳步聲臨近,任我行緩緩收功起身,溫和的看著走近的兩人。

  「爹爹……這易筋經功效如何?」任盈盈抱著任我行的胳膊問道。

  任我行沉吟道:「易筋經不愧是佛門至寶,博大精深……

  我這十二年來,也曾思索出一種化解異種真氣之法,惜乎失之霸道,平日維持頗耗精神,很可能會減損壽數!

  比之易筋經深合人體筋骨氣血順逆之理,以引導自身氣機,達至祛邪扶正,同化異力之神效,自是大有不如!

  兼且易筋經所練之氣柔而不弱,和而不亂,更能反補自身精元,直通脫胎換骨之道,實乃當世奇功!」

  向問天微微頷首,忽然問道:「教主……這易筋經可助你多運使幾成功力?」

  任盈盈不由疑惑,修煉易筋經,不該是增長功力麼,怎麼變成了運使?

  任我行似是看出女兒的疑惑,耐心解釋道:「當年,我憑借吸星大*法之利,吸取正邪兩道數十位高手的內力集於己身……

  若論內力之深厚,當屬天下第一,但在與人交手之時,能夠運用自如的,只不過是其中一小部分,兼且內力不純,威力終究有所極限!

  縱使這些年我的內功修為更上層樓,又解決了異種內力反噬之厄,仍舊無法將所有內力盡皆運用自如……

  如今我修煉易筋經僅止兩月,一身內力其實並未增長,但其中所能運用自如的部分卻是增大了三成,而且內力精純了不少,徹底消弭了異種內力反噬之患!」

  任盈盈喜道:「如此甚好,爹爹多修煉一些時日,就可以將所有內力盡皆運用自如啦!」

  任我行與向問天搖頭而笑,又道:「哪有這麼容易……吸自別人的內力再怎麼融合精煉,終究不如自身修煉的那般御使如意!

  如今易筋經能夠讓我多御使三成內力,已是神效之極,就算再修練下去,也最多只能讓我多御使五成內力罷了!」

  任盈盈頗為失望,本以為父親修煉了易筋經,武功必可翻倍增長,卻沒想到……

  向問天遲疑道:「教主……如此說來,咱們對戰東方不敗的時間,還需容後再議!」

  任我行眼中寒光一閃,忽又微微闔閉,滿臉不甘,歎道:「只聽盈盈描述東方不敗的模樣和體征,就知他的武功已經達到神秘莫測之境,我是自愧不如……

  向兄弟放心,在沒有六七成把握之前,我是不會急匆匆找他拚命!」

  向問天暗暗鬆了口氣,進諫道:「江湖上至今還未有教主脫困的消息,看來令狐沖還在西湖牢底活得好好的……

  咱們若是將他救出,好言安撫,教主可就多了一員得力干將!」

  任我行睜開雙目,精光灼灼,充滿鬥志,「向兄弟此言甚是……咱們這就出發,再會會江南四友!」

  但一說到『江南四友』,任我行不可抑制的渾身殺氣大盛,復又忽然收斂,仰天哈哈大笑。

  笑聲雄渾霸氣,豪情衝霄,更有一股從頭再來的激昂!

  向問天和任盈盈皆是心思機敏之輩,見此一幕立時隱隱猜到,江南四友若是識相,知道棄暗投明,他們就可保住四條老命!

  正午剛過,任我行和向問天就騎馬出了莊園,直奔東南蘇杭方向而去。

  遠處的樹林內,兩個樵夫放下手中的雙筒望遠鏡,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挑著一擔乾柴,晃晃悠悠的踏上小徑,進入合肥城。

  一路到了城西貧困區一處廢棄宅院,樵夫四處張望一番,才麻利的竄進院子,關上大門。

  正堂走出兩個中年乞丐,身上皆掛著七個破布袋,仔細打量樵夫一番,低聲說道:「西廂第三間房……」

  樵夫無聲點頭,直奔西廂而去,兩個中年乞丐卻只一個緊跟上,另一個則攀上院牆,細細掃視著外面容易隱藏身形之處。

  樵夫進入西廂第三間房,身後的中年乞丐立時關上房門,守在門外,只隱隱聽見,「……張金鰲恭聽岳教主法旨……」

  陰暗潮濕的牢獄。

  令狐沖記熟了刻在鐵板上的吸星大*法口訣之後,便將之一一刮去。

  習練吸星大*法一月有餘,他今日已將丹田內桃谷六仙、不戒和尚、封不平等人注入的八股異種真氣盡數散之於任督諸脈,此時丹田當真如吸星大*法所述——如竹之虛,如谷之空。

  牢獄無聊,閒暇之餘,令狐沖又不禁思及,以前師父和封師伯老是責他靜不下心修煉內功,以致功力進步遲緩……

  現在他雖沒了異種真氣的煎熬,還功力大增,但這吸星大*法怎麼看都不是正道武功!

  若是被封師伯知曉他廢棄了岳不群所傳的道門純陽內功,改修了邪派內功,指不定又會氣得不輕……

  一念至此,令狐沖不由凝神感應自己原本的純陽真氣,只覺其仍舊縮在督脈末端的長強穴附近,而且比之去歲他內傷沉重,純陽真氣萎靡不振之時,如今的純陽真氣竟不知不覺中壯大了數倍!

  令狐沖一喜,當下控制著純陽真氣由背後督脈上升,再沿身前任脈下行,最後注入空空如也的丹田……

  純陽真氣一回到闊別已久的丹田,就像遊子歸家一般,立時拘謹盡去,活躍鼓蕩起來。

  令狐沖只覺小腹處微微一熱,就似當年初次練出純陽真氣一般,只是如今的感覺更為踏實渾厚,氣脈綿延。

  漸漸地,他渾身都溫和舒暢起來,便似沐浴在暖暖的春日之下。

  之前他依照吸星大*法將八股異種真氣盡數散入任督諸脈,固然氣力倍增,可卻沒有這種道門正宗內功滋潤身體、百邪不侵的良好感覺,可見吸星大*法這等邪派內功終究有其缺陷!

  默默比對神照經心法,令狐沖立知自己的純陽真氣更進一層,便將分散在任督諸脈的異種真氣按照神照經心法緩緩運轉起來。

  九九八十一周天之後,令狐沖渾身熱氣騰騰,此乃全身經脈內的異種真氣盡數化作粗糙的陽和真氣之兆。

  他稍一遲疑,便又猛一咬牙,開始將這些粗糙的陽和真氣一絲一絲的導入丹田,匯入純陽真氣。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經脈內最後一絲真氣也匯入丹田之後,令狐沖只覺丹田鼓脹,火燒火燎,猶如懷著一顆大火球。

  除此之外,身上再無其餘不諧症狀,反倒覺得通體精力勃勃。

  既如此,他愈發肯定了自己的做法沒錯,便強忍著丹田的難受,開始引導真氣,一遍又一遍的按照神照經心法運功。

  丹田火熱之感漸漸消退……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2
第二百章借刀殺人

  合肥城郊,近百丐幫弟子在丐幫副幫主張金鰲的帶領下,疾奔任盈盈等人棲身的莊園。

  砰……

  張金鰲運足內勁,一腳踢飛了緊閉的莊園大門,帶著十餘個乞丐直撲後院而去。

  同時,莊園四面都有乞丐翻上圍牆,各個身手敏捷,沿牆密佈分守,更有十餘個輕功不俗者,齊齊躍起飛身至各處房頂,居高臨下的監控整個莊園。

  為防人多目標大,被東方不敗的鷹犬發現行蹤,向問天與任盈盈並未在莊園安排太多好手,只留了兩個忠心精幹的屬下打雜罷了。

  忽然聽得破門聲,任盈盈當即臉色一變,心知來者不善。

  而且,對方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父親和向問天剛走,對方立時欺上門來,分明清楚己方諸人的行蹤,早有預謀,這更讓她心生不妙……

  顧不得召集那兩個屬下,任盈盈提起寶劍就疾速衝出房間,從走廊往後門溜去。

  忽然,一個壯碩身影閃進月門,一眼就看見了任盈盈還未完全繞過轉角處的衣衫尾襟,當下面現冷笑,飛身躍上走廊梁頂……

  嗷……

  龍吟聲起,陽剛勁風從後上方凌空撲下,吹得任盈盈滿頭青絲前飄,脖頸汗毛直立。

  降龍十八掌?……

  心頭一驚,任盈盈毫不猶豫的玉足發力,身形詭異飄忽的側閃。

  一招『飛龍在天』未能建功,張金鰲並不意外,落地疾追兩步,順勢一招『雙龍取水』,雙掌轟然前推,勁風沛然難御,直取任盈盈*胸口和小腹。

  僅憑剛剛的第一掌聲勢,任盈盈就知自己的功力差了對方一大截,而且降龍十八掌乃是天下有數的絕學,威力自然不必多言……

  但任盈盈自小在黑木崖長大,心性狠辣之處,比之許多積年老魔猶有勝之,絕非甘於束手就擒之輩。

  眼見第二掌實在避之不過,任盈盈當即身形旋轉,寶劍回手一個迅猛反刺,絲毫不顧即將臨身的兇猛掌力,劍尖直衝張金鰲下腹而去,竟是一副同歸於盡的搏命勢頭。

  哼……張金鰲冷哼一聲,雙掌招式一變,左掌微晃,探向任盈盈肩頭,而右掌卻倏地下沉,拍向任盈盈刺來的劍身,正是一招『或躍在淵』。

  以他的老辣身手,當然不怕任盈盈這種搏命打法,若要取任盈盈的性命,更無需變招,只消內勁一吐,『雙龍取水』的兇猛掌力即可噴*薄而出,隔空擊中任盈盈。

  但是,他此來是奉命抓捕任盈盈,而非擊殺!

  若被『雙龍取水』的掌力擊實,即使任盈盈沒死,恐怕也去了半條命,與他初衷不符!

  任盈盈也隱約猜到對方的心思,但二人的武功差距實在太大,張金鰲降龍十八掌全力出手的隆隆威勢,比之少林方生也不差什麼,而在五霸崗上,方生分明已經手下留情,卻還是十餘招就擊傷了她。

  此時就算她招招搏命,逼得張金鰲投鼠忌器,也最多能夠撐個十餘招而已……

  果然,無論她怎麼拚命,手中寶劍都從未逼近過張金鰲身體半尺之內,反之張金鰲的蓬勃掌力卻越逼越近,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啪……

  張金鰲一掌拍實在劍身之上,任盈盈手腕一震,氣血翻騰,短劍嗖的脫手而非,呲的一下釘入側方的牆壁。

  還不待她調勻氣血,恢復行動,張金鰲一指點在她肩頭,繼而手掌運氣,在她身上連拍十多下,封死她的丹田真氣。

  任盈盈臉色冰冷,看著張金鰲的目光中毫不掩飾怨毒殺機,心裡卻又暗暗僥倖,還好易筋經在爹爹身上,否則可就便宜這些欺軟怕硬的卑鄙小人……

  此時,十多個乞丐也押著任盈盈的兩個屬下過來,二人一身狼狽傷痕,顯然也是經過一番反抗爭鬥。

  張金鰲看著二人,皺了皺眉頭,吩咐丐幫弟子道:「魔教爪牙作惡多端,殺了……讓兄弟們一起動手,盡快將莊園搜查一遍,看看是否有大魔頭的蛛絲馬跡……」

  佈置了收拾殘局的命令,張金鰲不管任盈盈更加冰寒的目光,親自押著任盈盈出了莊園,送上一輛樸素馬車。

  一路向著河南鄭州方向疾趕,張金鰲面上正氣盎然,心裡卻是百轉千結。

  別看剛剛他乾淨利落的收拾了任盈盈,可他也清楚,任我行同樣能夠乾淨利落的收拾他!

