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玉釵盟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11 14:52:2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7 12806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2 13:28
一二零

  金老二微微一笑,沒有答話。但見一條人影,疾如海燕掠波一般,疾躍而過,一閃而逝。恍惚之間,只覺那人身材嬌小,似是女子,但因對方身法過快,一時難以確定。

  於成呆了一呆道:“好歹毒的暗器,發時無形無聲,中人立即死去,在下在江湖道上闖蕩了幾十年,還未見過這樣歹毒的暗器……”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是啦!是查家堡的蜂尾毒針……”

  金老二搖搖頭,笑道:“查家堡蜂尾毒針雖然歹毒,但尚不致中人即死、見血封喉,而且查家堡除了老堡主查子清外,難再找身負這等輕功之人。”

  於成道:“剛才那施放晴器之人,可是一個女子嗎?”

  金老二道:“不錯,男人身材絕不會那等嬌小。”

  且說徐元平緊隨宗濤身後,到了那莊院外面,宗濤拉了徐元平一把,隱入暗處,低聲道:“神州一君易天行武功高不可測,而且手下高手甚眾,咱們可能會被人發覺,如果自覺難以再隱藏身子之時,不妨堂堂正正的現身出去,神州一君為人最重面子,只要他不親自出手,危險就小了一半。”

  徐元平聽這位素來自負的武林大俠竟然這般慎重起來,心中大是驚奇,暗忖道:以宗濤這等身份的高人,竟然也這般稱讚神州一君的武功,想來那易大行的藝業定是有驚人之處了。

  宗濤看他沉思不言,又接春說道:“如非生死交關,最好別和神州一君動手……”,雙眉微一聳動,人已貼壁飛起,落入牆內。徐元平一提其氣縱上牆頭,但見一片漆黑,神丐宗濤人跡已沓。他抬頭打量一下四周景物,縱身向院內躍去。

  這座廣大的莊院中,除房屋櫛比,樓閣聳立外,都是高大的梧桐、榆樹,陰氣森森,不見一點燈火。

  深秋的夜風,吹拂著樹上的黃葉,更增加了這荒涼莊院的陰森氣氛,徐元平默然站了良久,突然想起那夜丁鳳帶自己去的一所跨院落,那裡滿置盆花,而且房中佈置華貴無比,或許住的有人。

  他暗中調勻真氣,伸手摸摸懷中戮情劍。四下打量了一陣,看準路線和落腳之處,一提真氣,施展“八步登空”的身法,迅快絕倫的直奔過去,一口氣穿過了一座四五丈寬的庭院,飛落在屋面之上。低頭看去,各室門窗緊閉,毫無有人跡象,心中不覺大為生疑,暗道:此等情景,哪似有人住的地方,不知神丐宗濤要我來瞧的什麼熱鬧。

  但轉念又想到以家濤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絕不會說出謊言,微一沉思之後,抬頭辨認了一下方向,直向正東躍去。又越過一重院落,果然找到了那處滿置盆花的小跨院。這座精緻的跨院仍和過去一般雅緻,盛放的菊花,飄過來陣陣花香,但那兩扇房門,仍然緊閉著。

  徐元平暗暗忖道:這院中盆花,如果無人修整,絕不會是這般整齊的,從這跡象看來,這座小跨院是經常有人來了。

  徐元平雙足做一用力,人如離弦弩箭一般,落在那雅室門前。舉手一推,兩扇房門應手而開,但聞一陣脂粉幽香,迎面撲襲過來、不禁心頭一凜,暗道:這雅室分明是女子閨房,上次由丁氏姐妹相暗而入,眼下我孤身一人,如何能夠隨便進去,當下呆了一呆,愣在門外。

  忽聽房中響起了一陣微弱的呼吸之聲,緊接著又是一陣被縟移動的聲音。這兩種聲音,都異常低微,如非耳目靈敏之八,很難聽到。徐元平心頭一驚,不自覺的失聲問道:“什麼人?”

  他失聲之後,立時驚覺,身子一閃,隱入門後暗處,心中驚道:我這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這靜夜中,只袖傳播甚遠,如果這靜院四周埋伏有人,定然會聽到我這一聲呼叫。一念及此,趕忙暗提真氣,蓄勢戒備。哪知過了有一盞熱茶工夫之後,仍然不見動靜,倒是室中的那輕微的鼻息之聲,時時可聞。

  這時,徐元平已確知空中有人,而且依那微弱鼻息之聲判斷,可能還是一個女人,只是不知是否真正的在熟睡中。

  大約過了一杯熱茶工夫,仍然不見動靜,探頭向外望去,只見繁星閃燦,夜靜似水,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如果神州一君易無行真的在這莊院有所聚會,何以這等大意,毫無防範。

  忽聽一陣嚶嚶之聲,傳入耳際,似是那熟睡之人夢見了什麼歡樂或愁苦之事,喃喃囈語。

  這一陣嬌婉嚶聲,使徐元平確定了這寶中熟睡著的是一個女子,。動中暗自忖道:這寶中既然有女子熟睡,我徐元平豈能停留其中。正待舉步出室,忽聞一陣輕咳從院中飄傳過來,緊接著響起了一陣步履聲。

  徐元平趕忙又縮回門後,慌忙中抬頭望去,只見屋角處錦帳低垂,一人擁被而臥。

  他隱隱還記得那屋角之處放有一張雕花木棍,但他為人磊落,所以入室之後,始終未向那屋角瞧過一眼,此刻,為形勢逼迫,不得不尋找藏身之處,但聞那步履之聲愈來愈近,已到室外石級之上,不禁心頭大急,慌忙中一提真氣,身子凌空而起,躍落橫樑之上。他剛剛藏好身子,突見火光一亮,房門口出現了兩個大漢,一人勁裝佩劍,一人身穿長衫。

  只聽那身穿長衫之人說道:“那女娃就放在此宣嗎?”

  那勁裝佩劍之人似是甚怕那身穿長衫之八,左手高舉著火摺子,躬身答道:“不錯不錯……而且此女容貌豔絕坐寰……”

  那身穿長衫之人冷哼一聲,接道:“哪來的這多廢話,快帶我瞧瞧去。”

  那勁裝大漢口中應了聲,大邁三步,人已到那雕花木榻前,左手高舉火摺子,右手掀開低垂錦帳。

  徐元平隱身在橫樑之上,只需微一轉臉,立時可把那錦帳中橫臥玉人,瞧個毫髮不遺,但他覺得此事有愧於心,竟是不肯轉臉相望。

  只聽那身穿長衫之人,長長出了一口氣,讚道:“果然是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天上仙子,人間尤物……”

  那勁裝佩劍之人,也不覺的嘆息一聲,接道:“此等絕世容色,任是鐵打銅鑄之人,也要為之怦然心動……”

  兩人這般交口稱讚,徐元平也不覺怦然心動,暗道:世界之上,當真有這等美麗的人嗎?不自覺地轉頭望去。

  火光照射之下,看的甚是清晰,只見一個身著紫衣的少女,面向外側臥榻上,發散枕畔,色凝桃花,翠眉如黛,瑤鼻櫻口,果然天香國色,秀絕塵衰,不覺瞧的一呆。

  只覺此女似曾相識,但一時之間,卻又無法確定是否真的相識。

  只聽那身穿長衫之人無限惋惜地道:“此女走可邀得莊主青睞,如再能從她身上獲得南海門下奇書,定會得到莊主厚賜,你們要好好的看守著她。”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2 13:29
一二一

  徐元平心中一動,暗道:果然是她!徐元平雖和這紫衣少女相見數次,但他始終沒有仔細的瞧過她一眼,腦際之中只留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情影,只知她長的十分美麗,尤勝丁氏姐妹幾分,但究竟容貌如何,他卻全無印象,所以初見之下,只覺似曾相識,但卻不敢確定。這時,那勁裝佩劍之人手中的火摺子,已經燃盡,只聽他啊喲一聲,火焰一閃而熄。

  原來這兩人都為那紫衣少女豔絕的容色吸引了心神,一語不發,呆呆地站在塌旁欣賞,直到火摺燃盡,燒到手上,才霍然驚覺。黑暗之中,只聽兩聲長長嘆息,隨著步履之聲,出門而去。

  徐元平待兩人去遠之後,縱身躍下橫樑,緩步走到那木榻之前,正待伸手去抱那紫衣少女,心中突然一動,暗道:“男女接受不親,君子不欺暗室,我與她素無交往,縱然存心光明,旨在救人,但也不能不防瓜田李下之嫌。”心念及此,腳步為之一頓,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徐元平正感為難之際,忽聽低垂錦帳之中,傳出那紫衣女嬌婉的聲音道:“哼!男女授受不親,君子不欺暗室,夜深人靜,孤男寡女,你站在我臥榻之側,瞪著眼睛瞧我幹什麼?不要臉!”

