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劍出華山 作者:血沃天涯 (已完成)

 
moro084 2018-11-6 12:12:0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59378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1
第一百八十九章水很深

  紙終究包不住火。

  隨著桃谷六仙與眾多江湖人物哄搶令狐沖之事傳開,有心人自然會追查桃谷六仙的根底,任盈盈再難置身事外……

  諸多有求於任盈盈的旁門左道,均紛紛猜測聖姑的目的。

  若說堂堂日月神教的聖姑也覬覦辟邪劍譜,大可號令黑木崖諸多高手大明其白的去搶,豈非把握更大?

  何須派桃谷六仙偷偷摸摸的去劫走令狐沖?

  既然不是為了辟邪劍譜,那又是為何?

  總之不管有意還是無意,絕不會有人相信,聖姑是為了一本勞什子曲譜!

  不數日,江湖上開始傳聞,日月神教的聖姑任盈盈看上了全真教風流少俠令狐沖,但又顧忌全真教不同意,才特派桃谷六仙前去搶親……

  任盈盈聞之怒火沖天,卻又有苦說不出,不敢出來解釋,眼睜睜看著此事在江湖上越傳越烈,已經有無數旁門左道準備通過討好令狐衝來拍她的馬屁了!

  最後就連東方不敗都派人前來詢問,是否需要他親自寫信給全真教主岳不群,商議她與令狐沖的婚事?

  真讓任盈盈無地自容……

  同樣為此惱怒的還有封不平,若說此事純屬謠傳,可空穴來風,並非無因!

  偏偏令狐沖生就一副糊里糊塗、風*流浪子的德性,任誰看來,他都非意志堅定之輩,不大可能經得住紅*粉胭脂賬的考驗……

  若說他受魔教妖女美色所惑,不可自拔也屬正常!

  自那夜封不平和成不憂調集數百人手,費盡力氣擊傷桃谷六仙,逼退各路武林人士,帶著令狐衝回到華山後。

  封不平本想將紫霞神功第一層傳予令狐沖,讓他自行調氣療傷,但經此一事,封不平心有顧忌,猶豫不決。

  畢竟,若令狐沖真與魔教妖女有染,萬一將來他叛出全真,投入魔教,累得道門正宗玄功外洩,那封不平萬死難辭其咎了!

  當然,封不平也不會看著令狐沖就此半死不活,便先以紫霞神功為他灌注真氣,替他暫時壓住內傷……

  劍法出眾的少俠一朝變成病入膏肓的軟腳蝦,令狐沖固然免了面壁之罰,但每日看到師兄弟們熱熱鬧鬧的在校場練劍,而自己卻渾身無力,勉強拿得起長劍,也練不了幾招,不由黯然神傷。

  沒幾日,他也從師兄弟的打趣中得知,江湖盛傳他與魔教聖姑任盈盈的「風流韻事」。

  他摸不著頭腦之餘,也隱隱明白封不平這幾日看他時面色猶豫的原因……

  這更讓他既委屈,又心傷,只想躲到一個無人之處……

  啊……

  寂靜的地下室,一聲輕微的**突兀響起,地上慢慢坐起一道身影。

  油燈昏黃的光暈中,數個龐大的精鋼牢籠反射著微弱的冰冷光澤。

  那身影披頭散髮,拖著破爛衣衫匍匐爬到牢籠邊緣,手掌拍打著兒臂粗的精鋼欄杆,有氣無力的喊道:「有沒有人啊……我要喝水!」

  好一會兒,還不見有人應答,那身影又叫道:「人都死哪去了……拿水來!」

  仍不見應答,他抬頭看向地下室入口,露出一張鬍子拉碴的憔悴臉龐,「可憐我田伯光瀟灑一世……最後竟然是被活活渴死……」

  「來人啊……我要喝水!……嗚嗚……」

  忽然地下室光線一暗,入口處似有人下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堂堂『萬里獨行』田伯光……怎麼哭得這麼慘?

  傳出去,豈不讓江湖上的豪傑恥笑……」

  田伯光看著走近之人,愣愣道:「令狐沖?……」

  「是我……」令狐沖提留了一下手中的兩個罈子,「水沒有……酒喝不喝?」

  「喝喝……」田伯光不停的抹淚,手臂從精鋼欄杆的間隙探出來,「快給我……」

  令狐沖看著田伯光露出衣衫的手臂,上面橫七豎八儘是刀疤,還有三四道特別深的傷口還沒好利索,而且整個手臂都瘦骨嶙峋,細了一圈。

  不由奇道:「田兄……你這怎麼弄得一身傷,還斷了條腿?」說著將酒罈拍開泥封,遞了過去。

  田伯光猛灌一口,咕咚嚥下,才歎息道:「一言難盡啊!

  走得夜路多了,終於碰見鬼了……

  田某人一直仗著快刀欺負人,這次卻給人用快刀砍了滿身傷,還斬了一條腿……慘啊!」

  令狐沖只聽說田伯光去燒黃極宮,被抓了關在地牢,卻還不知道是誰出的手,不由問道:「誰的快刀竟比田兄的飛沙走石刀法還快?」

  這次輪到田伯光一奇,反問道:「你不知道?

  黃極宮裡的兩個黑袍道士,一人使關外砍刀,一人使蒙古彎刀,刀法奇快,招數詭異,而且內勁陰毒,不像正派內功……

  最可恨的是,他倆還在刀上抹了劇毒!

  狠追了百十里地,我一路打一路逃,還是差點被凌遲切片兒了!」

  令狐沖難以置信,「不會吧……我在全真教二十年,可從沒見過快刀高手啊!」

  田伯光看他表情不似作偽,便意味深長的道:「看來全真教的水很深吶……來來來,咱們喝酒!」

  令狐沖心裡苦悶,根本不在意田伯光說什麼,只附和道:「哦……喝酒!」

  第二天一早,封不平準備再給令狐沖運氣療傷,卻找不到人,便命弟子去尋。

  好一會兒,弟子才稟報,「令狐師兄昨晚去了地牢,與田伯光喝得酩酊大醉,二人一齊酣睡,至今未醒!」

  封不平氣得臉色一變,就要痛罵出口,到了嘴邊卻又驀然化作一聲歎息,「沖兒,你如此不知自愛,又教我如何……哎!」

  重傷之身,該當戒驕戒躁,修心養氣,更忌飲酒、受寒,令狐沖不僅不知克制,還偏偏去跟田伯光攪在一起!

  封不平失望之餘,亦覺得令狐沖如此浮躁心性,怕是連紫霞神功入門都難,療傷更不必提。

  兩月時間一晃而過,華山迎來了入冬的第一場雪。

  漫天白羽紛紛揚揚,山風呼嘯不休,冰寒刺骨。

  一些內功淺薄的弟子,實在耐不住寒氣,只得穿上厚厚棉衣。

  傍晚,渾身包得跟粽子似的令狐沖,帶著一套嶄新棉被,踉踉蹌蹌的來到地牢。

  「嘶嘶……」

  一進地牢,就聽到田伯光使勁捶打著斷腿,忍不住的**出聲。

  令狐沖知曉,似這種嚴重外傷,若是救治的不及時,多半會留下最惱人的後遺症——每逢颳風下雨,天寒地凍,癒合的傷口處就如千刀萬剮般疼痛。

  「田兄……你出不了地牢,用不著棉衣,我就只給你帶了兩床……呃,棉被……咳咳咳!」

  一句話勉強說完,令狐沖就咳得撕心裂肺,好一會兒才止住。

  田伯光關切道:「令狐兄……我內功還過得去,倒也不懼寒暑,你又何須勞累?」

  令狐沖自怨自艾的一歎,方才道:「這些日子,我與田兄無話不說,早已有若知己……

  田兄你不知還要在這地牢待多久,可眼看我就快不行了,若是我不給你送些東西,恐怕今後沒人會送……」

  田伯光道:「貴教岳教主內功驚天動地,舉世無雙,難道他也治不好你的傷?」

  令狐沖苦笑道:「我也是這兩日才知道……教主他早就離開華山,至今未歸!」

  田伯光歎道:「令狐兄當真時運不濟……」

  兩人絮絮叨叨,聊了許久,愈發覺得脾性相投。

  離開時,令狐沖特意掃了一眼田伯光的斷腿,目光閃爍。

  午夜時分,鵝毛飛雪越來越大,視線儘是白茫茫,伸手難見五指。寒氣倍加逼人,幾可滴水成冰。

  令狐沖抱著一大罈酒,踉蹌著出了房間,將厚厚積雪踩得渣渣作響,就要邁出院子。

  隔壁房間窗戶打開一條縫,一個年輕弟子探出腦袋,奇怪道:「令狐師兄,大半夜,還下著雪,你這是去哪兒啊?」

  令狐衝回頭一笑,「吵醒師弟了……我睡不著,去地牢跟田伯光喝酒!」

  那弟子道:「你小心路滑啊……」

  令狐沖連聲應是,慢慢出了院子,才大大鬆了口氣,又緊張的看了看懷裡的酒罈。

  夜雪不止,難辨方向,好在他只需沿著圍牆前行,盡頭處就是地牢入口。

  但積雪深俞一尺,他又武功盡失,渾身乏力,前進的甚是艱難,一路上磨磨蹭蹭,還摔了好幾跤,沾了滿身白雪。

  見到令狐沖狼狽不堪的來到地牢,田伯光初時不由一愣,繼而大怒:「你不要命了……」

  令狐沖滿不在乎的笑笑,「就沖田兄此言,令狐沖沒白來!」說著將酒罈忽地砸在地上,啪啦碎成一堆。

  田伯光正在疑惑,卻又看到酒罈碎後,卻沒有一滴酒水流出,不由大吃一驚。

  令狐沖扒拉開酒罈碎片,從裡拿起一把碩大的精鋼鑰匙,以及一隻人腿模樣的東西,似乎是一根假肢。

  他一邊拿鑰匙去開精鋼牢籠上的那把特大號的鐵鎖,一邊將假肢遞給田伯光,笑道:「有了它,田兄雖然能夠勉強施展輕功,但速度連從前的一半都沒有,再也不能滿天下逍遙採花了……」

  田伯光表情複雜,愣愣的看著令狐沖施為。

  鐵鎖似是生了銹,令狐沖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咯咯吱吱的打開,但在雙手去拉精鋼牢門之時,一拉之下,竟未拉動。

  令狐沖再三用力,忽的胸口一悶,丹田隨之絞痛,當即心知不妙,怕是內傷又犯了。繼而只覺天旋地轉,普通一聲,暈倒在地。

  田伯光神色一緊,運起內勁,一把推開牢門,出來就伸指探了探令狐衝鼻息,稍稍鬆了口氣。

  這才將假肢往腿上裝,嘴裡嘀咕道:「令狐兄……你放了我,怕是難逃長輩責罰!

  你傷重不治,橫豎都是一死,不妨讓我帶你出去,遍尋良醫……」

  同時心裡暗暗決定:即使良醫不頂用,我還可以去求聖姑……她神通廣大,定能讓人治好你!

