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第 三 回 雲夢二嬌
徐元平雙腳一點實地,立時縱身而起,躍上圍牆,回頭望去,只見眾增個個肅容而立,羅漢陣中仍然殺氣騰騰,毫無零亂現象。想到適才一場凶險的搏鬥;不禁由心底泛上來一勝寒意,如非意因暗助一掌之力,他不相信自己已能闖得出名震天下武林的羅漢陣法……
他暗中試行運氣,只覺百穴暢通,毫無不適之感,這才知道自己並未受傷。
其實,他已得慧空以佛門開頂之法,把本身數十年修成的功力,盡相探合,即使慧因真的用力劈他一掌,以他現下功力,亦足可硬擋一擊。只因他這等近乎神奇的成就,不但是說來難以令人相信,即其他親身經歷之人,也是不敢深信。他茫然的呆站一陣,才返身向前奔去,因為元通下令放他離寺,所以無人追擊他。沿途之上,雖遇有幾度攔截,但都被他輕描淡寫的舉手擊退,衝出少林寺。他放腿奔行一陣,忽然想起自己三日夜未進過食用之物,不想起也還罷了,這一想到,登時覺著肌腸轆轆,十分難忍。抬頭望去,只見一道高聳雲霄的絕峰,橫阻去路、右側是一小道婉蜒深入群山幽谷,左惻卻是一片雜林。
他一路奔來,並未留心道路,是以跑錯了方向。
他向四周張望一陣,信步向林中走去。
他想在林中尋找一些山果、松子之類,暫療餓火,哪知深人百丈之遠,仍然未找到一棵果樹,不禁心中著急,一提氣放腿急奔。這片雜林足足有四五里,兩邊都是峭立的山壁夾峙,而且技干橫出,雜草蔓藤,他雖有著迅快的身法,但卻無法施展。大約有一頓飯工夫之久,才穿過雜林,至雜林盡處,那兩側夾峙的石壁,亦突然中斷,到了一處山口所在:他突然加快了速度,疾如奔馬向前跑去。
正奔行間,忽聞一聲:“阿彌陀佛。”迎面一棵大樹之後,轉出來一位年登古稀的老僧,白眉垂目,合掌肅立。正是少林寺慧因大師。
徐元平急忙一沉丹田真氣,硬把向前奔沖的身子收住,深深一輯,說道:“如非老前輩暗助一掌,晚輩恐怕難以闖出那天廠無敵的羅漢陣……”
慧因低沉的嘆息一聲,在肅的臉上,流現出傷痛神色,道:“小擅越已得我少林絕傳之學,單是那十二招擒龍手法,就足使老衲失色……”,他微微一頓之後,接造:“老衲原想借助小擅越之力,救老衲師兄脫離他幽居六十年的‘侮心排院’,哪知弄巧成拙,反害他早登極樂。”
徐元平臉色一變,熱淚奪眶而出,右手握拳一擊左掌,說道:“慧空老前輩待我恩重如山,我非得替他報仇不可。”
慧因微微一嘆道:“你要找哪個替他報仇?”
徐元平正在悲憤之際,毫不思索地說道:“我要找資寺方丈雲通大師。”
慧因道:“如論罪魁禍首,你應該找老衲才對。”
徐元平嘆道:“老師父志在救人,如何能怪得你?”
慧因淡淡一笑,道:“因果循環,強他不得,我那師兄乃才華絕世之人,他的作為,自不能以常情測度之。六十年前,他的武功已是我們少林寺中傑出高手,就是幾位長輩,也要遜他一著,家師對他更是寵愛無比,決不會存心把他囚禁一生。
可惜的是家師西婦我佛太早,以致遺下這段公案,老衲雖對此事懷疑甚深,但我們少林寺中最重掌門權責,何況接掌三十一代門戶之人,又是老衲同門師兄,在我未找出證明之前,老衲也不敢輕舉妄動……”
話至此處突然住口,低頭沉思了一陣,道:“此事乃我們少林寺之事,如果擅越未得我師兄遺囑相托,倒不必出手過問。”徐元平道:“慧空老前輩雖然未囑託於我,但他對我思重如山,情深似海,只要我能練成《達摩易筋經》上乘武功,非要把此事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慧因一細長眉,肅然道:“此事涉及我們少林寺在江湖上的清白聲譽,小擅越千萬不可妄作推論,老衲即將離山行腳,天地悠悠,也許這一別,再無相會之日,因而匆匆趕來此處再和小擅越會上一面。”
徐元平察言觀色,知道他有事相問,當下說道:“晚輩能有這等奇遇,都是老師父指點而得,但有所命,無不遵從。”
慧因微微一笑道:“不錯,老衲趕來此處。確實有事相詢,但此地不是談話之所,請隨老衲來吧。”
說完,轉過身子緩步向前走去。徐元平隨在身後,走約裡許左右,到了一處十分隱秘的山谷所在。
只見一塊大青石上,放著一盤饅頭,旁邊站著慧果大師。
慧因指著大青石上一盤饅頭,說道:“小擅越已經數日未進飲食,此刻請先用一點素飯,咱們再談不遲。”
徐元平正當飢餓之時,也不推辭,狼吞虎嚥般,片刻吃光。
慧因望了慧果一眼,問道:“師弟可確知那柄短劍,落在大師兄手中嗎?”
慧果點點頭道:“六十年前一個明月之夜,我親眼看到大師兄拿著那柄短劍,徘徊在少室峰頂賞玩,三個月後,就被師父囚禁入‘悔心撣院’,那棲短劍自是仍然在師兄手中。”
慧因轉頭望著徐元平,道:“小檀越已經聽到了,那柄短劍關係非淺,如果在你身上,望能借子老衲一看。”
徐元平聽得證了一怔,半晌答不出話。
慧因輕輕嘆息一聲,道:“老衲決不是危言聳聽,那柄短劍如果真在小擅越身上,對你有百害而無一利。”
慧果接道:“由來奇寶易招禍,小擅越如不肯聽老衲等忠告,只怕大禍就在眉睫。”
如果老僧直言借劍一看,徐元平當不致推拒,可是慧因、慧果這一出言強調,反而激起他凌雲豪氣,當下笑道:“兩位老師父這樣關懷晚輩,徐元平感激非常。
不錯,慧空老前輩確實有一柄短劍相蹭晚輩,不過這劍現下已為晚輩所有,慧空老前輩在贈劍之時,亦曾再三告誡晚輩,除了用以洗雪晚輩沉冤外,不能輕易炫露,至於短劍的來歷,晚輩並不知道,兩位老師父如肯相告,晚輩當洗耳恭聽。”
他聽兩人言外之意,大有謀奪那短劍之心,是以反唇相詢短劍來歷,但卻不肯出劍槍示。
慧果陡的一揚雙眉,微觀嗔怒之色,但只一現即逝,眨眼間又恢復莊肅之色,說道:“小擅越既得老衲的師兄傳授武功,以情推論,亦算得我們少林門下弟子,你這等對待長輩,可是武林中大忌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