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劍出華山 作者:血沃天涯 (已完成)

 
moro084 2018-11-6 12:12:0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59411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2
第二百零九章女婿

  任我行見到女兒無恙,立時放下心來,向著方正道:「原本十多年前,任某就想會會大和尚的少林絕學,不料教內變生肘腋,任某深陷囫圇,未能如願,甚為可惜!

  當然,今日再會也不算遲……」

  說著扭頭掃視了一眼諸派掌門,接著道:「岳教主、左掌門都是任某的老朋友了,多年不見,甚為想念……

  不過,這幾位小朋友可面生的緊!」

  方正合十道:「待老衲替任先生引見,這一位是武當派掌門道長,道號上衝下虛……」當下一一介紹諸掌門。

  任我行傲氣發作,正要一一譏諷幾句,卻見令狐沖巴巴跑到岳不群身邊行禮問好,對任盈盈含情脈脈的眼神避而不見,不由想起令狐沖一直油鹽不進,拒不加入神教之事,立時什麼興致都沒有了。

  當即打斷方正的介紹,喝問道:「大和尚請了這麼多幫手,看來是不想釋放我的寶貝女兒嘍?」

  方正道:「任小姐在五霸崗上殺死各派多名弟子,魔孽深重,還是在敝寺靜修佛法,化除戾氣的好……」

  丐幫幫主解風道:「論及殺人之多,魔孽之重,任先生和向右使可超出任小姐千萬倍,二位還是一齊留下來,聽方正大師講經說法,化解……」

  「放*屁……」任我行一聲斷喝,「解風龜孫子……你丐幫無故抓我女兒,老夫還沒來得及找你算賬,現下老夫與方正大師說話,你算哪根蔥,竟敢多嘴?」

  丐幫屬下抓了任盈盈送至少林之事,實屬先斬後奏,其間頗有蹊蹺,解風本就極為被動,怕任我行去尋他麻煩,自然巴不得任我行永生離不得此地,以絕後患。

  左冷禪嘿然道:「在下倒覺得解幫主此意甚佳,任兄受困多年,年老體衰,何必再去江湖上興風作浪?在少林清靜之地,豈非絕好的養老之所?」

  任我行冷冷道:「左掌門這麼說,莫不是近年來你的『大嵩陽神掌』又精進不少了罷?

  改天有空,任某倒要領教領教,也好讓你知曉,任某是否年老體衰?」

  左冷禪道:「自當奉陪!」

  任我行轉向方正道:「大和尚,今天任某與小婿令狐沖,誓要帶走盈盈……你有什麼招,儘管使出來吧!

  任某接著就是!」

  方正看了看岳不群問道:「岳教主,令狐賢侄竟已成了任先生的女婿?」

  岳不群道:「絕無此事!

  哎,此間冤孽一言難盡……說出來怕是有辱諸位尊聽!

  不過,我家沖兒欠了任小姐的情分確無虛假,之所以襄助任先生來尋任小姐,為的就是還上人情,之後便兩不相欠……

  至於沖兒的婚事……岳某已向恆山定閒師姐提親,議定將儀琳侄女許配給沖兒為妻……

  此事左兄也是知情人……」

  眾人聞言紛紛望向定閒和左冷禪,卻見定閒合十點頭,左冷禪輕嗯一聲。

  當即不僅任我行臉色難看,就算當事人令狐沖也摸不著頭腦,任盈盈之前對岳不群的些微好感更立時不翼而飛,看著令狐沖的目光也冷了下來。

  心念一閃,任我行立知,岳不群早就算準自己既然來了少林,為了女兒的性命,不得不跟方正槓上,他便搶先一步過河拆橋,跟自己擼清關係。

  岳不群又道:「此事沖兒深陷其中,合該由他自行解決……

  岳某身為師長,理當避嫌,不宜出手,請恕岳某作壁上觀了!」

  任我行道:「慢來……若是令狐沖不幸喪命或失手被擒,岳兄也不干涉麼?」

  岳不群歎道:「禍福無門,惟人自召……

  沖兒既惹下孽緣,就該自行斬斷因果,此次他會為任小姐全力出手一次,若是劍法不精,失手被擒,自該同任小姐一齊在少林隱居,以贖罪孽!」

  任我行冷笑道:「什麼叫做全力出手一次?

  你方十大掌門,去了岳兄,尚有九人,而我方只有任某、向兄弟、令狐沖三人,若是平分下來,我方每人要打三個!

  卻不知,岳兄準備讓令狐沖接下哪三位?

  可別專挑軟柿子,平白讓人笑話你全真教的氣度!」

  岳不群沉吟道:「任兄,此處乃是少林寺,如何打該由方正大師決定,岳某怎敢越俎代庖?」

  任我行轉向方正道:「大和尚,你怎麼說,莫不是真想倚多為勝?」

  方正遲疑一下,勸道:「任先生,你們三位便在少室山上隱居,大家化敵為友。只須你們三位不下少室山一步,老衲擔保無人敢來向三位招惹是非。

  從此樂享清淨,豈不是皆大歡喜?

  何必非要兵戎相見?」

  任我行哼哼道:「大和尚此言差矣!

  東方不敗視老夫為眼中釘、肉中刺,若知老夫隱居少林,勢必親自率人前來襲殺……

  到時不僅少林毫無清靜,大和尚只怕也自身難保罷?

  為少林千年基業計,還是讓老夫離得遠遠的最好!」

  方正臉色一滯,左冷禪插言道:「這也不盡然……

  不說我等十大掌門,單只少林派一等一的高手,便有二三十位,方正大師一聲號令,將任兄格殺當場,該是十拿九穩!

  左某可不信,東方不敗還會來少林尋死人晦氣!」

  任我行道:「令狐沖可是要出手一次,是否連他一起格殺?

  恐怕岳教主不會同意吧?」

  沖虛道:「任先生既然來了少林,若是不露上一手驚世絕藝,就可大搖大擺的下山,豈不讓天下人恥笑我等無膽討教?」

  方正建議道:「這麼著,老衲等人也不倚多為勝,既然你方加上令狐賢侄僅止三人,我方便也出三人,大家一對一,三戰兩勝……

  若是你方勝了兩場,自可帶任小姐下山,若是你方輸了兩場,任先生須得自廢武功,在少林出家為僧……

  如此一來,貴教東方教主寬宏大量,必不會對任兄趕盡殺絕!」

  「好……」任我行忽然一聲大喝,震得屋瓦俱響,「此意甚妥,任某應下了!

  大和尚身居少林方丈,卻不自傲,敗於東方不敗手中,亦不自卑,更兼慈悲心腸,為人謙退,不像老夫這樣囂張,真教老夫佩服……

  老夫於當世高人之中,心中佩服的沒有幾個,數來數去只有三個半,大和尚算得是一位。還有三個半,是老夫不佩服的……」

  說著轉向岳不群,道:「岳兄,你素來才智出眾,不妨猜一猜我佩服的是誰,不佩服的又是誰?」

  岳不群笑了笑,沉吟道:「任兄昔日縱橫天下,罕有抗手,唯獨想殺東方不敗、左兄及岳某而至今未能如願!

  看來,我三人盡在任兄不佩服之中了!」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2
第二百一十章瞧不起

  頓了頓,岳不群又道:「能教任兄佩服的,須得是如方正大師一般,人品、武功俱佳的武林前輩!

  恕岳某見識狹隘,只猜得其中一人,便是我全真前輩,風清揚風師叔,至於剩餘的一個半,岳某就無能為力了!」

  此言一出,大多人都覺有理。縱然左冷禪對於自己不被任我行佩服,頗為不爽,但想到岳不群、東方不敗也在不佩服之列,心氣倒是順了不少。

  「哼哼……」任我行冷笑數下,勃然怒喝:「岳兄精於算計,怎會猜不透任某脾性心思,如此故意猜錯,可就不令人佩服了!」

  這一下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不由面面相覷,唯有岳不群不為所動,仍是淡淡道:「任兄心思機敏,哪裡是岳某這般愚魯之輩所能揣測萬一?

  縱使猜錯,亦屬正常,何來故意之說?」

  任我行臉色變幻,忽然笑道:「任某明白了……哈哈哈!」

  方正見他忽怒忽笑,不由奇道:「任先生明白什麼了?」

  任我行雙眼精芒暴射,死死盯著岳不群,沉聲道:「自然是明白了岳兄為何不在乎任某佩服誰、不佩服誰!」

  方正不由一愣,卻見任我行臉色難看,徐徐道:「有道是,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江湖上誰人不愛面子?

  任某不敢自誇,可也曾是日月神教之主,縱橫江湖,所向披靡……

  黑白兩道,不論誰人,能得任某稱一聲佩服或不佩服,那都是大大的有面子!

  大和尚,你說是不是?」

  方正合十道:「不錯……」

  任我行深吸一口氣,臉上肌肉微微抽搐,接著道:「岳兄,你之所以不在乎任某佩服亦或不佩服你……

  原來是……岳兄法眼高貴,根本瞧不上任某人,亦不覺任某人佩服或不佩服你都算不上什麼有面子!

  即如任某人瞧不上青城派余矮子,不在乎他佩服誰亦或不佩服誰一樣……

  是也不是?」

  眾人聞言一驚,卻又暗覺有理,唯獨余滄海臉色抽搐,但也沒人在意他,眾人都將目光聚到岳不群臉上,期望他給出回應。

  岳不群洒然一笑,「任兄向來剛愎自負,一旦認定了什麼事,怕是聽不進逆耳之言!

  此刻岳某就算否認,任兄也定然不會相信,多說無益……」

  任我行嘿然道:「這就是默認了……嗯,任某如今不過一喪家之犬耳,入不得岳兄法眼,實乃常理!

  不過,任某倒是極為好奇,岳兄連任某都瞧不上,又能瞧得上誰?……方正、沖虛,還是左冷禪?恐怕都不是吧!

  看來,唯有東方不敗能入得岳兄法眼了,是也不是?」

  岳不群不用扭頭查看,也知沖虛、左冷禪面色不好看,忽而笑道:「大戰在即,任兄屢屢以言語惑人,是要擾亂方正大師、沖虛道長及左兄的心境麼?

  但任兄如此妄自菲薄,豈非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任我行道:「岳兄不必顧左右而言他……

  說心裡話,任某所佩服的當世第一位武林人物,是篡了我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的東方不敗!

  而對於岳兄,任某是既佩服,又不佩服!

  在任某佩服的三個半和不佩服的三個半之中,岳兄一人已然佔去兩個位子!」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啊」一聲,顯然大出意料之外。

  岳不群笑道:「岳某受寵若驚!」

  任我行徐徐道:「任某武功既高,心思又是機敏無比,只道普天下已無抗手,不料竟會著了東方不敗的道兒,險些葬身湖底,永世不得翻身。

  東方不敗如此厲害的人物,任某對他敢不佩服?」

  眾人齊齊點頭,方正道:「那也說得是。」

  任我行又道:「當年華山劍氣二宗內訌,高手死傷殆盡,岳兄臨危受命,力挽狂瀾於既倒不說,更能以區區二十年之功,造就諾大的全真教,威勢躋身江湖前三,比別派數百年積累有過之而無不及!

  岳兄心計之深、眼光之長、手段之高,任某遠遠不及也!