  重重雪幕遮掩之下,田伯光背著令狐沖繞開各處明暗崗哨,專挑偏僻山道縱躍奔行,逃往山下而去……

  遠遠地,封不平和於不明立於高處崖邊,將田伯光及令狐衝越去越遠的身影收入眼底。

  於不明不屑道:「若非我們撤走了大多崗哨,就田伯光如今這蹩腳的身法,哪能輕易逃脫?」

  封不平目中頗有不忍之色,最後還是歎道:「就讓沖兒就此嘗嘗流落江湖的滋味兒也好……若他及時明悟,知道悔改,咱們何吝於傳他紫霞神功?」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1
第一百九十章動靜之機

  月色朦朧,大地儘是茫茫雪白,浩蕩無垠,直鋪天際。

  林平之施展輕功,在雪地上疾速縱躍,身後留下一連串淺淺的腳印。

  路過一株參天松木之時,只見樹冠積雪如蓋,遮蔽三丈方圓,靠近樹根的地上只有零星的積雪,裸*露著些黑土地。

  林平之不由一喜,在樹幹旁停了下來。

  運功雙耳,樹冠叢裡傳來的細微咕咕聲立時放大。

  林平之頭也不抬,左手屈指一彈,一顆小石子嗖的向上射入樹冠叢。

  噗……噗嚕嚕……

  毛羽飄零,一隻肥碩的錦雞撲閃著翅膀,翻滾跌落下來。

  林平之探手接住錦雞,隨意拔掉錦雞脖頸處的羽毛,手指運勁一劃,雞脖子上的動脈立時殷殷出血。

  他連忙將嘴湊到雞脖子上,吮吸著溫熱的雞血。

  隨著略帶腥味的液體入腹,飢餓已久的腸胃開始蠕動,身體的疲憊似乎也稍稍減輕。

  片刻,雞血殆盡,林平之再次屈指一彈,樹冠叢又有一隻錦雞落下……

  須臾之後,等到林平之倚著樹幹盤膝坐下,運功調息之時,地上已多了六七隻錦雞的屍體。

  他很清楚,那個人就快追上來了,他沒時間慢慢生火烤雞肉,只能以雞血暫時補充能量,恢復體力。

  一想到那個人,林平之臉頰和腰側的刀傷就隱隱作痛。

  那人的刀法並不精妙,甚至以林平之的家學淵源看來,其人的刀招很是粗鄙,勉強算是江湖三流武功。

  僅比江湖上人人皆會的大路貨武功稍稍強點兒,甚至還比不過『太祖長拳』、『五虎刀法』之類的基礎武功,比起五嶽基礎劍法就更差得遠。

  可是,其刀招實在太快,特別是拔刀的第一招,快若閃電,不可捉摸,兼之其所用太刀較長,比林平之的寶劍長了近一尺……

  所以,交手只兩招,林平之身上就多了兩個傷口。

  儘管並不致命,也並不影響戰鬥力,但林平之絕不會傻到再硬抗下去,而是直接施展『螺旋九影』的身法脫離戰圈,然後以『金雁功』落荒而逃……

  最讓林平之羞愧的是,由始至終,他連一個劍招都沒使完!

  當然,他也肯定,不光是他,換了令狐衝來,一樣還沒使出獨孤九劍,就會被人秒殺,而且令狐沖的輕功還遠不如他,十有八九連逃命都難。

  獨孤九劍固然勝在劍快,料敵先機,後發制人,可林平之很清楚令狐沖目前的出劍速度,與他自己差不多。

  可依那人的刀法造詣之深,出刀速度之快,足以在令狐沖的劍還未徹底出鞘之前,就率先閃電般拔刀一擊,若無高絕身法閃避,令狐沖的長劍也不用出鞘了。

  只因那人名為林崎甚助,乃是東瀛拔刀術的開山祖師,神夢想流、林崎流兩個東瀛劍道流派的源頭。

  憑林平之與令狐沖目前只得了『截劍術』、『獨孤九劍』皮毛的劍術造詣,對上林崎甚助這等一代快刀宗師,能夠逃得一命,已屬僥倖。

  自從來到朝鮮,兩三個月間,林平之已經與二十餘個東瀛高手決鬥過。

  平均四五天就有一場決鬥,林平之每次決鬥之後,就一遍又一遍的回顧決鬥過程,沉心反思,直到將決鬥帶來的感悟徹底消化,才接著挑選下一個對手。

  他自信此時的劍術造詣,比之離開華山之時,幾乎翻了一倍有餘……

  諸多對手中,由弱到強,最弱的那個僅接了林平之六七十招,就死在他的劍下,最強的那個與他對戰了七百餘招,才因內勁不繼輸了一招,但卻憤而切腹。

  那人似乎叫田宮平兵衛,是林崎甚助的嫡傳弟子!

  當然,林平之並不知道,田宮平兵衛將來會是神夢想流的第二代正統傳人,真正將拔刀術發揚光大之人。

  而今正是林崎甚助最看重,並寄予厚望的弟子!

  隨後,林平之就接到了林崎甚助的邀戰……

  儘管早就從全真教在朝鮮的道觀得知了東瀛大軍中大多數高手乃至劍豪宗師的資料,但林平之開始只以為,東瀛小國,人少國貧,其所謂的刀法宗師,比起中土武學宗師的水準,多多少少要打些折扣。因而慨然應戰……

  實際上這種想法大致無差,但他卻不知,拾人牙慧的『宗師』和自出機杼的宗師,完全是兩碼事。

  就像郭靖再練一百年九陰真經,依然比不過黃裳;張無忌即使將九陽神功練出花來,也比不上九陽神功的原創者;武當歷代弟子,就算鑽研太極拳劍一輩子,仍舊與張三豐差了不知多少條街……

  所謂的拔刀術,乃至後來的居合斬,自然遠遠比不上九陰、九陽和太極拳劍,但實屬一種極其實用的上乘刀術無疑。

  而林崎甚助身為開創者,已將拔刀術練至巔峰,頗為逼近大道至簡!

  這種自行開宗立派的宗師,與繼承前人武學的尋常刀術宗師,實有雲泥之別!

  所以,盲目應戰的林平之就悲催了。

  儘管臨行前父親贈予他的寶劍鋒銳無比,堪稱當世利器,可決鬥一開始,他的寶劍僅僅拔出大半,只見得對方手中寒芒一閃,冰冷刀刃就已迫近他的太陽穴……

  簡單,直接,卻快速絕倫,這招他也認識,乃是拔刀斬的第一式!

  幸好他的輕功得了岳不群的真傳,『螺旋九影』更用得精熟,險之又險的躲開了這致命一刀,卻也被劃破臉頰……

  而他剛剛拔出寶劍,林崎甚助的第二刀又迫近了他的腰腹。

  即使第二刀的速度稍稍不如第一招拔刀斬,但林平之只來得及勉強格擋一下,仍舊被劃中腰側。

  那一刻,他甚至無法使出同歸於盡的劍招攻敵必救——對方的太刀屬於特製加長型,比他的寶劍長出一尺,若是用出同歸於盡的招式,恐怕對方的太刀將他斬作兩截之時,他的寶劍連對方的衣衫都還未觸到。

  事實上,林崎甚助的第二刀原本足以在他腰側劃開寸許深的傷口,刀上勁氣更能震破他的臟腑,讓他重傷倒地。

  但得益於他先運轉九陰神功,危急時刻,九陰真氣自生感應,竭力收縮肌肉,倉促間避開半寸,身上外袍內又穿著一件上品鎖子甲,稍稍阻礙了一下林崎甚助的刀刃,最後再以飛絮勁化解對方的刀刃的內勁,才只落得個皮外傷,還可勉強逃離。

  當然,殺徒之仇非比尋常,林崎甚助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一直緊緊追在後面……

  調息須臾,林平之睜開眼睛,看著自己腰側外袍和鎖子甲上長逾三寸的破口,仍不禁心有餘悸。

  這鎖子甲乃是岳不群命全真教的能工巧匠特製,以堅韌的鎢鋼為主材,還加入了玄鐵等極品金屬。

  論珍貴程度,不輸於他手中的上品寶劍!

  若是不含內勁的精鋼兵刃,根本破不開這鎢鋼鎖子甲,即使灌滿內勁的精鋼兵刃,也能有效阻擋一下。

  當然,這鎖子甲的主要功用,並不是抵擋兵刃,而是防禦箭矢……

  岳不群向來極其質疑東瀛矮子的人品,從不相信他們都是信奉一對一決鬥的「好漢」,何況東瀛十萬大軍密佈朝鮮境內,隨隨便便即可調出一數百弓箭手,不得不防!

  趁著對方還未追至,林平之細細回憶林崎甚助的拔刀斬精髓,思索抵擋或破解之法。

  他印象最深刻之處,並非林崎甚助出鞘第一刀的快速絕倫,畢竟岳不群在教導他之時,展示過比之更快數倍的出劍速度。

  反而是決鬥一開始,在雙方對峙之時,林崎甚助那種平靜狀態,那是一種類似禪定的內心平靜。

  絕不該出現在一個剛剛死了嫡傳弟子的師父身上,可偏偏就出現在林崎甚助身上!

  他感覺,在那種平靜狀態下,林崎甚助的五感六識乃至精神意念都非常靈敏,才能抓住他即將拔劍的瞬間,搶先一步拔刀斬擊他……

  那種瞬間由極靜轉為極動的玄妙,分明是岳不群講述過的,明悟『動靜之機』的表現,實屬技擊之術的高深境界。

  當然,這種玄妙感覺只表現在林崎甚助的拔刀第一斬上,使得林平之的精神反應節奏慢了一線,幾乎看不清對方的刀刃來路。

  而隨後的第二招,固然精簡迅猛,可卻還在林平之的應付範圍之內,也沒了那種玄妙感覺。

  只是當時林平之第一招大大失了先機,落入絕對下風,之後短時間內根本難以挽回劣勢。

  而林崎甚助的刀招又綿綿不絕,足以在數招內將他斬於刀下,他才果斷逃跑……

  「如果再來一次……」

  林平之心裡默默念叨,「我應該提前就拔劍在手……

  而且,林崎甚助的刀招快則快矣,失之變化不足,基本上都是實打實的進招硬手,我該以虛勝實才是……」

  忽然,月色下的視線盡頭處,雪原上出現了一個黑點兒,似箭矢般疾速射來……

  林平之臉色一變,緩緩站起身來,邁步出了樹冠範圍,走到空曠的雪地裡,鏗鏘一聲拔劍出鞘。

  一泓森寒清輝斜指,林平之靜靜端立,默默運轉九陰神功凝神聚氣,調整心境。

  或許是在對方手下敗過一次,瞭解了對方的可怕,卻也感覺到了對方的極限……

  這一刻,他內心從未有過的平和自然,沒有勝敗雜念,亦沒有生死恐懼。

  遠處的另一株巨松之下,岳不群借樹幹遮掩著身形,微妙的精神感應之中,將林平之此時的狀態盡數心底,不由暗暗讚許:不愧是本教主的種……

  旋即又看了看來人,一個四十多歲的東瀛武士,疾馳的速度比林平之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其身後留在雪地上的腳印,可比林平之的腳印深了一倍有餘!

  岳不群搖頭鄙夷:東瀛矮子輕功不行,下盤怕是破綻多多……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1
第一百九十一章偷襲戰術

  林崎甚助自小苦練刀術,十八歲時就以粗創的拔刀術突襲殺死了一流劍客阪上主膳,報了殺父之仇。

  此後他既未開設道場斂財,也未娶妻生子,僅是數十年如一日的苦苦修行刀術。

  而今他年近五十,早已將自創的林崎流拔刀術完善大成,並修煉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遍觀整個東瀛武林,能夠從林崎甚助拔刀一擊之下保住性命的劍客著實屈指可數。

  可今天下午,一個中土年輕劍客,竟能憑著玄妙之極的身法勉強躲過他的拔刀一擊……

  這讓林崎甚助大大震驚,緊接著心頭殺意更勝,對其窮追不捨,勢在必得。

  但此刻,林崎甚助再次見到這個年輕劍客,其神怡氣定的狀態讓他不由自主的心生警惕。

  難道之前敗在他的刀下,還讓對方突破瓶頸,劍術更進一步不成?

  心念電轉,林崎甚助面上卻頗為嚴肅誠懇,用蹩腳的漢語說道:「年輕人……你很不錯!

  如果你願意拜入我的門下,我就將畢生修行的劍術傳授於你,讓你繼承我的衣缽!」

  林平之面色平靜,雙目緊緊盯著林崎甚助的肢體,手中青光流轉的寶劍微微調整角度,似乎在尋找率先出手的最佳方位,絲毫未將林崎甚助的話放在心上。

  其實他之前已經想隱隱明悟,所謂拔刀術,核心便是「一擊必殺」,利用瞬間高速的拔刀攻擊對敵人造成出其不意的打擊,簡而言之即是偷襲戰術!

  一個自創,甚至修煉了一輩子偷襲戰術的人,絕不會是個「正人君子」!