  若說他不害怕任我行,那是假的,可他別無選擇!

  如今任我行重出江湖,必然會興風作浪,禍亂武林局勢,首當其衝者必是魔教和東方不敗,但東方不敗高居天下第一高手十多年,任我行未必敢打上門去……

  如此一來,任我行想要恢復權勢,佔據地盤,便只能強行收服現成的各家勢力,積少成多,因而沒有絕頂高手坐鎮的各大幫派盡皆難以倖免……

  丐幫自然也無法置身事外!

  張金鰲本以為自己在全真教的支持下,定能剪除解風,登上丐幫幫主之位,威震江湖,但現在,丐幫整個基業都不一定能夠安穩,更何況幫主的寶座?

  所以,此次一得到岳教主的指令,要他抓捕任盈盈,送去嵩山少林寺,並通知方正大師,任我行已經重出江湖之事……張金鰲毫不猶豫就尊令而行!

  他隱隱明白,此次行動不光是借刀殺人,引起任我行與少林寺方正、丐幫現任幫主解風的狠鬥,乃至借任我行的手除去解風,打擊少林寺的聲勢,還關乎著他張金鰲的政治站隊!

  只要他做下抓捕任盈盈之事……

  那麼,任我行一日不死,他就得一直托庇於岳不群的羽翼之下,乃至丐幫也得正式成為全真教的附庸!

  否則,不僅他張金鰲性命難保,就連丐幫也難逃任我行的魔爪!

  當然,他心底其實並不認為徹底投靠全真教是壞事,畢竟如今的江湖看似是少林、武當、全真、魔教、嵩山五霸爭鋒,但因東方不敗和岳不群超絕於世的武功,魔教、全真的威勢其實隱隱更勝其餘三霸一籌!

  更何況,少林方正垂垂老矣,目下後繼無人;武當及沖虛一副避世靜修的清高姿態固然讓門派少了許多麻煩,卻也給人予威勢不足,信心怯弱的形象;嵩山左冷禪,無論武功還是勢力,都遜了全真教岳不群一籌,更有五嶽聯盟的掣肘,最終難免為全真教吞併;魔教東方不敗武功雖高,卻不思進取,魔教勢力漸趨於守成……

  唯有全真教主岳不群武功既高,野心亦大,盡展一代雄主之資!

  長遠看來,全真教極可能壓制少林、武當而領袖正道,江湖終會形成全真教和魔教的正邪對峙局面!

  既如此,丐幫何妨化被動臣服為主動投靠?

  若是丐幫早一步踏上全真教的大船,不僅能夠在由任我行掀起的爭鬥漩渦中保存實力,更能融入全真教的核心,在未來全真教領袖正道的大時代分一杯羹!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2
第二百零一章遁入空門

  湖底黑牢。

  令狐沖再次收功醒來,只覺一身純陽真氣浩浩蕩蕩,奔騰不息。

  雖未達到神照經心法中打通任督之隔,融貫陰陽氣機的上乘功果,但他自覺如今一身內勁強橫無比,四肢百骸精力沛然,比之打通任督也分毫不差!

  更讓他竊喜的是,他曾嘗試過依照吸星大*法的口訣,再次將所有純陽內息散入任督諸脈,使得丹田常如空箱,恆似深谷。

  初時感覺散入任督諸脈內純陽真氣御使起來稍有滯澀,不甚舒暢,但一聚一散,一散一聚,反反覆覆多試幾次之後,純陽真氣也就自行適應了聚於丹田或散於經脈的雙重狀態,切換或御使盡皆順暢無礙。

  到得後來,只要他念頭一動,即可在數個呼吸之內,將分散在任督諸脈的純陽真氣盡數匯入丹田,或是將丹田內的所有純陽真氣盡數散入經脈。

  當真靈動無比,神奇非常!

  梅莊之外,兩百多個青袍負劍的全真弟子洶湧而至。

  封不平目露寒光,大手一揮,弟子們立時分出四隊包抄向梅莊的所有出口關卡,各個步履輕盈,神完氣足,顯是全真教的真正精銳。

  成不憂上前幾步,連叫門都省了,直接拔劍閃電般揮斬,交叉成十字形的兩道劍氣嘯然撞上梅莊大門……

  砰……

  富貴逼人的大門立時碎成六塊,跌飛進院。

  成不憂身形一閃,立在門口,運足真氣大喝道:「魔教妖人聽著……速速交出我全真弟子,否則休怪道爺心狠,將你梅莊夷為平地!」

  喝聲不見有多高亢,話語亦字正腔圓,清清楚楚,但莊園前院竟給震得屋瓦俱響,草木抖擻,其背後的眾弟子更不由自主的心頭怦怦而跳。

  片刻間,黃鐘公、黑白子、禿筆翁、丹青生攜丁堅、施令威肅然而至,封不平也率眾弟子上前,逼進前院。

  梅莊諸人一見全真教咄咄逼人的陣勢,立感不妙。

  縱使丁堅、施令威二人再不識天高地厚,平日裡自吹自擂,連五嶽盟主也不放在眼中,但此時當真見到全真教長老級高手,感受著撲面而來的嶽峙淵渟、橫行霸道的威勢,也是心下惴惴。

  黃鐘公向著全真諸人抱拳一禮,然後看向封不平道:「封道兄……在下四兄弟早已歸隱多年,不再參與江湖正邪之爭,全真教又何必……」

  封不平把手一揚,冷喝道:「黃道兄此言不實吧!」

  如此無禮之舉,黃鐘公、黑白子尚還沉得住氣,但禿筆翁、丹青生可就怒色上面。

  成不憂哼哼道:「什麼歸隱……不就是奉東方不敗之命,在此看守任我行麼?」

  此言一出,梅莊四人登時色變,還不待他們從巨大震驚中恢復過來,成不憂又不屑道:「四個玩物喪志的老糊塗!

  兩個多月之前,向問天已將任我行救了出去,你們竟還一無所知,簡直愚蠢之極!」

  梅莊六人神色更驚,丹青生脫口而出道:「不可能……」

  黃鐘公卻眼角一縮,心頭一震,似是想通了什麼事,身子不禁晃了晃,臉色發白,拱手道:「不知成道兄何出此言!」

  成不憂道:「哼哼……

  兩月之前,我教弟子令狐沖受向問天所騙,一齊來了梅莊,但之後我教人手偶然在安徽、南直隸左近發現任我行、向問天的行蹤,可我教令狐沖卻蹤影全無……

  據我等一路追查,令狐沖失蹤前,最後一次出現,就是進了你梅莊!」

  禿筆翁、丹青生、丁堅、施令威四人面面相覷,將信將疑,但黃鐘公、黑白子已是心知不妙,面色變幻,額現冷汗。

  成不憂長劍斜指,冷聲道:「快將令狐沖交出來,否則教你四個魔崽子死無全屍!」

  丹青生猶不相信,顫聲問道:「全真教可有一位『清』字輩的風二中兄弟,乃是風清揚前輩獨門劍法的唯一傳人?」

  禿筆翁緊跟著問道:「還有嵩山派左盟主師叔輩的童化金老兄?」

  成不憂嗤笑道:「放你*娘的屁……幾個傻缺,白吃了幾十年江湖飯!

  我全真上代長輩,僅有風師叔一人存世,哪有什麼風二中?

  嵩山派左師兄的直系長輩早幾十年就死絕了,倒是嵩山旁支的『禿鷹』和『白頭仙翁』輩分稍高,可去歲也已死在福建,何來什麼童化金?」

  聞聽此言,梅莊六人立時臉色慘白,心頭驚懼。

  「呵……」封不平冷笑一聲,直直盯著梅莊諸人,撫鬚沉吟道:「『童化金』,『銅化金』?……以銅化金,自然是假貨!

  風二中,『二』『中』倆字一合,不就是『沖』字,定是沖兒無疑!」

  梅莊諸人的身形齊齊一顫,再無僥倖之心,臉色死灰,如喪*考*妣。

  成不憂喝道:「還不快去關押任我行的牢獄看看……要是沖兒少了一根毫毛,定教你六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黃鐘公四人對視一眼,禿筆翁和丹青生立時轉身向著後院而去……

  須臾之後,二人就引著滿身污穢的令狐衝到來。

  令狐沖一見封不平和成不憂,不禁稍稍一愣,繼而熱淚盈眶,嗚咽呼道:「封師伯,成師叔……」激動的邁步撲向封不平、成不憂。

  封不平立時上前迎住,不顧令狐沖骯髒污臭,一把扣住他的脈搏,沉心探查起來……

  禿筆翁、丹青生、黃鐘公、禿筆翁四人聚在一起,卻是相視慘笑,終是黃鐘公沉穩淡薄,迅速收斂情緒,平復下來。而黑白子心思奸詐,望了望封不平等全真教諸人,眼神閃了閃。

  片刻,封不平放開令狐沖的手腕,呵呵笑道:「果然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如今你內傷盡愈,還功力大增,實乃上蒼庇佑……咱們回山吧!」

  令狐沖連連點頭,忽又向著江南四友喝道:「你們把向大哥、任老先生怎麼了?」

  黃鐘公等人無奈苦笑。

  成不憂實在看不過令狐沖的傻缺樣兒,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吼道:「蠢才……你給向問天利用了還不自知?」

  令狐沖心頭一震,卻又一臉茫然懵懂。

  成不憂一見他這模樣,火氣更大,將向問天、任盈盈、田伯光、桃谷六仙等人施計將他劫下華山,謀奪曲譜,甚至利用他的內傷從黑木崖東方不敗手中騙取易筋經,向問天故意與他相遇,一齊前來梅莊,向問天帶著任我行溜出梅莊逃往西湖等等事件和盤托出,詳細的有如親眼所見。

  一聽之下,令狐沖腦袋立時懵逼了,心頭千滋百味,難以置信,江南四友更是心驚膽戰……

  向問天等人的計策固然精妙詭詐之至,可全真教的眼線卻更「神通廣大」——連續數月,令狐沖與田伯光、向問天等人的一舉一動,竟從未脫出全真教眼睛!

  難怪全真教可以輕而易舉的尋到梅莊來要令狐衝!

  隨即,江南四友更覺得,全真教在此事中任由令狐沖被人騙得團團轉,除了鍛煉令狐沖之餘,恐怕同樣居心叵測,陰謀重重……

  黑白子略一思忖,隨即神情一定,向著黃鐘公使了個眼色,黃鐘公轉頭看了看禿筆翁、丹青生的死灰臉色,一時間猶豫不定……

  好一會兒,令狐沖喃喃道:「田兄……向大哥……你們都……」聲音顫抖,悲傷憤怒,又茫然不敢接受,複雜之極……

  見此,封不平、成不憂齊齊歎了口氣,心有不忍,但又清楚,若不用如此重錘敲醒他,今後仍會給人利用,到時不僅他自己被賣了還在幫人數錢,還會連累全真教名聲受損!

  如今他固然傷心難受,一時萎靡不振,可就算最後他受不了這個打擊,心灰意冷,消極避世,全真教自身也有出家茹素的道士,仍舊容得下他,或是讓他去思過崖跟風清揚作伴也行……

  總好過被人利用到死,還對人死心塌地……實在傻得丟人!

  黑白子忽然一咬牙,走到封不平面前,抱拳道:「我兄弟四人想要遁入空門,出家潛修,還望全真教收納,為我等受戒!」

  封不平和成不憂對視一眼,意味莫名,而黃鐘公、禿筆翁、丹青生更是臉色複雜,欲言又止。

  他們四人玩物喪志,以致被人巧計謀算,救走了任我行……如此大罪,不僅黑木崖上那位不會輕饒他們,就連任我行記掛著十二年來的「大恩大德」,也絕不會放過他們!