  徐元平被她罵的一股怨氣直衝上來,身子搖搖欲倒地退後兩步,接道:“姑娘不要誤會,在下絕無不敬之心。”

  低垂錦帳之中,又傳來那紫衣少女的聲音道:“瓜田李下,雖無不良之心,亦有非分之嫌,看你這個樣子,就不像知書識禮之人。”

  此女言鋒犀利,句句字字,如刀似劍,只罵得徐元平如受眾矢歡心,一種被委屈的感覺,使他全身顫抖,心情激盪,反而愣在當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呆了良久,才恭恭敬敬的抱拳一揖,說道:“此等之事,甚難解說,在下存心惟天可表,但姑娘誤會亦非不當,失禮之處,尚望大量海涵……”,轉過身子,大步向外走去。

  只聽那低垂錦帳之中,又傳出那紫衣少女嬌脆的聲音道:“你自鳴男子漢大丈夫,見危規避,也不覺著羞見天下英雄嗎?”

  徐元平怔了一怦,暗道:這倒怪了,怎麼她相罵之言都是我心中想到之事,當真罵的入木三分,又叫你無言反辯。

  他本走到門口,又不自主的停了下來。回頭望去,只見那紫衣少女已經擁極坐起身子,一時之間,想不出該說些什麼,沉默了半盞茶工夫,才想起幾句話來,說道:“姑娘已陷身龍潭虎穴,要及早離開此處才好,在下言盡於此,姑娘肯否聽信悉由尊便。”說完,又轉身向外走去。

  忽聽那紫衣少女冷笑一聲,說道:“站住!”

  徐元平人已出了室門,聽得她喝止之言,只好又停了下來,當門一立道:“姑娘還有什麼話說?快些吩咐,在下還有要事。”紫衣少女似是突然受了甚大委屈一般,氣的哼了一聲,立時別過頭去。

  徐元平見她轉過頭去,不理自己,深感走不是,不走也不是,呆了一陣,說道:“姑娘如無吩咐之言,在下就此別過了。”

  只見那紫衣少女緩緩躺下身子,面裡側臥,望也不再望他一眼。徐元平心中雖覺她生性冷傲難以相談,但又覺她處境險惡已極,必須早些離開,當下說道:“姑娘處境險惡,還是早些離開此處的好!”

  那紫衣少女聽了徐元平的話,當下頭也不轉的答道:“我死了也不干你事,哼!你別多管閒事!”

  徐元平嘆息一聲,自說自語地說道:“女孩子家真是難惹……”,縱身一躍,飛上屋面而去。

  紫衣少女聽得衣塊飄風之聲,迅快的轉過頭來,但見暗淡的星光下,人影一閃而逝。這位才華絕世、豔若天人的少女,他是陡然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一般,熱淚滾滾,奪眶而出,但她卻能忍住不發出些微哭聲。徐元平躍上屋面,長長吐一口氣,但覺滿腔受委屈的積忿,盡隨這一口長氣而出,心情為之一暢。

  放眼望去,但見星河耿耿,四野不見人蹤,不禁暗覺奇怪,付道:這莊院之中明明有人,為什麼自己這等暴露行跡,競似沒有被人發覺一般,既沒人出面攔阻,也沒人暗中施襲?但這等出於意外的平靜,卻使人更覺著這陰森在院的恐怖。徐元平呆呆的在屋面上站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仍然不見一點動靜,地乃毫無江湖閱歷之人,遇到此等情勢,只覺手足無措,此刻不知該如何是好。

  夜風輕拂,花香襲人,徐元平舉手在頭上輕輕的拍了兩下,只覺眼前的景象,沉悶中充滿了無比的緊張,但自己卻又不知如何應付,只是這般呆呆站在屋面之上,也不是辦法。

  正自為難之際,瞥見數丈外一條人影,疾如電奔一般,一閃而逝。他正覺難以自處當兒,見了這條人影,立時疾追上去。

  他這數月來,打坐調息,已把慧空大師轉授於他的真元之氣,大半收為己用,功力大為增進,這一躍直飛二丈七尺高,懸空施展“八步登空”身法,連越過兩重屋面,落到一株梧桐樹上。

  手抓樹枝,微一借力,人又向前飛出一丈四五尺遠,落在屋面之上。他心中急於追上那逝去的人影,施展全力追來,腳落屋面,抬頭望去,夜色茫茫,哪裡還有人跡。忽聽步的一聲,似是一件重物落在地上。徐元平迅快的轉過頭,只見自己借力的那梧桐樹下,蜷伏著一團黑影,當下一提真氣,猛撲過去。

  他這時早已被這陰森恐怖的氣氛憋得滿腔氣憤,只想早些找著一個人,追問這在院之中的情形,所以一見那蜷伏在樹下的黑影,也不考慮,立時疾朴而下,探臂一抓,腳落實地,已把黑影抓了起來。

  仔細看去,竟是一個身著勁裝、背插單刀的屍體,此人身體尚有餘溫,分明剛死不久,但全身上下找不出一點兒傷痕,耳目口鼻之處亦無血漬,不知怎的死去。他忽的恍然大悟,暗道:“是啦!神州君在這在院之中聚會之事既被宗濤探到,想來別人也可探到。”

  徐元平暗道:“剛才瞧見那條黑影,身形迅快異常,如是這在院中埋伏之人,定然已看到我的形跡,但他競不顧而去,自然不是莊院中的人了,看來這陰森在院之中,今夜來的人定是不少……”正在忖思之間,忽聽輕微的飄風之聲,起自身後。

  徐元平機警無比的轉過身子,凝神望去,只見一個身材嬌小的黑衣少女,背插雙劍。站在八九尺外,兩道目光怦怦地凝望著他。四目交投,互注良久,彼此都未講一句話。

  徐元平緩緩把手中屍體放下,慢慢向後退去,他自被那紫衣少女罵了一頓之後,心中對女子已存了驚懼之心,不自覺向後退去,但又怕她突然下手施襲,所以,不敢轉過身去。

  只聽那黑衣少女低沉冷漠地喝了一聲:“站住!”

  徐元平只覺心頭一跳,但卻依言停下腳步。

  黑衣女膽子甚大,竟然一步一步地向他逼來,直持相項徐元平三四尺處,才停下身子,冷冷地問道:“你是這在院中的人嗎?”徐元平搖搖頭道:“不是。”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2 13:29
一二二

  那黑衣少女突然微微一笑,道:“你如何能夠證明你說的話呢?”徐元平奇道:“為什麼要證明見?我們素不相識,無怨無恨,彼此互不相干……”

  那黑衣少女冷冷接道:“你如無法證明你說的話……”她輕藐地向那屍體瞥了一眼,接道:“那就是你的下場。”

  徐元平暗忖道:今夜到此之人,大概都和神州一君易天行有敵對之心,憑此一點,我也該讓她幾分,當下說道:“在下要如何才能證明我不是這在院中的人呢?”

  黑衣少女似是想不到他有這樣一問,怔了一怔,道:“這也不是什麼難事,你如真的不是守護這在院之人,那麼你就要聽我的話即時退出,別過問這在院之中發生的事情。”

  徐元平道:“此事的確是簡單不過,可是在下要反問姑娘一句,你要我退出這莊院而去,不知用心何在?姑娘半夜到此,絕非無因而來,在下如無事情,也不會在深更半夜之中,跑到這荒涼的莊院中,我只能告訴姑娘,我確非此在中守護之人,你不信,那也是無可奈何地事。”

  那黑衣少女冷然一笑道:“我生平之中,從未對人說過這樣多無用的話,今宵破例對你多講幾句,你如不肯退出,對你有害無益,今夜之事,凶險異常,看你年紀輕輕,又不像走江湖之人,故而特地勸你幾句……”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姑娘盛情,在下心領,一個人生死之事,誰也難以預料。”說完,轉身急掠,人已到屋面之上。