  貴派風清揚前輩武功劍術固然高強,但其餘方面比之岳兄,相差不可以道理計!

  因此,任某只佩服他半個!

  不過,岳兄身為正道中人,武功之高,野心之大,累世罕有,行事卻偏偏亦正亦邪,正時既畏首畏尾,不夠大氣,邪時又鬼鬼祟祟,全無豪情……

  此間種種,實非英雄豪傑之風,可教人十分的不佩服!」

  岳不群笑道:「岳某既已放話作壁上觀,任兄卻仍緊抓著不放,以莫名其妙之言打擊岳某,純屬多此一舉!」

  任我行道:「岳兄總愛揣著明白裝糊塗,遮遮掩掩,因此你就不令人佩服了!

  近二十年前你就精通五嶽劍法,幾至化境,而依你的才具,只怕這些年中早已自出樞機,創出驚世絕學,卻不見江湖上有誰知曉!

  若非此前任某與令狐沖比劍之時,管中窺豹,得見你的三分道行,同樣也蒙在鼓裡,可見你居心叵測,圖謀甚深!」

  岳不群淡淡道:「岳某的三腳貓功夫,原不足以辱方家之眼!

  若任兄非要一觀,只消你今日下得少室山,岳某自當奉陪!」

  任我行仰天打了個哈哈,說道:「岳兄此言極是,任某唯有憑真本事下得了少室山,才配與岳兄過過招!」

  岳不群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任兄不必故意曲解岳某之言……

  不過,岳某並不認為任兄能夠意氣風發的輕鬆下山!」

  任我行哈哈大笑道:「未必……」轉而看向方正,拱手道:「方正大師,咱倆這一戰,本就推遲了十多年,任某可是迫不及待了……請!」

  方正合十還禮,說道:「施主請先發招……」

  岳不群招呼道:「方正大師和任先生出手,必然石破天驚,咱們還是遠遠觀戰,以免被勁力波及……」

  說著一手輕貼任盈盈背上,一手抓著令狐沖胳膊,帶著二人退往一旁,其餘諸人亦有樣學樣,紛紛退到十丈開外。

  看著場中一觸即發的二人,岳不群暗暗冷哼:看你任我行還如何鬥智不鬥力?

  略一聚勢之後,任我行率先發掌,徐徐中宮直進,算是打招呼的起手式,方正亦輕飄飄拍出一掌攔截,口中道:「不必客氣……」

  任我行輕哼一聲,雙掌呼呼猛擊,掌勁沛然,凝而不發,已然全力相攻。

  方正不敢輕慢,逕直使出拿手的『千手如來掌』,飄飄柔柔之間,登時化出漫天掌影,變幻莫測。

  任我行臉色一變,當即不再留手,用出練至大巧若拙層次的『九天神掌』,出招質樸而滯澀,掌力卻極其沉重剛猛,濃縮內斂,而又沛然難御。

  每當任我行掌力所及,方正必得以巧招化解,漸漸失了一線主動。

  忽然方正硬接了任我行一掌,啪的一聲,二人各退一步,繼而再次交手。

  方正借此扳回先機,這次出掌,便不再追求掌影繁多,飄忽紛飛,而是只將化出十六個掌影便罷,但掌影所蘊含的內勁卻凝而不散,再不懼任我行的強攻硬打。

  任我行亦深吸一口氣,將一身強橫之極的內勁運使開來,因易筋經之助,掌力比之方正更勝些許,屢屢迫退方正的掌影。

  岳不群在旁看得清晰,方正的內功和掌法比之十多年前精進甚多,但到底年紀太大,武功早已定型,再怎麼苦修,進益終歸有限。

  反倒是任我行困在西湖牢底十二年,除了參悟武學,再無別事可做,一心一意之下,竟將原本招數繁雜的『九天神掌』硬生生化繁為簡,練至大巧若拙,幾乎另成一套絕學!

  左冷禪眼神閃爍,暗暗尋思:未想任老匹夫與我所見略同,我倆擅用的內勁都屬陽剛沛然一路,所配掌法自是以勢大力沉、精簡雄渾為好……

  我這十多年來,日夜苦修,將內功、劍法、掌法三者融會貫通,三而一,一而三,盡皆出神入化,似拙實巧,自以為已經勝過任老匹夫一籌……

  如今看來,任老匹夫的內力仍舊勝我不少,雄渾掌力亦然,我若要勝他,唯獨可在寒冰真氣做文章!

  酣戰良久,任我行漸覺方正的身形掌勢稍顯緩慢,立知方正年逾八十,縱然內氣積累得無比磅礡,世所罕有,但精力、神意卻已開始走下坡路,與人交手,絕難持*久!

  當即任我行雙掌疾攻,橫掃豎劈,大開大合,迫得方正步步後退。

  修煉了易筋經之後,他的內功境界無甚增進,但以吸星大*法吞吸匯聚的磅礡內力,不僅淬煉精純了不少,所能運用自如的部分,也是大大增加,表現在掌力上,即可隱隱壓住方正一線。

  待得六掌之後,方正無奈之下,又與他硬拚一掌,試圖挽回劣勢。

  砰的巨響,二人各自後退兩步,任我行暗暗使出的吸星大*法無功而返,但卻早有所料,仍自進步猛攻。

  方正口宣佛號,亦出手反擊,二人砰砰啪啪接連硬撼數掌。

  旁觀諸人遠在十丈之外,功力稍淺者也給震得耳鼓嗡嗡,氣血微動。

  任我行固然氣血沸騰,雙臂酸軟,終究是主動進攻,稍佔便宜,而方正被他集中凝聚的兇猛掌力狂擊狠打,精力不足的缺點進一步放大,此時不光氣血晃動,筋骨亦稍顯疲軟。

  受方正易筋經內力的頻繁反震刺激,任我行稍顯駁雜的內力原本頗有些運轉不暢,但在默運易筋經心法之後,內力運轉不僅霎時恢復如常,且又凝聚精純不少……

  恰如一塊粗鐵胚,受到大力捶打,即使外表體型減損不少,可內裡實質反而大為提升。

  任我行心中暗喜,出招愈發肆無忌憚,一掌勝過一掌,方正勉力應付之下,已不可避免的落入下風。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3
第二百一十一章隱而不發

  忽然,任我行雙掌平平推出,既疾且穩,方正避之不過,只得雙掌迎擊。

  砰然大響,任我行連退兩步,身子晃了一晃,方正不由自主的退了三步,身形固然未晃,但卻覺全身氣血都劇烈晃蕩。

  所有人都知道,方正明顯落入下風,唯獨方正自己清楚,剛剛那一下,自己已然受了內傷。

  易筋經擅於易筋通脈,因而他的經脈氣血柔韌穩固之極,等閒反震難以撼動,而一旦氣血動盪,即為反震之力超出他承受極限的徵兆,受傷在所難免,只是被易筋經的渾厚內力及時壓住罷了!

  任我行越戰越勇,又是呼呼數掌硬拚,方正精力消耗嚴重,氣血愈發浮動,出手的掌力已經漸漸不如之前凝聚。

  岳不群見此暗暗搖頭,方正章法未亂,內息卻亂,少林方丈被人用易筋經打得難受得要吐血,也算一樁奇聞了!

  是時候了……任我行心頭暗呼,身子一躍而起,居高臨下的兩掌硬壓方正頭頂。

  方正不疑有他,毫不猶豫的舉掌相抗,四掌接實,方正臉色驀然一變,雙方身子一齊晃了晃,卻沒有如同之前一樣反震而退。

  原來任我行左掌勁力不減反增,充沛至極,但右掌卻暗暗使出了吸星大*法,順著方正內力吐出之勢狠狠吸吮。

  任我行眼中寒光閃爍,左掌源源不斷的吐出雄渾掌勁,與方正比拚內力,右掌卻瘋狂運使吸星大*法,逼得方正分心收攝內力,艱難抵抗。

  此間一放一收,此消彼長,方正驟然心分二用,額頭漸漸滲出冷汗。

  這是上次吸星大*法在封不平身上吃了暗虧之後,任我行痛定思痛,琢磨出的新招。

  若非他已將吸星大*法參悟得無比透徹,兼之有易筋經為助力,也難以如此隨意施為。令狐沖初學乍練,短時間內便無以效仿。

  本來方正易筋經內力柔和渾厚之極,並不畏懼任我行此招,可之前接連不斷的硬碰,已經讓他內息浮動不已。

  不論他內功多麼深厚,此刻根基不穩,僅憑內功自發感應而生出的反抗,必然不足以抵擋吸星大*法的吸力……

  片刻之後,任我行忽然雙掌吐勁,迫得方正連退三步,繼而任我行雙掌紛飛,化出連綿掌影,趁著方正一口氣緩不過來,一招接一招的緊逼連擊。

  方正一退再退,忽的背後一痛,已然撞上了一株大樹。

  任我行雙掌疾推,方正勉力出掌相迎,四掌相交,蓬的一聲大響,方正身形震顫,連帶著背後合抱粗的樹幹亦跟著巨震,無數樹葉嘩啦啦響個不停。

  哇……方正口中噴出一口暗紅污血。任我行及時後退避開,徐徐吐出一口氣道:「大和尚,承讓了!」

  「阿彌陀佛……」方正雙手合十,暗暗行氣一周,暫且壓住傷勢,歎道:「任先生掌力絕世,老衲輸了……」

  「大和尚年老體衰,任某勝之不武……」酣戰兩三百招,任我行不僅未有疲憊,反因易筋經更進一層,內力愈發沉凝精純,而覺得精神奕奕,四肢百骸勁力勃勃,不吐不快。

  當即指著左冷禪,大聲喝道:「左掌門……近二十年沒與你對掌,快讓老夫看看你的『大嵩陽神掌』又精進了多少!」

  「必不會讓任兄失望就是!」左冷禪徐徐邁步進場,與走向場外的方正微微點頭。

  剛剛他在場外看得清清楚楚,任我行最後雖是以掌力震傷了方正,但決勝之本,仍是以吸星大*法讓方正吃了暗虧,一口氣沒能緩過來,才會徹底落入下風。

  如此一來,左冷禪對自己制定的戰術就更有信心了,因而走近時龍行虎步,偏又不疾不徐,,盡展一代宗師風度。

  以免落人口實,說他迫不及待的車輪戰,敗了丟盡了臉面,勝了亦無甚光彩……

  當年對陣東方不敗之時,岳不群挖的那個大坑,猶自歷歷在目,當真讓左冷禪心有慼慼,永世難忘!