  最終黃鐘公重重歎了口氣,也走到封不平面前,「我四兄弟心灰意懶,厭惡江湖爭鬥……此生願在終南山做一小道足矣!

  全真教山門廣大,尚豈海納!」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2
第一百零二章真豪傑大丈夫

  踏踏踏……

  令狐沖信馬由韁,雙目無神的望著四野山林,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封不平、成不憂帶著江南四友及兩百餘全真弟子騎馬隨在後面,為防塵土瀰漫,一行人在官道上拉出數十丈長的隊伍,緩馬慢行。

  江南四友均對令狐沖印象極好,又得知了大家都被向問天所欺,頗有同病相憐之感。此時看到令狐沖這副頹廢模樣,實在心有不忍……

  黃鐘公歎道:「封道兄……你們以此種方式磨礪令狐兄弟,實在過於……恐有矯枉過正之虞!」

  封不平苦笑:「黃道兄有所不知,沖兒受我們師兄弟教導二十餘年,算是我等最早最貼心的後輩,名雖師徒,情同父子……

  可是,跟他一同開始學藝、甚至晚上兩三年的師兄弟們,皆已出師,下山行道,更有不少如今已開始獨當一面,唯獨沖兒頂著一個首席弟子的身份,卻是二十年如一日的不知長進!」

  成不憂跟著道:「黃道兄,冒昧問一句,你們從前年輕氣盛、壯志凌雲之時,可曾似沖兒這般糊里糊塗?」

  黃鐘公一時語塞,自己等人是近些年來遠離江湖紛爭,遺世避居,玩物喪志,警惕心盡去,才會落入向問天的算計。

  否則,自己等人當年能從無數旁門左道之中脫穎而出,成為神教高層之一,也是一路掙扎拚搏,鬥智鬥力,踩著人頭爬上去的,什麼陰謀詭計沒見過?

  又怎會如此輕易就中了向問天之計?

  但令狐沖而今年紀輕輕,正是武林俊傑精明強幹的黃金時期,竟如此表現……說好聽些,是赤子心性,仁慈良善,說難聽些,那就是幼稚淺薄,不堪造就!

  成不憂又道:「你們十餘年不涉江湖紛爭,不知我全真教如今的形勢如火如荼,正值龍飛九天的關鍵時刻……

  如此大好時節,眾弟子無不鬥志昂揚,奮發上進,以求成就一番事業!

  唯有沖兒浮躁浪蕩,不成氣候,不說我等長輩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就是一些幹練弟子,對他不修品行、不知自律之舉也是頗有微詞!

  若非他習武資質絕佳,我等也一直對他心懷期望,這全真教首席弟子的頭銜,其實在幾年前他初入江湖,表現不堪之時,就該給他擼了,又怎會等到去歲?」

  恰在此時,封不平眸中紫氣隱現,耳朵一動,揮手止住一眾人馬,衝著裡側的斜坡密林喝道:「任教主、向右使……既然來了,就請現身一見!」

  眾人一愕,隨即盡皆順著他的目光仰頭看去,江南四友攝於任我行的威勢,心中惴惴。

  而本在呆滯愣然的令狐沖被封不平的喝聲驚醒,也看向山坡上的樹林,既想見到向問天,當面問個清楚,又害怕事情真如師叔伯們所說,相見不如不見,一時間心情複雜之極。

  「啊哈哈……」

  只聞一聲雄渾霸氣的朗笑,震得樹葉嘩啦,群馬不安,全真眾弟子氣血浮動。

  如此先聲奪人之後,任我行和向問天才邁步走出樹林,站在高坡上,居高臨下的掃視著馬背上的全真諸人。

  眼神在令狐沖身上停留一瞬,任我行才看向封不平,好整以暇道:「十多年不見,你倒長進不少,竟能先一步察覺任某的行跡!」

  封不平不卑不亢,徐徐道:「任教主謬讚了……封某並未察覺你的行跡,只是察覺了向兄的行跡,再稍加猜測罷了!」

  出師不利,任我行眼神一斂,向問天恰到好處插言,「封兄當真機智過人,向某武藝不精,讓封兄見笑了!」

  說著掃了令狐沖一眼,目光和善,神情誠懇道:「令狐兄弟與我家教主實有大恩,可否容我等親近一番,聊表謝意?」

  成不憂冷冷一笑,不屑道:「向問天,這等鬼魅計倆就不必獻醜了……

  你等欺沖兒涉世未深,不識人心險惡,屢次利用他也就罷了!

  如今還想當著我師兄弟的面玩兒離間計,你當我等白吃了數十年干飯,白混了數十年江湖?」

  向問天固然心機深沉,喜怒不形於色,但當日在華山腳下吃了成不憂的好大一個暗虧,著實心中不忿,也就懶得給成不憂好臉色,只冷冷道:「向某只願跟令狐兄弟這般真豪傑、大丈夫親近……

  至於你成不憂這等虛偽小人,讓向某多看一眼,多說一句,都覺膈應!」

  成不憂毫不生氣,反擊道:「聽聞當年任教主陷於東方不敗手中之時,向兄獨自潛逃,僅以身免……著實機智過人,深諳明哲保身之道!

  不過,此舉可與真豪傑、大丈夫不怎麼搭邊兒吧?

  既如此,你又有何面目與咱家沖兒這般真豪傑、大丈夫親近,不知自慚形愧麼?」

  任我行和向問天立時嘴角抽搐,面色難看,而黃鐘公等人則暗歎成不憂的離間計玩得比對方更溜耍。

  令狐沖聽著雙方的唇槍舌劍,儘管先入為主,不再信任向問天看似真誠豪爽的漂亮話,但對於雙方言語中的勾心鬥角,更是心中煩躁,穆然思念起獨自一人待在思過崖的清靜日子。

  任我行見令狐沖一言不發,立時神情一動,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哈哈笑道:「令狐小兄弟……是否封不平、成不憂以師長身份相迫,不容你說話?

  你且放心,有任我行在此,誰也不能強迫你分毫,有話儘管直說!」

  成不憂冷哼道:「老匹夫坐了十二年黑牢,癩蛤蟆口氣倒是見長!」

  任我行、向問天齊齊一怒,面現殺機……

  令狐沖實在不想與向問天動手,終於開口道:「任先生,向大哥……你們走吧!

  令狐沖無名小卒,不配與二位英雄相交,何必勉強?」

  任我行正要再說,向問天衝他輕輕搖頭,然後對令狐沖道:「令狐兄弟想是對向某有所誤會……

  哎,令狐兄弟為人正直,無甚城府,此次助任教主脫困之事,算計頗多,向某為防被江南四友瞧出破綻,未曾直言相告,已是有失義氣……

  之後又害你困於西湖牢底,受盡委屈,做哥哥的給你賠不是了!」

  令狐沖只覺向問天語氣赤城,發自肺腑,立時受到感染,臉上木然之色鬆動……

  封不平、成不憂、江南四友見此,齊齊搖頭,暗歎其糊塗若斯……

  成不憂連忙提醒道:「沖兒,莫要再信他的花言巧語……

  若非他們知你學會了風師叔的獨孤九劍,武功突飛猛進,未來不可限量,又怎會低聲下氣的拉攏你?

  須知,當年黑木崖上多少人對任我行、向問天視如父兄,為二人死心塌地,流血賣命數十載……但最後情勢不妙,向問天卻是孤身逃離黑木崖,任由他們被東方不敗屠戮一空!

  此事只要有點兒江湖閱歷之人都知曉,江南四友更是親眼所見!

  足見向問天心性涼薄,無情無義!」

  令狐沖聞言看向黃鐘公等人,見他們默默點頭,立時心下哇涼,難受之極。低下頭來,再不看向問天一眼。

  任我行與向問天對視一眼,皆知再也難以挽回令狐沖的心思,不由暗自心生殺意,但面上仍舊毫無異常。

  向問天苦笑道:「人力時有窮盡……世事無奈,向某只求問心無愧,怎管得了別人如何看我?

  如今向某不敢奢求令狐兄弟諒解,只盼令狐兄弟心中永遠記著向問天這個名字,也不枉你我二人相*交一場!」

  任我行卻轉看向江南四友,喝道:「四個狗*雜*種……這十二年來的舊賬,可是該算算了!」

  封不平肅然道:「任教主……黃鐘公四兄弟已是我全真教門下清修之士,有什麼舊賬,一併算在我全真教頭上即可!」

  任我行眼神森寒,緊緊盯著封不平。

  封不平眸中紫氣隱隱,毫不避讓的與任我行對視,二人之間漸漸氣氛凝重。

  令狐沖就欲開口勸阻,卻被成不憂狠狠瞪了一眼,便即作罷。

  成不憂知他糊里糊塗,還不知任我行此舉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便解釋道:「傻小子……任我行重出江湖,必要拿人立威,現下可是挑中了咱們全真教,想把你封師伯與我留在此地呢!」

  令狐沖心頭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自己蠢笨如豬,根本不識機關算計,冒然插言,不是給人利用,便是給人嗤笑……

  當下令狐沖閉緊嘴巴,牢牢注視著似要交手的二人,卻又深知任我行的內力奇高,暗暗為封不平擔憂。

  成不憂剛剛雖在教育令狐沖,但雙目一直未曾離開任我行、向問天二人,似在防備二人暴起發難。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2
第二百零三章以巧破巧

  「嘿……」

  任我行一聲冷喝,身形沖天而起,凌空倒轉,雙掌齊出,以泰山壓頂之勢狠狠拍向封不平頭頂。

  氣機牽引之下,封不平亦同時躍離馬背,面上紫氣朦朧,雙掌似緩實疾,輕飄飄迎向任我行的掌勢。

  雙方掌力一剛一柔,內勁皆是含而不吐,四掌相交,只砰的輕響,二人各自旋身飄落一旁的官道,繼而再次疾進對攻,拳來掌去,呼呼有聲。

  第一掌硬碰硬的試探,讓二人都大致知曉了對方的根底。

  任我行固然內力更勝一籌,掌法亦高深至大巧若拙,而封不平精修玄門正宗內功數十載,如今任督二脈貫通,內功已達後天巔峰,離著先天妙境僅有一線之隔,縱然內力在深厚程度上不如任我行,但在精純程度上,比之任我行以吸星大*法狂吸海喝的內力反而強出一籌,更兼紫霞神功和出神入化的綿掌功夫,短時間內絕不懼與任我行硬碰硬。

  不過十多招,任我行心頭就稍稍一沉,當年五嶽與魔教會戰之時,封不平只在一流高手中佔據一席之地,還入不得他的眼。

  然而如今近二十年過去,玄門內功厚積薄發、後勁綿綿的優勢徹底呈現,封不平的功力竟已躋身絕頂之列,更兼其內外兼修,渾無明顯弱點……

  恰如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不論誰想傷他殺他,既覺難以得手,又恐即使得手,也會惹得一身騷臭……

  這也是道門正宗在江湖武林屹立千百年而不倒的關鍵所在——別看初時修為進境稍慢,但積累深厚,在四十歲後,漸漸爆發出來,即可成就斐然,功力更一日比一日深厚,乃至七八十歲,還老而彌堅,強韌不減……

  若憑真功夫,任我行或有信心勝過封不平,卻也需數百招開外,甚至還可能被其拚死反撲擊傷!

  但他任我行重出江湖的第一戰,對手只是全真教的長老,就勝得如此拖拖拉拉,不乾不淨,豈非惹人嗤笑?

  絕不合他立威之意!