  那黑衣少女突然嬌喝一聲:“站住,你能跑得了嗎?”玉婉揚處,一縷白光,疾射而去。

  徐元平雙足一點屋面,平向屋下暗影之中射去。

  他突然福至心靈,想到自己如果向上一躍,對方定然緊迫不捨,要想擺脫,只有躍入暗影之中,所以在他躍上屋面之時,已瞧準落腳之處,腳不起步,疾向屋下暗影之中投去。

  這一著倒是大出了那黑衣少女的意外,一線白光,疾掠屋面飛過,第二道暗器尚未發出之時,徐元平已躍下屋面。

  黑衣少女四下望去,哪裡還有徐元平的影子,心中大是驚奇,暗道:此人身法好快。

  徐元平隱在暗處,連頭也不敢探出一下,直持聽那黑衣少女離去時衣塊飄風之聲,才從隱身暗影之中走了出來,抬頭望著天上繁星,長長吁一口氣,正待躍上屋面,去找宗濤,突然心中一動,暗道:她剛才打我一下,不知用的什麼暗器,不如把它撿起,帶給神丐宗濤瞧瞧,他見多識廣,也許可以由暗器之上,看出此女來歷。

  心念一轉,大步向對面一株榆樹卜面走去,只見一枚三寸長短的銀針,端端正正的釘在樹身上。伸手把銀針拔下,放在手中仔細一瞧,只見此物似針非針,尖端扁平,尾處有兩片極薄極小的鋼葉,製造十分精巧。他初入江湖,見聞有限,瞧不出是什麼暗器,隨手放入懷中,剛想舉步,忽聽身後響起一聲輕微的冷笑道:“我只道你有飛天遁地之術,眨眼間,跑的蹤影不見,原來是藏在暗影之中了,哼!虧你還是堂堂七尺之軀,此刻不覺著丟人嗎?”這幾句話,罵的尖酸刻薄,大傷了徐元平的自尊,也激起好勝之心,霍然轉過身子。只見八九尺外,站著那去而復返的黑衣少女,當下冷言道:“姑娘且莫出口傷人,在下素不願和女子動手,故而相讓姑娘三分,豈是真的怕你木成。”

  那黑衣少女對他反擊之言,似是甚感意外,證了一怔,道:“你可是說我的嗎?”

  徐元平答道:“此處除了你我之外,別無他人,自是說你了。”黑衣女似是異常忿憤,嬌軀微顫動了一下,道:“你敢罵我!”徐元平聽她口氣愈來愈大,也激起心頭怒火,當下接口說道:“我有什麼不敢,罵你又怎樣?”

  那黑衣少女目光凝注在徐元平臉上,瞧了半晌,忽然微微一笑,道:“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我是什麼人,如果知道了,你定然不敢罵我啦。"

  徐元平道:“對你這般沒有禮貌之人,罵了你也不算欺侮你,哼!不是看你是一個女孩子家,剛才我就好好教訓你一頓了。”

  那黑衣少女搖搖頭,嘆口氣說道:“我懂事以來,從沒有人敢這般對我無禮,舉世之內敢罵我之八,你可算得第一個……”

  徐元平笑道:“在下堂堂男子,和你們女孩子嘔氣,本是大不應該之事,但你這等欺凌於我,實叫人難以忍受……”,忽然想到我這般和她胡扯下去,扯到幾時,才能停止,倏而住四,轉身一躍,人已飛上屋面,急奔而去。

  那黑衣少女被他豪氣凌人地罵了一頓,不覺采愣在當地,只覺此等之言,生平之中從未聽過。

  待她發覺徐元平藉機而去,想要追趕時,徐元平早已隱人在夜色之中不見,恨的她一跺腳,自言自語的罵道:“哼!除非這一生中,你別讓我遇上,再要遇上我,非得打落你滿口牙齒不可。”她罵的聲音甚大,徐元平耳目靈敏,人雖到數丈之外,已然隱隱可聞,心裡暗自想道:好吧!就讓你罵上兩句出出氣吧!好男不和女斗,只當我沒有聽見算了。

  他自思自慰的消解去胸中之氣,急掠過幾重屋脊,忽見花木蔥蔥寵,又到了一處雅緻的庭院所在。

  院中秋菊盛開,丹桂飄香,雖已是深秋季節,但這院中花木卻一片翠綠,不禁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些花木分明是由其他地方移植而來,莊院之中卻又這等荒涼,既無人常住於此,不知為何卻又布設得這等雅緻……心中疑竇重重,但一時之間,卻又思解不透。忽聽院中花叢一動,傳過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小娃兒,快些走吧,今晚上咱們算白來了。”

  徐元平聽出是神丐宗濤的聲音,當下循聲望去,又立時縱身而下。只見宗濤斜倚花叢而坐,滿口酒氣雜在各種花香之中,陣陣飄來。徐元平心中積存了很多事要說,哪知還未來得及開口,神丐宗濤卻又搶先說道:“老叫化只道是獨得之秘,哪知消息早已外洩,小娃兒,你胡撞瞎闖了一陣,大概遇上了很多事吧?”

  宗濤說完話,取過背後紅漆葫蘆,咕咕嘟嘟又喝了一大口酒。

  徐元平道:“今夜來這在院之中高人似是不少。”

  宗濤微微一笑道:“你又遇上了一個身穿黑衣、蠻不講理的姑娘是嗎?如果老叫化子猜的不錯,你定被她罵了一頓。”

  徐元平道:“怎麼?老前輩都看到了?”

  宗濤笑道:“老叫化子如若看到,說對了,哪裡還算本領。”

  徐元平輕輕嘆息一聲,道:“今夜中,晚輩連受了兩人之罵,一次被罵的啞口無言,一次被罵的怒火萬丈。”

  宗濤笑道:“那黑衣女娃見在西北江湖造上,乃出了名的蠻不講理之人,罵你幾句,不足為奇。”

  徐元平看他說的輕輕鬆鬆,似是自己被人罵上幾句,是十分應該之事,心中甚是氣憤,衝口說道:“晚輩如果不看她是女流之輩,非得好好的教訓她一頓不可。”

  宗濤道:“那女娃兒最是難惹不過,你還是別惹她的好。”說著話,又喝了一大口酒。

  徐元平道:“這麼說起來,老前輩定是認識她了。”

  宗濤笑道:“老叫化天不怕地不怕,但卻對那女娃兒有點兒頭疼,我都招惹她不起,你更是惹她不得了……”

  徐元平生性倔強,心中自慰自解的想到是相讓於她,聽得宗濤一番勸慰之言,反而激起了心中怒火,說道:“這麼說來,晚輩日後遇到她時,倒是得向她領教領教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2 13:29
一二三

  宗濤哈哈笑道:“小娃兒好大的火氣。”

  徐元平看他縱聲而笑,毫無顧忌,心中甚感奇怪,忍不住說道:“老前輩這等毫無顧忌的大笑,就不怕驚動這莊院之中埋伏的人嗎?”

  宗濤道:“神州一君果是狡猾無比,今宵在這荒涼的任院中召集他的爪牙舉行大會,不料突然取消,騙得咱們辛辛苦苦的跑了半夜。”

  徐元平心中暗道:剛才我在被囚紫衣少女雅室,明明聽那身穿長衫之人說過莊主要來,還要勁裝佩劍之人好好的看守那紫衣少女,這在主定然是神州一君了,不知何故,突然變卦不來……他毫無證湖閱歷,反覆思索,仍是推解不透,忍不住又問道:“難道咱們入這莊院之事,已被他知道不成。”

  宗濤道:“易夫行雖未必知道咱們夜探這在院之事,但除了咱們之外,還有別人……”,話至此處,似是想到了什麼事,突然住口,站起了身子。

  徐元平看他緊張之情,也跟著站了起來,不自覺地問道:“怎麼啦?”