  走到任我行面前一丈之地,左冷禪瞇眼微笑道:「任兄剛剛劇鬥一場,是否要修養片刻?」

  任我行冷笑道:「不必……任某固然消耗不輕,但對付你左掌門,仍是綽綽有餘!」

  「那就請吧!」左冷禪臉色沉了下來,左手向外一分,右拳伸直,遙指任我行胸口,乃是『開門見山』的起手式,意為要打便打,不必廢話。

  任我行自然識貨,當即冷哼一聲,左掌兇猛側劈,右掌穿插直推。

  左冷禪有心試任我行掌力,當即右掌一圈,虛封任我行的左掌,而他的左掌卻毫不猶豫的迎住任我行的右掌。

  砰的一聲輕響,二人各自退後一步。此次硬碰,雖然二人都未用盡全力,但各自估算出對方的大致功力。

  左冷禪眼角微縮,似乎心生忌憚,而任我行則意氣風發,哈哈狂笑一聲,率先出掌猛攻。

  左冷禪凝神聚氣,毫不示弱的出掌迎擊。

  任我行仍是使出質樸滯澀,大巧若拙的九天神掌,招招掌力兇猛,硬攻硬打。

  左冷禪一改多年前出手時,拳掌爪指變換紛雜之景,僅是拳攢掌劈,拳似長槍大錘,既疾且沉,掌似關刀鐵戟,又猛又利,招招堂堂正正,精簡狠辣,氣勢森嚴,縱橫千里,與任我行硬碰硬絲毫不落下風。

  觀戰諸人中,如岳不群、方正、沖虛、向問天等見過左冷禪早年出手景象,又武學見識廣博,熟知嵩山劍法之人,無不暗暗驚歎,左冷禪竟已將嵩山劍法化入大嵩陽神掌,刪繁就簡,去蕪存菁,另成一套迅猛狠辣的拳掌功夫,威力更勝原本的大嵩陽神掌一籌,足以躋身當世絕技之林。

  縱使當面對戰的任我行,多次搶攻無果,亦是暗暗嘀咕:左老兒不知受了什麼刺激,掌法路數與近二十年前的繁雜風格相比,竟是截然不同,近乎雲泥之別!

  任我行自是不知,左冷禪自創出寒冰真氣之後,原本欲以大嵩陽神掌的路子催發寒冰掌力,但在十二年前與東方不敗一戰敗北,後又觀摩岳不群與東方不敗之戰,之後反覆思索,知曉他在內功、速度、招式三方面皆已落後甚多。

  內功方面非能速成,兼有寒冰真氣打底,只消運用得當,總可收歸奇效!

  而速度、招式乃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

  若是面對東方不敗超凡脫俗的疾速與變幻莫測的奇詭招數,或是岳不群精微奧妙、精簡凌厲的攻勢,氣勢雄渾的嵩山劍法尚可一用,而招數繁雜、變化太多的大嵩陽神掌,可就頗顯無力了。

  顧慮到從頭開創一門掌法太費時日,左冷禪便將寒冰真氣、嵩山劍法、大嵩陽神掌三者相互融合修善,以求內外相合,劍掌相通。

  此著果真神效非常,十年如一日的參悟融合之中,左冷禪的內功、劍法、掌法盡皆進益極大,三者相輔相成,更是威力倍增。

  酣戰數十招,左冷禪因內力稍遜,暫處一線下風,但覺單以掌法招式而論,自己這融匯創新的『寒冰神掌』絕不輸與任我行的掌法。

  只因自己未曾運用寒冰真氣,寒冰神掌的真正威力未能彰顯,才不及任我行的掌力霸道。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3
第二百一十二章再去抓羊

  發現不能在掌法上佔據優勢之後,任我行當即故技重施,屢屢運足內勁,迫左冷禪硬拚。

  但聞砰砰巨響不時出現,震人耳膜,左冷禪內力稍遜,不免愈顯劣勢,多次後退卸力,而任我行固然步步進逼,卻也需瞬息時間運轉易筋經化解反震之力。

  兩人殺招跌出,越鬥越快。觀戰眾人之中,除了掌門一級的高手,其餘如任盈盈等都漸漸看不清兩人的動作,更何談揣摩其招式精妙所在?

  唯有兩人硬碰硬交擊,反震的身形頓止的一瞬,任盈盈才能才父親與左冷禪的架勢上看出優劣之勢。

  只覺二人的掌法頗有相通之處,父親的掌勢猶如刀砍斧劈,沉重雄渾,而左冷禪的拳掌亦如長槍大戟,兇猛狠辣……

  借由易筋經之助,任我行固然也被反震的氣血沸騰,但出手掌力卻越來越重,越來越酣暢淋漓。

  只覺由吸星大*法吞吸匯聚而來的一身內氣,在易筋經調和歸納之下,已然廣如汪洋,深似淵海,原本他每次出招所能催動的那部分,僅是海洋淺層的一波浪潮罷了。

  而此刻,每次遭受到左冷禪渾然掌力的猛烈震盪,便似一顆碩大隕石狠狠砸落海面……轟然間,內氣之海固然失了平靜,讓他氣血動盪,頗為難受,卻也反激起滔天巨浪,他再因勢利導,即可掀起更大一波內氣怒濤,浩浩蕩蕩湧出雙掌,狠狠反擊回去!

  在岳不群能夠洞察氣機的紫星晶眸之中,每次二人硬撼,任我行的臉上都會隱晦的閃過絲絲白芒,事實上,不單是臉上,而應該是全身都閃過一層隱晦白芒。

  他也參閱過易筋經,知道此乃易筋經的協調之法,將傷及柔弱臟腑的一部分反震之力向外引導到體表的較為筋骨皮膜之上,不僅減輕了臟腑的壓力,還能刺激週身氣血加速運行,更快的匯聚出遠超正常發揮的強猛勁力。

  籠統而言,就是每一次反擊都爆發了半個小宇宙……

  當然,不論多麼精妙神奇的運氣系統,都有負載極限,只要其中一個路徑崩斷,整個運氣系統立時會癱瘓大半。

  之前方正老和尚就是年老體衰,精力神意開始枯萎,已然不足以支撐巔峰狀態的持久戰,最終空有七八成的深湛內氣未曾耗盡,卻因精力不繼,神意疲憊,筋骨酥軟,難以支撐易筋經運勁使力系統的滿負荷運轉,沒能及時導出任我行的全部掌力,而被震傷臟腑。

  不過,左冷禪也不差,每次拳掌交擊,他臉上都會湧過一層潮紅,乍現即隱,分明在眨眼間化解了氣血翻騰之厄。

  方正、沖虛乃至正與他交手的任我行,皆以為他是一瞬間將嵩陽心法的陽剛內功運轉至極限,氣血熾烈,臉上才會現出紅亮之色。

  唯有岳不群憑著【煉氣化神】大成境界的超絕精神感應,才可發現,左冷禪全身陽剛內勁疾速周行,氣血確實燥熱暴烈之極,但其小腹丹田氣海處竟是冷若堅冰,至陰至寒的渾厚氣息濃縮之極,深深隱藏。

  丹田氣海,乃是人體藏精之府,生氣之源,亦為【煉精化氣】之反應爐。

  每當受到任我行掌力的反震排斥,左冷禪週身運轉的陽剛真氣不由自主的倒灌入丹田之時,就會遭到那至陰至寒的真氣的狠狠刺激,二者被動的瞬間完成一次陰陽調和。

  受損的陽剛真氣立時恢復狀態,再次被寒冰真氣激出丹田,周行全身,爆發出猛烈內勁。

  不由自主地,岳不群就回憶起很多年前,還是前世之時,看過的一部動畫片,裡面那只屢戰屢敗的模範丈夫狼,回到家被老婆一頓平底鍋收拾之後,立時滿血滿藍全狀態復活,再次出去抓羊的場面……

  當然,這種將真氣分立陰陽,陽動如火而周行於外,陰靜似水而深藏於內,陰氣陽氣相生相激的玄妙運用,即使岳不群這等深得陰陽造化玄機的大宗師,也不禁眼前一亮。

  岳不群稍一思忖,立時目光閃爍……這種『以氣御氣,以勁發力』的精微法門,似乎與中土武學正宗『以意御氣』之法頗有不同,似乎有些藏密、西域武學的影子……

  現下左冷禪是運使陽剛真氣出掌,仍屬大嵩陽神掌的路子,若是以寒冰真氣催動的寒冰神掌,毫無疑問,即會反過來將陽剛真氣深藏丹田!

  如此分離、顛倒、御使陰陽二氣……莫不是乾坤大挪移?

  岳不群心頭一動,左冷禪的運勁法門與傳說中的乾坤大挪移已是截然不同,沒了乾坤大挪移之粘住掌力、挪移敵勁、借力打力之妙,但激發潛力、積蓄勁力、轉換陰陽二氣的優點卻是差不多。

  二者主旨皆為顛倒一陰一陽真氣無疑,難道嵩山派祖墳冒青煙,發了利市,得了乾坤大挪移的殘篇?

  心裡腹誹著,岳不群見到任我行連劈數掌,似開山大斧般威勢驚人,將左冷禪迫得步步後退,窩到少林寺外的紅漆圍牆之下……

  肉*戲來了……岳不群暗呼一聲,當即將玄之又玄的元神感應力運轉到極限,緊緊集中在左冷禪身上。

  果然,任我行見得左冷禪退無可退,忽然一聲大喝,雙掌疾向其胸口退去。

  有了方正的前車之鑒,左冷禪早料到任我行會有此招,眼神閃爍之時,同樣鼓動陽剛內勁,雙掌相迎。

  四掌相交,蓬的一聲大響,左冷禪後背撞在圍牆上,其左右數丈的圍牆簌簌抖個不停,泥灰灑落,而左冷禪背後數尺以內的牆壁竟龜裂出數道深痕……

  化解反震之力後,趁著四掌未分之際,任我行面色猙獰,狂催吸星大*法。

  左冷禪亦是冷笑,藉著反震之力,瞬息間將運行週身的陽剛真氣盡數倒灌匯入丹田,即刻被寒冰真氣似漩渦般抽吸著死死抓住,一陰一陽的真氣相依相偎,緊緊*糾*纏,半點兒也不外洩。

  任由吸星大*法的吸力詭異而強橫,也抓不住他分毫內息!

  左冷禪右掌一縮,左掌一晃,竟以單掌抵住任我行施展吸星大*法的雙掌,右手成拳狠狠擊向任我行腰腹。

  任我行臉色陰沉著疾速一躍,避開這一拳,隨即蓬勃掌力再發,左冷禪揮掌相迎。

  砰……二人各退一步,左冷禪再次撞到牆上。

  任我行再次逼近出掌,左冷禪無奈背貼著牆壁接掌,圍牆又是簌簌一抖,左冷禪趁著任我行被反震而退的一瞬,連忙旋身側移,變招反擊。

  眾人盡皆看到,承受了左冷禪三次卸力的圍牆,已然凹下去一個數寸深的背部輪廓,不由暗暗咋舌……

  這還是雙方掌力對耗之後的一部分反震之力,若是全部掌力,恐怕一掌即可將圍牆擊塌!

  再拼數招,任我行仗著蠻橫的內力及易筋經之助,再次將左冷禪迫到圍牆下。其用意不言自明,儘管之前吸星大*法無功而返,但任我並不甘心。

  畢竟,左冷禪固然內力稍遜,可掌法精湛無比,絕非易與之輩,若是一直硬拚下去,即使任我行能夠得勝,卻也須數百招之後,勢必會功力消耗嚴重,乃至同樣被連鬥兩場的頻繁硬撼反震給損傷內腑,失去大半戰力。

  依他梟雄心性,如何敢在群敵環伺之中與左冷禪兩敗俱傷,而將脫身之機寄予敵人的人品?