  當即任我行深吸一口氣,胸腹微微隆起,全身衣袍獵獵,雙掌一上一下,緩緩推出,招式質樸,掌力卻凝而不散,雄渾之極。

  封不平眼神一閃,已猜到任我行的心思,立時掌勢一變,化柔為剛,依『三花聚頂掌』精要凝神聚氣斂力,將精氣神催發至自身極限,相輔相成,盡數匯於雙掌,才悍然迎上任我行的掌力。

  砰……

  爆響震耳,勁風鼓蕩,二人身形不由自主的一頓。

  封不平面上濃郁紫氣一滯,似是將散未散。

  任我行的臉上同樣閃過一絲潮紅,卻又強行壓下氣血翻騰的難受之感,雙手五指猛地扣住封不平的手掌,狂催吸星大*法。

  封不平只覺自身內氣從雙掌瘋狂洩出,但卻毫不驚惶,顯是早有所料。

  當即不再運轉紫霞神功,而是深吸一口氣,收斂混元內息,外洩之勢立時大減,繼而沉腰坐馬,呼吸微弱,猶如蹲馬站樁,同時意沉丹田,抱元守一,無思無念,不執不著……

  頃刻間,封不平即晉入某種內功玄妙狀態,體內混元真氣似散似聚,似動似靜,混混沌沌……

  不知不覺間,肉*身鬆鬆柔柔,經脈若有若無,一身精氣神融融恰恰,團團圓圓,渾如一體……

  除了最開始的一瞬,任我行本就只艱難的從封不平雙掌吸到極細小的一股內氣,此時封不平甫一施展這種玄妙內功,任我行忽覺再也吸不到他一絲一毫內氣,不禁心頭一驚。

  隨即任我行再三催發吸星大*法,仍舊吸之不動,只覺封不平所有的精純真氣似是結成緊密一團,體內如抱沉重圓球……

  一吸之下,圓球受力,體型一漲,繼而一縮,猶如有生命般一呼一吸,便即吐故納新,卸開吸星大*法的拉扯吸力……再吸之下,依然如此……

  任我行何等聰敏,立知此間頗有蹊蹺……

  世間一切內功心訣,或是運轉周天,增長功力,鍛煉筋骨,為內修之法;或是運勁使力,催發內勁,防身殺敵,為外用之術。

  但封不平此刻所運轉的這種玄妙內功法門,既非內修之法,也非外用之術,而是一種涵括精氣神三者的高深內用之術。

  此術類似道門樁功,亦有龜息術的影子,一經運用,既不能增強自身內息,也不能加強手足勁力,只能將自己體內的磅礡精純內息,由周行運轉的流動狀態化為團團圓圓的沉靜狀態。

  就似由奔流不息的江河之水,蓄在下游化為一方汪洋湖泊;亦如零零散散的無數礦石,熔化結成一顆碩大無朋的固態石球……

  外力可以巧妙之法挖開溝渠,因勢利導,引走上游的江河之水,卻無法引動下游的汪洋湖泊;能以傳送帶一顆一顆運走小礦石,卻不能撼動碩大無朋的固態石球!

  任我行沉浸吸星大*法近二十年,深知吸星大*法吸人內氣之法固然詭異玄奇,但吸力再強,終究有其極限!

  甚至,只要武學造詣高深者,皆可依照武學道理,自行揣摩出此點!

  若依力是相互作用之理來說,練成吸星大*法之人,催動吸星大*法發出的最大吸力,應當與全力催發內功產生的最大攻擊力相當,這一進一出,皆已達到自身經脈的負載極限!

  而在運轉吸星大*法吸取敵方的內力之時,所發出的吸引拉扯之力,也並不是針對敵方體內的所有內力,而是先針對敵方與自己接觸部位的那一小部分內力!

  如此以大力吸引拉扯小力,就似雙方以內力拔河一般,小力立時會不由自主的被大力拉過來,而敵方內力絲絲相連、環環相扣,只消拉來開頭,後面的內力就會源源不斷的繼續被拉來……

  就跟扯線團、線圈一般,只要扯到線頭,就能呼啦呼啦的將一整根線條全部扯過來!

  而且,一旦敵方運使內力攻來,更像是主動將線頭送進手裡,自己只消順勢再加一把力,拉扯的速度就更快了!

  但是,一旦敵方的內功極其深厚凝聚,對於每一絲一毫內力的控制都極其強大而精微,那麼拉扯較量的一開始就沒拉贏,自然拉不來絲毫內力……就像對方的線頭又韌又滑,根本抓不住線頭,或是抓到了捏不住一樣!

  當然,世間內力磅礡深厚者多,而內力精純凝聚之極、控制精微之極的卻少,所以罕有能夠抗衡吸星大*法之人!

  不過,這其實是堂堂正正、以力勝巧來抵抗吸星大*法的粗糙方法,最沒有技術含量,門檻也最高。

  而吸星大*法既然是一種詭異精妙之極的技巧,自然可以被針對性的技巧給破解……

  比如說,對方將自身內力的線團、線圈以巧妙方法打成死結,即使被拉走線頭,也扯不動後續絲線,無法抽絲剝繭的吸光內力,最多只能扯斷一小截線條……

  或者,對方想辦法將自身內力線團隱藏起來,讓別人尋不到線條,拉不住線頭……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萬物有性,分屬陰陽,相生相剋。

  既有大智慧者創出北冥神功、吸星大*法這等吸人內力的奇妙技巧,自然不免被同樣大智慧者創出相應的破解克制之技巧。

  有道是,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不可敵只因為不瞭解,無知才是恐懼的源頭!

  毫無疑問,只要對吸星大*法的原理有所瞭解,繼而對症下藥,針對性的破解克制之法甚至絕對不止一個!

  事實上,封不平的內力無論深厚、精純,還是控制力,都極為出眾,若是令狐沖以吸星大*法吸他內力,自然一絲半點也吸不到。

  可任我行參悟吸星大*法近二十年,更解析完善了吸星大*法的缺陷,所發的吸功之力比之令狐沖這種初學乍練者倍加強橫詭異!

  封不平性格沉穩,不驕不躁,自然不會小覷曾今縱橫江湖的任我行,因而毫不猶豫的施展出『抱圓無極樁法』。

  此乃多年前岳不群內功大成之後,針對吸星大*法的吸功之力,所研發的一門內外相合的斂氣聚氣之術!

  正宗內功有成者,一旦施展此術,即可在數息之內將自身內力抱圓歸一,渾若一體,除非吸功之力遠超自身功力總和,否則任由吸功之力肆虐,便似清風拂山岡、明月照大江,難耐我何!

  此刻吸星大*法如此莫名其妙的無功而返,當屬生平未見,任我行立即心生不妙。

  不自覺就想到,有一就有二,有二亦有三,若是還有其餘敵手也有奇奇怪怪的方法抗衡吸功之力,那吸星大*法豈非?……

  一念至此,任我行心頭倒吸一口涼氣,穆然化吸為推,雙掌運勁擊出。

  而封不平原本圓潤內斂的眼神也瞬間變得銳利逼人,體內凝結如球的內勁驟然膨脹爆散,順勢化作一股遠超尋常運功所能御使的凝實內勁,浩浩蕩蕩,洶湧澎湃的灌入雙臂。

  強忍著雙臂經脈的強烈脹痛,封不平御使這股凝聚而蓬勃之極的內勁衝出雙掌,迎上任我行的手掌。

  砰……

  巨響震耳欲聾,勁風嘩然四散,二人蹬蹬蹬各自跌退六步,身形晃了一晃,才勉強站定。

  封不平只覺胸中氣血沸騰,而且雙臂酸軟,經脈抽搐,怕是短時間內難以恢復,無法出招,但面上卻絲毫不顯異色,反而漸漸湧起絲絲紫氣,似乎正在催發紫霞神功,就要再次出手。

  任我行面色凝重,眼中寒光閃爍,忽然哈哈一笑,「封不平……十多年不見,你倒是教任某人刮目相看吶!

  哼,這次就給你全真教一個面子,後會有期……」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2
第二百零四章終窺吸星

  林木蔥蔥,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在樹梢上縱躍如飛,矯健輕盈。

  好一會兒,感覺已經遠離官道,任我行忽的飄身而落,哇的吐出一口血漬。

  「教主……」緊隨其後的向問天大驚失色,待看到血色暗紅之後,才稍稍鬆了口氣。

  但凡內家高手負傷吐血,若是血色濃暗紫黑,僅止一兩口,則是傷勢稍輕,五臟六腑大致無恙,只需運功調理,數日即好;若是血色鮮艷赤紅,狂噴而出,卻是臟腑已遭重創,非數月之功,難以痊癒!

  任我行深吸一口氣,行功一周,穩住傷勢,搖頭歎道:「武學一道,真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壯年時猶要勇猛精進,朝夕必爭!

  老夫當年貪*功*冒*進,誤入吸星大*法這旁門捷徑,以致遺禍無窮,足足耗費十餘年,才勉強化解缺憾,卻也錯過了突飛猛進的大好時機……

  呵呵……」

  說著苦笑一聲,「要是擱在十多年前,老夫殺封不平不過是舉手之勞,但而今,他竟能與老夫拚個兩敗俱傷……

  十二年,當真物是人非吶!」

  向問天亦是頗為感慨,未料到封不平的武功精進如斯,竟能與任我行平分秋色!

  生平第一次,向問天對於任我行的絕對信心稍有動搖,旋又強自恢復平定——無論如何,任我行都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絕頂高手,躋身武林之巔的那一小撮兒!

  唯有絕頂高手坐鎮的勢力,才有底氣成為屈指可數的超級勢力之一,而在江湖權利中分得最高檔的一杯羹!

  他很有自知之明,若是不依附任教主,單憑他向問天,頂多是江湖上一頭喪家之犬,只能在正邪各大勢力的夾縫裡掙扎求存而已!

  官道上,全真教一行人再次開始趕路。

  封不平騎在馬上,看似悠然,實則信馬由韁,暗暗分出大半心神運轉真氣,療養手臂經脈的傷勢,成不憂則驅馬緊隨其旁,似在就近護法。

  令狐沖這次沒犯傻,總算瞧出了封不平有傷在身,卻又不能隨意暴露,便默默驅馬到了封不平另一邊,與成不憂一左一右,將封不平夾在中間,用心警戒……

  江南四友見此,識趣的稍稍遠離封不平,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黃鐘公神情凝重,黑白子目光黯淡,二人臉上兀自殘留著些許驚疑不定之色,剛剛任我行明明對封不平使出了吸星大*法。

  雙方四掌相交,對持數息,但封不平似乎施展了一門玄妙絕技,吸星大*法竟似無功而返,任我行還被封不平趁機蓄勢反擊……

  對此,若說內心震動最大者,非黑白子莫屬!

  十二年來,他曾多次私自進地牢去尋任我行,想學任我行賴以縱橫江湖的吸星大*法,而今吸星大*法的神話一朝破滅,黑白子心頭的失落,比之任我行這個當事人猶勝數分。

  在有心推動之下,不過數日,江湖上各個勢力盡皆知曉,任我行重出江湖,與全真教長老封不平交手百招,雙方未分勝負,而任我行主動退卻……

  消息傳到黑木崖,東方不敗搖頭歎息:「任我行啊任我行……

  你向來桀驁自負,又持吸星大*法之技橫行霸道,卻忘了『善戰者死於兵,善泳者溺於水』……

  古往今來,唯有武學修為超凡脫俗的絕代宗師,才可堂堂正正屹立武林之巔,開宗立派,名流後世!

  而區區吸星大*法之偏門技倆,倚之橫行一時已屬僥倖,又怎可當作決勝依賴,稱霸一世?

  如此本末倒置,怎能登頂武學之巔?

  早在十多年前,你就該知道,似岳不群、左冷禪等人才智過人之士,既吃過吸星大*法的虧,又怎會不想方設法克制吸功之技……

  如今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數十年英名盡付流水還自罷了!

  呵呵……今後你再也非我東方不敗之敵啦!

