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徐元平腦際中仍在盤旋著那秀麗玉人的倩影,查玉問話。忽覺心頭一凜,暗自責道:“徐元平啊徐元平,你身負血海沉冤,尚未洗雪,來日凶險正多,豈可感迷美色,消磨壯志。”當下一挺胸,長長吁一口氣,盡濾胸中雜念,笑道:“不錯,生的很美。”
查玉幼承父藝,生活豪華,家中蓄養美婢無數,不是重金選購而來,就是綠林道上人物作晉獻,北地姻脂。江南佳麗,西域美人東藏歌姬,無不齊全,而且個個秀豔如花,都是一時上選,僅查玉為人志博遠大,雖然千百麗人獻媚送情,他尚可潔身自守,不為美色所迷,他生平引為自豪之事,亦就是不迷女色。但在他見到樓上少女之後,竟然難止心波,匆匆一瞥,情愫頓生。
在他想來這等絕世玉容,必亦使徐元平心生傾慕之情,哪知對方只淡淡的應了一句,毫不為那絕世美色所動,不禁心中暗生敬佩。忽然間,由那松竹環繞的任院中,升起一面巨大的紅旗,旗上寫著斗大的白字:“擅入一步,死莫怨人。”
查玉冷笑一聲,道:“好大的口氣。”
徐元平目睹那紅旗白字,心中陡然想到那小叫化看不起自己的冷漠之態,只覺一股怨氣沖上胸口,道:“走,咱們過去瞧瞧。”
查玉笑道:“要去也不能現在就去,余兄若有意,兄弟定然捨命奉陪,不過要等天色入夜時,再去不遲,眼下咱們先找一處清靜之地,坐息一陣,也許晚上人在之時,難免一場大戰。”
徐元平點頭應好,兩人離開山峰,找了一處清靜山谷,食用了乾糧,坐息到天色入夜,重又回到山峰之上。
放眼望去,只見那巨大紅旗,已改換一盞巨大的紅燈,白天所見那高樓,窗門也大開著,千個白髮如銀、肩背竹枝的老姐,正在替一個全身紫衣的少女梳妝。
在那少女頭項上面垂掛著一盞流蘇宮燈,四外燭火輝煌。耀如白晝,室中影物清晰可辨。
查玉心中一動,暗自忖道:“這余任各處,都是一片夜暗,何以單單在那樓上,點起這麼多抽火,顯然是想誘敵到那高樓下面,如非那裡有什麼厲害的機關,定然埋伏著武林高手”。
徐元平卻在運用月力勘查峰下座院形勢,哪知這一用心勘查,心中立時覺出不對,除了那座地火輝煌的高樓之外,全在院所有樓台亭閣,都無法看得全貌,不是被環繞松竹遮去一半,就是被其他樓閣擋住機線,不管如何移動視線的角度,都無法看到任何一座閣樓的全貌。轉頭望時,只見查玉目光凝注在那高樓上出神。徐元平順著他目光看去,不覺暗中一笑。
原來查玉目光凝注不瞬之處,正是那紫衣少女梳妝面對的鋼鏡,燭光照耀之下,鏡中反映出一個秀美的面孔。
突聽他輕輕的嘆息一聲,緩緩的移開目光。
查玉側目望了徐元平一眼,心中忽然為之一驚,低聲問道:“這等夜暗之間,余兄還能看到那莊院影物嗎?”
徐元平道:“四繁星之光,大致都可看到,只是不如白晝清楚罷了。”
杳玉心頭雖大感一駭,但外形卻仍然鎮靜如常的微微一笑,道:“余兄可看出那莊院有什麼怪異之處嗎?”
徐元平道:“說來慚愧的很,查兄白天已提醒過兄弟,說這在院建築與眾不同,當時兄弟尚未覺出,現下仔細看來,果是大有可異,不論如何移動月光角度,均難看得任何一座完整的樓閣,只怕這在院中,定有著什麼機關埋伏。”
杳玉聽他說的一點不錯,心中暗道:“此人目光銳利,內功必極深厚,看他年齡,又似比我還小上幾歲,不知何以竟能有這等絕超武學常規的成就,他既肯和雲夢二嬌混在一起,又和那小叫化子相識,這人來歷,實叫人弄不清楚,但看他言行舉動,又似是初出茅廬,不像走過江湖之人,不如今宵冒險和他同人眼下在院一探究竟。如果能把他籠絡住,收為已用更佳;不然便藉機把他除去。”
念轉意決,微笑道:“兄弟久聞鬼王谷中神算之學,獨步武林,余兄追隨令師,想必已得傳授,今宵要僅餘兄之力,帶兄弟進這在院了。”
徐元平聽得證了了征,道:“查兄對兄弟推心置腹,兄弟豈敢再相欺查兄,實不相瞞,兄弟並非鬼王谷門下弟子,丁氏姐妹隨口胡說,兄弟不便當面否認罷了。”
其實查玉早已看出個中蹊蹺,只是不便點破,放作糊塗而且。聞言裝出驚訝之態,道:“這麼說來,是雲夢二嬌對兄弟故撒謊言,那余兄姓名,怕也不是真的了?”
徐元平歉然一笑,道:“不敢再騙在兄,兄弟實姓徐,草字元平。只是無意間遇得丁氏姐妹……”
但聞身後冷哼一聲,一條人影,疾如凌空巨鶴,由兩人頭頂上面飛過,直向峰下落去。
來人去如高葦驚鴻,一瞥間已沉入峰下夜色之中,夜色黑暗,饒是董玉目光銳利,也未看清來人形象,不禁一皺眉頭,道:“什麼人竟有這等絕佳身手……”
徐元平嘆息一聲,道:“是神丐宗濤。”
查玉購了一聲,道:“什麼?神丐宗濤,徐兄沒有看錯人嗎?”
徐元平道:“錯不了,我看的十分清楚。”
查玉驚嘆一聲:“徐兄好佳的眼力,兄弟佩服至極。”心中卻在暗自盤算著,此人行動舉止,分明是一個無江湖閱歷之人,不知怎麼會識得神丐宗濤,莫非他深藏不露,故作拙呆不成?心念及此,又暗中提高了幾分警覺之心。
徐元平目睹宗濤跌下蜂去,心中忽然想到了身受他們師徒冷漠之情,登時豪氣進發,爭雄之心陡生,回頭對查玉道:“咱們也下峰去吧!”不待查玉答話,雙臂一振,緊隨著跌下峰去。
查玉眼看徐元平一躍下峰,心中甚感為難,只怕自己輕功難以勝任,但事情擠到這步田地,一隻得了提真氣,縱身躍下。只見徐元平卓立在夜色下,目光凝注著交錯而植的松竹,呆呆出神,順著徐元平眼光望去,只見兩個身著夜行勁裝,身背兵刃的大漢,正在那松竹之中團團亂轉,似是迷了道路一般,轉來轉去,卻始終轉不出兩丈方圓之地。
他藉機暗中調勻真氣,緩步走到徐元平身側,問道:“徐兄可學過五行奇術嗎?”
徐元平回頭望了查玉一眼,搖搖頭道:“這個兄弟沒有學過,不知查兄是否精通此道。”
查玉道:“兄弟倒是曾聽家父講解八卦、九宜陣式,及破解之法,只可惜兄弟天性愚蠢,只學得一點皮毛。”口中說話,心中卻在默數那松竹相隔距離,暗中推算。 |