  偷襲思想已經深入骨髓,那麼其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可能是在為偷襲創造機會……

  見到林平之如此反應,林崎甚助狹長的眼角微微一縮,心頭稍稍凝重,只覺對方給他的感覺,開始有些捉摸不透起來。

  林崎甚助當下手搭刀柄,緩緩邁步逼近林平之,「看來年輕人瞧不上在下的劍術……卻不知,年輕人來自中土武林的哪家名門大派?」

  林平之看著林崎甚助靠近,手中三尺青鋒不住微微調整,似乎隨時都會暴起發難,但又仍舊一言不發。

  只因他很清楚,一旦他分心說話,那他張嘴的瞬間,就是對方拔刀一擊之時。

  直到雙方相距一丈之近時,林崎甚助仍未尋到拔刀突襲之機,只得停下腳步。

  這個距離,憑雙方的身法速度,可謂瞬息即至,危險之極。

  與林平之緊緊盯著林崎甚助的手臂不同,林崎甚助並不盯著林平之的身形動作,反而目光微微低垂,視線投在二人之間的雪地上。

  但不知不覺中,林崎甚助的呼吸變緩,神情放鬆……

  林平之只覺對方的氣機迅速平靜下來,猶如毒蛇盤起了身子。

  忽的林平之心中一動,就是這種感覺,他要拔刀了!

  右臂一震,青芒揮灑,林平之毫不猶豫的率先出劍!

  三尺青鋒瞬息一分千百,化出漫天青光,虛虛實實,如夢如幻,鋪天蓋地的罩向林崎甚助週身……

  竟是衡山派百變千幻雲霧十三劍的絕招!

  而且身形閃爍,虛影重重,猶如鬼魅,躥向林崎甚助的身側,分明已將『螺旋九影』身法催發到當前的極限。

  同一時刻,林崎甚助也動了,手臂瞬間消失,刀鞘口一絲微弱的銀光一閃而逝,絲毫破空聲也無……

  下一瞬,森寒太刀已出現在漫天劍光之內,從林平之腰腹間掠過……

  刀刃並無受力之感,但林崎甚助毫不驚奇,畢竟拔刀術第一次都只劃傷林平之的臉頰,第二次若是能夠一擊建功,才是反常……

  長*刀順勢揮舞,瘋狂劈斬,狠辣迅猛,即使林平之的『螺旋九影』身法精妙異常,幻出重重身影,但林崎甚助的冰冷刃茫一直緊隨在林平之腰身三寸之內。

  時時刻刻威脅著林平之的胸腹要害……

  十餘招片刻即過,林平之一手幻劍虛招連綿不絕,絲毫不落下風,當即信心倍增,出手愈發揮灑自如,劍招變幻,猶如鬼魅。

  林崎甚助出手猶如霹靂電閃,但心頭卻沉重下來,到目前為止,二人的兵刃還未有過一次交擊!

  他知道,這固然有林平之招數盡皆虛而不實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他未能從漫天劍光之中辨出並精準擊中林平之手中三尺青鋒的本體!

  當然,他的迅猛攻勢也逼得林平之頻頻旋身躲避,變幻招數。

  遠遠地,岳不群將指間捏著的一枚棋子重新收入袖中,默默關注著林平之的表現,時而點頭讚許,時而搖頭輕歎。

  心中暗暗尋思:平兒出招看似虛幻詭變,實則過於穩重……

  這人的刀法固然火候十足,不可小覷,但若是衡山莫大在此,恐怕從第三招開始,就會虛中有實,險中求勝……二三十招內當可拿下此人!

  又過數十招,林平之漸漸摸清了林崎甚助的刀法路數,只覺與其弟子田宮平兵衛的刀招大致無差,僅是火候更為老辣罷了!

  拔刀術果然是三板斧,只要能夠避開拔刀斬擊的第一招,餘者不足為懼!

  一念至此,林平之心中最後一絲忌憚拘謹立時消散無蹤,手中劍招忽的一變,虛招中開始夾雜著少量實招。

  刀劍交擊聲時斷時續……

  偶然一次出其不意的犀利劍招襲向林崎甚助的刀招破綻,雖然未曾當真擊中他的身體,但卻有效截斷他的進招,屢屢逼得他出刀中途變招,侵略如火的氣勢不禁慢慢衰落起來……

  林平之福至心靈,霎時明悟了截劍術中,『截招』、『截勢』、『截意』三者相輔相成,一以貫之的幾分真意!

  屢屢截斷對方的招式,遏制對方的攻勢僅是表面,察覺乃至截斷對方攻勢深層暗含的微妙劍理脈絡與攻擊節奏,乃是其內裡。

  二者表裡相合,一齊截斷,才能真正『截勢』!

  否則,真正的劍術高手,劍法一經施展,幾如行雲流水,招斷理不斷,勁斷意不斷……

  僅僅截斷他們的劍招無甚大用……須得通過連續『截招』,截斷對方的攻勢,以此緩衝,漸漸截斷對方內在的劍意……

  依岳不群記載於截劍術之言,若是更進一步,能夠輕易辨別對方招數中的『變』與『不變』,則無論對方招數多麼變幻莫測,皆可於不知不覺間截斷對方的『不變』,使得對方進退不由自主,生死盡在我手!

  二百招後,林平之的劍法中已是七分實三分虛,正奇相合,攻勢凌厲,確是由衡山幻劍換為華山劍法中偶然夾著衡山劍法……

  嗤、嗤……

  兩聲利刃劃破布帛乃至血肉的輕響接連閃現,林平之背後先中刀,林崎甚助左臂緊隨著中劍,皆是皮外小傷……

  激鬥正酣,二人對此似乎毫無所覺。

  嗤、嗤……

  又是各增一道皮外傷,但這次卻是林崎甚助先中劍,隨後林平之才中刀!

  林平之仍舊心無雜念,全力以赴,但林崎甚助卻本能的察覺到情勢不妙。

  東瀛刀術迅猛狠辣,有進無退,以傷換傷乃是常態,但自己率先負傷,可就預示著敗勢已現!

  林崎甚助狹長的眼角一抽,目露凶狠,忽的一聲厲嘯,刀招一變,寒芒暴漲。

  招招速度更增三分,刀刀勁氣呼嘯,分明在太刀上全力注滿內勁!

  自然而然的狀態中,林平之不甘示弱,同樣運足內勁,寶劍青光盈盈,鋒銳之氣大盛,與太刀針鋒相對。

  叮叮叮……

  刀劍交擊脆響連綿不絕,猶如一片長聲。

  噗、噗……

  這次利刃入肉的聲音稍大,還有兩股血霧飛灑。

  林平之忍不住悶哼一聲,而林崎甚助更是直接閃身飛退,繼而身形一折,向著來時之路疾馳而去。

  林平之稍稍一愣,這就勝了?……

  繼而下意識的想追,但緊繃的心神甫一放鬆,就覺四肢百骸湧出濃濃疲憊,讓他只想不顧一切的倒地就睡。

  林平之不驚反喜!

  他聽父親提過,這是戰至酣處,不知不覺中精氣神融入劍招,消耗過度的後遺症,乃是劍術登堂入室,初窺上乘境界的表徵!

  當即強行克制倒頭就睡的欲*望,裝作若無其事的返回巨松樹冠之下,盤膝坐地,開始運轉九陰神功,溫養精氣神……

  他不能肯定林崎甚助是否當真遠去,所以不僅不能暴露絲毫精疲力竭的破綻,就連打坐調息,也不能深層入定!

  遠遠關注的岳不群看得暗暗點頭,這種警覺性絕非令狐沖那個隨時隨地醉酒倒地就睡的糊塗蛋可比……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1
第一百九十二章絕非錯覺

  忽然,岳不群神色一變,轉頭望著林崎甚助逃走的方向。

  微妙的感應之中,一蓬煞氣遙遙侵襲而來。

  與武林高手催發的森寒殺氣不同,這蓬煞氣散而不凝,純粹是某些殺戮過多的凶殘之人聚在一起,自然而然所散發的負面精神氣質。

  而且,類似的煞氣,岳不群過去兩三個月間屢屢遇見,乃是東瀛虎狼之師的殘忍煞氣。

  當然,依岳不群的觀察分析,東瀛精兵原本並無如此氣勢,但因攻入朝鮮後,一路勢如破竹,所向披靡,更兼殺戮無算,無惡不作,自然會漸漸養成殘忍嗜殺的負面氣勢。

  從這股煞氣的強弱來看,約莫是四五百騎兵……

  扭頭看了看仍在打坐調息的林平之,岳不群搖頭暗歎:古往今來,哪家爹媽都免不了給兒子擦屁股!

  悄無聲息的潛出林平之的視線範圍,岳不群化作一抹兒紫光,片刻間便已射出三里之外。

  腳尖觸及雪地,即可感受到微弱的震動,那是遠處有群馬奔騰的徵兆。

  眸中紫芒一閃而逝,岳不群已看清視線極處的騎兵,盡皆身披黑鐵甲冑,腰負長刀。

  看似人多勢眾,聲威不凡,但岳不群也粗通兵法,自然發現他們陣型散亂,參差不齊,而且所用太刀並不適合馬上廝殺……

  若從軍伍陣容而論,其實算不上訓練有素,更與真正的精銳騎師不搭邊,只是他們原本都是劍客武士,長期練習刀術,個人武力不差罷了!

  岳不群潛運玄功,至陰至柔勁氣透體外放,捲起無數積雪裹在身外,化作一顆碩大雪球,貼著雪地疾速前滑,直直撞向東瀛騎兵……

  此情此景,甚是神奇突兀,實乃東瀛騎兵前所未見之事!

  一眾武士騎兵驚駭欲絕,吵吵嚷嚷,而領頭的幾個武士高手及林崎甚助卻知,此乃武功高手所為,不禁面面相覷,對來人內功之高暗暗心驚。

  不用頭領下令,攜有弓箭的數十騎兵便慌慌張張的張弓搭箭,向著逼近前方二十丈的大雪球射出一蓬黑羽……

  嗖嗖……

  近百箭矢一觸及大雪球,似是撞上銅牆鐵壁,立時反震跌落雪地,被大雪球無情碾過。

  見得箭矢無用,眾武士一臉驚惶,而林崎甚助等高手更是肯定之前的猜測。

  眼看大雪球來勢洶洶,眨眼即至,林崎甚助等頭領不及多想,只得驅馬閃開,暫避鋒芒。

  其餘的大隊騎兵擠在一起,倉促間亂作一團,逃脫不得,只能互相喝罵,「八嘎……」

  呲呲……大雪球呼嘯而至,首當其鋒的數人立時揮刀劈斬。

  砰砰砰……

  大雪球一連串撞飛數十人馬,鋒利的太刀斬中大雪球,卻似斬在最堅硬的精鋼上,盡皆被一股沛然大力反彈而回……

  大雪球藉著反震之力,呼的騰空上躍丈許。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大雪球轟然炸開,化作蘊含內勁的無數雪漬漫天迸射……

  眾騎兵立時人仰馬翻,慘呼一片。

  岳不群身形如箭,掠入騎兵群中,雙手劍指輕揮,瞬間連點十餘人的死穴,躥到一個年輕武士的身邊。

  這年輕武士面目清秀,甲冑精美,所配太刀刀鞘鑲著寶石,刀柄亦銀閃閃,身邊更隨著一個似是高手的老武士……分明是個身份不凡的貴族將軍!