  白瞎了我的易筋經……」

  隨後東方不敗便下令,撤銷任盈盈的聖姑身份,將她與任我行、向問天、綠竹翁等人一同打入叛教逆賊之列,一旦踏入神教各分壇境內,當立追殺不殆!

  又數日,江湖傳言,任我行正式招了令狐沖做女婿,並將壓箱底的吸星大*法傳予令狐沖……

  「教主……弟子的內功沒什麼後患吧?」

  令狐沖小心翼翼的問道,教主很少嚴辭訓斥他,他也不是害怕自己的身體出問題,而是害怕再氣壞了封師伯……

  岳不群手指搭在他的腕脈上,閉目感應他體內的真氣,聞言並未答覆。

  令狐沖不由心下惴惴。

  地牢裡歲月黯淡,閒極無聊之時,他將神照經、吸星大*法這一正一邪兩門絕頂神功交叉習練,還不覺得有甚大不了。

  但如今回想起來,內功關乎人體性命根本,絕不容絲毫大意,他胡亂將兩門絕頂內功交叉切換,其中可能出現的諸多凶險莫測之處,自己也不免後怕不已。

  好一會兒,岳不群才睜開眼來,笑了笑道:「無甚大礙……」

  令狐沖剛剛鬆了口氣,卻聽岳不群又道:「不過……

  你將封師兄、不戒和尚及桃谷六怪的八股真氣盡數融入自身的純陽真氣,看似功力暴漲,直逼絕頂高手的層次,但純陽真氣也因此駁雜不堪,不復療傷神效。

  當然,機緣天成,有一失必有一得,吸星大*法仍可運用無礙!」

  令狐沖已從封不平口中得知了吸星大*法的最擅吸人內力之功效,聞言當即義正言辭道:「弟子絕不敢用這妖*法害人!」

  岳不群搖頭,「說話須得用腦,切莫人云亦云!

  如今你也算半個絕頂高手,當世罕有,怎可仍舊拘泥於凡夫俗子之見?

  你封師伯也沒說吸星大*法是什麼妖法吧?」

  令狐沖糊塗了,一時木訥無言。

  岳不群徐徐道:「妖是妖,人是人,人又怎麼會什麼妖法?

  任我行練了近二十年吸星大*法,可他連你封師伯都打不過,又怎麼會是妖?

  有這麼弱的妖怪麼?

  咱們習武之人,碰上打不過的敵手,應付不了的武功,那是自己技藝不精,武學道理不明,而非敵人如妖似魔,更不是敵人的高明武功都屬什麼妖法、魔法!

  這點須得謹記,否則眼界狹隘,語言偏頗,平白讓其他門派笑話咱們全真弟子沒見識!」

  令狐沖尷尬之餘,又回憶起從前十多年,岳不群也是這麼諄諄教導,可惜自己不知珍惜,沒能一一融匯於心,以致這兩年吃了這麼多苦頭。

  岳不群見他虛心傾聽,也不吝於給他普及一番上乘武學常識,便接著道:「說起來,吸星大*法的前身北冥神功,也是我道門分支——逍遙派的正宗神功!

  只是後人不肖,神功精髓失傳大半,又被人加入許多邪門歪道,才糅合成了吸星大*法,雖然威力極強,可後患更大……

  細細數來,吸星大*法只在吸人功力一項上卓有建樹,在打通經穴、脫胎換骨、延年益壽、護體、療傷、解毒等方面,可就比正宗內功差了老遠,難脫旁門武功的共同缺陷!

  而且,當今武林的真正高手,似少林方正、武當沖虛、嵩山左冷禪等人,皆有制衡吸星大*法之術。

  不管他們嘴上如何說,但心裡肯定既不小覷吸星大*法之威力,也不會將吸星大*法當作妖魔之術,只以平常心視之即可!」

  見令狐沖聽得連連點頭,岳不群打趣道:「當然,你那豪氣沖天的向大哥,心思細膩,算是難得一見的人才……

  他武功雖然及不上方正、沖虛、左冷禪等人,但卻跟了任我行近四十年,對任我行的武功最是知根知底,多半還見過吸星大法的部分心訣……

  他肯定也悟出些許制衡吸星大*法的心得,只是心機深沉,秘而不宣罷了!」

  令狐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一言未發,心中隱隱覺得,教主的此言很可能是真!

  岳不群拍了拍他的肩頭,叮囑道:「現下你真氣駁雜,於今後的內功進益極為不利,須得每日勤修純陽內功,淬煉真氣,天長日久,總能打通任督二脈,更進一步……

  嗯,你把吸星大*法的口訣背誦一遍,讓我瞧瞧這門神功的精妙所在!」

  令狐沖並未多想,依言逐字逐句的背誦吸星大*法的心法口訣。

  岳不群細聽之下,一邊牢記於心,一邊運轉元神,分析其中所含的內功妙理。每每聽到某些生平未見的高深奧義,不由目光閃動,異彩連連。

  洛陽綠竹巷。

  任我行與任我行面對而坐,卻又相顧無言,面色沉重。

  好一會兒,綠竹翁和田伯光連玨而至,行禮之後,綠竹翁道:「大小姐被拘於少林後山禪居靜室,看守嚴密,難以靠近……

  不過,據暗樁所報,因教主並未露面,方正老和尚投鼠忌器,不敢對大小姐無禮,一應供奉,絲毫不缺!」

  向問天道:「教主,盈盈被抓一事頗為蹊蹺,疑點重重……

  一著不慎,少林寺就是咱們的葬身之地!」

  任我行頷首贊同,「咱們勢單力孤,若要光明正大的營救盈盈,怕是力有未逮……

  若是老夫一人進出少林,自是無人可擋,可要將盈盈安然無恙的帶出來,那就難了!」

  向問天道:「原本盈盈仗著東方不敗的威勢,還能號令一眾旁門左道,我在江西白蓮教也有許多親信,該是不缺人手……

  但如今,東方不敗明令追殺盈盈,那些旁門左道多半不會再為咱們賣命,而我在江西白蓮教的親信,拿得出的高手太少,對付朝廷官軍尚可,對付少林武僧可就不頂用了!」

  任我行道:「令狐沖那小子劍法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兼又練了我的吸星大*法,內力之強,當世少有,本是個絕好的幫手!

  只消我二人聯手,足以硬闖少林,救出盈盈,可惜啊……」

  向問天看了田伯光一眼,忽而撫鬚一笑,「教主……屬下有一法,不僅能讓令狐沖為我們出力,還可假借全真教及岳不群的威名,號令眾多旁門左道為我們所用……

  只是,須得教主捨得易筋經……」

  任我行眼神一凝,毫不猶豫的道:「盈盈是老夫唯一的血脈,別說區區易筋經,就是要老夫的命亦無不可……

  向兄弟既有妙計,但說無妨!」

  向問天略一思忖,向任我行點點頭,轉而對著田伯光招招手,讓他走上前來,才沉聲道:「此事還需咱們倆去華山走一趟……」

  田伯光一想起待在華山地牢的那些苦逼日子,就不寒而慄,但當著任我行的面,又不敢拒絕,只能委婉道:「向右使,全真教的水太深,岳不群又心狠手辣,咱們去華山,豈非上門送死?」

  向問天哈哈一笑,胸有成竹的肯定道:「咱們不僅要去華山,還得帶著易筋經光明正大的去,最好鬧得沸沸揚揚,讓全江湖都知道……」

  任我行面現恍然,油然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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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提親

  「啊哈哈……十多年不見,岳教主仙顏依舊,足見功參造化,得道在即,當真可喜可賀啊!」

  甫一踏入劍氣衝霄堂,向問天就笑容滿面的拱手寒暄,身後的田伯光抬頭悄悄看了眼岳不群的容貌,果真與近二十年前初次相見之時無甚變化,不由暗暗吃驚。

  「向兄謬讚了……」岳不群微微一笑,伸手請向問天就坐,歎聲道:「岳某人生平無甚大志,唯獨對武道通神、長生飛仙念念不忘……

  可惜終是心有執著,落了下乘,遲遲不能如願,反教向兄見笑了!」

  向問天臉上肌肉微微抖了抖,卻又笑道:「岳教主鴻鵠之志,實非我等燕雀所能妄自揣度……」

  田伯光可沒向問天的城府,給岳不群的『牛皮』震得張大嘴巴,一副難以置信之色。

  岳不群洒然一笑,忽又道:「岳某有幸與黑木崖東方道兄志同道合,引為知己……

  若是任先生和向兄願意退隱江湖,遠離紛爭,岳某倒是可以給東方道兄去信一封,請他撤銷對二位的通緝追殺令,讓二位青山秀水,安度晚年……」

  在田伯光看來,岳不群表情真摯,語出赤誠,似乎頗為可信。

  但向問天卻是面色變了變,知道岳不群看穿了自己等人的把戲,不由打個哈哈道:「岳教主慈悲為懷,任教主與向某感激不盡!

  不過,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縱然東方教主胸襟廣闊,願意放過任教主與向某,可他手下那些幸進之輩,卻未必容得下任教主與向某安然存世……

  哎……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向某從不敢奢望得享天年!」

  歎了口氣,向問天又道:「任教主和向某年事不小,逍遙大半生,死亦無憾!

  唯獨任教主的千金獨女,盈盈小姐,婷婷少女,風華正茂,而今陷於少林,不得自由,若果終生困於佛寺,空耗青春,受盡煎熬,實乃人間慘事……

  任教主思女甚切,身心憔悴,現下已臥病在床,形銷骨立!

  還請岳教主看在昔日與任教主相交一場的份上,稍加援手,助盈盈脫離苦海。

  向某與任教主必當銘感五內,終生不忘……」

  砰……

  岳不群一拍茶几,滿臉怒色,「豈有此理?

  虧得岳某一直以為少林方正大師大慈大悲,救苦救難,料想活佛在世亦不過如此!

  未曾想,知人知面不知心,這老禿驢竟如此狠毒心腸,禽*獸*不如!

  盈盈正當妙齡,天真無邪,涉世未深,與人何怨?

  老禿驢竟要困她一生一世,令她父女天各一方,不得相見?

  真真大違天道,悖逆人倫,是可忍孰不可忍?」

  說到此處,岳不群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住怒火,抬手道:「向兄放心,此事岳某定會為盈盈討回公道……

  岳某這就手書一封,讓成不憂師弟親自送去少林,代天下正道斥責方正老禿驢的卑劣行徑,定讓他禮送盈盈出寺……」

  向問天連忙站起,勸阻道:「還請岳教主息怒,息怒……

  盈盈到底受制於少林,若是方正拉不下面皮,為難盈盈,我等於心何忍?」

  岳不群略一沉吟,郁氣道:「是岳某有失考量……

  哎……任兄與岳某惺惺相惜,相交莫逆,任兄之女,就是岳某之女……

  兒女深陷牢獄,為人父母者無計可施,吾心不安吶!」

  說著岳不群手捂心口,一副既難受又慚愧的樣子。

  如此演技,不說田伯光眼珠子都快掉出來,就連向問天也暗暗咂舌。

  想了想,向問天道:「田兄……你不是要尋令狐兄弟麼……」

  田伯光連忙站出來道:「岳教主,可否容田某見見令狐兄弟?」

  岳不群抬手客氣道:「田兄見外了……到了華山,就跟田兄自己家無甚不同,田兄想見誰,只消跟下面的弟子吩咐一聲,他們自會為田兄引路!」

  田伯光一喜,「多謝岳教主……」說著迫不及待的施禮退到堂門外。

  既然得了允許,他自不會多費功夫,就近向著堂門外聽值的道童問道:「這位小兄弟……請問你們令狐師兄在哪?……可否帶田某去見他?」

  道童直接手指南方,脆聲道:「令狐師兄在南峰頂上思過崖閉關靜修……兄台自去即可!」

  田伯光抱拳道謝,當即邁步前往南峰,忽聽堂內傳來岳不群哈哈大笑:「……任兄此意深合吾心……盈盈侄女花容月貌,冰雪聰明,沖兒亦是年輕俊傑……實乃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乍聽此言,田伯光心頭一鬆,未曾想岳教主如此通情達理,復又為令狐沖高興不已。