  宗濤微微搖頭,緩緩地說道:“易天行狡猾過人,這遲遲不來也許有什麼陰謀,也許他早已到了這在院之中,故意隱匿不出。”

  徐元平被他說的心中微震,抬頭向四周打量了一陣,道:“這倒未必,守護這在院之人恐已有甚多傷亡,如果易天行已經到了這在院之中,絕不會視若無睹。”

  宗濤嘆道:“此人生性冷酷,不能以常情衡斷。”微一停頓之後,又造:“你遇上那黑衣少女,出手素極險辣,是以西北道上的綠林人物,個個對她心存戒懼,好在她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動,難得遇上她一次,如果她常在江湖之上走動,只怕早已鬧翻了半邊天,今宵埋伏這在院之人恐怕大半要傷亡在她一人手中。”徐元平本想說一個女孩子家,出手這等險毒,”實該受些教訓,但轉念又想到,神州一君的手下絕不會有什麼好人,多殺幾個,自是無妨,口齒微一啟動,卻沒有說出來。

  宗濤凝目望天,似在推敲著一件十分為難之事。

  徐元平也不驚擾於他,藉機流目四顧,打量這雅緻庭院的形勢。這是個半畝地大小的花園,除了滿植著珍貴的花木之外,還有一座人工堆成的假山,假山下,有一個丈許見方的水塘,花園不大,但精緻纖巧,極具匠心。

  庭院四周房舍連綿,每一間對準這花園的一面,都開著兩扇很大的窗子,只要打開窗子,就可見庭院全景。徐元平打量了庭院的全景,又轉臉瞧了瞧神丐宗濤。只見他倚靠樹根坐著,一雙似醒似醉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神注視著身前的一株花木。

  徐元平知道這位武林奇俠平日放浪不羈,如不是逼著什麼重大疑難之事,絕不會這等苦苦思索。同時也知自身已深入他人心腹之地,自己閱歷淺薄,前途是禍是福,與這江湖奇土有著極大的關係,所以也不敢驚擾他。徐元平又覺心頭一陣煩亂,便信步順著地下的卵石小徑,向右首屋子走去。走完卵石路,跨上白石台階,便是一條環繞花園的廊謝。這走廊建造得也十分講究,沿著石階,是一道朱漆雕欄,憑欄就可俯瞰園中的池水。

  那面對庭園的大窗子也是極為精緻,窗榻的圖式分別鑲嵌著“五福盤壽”,或是“瓶生三吉”,或是“萬壽無疆”的花式。走近一看,那糊窗用的紙也是名貴的內夾絲棉的竹紙。

  徐元平心中暗道:這荒僻山的任院,怎的這等講究呢?

  他原是極易衝動之八,心中想到這裡,好奇之心與豪氣油然而生,忖道:既來之則安之,管你是什麼龍潭虎穴,我倒要見識見識。心念一動,身子向前緊跨一步,輕伸右手,就要試推窗櫺……

  就在徐元平的右手尚未觸到窗稷之時,突然身後傳過來神丐宗濤哈哈大笑之聲。

  徐元平忍不住心中的激動,正想問他為何發笑。神丐宗濤先開口說道:“小娃兒,你不覺著這座房子有點怪嗎?”

  這句話間的沒頭沒腦,徐元平只得應道:“這房子造得確是獨具匠心……”

  神丐宗濤接道:“老叫化子是天地為房,從來不管人家房子造得好不好,我只覺得這房子大異尋常,依老叫化子看,就怕這房子大有文章。”

  徐元平聽神丐宗濤一說,不由得環顧了四週一眼,心裡想答宗濤的話,但驟然間又不知如何回答。

  神丐宗濤斜膘了徐元平一眼,見他沉吟著沒有說話微微一聳肩,又道:“想不到他們黨這等處心積慮,事事都有安排,處處皆有伏線,小娃兒,只怕你閱歷過淺,還看不出其中奧秘。”

  徐元平雖是仁厚篤實之人,但他的性格之中,卻有著一股倔強的衝動,神丐宗濤無心之間說了他一句,他便覺著有損他的自尊,鼻子裡輕哼了一聲,道:“來也是老前輩你要我來的,如今卻又說其中奧秘難測,莫非老前輩有畏怯之意嗎?”

  神巧宗濤聽得仰首哈哈大笑,道:“老叫化了一生浪跡江湖,水裡火裡、刀山劍林都闖過,從沒有什麼值得我老叫化子怕的,難道到了垂暮之年倒反而貪生怕死了嗎?”

  要在平常徐元平絕不會再說什麼,但今天深入此宅,乃是為了易天行而來,他焉肯放過這個機會,當下冷冷說道:“老前輩既是有心而來,又不畏怯,那麼這房子雖是古怪,又有何懼呢?”

  神丐宗濤心中暗道:你這娃兒性子倒比我老叫化子還急,今天我要幫意難難你呢。

  他心裡暗暗一笑,慢吞吞地說道:“我老叫化子倒不是畏懼不畏懼,我是在想,這房子之中能有什麼花樣……”,說著又看了那座假山一眼,道:“看情形,不僅是房子,就是這座假山,堆建在此,想必定也是有道理。”說罷,將一雙眼睛,盯瞧著徐元平臉上,彷彿在等他的答覆。

  徐元平近來的際通奇特,而且又陷在孤獨老人古墓之中一次,所以他的見識無形中大為增進。這時聽神丐宗濤說破,心中不由一動,忖道:對了,這老化子真不愧是老江湖,方才我雖疑心這在院的布設,可還沒有想到這座假山。當中豪興又起,轉臉對神丐家清道:“依老前輩所見,此盛既是這般可疑,而易天行也未露面,咱們何不就可疑之處,先提探它一番呢?”

  在徐元平的想像之中,宗濤定會贊同自己的意見,哪知事實不然,神丐宗濤卻滿臉凝重之色地說道:“使不得,使不得,神州一君易天行雖是未曾露面,但依老叫化子揣測,這不過是放布懸疑,如果我猜的不錯,易天行定然已按時來到此處,不但如此,而且今天來到此處之人,也定然不在少數,方才作遇見的那黑衣女郎,都曾現過身,由此可知今晚必定有熱鬧可看。你千萬不可性急,要是咱們相打亂鬧,說不定會闖出麻煩來。別的不說,就拿你碰到的那個丫頭吧,她就夠咱們纏的了,不是我老叫化子怕事,那丫頭也真的叫人頭痛……”

  神丐宗濤話還未完,但聽假山背後一聲冷笑,響起嬌脆的聲音,道:“哼,你身為武林長輩,背地裡竟然說長道短的,編排起我的不是來,真是做大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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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神巧宗濤聽了這幾句話,望著徐元平,把眉頭一皺。徐元平也同時望了神弓宗濤一眼。二人交換一下眼色,誰都沒有開口,轉臉朝山側發話之處望去。只見那山側花樹背後,緩緩走出來一個身背雙劍的黑衣少女。

  那黑衣少女望著神丐宗濤,慢悠悠地、彷彿是自言自語地說道:“長了這把年紀,背地裡卻放不過我們一個晚輩,說來真是令人好笑。”

  徐元平訕訕地望了宗濤一眼,見宗濤兩眼望著別處,竟似充耳不聞一般,徐元平一看他神情就知他是不願和她衝突。

  這黑衣少女適才之言,原是對宗濤而發,徐元平身在兩人之間,處境十分尷尬,要是換了別人,只有僵在當場,但徐元平的個性甚為奇特:他一見神丐宗濤那副客讓之態,心中覺得以神丐宗濤在江湖享譽之盛,以他那種凌雲的豪氣,今天竟是如此容忍,他覺萬分委屈,心中對他深為同情。

  雙眉一挑,微微冷笑道:“一個女孩子家,對武林前輩說話競這等沒有分寸。”

  黑衣少女一聽徐元平滿是責備口吻,竟也不動氣,只淡淡望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不是你的事最好不要過問,我要不是因你是初歷江湖之人,絕不會對你如此客氣。”

  徐元平道:“你雖說此事與我無於,但宗老前輩卻是在和我相談,而且我也很看不過你這種無禮的態度……”

  黑衣少女未待徐元平話完,嘿嘿一陣冷笑道:“我三番兩次的對你破例忍讓,你卻不知好歹,得寸進尺,如今竟然教訓起我來,我看你是自以為靠山硬,有恃無恐,全然沒有把我放在眼裡,是嗎?”

  徐元平朗朗笑:“多謝姑娘對在下忍讓之情,但在下作事,從不倚仗他人之勢,只知當為不當為,你幸好是個女孩子家,如果換了個男子漢,哼哼,那我就不是如此了。”

  黑衣少女似覺不信,臉上泛起了一股他笑非笑的笑意,說道:“那你準備怎樣對待我呢?我倒願聞高見。”

  徐元平說了她一陣,心中火氣似已消減不少,這時再看那黑衣少女,人家對自己始終未呈怒容,依然帶著一分淺笑,心裡卻又覺著有點過意不去,他怔怔地沉吟了一下,嘆了口氣,道:“你也是為易天行而來,我也是為易天行來的,如今易天行沒有找到,我又何必跟你慪氣呢,我也不管你,你幹你自己的事去吧”

  黑衣女笑容忽斂滿臉寒霜的冷冷說道:“你不願和我慪氣,但我偏要和你慪氣!”

  徐元平大步向前走了兩步,道:“姑娘定要如此,在下當得奉陪!”

  黑衣女柳腰一挫,倏然直欺過來,輕啟櫻唇,笑道:“怎麼?你想打架嗎?”