  他只覺眼前雪沫紛撒,忽然多了一道紫色身影,不由大吃一驚,手中精緻太刀下意識的斬去,而身旁老武士的太刀更是先一步逼近紫色身影腰側。

  岳不群右手大袖一拂,老武士臂膀如遭電掣,手中太刀脫手飛出,呼嘯著射穿三個騎兵的身體,才力盡墮入雪地。

  緊接著老武士才七竅流血,撲通栽下馬去。

  年輕武士一刀斬空,還來不及驚駭,就覺身體一麻,脖子後甲冑一緊,身體已被橫在馬背。

  岳不群落在馬上,探手接過年輕武士的精緻太刀,隨意揮灑刀光,周圍靠過來的三個騎兵立時捂著喉嚨跌落馬背。

  刀身一拍馬臀,岳不群挾持著年輕武士驅馬疾馳,沿路刀光播撒,連斬數人,衝出亂糟糟的騎兵隊伍,向著側方奔去……

  眾弓箭手剛剛被飽含內勁的冰雪射倒,弓箭散落,此時大多還未翻身起來,根本來不及發*射箭矢。

  有幾個軍官對著岳不群和年輕武士的背影呼喝幾聲東瀛話,又看向林崎甚助等高手,分明是想他們出手救回那個年輕武士。

  但林崎甚助剛剛敗給一個中土年輕劍客,此時狀態不佳,又忌憚岳不群剛剛展現的強橫武功,根本不予理會。

  其餘幾個騎兵首領對視一眼,目中頗有難色,稍稍猶豫,就輪流跟林崎甚助耳語幾句。

  林崎甚助臉色一變,咬牙點頭,幾個騎兵首領立時一喜,連忙大聲發號施令,召集麾下整理陣型。

  須臾之後,除了地上扔下三四十具屍體,眾騎兵再次疾馳追向岳不群離開的方向。

  馬馱著兩人並不輕鬆,岳不群也並未刻意催馬,因而速度不算快,不一會兒就被騎兵隊追至後方百丈之外。

  岳不群回頭一笑,右手按住韁繩和年輕武士,左手蓄足純陽真氣,以一陽指在馬腹上連點九下,力透臟腑……

  馬兒身形一震,忽的揚蹄狂奔,疾如箭矢,似乎打了雞血,精力無窮,視背上兩人如無物。

  後方追來的林崎甚助等人未想對方有此一著,害怕跟丟了對方的蹤跡,只得催促屬下不惜馬力,咬了狂追。

  一個時辰後,胯下馬兒一聲悲嘶,忽的向前栽倒。

  岳不群提著年輕武士飛身而起,看也不看七竅流血的馬兒,落向左前方一株大松樹冠積雪上,伸指在年輕武士心窩一點,便隨手丟在腳下。

  好半響,就在岳不群等得不耐煩之時,林崎甚助等人才率領騎兵姍姍來遲。

  幾個騎兵首領看了看趴在樹頂雪堆上不知生死的年輕武士,在林崎甚助耳邊說了幾句東瀛話。

  林崎甚助就向岳不群喊道:「山崎將軍說了,只要你放了織田少爺,一切好商量!」

  岳不群眼神掃過騎兵們的馬匹,見得馬兒盡皆口鼻呼出大量白氣,眼神難掩疲憊……

  這些馬一停下,怕是再也無力奔馳了……岳不群不由暗暗滿意,而對於林崎甚助所言充耳不聞。

  騎兵首領見此,怒喝了幾句,林崎甚助又喊道:「你們中原蠻子的軍隊不堪一擊,保不住你……不想死的,快快放了織田少爺!」

  岳不群嗤之以鼻,沒想到東瀛軍隊擊潰了明廷第一波的援軍兩千餘人,就驕橫自大起來了!

  對於那場敗仗,岳不群也聽說過,不過是個副總並率領的兩千多衛所豆腐渣兵,根本不是明廷的邊軍精銳……

  豐臣秀吉不會以為明軍精銳都是衛所兵這種烏合之眾吧?

  不過,岳不群犯不著為豐臣秀吉操心,低頭掃了眼腳下的年輕武士,早已沒了呼吸,當下右手輕抬。

  真氣微運,那精緻太刀瞬間躍起,落入岳不群的手心,繼而他腳下一動,身形似大鷹般滑翔五六丈空間,撲向騎兵群。

  林崎甚助及四個騎兵首領臉色一變,但這次沒有再退,而是抽出太刀,齊齊躍離馬背,騰空迎擊岳不群。

  見得對方五人配合不錯,岳不群微微一笑,眼中罕見的血色朦朧,殺機四溢,手中精緻太刀一震,劃過玄妙軌跡……

  嗤……

  只聞一下刀刃入肉聲輕響,岳不群與五人瞬間錯身而過,落向騎兵陣型。

  四個騎兵首領忽然直挺挺的從半空跌落,唯獨林崎甚助踉踉蹌蹌的落地,但也左臂齊根而斷,跌在地面,愣愣然一臉驚恐之色……

  眼看就要落入騎兵群,岳不群雙腿連環踢出,正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的『如影隨形腿』,幻出重重腿影,踹向下方數個騎兵高舉刺來的太刀。

  砰砰……啊、啊……

  數聲連響,內勁震盪,那幾個騎兵齊齊悶哼噴血,手中太刀跌飛,又射翻周圍三五人。

  岳不群腳尖點在其中一人頭頂,身形借力再次騰起,在滯空的瞬間,左手劍指一點,一道淡紫劍氣破空呼嘯,乍現即隱……

  下一瞬,五六丈外正在捂著左肩奔逃的林崎甚助,背心暴開一蓬血霧,身形緩緩撲到在地。

  岳不群右手精緻太刀揮灑,弧形刀氣飛射,噗噗血霧爆散,數十騎兵接連化作兩截,殘屍齊齊拋下馬背。

  眾騎兵驚駭欲絕,但在暴虐血性和武士精神的鼓動下,還是雙目赤紅,不顧一切的驅馬圍殺過來……

  岳不群站在馬背上,驅馬在遍地殘屍上緩緩邁步,手中精緻太刀化作死神之刃,每一揮舞,都會帶走數個乃至數十個鮮活的生命。

  須臾之後,四五百騎兵已少了三分之一,陣型稀疏不少,地上更鋪了一層殘肢斷臂。

  靠近岳不群的騎兵固然被後面的同伴擠得退縮不得,還在揮刀衝殺,但眼中早已不復開始的血腥殘忍,而是滿臉慘烈……

  又隨手屠殺數十人,岳不群耳朵一抖,身形呼的斜斜一躍而起,左手探出,屈指一彈。

  三屢細細勁風激射而出,陣型邊緣處三個驅馬轉身而逃的騎兵身形一震,繼而跌落馬背……

  岳不群輕輕一笑,落身繼續屠殺剩餘騎兵……

  兩刻中之後,片片血泊之中匍匐著四五百具殘屍,無主的馬兒或踱來踱去,或四散溜走……

  岳不群對此視若無睹,靜靜立在屍體堆上,閉目仰頭,雙臂高舉,似在擁抱天空!

  鼻中嗅著濃郁無比的血腥味,他的心靈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殺氣和暴虐,反倒無比純淨平和,似乎與天地自然更為融洽……

  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大開殺戒,肆意屠戮生命,那種無盡暴虐與毀滅的痛快之感一*波*波從心底湧出,著實令人迷醉!

  正因如此,古往今來,無數英雄都沉浸在殺戮之中,不可自拔,乃至漸漸走向自我毀滅。

  但以岳不群的定力,這種程度的殺戮還不足以讓他心神失守,乃至殺到後來,他清冷無比的心境中最後一絲雜念消去,便隱隱感覺到殺戮與毀滅之中暗涵的玄之又玄的美妙,如夢似幻!

  與道門、佛門修行的真空大定之時,心靈遁入虛空的感覺似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種感覺?……絕非錯覺!或許這就是魔道或殺道的精髓!」

  岳不群忽的睜開眼睛,眸中血光閃閃,渾身騰起濃郁而純粹的殺氣,冰冷磅礡,席捲四野……

  週遭的百多匹駿馬似乎發現了洪水猛獸的窺視,驚惶嘶鳴著四散奔逃……

  岳不群雙目微闔,下一瞬再睜眼時,眸中儘是清靈自然,似乎剛剛的恐怖殺氣純屬錯覺。

  看了看遍地殘屍,岳不群轉而遙望著東方,喃喃自語,「這下子,總該有幾個值得一見的真正高手露面了吧?」

  言罷身形一閃,瞬間出現在七八丈外,再次化作一抹兒紫光,掠向林平之所在之處。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1
第一百九十三章柳生劍聖

  寒風呼嘯,大雪紛飛。

  卡卡卡……

  武士們一舉一動,凍得硬邦邦的甲冑相互碰撞,都會發出滿含鐵血肅殺的脆響。

  不遠處,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將領,正指揮著二三十個兵士揮舞鋤頭,迅速挖出一個大坑。

  薄薄的積雪中,滿地殘屍若隱若現。

  三個衣著不凡的武士,正在四處巡視,有時還會揮掌拂開屍體上的積雪,細細查看屍體上已經凍結的傷口,似在判斷行兇者出刀的方位、招式……

  冰天雪地,三人竟只著薄薄武士服,分明內功深厚,不懼寒暑。

  為首者年約六十,一頭華髮絲毫無損於他的勃勃英氣,面容方正,氣勢威嚴,更似一位久居上位的將領,而非武士;

  第二人四十餘歲,面如刀削,雙目開合間鋒芒隱現,猶如刀劍寒光;第三人是個三十餘歲的大鬍子,身形魁梧,氣勢凶悍,任誰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會想起受傷搏命的野豬。

  三人接連查看了數十個兵卒的傷口,才來到邊緣處的林崎甚助等五人屍體旁。

  四個刀法不俗的騎兵領隊皆被一刀割喉,固然讓三人驚訝,而林崎甚助的斷臂及背後的奇怪傷口,更讓三人齊齊震驚。

  一頭華髮的老武士伸指按住林崎甚助背後似圓似扁的傷口,微微闔閉雙目,似在感受著傷口上殘留的無形之物……

  見此,另兩人對視一眼,繼而畢恭畢敬的等候,絲毫未有不滿。

  好一會兒,老武士睜開眼睛,另兩人迫不及待的齊聲問道:「柳生前輩……如何?」

  老武士沉吟著道:「在這傷口上,老夫隱約感覺到一股極其強大而純粹的劍意!」

  另兩人悚然動容,老武士又翻過林崎甚助的屍體,掀開他胸前的衣物,只見其胸口處同樣有個扁扁的圓洞,似是被未開封的劍胚貫穿而成……

  轉頭目測了下騎兵屍體與此處的距離,三人盡皆面色沉重,能夠在六丈之外以劍氣隔空射死林崎甚助,行兇者劍術之強,當真超乎三人的想像。

  畢竟,林崎甚助的拔刀術非同小可,在場三人雖然都有信心能夠毫髮未傷的躲過林崎甚助的拔刀一擊,繼而擊敗林崎甚助。

  但能夠在二三十招內穩勝林崎甚助者,唯有老武士一人而已,其餘二人即使想勝過林崎甚助,也必得百招之外,甚至還會負傷,落得個慘勝。

  好一會兒,年輕將領指揮著兵士將所有屍體盡數丟入挖好的大坑,並掩埋起來後,邁步走到老武士面前,躬身問道:「父親大人……可看出此人的劍術修為?」

  老武士先是搖頭,又是點頭。

  年輕將領不由一驚,心中簡直不可置信:父親乃我大和武林第一劍豪,竟沒把握勝過此人?