  蓬……又是一聲大響,任我行復又抓住左冷禪的雙掌,施展吸星大*法。左冷禪雙眼一瞇,反過來扣住任我行的雙掌,雙臂一拉一扭,四隻手臂立時糾*纏在一起。

  兩人面面相對,皆是面色猙獰,目露寒芒。

  任我行吸星大*法狂催不竭,左冷禪冷哼一聲,隨即右臂微曲,肘部頂向任我行胸口正中任脈上的『玉堂穴』。

  任我行怡然不懼,反而在身前也運上吸星大*法,主動前傾些許,抵住左冷禪的肘尖,心中尋思:我二人離得如此之近,四臂交*纏,你這一肘緩慢無力,若不運真氣,如何傷我?若運上真氣,嘿嘿!……

  果然,任我行只隱隱感覺對方肘上緩緩迫來一股真氣,而手掌與肘部一脈相連,掌上也不可避免的帶著些許真氣……

  心下一喜,任我行當即以吸星大*法全力猛吸,左冷禪嘴角含笑,不僅不收攝真氣,反而狂輸猛送!

  任我行感覺【常如空箱,恆似深谷】的丹田有大量真氣注入,與從前吸人真氣之時並無不同,不由暗暗得意。

  而下一瞬,巨量真氣湧入,任我行但覺丹田一涼,刺痛一閃,似是被細針紮了一下,隨即丹田內更冰寒無比,猛烈刺痛陣陣爆發,猶如數十把小刀在亂攢亂刺……

  乃至身前從胸口『玉堂穴』至小腹丹田的半條任脈盡數被凍結如冰,全身冰涼徹骨,再也提不起半口內息!

  任我行立時臉色鐵青,身子發顫,雙腿僵硬的似要向後倒去……

  左冷禪原本運轉寒冰真氣時臉上湧起一層青氣,此時青氣散去,臉色竟慘白如紙,雙臂亦無力的鬆開任我行,自己則背靠著圍牆才沒倒下。

  任我行僵著身子慢慢退開三步,手足微顫,身形忽的晃了一晃,普通歪倒在地,仍舊手足僵著不動,只餘雙目怒瞪著左冷禪。

  場外眾人急忙衝過來,岳不群身形一閃,無聲無息便到了圍牆前,搶先扶住左冷禪,稍後向問天也縱身到了任我行旁邊,伸手一觸之下,只覺任我行的身體冰涼刺骨,不由一驚,迅速在任我行身上要穴連拍數掌,又在其胸口推拿一番。

  任我行嘿的一聲,回過氣來,在向問天和任盈盈的攙扶下站起身,顫著牙關,勉強道:「好極,好極……任某栽了!」

  任我行明知左冷禪頃刻間失了過半真元,也是強弩之末,根本出不了手,但人家好歹一直站著,而自己都撲街了,也沒臉再逞強說繼續打下去。

  方正道:「阿彌陀佛……如今就看最後一陣,不知貴方是由向右使出場,還是由令狐賢侄?」

  任我行冷笑道:「自然是由令狐衝出手!」說著掃了一眼岳不群,又看向令狐沖道:「沖兒,你的勝負可關乎著全真教的臉面,你可要盡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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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狠狠打氣

  岳不群笑了笑,吩咐道:「既如此,沖兒你就去吧……看看哪個前輩願意下場賜教!」

  令狐沖遲疑了一下,抱拳道:「弟子領命……諸位前輩請!」

  說罷邁步走到空曠場地,靜候方正、沖虛等人商議出場人選。

  岳不群扶著左冷禪,感覺他身子顫顫巍巍,搖搖欲墜,分明精氣虧空的厲害,比之一夜十次*郎還慘!

  「左兄……你這……哎,待我給你輸氣緩緩!」

  說著不顧左冷禪驟然一縮的眼神,岳不群一掌貼在他背心『中樞穴』,運轉先天功,將自身的精純先天紫氣化為純陽真氣,徐徐渡入他體內。

  左冷禪精氣空虛,不敢抵抗,否則真氣走岔,自己即刻間就會走火入魔,經脈盡廢,只得凝神納氣,引導著岳不群輸入的醇和溫熱真氣在經脈內運轉周天,滋養身體。

  岳不群嘴角微微翹起,悄然加大了真氣輸送速度,並越來越快,真氣流漸漸由小溪擴展為江河……

  此刻左冷禪自身元氣不足,外來之氣來的太猛太快,頗為危險。

  初時他準備開口呵斥,但忽然想到,若是他開口要岳不群輸氣輸得慢一些,未免被人小覷,反正大庭廣眾之下,岳不群不敢傷害自己。

  就算岳不群想在他身上做手腳,也絕瞞不過他這等武學宗師。

  旁邊,方正等人本欲讓沖虛出手,但沖虛自己清楚的太極劍法在令狐沖眼裡已無威脅可言,此時當著諸大掌門的面,若是他這個武當掌門再輸一場,武當的臉可就無處放了!

  莫大、定閒更以五嶽各掌門皆為令狐沖的長輩,應該與岳不群一樣避嫌為由,不僅拒絕出場,還堵死了準備出場的天門道長。

  到了最後,只有丐幫幫主解風、青城掌門余滄海及崑崙派掌門乾坤一劍震山子三人。

  解風老奸巨猾,自知很可能敵不過令狐沖,遲遲不願站出來;余滄海一臉臭臭,大家都知道青城派乃是全真教附屬,自不必勉強他。

  而唯有崑崙派在青海的地盤被全真教侵蝕和壓制的厲害,宿怨頗深,震山子稍一猶豫,便即表示願意出戰!

  方正、沖虛對視一眼,均知震山子必敗無疑,卻也無有他法,只得鼓勵兩句,讓他去與令狐沖比劍……

  漸漸地,岳不群給左冷禪輸送的真氣流愈發洶湧,已然迅速達到他所能承受的極限。左冷禪只能全力以赴的引導化納真氣,此時他即使想制止岳不群的舉動,也無力開口。

  眼看岳不群輸入的純陽真氣流達到了他承受極限,卻還在不住增大,左冷禪驚詫之下,忙不迭運轉自身心法,將純陽真氣化作寒冰真氣,填補自身的真元虧空。

  岳不群眸中紫星隱現,神采湛湛,精神感應力已然催發至極限,順著輸入的真氣侵入左冷禪體內,同時自身心如明鏡,晶瑩剔透,以心鏡倒映之法,窺視左冷禪週身內外。

  霎時,左冷禪的內息運轉路線,乃至心法意境等等寒冰真氣最精微層次的奧秘盡顯無遺,又被岳不群分毫無差的收入心底……

  片刻間,岳不群鬆開貼在左冷禪背心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左冷禪的肩頭,勸道:「左兄,除魔衛道也得愛惜身子……

  若是為了老任這等喪家之犬而讓你有所閃失,不吝於折了我正道的左膀右臂吶!」

  左冷禪感覺自己恢復了不少力氣,已可行動自如,不由深深看了岳不群一眼,臉頰肌肉顫動,忽而笑道:「多謝岳兄……」

  岳不群微笑道:「五嶽同氣連枝,咱們師兄弟之間,何用言謝?

  左兄見外了!」

  左冷禪微微頷首,繼而看向仍舊被任盈盈攙扶著的任我行,眼神寒光閃爍,臉上卻貌似驚訝道:「任先生這是?」

  任我行冷哼一聲,伸臂推開任盈盈的玉手,用盡力氣自己站穩,要強道:「左掌門手段不凡,幾時有空,任某再來領教!」

  左冷禪嘿然道:「左某必定奉陪!」

  任我行再次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左冷禪,轉而看向場中令狐沖與震山子鬥劍。

  不得不說,崑崙畢竟是傳承數百年的大派,震山子身為掌門,還是有些真材實料的,初時以崑崙嫡傳的『正兩儀劍法』試探令狐沖,被令狐沖連破三招,處於下風之後,立時轉為迅雷劍法,快攻數招,扳回劣勢。

  這迅雷劍法乃是元朝時期,號稱『崑崙三聖』的奇人何足道所創,與崑崙派祖師所創的『正兩儀劍法』這等道家劍術截然不同。

  顧名思義,迅雷劍法的要旨在於一個『快』字,先聚內力,蓄勁彈出,出招之快,罕有劍法能比!

  依震山子四五十年的渾厚玄門內力使出,長劍顫處,上下左右,即可於瞬息之間攻出一十三劍,比之劉正風的一劍落九雁可要倍加高明,即使比之莫大,亦能稍勝一線。

  若非令狐沖所習的獨孤九劍本就是快劍之絕詣,此時不定要吃個悶虧,而以震山子出劍如此迅疾如雷,足可讓他劍招中的大部分破綻難以捕捉,不為令狐沖所乘。

  因而令狐沖只能劍隨身走,見招拆招,直到百餘招之後,才窺得一個絕佳機會,破開震山子的劍招,一劍點在其側肋,純陽內勁透出劍尖,封住了震山子的『天池穴』。

  在震山子怨毒的目光中,一場由岳不群暗暗策劃,由張金鰲、任盈盈、向問天、方正、沖虛、任我行、左冷禪、令狐沖、震山子等人傾情演繹的武林政治秀,正式落下帷幕……

  看著任我行、向問天、任盈盈三人在數千旁門左道的簇擁下悠然下山,岳不群轉身對方正道:「此次縱虎歸山,江湖禍亂不遠,我全真教難辭其咎……岳某慚愧啊!」

  思及岳不群縱橫江湖二十餘年的事跡,方正若是將此話當真,那才是傻子,當即雙手合十,朗聲道:「因緣果報,任先生能夠安然度過此劫,自有其不絕之理……岳教主無需執著!」

  岳不群歎道:「話雖如此,岳某此心難安吶……沖兒?」

  令狐沖躬身道:「弟子在!」

  岳不群徐徐道:「此事因你而起,罪莫大焉……若是你不知收心養性,靜修功德,難免報應纏身,災劫臨頭!

  這麼著,你就在少林清修三月,每日與眾位少林高僧參禪禮佛,洗滌魔孽……」

  說著不管令狐沖目瞪口呆的臉色,轉而對方正道:「大師以為然否?」

  「阿彌陀佛……」方正合十,欣然道:「岳教主此言甚是,令狐賢侄天資聰穎,心地仁善,與我佛緣分極深,若能駐足少林,老衲歡迎之至!」

  「多謝大師……」岳不群合十一禮,轉而對令狐沖道:「沖兒,我全真教修行要旨,盡在三教合一,此間根本,不可輕慢!

  你從小熟讀多本佛經,倒背如流,但卻一直不求甚解,不明色空真諦,這才偏聽偏信,沉迷脂粉陷阱,險些誤入歧途……

  而今在少林學*法之機,彌足珍貴,無數江湖人可望而不可得,你切莫身在福中不知福,定要摒棄雜念,誠心修行才是!」

  令狐沖內心沮喪無比,面上卻不敢有絲毫流露,肅然躬身道:「弟子記住了!」

  「嗯……」岳不群頷首,親切的拍拍他的肩頭,又對方正合十一禮,「大師,岳某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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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神秘秒殺

  一行數千旁門左道熙熙攘攘的下了少室山,絕大部分人都紛紛告辭離去。

  任我行目下狀態不佳,兼且深知,這些人中除了少數幾個統屬嚴密的門派幫會,其餘大多數都是烏合之眾,無甚大用,因而並未留難。

  當然,任我行瞧不上他們,他們也瞧不上任我行。

  之前在江湖上絕大多數人看來,任我行的吸星大*法縱橫無敵,未必不能勝過東方不敗。

  因而在日月神教的教主之爭中,任我行尚可值得日月神教中一些不得志者及邊緣人物下注押寶,這才有諸多旁門左道響應號召,來少林寺湊湊熱鬧,打聽打聽行情。

  但今日會戰,任我行先勝後敗,無敵神話徹底破滅。

  眾老江湖不由自主的將東方不敗的戰績與任我行相比,自然不難得出結論——任我行絕非東方不敗的對手!