  徐元平心中已甚惱怒,暗道:此女這等狂妄,如不教訓她一次,實難消胸中之氣。當下說道:“在下乃堂堂男子,姑娘如願動手,在丁先讓三招。”

  也幾句話無異火上加油,那黑衣少女受時面泛殺機,柳腰一挫,直欺過來,素手反轉揮舞,虛空拍出三拿。

  三掌拍完,人已欺到了徐元平身前,說道:“我懶得和你多說話了,你要讓我三招,現在我已拍出三掌,你該動手了吧!”

  徐元平腳踏丁字步,左手搭在右腕之上,道:“姑娘請!”

  黑衣女一楊秀眉道:“那來的這多酸禮。”嬌軀一側,直踏中直而進,左掌當胸劈下。徐元平一收小腹,倏忽間退後三尺。

  黑衣少女借勢欺進,雙掌連環劈出,但見掌影飄飄,眨眼間,拍出了一十二拿。這一輪急攻,當真是疾如電閃一般,十二拿綿綿相連,一氣呵成,徐元平被逼得連連向後退出了六步,不禁心頭大為震駭,暗道;這是什麼掌法,怎的這等迅快?

  直持對方一十二掌攻完,他才站穩身子,長長吸一口氣,反臂一掌擊去。一股強勁掌風,隨掌而出,直撞過去。

  黑衣女冷笑一聲,右掌向後一引,竟把徐元平強勁的掌風引向一側,左掌趁勢攻進,翻碗一招“閉門推月”按向左肩。徐元平只覺對方掌中,似有一股甚大吸力,把自己擊出的掌力引開,心中大驚道:此女的武功好怪。潛沉內力,著地如樁,雙足登時向地下深入半寸,一挺胸,硬把那擊出力道收回,左手施十二擒拿中一招“飛索盤龍”,掌勢一翻,反向那黑衣少女左胸脈門之上拿去。

  那黑衣少女左掌去勢決如電奔,纖纖玉指一閃而至,指尖及徐元平左肩衣服之時,徐元平的左手也搭上了那黑衣女的手腕。一接疾退,雙方同時以極快的身法,向後躍退,閃避開了對方的掌劈、擒拿,彼此互望一眼,同時又以極快的身法斯攻而上。

  這次動手,徐元平已不敢再存相讓之心,彼此以快打快,爭取先機,剎那間掌指飄飄,四周風生,人影交錯,忽起忽落,但見兩人盤旋疾轉,決如風輪,十合之後,已是難分敵我。

  神丐宗濤取過背上的紅漆葫蘆,打開蓋子,一面喝酒,一面觀賞兩人搏鬥。他已和徐元平有過動手的經驗,知他武功高強,掌力雄渾,那黑衣少女雖然威震西北武林,但也難以和徐元平交手五十回合。

  哪知事情大大的出了宋濤的意料之外,雙方愈打愈快,片刻工夫,已過五十回合,那黑衣少女不但毫無敗象,而且出掌愈來愈奇,攻勢也愈來愈是凌厲,招招都是罕聞罕見,詭異無比之學。

  而且掌指襲擊之處,又都是人所必救的要害部位,迅速、狠辣兼而有之。

  徐元平劈出的掌力,也是愈來愈強,招招如鐵錘擊岸,巨斧開山,變化奇奧中不失正大,更顯得風度磊落。

  神丐宗濤不知不覺間,看的全神貫注,暗道:這兩人一個輕靈飄忽、出手詭辣難測,一個掌力雄渾、打來正正大大,但卻正中蘊奇,變化精奧,如能把兩種各走極端的武功融匯貫通,兼得其長,天下只怕難再有抗拒之八。”

  心念一動,立時高聲說道:“小娃兒,我說這女娃兒最是難惹!你還不信,現在該知道老叫化之言不虛了吧!”

  徐元平天性高傲,聽得家濤一番話後,立時激起怒火,大喝一聲,舉手拍出兩掌。

  這兩掌看去輕飄飄的毫無勁力,但出手的時機適時無比,那黑衣少女登時被迫得向後退了三步。

  宗濤微微一怔,暗自忖:這是什麼武功?只覺似是聽人說過,但一時卻又想它不起。

  黑衣女被徐元平兩掌逼退之後,似是受了甚重的內傷,全身微微顫抖了一下,張嘴噴出一口鮮血,閉上雙目。如果徐元平藉機出手,定可把那黑衣少女立時震斃拿下,但他卻停手不攻,仰臉望天,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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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那黑衣少女閉目靜站了一盞熱茶工夫,突然嬌叱一聲,重又欺身攻了上來,雙拿一揚,猛向徐元平拍去。

  徐元平揮拿一接,突然悶哼一聲,一連向後退了五步,向後倒去。就在他身子將要跌倒之時,突然大喝一聲,遙遙推來一拿。

  這一掌來的毫無勁道,但在擊中那黑衣少女後,突生強勁彈震之力,只聽她嬌呼一聲,身子飛起來四五尺高,捧在地上。

  激烈絕倫的搏鬥,完全停下來,重歸沉寂,寒星閃爍下,只見一男一女,相隔有一丈左右,靜靜躺在地上,兩人似都是受了甚重的內傷,連掙紮著坐起來的氣力也沒有了。

  一代武學宗師神丐宗濤也看不出這兩人如何受傷,呆了一呆,才緩步向徐元平走去。

  只見他緊閉著雙目,仰臥地上,神丐宗濤目力何等銳利,借繁星微弱的光亮,已瞧出徐元平臉色和平時不同,不禁心頭大駭,他江湖經驗豐富,一瞧之下,已知徐元平為一種極為歹毒的內功所傷,並非一般掌力震傷。伸手摸去,只覺他額角冰冷,傷的似是很重。他呆呆站著低頭沉思,但搜盡枯腸,也想不出那黑衣少女用的什麼武功,把徐元平傷的這般嚴重。

  不知過去了多久時間,忽聽一陣沉重的步履之聲,由身後傳了過來,轉頭望去,只見一個身著青袍的長髯老者,緩緩地走了過來。此人滿臉凝重之情,出足落步,著地有聲,足跡經過之處,地上腳印,深陷寸許,但兩道目光卻是怔怔地盯在那躺在地上的黑衣少女身上。

  神丐宗濤是何等機警的人物,一見那人來勢,立時暗中提聚真氣戒備。

  青袍老者走近宗濤五六尺之處,突然停了下來,冷笑一聲,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個老叫化子……”他微微一頓之後,聲色俱厲地接道:“是什麼人打傷了我的女兒?快說!”

  宗濤仰臉長笑,道:“上官兄這般疾言厲色,可是對老叫化子講話嗎?”

  青袍老者造:“此地只有你我兩人,不是同你講話,難道還是和我自己講話不成!”

  宗濤道:“老叫化耳朵不聾,上官兄大可不需這等高聲呼叫。”

  青袍老人怒道:“臭叫化子,別人怕你,須知我上官嵩卻不怕你。”

  神丐宗濤冷笑一聲,道:“你不怕老叫化子,難道老叫化子還怕你不成?”上官嵩大喝一聲,舉手一掌劈了過來。

  一股強猛絕倫的暗勁,劃起了嘯風之聲,直撞過來。

  神丐宗濤冷哼一聲,右掌一揮,硬接一擊。

  兩股掌力撞在一起,捲起一陣猛風,彼此的身子都微微動了一下。上官嵩雙掌一收,平胸舉起,冷冷說道:“神丐之名果不虛傳,再接老夫一掌試試。”

  宗濤雙拿一招,說道:“儘管施展,老叫化捨命奉陪。”

  上官嵩正待推出漢拿,忽然心念一動,停下手問道:“這一擊之下,咱們兩人之中必有一個受傷……”

  宗濤哈哈一笑道:“上官兄說的不錯,只是不知傷的是誰,老叫化一條窮命死了也還罷了,可是上官兄乃雄踞西北道上的霸主,總得事先留下幾句遺言,交代交代身後之事……”

  上官嵩道:“宗兄少說風涼話,兄弟心中有一樁不明之事,趁未動手之前,想先弄明白。”

  宗濤笑道:“老叫化心中也有一樁不明之事想要請教,但上官兄既然搶了先著,那就請先說吧。”

  上官嵩冷哼一聲,說道:“憑你老叫化的武功,未必就能傷了我的女兒,兄弟想知道傷我女兒之人是誰?”