  一邊運起輕功趕往朝陽峰,一邊暗暗尋思:從前任小姐命我欺騙令狐兄弟,實在叫我既難受又慚愧,今後他們倆成了夫妻,夫唱婦隨,戮力同心,任小姐再不需我對令狐兄弟扯謊,免了我的為難……

  嘩啦……嗖嗖……

  令狐沖在懸崖峭壁上縱躍飛跳,如履平地,手中長劍揮灑,抖出千百劍花,銀芒爍爍,無窮劍影,破空呼嘯……

  足尖輕點崖壁,令狐沖身形隨意而動,躍至側上方的一株松木,兒臂粗的細樹幹隨風搖曳,他卻有種穩如泰山之感,手腕輕動,劍尖化作無數寒星,嗤嗤不絕的刺入樹冠……

  片刻之後,小松滿頭翠絲一根不剩,而令狐沖的長劍卻粘滿千百松針,化作粗大的翠綠狼牙棒……

  「嘶……」

  長長呼出一口氣,令狐沖忽覺興趣索然,手腕略抖,無數松針嗤嗤激*射無蹤……

  縱身連續幾個飛躍,令狐沖騰空回到思過崖邊,凝望著湛藍晴空,天際雲卷雲舒,只覺一生武功從未如此刻之高,卻從未如此刻這般寂寞無聊……

  他天生愛好熱鬧,喜友好酒,數月前跟一眾旁門左道混在一起,暢飲開懷之下,就連那些人在酒樓欺行霸市、強買強賣,欺負弱善的店小二,也都視若無睹……

  此時想來,令狐沖固然覺得那時節自己得意忘形,大大有違俠義之心,實屬不該,而且那時只覺得那些人各個義氣為重,瀟灑豪邁……

  此時也知,那些人或是畏懼日月神教及東方不敗的威懾,或是受了任盈盈的『三屍腦神丹』控制……義氣是虛,瀟灑更假,反倒有些自暴自棄,歇斯底里!

  但是,如今回到華山,令狐沖才發現,經歷了這麼多,自己再也不能像從前那般混跡在一眾師兄弟之中,每日習武練劍,逍遙快樂……

  忽然,山下傳來熟悉的呼喊,「令狐兄弟……令狐兄弟……」

  令狐沖不由自主的一喜,低頭俯視,只見田伯光提著兩罈酒,在山道上飛掠上來。

  「田兄」二字就要脫口而出,令狐沖才徒然想起,田伯光受任盈盈和向問天指使,騙得自己好苦……

  當即冷哼一聲,拔劍斜指,喝道:「田伯光……華山清靜之地,不歡迎你……快滾吧!」

  田伯光哈哈道:「令狐兄……先別動氣,老田這次可是得了岳教主的准許,在華山想見誰就見誰,你可沒權趕我……」

  口中不停,田伯光三步並作兩步,疾速飛掠上崖邊,將兩罈酒隨手放下……

  令狐沖站在另一側,冷冷看著田伯光的動作,哼道:「田伯光,不管你怎麼花言巧語,騙得教主任你上山亂逛……但我令狐沖,跟你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田伯光苦笑,「令狐兄太高看老田了……

  岳教主能夠將三五個人的華山,壯大到如今弟子數千、教眾數十萬、信眾數百萬的全真教,你以為他會被我騙到?」

  令狐沖其實也很納悶,三個月前,田伯光還是全真教的階下囚,如今竟然被教主允許,在思過崖重地隨意走動,實在不合常理!

  田伯光道:「這次我是跟著向大哥一起來的……他正在跟岳教主商議你和任大小姐的婚約!」

  令狐沖腦袋一懵,怎麼會?……

  田伯光從懷中掏出一本折子,倏地扔過去,令狐衝下意識的探手接住,皺眉道:「這是什麼?」

  田伯光沉聲道:「這是任大小姐之前托我們轉交給你的易筋經秘籍!」

  即使腦袋不甚清醒,令狐沖仍然不禁失聲道:「這就是盈盈從東方不敗手裡得來的少林易筋經?」

  田伯光道:「不錯……任大小姐本想在你跟向大哥救出任老先生之後,就讓任老先生主婚,與你結成夫妻!

  而這易筋經,就是她給自己選定的嫁妝!」

  令狐沖身形顫了顫,一時間心亂如麻,不知這話是真是假,該不該相信。

  似是看出他的顧慮和猶豫,田伯光歎道:「任大小姐其實更想在新婚之夜,親手將易筋經交給你……

  但現在看來,恐怕她再也沒有機會了……」

  想也沒想,令狐沖就脫口道:「盈盈怎麼了?」

  田伯光神情凝重,「任大小姐被丐幫抓了,送到少林寺關押起來……」

  令狐沖心頭一滯,面色變了變,隱隱有種心痛之感……

  田伯光又道:「這次向大哥前來華山,就是希望定下你與任大小姐的婚事,然後岳教主好與任老先生合力迫少林方正大師放人!」

  「這這……這可……」令狐沖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但心裡對教主願意營救任盈盈還是暗暗鬆了口氣……

  傍晚時分,岳不群、封不平及成不憂三人站在山腰,目送令狐沖、向問天、田伯光下山。

  封不平擔憂道:「沖兒這孩子思慮不清晰,這次去營救任盈盈,就怕他一時糊塗,又被任我行、向問天……」

  岳不群將手中令狐衝上繳的易筋經顛了顛,內勁一吐,折子即可化作飛灰,才微笑道:「沖兒本性不壞,就算一時魯莽,犯下過錯,咱們全真教縱橫天下,難道還保不住他區區一條小命?」

  忽而從袖中掏出兩封信,遞給成不憂道:「成師弟……勞你去恆山走一趟!

  這兩封信,一封是給恆山三定,代我為沖兒向恆山提親,擇日迎娶儀琳……」

  成不憂為難道:「師兄……儀琳是定逸那老尼姑的弟子,她絕不會同意此事!」

  岳不群似笑非笑,「放心……他不同意,你大可跟她吵鬧動手,別打傷她就行……

  另一封信,則是給不戒和尚,他是儀琳的父親,讓他幫你跟定逸吵架!」

  封不平神情一震,似是猜到岳不群的幾分心思,面現憂色,而成不憂可不管那麼多,對於欺上恆山之事,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2
第二百零六章刷新認知

  陰雨綿綿,濕氣潤人。

  東方不敗舉著楊蓮亭進貢的西洋鏡,鏡子裡的臉蛋兒嫵媚而清冷,肌膚白裡透紅,猶如羊脂白玉。

  手指輕輕撫過下頜,丁點兒胡茬也無,俏美而滑嫩……

  「果然還是雨天對皮膚最好……」

  忽然,腳步聲遠遠傳來,東方不敗眉頭一蹙,放下鏡子,看向珠簾之外。

  不一會兒,守門近衛過來稟報道:「教主,齊長老求見……」

  「宣他進來……」說著,東方不敗輕移玉趾,到了窗前,坐下接著繡花。

  齊叢急匆匆進來,行禮後迫不及待道:「教主,大事不妙……江湖傳聞,令狐沖繼承了任我行手中的吸星大*法和易筋經,即將迎娶任盈盈!

  若此事是真,可就預示著岳不群要與任我行聯合對付教主……」

  東方不敗無動於衷,兀自不緊不慢的繡花,似是未曾聽懂齊叢話語中的擔憂。

  好一會兒,他才不屑道:「任我行是越活越回去了,竟想利用全真教及岳不群的名望狐假虎威,禍亂人心,招攬部屬!

  也不想想,岳不群的便宜豈會如此好占?」

  在全江湖,包括日月神教內部,絕大多數人看來,若是岳不群與任我行聯手,將有很大的幾率殺死他。

  可唯有東方不敗與岳不群自己清楚,他們二人的武功,與方正、任我行等人已然不在同一層次,絕非靠人多就能殺死……

  既然殺不死他東方不敗,那岳不群與任我行聯手又有何用?岳不群向來無利不起早,又怎會浪費精力做無用功,白白給任我行拉聲望?

  任我行的心機不差,眼界卻差了岳不群老遠,恐怕任我行墮入岳不群甕裡仍不自知……

  齊叢遲疑道:「可是教主,若是任由任我行攪風攪雨,恐怕神教會人心惶惶啊!」

  東方不敗冷哼道:「哪個願意去給任我行賣命,那就讓他去好了……」

  齊叢勸道:「教主,這……」

  東方不敗不耐煩道:「好了,你退下吧!」

  齊叢只得行禮告退。

  東方不敗忽而笑了笑,自言自語道:「嘖嘖……先是寧夏軍鎮叛亂,禍亂西北,將明廷數萬精銳大軍陷入泥淖……

  再是東瀛大軍侵略朝鮮,迫使明廷出動十萬大軍援助朝鮮……

  估計今年年底,西南楊應龍也會起兵造反……

  若是任我行得了一部分神教精銳,再召集足夠的旁門左道高手,奪了白蓮教的基業,從江西起兵,攻略東南……

  嘖嘖……好好一個太平天下,竟給你弄得東西南北儘是兵災戰火,明廷一個應付不好,必有傾覆之厄!

  而你全真教佔據關中,轄制蜀中,即可傚法唐高祖開國舊例,於亂世中乘勢而起,開國建制……

  乖乖習武練功不好麼,你就那麼想做皇帝?

  莫不是,你還有更深一層的算計,而我沒有看透?」

  一念至此,東方不敗繡花的動作不由一頓,蹙眉凝思起來,「難道坐擁天下,還能讓你武功大進不成?

  不應該啊,我可沒有這樣的感覺?」

  他很清楚,依他與岳不群的境界,離著『天人合一』、『神而明之』僅差一線,精神意念之強大敏感,任何對自己有利或不利的事情,無需全須全尾的細細分析,只需憑著心靈感覺,就可大致判斷出來,而且絕不會有決定性的錯誤!

  稍一沉吟,東方不敗繼續繡花,「看來,這是因為我們倆的道路不同……倒也不必強求!」

  洛陽綠竹巷。

  任我行、向問天、令狐沖對飲閒談,任我行言語間再三試探拉攏,但令狐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對他們戒備很深,除了營救盈盈之事,其餘一概顧左右而言他。

  向問天見任我行屢屢碰壁,漸漸面露不耐,便對令狐沖道:「兄弟,教主適才解說吸星大*法之時言道,他這吸星大*法之中,含有重大缺陷隱患……

  原本教主雖在黑牢中被囚了十二年,已然悟出一路化解之法,或是修煉易筋經亦可化解……

  但你已將易筋經獻給岳教主,若是今後岳教主不傳你易筋經,那你可就……」

  任我行哈哈一笑,沉聲道:「沖兒,你深深吸一口氣,是否覺得玉枕穴中和膻中穴中有真氣鼓蕩,猛然竄動?」

  令狐沖依言吸了口氣,只覺全身真氣周行如意,醇和溫暖,絲毫沒有任我行所說的後患,但忽而腦筋中靈光一閃,猜出他二人好言利誘拉攏自己不成,就要換做嚴辭威逼,便配合著二人的話,臉色變了變。

  任我行見此滿意一笑,再接再厲道:「你不過初學乍練,還不怎麼覺得,可是當年我尚未解破這秘奧之時,這兩處穴道中真氣鼓蕩,當真是天翻地覆,實難忍受。外面雖靜悄悄地一無聲息,我耳中卻滿是萬馬奔騰之聲,有時又似一個個焦雷連續擊打,轟轟發發,一個響似一個……」

  耳中聽著任我行詳細敘述吸星大*法的隱患,間接威嚇自己,令狐沖不由暗笑:任先生和向大哥不知教主給自己檢查過內功,做了診斷,直言自己無甚大礙,僅是真氣不純而已……

  任先生武功雖高,見識亦廣,可比起咱們岳教主卻是大大不如,任先生吹得天下無雙的吸星大*法,咱們岳教主解說起來,可更為言簡意賅,優勢缺陷一語中的,分毫不差……

  可憐任先生和向大哥不知我已用神照經的純陽內功化解了吸星大*法的隱患,還在這裡裝腔作勢,著實利*欲熏心,可悲可歎……

  若是我真與盈盈結成夫婦,那可定要帶她回華山居住,否則任先生和向大哥不僅親自拉攏自己,還會逼迫盈盈天天勸說自己,那可有的煩!