  當年東方不敗一口氣不喘的連戰方正、沖虛、左冷禪三人,且乾淨利落的三戰三勝,而自身毫髮未損,比之任我行今日的撲街表現,可謂雲泥之別!

  況且,任我行年逾六十,已然邁過武者的巔峰階段,今後他的武功不可避免的漸漸走下坡路,而東方不敗不同,當年東方不敗奪得天下第一高手稱號之時,年僅三十左右,如今東方不敗也不過四十餘歲,武功仍有大把的進步空間……

  此消彼長,縱使任盈盈、向問天這等親近之人,對任我行此生能否勝過東方不敗也無甚信心,更何況『旁觀者清』的諸多老江湖?

  不過,任我行現在可顧不得多想東方不敗及爭權奪利,之前他渾身都被寒冰真氣凍僵,丹田里更似塞了一個刺蝟般的大冰球,每一邁步,都刺痛攻心,偏偏他又沒時間靜靜化解,只能硬生生挺著。

  此刻眼看離少室山頗遠,身邊還剩的數百精銳武士,皆是盈盈與向問天的親信部屬,安全暫且無虞,他再也忍受不住,吩咐道:「盈盈,命人尋個山洞,我要運氣療傷……」

  「嗯……」任盈盈不敢耽擱,即刻吩咐下去。

  她一直扶著父親,只覺他身體之冰冷,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僅未曾緩解,反而愈發嚴重,如何不知其體內情況不妙?

  不一會兒,屬下來報,說是在側方山壁有個寬敞乾淨的山洞,向問天連忙加著任我行縱身趕去。

  天空飄落點點白花,今冬的第一場雪姍姍來遲,但又勢頭洶湧,頃刻間漫天儘是鵝毛飛絮,目光再難及遠。

  少室山南麓,丐幫幫主解風帶著十多個弟子冒雪趕路。

  今次丐幫抓了任盈盈送至少林寺一事,可將任我行得罪慘了,解風心急盡快趕回南方,召開總舵大會,商議如何應對任我行的報復。

  忽然,前方三個道士攔住去路,為首者正是崑崙掌門,乾坤一劍震山子。

  「解幫主何須如此匆忙……」

  解風眼神一瞇,哈哈笑道:「震山子道兄好快的腳程,崑崙輕功果真是武林一絕啊!」

  震山子抱拳道:「解幫主……去歲以來,貴幫與敝派的弟子們似乎有些意氣之爭,未免誤會擴大,致使兩派綿延數百年的交情毀於一旦,貧道特來與解幫主協商化解!」

  說著展臂一指官道旁的石亭,笑道:「大雪紛飛,咱們去亭中避一避?」

  解風稍一沉吟,皮笑肉不笑的道:「既如此,道兄請!」

  震山子瀟灑道:「解幫主請!」

  二人客氣過後,一齊邁步走向亭子。

  解風本不想耽擱時間,又思及震山子今日固然惜敗於令狐衝劍下,但這崑崙掌門顯露出的內功劍術,特別是那手迅雷般的快劍,當真不可小覷,足見其乃是絲毫不遜於他的一代高手。

  如今丐幫得罪了任我行,已然足夠頭疼,若是再被崑崙派趁火打劫,後果可就不堪設想。

  不過,解風也絕不會因此妥協,否則丐幫內部的那些老古董定會駁斥他的決議,讓他這個幫主下不來台。

  丐幫號稱江湖第一大幫,傳承數百年,幫規森嚴,乃至愈發僵化死板。

  除了洪七公那般武功蓋世,又德譽天下的幫主,能夠一言廢立幫規,而其餘九成九的幫主,都難脫幫規及長老們的掣肘。

  『一言堂』什麼的,只存在歷代幫主的夢裡,現實中想都不要想。

  至於去歲,丐幫弟子打死了幾個崑崙弟子之事……

  丐幫向來以俠義自居,丐幫弟子打傷打死了什麼人,甭管對方是什麼門派的高足,丐幫弟子都是行俠仗義,替天行道……

  身為丐幫老大,解風絕對要咬死這點,力挺手下馬*仔。

  因而二人在中間的石桌上坐下後,解風便理直氣壯的道:「道兄,崑崙偏處西域,教化不盛,民智愚鈍,怕是難以招到資質上佳的傳承弟子!

  但是,道兄可萬萬不能飢不擇食,否則盡招一些良莠不齊的弟子,壞了崑崙派的名聲,那可大大不妙了!」

  震山子臉色一寒,今日敗於令狐沖這後生小子手上,他本就心情憤懣,此時再聽解風話裡話外,暗指崑崙派弟子品行不行,被丐幫弟子見義勇為,除魔衛道了!

  差點兒給他氣歪了鼻子,就要拍桌而起。

  但又想到,近十年來崑崙派已被全真教壓得透不過氣,若是再與丐幫火拚幾場,一旦損失慘重,恐有滅派之虞!

  震山子強忍怒氣,冷冷笑道:「有勞解幫主忠言!

  不過,我崑崙弟子皆為三清信眾,人品端正,心懷慈悲,此間毋庸置疑!

  倒是丐幫人多心雜,不拘三教九流,難免混進了一些害群之馬,解幫主可要當心了,若是一個不好,陰*溝*裡翻船,以致解幫主晚節不保,豈不讓江湖朋友惋惜?」

  解風傲然道:「千百年來,我丐幫弟子各個忠勇可嘉,敢作敢當,解某自任幫主以來,事事謹守俠義,無愧於心。

  凡此種種,在江湖上有口皆碑,豈是某些居心叵測之人,三言兩語所能動搖?」

  震山子哼道:「那可未必……等到任我行打上門去,只盼丐幫及解幫主仍可安穩如山,無所畏懼!」

  解風臉色也冷了下來,「道兄這是威脅解某?」

  震山子陰陽怪氣道:「不敢……」

  「哼!」解風眼睛微瞇,雙掌相互摩挲,摩挲著手指上常年修煉降龍十八掌所形成的堅韌老繭,震山子的左手也從劍鞘緩緩滑至劍柄,亭內氣氛霎時凝滯起來。

  呼……

  風雪轟然席捲,一道模糊身影突然閃現,瞬間逼近石亭。

  解風、震山子及雙方弟子立時扭頭看去,卻覺狂風吹襲,臉頰似被刀割,眼皮如遭重壓,痛得要流出淚來,根本睜不開眼,而且耳邊儘是狂風巨嘯,耳鼓嗡嗡……

  憑著解風、震山子的數十年深厚功力,卻連對方近在咫尺的衣袂翻飛聲都未能聽到一絲半點兒,立知來人武功之高,超乎想像,僅以磅礡柔勁灌於風雪之中,吹拂而來,即可封閉他們的視聽,如此絕世凶威,真如妖魔降臨!

  二人心生不妙,一者就要發掌,一者就要拔劍……

  吭……

  隱隱間一聲龍吟虎嘯,兩聲洪亮慘嚎,在狂風呼嘯之中比之低*吟聲大不了多少。

  下一瞬,震山子只覺手上一輕,長劍已失,繼而胸口似被巨石擂中,胸骨嘎吱破裂聲隨著劇痛直襲腦顱,霎時失去意識……

  而對面的解風卻覺寒芒襲來,肌膚汗毛還來不及立起,冰涼劍刃就已臨身,瞬息之間,他的手背、胳膊、側腰、大腿等處已被劃傷十餘劍,卻又偏偏儘是皮外傷,下一瞬,他後肩似被巨斧劈中,肩骨霎時粉碎……

  劇痛狂湧,失去意識前,解風隱隱聽到丐幫弟子一連串的慘叫,腦中最後一個場景,就是一個模糊身影用降龍十八掌瞬間打死打傷了震山子及兩個崑崙弟子,又搶過震山子的長劍,以迅雷劍法瞬間刺他十餘劍,並殺了他手下的十餘個丐幫弟子……

  大雪封山,數百人隱在林間,靜靜守候一個山洞。

  向問天、任盈盈盤膝坐在洞口,同樣靜靜守候,而洞內頗為乾燥寬敞,任我行四肢凍得硬邦邦,卻還勉勉強強不斷哆嗦著做出一些奇怪動作。

  正是上乘瑜伽獨有的修身之法!

  易筋經本也有靜坐運氣之法,但最高深之處,仍在動靜相合的瑜伽之術,蘊含極其精微的氣血運行至理,可使人身與氣合,以身形動作的古怪變化來引導內氣按照神奇莫名的路線運行,達至不可思議的效果,錘煉精氣……

  事實上,若是任我行只想驅散寒冰真氣,大可以用吸星大*法的散功法門,將寒冰真氣散至雙手,再由向問天、任盈盈運功幫忙化解。

  但感覺到左冷禪精修近二十年的巨量寒冰真氣,這種至陰至寒之氣如此獨特而又超強的威力之後,任我行卻又不願就此浪費。

  得益於吸星大*法的吸功之技,他一身真氣之巨,幾可獨步天下,但因真氣駁雜,運使不靈,他的內功境界,其實只是勉強邁過先天的門檻,若非易筋經之助,他的掌力根本比不上,也傷不了方正。

  而到了先天境界,若想更進一步,就得在【精氣神】這核心三者上下功夫,即使不能將【精氣神】從根本強度上修煉得更上一層樓,也得橫向衍化出種種神妙變化,助漲出招威力!

  其中【氣】之變化,即為將真氣衍化出最適合自己的獨特屬性,最為精微高明者,可將真氣修煉得陰極陽生,陽極陰生,乃至陰陽相合、變化如意的玄妙境界。

  似寒熱交替、剛柔兼具、正邪相容、生死洽和、水火既濟等等真氣變化皆屬陰陽相合之列,各具神妙,但都極難練成。

  而似寒冰真氣這種極端屬性的至陰至寒之氣,實則屬於偏門,其威力比之陰陽相合稍有不如,而比之尋常的平和真氣卻又強出甚多。

  僅此一點,便足以讓任我行眼紅之極!

  最關鍵的是,任我行頗有自知之明,很清楚自己已然過了武者的黃金年齡,這輩子基本不可能修煉到陰陽相合之境,就連修煉出至陰至寒或至陽至剛這種極端屬性的真氣也不大可能!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3
第二百一十五章屍檢報告

  捫心自問,任我行不得不承認,此生成也吸星,敗也吸星!

  毫無疑問,吸星大*法乃是此世最頂級的內功之一,僅憑吸人功力、速成絕頂這兩項優勢,即可令無數江湖人毫不猶豫的修煉此法。

  但是,對於真正『高處不勝寒』,想要更進一步之人來說,吸星大*法就是一個神坑——越高深的武功,往往對真氣的精純度和精微控制要求越高!

  吸自別人的無數真氣,無論再怎麼煉化,總比不上自己修煉而成的精純且運用自如,以致修煉吸星大*法之人,將內外武功練到高深境界,想要再進一步之時,比之自行積累真氣的人難上數倍、數十倍!