  遠遠的,岳不群隱在樹木之後,目光在幾人身上來回掃視,先是那兩個三四十歲的武士。

  細細觀察之後,岳不群不由稍稍點頭,伊籐一刀齋不愧是一刀流的創始者,一身刀氣勃勃欲發,隱隱間透體而出;至於那個野豬一樣的凶悍男子,東鄉重位,似乎擅長以傷換傷、以命搏命的刀法……

  當然,最讓岳不群看重的,還是華發老武士父子,「柳生宗嚴?……柳生宗矩?」

  柳生宗嚴,官職為但馬守,柳生新陰流的創始者,號稱東瀛第一高手,柳生劍聖……

  腦海裡閃過全真教著重搜集的資料,岳不群心頭一動,這父子二人再加上未來孫子輩兒的柳生十兵衛,就是後世大名鼎鼎的「柳生三天狗」。

  但馬守是官職名,所謂的「柳生但馬守」,應該指的是柳生宗矩。

  不過,本時空他恐怕沒機會生下什麼雪姬、飄絮之類的漂亮女兒了……

  岳不群身形一閃,箭矢般直射諸人而去。

  正在與兒子說話的柳生宗嚴面色一變,猛地轉頭看向岳不群疾馳而來的方向,同時手掌握住刀柄。

  其餘伊籐一刀齋、東鄉重位、柳生宗矩三人才後知後覺,隨著老武士的目光看去,不由齊齊一驚,連忙握刀警戒。

  僅憑能夠先一步感應到自己的行跡,岳不群就知柳生宗嚴的精神修為極高,刀術必當更為不凡。

  眨眼間掠至近前,岳不群並未有停下交談的意思,反而腳下發力,身形快似驚鴻,右手劍指向著柳生宗嚴眉心點去。

  無聲無息,一道白光閃過,柳生宗嚴閃電般拔刀迎擊,同時旋身挪移。

  兩人瞬間交手三招,交錯而過,岳不群頭也不回,劍指向後虛點三下。

  柳生宗嚴也似腦後生眼,太刀在背後一格,叮叮叮三聲脆響,火星迸射,似是精準的格開三柄無形利劍。

  勁風呼嘯四溢,吹得柳生宗矩身形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不管未來他刀術成就有多大,目前他只是個功力淺薄的小輩。

  岳不群轉過身來,與柳生宗嚴隔著三丈距離緊緊對視,並未立時出招。

  柳生宗矩擔憂的呼道:「父親……」

  柳生宗嚴左手一揚,止住兒子的話,又面色平靜的向後揮了揮手,伊籐一刀齋、東鄉重位及柳生宗矩對視一眼,默默飄身而退,直到二十丈外。

  身為東瀛第一劍豪,無論民間還是幕府,都衷心認可的『劍聖』,柳生宗嚴有敢於面對任何強敵的信心!

  儘管對方面相年輕的不像話,而劍術和內力又強到離譜,但柳生宗嚴從不懷疑自己登峰造極的新陰流刀術。

  倒是岳不群頗為驚訝,比起林崎甚助勉強摸到禪定的邊兒,僅僅悟通一絲『動靜之機』真意的拔刀術。

  柳生宗嚴僅是隨隨便便持刀而站,就透出一股沉靜平和韻味兒,比之所謂的「不動如山」更為清淨自然,毫無殺氣。

  其佛學禪定不可謂不深,甚至已將強大的精神修為融入到了刀術之中,更增刀術之精微奧妙。

  單憑此點,已可知曉,柳生新陰流絕非拔刀術那般的三板斧,而是由淺入深,博大精深的正宗東瀛刀術,不可小覷。

  而且,在岳不群的微妙感應之中,柳生宗嚴一身內勁精湛深厚,即使其內功境界未入先天,但內勁磅礡實不輸於左冷禪一級的先天高手。

  兼之其一生專精刀術,內勁刀術早已合二為一,不可分割。

  單論攻擊力之強,恐怕比分心掌法的左冷禪有過之而無不及。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1
第一百九十四章不記名弟子

  眼角餘光掃過自己的寶刀,柳生宗嚴暗道一聲:果然……

  流線型的刀刃上多了三個極細微的缺口,對方以強橫劍意催發的無形劍氣鋒銳之極,竟比灌注內勁的神兵利器有過之而無不及!

  念及於此,柳生宗嚴雙手持刀,緩緩高舉,刀刃上流轉著熒熒寒光,分明已將刀氣凝聚到極致。

  旁觀的伊籐一刀齋眼角一縮,他向來以凌厲刀氣自負非常,但此時見到柳生宗嚴御使的刀氣,著實自愧不如。

  岳不群也在琢磨面前這老傢伙剛剛的三招刀法。

  比之大多數東瀛刀客招式狠辣決絕,有進無退,柳生宗嚴的刀招迅猛更勝,卻又攻守兼備,精微奧妙,甚至可以說是寓攻於守,剛中含柔……

  單以招數而論,柳生宗嚴的刀法造詣與『無招』頗有異曲同工之妙,其實力不亞於任何『無招』一級的高手!

  這讓岳不群不由想起了少林方正老和尚,兩人在招式方面走得路線倒是頗為相似……

  嘶……

  刀刃破空聲若有若無,柳生宗嚴率先出手,進步直劈,平平無奇,但卻似緩實快。

  岳不群眼中一亮,單憑這手就極為不凡。

  注滿內勁的兵刃破空時多會發出雄渾呼嘯聲,猶如風雷作響,縱使任我行那等高手也不能倖免。

  而柳生宗嚴的太刀看似直直斬下,實則憑借對氣流的微妙感應,刀刃破開氣流時不斷細微調整,軌跡精妙之極。

  似恰恰順著冬日寒風的無形紋理自然而又流暢的切至,竟未破壞哪怕一朵雪花!

  若是換了尋常高手,恐怕直到刀刃及身還未聽到刀刃破空聲。然而岳不群內功高絕,耳力之靈敏當世無雙,甚至超出人類的聽覺頻率範圍,才能聽到若有若無的破空聲。

  當即岳不群身形一退,左手袍袖一拂,捲出一蓬飽含真氣的洶湧勁風,擾亂柳生宗嚴對氣流的微妙感應,而右手劍指穿插,點向他的側肋。

  柳生宗嚴眼神一凝,手中太刀一圈,封住勁風氣流,順勢一刀斬向岳不群右肩,迫開其右手的劍指。

  忽然,柳生宗嚴身形輕盈飄退,身前地面上突兀的濺起一蓬積雪,似被無形利刃擊中,同時他手中太刀在身前劃出燦燦光輪。

  叮叮叮……

  六聲刀劍交擊的脆響連成一長聲,凌厲勁風肆虐。寶刃上凝若實質的刀氣不斷崩散,便似在與無形的長劍不斷對斫。

  柳生宗嚴的精純內勁源源不斷注入寶刀,凝實刀氣隨滅隨生,最後仍舊寒光熒熒。

  場外的伊籐一刀齋三人目不轉睛,卻也未能看清二人刀劍交擊的招數,不由面色難看。

  岳不群收起左手劍指的劍氣,緩緩舉在胸前,二人再次靜靜對峙。

  柳生宗嚴渾厚內息在雙臂疾速遊走三周,化解勁氣反震而致的筋骨酸麻感,默默估算對方隔空劍氣之距離長短與威力強弱的具體比例。

  岳不群剛剛御使的內勁僅與對方功力差不多,亦早知這種程度的劍氣逃不出絕頂高手的感知和應對,對此並不氣餒。

  內外功到了絕頂一級,皆可感覺到敵人攻來或明或暗的氣勁的多寡強弱,並且大致無差。

  而精神強大的絕頂高手,猶擅此著,甚至能通過光線、聲音、氣流、溫度等等因素的瞬息變化,進一步精準確認氣勁的強弱及屬性。

  這也正是岳不群認為六脈劍氣雞肋的原因——只能欺負弱雞,而在真正的高手感知之中,劍氣痕跡根本無所遁形,絕對稱不上『無形』二字。

  既非無形,就是有形,亦屬有招,就能躲避,抵擋,乃至破解……

  當年六脈神劍之所以被稱為天下第一劍,絕非是因為催發劍氣隔空傷敵的攻擊方式,而是創始者段思平獨步天下的劍術造詣!

  岳不群身形一閃,瞬間欺近柳生宗嚴身前,雙手劍指吐出三尺內斂劍氣,或刺或劃,連環出擊,迅疾無比,隱隱鎖定其上盤諸多要穴。

  柳生宗嚴神色凝重,雙手持刀劈出重重刀光,或虛或實,或攻或守,同時身形挪移,時進時退……

  比之剛剛的劍氣刀氣激烈對抗,此時二人純粹是在比拚招數變化,隨機應變,見招拆招,因而以快打快數十招,仍不見刀劍交擊聲。

  如此一來,伊籐一刀齋三人只見得二人身形乍分乍合,幻影重重,勁風波蕩,更是看不清究竟。

  過了百招,即使柳生宗嚴的刀招依然變化無窮,未有一次重複,岳不群也徹底看穿他刀法中隱含的脈絡。

  當下雙手劍氣的招數漸生變化,不再僅僅破解柳生宗嚴的刀招,而是或封或堵,或截或亂,屢屢截斷柳生宗嚴的刀勢,甚至對著虛空莫名一劃,亦可玄妙之極的封鎖住柳生宗嚴的下一招變化。

  不過二十餘招,柳生宗嚴便覺攻勢遲滯,如陷泥淖,縱然以他數十年禪定修成的平靜心態,也不禁波瀾乍起。

  本來新陰流刀術,便是講究動搖對方的勝利心念,以不敗而勝之……但現在自己的必勝之心竟率先動搖,柳生宗嚴立知自己敗局已定。

  岳不群不疾不徐,精微無倫的截劍術自然而然隨意揮灑,劍招猶如天馬行空,無跡可尋。

  柳生宗嚴可沒有東方不敗那般能夠從任何險境脫身而出的無雙速度,不多時便深陷困境,再難脫身而出。

  又過十多招,岳不群窺準柳生宗嚴攻招的一絲縫隙,劍指的劍氣忽然延長一尺,切向他的胸口,逼得他終止一招反擊,回刀奮力一格……

  嗤……

  左肋被劍氣掃中,血霧爆散,創口巴掌大的血肉不翼而飛,柳生宗嚴不由悶哼一聲。

  而在場外三人眼中,柳生宗嚴從左肋傷口到背後一尺多,忽然流出一條劍身形狀的血色飄帶,乍現即隱,詭異而艷麗……

  他們知道,那是被激*射的劍氣切掉並瞬間震為齏粉的血肉!

  柳生宗嚴如此明顯的頹勢,讓伊籐一刀齋三人不由大為震驚,繼而對視一眼,目露寒光,齊齊一躍而起,揮刀撲入戰圈……

  岳不群冷哼一聲,雖不屑展開先天罡氣,但手中劍氣再不留手,劍指所向,劍氣狂飆呼嘯,無堅不摧。

  固然多了三人夾攻,但唯有伊籐一刀齋的內力達到一流巔峰,加上出神入化的一刀流刀法,戰力勉強比擬絕頂高手。

  而東鄉重位和柳生宗矩可就差多了,根本難以抵擋岳不群的劍氣攢射,不僅未能增強攻勢,反而束手束腳。

  只三兩招,就被岳不群的劍氣震得刀刃折斷,吐血跌飛……

  半個時辰後,岳不群攜著林平之直撲海邊,劫了一艘東瀛巡邏快艦,乘風破浪,向著山東威海疾駛而去,任由姍姍來遲的三千東瀛騎兵望洋興歎。

  岳不群悠閒地躺在駕駛室,望著窗外的漫天飛雪,撇了撇嘴,「還以為東瀛矮子吹噓的戰國劍豪有多厲害……

  原來只有一個半絕頂高手,還敢稱『劍聖』?

  切!……」

  林平之卻擔憂道:「若是東瀛人調集艦隊來追,咱們在海上可無處可逃!」

  岳不群擺手道:「東瀛戰艦都不大,裝不了兩三百士卒,威脅不到我!」

  林平之又道:「可這大雪不停,難以辨別方向,咱們從沒駕駛過海船,萬一……」

  岳不群似笑非笑的看了林平之一眼,「以前咱家平兒可不會操心這麼多?」

  林平之略微尷尬,岳不群搖頭,對兒子耐心解釋道:「放心吧……且不說我還懂些通過海風辨別方向之法……

  就說道門玄功修煉到高深境界,心神與天地自然生出感應!