  不過,易筋經和神照經,這一佛一道兩門內功,皆可化解吸星大*法隱患,可見二者的高深程度差不多。

  當年教主傳我神照經純陽內功時,就曾說過神照經博大精深,乃是絕頂神功……

  如今看來,確是所言非虛,我這麼多年竟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一會兒,任我行就發現,令狐沖舉著酒杯,居然神思渺渺。自己廢了半天唾沫,恐怕他一句也沒聽進去……當下重重一拍桌子。

  令狐沖登時驚醒,臉色尷尬。

  任我行怒哼道:「數百年來,我日月神教和正教諸派為仇,向來勢不兩立。你如固執己見,不入我教,自己隱患爆發,性命不保,固不必說,只怕盈盈,也未必願意跟你在華山受氣……」

  令狐沖聽明白了,任先生這是威脅,要是自己不跟他混,他就不將盈盈嫁給自己……

  原本令狐沖就對任我行居心叵測的功利之言頗為反感,此時胸口熱血上湧,朗聲說道:「任先生,令狐沖身為全真弟子,性命、婚事自由岳教主決定,無需任先生過於關切……」

  向問天道:「令狐兄弟,教主並非此意,咱們上少林營救盈盈是大,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令狐沖道:「勸我入你魔教的話,以後也不必再說……

  我看,咱們還是暫時分開的好,各自召集人手,在少室山下回合即可!」

  任我行哼道:「岳不群不願全真教跟少林正面槓上,你哪來的人手?」

  令狐沖氣勢盎然,拱手道:「多說無益……告辭!」當即轉身便走。

  向問天還帶再說,卻見令狐沖頭也不回的出了綠竹巷,心下尋思:令狐兄弟無甚城府,既如此信心十足,怕是岳不群有所安排,給他準備了不少人手……

  事實上,令狐沖臨行前確是得了於不明的囑咐,說「全真與少林同屬正道,不適合為了任盈盈而與少林為難。

  但是,這些年下山行道的全真弟子足有數千,遍佈南北各地,結交的閒散江湖人士數不勝數,當初你被那些旁門左道起哄邀至五霸崗之時,就有不少混跡其中,給你捧場……

  任我行等人的外圍部屬多在北方,而你就去東南方走一趟,多聯絡聯絡各位師兄弟,他們自會安排那些閒散江湖人士助你一臂之力……」

  令狐沖隱隱明白,所謂的『閒散江湖人士』其實也是旁門左道,與當初五霸崗的『老頭子』、『祖千秋』等人無甚不同,最多是旁門左道之中名聲稍好的那一部分……

  轉而又想到,盈盈能夠仗著魔教及東方不敗的威勢,號令一眾附屬魔教的旁門左道,自家的全真教也不差,自然也能號令眾多附屬全真教的旁門左道!

  同理,少林、武當亦可號令一部分親近的旁門左道,甚至少林、武當之所以建設少林分支和培養諸多俗家弟子,正是暗涵此意。

  畢竟出家的少林和尚與武當道士的人數終歸有限,高手再多也多不到哪裡去,唯有借助各地分支和俗家弟子控制和影響江湖局勢,才可保持高高在上的地位,屹立千百年而不倒……

  一念至此,令狐沖若有所悟,什麼武林「泰山北斗」,德高望重,背後還不是江湖權柄……

  難怪教主的武功足可媲美天下第一,仍致力於派遣弟子到發展各地分支道觀,擴張勢力!

  刷新了對江湖武林的認知,令狐沖便懷著莫名心情,乘馬向著東南方向疾趕。

  得益於任我行的大力宣傳,江湖人皆知他學了吸星妖*法,武功強橫,倒也再沒人來搶什麼辟邪劍譜了。

  這日到了南京左近,令狐沖騎馬疾馳在平坦官道上,忽見側方岔路口有一行十多騎衝來,馬皆高大神駿,騎士也各個身著武官服,不是校尉,就是將軍。

  在經過令狐沖身旁時,那些軍官齊齊盯了他一眼,看得他莫名其妙。

  忽然,其中一人措口吹了下尖銳口哨,咻……

  令狐沖胯下馬兒應聲人立而起,猛地將他一抖。猝不及防之下,令狐沖身子跌離了馬背,只得提氣輕身,落在一旁,踉蹌站定。

  那些軍官勒馬停在前面,一齊哈哈大笑。

  令狐沖氣往上衝,呼的躍身而起,半空一個鷂子翻身,撲向十多個軍官,手中劍鞘連點,嗤嗤嗤……

  咕咚咕咚……眨眼間十多個軍官盡數跌落馬下,摔得七葷八素,哀呼不絕,「哎呦……哎呦……」

  令狐衝落在其中一匹神駿的軍馬上,居高臨下的喝問道:「你們這些鳥兒軍官,就知道欺壓良善……老子跟你們無仇無怨,幹什麼捉弄老子?」

  「誤會,誤會……」其中一個軍官大呼著站了起來。

  此人四十來歲年紀,滿腮虯髯,身形壯碩魁梧,雙目炯炯,頗有幾分疆場宿將的煞氣。

  他抱拳向著令狐沖道:「在下吳天德,祖籍河北滄州,這兩年在西北邊疆混日子,認識不少出自全真教的袍澤兄弟……

  剛剛見小兄弟身著全真教道袍,當成自家兄弟,一時興起,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令狐衝將信將疑,不過全真教許多學成下山的師兄弟在邊疆參軍之事,他倒是有所耳聞。

  吳天德又道:「吳某等人僥倖在邊疆立了功,調往福建任職……

  小兄弟要是與我們同路,不妨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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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明槍暗箭

  恆山主峰奇高,依成不憂和不戒和尚的輕功,也花了半個時辰,才到了見性峰頂。

  恆山派主庵無色庵是座小小庵堂,庵旁有三十餘間瓦屋,分由眾弟子居住。

  這還是成不憂第一次來恆山派駐地,見無色庵只前後兩進,和構築宏偉的少林寺、武當紫霄宮、全真黃極宮、嵩山禪院相較,直如螻蟻之比大象。

  在不戒和尚的引導下,成不憂徑直來到庵中,見堂上供奉一尊白衣觀音,四下裡一塵不染,陳設簡陋。恆山派威震江湖,主庵竟然質樸若斯,倒教成不憂頗為驚訝。

  女尼們稟報之後,不一會兒定閒、定靜、定逸就連玨而來,「未知成師兄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成不憂拱手道:「小弟來的魯莽,尚豈三位師姐見諒!」

  一通寒暄後,成不憂呈上岳不群的書信,雙方分賓主坐定。

  定閒看完信,眼神莫名的瞅了瞅不戒和尚,只換來不戒和尚心虛的訕笑,便又把信遞給定逸。

  沒看幾眼,定逸就臉色慍怒,一拍椅子扶手,暴喝道:「豈有此理……岳師兄難道不知儀琳是出家人麼,怎會為令狐沖提親?」

  成不憂道:「什麼出家不出家?儀琳師侄做不做尼姑,還不是定閒師姐一句話的事?」說著給了不戒和尚一個眼色。

  不戒和尚連忙道:「正是、正是……我家儀琳要還俗嫁人……」

  定逸怒道:「你閉嘴……這麼多年,你將儀琳放在恆山不管不顧,這事輪不到你說話!

  我是儀琳的師父,我不許她還俗,她就不能還俗!」

  不戒和尚嘀咕道:「儀琳不還俗也行,叫令狐衝出家當和尚或是當道士,一樣也能跟儀琳生個小尼姑……

  當年儀琳他娘也是尼姑,我就是當了和尚,才跟她好上,有了儀琳……」

  定逸更怒:「不戒,你要是再瘋言瘋語,就給我滾下山去!」

  不戒和尚只跟一個尼姑吵,那就是自己老婆,自以為越吵越恩愛……當下不願跟定逸吵。

  成不憂道:「定逸師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此乃千古不易之理。

  儀琳只是自小在尼姑庵長大而已,可不是她勘破世情,自己要出家做尼姑的,算不得出家人!」

  定逸道:「儀琳既在庵裡長大,那就是與菩薩有緣!

  他心性純淨,離了庵堂,怕是處處受人欺凌……」

  成不憂道:「儀琳嫁給沖兒,自然待在華山,誰會欺凌她?」說著看向閉目默唸經文的定閒,「師姐身為恆山掌門,怎麼也該說句話吧?」

  定閒睜開眼睛,似有苦澀一閃而逝,對定逸道:「師妹,你帶不戒大師去客房吧……」

  定逸斷喝道:「師姐……」

  定靜勸道:「師妹,就按掌門師姐的吩咐……」

  定逸怒哼一聲,帶著不戒和尚出去了。

  定閒道:「貧尼聽說令狐師侄品行不端,且與魔教妖女牽扯不清,這……」

  成不憂道:「純屬謠傳……

  師姐當知魔教妖人對付咱們正道中人的卑劣手段,威逼利誘,拉攏陷害,那是無所不用其極!

  沖兒年輕識淺,偶然被陷害、迷惑一兩次,實屬正常。

  師姐不必介懷!」

  定閒道:「可儀琳太過單純善良,恐怕不太適合相夫教子!」

  成不憂道:「正因儀琳單純善良,讓任何人都不忍傷害,才能定住沖兒的心性……」

  傍晚時分,定逸來到定閒的靜修斗室,「師姐,你怎麼能答應將儀琳嫁給令狐沖呢?」

  定閒盤坐在蒲團上,合十唸經,好半響才歎道:「嵩山左師兄和全真岳師兄已在商議五嶽並派大會的日期,不是今秋,便是明春。

  如今泰山派『玉』字輩支持左師兄為五嶽派掌門,衡山派莫大支持岳師兄為五嶽派掌門……唯獨咱們恆山一派還未表露心跡!」

  定逸不信道:「衡山莫師兄怎麼會?……」

  定閒道:「跟咱們一樣,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定逸不忿道:「岳不群怎可如此?」

  定閒道:「岳師兄還是借求親之事,明著和和氣氣的來,可左師兄已經派遣白板煞星、青海一梟師徒及一眾嵩山太保,暗地裡殺氣騰騰的來……

  我要是拒絕了岳師兄,不需全真教動手,只消在嵩山派動手時見死不救,我恆山一派怕是要血流成河,死傷殆盡了!」

  定逸滿臉的怒氣一滯,想起了劉正風金盆洗手時,嵩山派也是一聲不吭就殺氣騰騰的到了,險些將劉正風滅門,當下鬱結著說不出話。

  星夜之下,兩道身影乍分乍合,拳來腳往,間或有砰啪爆響傳出,分明交手正酣。

  好一會兒,二人才相互奈何不得對方,才停了下來。

  其中一人道:「成道兄……五六年沒見,你的拳腳功夫見長啊!」

  此人面色慘白,平平如板,沒有鼻子,正是縱橫青海數十年的黑*道霸主白板煞星,當年與東方不敗約戰,被一劍削掉了鼻子,敗北遁去。

  前些年全真教攻略青海,成不憂隨封不平與白板煞星照過面。

  如今他受左冷禪之邀,與徒弟青海一梟加入嵩山,填補丁勉、陸柏、費彬的空缺。

  成不憂哈哈一笑,「白板道兄謬讚了……」

  白板煞星道:「咱們都是明白人,成道兄應當知道在下去恆山做什麼……

  此事不僅是左盟主的意思,想來岳教主也會樂見其成吧?」

  成不憂道:「白板道兄切勿誤會,成某什麼也不知道!