  宗濤見他滿臉悲憤之情,雙目之中直似要噴出火來,全身微微顫抖,顯然他心中正有著無比的痛苦,暗自忖道:此人憤慨已極,真要動上手,只怕不死不休,二谷三堡之中人物,盛傳以此人武功最高,為人也較正派,老叫化今宵之中如要和他硬拚一陣,豈不讓易天行坐收漁人之利……

  上官嵩看他一直沉思不言,心中大感不耐,厲聲喝道:“老叫化,江湖之上盛傳你的俠名,想不到卻是這等畏首畏尾之人!”

  他心情激動,言詞之間,已顯語無論次。

  宗濤回頭望了仰臥的徐元平一眼,冷冷說道:“上官嵩,你女兒的性命是命,難道別人的性命就不是命嗎?”

  上官嵩望了靜躺在地上的徐元平一眼,仰天大笑,道:“縱然千百條武林高手的性命,也抵不了我女兒一條性命……”,但見兩行老淚,滾滾而下。

  宗濤看得心頭一凜,暗道:此人神志已亂,我豈能再和他爭強鬥氣,立時生出了相讓之心。

  只聽上官嵩自言自語地說道:“倩兒,你放心的死吧!我要殺上一千個武林高手給你陪葬……”

  此人言語,越說越不成話,顯然過分的悲痛,已使他神志混亂不清。神丐宗濤暗道:我如再不想法子,舒暢一下他心中的悲憤,只怕片刻間他就要氣極而瘋。

  忽然心中一動,蹲下身去,摸在徐元平胸口之上,只覺心臟還在跳動,鼻息微微可聞。立時大喝道:“上官老兒,快瞧瞧體女兒是不是真的死了!”

  上官嵩突然蹲下身子,側耳在那仰臥的黑衣少女胸前聽了一陣,忽然仰起臉來,長長吐一口氣。

  這一口氣似是吐盡他胸中的悶氣、憤慨、驚懼,而立時恢復鎮靜,轉過頭去,望著宗濤說道:“宗兄,這是怎麼回事,那邊躺的是什麼人?”宗濤道:“他們兩個娃兒,誰也不肯服誰,言語衝突,各不相讓,你一拳,我一腳,打了起來,打了一百多招,誰也不能勝誰,最後備以上乘內功相搏,打個兩敗俱傷。”

  上官嵩探頭望了徐元平一眼,道:“什麼?就是他們兩人動手嗎?對宗濤道:“怎麼?難道老叫化還會助拳不成?”

  上官嵩搖頭冷笑道:“宗兄覺得兄弟的掌力如何?”

  宗濤取過身後大葫蘆喝了一口酒,道:“不比老叫化強。”

  上官嵩道:“哼!只怕也不弱於宗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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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宗濤哈哈一笑,道:“上官兄如不服,待救了兩個小娃兒後,咱們再找地方比劃比劃。”

  上官嵩道:“宗兄有興,兄弟自然要捨命奉睹。”

  宗濤笑道:“眼下先救兩個娃兒性命要緊,咱們比劃之事,以後再談。”

  上官嵩微微點頭,轉過身去,潛運功力,雙手互搓了一陣,在那黑衣少女穴道上推拿起來。

  宗濤微微一皺眉頭,暗道:也不知這兩個娃兒施用的什麼武功,斗的兩敗俱傷,如何下手解救,還得大資一番心思。眼看上官嵩雙手不停在那黑衣少女身上推拿,心中突然一動,道:上官嵩解救女兒手法也無什麼特異之處,不如先用一般推官過穴手法試試,如果能救他活轉過來更好,萬一不成,再想其他辦法。

  心念一轉,暗運真力,在徐元平幾處要穴之處推拿,暗中卻留意著上官嵩的動作。哪知兩人推拿了半天,仍然毫無效用。

  上官嵩長長嘆一口氣,停下手來道:“宗兄,他用的什麼武功?我女兒氣雖未絕,但救她不醒。”

  宗濤道:“你女兒用的什麼武功,怎麼這娃兒也救不過來……”他話還未完,忽聽身後一聲輕笑,緊接著響起一個十分和藹的聲音,道:“兩位不必多費心機了,他們兩人都已受了極重的內傷,必須要一段長時間的療息,才能清醒過來。”

  轉頭看去,只見一個長衫飄飄的中年儒土,站在丈餘外處,望著兩人微笑,宗濤霍然站起來,說道:“易天行……”

  那中年儒士右腳一抬,身子忽然向前飄飛了五六尺,宗濤叫出“易天行”三個字剛剛出口,對方已腳落實地,接道:“正是兄弟,親兄別來無蕩。”抱拳深深一揭。

  上官嵩雖然久聞神州一君之名,但卻始終沒有見過其人,只看對方剛才露了那一手絕世輕功,心中已做生驚駭,暗道:神州一君之名,果不虛傳,只那一身輕功,就足以驚世駭俗了。

  宗濤輕輕吟了一聲,道:“老叫化想你早已到了。”神態冷漠,禮也末還。

  易天行毫無責怪之意,微微一笑道:“宗兄一向料事如神,兄弟素來佩服。”

  宗濤道:“少灌迷湯,老叫化子不吃這一套。”

  易天行果然有著過人的涵養工夫,任憑宗濤如何惡言相加,仍然面不改色,轉頭對上官嵩道:“這個想必是威震西北武林道上的上官堡主了。”

  上官嵩甚覺不好意思,抱拳還了一和,道:“不敢,不敢。”

  易無行做一欠身道:“兄弟久聞大名,今日幸得一會!”

  上官嵩道:“易兄大名,遍播寰宇,兄弟今日能得一見,甚感榮寵。”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上官兄、宗兄請把兩位受傷之人抱到室中,讓兄弟查看一下,他們被什麼武功所傷,也許兄弟能替他們略效微勞。”

  上官嵩回頭望了宗濤一眼,抱起女兒,說道:“易兄如真能救得小女之命,在下定當有所報答。”

  易無行道:“兄弟能否數得,眼下還很難說,必需先查過她被什麼武功所傷之後,才能決定,至於報答二字,兄弟絕不敢當。”

  宗濤在兩人說話之時,心中已千回百轉,暗忖道:神州一君之能。早已譽滿江湖,這娃兒受傷甚重,我已無能廳治,如其任他傷重而死,倒不如讓他救治一下試試。

  心念一轉,伏身抱起徐元平來,一語不發,大近兩步站在上官嵩身後。

  神州一君易天行對人十分謙恭,抱拳一笑,道:“請恕兄弟走前一步,替兩位帶路。”轉過身去,大步直向左側一排房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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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第十五回 似水柔情

  幾人剛到門邊,緊閉的兩扇黑漆大門忽的呀然一聲大開。

  漆黑的房間中,緊隨著亮起了幾個火摺子,但見火光閃了幾閃,點燃了幾支燭火。修忽間紅燭高燒,火光熊熊,全室中大放光明。易天行回過頭來,抱拳肅客,上官嵩當先走入室中。

  宗濤做一猶豫,隨在上官嵩身後面入。只見四個身著白衣,年約十三四歲的小童,分倚室中四角而立,每人身側都有一個三尺高低的木案,案上各放著一支紅燭,在那兩扇緊閉的黑漆大門開啟之時,一齊晃燃火摺子,點上火燭。宗濤目光回掃,向後望去,只見兩個白衣童子,站在門後。

  室中除了這六個白衣童子,再無別人,正中放了一張雕花木榻。易天行轉身對宗濤笑道:“宗兄請稍候片刻,待兄弟先查過上官兄女公子的傷勢之後,再查看今徒傷勢。”

  宗濤聽他誤認徐元平是自己徒弟,也不解釋,做一額首,退到靠壁處一張木椅之上坐下。

  上官嵩奔了過去,把懷中女兒放在木榻之上,回頭望著宗濤說道:“原來此人是家兄的徒弟……”

  宗濤知他誤信為真,當下冷笑一聲,接道:“老叫化子可沒福氣收這等標緻的徒弟,只能收個小叫化子。”

  此言無疑否定了徐元平是自己弟子,以便解除上官嵩心中因為誤信引起的滿腔怒火。

  哪知上官嵩竟是十分相信一般,追著問道:“此子既非家兄弟子,那是何人門下?”宗濤怒道:“這個我怎麼知道?”

  上官嵩瞧瞧仰臥在床上的女兒,忍下了胸中之氣。

  易天行緩步走近榻前,伸手抓過黑衣少女的玉腕,閉上雙目,右手食、中、無名三指,輕輕按在脈門之上。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突然放下黑衣少女的玉婉,站起身來,臉色十分嚴肅地望著宗濤道:“宗兄,兄弟有幾句話想問問,不知可以嗎?”

  宗濤道:“老叫化不聾不啞,有話儘管請問。”

  易無行道:“家兄懷中少年當真不是宗兄的衣缽傳人嗎?”