  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虞迷失方向!」

  旅途無聊,林平之略一猶豫,就開口向岳不群請教劍法。

  難得長時間單獨相處,岳不群細細查看了林平之的內功、劍法的具體進度,再因材施教,助他全面提升。

  踏踏踏……

  青石鋪就的小鎮街道上,數十人發足狂奔,「快快快……田伯光就在前面,只要抓了他,不愁令狐沖不交出辟邪劍譜!」

  見得這些人手中明晃晃的刀劍,路人忙不迭紛紛避開,在背後指指點點。

  隔著老遠,一個披頭散髮,滿身泥濘,手持竹竿的乞丐身形一震,忽的一躍而起,輕盈靈動的翻過街邊院牆。

  追來眾人中,領頭的兩人揚手一揮,屬下分成兩撥,一撥從側面街道抄近路去攔截,另一撥跟著翻牆緊追。

  鎮外破廟,丈餘高的神像缺了頭顱,斑駁不堪,早已看不出是哪位神靈。

  神像後的夾道裡鋪滿稻草,一個衣著破爛的身影正在酣睡。

  眼看天色漸暗,廟裡光線不足,更先一步黑下來。

  那身影猛然驚醒,坐起身來,四處張望,呼道:「田兄……田兄?」

  好一會兒,還不見有人應答,令狐沖便知田伯光外出仍未歸來,不由頗為擔心。

  但思及自己現在運不得內力,身法拖沓,若是出去尋找,怕是更添累贅,不禁悵然若失。

  自月前被田伯光帶下華山,令狐沖初時頗有埋怨,悶悶不樂。

  特別是隨後被封不平對外宣佈,撤銷他的嫡傳弟子身份,貶為不記名弟子,相當於逐出師門時,令狐沖更是險些與田伯光翻臉。

  但二人同甘共苦久了,令狐沖自忖乃是必死之人,與其死在華山,給師叔伯及師兄弟徒增悲傷,還不如死在外邊,也就不再給田伯光甩臉色了。

  嚓嚓嚓……

  密集的腳步聲臨近,似有十多人來到破廟。

  令狐沖連忙抓起旁邊的長劍,盡量將身子縮在神像石台旁。

  只聞進廟者中有人說道:「天殺的田伯光,扮成什麼人不好,非要扮成乞丐!

  害得咱們分舵被那些想辟邪劍譜想瘋了的王八羔子給抄了……」

  又有人接口:「可不是麼……

  若是田伯光和令狐衝落到咱們丐幫手裡,辟邪劍譜這種好東西,哪輪得到他們?」

  先前開口那人吩咐道:「你們去尋些乾柴,生堆火,再……嗯?……是誰?……出來!」

  呼呼呼……

  十多條竹棒破空聲響起,腳步聲慢慢繞往神像後面來。

  令狐沖苦笑著起身,高呼一聲,「諸位不要誤會,在下並非歹人……」說著往外走。

  他知道,這是自己沒了內力收斂,呼吸粗重,被對方聽到動靜。

  十三個乞丐圍成一個弧線,盡皆以竹棒指著神像側面,小心戒備。

  見得令狐沖露面,為首的兩個中年乞丐臉色一驚,隨即目露喜色,互相對視一眼,齊聲喝道:「拿下他……」

  令狐沖剛剛聽到他們的話,就已心生不悅,只覺這些丐幫弟子的言行舉止,絲毫不像傳聞中那般『正直俠義』。

  此時見得對方神色,哪還不知對方認出了自己,貪念作祟,是想擒住自己逼問辟邪劍譜。

  他本就在擔憂田伯光的安危,心中焦躁,眼看對方下手毫不客氣,當即心下暴怒,拔劍唰唰刺倒最先衝來兩個乞丐。

  大呼一聲,「辟邪劍譜在此……不怕死的就來吧!」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1
第一百九十五章大有可為

  兩丈寬的小河潺潺流淌,河邊結了一層薄薄的白冰。

  嘩嘩……

  水花四濺,一個頭顱從河裡冒出來,「哎呀……嘶嘶,冷死本大爺了!」說著扭頭四處掃視一番。

  見得四野無人,不由大大鬆了口氣,抹了把臉歎道:「虎落平陽被犬欺啊……咱老田還沒受過這窩囊氣,大冬天竟被一群下九流逼得投河?」

  說著田伯光游到河邊,爬過冰渣上了岸,但冷風一吹,不由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當下一邊運功驅寒,蒸乾衣服,一邊緊了緊左腿的假肢,隨後辨別一下方向,立時滿身白霧的向著令狐沖棲身的破廟疾奔而去。

  這小河從鎮子中橫穿而過,本就離鎮子外的破廟不遠。

  田伯光如今瘸了條腿,固然輕功大打折扣,可也比大多數江湖人快得多。

  不多時就已到了破廟外,但一聞到寒風中瀰漫的濃郁的血腥味兒,田伯光不禁臉色一變,連忙衝了進去。

  一見到地上的十多個乞丐的屍體,他臉色更急。

  待得繞到神像後,看到靠牆而坐,失魂落魄的令狐沖,他才大大鬆了口氣。

  令狐沖抬起頭來,衝著田伯光勉強笑笑,「田兄……又被追殺幾條街?」

  田伯光雙手叉腰,哼哼道:「想追我『萬里獨行』?……他們還得回去跟師娘再練二十年!」

  令狐沖很清楚田伯光如今的輕功速度,知道這是田伯光嘴硬,但卻沒有拆穿,而是默默記在心裡。

  他剛想轉移話題,忽覺丹田內息澎湃,難以抑制,劇痛攻心,登時身子搖晃,額頭汗水涔涔而下。

  田伯光見此一驚,連忙過來扶住他,「如何?……內傷又復發了?」

  眼看令狐沖難受得面色發白,田伯光不由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自責道:「可惜老田從前只顧著拈花惹草,沒學些醫術……

  否則,即使治不好你的內傷,也能幫你緩解一番!」

  令狐沖勉強擺擺手,正要開口,但覺丹田一漲,澎湃內息爆出,沿著任脈逆沖,五臟六腑一陣絞痛,哇的吐出一口鮮血,昏了過去。

  田伯光嚇了一跳,伸指在他鼻間探了探,感覺氣息還行,稍稍放下心來,卻又皺起眉頭,「眼看就要到開封了,咱們先讓平一指看看!

  若是不行,憑著我將曲譜獻給聖姑的功勞,怎麼也舔臉求聖姑派人救你一命!」

  「平兒……快讓娘看看……哎呀!怎麼瘦了不少?」林夫人一邊上下打量著林平之,一邊驚呼不已。

  林平之只得向著岳不群躬身一禮,連忙抓住母親的衣袖,拉著母親出去……

  岳不群目送母子二人的背影離去,才向封不平、成不憂及於不明三人問道:「沖兒如何了?」

  於不明摸了摸鼻子,據實答道:「探子來報的最新消息,田伯光帶著他去了開封平一指的醫館,又遇上了在醫館療傷的桃谷六仙……

  那些貪圖辟邪劍譜的三教九流也緊隨而至,卻被平一指和桃谷六仙聯合打發了!」

  岳不群頷首,「先看看平一指能否治好沖兒……

  若是治好了,就讓沖兒在江湖上歷練一番,磨磨性子也好;

  若是治不好,就勞封師兄你走一趟,將沖兒接回來,我親自出手給他化解異種真氣……」

  封不平臉色一喜,「如此甚好……」

  雖然看不慣令狐沖的德性,但到底是他親手教導了二十年的弟子,感情之深厚,無需多言。

  接著,封不平、成不憂大致稟報一些事物便先後退去,於不明這才問道:「教主……你真要親自給沖兒療傷?

  那之前又何必……」

  岳不群搖頭,「其實就算我不出手,沖兒有神照經練就的純陽真氣護體,最多吃些苦頭,而絕無生命之危……

  嗯,沖兒這三個月殺了不少人吧?」

  於不明道:「是殺了很多,三教九流、各家各派的都有……

  正因此,他們更確信沖兒得了辟邪劍譜,才使得劍法突飛猛進,也就更眼饞辟邪劍譜!

  哼哼,那些人不識獨孤九劍的厲害,只把真李逵當成假李鬼了!

  就連嵩山左冷禪都忍不住了,著重派人搜尋沖兒的蹤跡,似欲*插上一手……」

  岳不群眼神閃爍,「那也未必……

  像是少林方正、武當沖虛、魔教東方不敗、向問天等人,只要見過或是聽人描述過沖兒的出手,定會知曉沖兒所使的劍法乃是獨孤九劍!

  況且,只要確定沖兒是跟風師叔學的劍法,很多有心人可未必願意沖兒再回到華山!

  有他們橫插一腳,從中攪和,就算封師兄親自去尋沖兒,也未必能將沖兒帶回來。

  一個不好,封師兄還可能給氣得夠嗆!」

  於不明若有所思,心知不願令狐沖重歸全真教之人中,明面上當屬少林方正、武當沖虛、嵩山左冷禪為最,暗地裡更不知有多少!

  洛陽綠竹巷。

  任盈盈一邊撫琴,一邊問道:「這麼說……平一指治不好令狐沖的內傷?」

  綠竹翁點頭應是,旁邊的向問天奇道:「究竟什麼內傷,如此嚴重?

  連平一指都束手無策?」

  綠竹翁道:「向右使……說起來,這還是桃谷六仙惹的禍!

  那次咱們施計騙不戒和尚當馬前卒,去華山劫令狐沖,又讓桃谷六仙黃雀在後。

  人是劫到手了,可沒想到令狐沖是給不戒和尚一掌打昏了,受了點兒輕傷,桃谷六仙行事又顛三倒四,自作主張給令狐沖運氣療傷,六個人一齊可勁兒給令狐沖灌注真氣,差點兒沒把令狐沖活活折騰死!

  原本的輕傷給整成了重傷……隨後不戒和尚和封不平也先後全力給令狐沖灌注真氣,壓制內傷。

  事到如今,令狐沖體內已經有八股異種真氣相互衝突,不僅使得他無法調動內力,身子骨比不會武功的尋常人還大大不如!」

  向問天心頭靈光一閃而逝,似乎想到了什麼,忙不迭問道:「平一指有沒有說,令狐沖體內的異種真氣該怎麼治?」

  任盈盈和綠竹翁稍稍驚奇,不知向問天為何這般關注令狐沖。

  但綠竹翁還是據實答道:「平一指說了,若是由內功絕世之人將令狐沖體內諸多異種真氣一一化去,內傷自可不藥而癒。

  但當世有此內功修為者,唯岳不群與東方不敗耳……

  或者集齊八個不戒和尚、封不平那般的內力深湛之人,同時施為亦可!」

  向問天皺眉問道:「還有麼?」

  綠竹翁一愣,不知所以,「沒了……」

  任盈盈素知向問天足智多謀,此舉絕非無的放矢,便問道:「向叔叔……」

  向問天輕撫長鬚,沉吟道:「盈盈……

  令狐沖這奇怪內傷,讓我想到當年你爹修煉吸星大*法所致的隱患,都是體內異種真氣過多,相互衝突……

  當年教主本是計劃去搶少林易筋經,用來借鑒參悟化解異種真氣之法,卻不料被東方不敗篡位,而後東方不敗又繼續教主的計劃,攻上少林寺,搶到了易筋經!」

  任盈盈頷首,「平一指不知少林易筋經的虛實,也就沒想到修煉易筋經即可化解異種真氣!」

  向問天搖頭,「平一指醫術雖高,可在上乘武學上,還是比不過真正的絕頂高手!

  世間能夠化解異種真氣的內功,絕不止易筋經一門耳!

  不過,既然牽扯到易筋經,此事大有可為!」

  說著眼神莫名的看著任盈盈。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1
第一百九十六章因為愛情

  離開平一指的醫館,令狐沖和田伯光乘船順流而東,未想桃谷六仙不請自來,跟在一起。

  沒幾天,令狐沖和田伯光就發覺異常,從前每天都有許多覬覦辟邪劍譜的江湖人來圍堵他們倆,而今一連數日,竟再無一人前來騷*擾!

  不過,接下來的半個月,令狐沖已經對此完全麻木了——在老頭子、祖千秋等人莫名其妙的折騰下,痛並快樂著……

  唯一的熟人,就是五毒教主藍鳳凰母,直到被藍鳳凰母女倆打趣,令狐沖才知曉,一眾邪派人物都是衝著魔教聖姑任盈盈的面子,來拍自己馬匹。

  當然,他也只以為這是邪派人物誤會了自己與任盈盈的關係,還曾百般解釋辯駁,可惜毫無作用,終歸上了五霸崗……

  數日後,令狐沖與魔教聖姑任盈盈的「戀情」公諸於世,更有少林派德高望重的方生大師佐證,在全江湖引起軒然大波!

  本來封不平已在前往五霸崗的路上,先是遭到嵩山派太保及一些旁門左道高手的尋釁,又聽聞令狐沖與任盈盈有染之事,立時明白此間渾水已深,怕是另有隱情!