  比之其前身北冥神功,尚有修煉北冥真氣之法,吸星大法並沒有修煉高明真氣的法門。

  整部吸星大*法,上半部乃是散功之法,可將自身原本的丹田真氣散入任督諸脈;下半部乃是吸功之法,可吸人真氣,再化為己用。

  如此一來,吸自別人,聚於己身的磅礡而駁雜的真氣到底該怎麼用,也是一門大學問。

  原本,任我行是將所有吸來的真氣,都依照自己最開始修煉那門陽剛霸道的內功路線運轉,化作粗糙的陽剛真氣,用以催動掌法、劍法。

  而得了易筋經之後,任我行自然是將這巨量真氣都按照易筋經的內功路線運轉,化作了一種稍顯平和的真氣。

  雖然真氣精純了不少,但威力比之方正精修易筋經數十年而成的精純柔和真氣,還是大大不如,比之寒冰真氣這種極端屬性的獨特真氣,更是差得遠。

  當然,任我行擅用陽剛霸道的真氣,也不是沒想過自行修煉出一種至陽至剛的極端真氣。

  但無論是至陰至寒或至陽至剛的極致屬性變化,都需要自身原本的真氣極其精純,才能脫變出最為極致的威力。

  否則,江湖上修煉『寒冰掌』、『陰風爪』、『黑風指』、『玄天指』等陰寒功夫的人也為數不少,但能夠像玄冥二老那樣,用陰寒勁氣輕易殺傷一流高手的,卻幾乎沒有。

  就是因為絕大多數人本身真氣不夠精純,修煉出的陰寒勁氣不夠極端,威力不足。

  比如江南四友中的黑白子,就精擅『玄天指』,可以化水成冰,但是,他以手指插在水中,將一盆水化成白冰,卻足足需要……一盞茶的時間!

  這麼長時間,才能將一盆水結成冰……這麼點兒威力,根本傷不了一流高手,估計也只能騙騙見識不足的令狐沖,又如何能夠入得了任我行的眼?

  若是換了左冷禪的寒冰神掌,只需一巴掌隔空拍出,冰寒勁氣所至,瞬間即可將一盆水結成冰塊,連帶著水盆都會給凍裂!

  此間差距,不可以道理計!

  而以任我行如今的真氣精純度,所衍化的陽剛真氣,根本達不到至陽至剛的程度,反過來所衍化的陰寒真氣,也同樣達不到至陰至寒的程度,最多比黑白子的『玄天指』稍稍強上半籌。

  若是任我行用這種程度的陰寒掌力與左冷禪對掌,鐵定被左冷禪笑掉大牙,純屬照貓畫虎反類犬!

  然而,若是任我行也能修成至陰至寒的寒冰真氣,憑著比左冷禪高出半籌的內勁輸出,保證能打得左冷禪沒脾氣!

  其實任我行最鍾情的還是至陽至剛的極端真氣,以之催動大巧若拙的九天神掌,足可發揮出剛猛無儔的絕世掌力。

  再加上他一身深不見底的功力,更不虞持久戰,只消這麼一掌接一掌的拍下去,縱然北丐洪七公再生,也只有飲恨一途!

  幸好左冷禪本身亦擅長剛猛拳掌,所以顛倒陰陽二氣,修煉至陰之氣時,選擇的是至陰至寒之氣,而非至陰至柔之氣。

  二者只一字之差,實則剛柔有別,截然不同。

  至陰至柔之氣偏於精純細膩,如雲似水,適用於道家綿掌之類的輕柔功夫,而至陰至寒之氣則偏於霸道酷烈,如冰似鐵,用來催動大金剛掌之類剛猛功夫,即可威力倍增。

  因此,對任我行來說,既然無法自行修成至陽至剛之氣,那麼至陰至寒之氣也是個極佳的選擇!

  而現在,他的體內就充斥著左冷禪精修近二十年的寒冰真氣,論及陰寒內勁的級別,可謂當世之最!

  若是他能夠將這巨量寒冰真氣化為己用,而又不損其至陰至寒的特性,之後再將他體內所有異種真氣盡數同化為至陰至寒之氣,那麼他的內功,足以完成一個質的飛躍!

  對於將吸星大*法完全吃透,躋身一代宗師,又修煉了神奇莫測的易筋經的任我行來說,此事雖然頗為艱難,而且危險,但卻極可能成功。

  傍晚時分,一隊少林俗家弟子,抬著十多具屍體,匆匆上了少室山,進了少林寺。

  片刻後,內傷未癒的方正,一臉凝重之色的帶著令狐沖,來到大雄寶殿的偏廳。

  寬敞的地面上,十多具屍體擺成兩排,方正和令狐衝進來時,一個面黃枯瘦,鬚眉皆白的老僧正在查驗屍體,方生臉色沉重的立於一旁。

  一看清正前方兩具屍體的面容,令狐沖不禁一愣,繼而目瞪口呆,難以置信——這兩具屍體,赫然是崑崙派掌門震山子、丐幫幫主解風。

  「阿彌陀佛……」方正雙手合十,口宣佛號,向老僧問道:「方苦師弟,如何?」

  老僧方苦沉聲道:「崑崙派震山子及其兩個弟子,都是被降龍十八掌的剛猛掌力擊中胸口!

  兩個弟子功力淺薄,胸骨及五臟六腑盡碎,當即斃命,但震山子功力渾厚,中掌後應該重傷未死!」

  說著方苦指著震山子被解開衣衫,露出微微凹陷的胸膛,正中一個淤青掌印赫然在目,繼續說道:「但他又在昏迷中被吸乾內力,精氣枯竭,再被人以另一種剛猛掌力隨意拍碎頭顱而死!」

  方苦指了指震山子隱隱有暗色血痕的頭頂,又捏了捏其臉頰、脖頸、手背的灰暗皮膚,按了按其臂骨……

  口中解釋道:「習武之人,精氣充盈,肌膚堅韌而色澤明亮,即使忽然猝死,屍體僵硬後,也能保持兩三日不變……

  似這種膚色死灰,鬆弛無度,尋常是病入膏肓或是慢慢流血而死的精氣枯竭之屍,才會如此!

  震山子內功深厚,如今膚色灰暗,骨骼、肌肉酥軟,分明是死前曾被吸星大*法吸乾精氣……」

  方正問道:「那丐幫解幫主及弟子……?」

  方苦回道:「十餘個丐幫弟子盡數死於崑崙派劍法之下,而且還是被震山子的佩劍所殺,至於解幫主……」

  頓了頓,方苦伸手提著解風身上的衣衫輕輕抖了抖,指著十多個寸許長的狹直裂口,說道:「解幫主身上的劍痕,似乎是被震山子以迅雷劍法所劃,皆是皮外小傷……」

  說著又翻過解風的屍體,指著解風右後肩的凹陷,道:「這是被人從背後襲擊,一記剛猛掌刀重重劈在後肩,震得肩骨粉碎,勁力直透臟腑……

  也是重傷未死,後被吸星大*法吸乾精氣,沒了內功護體,傷勢發作而猝死!」

  「阿彌陀佛……」方正對著眾屍體合十一禮,手中撥弄著佛珠,轉而向方苦、方生問道:「依二位師弟看來……此間種種,該是如何發生?」

  方苦撫鬚道:「依老衲猜測,應當是解幫主與震山子先起了爭執,大打出手。

  其間二人互相殺死了對方的弟子,震山子不敵解幫主,被解幫主一記降龍十八掌擊在胸口,重傷昏迷……

  恰在此時,任我行到來,一記重手擊傷瞭解幫主,吸乾瞭解幫主的內力,隨後吸乾了震山子的內力,再隨手拍死他!」

  方生合十點頭,道:「老衲之見與方苦師兄並無不同!」

  方正微微頷首,轉而對令狐沖道:「方苦師兄乃是我寺達摩院首座,博通天下各路武功之特性……

  由他鑒別斷定,應當不會錯了!」

  令狐沖默默點頭,心情沉重莫名,中午震山子還與他比劍,下午竟已……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3
第二百一十六章寒冰掌力

  暖日微醺,大地一片蒼白。

  山澗樹林,數百人倚樹而眠,每隔幾步便有一堆篝火燃盡的柴灰。

  「嘿……哈……」

  乾燥山洞內,任我行正在演練拳腳,招數不疾不徐,亦無勁風鼓蕩,但一拳一掌盡皆質樸而厚重,力量感十足。

  洞口的向問天和任盈盈看著恢復狀態,功力竟似猶有進益的任我行,不由一臉欣喜。

  忽然,任我行一躍而起,雙掌一展,對著兩側石壁猛地拍出一蓬掌風,所過之處空中隱隱凝現白霜……

  呼……卡嚓嚓!

  掌風所及,石壁發出碎裂的脆響,但卻瞬間結成臉盆大的一片薄薄白冰,並無一絲粉塵灑落。

  任我行哈哈一笑,呼呼呼呼……,迅疾猛烈的拍出六掌,掌風呼嘯連連,石壁上再增六圈白冰,這才收勢而止,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爹爹……」任盈盈跑過來,摟著任我行的胳膊。

  向問天則來到石壁前,伸手一觸白冰,只覺寒冷刺骨,遠勝尋常冰雪,當即手掌運勁,將石壁表面的圓形薄薄白冰刮去底部邊緣。

  那處立時落下無數細密石粉,簌簌不絕,好一會兒才停止,地上已積了一小堆石粉。

  向問天臉色震驚,手指連忙運勁敲碎白冰,只見石壁上凹進去臉盆大小的寸許坑窪……他很清楚,任我行的剛猛掌風固然可以震破石壁,但若沒有寒冰真氣的冰凍侵蝕,絕不能將岩石震為細密齏粉。

  不由歎道:「左冷禪能將嵩山派武功練到遠超歷代祖師的地步,果真不容小覷……這寒冰真氣,竟可霸道如斯!」

  縱然任我行狂傲自負,素來瞧不起左冷禪,此時亦不禁讚道:「寒冰真氣的威力,的確比我料想的還要強出一兩分!

  得此意外助力,就算我仍不是東方不敗的對手,亦可輕易勝過方正、左冷禪、沖虛等人!」

  任盈盈正要開口,忽然洞外的屬下們喧嘩吵嚷起來,隨即只聽一聲洪亮佛號,「阿彌陀佛……」緊跟著耳邊繚繞著方正的平和聲音,「任先生,老衲方正,前來拜訪,望乞賜見!」

  任我行冷哼一聲,帶著向問天、任盈盈出了山洞,只見方正、令狐沖、方生帶著近兩百少林武僧,正與己方數百部屬對峙。

  三人施施然走到方正前方,任我行冷冷道:「大和尚興師動眾,意欲何為?」

  「阿彌陀佛……」方正合十道:「任先生何必明知故問?」

  任我行皺眉,總感覺有些不對。

  令狐沖道:「任先生,向大哥,盈盈……

  昨日午後,丐幫解幫主和崑崙掌門震山子被人以吸星大*法吸乾內力,死於非命,我們懷疑是任先生所為,特來查證!」

  任我行眼神一縮,隨即哈哈笑道:「死得好……嘿嘿,便宜解老兒了!」

  方正摸不清任我行的心態,皺眉問道:「這麼說,任先生是承認殺害瞭解幫主和震山子?」

  任我行不屑道:「承認如何,不承認又如何,你們不是常說正邪不兩立麼?