  宗濤道:“老叫化絕對調教不出來這等弟子,你如不信,那也是無可奈何。”

  易無行道:“好說!好說!當今武林之中,有誰不知道系兄的大名!”上官嵩看易天行臉色凝重,不禁心中大急,問道:“易兄看她還有沒有救?”

  易天行道:“據兄弟把脈所得,令愛是被一種極高的內功所傷,但一時之間,兄弟卻難以看出是何種內功,如若宗兄能告訴兄弟他用的何種掌力,兄弟立即可想出解救之法。”

  宗濤冷笑一聲,道:“如果易兄能告訴兄弟上官兄女公子是何種功力所傷,大概老叫化也能救得。”

  易天行微微一聳雙眉,道:“縱然不知她為何種功力所傷,兄弟也可救得。”

  上官嵩道:“那就請易兄大展妙手,如能救得兄弟小女之命,上官嵩有生之年,不忘大思!”

  易天行微笑道:“上官兄這等說法,叫兄弟如何敢當,但兄弟既然答應下來,自是要盡我心力,縱然耗去一些真氣,也不讓上官兄蒙受喪女之痛。”右手一伸,把那黑衣少女抓了起來,又道:“兄弟在為令愛療傷之時,最忌有人打擾,這得煩請上官兄替兄弟護法了。”

  也不待上官嵩答話,縱身躍上木榻,盤膝而坐,扶正那黑衣少女的身子,左掌扶住她的左肩,右掌抵在她背後“命門穴”上,潛運內力,逼使全身真氣直向她的“命門穴”中攻去。神丐宗濤冷眼旁觀,心中暗暗付道:上官嵩愛女心切,如果易天行真能救活他的女兒,定將為其所用;我老叫化勢將陷入孤立之境。轉頭看去,只見當門站著一個身材修偉,身著錦衣,長髯垂胸的大漢。錦衣大漢身後,並肩站著兩人,一個長身駝背,一個五短身材。宗濤瞧的證了一怔,暗道:怎麼這幾個人也找到這裡來了,看來今晚上倒是有一場熱鬧好看了。

  原來這三人正是碧蘿山莊莊主和駝、矮二叟。神州一君緩緩啟開雙目,瞧了瞧站在門外的錦衣大漢和駝、矮二叟一眼,微一額首,重又閉上雙目,繼續替那黑衣少女療治傷勢。室中鴉雀無聲,但充滿了沉默的緊張,每人的面色都異常嚴肅。那六個白衣小童更是個個圓睜雙目,只有管那黑衣少文療治傷勢的神州一君易天行雖然閉著雙目,但卻帶著微微的笑意。

  上官嵩靜站一側,兩隻眼睛,卻牢牢的盯在神州一君易無行臉上,一見易天行面含笑意,竟也不自主地心裡怦怦直跳,心裡充滿了一種欣悅的緊張。

  室內又沉靜了一盞熱茶工夫,易無行的髯間發角隱隱現出涔涔汗意,不一會,鼻頭上也見汗珠。

  上官嵩知他是用一種深湛的中力在為愛女療傷,儘管平素與神州一君從無交往,沒有情誼,但這時也不由得十分感激。又過了片刻,黑衣女翻動了一下,兩手一舒,鼻息漸漸沉重。

  易天行兩道如電目光,凝注在她微觀紅潤的臉上,又以手掌一探界息,然後一提衣襟,舉袖擦去額上鼻間的汗水,又慢慢閉上雙目,長長舒了一口氣,點點頭,道:“上官兄,恭喜令女傷勢已無大礙,只要讓她慢慢調息一陣,然後再服用兄弟親自配製的藥丸,就……”

  上官嵩望著易天行,臉上滿是感激之色,他感動得未待易無行話完,就適:“易兄為小女耗去如許內力,使小女得獲重生,兄弟真是感激,易兄盛情,上官嵩定當有報答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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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易天行未容上官嵩話完,忙接口說道:“上官兄言重了,叫兄弟如何承當得起。不要說她是你上官兄的千金,就是陌路之人,救人於危,扶助婦孺,也是我輩應為之事。”說著頓了一頓又道:“我易天行,行道江湖處處為人,哪兒心存善報呢……”

  壞視全室一眼,一陣朗朗長笑,神情之中,似極為得意。神丐宗濤聽了易天行的一番言語,睜開一雙醉眼,斜睨了一下,一歪嘴,鼻子裡冷冷哼了一聲。

  神州一君目光也微微瞥了宗濤一眼,緩緩站起身子,背負雙手,在室中蹬了幾步,狀極輕鬆。

  床上一陣輕響,幾人聞聲望去,只見黑衣女微微一探手臂斜支床上,似欲支撐身子。

  上官嵩趕緊伸手扶去,柔聲道:“倩兒,可覺得怎麼樣了?”

  黑衣女微張秀目,四周張望了一下,又望了室中港人一眼,驚異地問道:“爹,咱們這是在什麼地方呢?”說著又看了一下自己臥身的床鋪,道:“咦,我怎麼會睡到這兒來了呢?”

  上官嵩一手扶挽著愛女身子,一手輕輕摸著她的手腕,說道:“婉兒,你身受重傷,全虧你易老前輩為你悉心治療,你現在心裡覺著怎樣,試試運運氣看,還有什麼痛楚沒有?”

  上官婉清朝著上官嵩淺淺了笑,依言平坐床上,運功調息了一陣後道:“還好,沒有什麼不對。”

  上官嵩見愛女氣血內運無礙,心中自是高興,扶上官婉倩下了床,笑道:“倩兒,你趕快去謝謝易老前輩。”

  神州一君跨前一步,雙手挽住上官婉倩,面泛慈愛地道:“好了好了,快不要聽你爹的話,我與你爹神交已久,哪裡還用得著這等俗套,現在你覺著還難過嗎?”說著伸手輕柔地撫弄著她的秀髮。

  上官婉倩點點頭答道:“現在很好,已不難過了。”

  易無行喚了一聲,道:“你現在血脈已暢行無礙,只要再以自己內力暗中輔導,不要大勞動,短時就可復原了,來,讓我來挽你慢慢走動走動。”說話聲音。極是慈愛祥和。

  上官嵩在一旁聽得也是大為感動,當下接道:“多蒙易兄費神了。”

  易天行謙道:“上官兄,現在治療要緊,哪裡還能這等客套呢,如若你看起兄弟,千萬不必如此。”一邊說話,一邊已將上官婉倩挽扶下床。

  上官婉倩這時四肢依然乏力,一下床腿便一軟,上官嵩忙上前一步,挽扶住她左腕,與易無行兩人,一左一右,扶著她慢慢走動。約有一盞熱茶工夫,她已行動自如,但已走得香汗淋淋。易天行轉瞼對上官嵩道:“上官兄,令女全身血氣已通,現在也不宜太過勞動,還是讓地躺臥片刻,然後再吃兄弟調製的藥丸。”

  上官嵩因易大行救治愛女心中自是感激,當下連聲唯唯地道:“在下一切道命,全仗易兄大力了。”

  易天行微笑應道:“好說,好說。”一邊卻向神丐宗濤走去神丐宗濤正抱著徐元平蹲在那裡,見易天行走來,也不打話。

  易無行走近宗濤身邊,輕聲說:“宗兄請將今高足平放地上,讓兄弟仔細查看一下。”

  神丐宗濤冷冷地道:“你可是真的替他療傷?”

  易天行呵呵笑道:“宗兄,你何以口出此言,難道療傷還有假的不成?我易無行難道有什麼負人之處嗎?”

  神丐宗濤一翻兩眼,截住他未完之話,說道:“好了,好了,我老叫化子就厭惡別人在我耳邊碟碟不休,你既知療傷要緊,請別耽誤時間。”

  老叫化子聲嚴色厲的搶白了神州一君易天行一頓,上官嵩在旁心中甚覺不平,暗道:你這老叫化子,真是不知好歹。

  易天行雖被宗濤一陣搶白,但他竟毫不動氣,依然心平氣和,一面蹲下身子為徐元平診查傷勢,一面微笑地道:“宗兄這等年紀了,還是這麼大的火氣!”