  但旋即,封不平又回憶起岳不群對此事始終不鹹不淡的態度,不由懷疑岳不群也是此事的幕後促成者之一,繼而對岳不群的手段和目的頗感心中發涼……

  「拜見聖姑……」

  「拜見聖姑……」

  上了黑木崖,任盈盈直往教主寢居而去,一路上教眾盡皆躬身拜見,但她臉色蒼白,一言不發,似是近日來心力交瘁,受盡折磨。

  實際上,任盈盈的心情確實非常不好,畢竟沒有哪個女兒家不在乎自己的名節,但她從小就心思聰敏,又在日月神教這等權力傾軋之地長大,深諳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之理。

  因而那日她未有半點猶豫,就同意了向問天的謀劃:「……盈盈,眼看琴棋書畫四寶齊聚,馬上便能救出你爹!

  可是,當年正因你爹修煉吸星大*法,異種真氣互不相容的隱患暴發,走火入魔,才被東方不敗有機可乘……

  如今十二年已過,也不知你爹是否解決了吸星大*法的隱患……

  可是,你這些年呆在黑木崖,應當比我還清楚,東方不敗的武功如今卻愈發登峰造極,如妖似魔!

  即使你爹出了牢獄,也多半不是東方不敗的對手!

  如此一來,咱們助你爹對抗東方不敗,乃至重奪教主之位一事,必然勝率渺茫!

  因而,咱們不能不為你爹未雨綢繆——易筋經實乃關鍵!

  萬一救出你爹後,他仍未解決吸星大*法的隱患,只要有易筋經這等不世絕學參悟借鑒,足以讓他短時間內尋出解決隱患之法,甚至功力更進一步,對上東方不敗的勝率大增!

  況且,東方不敗一身武功,不外乎葵花寶典和易筋經二者……

  葵花寶典,你爹當年也看過,若是你爹又得了易筋經,那東方不敗的武功在你爹眼中就再無秘密可言!

  咱們即可穩操勝券……

  而今盈盈你要做的,就是讓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你對令狐沖青眼有加……

  先是費心費力邀人為令狐沖治傷,卻又難以奏效,無可奈何!

  眼見令狐沖性命垂危,你傷心欲絕,只得遵從平一指和少林高僧的指點,上黑木崖求東方不敗親自為令狐沖運氣治傷!

  但令狐衝出身正道名門全真教,定然寧死也不願上黑木崖,受東方不敗的恩惠……

  因而,你就再懇求東方不敗傳授令狐沖易筋經……」

  眼看到了東方不敗的寢居之外,任盈盈收起思緒,讓守門近衛進去稟報,說要求見教主。

  不一會兒,近衛便即出來,說東方不敗宣她進去,同時出來的還有齊叢、楊蓮亭二人。

  任盈盈猜測,東方不敗剛剛應當在聽二人匯報教務,知道自己有事求見,便將二人趕了出來。

  既知東方不敗仍舊如此看重自己,任盈盈心裡不由對所謀之事更有把握……

  齊叢、楊蓮亭二人見到任盈盈神情憔悴,不由稍稍一驚,隨即連忙向任盈盈拱手招呼道:「聖姑……」

  任盈盈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似乎未曾聽到,理都不理二人,便急匆匆進去見東方不敗。

  楊蓮亭面色不愉,只覺任盈盈瞧不起自己,當下冷哼一聲,快步離去。

  齊叢卻是回頭望了一眼門內,耳中隱隱聽到任盈盈的啜泣聲,連忙轉過身來,一邊快步離開,一邊撫摸著唇上的八字黑鬚,雙眸微微瞇起,精光閃爍……

  半個時辰後,任盈盈貌似放下心裡的大石頭,眉開眼笑的離開。

  東方不敗盯著她青春曼妙的背影,眼神閃爍,手中繡花的針線頓了頓,旋又恢復如常,只嘴角劃出一抹兒微笑,似有趣,似不屑……

  好一會兒,東方不敗才忽然喚道:「來人啊……」

  近衛連忙進來,「教主……」

  東方不敗吩咐道:「去看看聖姑走沒走,若是走了,就將齊長老叫來!」近衛領命而去。

  接到東方不敗的傳喚,齊叢不敢耽擱,連忙趕往教主寢居,但心裡卻在不住揣摩東方不敗的心思,猜測或許與任盈盈的事有關。

  自從十二年前,東方不敗登上教主寶座後,齊叢每次見到東方不敗,都會下意識的默默觀察東方不敗的神態、眼神、呼吸、面色、動作、步伐等等特徵,以此推算其武功進度。

  但讓齊叢感覺氣餒的是,任他眼力不凡,心細如髮,近幾年來也只覺東方不敗縹緲幽邃,高深難測,僅從呼吸、步伐等表徵,再也探知不到半點兒有用信息。

  而今春之後,似乎東方不敗的武功再上層樓,臻至某種神秘難明的境界,讓齊叢更覺心驚膽戰。

  明明東方不敗就在窗口繡花,中間只隔著三道珠簾,齊叢離他直線實則僅止丈許,但若閉上眼睛,卻覺窗口空空蕩蕩,毫無人息。

  這對於齊叢來說,簡直不可想像!

  以他如今的武功,在日月神教僅次於東方不敗,比之童百熊已然高了一籌,乃是實打實的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即使對上左冷禪那等高手,他也有信心撐個數十上百招。

  如此修為,別說一丈外坐著一個大活人,就是爬過一隻螞蟻,飛過一隻蚊蟲,齊叢閉上眼睛,也能將螞蟻、蚊蟲的一舉一動感覺得清清楚楚。

  但偏偏就感覺不到東方不敗的氣息,似乎其整個人都融入了虛空……

  最讓齊叢心情複雜又微妙的是,東方不敗武功的進步,不是一步登天,讓人莫名其妙的頂禮膜拜,而是日日月月都在進步——從十餘年前齊叢能夠觀察揣測出大概,到數年前難測深淺,模模糊糊,再到如今根本觀察不清,感知不明,揣摩不透……

  這種幾乎是眼睜睜看著東方不敗「由人成神」的過程,真真讓齊叢印象無比深刻,亦無比畏懼和忌憚!

  他有時忍不住會想,若是方正、沖虛、左冷禪等手下敗將,見證了東方不敗的武功如此突飛猛進,超凡入聖,是否會絕望得信心全失,恐懼得夜不能寐?

  「參見教主……」

  行禮過後,齊叢便躬身而立,靜候東方不敗的垂詢。

  這次東方不敗顯然興致頗佳,沒讓他久等,便悠悠道:「說說令狐沖吧……到底是什麼樣的年輕俊傑,能讓盈盈『愛得死去活來』?……哼哼!」

  儘管任盈盈一直以來都隱藏的極好,但東方不敗何等精明,只消一眼,就能看出她神情動作、眼神言語等處的諸多破綻。

  況且,憑東方不敗如今的強大精神,已能隱隱感應出絕大多數的情緒波動,而任盈盈在提起令狐沖時,那濃濃情意只是浮於表面,分明虛而不實!

  身為東方不敗的鐵桿親信,齊叢一直以來都很是關注任盈盈、向問天等任我行一黨的餘孽。

  此時見到東方不敗罕見的露出一絲慍色,齊叢心思一轉,立時猜到,恐怕是任盈盈等人的某些大膽算計惹惱了東方不敗。

  畢竟,似東方不敗這等驕*傲自負又才智高絕之人,最不喜別人在他面前自作聰明,將他當作傻子一般欺騙!

  稍稍理了理思緒,齊叢便據實答道:「令狐沖既然入得了岳不群和封不平等人的眼,當過全真教首席大弟子,自然是資質絕佳,聰敏異常!

  單論武功劍法,年青一代怕是無人能出其右!

  不過,依令狐沖的行事風格來看,其人性格散漫,風流瀟灑,浪蕩不拘,甚至有些糊里糊塗,不知收斂……

  頗有些爛泥扶不上牆!

  若非武功和運氣不錯,這種人在江湖上死上十次百次也不嫌多……」

  東方不敗奇道:「以岳不群無利不起早的精明性子,怎會選這種人當首席弟子?」

  齊叢自己也對此頗為納悶,只得分析道:「岳不群工於心計,慧眼如炬……絕不會看不出令狐沖的本相!

  他之所以選令狐沖做首席弟子,怕是另有算計!

  依屬下想來,最可能是將令狐沖充當暫時性的替代品,等他自己的兒子們成長起來,而令狐沖又人品不正,身敗名裂,便可順勢驅逐令狐沖,把他自己的兒子扶上首席弟子的位置,將來好繼任全真教主!

  如此一來,旁人也不好說他任人唯親了!」

  「還真有這種可能……」東方不敗頷首贊同,復又道:「盈盈說,令狐沖內傷沉重,命在旦夕,想我出手給令狐沖運氣療傷,不知令狐沖受的是何種內傷?」

  齊叢眼神一凝,似是猜到什麼,沉聲道:「令狐沖體內被桃谷六仙、不戒和尚、封不平八人陸續灌注真氣,以致內功全失,且體內八股異種真氣時常激烈衝突……」

  東方不敗哈哈一笑,悠然道:「原來是衝著易筋經來的……

  盈盈固然聰慧過人,但年紀尚輕,見識不廣,恐怕想不到這等算計……嗯,該是向問天自作聰明!」

  齊叢一愣,隨即想起十二年前搶奪易筋經一事,還是任我行開的頭,立時就明瞭此中關竅。

  當即進諫道:「教主……是否要知會梅莊黃鐘公四人,小心看守任我行?」

  東方不敗嘴角翹起,眉頭一挑,「不必……好了,你退下吧!」

  齊叢深知東方不敗的自負脾性,不再多言,告辭退去。

  東方不敗嘖嘖道:「易筋經……易筋經……哼,給了你們又何妨!

  只怕任我行年老體衰,消受不起!」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2
第一百九十七章灌水

  向問天展開一個折子,瞧了片刻,便立時合上,「果真是易筋經……」

  說著將折子還給任盈盈,囑咐道:「盈盈……易筋經你先收好!」

  任盈盈接過易筋經,問道:「向叔叔……何時動手?」

  「未免節外生枝,讓東方不敗察覺,咱們須得盡快……」向問天掃了一眼四周,又道:「這綠竹巷不可久留,盈盈你先尋個隱秘之處躲藏起來……」

  任盈盈道:「那令狐沖的內傷呢?……萬一在關鍵時刻,他內傷發作,吐血倒地,不是功敗垂成麼?」

  「不論如何,易筋經決不可輕易傳授與他……」向問天輕撫長鬚,眼神冷冽,「當然,他的內傷,我也考慮過了……

  我在白蓮教偶然得了一枚『三陽金丹』,藥效神奇,可保必死之人三日性命,且神志清醒,精力勃勃!

  到了動手那天,我先將丹藥化進酒水之中,讓令狐沖不知不覺中服下……

  當可保萬無一失!

  況且,梅莊江南四友中,後三個還自罷了,唯獨黃鐘公內功頗深,『七弦無形劍』別具精妙,不好對付……

  令狐沖內力全失,恰可無視『七弦無形劍』的獨特音攻!

  於我們的謀劃不僅無礙,反而極為有利!」

  「如此甚好……」任盈盈微微頷首。

  當然,她心裡清楚,向問天言猶未盡——白蓮教行事卑鄙,『三陽金丹』自然屬於邪派丹藥,固然可保人三日不死,但後遺症也必然不小!

  向問天又道:「令狐沖習武資質出眾,劍法絕佳,更兼行事糊塗,胸無大志,極易受人利用!

  若是他福運綿長,大難不死,便讓你爹救他一救,收歸坐下,也多了一個對付東方不敗的上好馬前卒!