  既然本就勢不兩立,何懼債多?……任某哪還在乎多背幾條人命?」

  「阿彌陀佛……」方正合十一禮,沉聲道:「那我武林正道就容不得任先生安然離開河南!」

  任我行嘿然一笑,「正要拿大和尚試試招……」

  話音甫落,不待方正琢磨明白,任我行猛地一躍而起,呼呼擊出兩掌。

  兇猛的陰寒掌風臨近,方正激靈靈打個寒顫,立時明白了任我行所言『試招』之意,當即運足易筋經內勁,揮掌抵擋。

  砰……

  勁力反震,二人各退一步,任我行無甚大礙,方正卻悶哼一聲,運轉易筋經祛除手臂的些微冰寒異樣。

  寒冰真氣雖強,卻也不可能輕易破除易筋經的防禦,只是方正昨日被任我行的掌力震得內腑負傷,一夜時間根本不足以痊癒,此時再受反震,只覺內腑絞痛,氣息不暢。

  「再來……」暴喝一聲,任我行再度出掌疾攻,方正強提真氣,無奈應戰。

  砰砰砰……

  僅二十餘招,任我行已逼迫方正硬拚了六七掌。

  頻頻反震之下,方正的臉色迅速變得慘白,忽的身形一頓,哇的吐血。任我行哈哈狂笑著就要一掌結束方正的性命……

  在眾僧驚呼聲中,令狐沖飛身一劍刺向任我行腋下,逼得他撤掌抵擋,無暇再殺方正。

  見識了任我行的驚世掌力,令狐沖可不敢讓他肆意發掌,當即運足純陽內勁,長劍揮灑,隱隱有風雷之聲,妙著迭出,疾速搶攻。

  眼看二人酣戰起來,方正潛運功力,暫且壓住傷勢,退到眾僧之前。

  不得不說,任我行的掌法比之劍法稍勝半籌,達至大巧若拙的九天神掌施展開來,足可比擬無招之境。

  猛烈而陰寒的掌風不僅屢屢盪開令狐沖攻向他要害的長劍,更吹得令狐沖渾身發冷,忙不迭將純陽真氣運轉到極限,一邊溫暖氣血,抵抗凜冽寒氣,一邊將長劍催發出鋒銳劍勁,疾攻不休。

  雙方以快打快,不多時就過了百餘招。

  任我行的掌招屢屢被破,掌力勁風勞而無功,心中愈發不耐,忽而狂喝一聲,雙掌似開山大斧一般,連連猛劈,擊出一重又一重的洶湧寒冰掌風,罩定令狐沖的身形。

  躲無可躲之下,令狐沖注滿純陽內勁的長劍或刺或切,或劈或斬,硬生生擊散重重掌風,但卻被震得步步後退,手臂酸麻不說,更有絲絲寒氣透過肌膚,侵入經脈,難受之極。

  寒冰真氣配合任我行的無窮功力,二者疊加,所發揮的強橫威力,縱使左冷禪親至,怕也會驚得目瞪口呆,難以匹敵。

  陣陣寒風席捲,即使令狐沖以純陽真氣運轉不休,持續化解,氣血暫時無礙,眉毛頭髮上仍不免掛上點點寒霜。

  如此一來,令狐沖連靠近任我行一丈之內都難,不論獨孤九劍的破掌式如何精妙,劍尖根本夠不到敵手,又何談克敵制勝?

  至於最玄奧的破氣式?

  自令狐沖學了吸星大*法,內功逼近後天頂峰時,就已發現,所謂破氣式,首先就要自身內勁達到高深程度,一劍刺出,劍氣凝聚之極,隱而不發,原理乃是使用以點破面之法,擊破敵人由上乘內功催發的掌風、拳勁、劍氣等厲害勁氣。

  破氣式的精妙處,只在能否一瞬間窺出敵方掌風拳勁的薄弱點或是關節點等不諧之破綻,而自身亦氣與劍合,眼到劍至,一劍破掉敵方勁氣的薄弱點、關節點,從而使敵方勁氣自行崩潰消散。

  如此以點破面,可謂以最少的勁力,發揮最大的作用。

  但因掌風、拳勁、劍氣、刀氣等勁氣速度極快,無形而有質,又能及遠,憑借視覺、聽覺窺出破綻,時間上根本來不及。

  即使勉強看出破綻,面對敵方一重接一重的勁氣,也只來得及被動抵擋,而無法後發先至,更遑論乘虛而入,克敵制勝?

  唯有如劍訣所言,『神而明之,存乎一心』,即在敵方發出勁氣的瞬間,純憑自己的心神感應一劍刺出,精準的擊中敵方勁氣的破綻點,擊散敵方勁氣的同時長劍順勢而進,趁著敵方來不及回氣的瞬間刺中敵方!

  只可惜……令狐沖在驚濤駭浪一般的陰寒掌風之中岌岌可危,只能無奈苦歎:教主說過,『神而明之』之境玄之又玄,且需強大而敏感的精神為基……哪裡能夠輕易成就?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3
第二百一十七章無形利劍

  不知抵擋了多少重寒冰掌風,令狐沖即使一直全力運轉著純陽真氣,仍感覺手臂既酸麻又僵冷,出劍的速度不可避免的稍稍下降。

  任我行眼神閃爍,同時注意到,令狐沖的長劍上已經凝結了一層極淡薄的透明冰晶,而他自己卻因聚精會神的施展劍法破除寒冰掌風,竟全然未曾留意此點。

  原本令狐沖由神照經修成的純陽內勁,最是克制寒冰真氣這等陰寒勁氣,憑他如今的內功修為,不該如此不堪。

  但一來令狐沖心性太差,不得道門儒家定性養氣之精要,修煉神照經十多年,純陽真氣依然高不成低不就,以氣御劍的內家劍術因此也上不得檯面,多少有些糟蹋了自身的絕佳根骨和神照經這等絕頂內功。

  二來,他練成吸星大*法之後,曾將桃谷六仙、不戒和尚及封不平灌注的異種真氣化入自身的純陽真氣,以致純陽真氣陽而不純,多而不精,喪失大半妙用。

  平日裡,他憑著縱橫披靡的獨孤九劍頂在前面還沒什麼,然而一旦與人比拚內力,或是遭遇寒冰真氣這種針鋒相對的勁氣,純陽真氣的駁雜本質立時就會原形畢露,處處受制。

  更何況,任我行集吸星大*法、易筋經、寒冰真氣於一身之後,單論內功修為,已可媲美先天層次的中高階段,足足比令狐沖高出兩個檔次。

  若非獨孤九劍著實精妙,令狐沖早就給凍成冰棍了。

  忽然,任我行雙掌乍合又分,狠狠擊出兩蓬緊緊*糾*纏的雄渾掌風。

  感覺到比之前更勝三分的寒意,令狐沖臉色一凝,手中長劍立時刺向兩蓬掌風中間的結*合之處,試圖將之一分為二,左右卸開。

  任我行眼神莫名,嘴角露出一抹兒冷笑,暗暗歎道:小兔崽子還是嫩了些……

  鋒芒閃爍的劍尖與掌風一觸,卡一聲,令狐沖只覺長劍似被兩隻鐵鉗狠狠一扭,立時臉色大變。

  叮……叮!

  在令狐沖憂懼的目光中,早被寒冰凍得酥脆的劍身斷作三截,殘餘掌風直襲而來,他急忙提聚真氣,抬起左臂一擋。

  啪的一聲,令狐沖退後一步,臉色一白,只覺左臂劇痛,絲絲寒氣直透經脈,忙不迭運功化解。

  此時任我行又是兩記掌風接連擊出,令狐沖揮動右手三分之一截殘劍,勉強劃破第一記掌風,第二記僅僅劃破一半,殘劍立時齊根而斷,只剩一個光禿禿的劍柄。

  令狐沖還來不及絕望,半記掌風便呼的擊中他左肩。

  砰……

  令狐沖踉蹌退後三步,嘴角溢出暗色血漬,忽然眼前一花,任我行身形如影而至,一手成爪扣住他的肩井穴,另一手伸指抵住他胸口膻中穴。

  從令狐衝落敗,到被任我行制住,不過眨眼之間,方正等人根本無力救援。

  肩井要穴被一股勁力死死鉗制,令狐沖立覺全身酸麻無力,被壓得單膝跪地,而胸口膻中穴更被一股冰寒勁氣透入,封住了身前任脈的內息流轉。

  他暗暗催動吸星大*法,試圖將胸口的冰寒真氣吸入丹田,解放內息,豈知吸星大*法毫無反應。

  這才忽然醒悟,膻中穴乃是吸星大*法的核心關卡之一,一旦膻中穴被封,吸星神功立時無法運轉。

  而任我行早已將吸星大*法參悟透徹,自然深知這點,此時分明防備周密。

  任我行哈哈一笑,讚道:「好小子……還真能捱!

  老夫不計前嫌,再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加入我日月神教,做我女婿,今後……」

  令狐沖怒道:「要殺便殺,何必囉嗦!」

  任我行臉色一寒,「你……」

  「阿彌陀佛……」方正勸道:「任先生……我二人既然敗於你手,自該任你等離去!

  但若你妄想威脅令狐沖賢侄,逼他做出什麼有違道義之事,恐怕是打錯了算盤!」

  任我行冷哼道:「性命操既於我手,容不得他吐出半個『不』字!」

  方正徐徐道:「老衲昨日已派人前去追尋岳教主,想來他頃刻即至,若是任先生傷害了令狐賢侄,與全真教結成死仇,只怕……」

  任我行臉色更冷,「哼,老夫生平最受不得旁人威脅,大和尚你犯了老夫的忌諱,今日就別想走了……」

  說話之時,他扣住令狐沖肩井穴的手爪愈發使勁,令狐沖立覺渾身劇痛,縱然竭力忍受,仍不免悶哼出聲,額頭冷汗津津。

  方正沉聲道:「任先生,令狐賢侄畢竟是小輩,你如此作為,是否有失氣度?」

  任我行笑了笑,手爪勁力稍稍鬆了些,低頭說道:「只要你願意入我神教,成了老夫的女婿……老夫疼你還來不及,哪裡捨得傷你?」

  令狐沖喘著粗氣道:「邪魔外道,癡心妄想!」

  任我行大怒,目中寒芒閃爍,手掌揚起,就要對著令狐沖頭頂拍下。

  方正急切道:「任先生……」

  向問天正欲勸阻,但見得任我行目光清明,絕非怒焰攻心之兆……他立時反應過來,這是任我行忌憚令狐沖的武功,想要斬斷全真教未來的左膀右臂!

  稍一猶豫,向問天將衝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嚥了回去,但任盈盈卻是寒著臉道:「爹……女兒又不是嫁不出去,何必勉強人家全真教的令狐少俠?」

  任我行正欲開口,忽聽後方一聲歎息:「就是……盈盈如此花容月貌、冰雪聰明……又何愁年輕俊傑相配?