  就在這晚忽然飄來一陣蘭桂芳香,接著又響起一陣環珮之聲。緊接著又是一陣“滴答滴答”的聲響。

  這芳香、聲響來得大為奇突,眾人不約而同朝門外望去。

  但見羅衫飄曳,走進來一個面貌如花、風姿卓絕的紫衣少女。紫衣少女身後,跟隨著一個發白如霜,手持竹杖的老嫗。

  那站在門口的錦衣大漢和駝、矮二叟,一見緊衣少女,恭恭敬敬的側身相讓,紫衣少女對他們微微倩笑。

  那幾個手執短劍的白衣童子一見錦衣大漢和駝、矮二叟側身一旁,讓開道路,似請那紫衣少女和那白髮老嫗進內一般,不由得互相交換了個眼色,同時移動腳步,似想上前阻攔。

  錦衣大漢早將這四個白衣童子的舉動看在眼裡,正待斯前忽見那四個白衣童子頭一低,竟又各自退讓兩步。

  原來這四個白衣童子正想上前喝阻,但一見來人竟是個年輕少女,強硬之態便悄去一半,等到看清紫衣少女的面貌時,心頭只感到一陣莫名撩亂,不自主的後退兩步。

  那紫衣少女卻正朝著室內倩倩一笑,這一笑宛似春花綻蕊,秋月吐輝,真是嬌而不邪,豔而不妖。這四個白衣童子,雖只是十三四歲的童子,也不禁看得一呆。

  紫衣少女款款的走進室內,亭亭的扶往而立,那手持竹杖的老嫗,緊緊隨在身後。

  神州一君易天行、神丐宗濤,以及上官嵩一見紫衣少大突然來到,心頭都不免一震,但誰都沒有表現出什麼動靜上官嵩依然照料著愛女,易無行仍舊俯身為徐元平療治傷勢,宗濤睜大兩隻眼睛眈眈地盯注神州一君。

  紫衣少女進來之後,也不說話,只靜靜的望著易天行在替徐元平療傷。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2 13:30
一二九

  室內雖然有著這許多人,但卻一片靜寂。沒有一點聲響,彷彿一間空房似的。約莫過了有一頓飯之久,徐元平一聲長吁,重重的哼了一聲。

  易天行朝著神丐宗濤道:“令徒血脈已通,請宗兄也相助一臂之力,使他早些血歸經道。”

  宗濤對易天行的話,不理不睬,看了他一眼,見他按撫徐元平有手脈門在運行功力,自己也往地下一坐,略一調息,氣聚丹田,功貫雙臂按住徐元平左手脈門。

  室內又沉靜一盞茶工夫,易天行收回雙手,徐元平大喝一聲,張嘴吐出一口瘀血。

  易天行道:“宗兄,你可把他扶起。慢慢活動活動。少時我再讓他們服點丸藥。”

  宗濤白了易天行一眼,依言扶起徐元平,在室中慢慢行走。

  易天行探手入懷,取出一隻小巧的古瓷小瓶,望著瓶笑了笑,倒出兩粒深朱色的藥丸,托在左手心上,又把小瓶藏入懷中。

  紫衣少女看著易天行的一舉一動,黛眉輕輕一鎖,微咬櫻唇,現出淺淺的兩個梨渦,臉上綻出一絲淡淡、冷冷的笑意。

  徐元平被神丐宗濤扶著在室內走了一圈,血氣運行已很流暢,乃伸臂挺胸舒了一口氣,慢慢睜開雙眼,但覺眼前紫光一現,瞥見紫衣少女正嬌怯怯的傍柱而立,亭亭的站在那裡,心中不由一震。易天行這時右手兩指拍了一顆丹丸,走到上官嵩面前,道:“上官兄,這藥丸乃兄弟精心配製極具奇效,請照應令愛服。”上官嵩接過丹丸,伸臂扶起上官惋倩。

  易天行把藥丸交給上官嵩,轉身又迎向神丐宗濤和徐元平走去。

  上官嵩扶起上官婉倩,笑道:“來,快把這藥丸用下……”

  那紫衣少女一見上官婉情乖乖的張開櫻口去接九藥,不由得伸出玉腕,同時急促地“嗨”了一聲。

  就在紫衣少女“嗨”聲未完,上官婉倩張口吃藥之際,突然室內響起一陣衣塊之聲。接著又是“撲通”一聲。

  原來神丐宗濤一面扶徐元平漫步,一面卻暗中注意著易無行的一舉一動,看見他把藥丸交給上官嵩就想喝止,但他也知易無行不是易與之輩,也不敢貿然從事,及見上官境倩張口吃藥,轉眼就要被她接吞口中之際,正是間不容髮,一鬆徐元平,雙腳一點,施展出迅決無比的輕功,但聽一聲風動,人已到了床前,喝道:“慢點!”右掌疾吐,一探手便由上官嵩手中把藥丸奪了過來。同時口中說道:“上官兄防他藥中有詐!”

  神丐宗濤這動作快速至極,哪知神州之君易無行的動作更快,就在神丐宗濤躍身奪藥丸之時,易無行也已發動,當家濤把藥丸耶到手中,尚未把牢,只覺右手一震;藥丸已被易天行奪了過去。易天行奪過藥丸,身子一側,斜縱讓開五步,慢吞吞地說道:“宗兄也太不相信兄弟了,易天行一片好心,宗兄卻如此疑神疑鬼,既是不信也就算了,兄弟又怎能勉強別人,硬要吃兄弟的藥丸呢。”

  他一邊自言自語說著話,人卻以迅快的步法向室外走去。

  神丐宗濤發覺藥丸為易天行奪去,恨恨的哼了一聲,猛聽得“撲通”一聲,趕忙例臉一看,原來徐元平因失去了挽扶之力,腿下一軟,已摔坐地上。忙一晃肩,人已躍到徐元平眼前。

  紫衣少女一見徐元平摔倒地上,驚得轉過臉去,輕輕的“啊呀”了一聲。

  上官嵩適才因事起突然。猝不及防,這時才清醒過來,跨前一步,怒問道:“宗兄猝然出手相阻,不知是何用心?”

  宗濤笑道:“易大行假仁假義,老叫化子猜準他藥裡必有名堂。”

  上官嵩泛起一絲慍意,道:“宗兄何以知道藥內有詐,兄弟卻是不信。”

  宗濤道:“只可惜老叫化疏忽了一著,真是玩了半輩子的蛇,到老還是被蛇咬了!要不然把那藥丸一試便知,上官兄也就不會懷疑兄弟之言了。”

  那紫衣少女突然在旁插嘴道:“真的,那種藥還是不吃的好。”她說的輕盈悠慢,彷彿在自言自語一般。

  上官嵩原想跟宗濤辯論下去,一聽紫衣少女之言,側臉一看,只見她滿臉聖潔,閃耀著一種從未見過的光彩,一團狐疑,頓時平消下去,不再言語。

  神丐宗濤低頭望了徐元平一眼,挽手取下紅漆葫蘆,仰起脖子,一陣咕嘟咕娜,狠狠地喝了兩口酒,又把眼睛瞪著門外,道:“要不是為了你這娃兒,老叫化真要叫他走不了!”說著一翻眼睛,接道:“走得了活和尚跑不了廟,咱們暫且把這筆帳記下,讓老叫化子和你慢慢算吧。”說著又低頭替徐元平推拿起來。

  紫衣少女看著家濤喝酒,又自言自語地嘟略了幾句,似乎覺著很好玩,後來聽到說什麼走得了活和尚跑不了廟便覺著這句從來沒聽見過的話很是滑稽,不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只笑得她留袖掩唇,頭上珠飾、肩上流蘇,巍顛顛的直抖。

  神丐宗濤一看她的笑態,覺得意態可人,心裡一樂,也呵呵大笑起來。那天在土坡之上,徐元平氣走丁炎山後,丁玲、丁鳳二人曾對徐元平略略暗表心跡。姐妹二人,手牽著手,走在婉蜒的荒徑上,陣陣的山風,吹得二人衣換飄飄,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惆悵。

  兩個人緊緊牽著手,默默地走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路程,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走了很久,丁鳳茫然地問道:“姐姐,咱們這樣走著,到底是哪裡去呢?”

  丁玲幽幽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唉!我也不知道要到哪裡去,反正雲天迢迢,走到哪兒算哪兒……”

  丁鳳仰著小臉道:“我們總得有個去處才是,老是這樣走下去也不是辦法!”

  丁玲笑了笑,道:“世事本多變幻,什麼事是人力能把握得牢的呢?我們這樣無拘無束地任意走去,不也是很好玩嗎?”

  丁鳳望著姐姐,看她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心中奇道:我姐姐素來精明能幹,處事老練,今天怎麼竟這等恍恍惚惚的呢……她心裡在想著問題,看著前面無盡無涯的雲天,腳下卻被丁玲拖著緩緩地跟著信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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