  吸星大*法最擅吸人內氣,要吸出他體內的異種真氣,對你爹而言不過舉手之勞!」

  任盈盈讚道:「向叔叔思慮周到……」

  恰在此時,院外衣袂翻飛聲臨近,二人立時停止交談。

  一個精瘦漢子在門口單膝跪地道:「啟稟聖姑……田伯光已按照命令,將令狐衝向著杭州西湖引去,目前已至合肥境內!」

  任盈盈沉聲道:「知道了,繼續監視令狐沖的行蹤!……必要之時,可以你們可以暗中出手,保他性命無恙!」

  「是……」精瘦漢子告退離去。

  向問天微微一笑,點頭道:「我等下就出發……先在河南、山東透透氣,吸引正道各派的人手追殺圍攻,才好跟令狐沖搭上頭……」

  任盈盈叮囑道:「向叔叔萬事小心……」

  向問天擺了擺手,從後門繞出,撲入水道潛走……

  任盈盈想了想,喚了綠竹翁進來,一連發下十多道命令,要麾下核心人手各自潛伏起來,靜待來日。

  夜半時分,一道苗條身影竄出後門,同樣撲下水道潛走。

  直到遠離洛陽的荒郊野嶺,任盈盈才上岸尋了個隱秘樹林,升起一堆篝火,盤坐一旁運功蒸乾衣物。

  一陣微風襲過,任盈盈面前忽然多了一道黑影,她似有所覺,但眼睛剛剛睜開一半,就被黑影一指點在麻穴,甄首一歪,昏了過去。

  黑影上下打量了一番任盈盈,只見濕潤的衣物緊貼肌膚,彰顯著前凸後翹的美妙身姿,再加素顏純美,當真是鍾天地靈秀的可人兒!

  「不愧是『女主角』,資本不俗啊!」

  口中嘀咕著,黑影伸手探入任盈盈懷中,輕輕摸索著什麼,「又圓又挺,手感不錯!……咳咳,我不是有意的哦!」說著收回手臂,掌間已多了本書籍一樣的東西。

  黑影細細剝開外面裹得嚴嚴實實的層層油布,露出其中的折子,忙不迭翻開觀看,口中感慨道:「終於見到易筋經了……」

  不一會兒,黑影便看完了易筋經,反手拍了拍自己背上的包裹,發出幾下輕微的瓷器碰撞聲,自言自語道:「本來我還想往裡灌點水,傢伙事兒都帶了……沒想到東方不敗已經灌了不少水,倒省了我一番功夫!」

  當下按照之前的痕跡,手腳麻利的將油布一模一樣的包裹好,再放回任盈盈的懷中,「嗯嗯,又滑又嫩……罪過罪過,無量天尊!」

  黑影收拾好蕩漾的心思,出手如電,解開了任盈盈的昏睡穴。

  眼看任盈盈瓊鼻輕哼,眼皮微張,黑影潛運神功,眸中忽的綻放淡淡紫芒,直直對視著任盈盈的雙目。

  任盈盈剛剛露出一絲沉睡醒來的茫然眼神,眸中就倒映出一抹兒紫星,立時取代了原本的神采……

  黑影眼中紫芒不變,嘿嘿一笑,吩咐道:「盤膝端坐,五心朝天……」任盈盈原本稍稍歪斜的身子立時坐得筆直。

  「你記住……你一直在運功蒸乾衣服,不知不覺間渾然忘我,進入定境……」

  話語中音調悅耳,不疾不徐,似乎蘊含著某種玄妙韻味兒。

  半個時辰後,任盈盈忽然醒來,看了看面前即將熄滅的篝火,不由皺了皺眉頭,歎道:「近來事物繁忙,無暇專心練功,未想偶然運氣行功,就能漸入佳境,實屬僥倖!」

  遠遠地,黑影隱身樹後,看著任盈盈毫無異樣,起身往火炭堆上添加枯枝,重新引燃篝火……

  黑影不由滿意的點了點頭,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夜色中。

  這天,令狐沖與田伯光再次遇上桃谷六仙,幾人隨性對飲,喝得微醺半醉,桃谷六仙非要吃烤魚,就拉著田伯光去河邊抓魚,不想許久未回……

  令狐沖心知桃谷六仙武功高強,罕逢敵手,倒也不認為他們出了什麼事,只以為桃谷六仙瘋瘋癲癲,又拉著田伯光搞什麼蛾子去了。

  正當他一個人喝著悶酒時,忽聽遠處隱隱約約傳來刀劍交擊聲,似有許多人在爭鬥。

  令狐沖心下一驚,生怕桃谷六仙及田伯光在與人打群架,連忙趕了過去……

  到了近處,令狐沖才看到,那是黑壓壓一群人正在圍攻一個白衣老者。

  那老者面貌清,花白長鬚垂胸,一人獨立於石樑之上,眼望遠處黃土大地和青天相接之所,對圍著他的眾人竟正眼也不瞧上一眼……

  令狐沖只覺他氣勢豪邁,世所罕見,當下心生敬仰,便慢慢擠過人群,踏步上前……

  華山朝陽台,岳不群站在崖邊,俯視著白雲下若隱若現的千里江山,心境卻清靈如鏡,毫無一絲雄闊激盪。

  「沖兒進了梅莊,嘿嘿!……任我行,只希望你掙點氣,為我開啟澤被蒼生的序幕!」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2
第一百九十八章人太傻

  令狐沖跟著黃鐘公踏入地道,一路向下傾斜,走出數十丈。

  見得關卡處又是鐵門,又是釘滿棉絮的木門,二者夾雜,重重疊疊。

  令狐沖不由尋思:這種嚴密措施,應該是針對的內功高手的陽剛掌力,倘若是陰柔綿掌,棉絮木門可就不怎麼頂用了……

  直通到西湖之底,潮濕牢室,黃鐘公幾人便開始了激將之法,誘任我行與令狐沖比劍。

  但任我行當年先是在岳不群手上吃了不少暗虧,又栽在東方不敗手中,於此暗無天日之處囚居十二年,孤寂難耐,飽受煎熬!

  他張狂自負的性子固然分毫未減,但狡詐心計卻是大大增長,一通嘴炮冷嘲熱諷,連消帶打,只把黃鐘公四人貶得狗血淋頭。

  直到提及全真教及風清揚、岳不群,任我行口上才收斂不少。他既自視甚高,心中自有氣度,對於跟岳不群的爭鬥處於下風之事,自然不會矢口否認,還背後詆毀……

  令狐沖聽得他與黃鐘公四人之語,好奇之心早已大動,頗想會會他的劍法,便首次主動邀戰。

  在將向問天托付的紙團遞給任我行之後,二人便以木劍比鬥起來。

  令狐沖這些日子與田伯光一同流落江湖,被覬覦辟邪劍譜的正邪各派人物屢屢圍攻夾擊,苦戰之中,早已將獨孤九劍的精義融會大半,隱隱觸及『無招』之境。

  在任我行這等高手的刺激之下,令狐沖的劍招任意變幻,獨孤九劍的種種奧妙精微之處一一使出,不知不覺間對於『無招勝有招』有了更深領悟,出劍愈發得心應手,揮灑自如。

  任我行當年與岳不群和左冷禪爭鬥之時,劍法本相差不多,都是瀕臨『有招』之極的層次,但隨後吸星大*法的隱患提前爆發,他只得專心於參悟化解隱患、融合異種真氣之法,不免在劍法進境上漸漸落後於岳、左二人。

  乃至受困於黑牢,化解隱患之事漸入佳境,他才又重新拾回劍法、掌法,力求武功更上層樓。

  只可惜他一人在此苦心孤詣,閉門造車,哪及得上在外面諸高手的相互印證,你追我趕的突飛猛進?

  如今他的掌法或許大有進益,已漸漸脫離『九天神掌』的桎梏,達到大巧若拙之境,但劍法也只是變化無窮,踏入『有招』之極而已,離著『無招』兀自差得遠。

  不過四五十招,他就稍稍落後令狐沖一絲,只得步入當年與岳不群、左冷禪交手時的老路——劍法不如,就以內力相助,一柄木劍竟隱隱風雷赫赫。

  可惜令狐沖自知內功全失,劍招無力,出劍時謹守『避實就虛』之理,絕不與任我行注滿內勁的木劍交擊,使得老任有力無處使,僅在八十招後,再次被迫入一線下風。

  縱然令狐沖目下也未曾真正踏入『無招』之境,只能勉強佔得一絲主動,而不能徹底擊敗任我行。

  但如此境況,對於向來自視甚高的任我行來說,已是震驚異常……

  眼力高明如他,自然看得出,令狐沖的劍法固然精妙無比,大多招數為他見所未見,當屬傳聞中風清揚所擅的獨孤九劍,但仍有少部分招數讓他頗為眼熟。

  憑他的心機智慧,只稍一品味,便已確定,這少部分招數暗涵的精髓,乃是出自五嶽劍法等諸多劍法融會貫通、精簡昇華而成,頗有當年岳不群所用劍法的些許影子,只是被令狐沖以獨孤九劍的劍理使出,別具一格罷了!

  既如此,任我行如何還不知曉,令狐沖乃是岳不群的後輩弟子,或許跟著風清揚又學過獨孤九劍而已……

  弟子的劍法既已如此高明,那岳不群如今的劍法又該臻至何等層次?

  一念至此,任我行對於自己即將脫困,就要再次龍騰九天的豪情壯志,不禁稍稍一滯,轉而又心頭一動,大丈夫縱橫天下,自當會盡敵手,了卻恩仇,何懼之有?

  若是隨隨便便就能奪回教主之位,登頂巔峰,那也著實無趣!

  一番交手,酣暢淋漓,令狐沖收益良多,離著『無招』更近一步。

  但適應了任我行的劍法風格,應付自如之後,令狐沖也不禁將其與自己見過的諸多高手一一比較。

  以前他劍法未成,眼界不足,縱然看過當世劍術名家的封不平、莫大等師長的出手,也分不清他們的具體層次。

  而如今他劍術有成,更有獨孤九劍這等絕世劍法打底,自然可以大致劃分諸人的劍法層次。

  在他印象中,除了高深莫測的風清揚和岳不群之外,當屬封不平的武功最高,內外兼修,均至化境。

  若以封不平來與面前這姓任的老者相比,內力上還不好說,但劍術上二人卻是處於同一層次,只是春蘭秋菊,各有千秋而已……

  恰在此時,任我行穆然長嘯呼喝,木劍越出越疾,令狐沖勉強凝神拆招,卻不妨被呼喝聲耳鼓作痛,心煩意亂,乃至腦中一陣暈眩,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須臾之後,向問天扶著蒙住眼睛的任我行,急匆匆潛出梅莊,在數個精幹部屬的接應下,從西湖邊上了一艘畫舫,駛向湖泊深處……

  極遠處的湖面上,小舟隨波起伏,一個漁民打扮的矮個漢子,卻舉著一隻精緻的雙筒望遠鏡,將向問天等人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直到畫舫隱沒入重重水霧之中,再也看不清晰,矮個漢子才放下雙筒望遠鏡。

  復從舟中提起一個鴿籠,抓出鴿子,只在鴿腿綁上一跟綠色絲線,就將之放飛……

  不知過了多久,令狐沖才從昏迷中醒來,腦袋痛得猶如已裂了開來,耳中仍如雷霆大作,轟轟聲不絕。

  睜眼漆黑一團,不知身在何處,他支撐著想要站起,渾身更無半點力氣,動動手指也難,而且筋骨抽搐,五臟六腑如被掏空了一般,精力虧損的厲害……

  他卻不知,本來他被任我行以『獅子吼』一類的剛猛音攻震暈,大腦和聽覺神經稍稍受創,只消修養幾日便好。

  但向問天悄悄給他服用的『三陽金丹』,卻是類似激發潛力,損耗身體機能的邪派丹藥。

  如今藥效已過,後遺症悉數爆發,若非他體內的神照經純陽真氣及異種真氣蓬勃浩蕩,不懼些許損耗,他早就被丹藥反噬之力燃盡精氣而亡。

  儘管如此,也會虛弱半月才會完全好轉,而他此時遭受的陰暗牢獄困厄,比之此前的思過崖面壁之罰更勝數倍,直讓他驚惶憤怒已極,不住呼喊怒罵。

  可憐他還不知被向問天利用,只以為梅莊江南四友卑鄙無恥,比劍不勝便暗算困他,而將江南四友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不知多少遍!

  還不止一次為向問天擔憂,害怕向問天也遭了江南四友的毒手……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