  成某此次是來恆山提親的,我全真弟子令狐沖已與恆山儀琳侄女定下婚約……」

  白板煞星哼哼道:「成道兄好手段,竟能讓定閒那老尼姑開竅!

  也罷,在下生平殺人無算,多三個老尼姑不多,少三個老尼姑不少……

  看在成道兄面上,此次就饒了她們三個!」

  成不憂拱手道:「那就多謝白板道兄了!」

  白板煞星道:「好說好說……」話音未落,身形一閃,已然沒入旁邊的樹林,沒了蹤影。

  成不憂暗暗鬆了口氣,這老魔頭功力之高,比之向問天有過之而無不及,實在不好打發。若非山西被全真教滲透的厲害,成不憂隨時可以聚齊數百人馬,讓老魔頭心有顧忌,還真不一定能夠逼退他。

  半月時間眨眼而過,令狐沖聯絡福建、湖南、江浙、安徽等地的全真教師兄弟,召集了千餘旁門左道的英豪。

  其中不乏一些在五霸崗聚過的如計無施等老熟人,一問之下,才知道這些人亦正亦邪,既有朋友混跡魔教,也有朋友混跡正道,不管那邊兒的人招呼,他們都會「酌情」湊個熱鬧……

  千餘人浩浩蕩蕩的出福建,過江西,欲要途徑湖北往河南而去。

  這一日,從武當山東面繞行,卻被三個挑柴擔菜的老漢攔住去路。

  令狐沖如今已非吳下阿蒙,自然察覺三人身份可疑,但顧慮到此地畢竟是武當派的地盤,多少得給『地主』留些面子,也就未曾立時拆穿。

  未曾想三人裝模作樣一番,最後竟要跟他比劍,還兩人夾攻他一人……

  動手沒幾招,令狐沖已認出他們使的是武當派的『兩儀劍法』,肯定二人乃是武當派的一流高手。

  而隨後那乾瘦老者出手的太極劍法,更讓令狐沖心頭一震——他早些年就聽岳不群提過,武當派僅止沖虛道長一人練成了太極劍法,此老身份已是無須多疑!

  雖然不知沖虛道長為何隱瞞身份,以大欺小的與他比劍,但令狐沖對太極劍法心儀已久,而今太極劍法的正統傳人在此親自喂招,他可不會客氣……

  自十二年前敗於東方不敗之手,沖虛本也知恥而後勇,沉心鑽研武當武學,尤其是太極劍法,不求無敵天下,只求不再墮了武當絕學的威名。

  豈知此次與令狐沖交手沒幾招,就給迫得用出太極劍法,化出無數劍光圈,以守為攻。

  初時令狐沖未曾見過如此別具一格的劍法,無奈步步後退,固然猜測沖虛老道的破綻很可能就在劍光圈的中心,但如今他既知沖虛身份,求勝之心不切,亦無為任盈盈犧牲之心,也就沒有決心捨臂冒險一刺。

  當即選擇了遷延游鬥,伺機窺探……

  若非太極劍法,沖虛的劍術造詣實際上還要稍遜於任我行一線,因而太極劍法以守為攻,無數劍光圈固然勢不可當,但劍光圈的推進速度卻是硬傷,面對令狐沖如今的內功及身法,短時間根本奈何不得。

  近百招試探之後,令狐沖終於肯定,沖虛老道的破綻就在劍光圈中心,當即凝聚全部純陽真氣,挺劍一擊……

  沒兩日,武當山下令狐沖與沖虛道長比劍,並戰而勝之的消息便不脛而走,反常的哄傳天下,使得令狐沖與全真教聲威大震,反之武當聲名受損,亦不知沖虛老道是否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得聞此事,正道諸多門派,都不禁猜測,全真教是否要由此開始,正式打壓少林、武當,爭奪正道領袖之位。

  思量之下,似丐幫、崑崙等正道名門的掌舵人皆動身趕往少林,欲要一窺究竟……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2
第二百零八章卓爾不群

  「方正大師、沖虛道兄、左師兄……多年不見,真真想煞岳某!」

  岳不群滿面春風的大踏步上前,與站在少林寺門前台階下相迎的方正、沖虛、左冷禪親切寒暄,甚至輕輕抱了抱左冷禪,拉著他的手歎道:「回想二十年前,與左師兄煮酒對弈,印證武學,其樂融融,恍如昨日……

  一轉眼,咱們可都老了!

  左師兄日理萬機,勞心勞力,氣色大不如前……

  小弟看在眼裡,甚為心痛!」

  見此一幕,方正與沖虛對視一眼,驚疑不定。

  左冷禪卻是暗呼厲害,全真教聲勢強大如斯,岳不群竟仍能不驕不躁,今次與少林、武當笑裡藏刀的博弈,即使全真教獨自抗下,也沒什麼大不了,可岳不群卻一如往昔,暗示要與自己統一戰線……

  當下,左冷禪微笑道:「岳兄容顏依舊,風儀如昔,真教左某好生心折……哈哈!」

  『依舊』、『如昔』一出,岳不群暗暗會意,微笑道:「左兄謬讚了……」轉而對沖虛、方正抱拳道:「慚愧,慚愧……

  劣徒胡作非為,誤信妖魔,竟敢冒犯沖虛道兄,還要率領一干旁門左道擾亂少林清靜……

  岳某教徒不嚴,無顏面對二位!」

  「岳教主言重了……」方正合十回禮,微笑道:「老衲聽方生師弟說過,令狐賢侄品行善良,惜乎受魔教妖*女所惑,才稍有小過,岳教主無須自責!」

  說著伸手虛引,「請……」一行人拾階而上,步進寺門。

  沖虛搖頭笑道:「少年人溺於美色,脂粉陷阱,原是難以自拔……

  等下見到令狐賢侄,岳教主若能勸他懸崖勒馬,方正大師海量汪涵,豈會與小輩較真?」

  岳不群歎道:「沖兒自幼浪蕩無行,岳某的話,恐怕他未必聽得進去……

  不過,方正大師放心,不論如何,岳某絕不容他損害少林寺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

  左冷禪適時道:「據聞令狐賢侄學了那害人的吸星妖法,體內隱患無窮……

  若能留住寺中,得方正大師以佛法化解,亦不失為一件幸事!」

  岳不群連連頷首,「是極、是極……

  若是沖兒膽敢放肆,大師與道兄不必留手,讓他與任我行父女永駐寺中,青燈古卷,得享清靜,實乃他們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

  方正、沖虛、左冷禪三人齊齊心中一動,令狐沖武功超拔,年青一代無人能及,若能將之拘於少林,可謂斷了全真教未來之一臂……

  不多時,丐幫幫主解風、崑崙派掌門乾坤一劍震山子、衡山掌門莫大、泰山掌門天門、恆山掌門定閒、青城掌門余滄海等人先後來到寺中。

  一通寒暄之後,方正招呼眾人在偏廳品茗。

  岳不群微笑道:「方正大師……十多年前,岳某曾與任我行狠鬥數次,勝負難分,多少有些交情……

  聽聞任小姐如今正在寺中清修,不妨請出來,也讓岳某瞧瞧故人之女是何模樣?」

  方正道:「就依岳教主所言……」說著對方生點了點頭。

  方生應命而去,眾人繼續聊些江湖上的奇聞趣事。

  須臾之後,方生引著一身緇衣的任盈盈進來。

  「盈盈拜見諸位前輩……」

  不得不說,任盈盈容貌絕佳,復又極有心機,此時一副亭亭玉立、清純靜淑的姿儀,當真我見猶憐……

  即使在場眾人皆是老江湖,明知她手段狠辣,乃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卻還是忍不住眼前一亮。

  岳不群微笑著招招手,溫聲道:「盈盈,過來坐……」

  「嗯……」任盈盈答應一聲,乖巧的來到岳不群旁邊的空位坐下。

  其實,剛剛她一進來,就在暗暗留意岳不群。

  畢竟,不說岳不群與東方不敗齊名,各為正邪兩道的第一高手,足以吸引任何武林人士的好奇注視,就說他一身華貴雍容的紫袍,不滿雙十的俊逸面容,晶瑩空靈的眸子,卻在一群枯槁老頭子面前位居上游……風儀氣度,猶如鶴立雞群,無人可比!

  即使任盈盈向來自負,心裡也不得不承認,自家父親固然霸氣盎然,但與岳不群比起來,更似武夫與皇帝的差距。

  若說天下還有何人能在姿容氣度上與岳不群媲美,任盈盈只能不自覺的回憶起黑木崖上那個赤紅如火的身影。

  側面凝目之下,任盈盈更覺奇妙,岳不群臉頰、脖頸的肌膚竟時時刻刻流轉著溫玉般的毫光,渾身隱隱透著一股莫名的淡泊馨香,猶如山泉竹風的清新自然味道,絕非世間任何香料可比。

  而岳不群嘴唇開合,妙音連珠之際,目光停留在他臉頰的任盈盈忽然嬌軀一震,似是不經意間發現了什麼大秘密,眸中透出難以置信之色……

  正與方正等人說話的岳不群似有所覺,轉過頭來看著她,柔聲問道:「怎麼了……是否有什麼不舒服麼?」

  任盈盈不自然的笑了笑,垂首輕聲道:「沒有……」

  眾人並未過多留意此種小節,仍舊談笑奕奕,絲毫不知任盈盈心中捲起了驚濤駭浪——心細如她,剛剛那一眼,可看得清晰,岳不群的牙齒細密潤滑,平滿如雪,美輪美奐不說,最重要的是,上下左右對稱算來,數量竟有四十顆!

  若非她曾閱覽並粗略參悟過易筋經中的易筋洗髓、脫胎換骨之術,也不會如此震驚。

  須知,尋常人總共三十二顆牙齒,且形狀、位置總有些許缺憾,唯有修真練氣之士,修為達到登峰造極,脫胎換骨大圓滿,即將蛻凡為仙之境,肉*身才會愈發趨於完美,金剛不壞,乃至有體生檀香,牙滿四十,肌膚如玉等等異象。

  據易筋經所載,達摩老祖就是瑜伽功行圓滿,脫變生出四十顆牙齒……

  任盈盈從未想過,此生竟能見到活生生的某人長著四十顆牙,由此推之,岳不群的內功該當臻至神秘莫測之極!

  任盈盈只覺自家父親與岳不群的差距從未這般巨大,更有種勸父親對岳不群、東方不敗敬而遠之的衝動……

  日近正午,少室山腳。

  任我行、令狐沖各率一兩千人馬,熱熱鬧鬧的會師一路,共計約四千左道豪傑。一番洽談分配之後,浩浩蕩蕩奔至少林寺門之前。

  見到堂皇大開的寺門,任我行提一口氣,朗聲道:「任某久聞方正大師威名,今日特來拜會,緣何吝於一見……」話音以沛然內力送出,洪亮之極,足以聲聞數里。

  令狐沖站在他身邊,只覺耳膜如常,不見巨震,但渾身氣血卻沸然鼓動,當下明白任我行的內力之強,比之自己猶勝倍許。

  「阿彌陀佛……」佛號聲自門內響起,方正、沖虛、岳不群、左冷禪等人連玨而出,任盈盈緊隨在岳不群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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