  老任你執著了!」

  任我行就要轉身,忽覺背心中樞穴、頸後大椎穴、後腦勺風府穴三大要穴有股森寒刺骨的感覺……

  猶如被人以鋒銳之極的劍尖頂在穴位所在的肌膚上,似乎只要他稍有異動,劍刃就會刺進穴道,致他於死地,不由得身形僵住。

  其餘人卻毫無所覺,齊齊向著聲音來源望去,只見岳不群不知何時出現十丈之外,不疾不徐的邁步走近。

  任我行強忍著心頭充斥的危險之極的感覺,猛地轉過身去,死死盯著岳不群悠哉悠哉的身形,眸中透出濃烈之極的忌憚神色。

  此時,他又清晰的感覺到,隨著自己轉身,背後三大要穴沒了森寒之感,但身前小腹氣海穴、胸口膻中穴、喉嚨濂泉穴這三大要穴處卻又浮現出針扎般的刺啦啦感覺,恰似被一柄無形無質的利劍頂住,並隨時會狠狠刺*入……

  霎時間,任我行神情無比凝重,乃至臉頰肌肉都微微抽搐。

  憑他的武學造詣,當然知道,這絕非錯覺,而是岳不群以純粹而強烈至極的凌厲劍意聚在他的穴道處,隱隱克制著他的心神。

  只要他想對令狐衝下殺手,心頭殺意剛起,就會被岳不群立生感應,而引發其蓄勢已久的雷霆一擊!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3
第二百一十八章以意御氣

  岳不群雙手背後,一臉微笑的走到任我行三丈之外,眉頭挑了挑,道:「哎……不是岳某笑話任兄的眼光,而是任兄實在有眼不識珠玉!

  就憑盈盈能在黑木崖與東方不敗虛與委蛇十二年而不驕不躁,便是世間一等一的靈秀俊才,當真巾幗不讓鬚眉!

  老任後繼有人,又何必強搶我全真教的弟子?」

  任我行冷哼一聲,抓著令狐沖的五指稍稍緊了緊,任盈盈卻大大方方的屈身福了一福,輕聲道:「世叔過獎了……」

  岳不群笑瞇瞇的打量著她,微微點頭,又道:「岳某一向有話直說,盈盈不見怪就好!

  說心裡話,要是二十年前有老任你這麼一個絕頂高手岳父,逼我娶盈盈這麼蕙質蘭心的可人兒,岳某人絕對眼皮都不眨一下,立馬答應!」

  乍聞此言,令狐沖痛苦的表情不由一滯,任我行嘴角一抽,就連盈盈臉上也浮現些許紅暈……

  岳不群莞爾一笑,語重心長道:「沖兒是年少氣盛,尚不知有個好岳父亦或有個賢內助,足以少奮鬥二十年的人生妙理!

  哈哈,全江湖不知有多少人羨慕岳某人當年十多歲就繼承了華山門戶,只道岳某再也不受長輩呼來喝去,自己愛幹嘛幹嘛!

  可又有誰知道,岳某繼承華山掌門的開始兩年,連華山都不敢下,既怕被死敵日月神教中人報復襲殺,稍有不慎,就丟了小命,又怕被正派同道約鬥比劍,一旦落敗,亦會葬送了華山臉面……

  嘖嘖,往事不敢回首啊!

  咳咳,不是岳某人大言不慚,要是當年有個任兄這樣的絕頂高手願意招我做女婿,免費給我當靠山,更有盈盈這般冰雪聰明的女子願意嫁給我,助我打理門派事物……

  說不定岳某早就是武林盟主了,華山也早成了武林第一大派!

  嗯,任兄以為如何?」

  任我行眼角抽了又抽,哼哼道:「十多年過去,不想岳兄的談吐倒是更趨風趣!」

  岳不群笑道:「哎……人老了,沒那個心氣跟人唇槍舌劍,還是和和氣氣,笑口常開的好!

  今日看在盈盈的面子上,只要任兄放了沖兒,岳某就不為難你們!」

  任我行眼中寒光閃爍,臉上浮出絲絲被小覷的惱怒,暗暗尋思:要是讓你三兩句話就打發了,任某以後見了你不是得繞路走?……也罷,就試試你的成色,看看我與你及東方不敗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當即冷笑道:「要任某放了沖兒也行……只要岳兄不閃不避,與我對上三掌即可!」

  岳不群微笑點頭,「就依任兄所言,岳某應了……先放了沖兒吧!」

  任我行稍一遲疑,岳不群嗤笑道:「岳某雖非一言九鼎的英雄豪傑,可大庭廣眾之下,食言而肥之事,還是做不出來的!」

  任我行冷哼一聲,鬆開令狐沖,岳不群吩咐道:「沖兒,你先到一邊去……」

  令狐沖膻中穴被封,此時根本用不出內力,只能點了點頭,退到方正身邊,任盈盈和向問天也退到外圍的部屬之前。

  岳不群悠然屹立,擺手道:「任兄請發掌……」

  任我行凝神聚氣,渾身衣袍鼓蕩,勁風獵獵,雙掌緩緩提至胸前,蓄勢待發,眼神精光灼灼,緊緊盯著岳不群。

  心中暗暗尋思:岳不群出身華山氣宗,最擅御使氣勁,我這寒冰掌力固然強橫,但岳不群只要試過了第一掌,未必不能在數息間尋出克制之法……如此看來,第二、第三掌未必可靠,還是第一掌就全力以赴,打他個措手不及的好!

  岳不群感覺任我行聚於雙掌的寒冰勁氣愈發凝實,幾達其此時此刻的極限,立時猜到了任我行打算,不由搖頭輕笑,歎息道:「哎……米粒之珠,也敢於日月爭輝!」

  任我行大怒,當即提足前踏,三丈距離輕飄飄一閃而至,雙掌寒冰內勁含而不吐,平平推向岳不群胸前……

  僅憑任我行的掌勢既沉穩又迅疾,重拙與輕靈兼而有之,堪稱技近乎道,岳不群就知道他臉上的怒色是裝出來的。

  畢竟無論武功還是權謀,到了任我行這一級,喜怒不滯於心,不形於色,不過是最基本的要求,又怎會輕易動怒而擾亂自身氣息與神意?

  沒人看清岳不群是如何出手的,只看到任我行前推的雙掌突兀地停滯下來……被兩根食指飄逸而穩健的抵住!

  任我行滿臉難以置信,眉間微微一顫,眸中隱隱流露出一絲痛苦,這次不是裝的……

  而是在掌指交接的一剎那,岳不群左手食指尖透出一股炙熱無比的凝實指勁,侵入他右手掌心的勞宮穴,竟似一個滾燙而又不斷旋轉的鑽頭,硬生生將他掌上內蘊的渾厚寒冰勁氣鑽了個洞,猶有餘力的侵入他的小臂上,灼傷經脈……

  最讓他所料不及的是,岳不群右手食指尖透出的勁氣竟與左手截然不同,乃是如絲如縷,偏偏又鋒芒銳利之極,恰似鋼針般瞬息間刺破他左掌的寒冰勁氣,同樣侵入他的左臂,所過之處,經脈如遭劍刃切割,刺痛攻心……

  劍氣凝絲?

  任我行心頭驚駭,忙不迭再提一股真氣運至雙臂,化解攻入的兩股勁氣,但他雙掌積蓄至極限、含而未吐的暴烈寒冰勁氣瞬間被破,卻又無處宣洩,當即爆散開來,侵入自身血肉……

  岳不群及時撤指,閃身而退,微笑道:「任兄承讓了……」

  向問天等人仍自疑惑不解,忽見任我行的雙掌聚攏著絲絲白霧,眨眼間越來越濃,隱隱間整個手掌都結了一層薄薄白冰,隨著白霧向著手臂漫延,整條衣袖亦緊跟著覆上一層白霜……

  不用多說,眾人皆知此乃寒冰真氣反噬己身之象!

  任盈盈和向問天連忙跑過去,此時在任我行不斷運氣抵抗下,反噬的寒氣被阻截在肩膀以下,但透過透明冰晶,還是可以看到他的手掌已然變成紫青色……

  分明是被寒氣凍傷了胳膊上的經脈,短時間無法運行內息祛除寒氣,手掌僵硬而無知覺,更別提與人過招!

  任我行嘴唇哆嗦著說道:「岳兄好手段,任某自愧不如!」

  岳不群微笑道:「任兄應當清楚,岳某已然手下留情了!」

  任我行嘿了一聲,才恨恨道:「不錯,你是沒仗著更深厚的內勁壓我!

  只以更為高明的勁氣巧妙的擊破寒冰真氣,卻教任某輸得更無地自容!

  呵呵,任某借左冷禪的饋贈,練成寒冰真氣,內功更進一層,本以為就算仍舊不是你和東方不敗的對手,但多有些勝算。

  未曾想,寒冰真氣在岳兄面前竟如此不堪一擊……哈哈!」

  自嘲一笑,任我行接著歎道:「一者熾烈如火,一者銳利如金……

  任某竟分不清岳兄所用究竟是指勁,還是劍氣?

  亦或是,二者皆是,合二為一?」

  岳不群悠然道:「氣由身起,意自心發,以意御氣,心萬變,則氣亦萬變,一切神通變化,自可無窮無盡!

  何止指勁、劍氣耳?」

  任我行知道岳不群非是虛言敷衍,而是微言大義,直指練氣御氣之本質,然大道至簡,知易而行難……不由歎道:「任某目光短淺,且故步自封,此生怕是無緣如此神奇境界了!」

  岳不群意味深長的道:「岳某有言在先,今日看在盈盈面上,不為難你們,任兄好自為之,請!」說著伸手指向去路。

  任我行面上好一陣變幻,終是長吁一口氣,招呼向問天和任盈盈道:「走罷……」

  看著任我行等數百人熙熙攘攘走遠,方正合十問道:「岳教主既已擊敗這大魔頭,又為何……?」

  岳不群歎息道:「留著老任,給魔教找些麻煩也好……

  方正大師放心,老任是聰明人,經此一役,多少會收斂性情,不敢再濫殺我正道俠士!」

  任我行雙手籠在袖中,走在眾人之前,一邊運功祛除胳膊上的寒氣,一邊陰沉著臉,思索著岳不群最後之言的深意。

  向問天低聲問道:「教主……咱們如今該何去何從?」

  任我行沉吟道:「看岳不群的意思,是警告我們,正道諸派是他的菜,不許我們再插手!」

  向問天遲疑道:「如果東方不敗的武功不輸於岳不群,恐怕咱們再難奪回神教……」

  任我行哼哼道:「不是如果……而是肯定!

  東方不敗的武功絕對不差於岳不群,否則岳不群又豈會容東方不敗佔據天下第一高手的寶座,並且活到今日?」

  向問天臉色凝重,沉聲道:「天下雖大,捨卻正道諸派及神教的地盤,可就沒什麼剩餘了!

  而且全真教最是貪得無厭,分觀遍佈南北,只在雲貴、廣西、江西、關外等地力量薄弱!」

  任我行頷首道:「雲貴、廣西窮山惡水,岳不群瞧不上,江西倒是頗為富庶,卻是白蓮教的老巢,全真教傳教受阻……

  至於關外,那等長年戰亂之地,恐怕早落入全真教的掌心,只是未免惹起朝廷的注意,才隱而不顯罷了!」

  向問天苦笑道:「那咱們只能先從江西白蓮教入手了!」

  任我行臉色難看的默默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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